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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搖》全集【精校版】

作者：斷刃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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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輪迴

F大歷史悠久，是建國初期的產物，作為老牌大學想不是一線本科都難。但凡這種老院校，最大的特點就是樹多，大熱天裡坐在大門口邊的樹下看著街上的女人露在外頭大面積的肌膚，曾經是農家子弟王國華一個獨特的愛好。

屁股下攤一張報紙，坐在樹下看著來往的尺寸各異的腰肢和搖擺幅度各異的臀部，王國華一直沒弄明白自己怎麼就從2010年回到了1994年。

一個長期混跡酒吧在裡面泡妞的年近四十還不肯結婚的單身白領是可恥的，這樣一個所謂的「白骨精」在泡妞的過程中被人仙人跳則是更加可恥的一件事情，問題是王國華在過去的半個小時前就遭遇了這些。一氣之下與敲詐勒索的混混打鬥的時候，後腦勺挨了一棒子，醒來時王國華就坐在這個地方了，一個被定義為重生的事件發生了。

十六年後，這裡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因為大學城的建成，這塊位於市中心的地皮被開發做商業街。校園裡綠樹成蔭的樹，也都被開發商弄到所謂的頂級豪華別墅區裡。這裡的一切將會面目全非。那些建國初期種下的老樹，全部作為開發地皮的附帶產品，便宜了那些無良的地產商。

前世的王國華趕上了最後一批分配，因為沒有關係，即將回到家鄉的那個南山縣盤山鄉做一名小小的辦事員時，王國華選擇了放棄分配，留在H市裡從一個小小的推銷員做起，後來漸漸積累了一定的財富，有了屬於自己的公司。

學以致用這個概念在王國華看起來相當的扯淡，大學四年六十分萬歲，不是為了獎學金，王國華根本就不在意成績。即便是門門功課都第一，中文專業的王國華還是自詡什麼也沒學到。四年的時間裡，王國華除了上課，業餘時間大部分都花在了打工上。沒辦法，誰讓家裡窮呢？父母勒緊褲腰帶供一個大學生，挺拔的腰腰都累駝了。

雖然是父母心甘情願的，但是根源還是自己的自私啊，捨不得大城市的繁華，留下老父老母在家鄉的農村裡。即便是後來自己事業有成，也就是給家裡匯點錢，真正能為父母做的事情其實很少。

樹欲靜而風不止！前世裡父親病逝時居然沒有能趕回去看一眼的遺憾，曾經讓王國華後悔萬分。

既然有重生的機會，那就換一個活法吧。在樹下坐了一個小時後，王國華站起身子拍拍屁股，轉身慢悠悠的往校園大門口對面的那家租書店走去。

嚴格的說，這家租書店是一個多種經營的小店。外頭開著小賣店，裡頭租書，櫃檯上還擺著一架彩票機器，出售推出不久的七星體彩。

站店的女子很不稱職，客人來了也不招呼，繼續對著牆上的鏡子搔首弄姿，正在和粉刺與黑頭做殊死的鬥爭。牆上的石英鐘指向下午三點三十五分，日期是六月十二日，農曆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午節？這個日子讓王國華的眼皮劇烈的跳動起來。

王國華記起了一件非常深刻的事情，大四這一年的端午節前一天下午三點四十分，就在這家租書店的門口會發生一起車禍。一輛飛馳而過的摩托車撞到了一個從書店裡走出來的女孩。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王國華沒印象了，曾經努力奔前程的當口，即便是當時站在馬路對面親眼目睹了這麼一件事情也就是隨口感慨一聲什麼紅顏命薄之類的話。

小店的掛鐘上顯示的時間是三點三十五分，王國華微微鬆了一口氣，接著又苦惱了起來，那女孩叫什麼來著？就記得穿著一身白色的短裙，其他的居然一點記憶都沒了。

站店的小妹總算是注意到門口站著客人，放棄了和臉上一顆痘痘決死一戰的念頭，懶洋洋的過來擠出笑容：「買什麼？」

「來包健牌。」王國華幾乎是習慣性的說出，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自己抽的都是這個牌子。話出口後，王國華才想起來，現在的自己還沒學會抽煙呢。

「給！」硬殼的煙丟了過來，王國華習慣性的去摸錢包，沒有摸到時才想起自己現在還沒有用錢包的習慣。口袋裡倒是有兩張老版的百元大鈔，意外的沒有零錢。

這時候王國華看見了從書屋裡出來的楚楚，一身素白連衣裙，一臉的恬靜，懷抱幾本書，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的女孩。

楚楚並不怎麼喜歡言情小說裡頭那種要死要活的橋段，懷裡抱著的是出來買點零食時，躺在床上的死黨劉玲點名要租的書。楚楚一直沒搞懂，劉玲那麼一個性格飛揚的假小子，怎麼會喜歡這種小說。

「這位同學，留步！」

楚楚站住了，順著聲音看過來。楚楚很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一件在地攤上花十塊錢就能買到的白色廣告衫，腳下是一雙同樣來自地攤搞不好就會把腳磨破的運動鞋，這個叫王國華的男生整個夏季都是這樣的打扮。

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這個叫王國華的男生，在全系的成績永遠是第一。即便是那萬惡的馬哲，這傢伙照樣考第一，四年來一成不變的第一。說陌生，是因為這個男生在過去的同班同學的日子裡，居然一句話都沒跟自己說話。楚楚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見慣了那些挖空心思找借口接近自己的男生。但是眼前的這個男生，無疑是例外。

例外也有破例的時候，比如現在。楚楚如是想，表情平靜的說：「你叫我？」

午後的陽光下，一根晶瑩白皙的手指指著那似乎是上好的玉精雕細琢出來的臉龐，王國華儘管在後世閱美無數，還是被這個畫面晃了一下。王國華無法確定這個女孩是不是那個，既然是一身白裙子，攔下來再說。

「能不能借我十塊錢！」

看見這個其實很帥氣的男生的臉上露出一抹陽光的微笑，下巴微微的昂著，目光中充滿了欣賞而不是情慾，楚楚更加的意外了。印象中這個男生走路總是微微的低著頭，從不主動找女生說話，更別提借錢了，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麼？對了，他好像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然的話，應該叫一聲：「楚楚同學！」

如果是搭訕的話，借錢這個由頭無疑很爛，看來他是真的缺十塊錢。

看見王國華站在彩票機器跟前，楚楚打開隨身的小包，拿出十元錢遞過來，似乎隨口問一句：「你買彩票麼？」楚楚其實注意到了王國華手裡的兩百元錢。

「嗯，快畢業了，規行矩步的四年快過去了。我覺得應該放縱一回，所以來買包煙，順便給自己買一百個希望，這不錢沒帶夠。」

王國華解釋了一句，然後把錢遞給站店的小妹說：「隨機一百個號碼。」

體彩的中獎率是以百萬分之幾來計算的，王國華又是很隨意的隨機，看來他沒有說謊，不是一個經常買彩票的人。一百個希望，呵呵，很有意思的說法。還有，買包煙就算放縱一次麼？自家那個弟弟，十六歲就開始抽煙算什麼？

想到這裡，楚楚笑了！這一笑竟然如此的勾魂蕩魄，王國華看呆住了。前世裡王國華從沒見識過楚楚的笑容，今天難得的一笑，王國華有種被電的感覺。

「誒，你的彩票！」女店員很不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王國華從短暫的失神中回來。回頭時，王國華看見了令人驚悚一幕。

一輛搖搖晃晃的摩托車從遠處飛馳而來，車上一男的正回頭跟後面的女人親嘴。原來車禍是這樣發生的，聽見響動的楚楚嚇呆了，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肝膽俱裂的王國華沒有任何猶豫，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摟住楚楚的腰往邊上一甩，同時腰使勁往後一縮。

嗖的一聲，本田250摩托車幾乎是擦著王國華過去，「哈哈哈，看那SB嚇呆了！」摩托車留下一串放肆的笑聲留下一個囂張的背影。王國華習慣性的衝著摩托車的方向豎起中指！大罵一聲：「孫子，遲早摔死你丫的！」

只是想著發洩一下的王國華沒有料到的是，前方的摩托突然一搖晃，嘩啦啦，砰，砰！狠狠的撞在路邊的一棵法國梧桐樹上，車上的兩人也飛了出去。

王國華忍不住雙手摀住眼睛，驚呼道：「我靠，不會這麼靈吧！」

「哎喲！摔死我了！」身後傳來一聲軟軟的嬌吟，王國華連忙回頭，楚楚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小慘。手裡的書丟了一地不說，屁股直接坐在路邊，舉在面前的右手還擦破了正流血。看見王國華回頭時楚楚露出怒色，瞪了一眼，舉起右手怒吼道：「你謀殺啊！為了十塊錢，你至於麼？」

前世的無數次經驗告訴王國華，跟一個女人講道理是愚蠢的，跟一個打定主意不講理的女人講道理則是蠢的沒救的舉動，基本上等同於腦殼壞掉了。

第二章 交易

王國華只能選擇沉默，然後用最無辜的目光平靜的迎接著楚楚目光中因為疼衍生出來的不甘！其實吼了一聲之後楚楚便回過神來了，明白自己失態了，剛才的一瞬間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讓產生的需要發洩的慾望是失態的根源。

對面那個同學看上去無辜的表情顯得有點手足無措有點呆呆的傻傻的，做了好事還被罵，這傢伙居然沒生氣。想到自己不講理的一吼，楚楚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笑之下牽動了傷處，楚楚不由微微蹙眉，發出哎喲一聲。

「你沒事吧？」王國華走上前來，蹲下身子想伸手拉人起來又縮了回去，頭還側開了。

「你說呢？你被人摔個四腳朝天試試？喂，我有刺啊，拉我起來啊！」楚楚悻悻的瞪了一眼，明知道眼前這個同學是為了救人才沒掌握好力量，但是見他縮回去的手又不禁心裡生氣。王國華側開臉之後才伸出手，這個舉動……？

一陣風吹來，感覺胯下涼爽的很！低頭一瞧，原來姿勢不妙，裙下風光全暴露了。「啊！」楚楚一聲尖叫，兩腿飛快的合上，雙手還環著貼在一起的雙腿像個刺蝟蜷縮一樣。

王國華看看散落的書，默默的上前撿起來。王國華的舉動等於給楚楚創造了一個緩衝情緒的機會，待收拾好散亂的書時，楚楚除了臉還有點點紅，表情基本正常了。

「那個，你叫啥？哪個班的？怎麼還你錢？」

中文系的系花兼校花楚楚此刻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同學四年，雖然不是一個班的，好歹是一個系的吧？連校花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也夠可以的。楚楚哪裡曉得，大學四年留給王國華的記憶並不美好，體味了太多世態炎涼的王國華在今後的相當長的歲月中從不參加所謂的同學聚會。或許王國華在此前是知道楚楚的名字的，只是穿越前忘記了而已。

想表達一下深重的怨念，站起後看見前方不過百米處人仰馬翻的場面，楚楚不禁驚呼：「天啊！出車禍了！我去報警！」說著楚楚衝到小店的公用電話前撥了110。

報警完畢，楚楚回頭想找王國華卻只看見消失在對面大門裡的背影。很清楚剛才不是王國華伸手拉一把可能會出現的結果，楚楚不禁衝著王國華的背影微微一笑，心道這個人沒有趁機黏黏乎乎的，倒也不討厭。在天之驕女的心目中這個校園裡的俗人太多，能給出這個評價已經很不錯了。

「喂，你的彩票！」站店的小妹倒也實誠，舉著彩票一陣喊。楚楚道：「給我吧。」

王國華倒不是裝酷也不是玩欲擒故縱，只是看見一個人走進校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在前世裡對王國華的影響很大，不想重蹈覆轍的所以王國華追了上去，連買好的彩票也忘記了。其實所謂的買一百個希望，不過是王國華急中生智想到的一個借口罷了。

李雲甾這個人王國華其實很討厭，兩人之間的是正經的同鄉兼高中同學，同時進入這個學校後卻鮮有來往。原因很簡單，李雲甾的老爹是縣委書記，王國華的老爹是農民。

前世的王國華和李雲甾之間因為一個留校的名額鬧的形同水火，王國華的成績好機會大很多，李雲甾找王國華商量希望他放棄被拒絕後，私下裡給校領導送禮把王國華留校的事情給攪黃了，結果無疑是兩敗俱傷便宜了別人。一氣之下的王國華沒有服從分配而是留在了這個城市繼續打拼，多年之後闖出一番局面時每每想起這個事情就覺得自己很傻。十六年的沉浮打拼告訴王國華一個道理，一個懂得妥協的男人，無疑是不成熟的男人。「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句話在將來的十六年裡，得到了王國華的肯定，當然伴隨這句話的另外一句在王國華看來更重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儘管很討厭表面隨和心眼卻如同針尖一般小的李雲甾，輪迴之後的王國華還是做了一個看似妥協很沒面子，但是對自己的今後發展有利的決定。

405宿舍有四張高低床，其中兩個床位是空的。不是學校發善心空出兩個床位來給大家擺東西，而是這兩個倒霉蛋臨近畢業了被開除了。進入大學之前王國華一直以為這裡像書上說的是什麼象牙塔，其實校園裡照樣不能免俗，有人的地方就有會有江湖，就會有矛盾進而有鬥爭。

李雲甾從來就沒把王國華放在眼裡，一個農民的兒子怎麼能跟一個縣委書記的兒子相提並論？剛剛從劉副校長的老婆在馬路對面開的飾品店裡出來的李雲甾，此刻的心情多少有點鬱悶。一心想留校卻被系主任老蔡在會議上強烈的反對，理由是王國華更合適。系主任老蔡在本校資格最老，關鍵跟校長的關係的好，兩人是一波進這所大學任教的。

李雲甾喜歡上海的繁華，根本就不想回那個山溝裡的縣城。花了不少錢打通了劉副校長的關係，原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情，現在卻要來求一個自己看不起的農家孩子放棄留校。李雲甾心裡明白這個留校機會有多難得，更明白想說服王國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唯一的辦法就是做一場交易。只是想到王國華的性格屬於那種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屬性，李雲甾的信心並不足。

一路急追，王國華趕到樓道口時停下腳步，熟練的點上一支煙，腦子裡想著此刻宿舍裡正在上演的會是怎樣的一幕。如果沒有出意外，宿舍裡應該只剩下崔小海一個。405宿舍裡有兩個是從農村出來的學生，一個是崔小海，另外一個自然是王國華。

前世裡王、李二人鷸蚌相爭，崔小海漁翁得利成功留校這個事情，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讓王國華非常困惑。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才弄明白，能夠有資格做這個漁翁，崔小海無疑要感謝輔導員劉唐。崔小海和劉唐之間平時看上去沒有什麼來往，實際上是表兄弟關係。

提到輔導員劉唐，這傢伙用舍友彭智勇的話來說就是「忒不是東西！」405宿舍原本有八個舍友，兩個被開除的倒霉蛋，正是因為得罪了劉唐。剛入學那會，劉唐見誰都是笑瞇瞇的一副大哥哥的樣子確實迷惑了很多人，這其中就包括王國華。

走向社會的多年以後，王國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知道大肆這年經歷的真相後，給了劉唐一個很高的評價「口蜜腹劍」。王國華雖然恨劉唐，但是不討厭他，甚至認為從劉唐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

抽完一支煙之後，王國華無聲的笑了笑，老天爺給面子，當初吃的虧有機會找補回來了。

宿舍裡果然一片歡笑聲，崔小海和李雲甾聊的很開心，同樣是農家子弟，崔小海為人要圓滑了許多，宿舍裡看見誰有點啥事情也搶著幫忙，嘴巴也甜，比起總是沉默寡言的王國華，崔小海無疑要受歡迎很多。

李雲甾生了一副好皮囊，因為家庭出身的緣故，言行舉止透著一股強烈的自信。看見王國華進來，白淨的臉上的笑容變得勉強。

「老同學回來了，找你有點事情。」

崔小海在一邊笑道：「國華，聽李哥說他是你高中三年的同學，怎麼以前沒見你們有來往？」這話聽起來很平常，但卻不動聲色在兩人之間製造了一點什麼。前世的王國華因為這句話喚醒的是過往不愉快的記憶，當即就冷眼相對。李雲甾心裡不高興便在宿舍裡挑明了來意，兩人當時就吵了起來。

今生的王國華自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不動聲色的朝李雲甾不卑不亢的點點頭道：「出去談吧！」崔小海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一下，很快扭開頭裝著打掃宿舍的樣子。

走出宿舍來到樓下的樹蔭裡，王國華丟來一根煙，李雲甾有點意外的接過後摸出一個芝寶打火機，叮的一聲難得主動的給王國華點上煙，難得露出隨意的笑容道：「認識那麼多年沒看出來你也抽煙啊，隱藏的夠深啊！」

王國華掃了一眼405的窗口，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完全是一副老煙槍的架勢。

「剛才在宿舍裡，崔小海跟你說啥了？沒猜錯的話，他一定說我家裡很窮，平時也不好說話，對吧？」

李雲甾沒想到王國華如此直接，其實崔小海的話得到了他的認同，高中三年大學四年，王國華給人的印象確實如此。李雲甾默默地點點頭，重新審視這個多年的同學。

能考進這所全國排名在前20位的F大，自然都是聰明人，李雲甾當然也不例外，更別提家學淵源，王國華話裡有話怎麼會聽不出來。

「你還猜到什麼？」

王國華笑了笑，豎起大拇指道：「聰明，劉唐是崔小海的表哥，正在為崔小海私下裡活動留校的事情。」

李雲甾心中暗暗吃驚，這小子深藏不露啊。對方既然能點出崔小海也在活動留校，也就沒必要兜圈子。

「關於留校事情想必你也清楚的很，我想跟你做一筆交易！」

第三章 同學情

「說說條件！」李雲甾覺得瞇王國華著眼睛的表情，有點像蹲守在雞籠邊的狐狸。

李雲甾一直以為和王國華的關係是狼和羊的關係，這會突然意識兩人之間的關係突然調了位置，主動權不在手裡很不舒服，但是沒選擇。

「我女朋友是本市人，她說不能留在上海的話，畢業就分手。我們系留校的名額就一個，你退出的話，我差不多就能拿下。」李雲甾還是繞了一個彎子，真實的想法沒有說出來。說話時李雲甾不斷用目光打量對方，希望能看出一點端倪來。結果很失望，王國華這小子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失望之餘李雲甾倒是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傢伙抽煙的動作很老練，無疑是多年的老煙槍。沒想到啊！沒想到！

「說重點！也就是條件！」王國華的話把李雲甾噎著了，感情這傢伙根本就不在乎原因。瞪著眼睛看著對面這個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似的老同學，赤裸裸的表達交易重點的語言方式讓李雲甾原本的心理優勢蕩然無存。

李雲甾心想不能就這麼被動，決定反擊。「條件？呵呵，只要在南山縣範圍內就沒問題。」李雲甾要提醒對方，自己的父親是王家所在縣的父母官，這種展示實力的方式很粗暴，但是往往很有效。

「話別說的那麼滿，我要做縣長，你能辦到麼？既然是交易，就要表示出足夠的誠意。我不想漫天要價，那樣不實際。你還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開出條件吧。」王國華不屑的撇了撇嘴巴，李雲甾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優越感又被說沒了。

MLGBD，這傢伙！心裡很是不爽的嘀咕著，李雲甾盤算了一番道：「今年的分配原則是哪裡來哪裡去，而且不能進事業單位。這樣，南雲縣各個科局隨便你選一個，給你解決三個農轉非指標，另外再給你一萬塊錢。」

千百年來中國農村人對於城市的嚮往使得農轉非這個條件充滿了誘惑，一萬塊錢對於畢業之後一個月頂多拿一百多塊的年輕人而言吸引力也不小，更別說還有一個隨便選單位的附加條件。李雲甾認為這三條應該足夠打動這個農村娃，如果不是一場交易為前提的話，王國華應該對自己感激涕零才是。

王國華的嘴角掛上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腦子裡想到的是這筆交易日後可能帶來的危機。如果蝴蝶翅膀沒有煽亂歷史，那麼大概半年後，李雲甾的老爹會被省裡撤職，縣委副書記兼縣長曾澤光被牽連停職半年，具體的緣故王國華想不起來了。別人王國華沒印象了，曾澤光事後復起，一直做到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的高位，可以說曾澤光被停職的半年，是一個燒冷灶的絕佳機會。

王國華的表情讓李雲甾很失望，很明顯這不是一副被打動的表情，如果是不滿意的話，這小子也太貪心了一點吧？難道還要加碼？

李雲甾猶豫著是不是要加點籌碼的時候，王國華歪了歪嘴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就兩個條件，第一是畢業前通過預備黨員。第二是分配後解決一個副科級，具體哪個部門無所謂，只要在縣委裡面就行。」

李雲甾的嘴巴張了張表情凝固了幾下，原本以為很難滿足的條件，居然這麼簡單。預備黨員的問題很好辦，有副校長出面，在學校就能搞定。副科級不要求職位，這個應該也不難辦到，打個電話回去求老爹就是。

「你確定就這兩個要求？」李雲甾還不是很相信，追問一句。王國華點點頭笑道：「可以的話我再加一條！」

李雲甾心裡頓時冷笑，心道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說！」

「你這個打火機不錯，可以的話作為一個附贈如何？」

李雲甾本能的把打火機遞過去，王國華接過之後丟下一句話便飄然而去：「君子協定，我會跟老蔡談留校的事情。」

望著王國華遠去的背影，李雲甾發現這個走路總是微微低頭的老同學的腰板居然挺的很直頭也抬了起來，李雲甾覺得有點不認識這個老同學了。蟄伏！李雲甾腦子裡冒出這麼一個字眼來。

回到五號樓405宿舍，崔小海已經不在，兩個本地舍友張小強和謝雲邊正在用上海話交流，看見王國華進來，兩人停止了談話。

張小強的叔叔是校長辦公室主任，很是知道一些內幕。剛才和謝雲邊談的就是留校生的事情，看見王國華進來，兩人多少有點尷尬。王國華在宿舍裡屬於另類，基本上很少主動跟同學說話，也從不跟人鬧矛盾。王國華手腳勤快眼睛裡有活，平時宿舍裡的衛生大半都是王國華在做，張小強和謝雲邊雖然不太看的起農村來的王國華，但是也不討厭，甚至因為成績的緣故還挺佩服。

「王國華，剛才看見你跟李雲甾在樓下，談什麼呢？」謝雲邊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過去對於這兩個本地同學不太看的起，現在則發生了變化。

改變王國華看法的事情發生在六年後，謝雲邊的妻子得了尿毒症，這個王國華一直認為勢利小市民的男人對妻子不棄不離，傾家蕩產給妻子治療，整整十年的時間裡，謝雲邊用看似柔軟的肩膀支撐起一片愛護妻子的天空。最後謝雲邊沒有能挽回妻子的生命，王國華卻因此徹底扭轉了對謝雲邊的看法。張小強曾經因為幫助謝雲邊，甚至把結婚的費用都給挪用了，鬧的老婆差點分手。

「還能聊啥？不就是畢業後的分配麼？我打算回老家去工作，方便照顧父母。這不求李雲甾幫忙呢。你們呢，快畢業了，有什麼打算。」把一場交易說成求人幫忙，這是王國華轉移矛盾的手段。

滿臉笑容的王國華讓張小強和謝雲邊都吃了一驚，以前的王國華很少跟他們說那麼多話，從來都是很簡練的兩三個字搞定。沒想到今天像聊家常似的，笑容也很柔和。

「雲邊，去把門關上。」張小強還是決定提醒一下，謝雲邊心領神會的去把門帶上。

「國華，你是我們系留校的大熱門，校領導會議上老蔡都跟劉副校長拍了桌子，你知道伐？老蔡跟校長的關係很鐵的，你不好放棄這個機會的。李雲甾也想留校的。」張小強的聲音很低，差不多只有兩個人才能聽的到。以前王國華很討厭大男人交頭接耳地方說話方式，現在則感受到的是一種濃濃的同學情誼。過去四年，儘管相互之間的交往不多，但是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桿秤，公道自在人心。

「謝謝，我知道你們為我好。我家在農村，父母供我唸書太難了，我必須報答他們。」王國華的回答並沒有出乎張小強的預料，其實在提醒之前張小強就覺得會是這個答案。在張小強看來，別看王國華平時跟大家不怎麼熱絡，心裡卻是熱的，宿舍裡的活搶著幹，六個暖瓶不管任何時候都是有熱水的。在張小強心裡，王國華是用行動還表達感情的人。

「國華，你當心一點崔小海，他是輔導員的表弟，他也想留校的。」前世沒有發生的事情現在發生了，看上去膽小怕事的謝雲邊，居然也提醒了一句。崔小海和劉唐雖然很善於偽裝，但是正應了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嗯，知道了。對了，楊燦和彭智勇呢？」王國華難得問起宿舍裡另外兩個總是神龍不見首尾的傢伙。

「你不知道啊？他們週六晚上就出去了，哎喲，知道他們去幹什麼伐？就在學校後面，建設路一家新開的錄像廳，一塊錢一張票，裡面黑壓壓的，好多同學都是看過了。」張小強忍著笑壓低了聲音，王國華似乎變了，但是變得容易相處了，以前不跟他說的話也隨口就來。

提起這個，謝雲邊也來了精神，湊近腦袋低聲笑道：「那個錄像廳大門是鎖著的，要從側門進去。我跟你講啊，裡面放的片子，嘖嘖，男的女的脫的光光的，曉得吧？」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謝雲邊看上去笑的很猥瑣，但是卻很可愛。

「瞭解，動作片！」

「怎麼會是動作片？是……」張小強反應很快，一下明白後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這個說法還真的很對頭啊，確實是動作片。」

……

警車和救護車呼嘯來去，楚楚手上的傷口已經凝固。抱著書等了一會沒等到王國華回頭，楚楚心裡很不滿。心裡想著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劉玲說男人都不可靠，總是千方百計吸引女人的注意，最終目的還是要上床。

楚楚清楚不是王國華拉自己一把，估計不死也要傷。這傢伙居然就那麼急急忙忙的走了，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傲在骨子裡的楚楚有點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二號樓308宿舍裡，推開門楚楚便對在床上抱著一個大笨熊對著言情小說流淚的劉玲怒吼：「大奶妹，差點被你害死了。」

第四章 相邀

劉玲是粵海人，作為改革開放的窗口，粵海的經濟走在全國的前列。反應在表面上的則是劉玲穿著打扮上的新潮。劉玲的胸前偉大，與勉強一米六的個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故而有了一個「大奶妹」的外號。性格大大咧咧行事風風火火的劉玲與總是靜如處子的楚楚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這也是中文系裡的一大怪事。

穿著一件藍色短睡裙的劉玲姿勢很不雅，趴在大笨熊的身上，睡裙蜷在腰間露出小麥色的兩個沒多少遮掩的彈性很好的臀部，頭也不回道：「幹嘛？被人非禮啦？青天白日的誰這麼猛的啦？」

面對這種性格的死黨，楚楚很挫敗，眼珠一轉便壞笑道：「前天看一份雜誌說，老是趴著咪咪會下垂的！」

「什麼什麼什麼？快快拿來我看！」劉玲的細細如柳枝的腰就想裝了彈簧似的，騰的一個翻身坐了起來。迎面而來的是楚楚受傷的手掌，還有一張很不爽的表情。

「看看，都是你幹的好事，大熱天的讓我幫你過馬路去租書，差點被摩托車撞死。」

「哇，真的哦，裙子都破掉了。來，姐姐幫你吹一吹。哪個汗噶鏟這麼惡毒，美女都開車來撞啊。」

劉玲大呼小叫的，楚楚白眼直翻，對於這個死黨真是辦法不多。

「好還被人拉了一下，不然就慘了。」

「誰啊？一定是個男的，帥不帥？我跟你講哦，小心仙人跳。」

「去死！」楚楚成功的被劉玲氣的扭頭進了洗手間，劉玲從床上下來，追到門口對著衛生間門大聲道：「楚楚啊，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最容易上英雄救美這種當了。」

自言自語的半天，衛生間門打開，換了一件緊身T恤一條中褲的楚楚出來。

有的女人穿不得緊身衣裳，不是不好看，而是容易照成混亂。尤其是在中文系這種牲口眾多的地方，肌膚如雪一般的楚楚露出兩條嫩藕一般的胳膊和兩截白生生的小腿，腰細的讓人擔心風一吹就斷的楚楚出現在五號樓下就已經很給力了，更別說身邊還有一個身材小巧胸器逼人的劉玲，一條T恤一條短褲，也是一身清爽的打扮並肩出現，不多時整個樓到處都是探頭探腦的牲口和粗粗的喘息聲。

踏踏踏，涼拖打在水泥地板上發生的聲音節奏感有點亂，如同此刻楚楚的心情。手裡攢著一卷彩票，沒想到弄出這麼大陣仗的楚楚有點得意又有點緊張。跟在楚楚身邊的劉玲倒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站在樓梯口隨手攔著一個裝著匆匆路過的牲口問：「同學，王國華住哪個房間？」

被攔住的牲口抖了一下，被巨大的幸福砸的有點不知所措的搖搖頭，眼睛看直了。

「不知道你站這裡幹嘛？」劉玲說話又急又快，這牲口被說的面紅耳赤的逃竄開。

雙目血紅的楊燦和彭智勇並肩回來，腦子裡全是女人的白胳膊白大腿和叫床聲。對兩頭牲口而言，去小錄像廳看動作片是一件很刺激但是又很折磨人的事情，不去看吧心裡癢癢，看完了沒地方瀉火出來走路都得勾著腰則很痛苦。以前有兩個同宿舍的哥們就是看完了錄像沒能忍住跑去路邊的髮廊裡發洩，結果耽誤了一天的課，被蓄謀已久的輔導員劉唐捅到派出所，抓奸在床，兩人被開除了。

好不容回到宿舍樓下，心中的邪火剛散去一半，樓道口居然出現兩個殺傷力巨大的美女。美女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該死夏季讓美女穿的很清涼的出現在兩個看完動作片的牲口面前。其中一個還搖擺著胸前的凶器伸手攔路道：「靚仔，知道王國華住那間麼？」

身材肥胖火力旺盛的彭智勇首先敗陣，兩道殷紅從鼻孔裡往下淌。瘦小的楊燦好一點，呆若木雞的本能答道：「405！」滋，口水沒控制好。

兩個美女飄然而去，撒下一路香風。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我流血了！」

踏踏踏，涼拖停下的時候，4樓的牲口們整齊探頭縮腦，朝著兩個美女這邊的牲口們痛心疾首，不是不想看，而是怕被美女記住了樣子以後在學校了就別想勾搭MM了。楚楚還好一點，平時基本屬於無視牲口們的狀態，劉玲就不同了，這妞火爆的緊。居然練過詠春，曾經一掌打翻某個不長眼借打飯之機試圖揩油的牲口，加之劉玲在女生中號召力很強，素有美女保護神的稱呼。

篤篤篤，敲門聲很溫和！宿舍裡的三個牲口正在打著光膀子，分享著王國華買回來的香煙，一邊還在吹牛。謝雲邊一聲驚呼：「有情況！」

一般情況下，本宿舍的牲口進門都是用踹的，其他宿舍的牲口不敲門，他們砸門。如此溫和的敲門聲，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輔導員登門。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女生登門，不過405這票牲口還沒有一個能成功勾搭到MM，所以這個可能被大家果斷的忽視掉。

門開，三個打著光膀子穿著四角褲的牲口一臉的諂媚，看清楚門口站著是兩個美女時，大家的第一反應是發呆，第二反應是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天啊，你不能這麼懲罰我啊，英明喪盡啊！」身材臃腫的張小強在展現了腰間的肥肉後聲嘶力竭的慘叫。

「我不是在做夢啊！國華掐我一下。」長相普通的謝雲邊比較現實一點，決定先弄清楚是否夢境和現實。

王國華慢條斯理的把衣服穿好，不慌不忙的過來伸手在謝雲邊的腮幫子上下了狠手，又是一聲慘叫之後，宿舍裡回復了安靜。王國華看著兩個舍友手忙腳亂的樣子，微微一笑，心道這是1994年的牲口啊。

聽見門裡頭的慘叫聲，楚楚和劉玲相視而笑。在宿舍裡頭關上門，天又這麼熱，男生女生都差不多。門再次打開時，露出三張竭力保持微笑的臉。很快兩雙眼睛就直了，唯有王國華保持著平靜站在門口笑道：「二位女士，下午好！怎麼稱呼啊？」

劉玲很意外，一直以為大學四年同學下來，不知道自己叫什麼的男生可能有，不知道楚楚的名字男生應該死絕了。印象中絕種的物種面前就站著一個，目光清亮，表情平靜，一點都不想作偽的樣子。如果這廝在裝，那麼奧斯卡那個小金人絕對夠的上資格去領。

王國華面對楚楚的時候想起的是多年之後在網絡中見過的一個美女漫畫家的照片。說起那個美女漫畫家，王國華認為這種女人是拿來欣賞的，所謂可遠觀不可近褻，說的就是這類女人了。門口這個兩個女人論臉蛋無疑是高個的楚楚漂亮，讓王國華選一個的話，他會選劉玲這個肌膚呈健康的小麥色小巧玲瓏卻身材火爆的類型，原因無他，這種類型的女人在王國華看來更能激起男人的情慾。

劉玲多看了王國華一眼時，正好遭遇同樣帶著探尋意味的目光。前者好奇，後者也是好奇。前者好奇的是什麼人居然不知道楚楚叫啥，這個人還是頭牲口麼？後者的好奇則有點無恥，腦子裡當時想的是這個妞怎麼長的，抱著睡覺一定很舒服。

王國華明知道楚楚是來找自己的，卻把目光更多的投向了劉玲，這讓楚楚的心裡有點吃味。攥在手裡的彩票本打算遞過去，看見這對狗男女目光交錯的瞬間劉玲的目光有點失神，楚楚把手縮了回去，悄悄的把彩票塞回後面的口袋裡。

「我叫楚楚，這位是劉玲，特意來謝謝你，晚上得空麼？我請你吃飯！」

楚楚的聲音柔柔的，在張小強和謝雲邊聽來如同天籟一般，不等王國華答應，張小強已經搶著回答：「有時間的，有時間的，那個……哦……」

王國華平靜的目光看著張小強時，這貨有點不好意思的躲開，倒是謝雲邊挺身而出道：「美女相邀，他敢不去我們綁也要綁他去。」

局面失控了！MLGBD！王國華小看了這群牲口的雄性激素！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不進去了。晚上六點半，對面的老三菜館，大家都去不見不散！」楚楚笑著擺擺手，拉著有點不捨的劉玲轉身走了。

在無數雙恨不能化身X光的目光中，兩個女人搖擺著出了五號樓，一向話多的劉玲居然出奇的安靜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發財了！」405的窗子裡傳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

楚楚不禁笑了笑，手肘捅了捅劉玲道：「怎麼了？看見帥哥發花癡了？」

劉玲恍然回神道：「那個靚仔的眼神好深邃，你沒對上不知道。」

「嘖！」楚楚的心裡微微起了一絲波瀾，劉玲是死黨，她的性格向來直接，嚴重喜歡言情小說裡的所謂一見鍾情這種在楚楚看來極度扯淡的事情。

「你完蛋了！養了二十二年的大白兔要倒貼了！」楚楚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的所在，原本以為劉玲會反抗，不想劉玲點點頭：「我也覺得發生這種事情的幾率很大！不過還要看以後的緣分。你說是不是有點太兒戲了？」

「還好，沒有徹底發暈。」

「沒想到大學四年觀察下來，居然還有漏網的靚仔，老娘太失敗了！」

楚楚：……

第五章 不一樣

校園邊上不乏專做學生買賣的館子，老三菜館就是其中一家川味菜館。之所以選這麼一家，不是因為楚楚和劉玲喜歡吃辣的，而是因為這家菜館有樓上的雅座。

所謂雅座，其實就是在二樓拉上屏風隔出來的兩張大桌子，並不另外收費，很適合學生們群聚。美女請客，還是校花兼系花，這讓405的牲口們感覺不是一般的雞動。

早早的洗澡換上自認為最拿的出手的衣服，才不過下午六點，一個一個人模狗樣的做好了準備。王國華倒不覺得這事情有多重要，不慌不忙的洗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踩著拖鞋從集體洗澡間回來。

崔小海借口有事出去了，其實他心裡有鬼不敢面對。剩下四個牲口蠢蠢欲動的望著王國華，那意思很明白。

廣告衫、大短褲、人字拖，這是差不多王國華夏天的標配。放下臉盆，看著四頭沐猴而冠的牲口，王國華不由感慨美女的號召力之強大。

「我要是臨時決定不去，你們會怎麼辦？」王國華難得壞笑的打了個趣，四頭牲口同時目露凶光，齜牙咧嘴摩拳擦掌的圍了上來，一臉橫肉的彭智勇奸笑道：「那樣你將成為人民公敵。」

「茅坑裡扔炸彈，你激起民糞（憤）！」楊燦！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張小強！

「大家的幸福，你耽誤的起麼？」謝雲邊！

「出發！」王國華道，謝雲邊上前來仔細打量一番道：「就這麼出去？不太莊重吧？」

「莊重你妹啊！」心裡一句嘀咕，王國華率先出門。

一行五人來到老三菜館，楚楚她們還沒到，位置倒是事先打了招呼訂下了，一群牲口坐著喝茶等待，提起王國華英雄救美的事情，幾頭牲口無不長吁短歎，沒趕上點啊，不然風光的就是自己了。

「來了來了！」一直盯著窗口的張小強叫了起來，四人同時以猛虎下山之勢衝下樓去迎接，坐在原地的王國華搖頭苦笑，走到窗前往下看，楚楚為首的六個女生正在過馬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走過馬路劉玲突然抬頭望上看了一眼，正好遭遇王國華的微笑和目光。這目光是如此的充滿了侵略性，似乎要透過眼睛深入心脾，劉玲不自覺的微微顫了一下身子把頭低下。

楚楚的眼角注意到劉玲的變化，笑著低聲問：「怎麼了？」

「沒事！沒事！」劉玲有點慌亂的往前走，楚楚抬頭看了看，看見一個身影離開窗戶。再看老三菜館的門口，那個人果然不在迎接之列。楚楚的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那個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男生，居然頑強的在心中留下了影子。

王國華從不認為自己應該討好女生，行將畢業各奔前程，未來的日子裡能否有交集還是兩說。至少在王國華曾經經歷的十六年裡頭，與樓下這一票女生沒有絲毫的交集，即便是同學會王國華也沒有參加過。

救人無非是順手，發生一點什麼關於感情的故事，王國華沒有想過。至於看劉玲的兩眼，王國華的潛台詞是這妞真TMD的性感，讓人一見之下便有擁抱在懷的念頭，誠然這也只是在腦子裡本能的YY一下。已經決定回老家工作，這裡發生的一切，僅此而已。

楚楚敏銳的意識到一貫衝鋒在前的劉玲這會落在了最後，看上去甚至有點躲躲閃閃。事有反常必有妖！那麼，妖呢？

再次出現在王國華面前的楚楚換了一身打扮，寬鬆的白色無袖襯衫搭配一條到膝蓋處的短裙，露在外頭的肌膚白的耀眼，一頭烏黑的絲綢般柔順的長髮散開披著，清純的臉蛋如此搭配，看著不像一個大學生而像一個中學生。

站在樓道口的王國華目光不過是在楚楚的身上一閃而過，白骨精的生涯讓他一眼就看出楚楚這身打扮看似普通，其實做工考究價值不菲，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某個國外品牌。要知道這是1994年，能夠穿一身國外品牌，其家庭環境可想而知。這種女人不是一個農村孩子能有想法的，本來就沒有想法的王國華暗暗定下調子，對這個女人敬而遠之。王國華不是沒有野心，只不過野心這個東西，要和實力相配。

「王國華，好大的架子，這麼多美女一起來也不下樓迎接一下。」楚楚一開口，所有女生都微微的楞了一下，根據以往的經驗，這個話應該出自劉玲的口中。從來都是表現如沉水一般的楚楚，很少主動找別人的茬，更別說表現出如此隨意的語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變得異樣並彙集在王國華的身上，如何應對呢？王國華保持著微笑，默默的審視著楚楚略帶挑釁的表情，氣氛凝固了那麼一會後，王國華笑道：「我這個人膽子小，無法承受男生們用嫉妒的目光萬箭穿心，所以只好躲在樓上偷看女士們的風采。」

「油嘴滑舌，算你過關了！」楚楚微笑著白了一眼，瞬間百媚橫生，幾頭牲口當即看傻了。王國華平靜的轉過身去，心理歎道，TMD這妞笑起來竟然是禍國殃民級別的，老子差點沒抗住。

都是年輕人，落座後很快熱鬧了起來。五男六女，涇渭分明的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識的，楚楚挨著王國華坐下。

做東的楚楚點完菜，要了兩廂啤酒，一干牲口看來臉皮都不薄，已經和女生們聊開了。一貫大大咧咧的劉玲，意外的非常安靜。

楚楚的腦子裡閃過的是出門前劉玲把所有能穿的都翻出來的一幕，印象中劉玲幾乎不穿裙子，但是現在穿了一件海軍衫樣式的連衣短裙，安靜下來後看上去如此的淑女。

王國華則有點走神，目光總是往窗外看。面前這些同學交談的話題在他看來沒什麼共鳴，這種人多熱鬧的場合心理年齡接近四十的王國華不是很適應。抽著煙，看著外頭漸漸暗下來的天空，王國華的腦子裡努力的搜索記憶，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隱約可見，卻有怎麼也想不起來具體，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楚楚一直在注意王國華，這男生坐在那裡是如此安靜，香煙從指尖出繚繞而起，目光深邃平靜的望著窗外，如同一幅靜物油畫。楚楚突然從王國華的身上感覺到一種與同齡人不同的東西，儘管這個男人的下巴上的鬍子稀疏，但是卻從裡往外透著一股成熟和滄桑。

身家良好且個人素質優秀的男生楚楚沒少見到，眼前這個男子出身農家，成績好不等於素質高。成熟和滄桑這種東西，怎麼也不該出現在他的身上吧？楚楚能感覺到王國華此刻的狀態不是裝出來的，因為這一切時那麼的自然。楚楚還感覺到，這個男生一直在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離。這是為什麼？

菜上的很快，王國華回過神時感覺到一束目光在身上聚焦，本能的抬眼掃過去，劉玲慌亂的躲開目光，不小心把手裡的筷子還弄丟地上。

隨著啤酒的開瓶，桌上的氣氛很快熱鬧起來。這一頓飯頂了天也就兩百塊，看看牲口們興奮的樣子，王國華突然覺得沒必要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端起酒杯站起來，王國華做了個噤聲的收拾後大家安靜下來。

「各位美女，各位牲口！畢業在即，我提議為了四年同窗的情誼乾一杯，我堅信這份情誼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然。」

「乾杯！」

一直鬧到晚上九點大家才散席，難得在美女面前有表現雄性激素的機會，除了王國華之外，四頭牲口的腳步已經不那麼穩當了。

校園大門口散伙的時候，牲口們先撤了，王國華獨自送一票女生回宿舍。送到樓下時，故意落在最後的劉玲突然低聲飛快道：「你跟他們不一樣！」

不一樣麼？王國華微微怔了一下，劉玲已經過了門房飛快的追上同學們，門房大嬸手裡拎著掃帚，正在不懷好意的看過來。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知相互琢磨……」樹影中突然竄出一個抱著吉他的男生，衝過門房大嬸的警戒線，扯開嗓子衝著某個窗戶高聲彈唱。

「小赤佬！」門房大嬸一陣愕然後並沒有做出強烈的反應，輕輕的罵了一聲，殺氣騰騰的臉上浮起微笑。

王國華也笑了，轉身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噗！三樓的一扇窗戶打開，一盆洗腳水從天而降。歌聲戛然而止，王國華悠悠的歎息一聲，為那位哥們默哀數秒。

三天後，輔導員劉唐頭一次嚴肅的出現在王國華面前，預備黨員的事情通過了。李雲甾跟著出現，確定了王國華的分配沒問題。正式畢業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臨近，有了王國華的提醒，崔小海的努力化作了泡影，這些天都是垂頭喪氣的，嘴巴也不那麼甜了。

六月二十日，畢業證正式到手的這一天，穿著學士服拍照留念的場面有點雜亂。集體合影之後，王國華正打算開溜時身後有人叫：「王國華！」

聲音有點耳熟，回頭一看是劉玲。

第六章 政研辦

王國華笑笑沒說話，劉玲挪著腳步上前低聲道：「這是我家的電話號碼，你能留一個聯繫方式麼？」說著遞過來一張紙條，劉玲的手肉肉的像小孩子的手，看著就想捏一把。

「我家在山溝的農村裡，那裡可沒有電話，等我回去後確定了單位再聯繫你。」王國華突然覺得可能會跟面前這個女人發生一點什麼故事，原本打算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這樣啊，一起走走好麼？」說著話劉玲回頭張望了一下，同學們正在忙著互相合影留念，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兩位悄悄的在一旁的角落裡。

這個世界太現實，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王國華曾經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得到過女生無緣無故的主動邀請。王國華也不認為劉玲犯花癡了，或許是因為好感而不想留下遺憾吧，也只能這樣理解了。

「不勝榮幸！」灑脫的笑了笑，王國華側了身子做個請的手勢。

並肩沿著校園內的林間小徑，兩人就這麼默默的走著。似乎都非常享受這種感覺，兩人都沒有說話去打破這一份寧靜中的默契。不知不覺的走過操場，來到對面的一片小樹林邊上。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看對方，目光交錯之際不約而同的笑了笑。

林間有幾對男女正在相對無言，劉玲顯得有點悵然的低聲道：「有人說大學四年沒有談過戀愛等於白上了四年大學，你看看他們。」

林中一個女生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小跑著離開，昭示著一對男女即將各自天涯。

「你相信一見鍾情麼？」劉玲的語調突然變了，說完之後抬眼望著王國華，呼吸顯得有點急促，胸前的碩大在做很明顯的起伏。

「我家在江南省的一個窮山溝裡，父母都是農民，為兒女辛苦勞作了一輩子。」

「回答我！」劉玲急切的打斷了王國華的答非所問。王國華沉默了一下，信步往林間走，林間的好位子已經有不少男女在搶佔，劉玲從後面搶上一步抓住王國華的手。

「你回答我！」

王國華停下回頭，平靜的看著劉玲熱切的目光道：「很重要麼？」

劉玲點點頭！嘴唇微微的顫抖著，彷彿在等待宣判的結果。

「我不相信，也不敢信！我跟你不一樣，我的精神世界裡沒有美夢成真的概念。我想要的一切，只能自己去努力爭取，事業、愛情、家庭不外如是！」

劉玲笑了，如釋重負，嬌小的身材做了一個擴胸運動，轉身往回跑，胸前一陣跳躍輕舞，讓人擔心那對白兔要離她而去。

「我們今天就算約會過了，以後一定要記得主動聯繫我啊，不然……哼哼！」跑出幾步後回頭大聲喊了一句，揮舞著柔柔的嫩拳頭，劉玲做了一個威脅的手勢，快活的樣子很可愛。

心中一股將這個女孩抱在懷裡好好疼一番的衝動，王國華卻沒有付出行動的勇氣。重生改變了命運的同時，似乎也改變了王國華那顆遊戲紅塵躁動的心。衝著劉玲的背影舉起手微微的擺了擺，在心裡默默的祝福一聲「走好」。

……

拎著行李的游飛揚放下電話，拒絕了父親派人來接之前就料定強勢的父親不會改變決定，所以游飛揚決定提前走人。

抽出電話磁卡，轉身的瞬間游飛揚笑了笑，因為看見了王國華。孤僻的游飛揚大學四年裡幾乎沒朋友，王國華算是同類，也算半個朋友。

如果王國華沒有記錯，八年之後在美國一所公寓內，換上抑鬱症的游飛揚選擇自殺的方式結束了生命。雖然不知道游飛揚自殺的原因，但是王國華堅信只要有一個值得傾訴的朋友，游飛揚不會選擇極端的方式。

「你不夠意思，走都不說一聲，不是剛才湊巧看見就錯過了。」

游飛揚看上去就是一個漂亮的個子不高的柔弱書生，看見王國華真誠的笑容時，游飛揚笑的有點不好意思。

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需要傾訴，王國華出現的時機不錯。上前接過游飛揚的箱子，王國華笑道：「我送送你。」

「家裡給我安排進了體制內，我不想做，我喜歡金融業。」游飛揚終於把壓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並期待的看著王國華。

一個能選擇自殺的人往往是執著的人，僅僅是轉念之間，王國華就料定游飛揚在猶豫，他需要支持，哪怕僅僅是精神層面的支持都能給予他巨大的勇氣。

「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太痛苦了，所以你喜歡金融的話就去做吧。我堅決支持你，將來有困難時，記得聯繫我。」

王國華的判斷一點都沒錯，此刻正是游飛揚做決定的關鍵點。性格執拗的游飛揚也確實僅僅需要一點淨勝上的支持，可惜如果沒有王國華的重生，這點精神上的支持也無法得到。

「謝謝！」游飛揚額頭上的陰霾一掃而去，露出難得一見的屬於這個年齡的陽光。

「不不，千萬不要說謝謝，我們是朋友，對麼？」王國華微笑著搖搖頭，下了決心的游飛揚心頭湧動著一股暖流，使勁的點點頭道：「嗯，我們是朋友，永遠都是。」說罷游飛揚從口袋裡摸出紙筆，刷刷的寫下一個中文傳呼機的號碼遞過來道：「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王國華接過後看看笑道：「我還不確定分配的結果，等確定了一定聯繫你。」

出租車已經開出十餘米，突然從車窗裡探出遊飛揚的腦袋，衝著王國華使勁的吼：「記住，我們是朋友。」

王國華心裡一酸，揮揮手時慚愧了一下。如果游飛揚沒有一個省委書記的父親，今天的送別或許就不會發生。

李雲甾的辦事效率很高，答應的兩個條件很快做到了，拿到報道通知書，王國華悄然收拾好行李，沒有跟兄弟們告別便溜出校園。

行李很簡單，一床被褥一個老式旅行包。王國華上午離開，下午楚楚和劉玲找到405時已經人去樓空。捏著那卷彩票，楚楚總算可以確定，這個混蛋不是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或者說救人的事情他已經忘掉，又或者壓根沒放在心上。不管是哪種可能，楚楚都明白無論是自己還是劉玲，在王國華的心裡都沒有明確的位置。僅僅是一般的同學關係而已。離開的時候聽著劉玲的抱怨，楚楚隱隱的生出一點不甘心。

轉眼一個月過去，王國華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後正式去縣委報道，被分在政策研究辦，成為一名副主任科員。這個部門很清閒，唯一的好處就是辦公室裡的幾個老傢伙級別都不低。說穿了這裡就是給一些快到歲數又沒有到，組織上又沒照顧去政協或者人大的老傢伙坐等退休養老的所在。

名牌大學畢業後被分到這種部門，要資格沒資格，要權利沒權利，所以住房是不用想的。王國華又不願意住集體宿舍，在附近花五十塊錢租了一個單間住下。每天按時上下班，閒的蛋疼的王國華把辦公室打掃的窗明几淨，桌子上一絲灰塵都沒有。幾個老傢伙開始還奇怪這倒霉孩子怎麼被發配到這來，都不太搭理他，三天下來幾個老傢伙看這孩子人勤快嘴巴甜，態度也都好了許多。

天氣熱，政研辦又沒啥事情可做，每天三個老傢伙來點個卯就閃人。也不知道他們都幹啥去了，下午剛過3點，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剩王國華一個人了。王國華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搬出收集的一摞縣裡主要領導講話的稿子，給自己泡上一杯茶，仔細的研究起來。領導的講話稿往往非常枯燥，但是想寫好這種稿子需要相當的文字功底。王國華耐心的等待著燒冷灶的機會，研究領導的講話稿子，就是為了將來機會來了能用的上。

門口匆匆進來一個人道：「老章呢？」

老章是政研辦主任，另外還有老黃和老錢，他們是副主任。也就是說，政研辦只有王國華一個科員。

王國華抬頭看了一眼，來人三十五六歲，儘管不認識，王國華還是笑著站起答道：「張主任有事出去了，有什麼事我可以轉達。」

「新來的？怎麼以前沒見過你？」來人帶著副眼鏡，面色白淨，舉止儒雅，一臉的和氣笑著問道。

「我叫王國華，F大中文系的應屆畢業生。這位大哥怎麼稱呼？」王國華笑著回答，心道這人是誰啊？一點印象都沒有。也難怪王國華不認識這位，以前他對縣裡當官的根本不感冒也不關心。

「呵呵，叫我老曾好了。對了，我們還是校友呢。既然是高材生學弟，這份稿子你幫忙看看，回頭老章回來了，讓他幫著把把關。你們章主任可不簡單，縣裡的第一筆桿子呢，跟著他好好學。」來人丟下一份手寫的稿子就走了。

王國華拿起稿子看了看標題，「抓住機遇，深化改革，把我縣的農村經濟工作搞上去」標題不小，這傢伙不會是縣委辦綜合科的吧？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著，端著稿子仔細琢磨起來。

這份稿子可以說滴水不漏毫無營養，看完之後王國華感慨不已。如果縣委領導拿著這份稿子講話，空話套話能念上半個小時不帶重複的，而且絕對不會犯錯誤。通篇稿子沒有一點實際工作的內容還能寫的洋洋灑灑四五千字，這也是一種本事啊！

離開政研辦，曾澤光也覺得挺有趣的，剛才那個小傢伙居然不認識自己，絲毫沒有別人那種迎奉的態度。看他捧著以前的講話稿子研究，曾澤光這才動了讓他轉交稿子的念頭，同時曾澤光也留了個心眼，沒有把要求改稿子話丟下。說實話，這份稿子看完後曾澤光想罵娘，但是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留下稿子，回頭老章自然會去請示該怎麼改這份稿子，到時候倒是可以讓老章問問這個年輕人的想法。想到這個年輕人能抱著一摞子老厚的講話稿在那安靜的看，曾澤光就覺得這個年輕人是個可造之材。

第七章 左右為難

快下班的時候老章回來了，王國哈看見他便放下稿子道：「章主任，下午綜合科有個叫老曾的大哥來過，丟下一份稿子讓您幫忙潤色。」

老章楞了一下，瞪著王國華有那麼三四秒才回神道：「哦，這稿子我知道，這樣吧，你帶回去先看看，能改就幫著改一點。那個，就這樣了，下班了。」

說著老章挺著啤酒肚搖搖晃晃的走了，王國華倒是被弄迷糊了，憑什麼讓我潤色，我才來幾天，我算哪根蔥啊？

收好稿子拎著飯盒王國華收拾下班，剛走到食堂門口，一輛皮卡過來停在身邊，王國華趕緊讓開目光很自然的看向車門處。打開的車門先出現的不是人的臉，而是一對黑色絲襪包裹著的修長的美腿，然後是一對黑色OL裙包裹的緊緊的豐滿的臀部，往上是一段白襯衫貼近的細細的腰，再往上是一頭烏黑如絲綢一般的過肩長髮。

僅僅就背影而言，王國華必須承認這是自己所見過的最性感的臀部之一，或者說沒有之一。如果是在前世，王國華會習慣性的吹一聲口哨以示讚歎。現在的王國華只能輕輕地嚥下一口唾沫，內心祈禱著這個背影回眸的瞬間不要讓自己留下心理陰影。

背影的主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頭，而是使勁的想往下拽一個大紙箱，不過看來她做的並不成功，幾次使勁的效果只是臀部翹的更高。啪嗒一聲後，這個背影性感的女人往後一陣踉蹌，接著啪的一聲應該是鞋跟斷掉了。

如同裝了軸承，女人揮舞著雙手往後倒，皮卡車司機是個小青年，正在開門下來，見狀不禁急道：「嚴姐當心！」

王國華正對著女人背影不過一步的距離，本能的丟下飯盒雙手伸上前。

彈性很好！手感很好！這是王國華接觸瞬間的真實感受，跌入懷中的女人身體很明顯的僵硬了那麼一下，一臉怒色的扭頭：「你的手摸哪呢？」

嚴佳玉寧願屁股摔個八瓣，也不願意被人在這個部位結實的按上去。25歲的嚴佳玉是個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句話古來有之，更別說嚴佳玉是一個年輕漂亮極其要臉面的寡婦。

王國華一看這女人的臉色就猜到個七七八八，南山縣地屬偏遠民風保守，姑娘媳婦的很在意敏感部位與異性接觸的事情。眼前這個女人別看打扮挺時髦的，性格上怕不是保守的很。

面不改色的鬆開手，王國華撿起地上的飯盒，淡淡道：「嫂溺，援之以手。」言罷飄然而去，留下站在原地發愣的嚴佳玉。

回過神來的嚴佳玉明白這小伙子不是存心佔便宜來的，一臉的怒色漸漸退下，兩頰飄起淡淡的紅。剛才那個面生的小伙子文質彬彬的，雖然有點黑但也挺帥的。細細想來，剛才撐住臀部的手心滾燙有力的感覺猶在，如同留下一個烙印。

「嚴姐，沒事吧？這人是誰啊？」司機上前來問候，嚴佳玉搖頭，努力想忘掉剛才看見的一雙清冽純淨的雙眸，故作平靜道：「我沒事，新來的大學生吧，我也不認識。」

大體上嚴佳玉是個講理的人，平靜下來後心裡還是有點暗暗的慚愧。嚴佳玉書香門第的出身，自然聽的懂剛才王國華說的那句話的出處和含義。

縣委和縣政府在一個院子裡辦公，東邊的五層小樓是縣委所在，西邊則是政府。如果一個人走的地方多，有比較關注方位的問題，大致都能知道，大凡一個地方的黨委和政府之間的分佈，都是東為黨委西為政府。

嚴佳玉是縣委辦下屬行政科副科長分管後勤這一攤子，級別不高權利不小油水很足。這麼肥的位置，可以想見不是一般人能坐的穩的。嚴佳玉有一個人大主任的老爹，還有一個縣委組織部長的公公，自然不用擔心別人覬覦屁股下的位子。有夠硬的靠山加上性格潑辣，縣委辦裡頭敢打嚴佳玉主意的人幾乎沒有，高一級或者平級的同事至少表面上對嚴佳玉都非常的客氣，下面的小蝦米就更不用說了。

重生者王國華的官場經驗基本一片空白，曾經的社會經驗告訴他，在一個陌生環境中生存，低調無疑是不二法門。剛才那個女人是什麼人王國華並不關心，心裡期待的是週一縣委例會的召開，到時候才有借口打聽縣長大人是哪一位。

王國華走的坦然，嚴佳玉內心卻難平靜，那地方自打丈夫因公殉職後，再沒異性碰過。儘管知道剛才那個小伙子是好意，生性偏執嚴佳玉心裡卻很難釋然，認為自己有失貞的嫌疑。

打了一份米飯一份青椒肉絲，王國華保持著在學校的習慣，邊走邊吃，腦子裡想著那份講話稿的事情。總覺得這個活不該自己幹，可是領導既然下達了任務，似乎又不能不幹。王國華有點糾結，改好了領導滿意，但是會得罪綜合科的人，不改吧，眼下在政研辦的日子就別想好過。

低著頭嘴裡的飯如同嚼蠟，左右為難之際前方突然一暗似乎有人擋著，王國華本能的低著頭繞了一下那人也跟著移動繼續擋住。

「這位大姐，有事？」

重生之後的王國華善於掩藏自己的情緒，嚴佳玉看見的是一個長的還不錯的表情純厚的小伙子，再次遭遇那雙略帶無辜和清冽的目光並且看見這個小伙子很快的低下頭時的羞澀，嚴佳玉心裡的最後一點不快消失了。

「剛才的事情還沒謝謝你，走，姐請你吃飯。」

嚴佳玉的臉蛋只能說中等偏上，非要找出一點勾人的地方，就是笑起來有對深深的酒窩。王國華一米八的個頭在此刻目光的正面是一對嚴重隆起並微微搖晃的部位，比起童顏巨乳劉玲，這個部位似乎不遑多讓。如果在重生前的某個夜晚，在酒吧或者夜店裡遭遇這麼一個符合王國華審美觀身材的單身女性，王國華會毫不猶豫的靠過去請喝一杯酒。

現在的王國華只是低聲道：「不客氣，我打了飯了。」說著邁步繞過，往政研辦的辦公室走去。

「誰家的傻小子？居然連嚴姐的面子都不給！換成是我……」發出聲音的是路邊一個年輕小伙子，被嚴佳玉一道嚴厲的目光掃過來，頓時慌張的媚笑一下，大步逃進食堂。

嚴佳玉已經習慣在院子裡呼風喚雨頤指氣使，自覺請人吃飯是很給對方面子的事情，不想被很乾脆的拒絕了。嚴佳玉沒有嫉恨這個看上去敦厚的年輕人的意思，反而覺得這小伙子是個老實人，欺軟怕硬的事情嚴佳玉是做不出來的。想到小伙子低頭羞澀的表情時，嚴佳玉的嘴角掛上一絲淡淡的微笑露出兩個醉人的酒窩。

剛才的遭遇並沒有給王國華帶來太多的困擾，漂亮女人見的多了，嚴佳玉在縣委大院裡算的上是身材相貌打扮都很出色，比起王國華曾經經歷的女人，不論是相貌氣質還是妝扮，都有相當的距離。正如王國華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三口百惠時覺得如見天仙，多年後電視台重播《血疑》時再看，三口百惠已經不再讓他驚艷。

「MLGBD，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嚥下最後一口飯菜，王國華打定主意，洗乾淨飯盒拿起稿子離開辦公室，經過大門口時，王國華照例朝看門的秦大爺笑了笑，遞過去一根紅梅並慇勤的給點上火，這才笑著告辭離開。

王國華租的單間在一個老式的院子裡，房東是一對退休的老兩口曹伯和曹媽，因為子女都在外地工作，老兩口覺得院子裡太安靜沒啥人氣這才對外出租。

推開院子門時，在院子裡樹下納涼的曹伯看見便招手笑道：「小王，來下棋。」

王國華抱歉的上前笑道：「曹伯，領導安排下活呢，對不住了。」

謙虛有禮手腳勤快的小伙子很招老兩口的喜歡，從裡屋出來的曹媽笑道：「小王，冰箱裡有西瓜，拿出來切了吃。」

「謝謝您了，曹媽，我真的有公事要忙。」

謝絕之後，在老兩口欣賞的目光中王國華進了房間，打開檯燈對著講話稿皺著眉頭仔細的又看了三遍，足足想了兩三個小時，才想好修改的方式。王國華的修改是不動原文一個字，只是在談到如何發展經濟改善群眾生活水平的那段話後面畫了個圈，裡頭寫上一個「注」字。

所謂的注，王國華另外取出一張信紙，仔細聯想了前世的一些常見的辦法，結合當前實際情況避開一些敏感的話題，簡單的列了三條。第一條，加大交通建設的投入，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是發展經濟的先決條件。第二條，針對農村剩餘勞動力過多的現狀，政府有組織的向沿海發達地區輸出勞務。第三條，南山縣山區物產豐富，山區土特產在周邊各省市經濟發達地區市場潛力巨大，應該有組織有計劃的開拓外地土特產市場。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第一個出現在辦公室，照慣例打掃衛生打好開水，上午九點，幾個老傢伙才施施然的入內。章主任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問稿子的事情，王國華早有準備遞上去，章主任接過之後看罷，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之後沒有表態，拿著稿子匆匆離開，大概一個小時後回來道：「小王，跟我走一趟。」

第八章 誤會

跟著章主任下樓來到政府這邊的院子裡，逕直上了五樓停在掛有縣長辦公室門牌跟前，王國華平靜的心態波瀾突起。章主任上前敲門的時候，王國華心裡懊惱的想，曾澤光怎麼被牽連的事情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辦公室門推開，露出一張略帶傲慢的年輕的臉。章主任笑呵呵的上前道：「劉秘書，縣長要的人我帶來了。」

二十七八歲面色白淨帶著一雙金邊眼鏡的劉秘書用陰翳的目光打量著王國華，擋在門口大約有六七秒，才傲慢的微微點了點下巴閃開身子道：「進來等著吧。」

劉秘書轉身的時候，老章的臉上閃過一道淡淡的不快，還不忘記回頭看看有點走神的王國華。「想啥呢？」輕輕的捅了一下王國華，老章低聲問。

「沒啥，沒見過大領導，有點緊張。」自嘲的笑了笑，王國華暗暗深呼吸，邁出了自認為很重要的一步。

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裡面的曾澤光聽的清楚。縣長大人微微一笑，看著一臉小心謹慎的往國家進來，心裡很舒服。

曾澤光昨天對於王國華的印象也不錯，在縣委裡工作了三天了，居然不認識縣長，這個年輕人很有趣，從一個側面可以反應出他的為人作風。得知王國華讀中文的，曾澤光臨機一動，決定讓王國華拿那篇空無一物的講話稿試試手，對此曾澤光沒有保太大的希望，不過就是看看這個年輕人會怎麼做而已。沒想到這小子一字不改，只是加了一頁紙的注。關鍵是看完這個注之後，曾澤光被其中的一些想法打動了。

南山縣是省裡排名靠後的貧困縣，人均耕地不足一畝，發展農村經濟的口號喊了幾年了，歷屆政府實際上並沒有太好的辦法。曾澤光是從事業型幹部，從基層一步一步幹起來的，趕上幹部的年輕化知識化，這才得以四十不到便成為一縣之長。正因為對基層的情況瞭解，曾澤光才覺得王國華的注內容不多，其中組織勞務輸出這條是當前實際情況下短期可以見效的方法。辦法是王國華提出的，具體該怎麼操作，曾澤光覺得但就這一條有必要問個明白。至於其他兩條，修路要錢，市政府沒錢，縣裡的山貨貿易這一塊，不可避免的要牽扯到一些人的利益，曾澤光只能暫時無視。

曾澤光輕輕的擺了擺手，老章和秘書小劉退了出去。

「小王，抽煙！」曾澤光遞過來一支中華，恢復平靜的王國華接過，伸手摸打火機時心裡咯登一下，慢慢的把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笑道：「縣長，忘記帶火了。」

曾澤光沒有想到剛才還有點慌亂的王國華居然很快神色如常，心裡對這個年輕人的控制力頗為欣賞。丟過去一個打火機，王國華接過，鎮定自若的把煙點上，絲毫沒有侷促的樣子。

「你這上面提到勞務輸出，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沒？」

天地良心，搞出這個來無非是想應付一下差事，王國華壓根沒當真。可是這話不好跟曾澤光說啊，該怎麼說呢？具體的想法，我能有啥具體想法？我就是一個來燒冷灶的！

見王國華面露沉思狀，曾澤光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年輕人，心裡多少有點希望這個被欣賞的年輕人能給自己一點驚喜。

「縣長，坦白說吧，其實我就是想應付一下章主任交代的差事，胡亂想的幾個點子。那啥，稿子不是綜合科起草的麼，我一個新來的小年輕，應該尊重前輩吧？」王國華決定說實話，不說實話也沒辦法，要不回頭曾澤光問起細節來，拿什麼來回答？

曾澤光被這個答案弄呆了，嘴巴微微張開，旋即恢復了常態。看著王國華一臉的坦然，心道這小子沒說謊。既然是應付差事，那就沒啥好說的。心裡失望之餘，抬抬手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王國華剛站起來，曾澤光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連忙抬手道：「等等，先坐下。」

王國華不明所以，楞了一下迎上曾澤光的目光，這會心裡坦然，王國華也沒躲閃的意思。心裡想著你官威再大，過幾個月也得被牽連停職不是？那時候才是投靠的好機會，現在上桿子巴結完全沒必要。

哪曾想這番做派落在曾澤光這個老江湖的眼睛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首先覺得這個年輕人實誠，對上級領導不欺瞞，其次這個年輕人心態很好，被打發走也沒有失落的表情，最後這個二十郎當的年輕人非常沉穩。

這時候秘書小劉敲門進來，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國華一眼，然後才對曾澤光道：「老闆，紡織廠的人正在周副縣長那，您看？」

聽到紡織廠三個字，曾澤光皺了皺眉頭，擺手道：「知道了！」

曾澤光剛才閃過一個念頭是啥呢，這個年輕人是應付差事不假，可是一夜之間想到的三個建議，居然有一條是可行之策，這說明什麼？南山縣人多地少，沒有正經事情做，社會上的小年輕很容易聚堆鬧出點事情來，這個不利於社會治安不是。

再者其他兩條真能做到的話，對於整個南山縣的經濟肯定必然是有相當的提升。

這小子是個人才啊！這就是曾澤光剛才閃過的念頭，正打算跟這個年輕人好好談談的，劉秘書進來做了個暗示。剛才先看了王國華一眼，然後才匯報工作，這裡頭有什麼名堂沒有。南山縣黨政兩套班子看著和光同塵的，實際上李雄飛這個縣委書記非常之強勢，政府部門的具體事務不怎麼插手，方針大政卻是牢牢抓住的。遠的不說，剛才劉秘書提到的常務副縣長周勇，那就是緊跟李雄飛的人。

劉秘書出去不過一會，桌子上的電話就響了，曾澤光拿起電話嗯嗯了兩聲，臉上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些，目光從王國華的臉上一掃而過。

王國華並不知道這個電話的內容，隱隱覺得曾澤光的目光發生了變化，帶上了一點不那麼友善的意味。心裡正琢磨是為啥呢，曾澤光低沉道：「小王先回去吧！」

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的離開，劉秘書進裡間來，曾澤光多少有點遺憾的問：「沒弄錯吧？」曾澤光對王國華確實很欣賞，有點不甘心的最後確定。

小劉道：「沒錯，人事科那邊我打電話問過了，他是李書記的關係進的市委，一上來還副科級呢。政研辦是個什麼地方您還不清楚麼？他在那另有作用也不好說。」

政研辦裡頭原來的三個老傢伙，老章是副處級，以前還做過一任常務副縣長。另外兩個也都是老資格的正科，這三位在政研辦裡坐冷板凳自然是有歷史原因的。小劉這麼一說，曾澤光也覺得有道理，沒準這個年輕人是李雄飛安排的耳目也不好說。要不怎麼解釋那個副科級？

秘書為領導排除不必要的麻煩在小劉看來是分內的事情，給人事科打電話得到王國華的消息後小劉的心裡竟然有隱隱的快意。第一眼看見王國華時，就覺得這個人對自己可能產生威脅，為此小劉心裡非常的奇怪怎麼會這麼想。

王國華和曾澤光的第一次接觸就這麼無疾而終，因為覺得這個時候抱大腿並不是好時機，王國華心裡也沒有遺憾，很坦然的回到政研辦繼續平靜的生活。

縣委縣政府大院是個老式的院子，裡頭綠樹成蔭，每天大部分時候呆在裡頭並不覺得太熱，中午這一段時間特別燥熱。

下班時間還差一個小時，政研辦裡其他人都溜了，王國華和往常一樣研究從檔案櫃子裡找來的材料。雖然是重生者，但是對於官場還是一個新手。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面對著枯燥無味的報告的王國華有一種解脫的愉快。

「小王，門口有人找。」門房秦大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詭異，不等王國華說話，電話當的掛了。政研辦的電話是新裝的程控電話，用一個木盒子鎖著，鑰匙在老章的手裡，想用電話得跟老章拿鑰匙。這種木盒子在縣委辦裡很普遍，只要不是領導單獨的辦公室，電話都是以這種方式存在的。掌握這把鑰匙，在這裡是權力的一種表達方式。

見識過手機不過幾百塊的那個時代，王國華覺得這種事情太JB扯淡，放下電話後王國華一邊尋思著是誰找自己，一邊心想得想點辦法弄點錢強化一下通訊手段。

94年的南山縣，還是大哥大和BB機橫行的歲月，夠資格配備大哥大的大院裡只有書記和縣長，其他副縣級領導都還只是配備漢顯中文機。

腰間醒目的位置掛一個BB機，在大院裡無疑是很拉風的一件事情，如果在人多的時候BB機突然響了，更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作為穿越者看來，BB機也好，大哥大也罷，都不會有太大的吸引力。在政研辦坐著冷板凳，要那些玩意做啥？

匆匆來到大院門口，一輛敞開車篷悍馬停在邊上的樹蔭下，駕駛位置上一個戴著墨鏡的摩登女郎正朝王國華招手。

第九章 先富起來的一員

「王國華！這呢！」聲音很熟悉，但是偏偏想不起來這人是誰。慢慢走過去，仔細端詳這個身穿白色緊身T恤和牛仔褲的女人，王國華一臉的疑惑。

楚楚覺得自己很失敗，花了半個月才找到這個小子的地址並且親自開車上門，這廝居然好像沒認出自己來。楚楚覺得或許不提前打招呼就上門來找這小子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摘下墨鏡，一臉嗔怒的楚楚道：「看什麼呢？不認識了？」

前世的王國華不乏和女人打交道的智慧，見楚楚面帶怒意，當即扶額仰面長歎：「楚楚同學，你打扮的如此性感，我都不敢認了。還有，你這樣開車出來，就不怕引起交通事故？不負責啊，太不負責了！」

「討厭！」楚楚笑了起來下意識的挺了一下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的胸膛，小幅的晃動配上翻白眼的表情端的是風情萬種，狠狠的晃了王國華一下。

「趕緊把墨鏡戴回去！」王國華做賊似地四下張望，楚楚不解的戴上墨鏡道：「怎麼了？」

王國華嘿嘿笑道：「我可不喜歡被嫉妒的眼神萬箭穿心的感覺。」如何討好女人，對於曾經浪跡花叢的王國華而言可謂駕輕就熟，楚楚這種剛從象牙塔裡頭出來的女孩，即便是不乏見識，也不是一個等量級的對手。

來的路上楚楚多少有點忐忑，這會被王國華三兩句話說的心花怒放。儘管知道這小子是在繞著彎拍自己，但楚楚的心裡就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油嘴滑舌，上車吧！」摔了摔頭，楚楚的笑容無法控制的在臉上燦爛。

王國華笑道：「不行，還沒下班呢。」

楚楚微微怔了一下，這個答案多少有點出乎意料，來之前楚楚已經弄明白王國華的現狀。一個坐冷板凳的小年輕，居然在美女相邀的時候做出這樣的選擇，楚楚的自信心受到了一點小小的打擊。

「好吧，你回去上你的班，我走了。」一個女人決定不講理的時候，男人做任何解釋往往都是無效的。

王國華很清楚這一點，當即苦笑道：「好吧，我上車跟你走。」

楚楚被王國華表現出來的順從弄的反而有點不忍了，從不講理的狀態恢復到理性中。其實楚楚一貫都覺得自己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只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每次看見王國華心情好起來就想作弄他一下。

「還是算了吧，我在外頭等你。你才上班沒幾天，別讓領導惦記上了。」

以退為進的策略見效，王國華心裡微微一樂，臉上卻是很猶豫的樣子道：「沒事，大不了挨兩句罵。」

「我可不想害你挨剋，回去上班吧，我等你。」

「這話我聽著怎麼那麼深情款款的，不會是你……」

「去你的！」楚楚笑罵一句，王國華笑呵呵的招招手，轉身回辦公室。

望著王國華的背影，楚楚的心裡泛起一股難言的情緒。比起在學校時現在的王國華開朗了很多，穿著依舊是簡單樸實，整個人看上去越發的沉穩了。楚楚能清楚的感覺到，王國華表現出來的沉穩不是裝出來的。想到這傢伙那天跟自己借錢的一幕，還有這傢伙總是有意無意的保持著相互之間的距離，楚楚不由笑了。劉玲說的對，這傢伙和一般的同學不一樣，至少在對待美女的問題上，免疫力明顯要高出幾個檔次。

王國華花了近一個小時也沒想明白，楚楚為啥找到南山縣來。是因為自己的魅力麼？這明顯是個很扯淡的解釋，那丫頭一身打扮看似簡單，其實都是外國品牌。王國華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吸引力，能夠讓楚楚風塵僕僕的來到這個窮鄉僻壤表達愛慕之情。

下班時間到了，王國華乾脆不去傷那個腦筋。收拾了一下關門出來，遠遠的看見經過大門的下班的同事們對楚楚指指點點。悍馬對於這個年月的南山縣絕對是陌生的新鮮玩意，更何況開車的是一個絕色美人兒，想不吸引眾人的目光都難。

王國華在眾人的目光中和楚楚打了個招呼上了車，連忙低聲催促：「快開車，不然要被圍觀的！」

楚楚又一次沒能忍住笑了，打著車子發動機轟的一聲悍馬車竄了出去。

「這是誰家的小子？好福氣啊！」隱隱的聽見這麼一句議論，王國華愁眉苦臉的對楚楚道：「完蛋了，這下出名了。」楚楚做了個很無語的表情道：「說，上哪？」

「前面右拐，直走！」

嚴佳玉清楚的看見王國華上了悍馬車，不認識悍馬車並不妨礙嚴佳玉得出一個結論，這輛掛著軍隊牌照的車不便宜。

嚴佳玉不得不承認，開車的女子很漂亮，就算把南山縣翻個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一個能媲美的。那個女孩子根本就是上天造出來打擊女性自信的，心裡如是想著，嚴佳玉的腦子裡浮現王國華平靜淳厚的臉龐，還有那雙乾淨的眼神。有如此漂亮的女友，難怪對別的女人不屑一顧呢。

吃食堂的王國華對縣城的館子並不熟悉，如果不是楚楚這丫頭太漂亮了，很介意出風頭的王國華可以考慮帶她去吃食堂。領著楚楚把車開到南山賓館前叫停，王國華先跳下車子道：「就這吧，小地方，想吃大酒店也沒有。」

南山賓館的前身是縣招待所，三年前對外承包重新裝修後改了個名字。這裡是南山縣檔次最高的賓館，在王國華看來這地方實在很一般。一天一百五十元的房間費，對於每月工資獎金加各種補貼一共才二百出頭的王國華而言，實在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想到大四一年省吃儉用才存下一千元，王國華多少有點肉疼，同時也暗暗埋怨自己沒用。別人重生金手指隨便開開，鈔票那是大把大把的往口袋裡鑽啊。

看見王國華齜牙咧嘴肉疼的表情，楚楚聽好車子便忍不住挖苦：「怎麼？心疼錢了？要不換個地方去路邊的小館子？」

王國華做慷慨激昂狀，大手一揮道：「沒事，大不了哥留下洗碗抵債！」

楚楚被他搞怪的樣子弄的笑起來，一陣花枝亂顫，王國華連忙閉上眼睛道：「拜託，你不知道這樣會讓人魂都飛掉麼？」

楚楚的心情在王國華變著方子讚美之際想不好了都難，甜滋滋的邁步往餐廳裡走，邊走邊笑道：「放心，這頓我請你。」

「什麼話，你大老遠的來看我，怎麼好要你請客？傳出去我的臉往哪擱啊？」王國華不滿的撇了撇嘴，挺起胸膛皺著眉頭一臉肉疼，擺了個革命烈士上刑場的pose，剛走出兩步腦袋一耷拉歎息道：「唉，我要是個億萬富翁就好了！嗯，這個目光太遠大，百萬富翁就好了，我這個人比較容易滿足。」

楚楚忍不住笑的肚子疼，實在沒想到在大學裡看上去木訥的王國華還有這麼一面。

好一會忍住笑後，楚楚突然嚴肅道：「王國華同學，恭喜你，你已經是百萬富翁了。」

王國華聽了笑著抬頭望天久久不語，楚楚好奇問：「怎麼了？流鼻血了？」

王國華搖搖頭，楚楚又問：「天上有UFO？」王國華還是搖頭，楚楚殺氣騰騰的怒道：「給答案！」

王國華低頭一本正經的對楚楚笑道：「我在等天下下青色和藍色的雨！」

「什麼亂七八糟的！」

「就是五十和一百元啊！」王國華答道，楚楚氣的抬腳要踹，王國華身手敏捷，嗖的一個大步進了餐廳大門。

站在大門口的楚楚微微停頓了一下，心道這個人竟然如此有趣，跟他在一起比起在家裡壓抑的氣氛，不知道輕鬆多少倍。

王國華要了個靠窗的位置，招呼楚楚坐下後，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平靜的看著楚楚道：「說吧，來幹啥？別告訴我是來打土豪分田地的！」

楚楚懶洋洋的如同瞌睡的貓一般瞄了過來，樣子看上去說不出的溫順。楚楚不說話，王國華也很有耐心的等著，招待拿著菜單過來時，楚楚衝他擺擺手道：「等一下再點菜！」

說罷楚楚拿起身邊的包包，打開從裡頭摸出一張農行卡放桌子上，默默的往前一推道：「王國華同學，現在我很嚴肅的對你說，你已經是先富起來的一員了。」

王國華看著楚楚，心道這唱的是哪一出？咳嗽一聲，正色道：「鏡子借我用一下？」

楚楚楞了一下道：「幹啥？你臉上沒髒！」

王國華道：「我是想看看自己帥成什麼樣了？居然有美女要包我！」

楚楚道：「我不是開玩笑！」

王國華臉色陡然一冷道：「我也不是開玩笑，請允許我維護我那少的可憐的自尊！」

楚楚頓時笑了，如同王國華第一次看見楚楚笑的那樣，笑的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王國華又被晃了一下，心中暗暗慚愧道，哥也是久經脂粉陣的老將了，怎麼被這妞連續晃了兩次？沒辦法，這妞今天這身打扮明顯走的是性感路線啊，不笑還好一點，笑起來妖艷的太他娘的太給力了！

第十章 一個不小心就……

纖長的手指遞過來一張紙，平靜下來的楚楚正色道：「還記的那一百個希望麼？還有欠我的十塊錢！算了，自己看吧，先聲明一下，上面所寫絕對真實，還有就是你這個土豪我打定了。」

「不開玩笑？」王國華猶自一臉的不信，追問了一句。

楚楚很嚴肅的點點頭道：「不開玩笑，你看了就知道了。」剛說完王國華就閃電一般的把銀行卡拿起來，裝進褲子口袋裡，伸手拍了幾下道：「錢進了口袋才是自己的。」

沒想到這傢伙轉眼間就這麼一臉財迷樣子，甚至連那張紙上寫的啥也顧不上看。

「你不先看看這紙上寫的啥？」

「不看了，你直接跟我說就是，左右這個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

一句話說的楚楚哭笑不得，仔細想想這年頭幾百萬無疑是巨款，偏生這小子似乎絲毫不在意的樣子。換成一般的人，還不得樂瘋了？盯著王國華看了一會，確定這小子沒瘋，楚楚只好歎息道：「如果不是知道你家裡並不富裕，我會認為你一定很有錢。」

王國華笑道：「身外之物而已，有沒有日子都得繼續過下去。」想了想，王國華面露不捨的把銀行卡又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盯著好一會才道：「好吧，我們開始分贓！吃獨食是要被雷劈的！」

自覺心性淡然的楚楚平時很少笑，偏偏遇見面前這個男人，三言兩語下來就想笑。

「嗯，算你還有點良心。分贓就不必了，這筆錢我幫你捐了二十萬建一所希望小學，扣除勞務費、車馬費、還有扣下你借的十塊錢，卡上應該還有三百七十九萬多。具體的都寫在紙上了，我這份就不必分了。」

楚楚說罷還是沒能忍住笑了笑，等著看王國華執意要分自己一份的好戲。不曾想王國華再次飛快的收起銀行卡道：「那敢情好，現在我是有錢人了，你在南山的開銷全算我的。」

楚楚終於反應過來一件事，為啥這廝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了，因為他的行事作風總是會出乎自己的預料。從路邊伸手救人開始，這廝每一次的後續反應都在自己的預料之外，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每一次他都能把自己的思路打包帶著走。這廝的與眾不同，如同一個謎團，吸引著自己的好奇心，然後接下來的一切都不為自己所左右。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楚楚哪曉得這傢伙是個重生者，前世浪跡好從作案纍纍，琢磨楚楚這種剛出校園的女孩子的心思那是一猜一個准。

王國華心裡其實很清楚，能開著軍牌照的悍馬，楚楚的家世絕對不一般。近四百萬的巨款啊，別說是九四年，就算前世的王國華事業頂峰的時候，這筆錢也不是小數目。

楚楚這種女孩子泡到手絕對少奮鬥二十年！

王國華心裡更清楚一件事情，泡這種妞的過程絕對是荊棘滿路，先上車後補票那一套根本不合適。對待這個女人，最好的辦法是保持距離，保持相互之間的好感，日後在某個關鍵點上或許能借上力。至於男女之情，王國華壓根沒往心裡去。

手持大哥大，腰挎BB機，一手還挎著一個妖冶的女子。這幅派頭，大致是這個年月南山縣城裡成功人士的標準配置。姜義軍這身打扮完全借鑒至香港電影，身邊的周艷艷在紡織廠算是大美女，就算是下崗了平時也傲氣的很，但在姜義軍面前卻沒有進行多少抵抗便被拿下了。吃一頓飯，買幾件衣服，一個小包，姜義軍不過投資了幾百塊就成功的讓周艷艷在自己的身下婉轉呻吟。

從桑塔納上下來，站在車門前等著周艷艷過來挽著手臂，享受著路過女服務員們「仰慕」的眼神，姜義軍多少有點顧盼自雄的意思。毫無疑問，在南山縣這個地方，能夠擁有私家車的小伙子，即便是相貌很一般，個頭也不過一米六五，照樣很能吸引女孩子的關注。

走進餐廳時姜義軍習慣性的目光四顧，看見大廳裡靠窗而坐的楚楚時，姜義軍如同被雷劈的魂飛魄散。

楚楚絕對是那種男女通殺的尤物，如果不是重生積澱的底蘊，王國華根本無法招架。即便是重生者，王國華也被楚楚的笑容晃的失神過，更別說姜義軍這個沐猴而冠的土包子。

眼睛裡只有一個楚楚的姜義軍徹底失神了，呆呆的看著楚楚不說話。

「怎麼了你？」周艷艷不傻，傻的話就不會只看男人的腰包而不在意長相。順著姜義軍的目光看過去，周艷艷心中驚艷時不免醋意濃生。

「沒啥，看見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姜義軍一眼就認出了王國華，沒辦法認不出來，下意識的還摸了摸肚子上的一塊刀疤。

「好白菜啊，MLGBD，……」姜義軍歎息一聲，把後面的話嚥下去後，很不甘心的扭轉目光，慢慢的往王國華跟前走，臨到了時，猶豫了一下把大哥大塞周艷艷手裡。

「妖人，回來怎麼也不來找兄弟們？太不仗義了！」

王國華的眼睛頓時瞇著，安靜的看著一臉微笑的姜義軍，好一會才笑道：「暴發戶，你丫的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我很奇怪，以你的家底和和風格，你手裡應該還有一個大哥大才對？現在就一個BB機，太不正常了！」

兩人的對話雲裡霧裡的，楚楚聽著有趣，瞪著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如同日本動漫裡的女主角一般的大眼睛靈活的亂轉。

姜義軍是徹底的不敢看一眼楚楚了，這女人的殺傷力太強大了，估計是個男人都扛不住她的那無處不在的魅力輻射。

「哎，還是兄弟瞭解我。」說著話姜義軍朝周艷艷一伸手，大哥大在手裡招搖的晃了晃道：「看見沒？好幾萬一個呢。」在王國華面前能顯擺一把，姜義軍心裡甚為得意。

不想王國華見他的派頭，撲哧一笑道：「還真被我猜中了，估計這玩意在南山縣好多地方沒信號吧？拿手裡也就是個擺設！」

姜義軍頓時目瞪口呆，在王國華面前總是吃癟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就不能讓我得意一下下？」姜義軍無奈的撓撓頭，憤憤的跺腳道：「今天就算了，你有朋友在。記得上家去坐坐，我爸媽經常念叨你呢。」

丟下一張名片，拉著周艷艷上樓。姜義軍倒不是沒想過叫王國華一道上樓包廂裡吃飯，只是心裡明白一定會遭到拒絕。

「這個人是誰啊？怎麼也不給你介紹一下那個女的？」周艷艷難得看見姜義軍在一個人面前如此低調，更別說王國華的打扮很一般，嗯，對面那個女人真會穿衣服，搭配的真好看，人也長得漂亮的讓人嫉妒。

「你懂什麼？他是我的兄弟也是救命恩人，人家是上海名牌大學裡畢業的，個把美女算什麼？」姜義軍哼哼兩聲，心裡明白王國華不主動介紹的話，肯定與那個女人的關係不到那一步，自己主動搭訕反而不好。那兄弟的性格怪的很，唉，不說了。

「你混的挺好啊！剛才怎麼也不給介紹一下？」楚楚的好奇心又犯了，按說王國華可以將自己作為一種炫耀的資本，可以他沒有這麼做？是擔心自己的反感麼？還是因為什麼別的緣故？如入楚楚知道王國華是擔心姜義軍誤會，還不知道該怎麼暴走呢。本姑娘配不上你麼？真是氣死人了。

「那是，怎麼說也是縣委辦的！出來吃飯有人請客很正常啊，呵呵，這一頓看來能省錢了。」王國華裝作不明白楚楚追根問底的心思，鐵了心要轉移話題，還露出很得意的樣子。

騙鬼去吧！一個政研辦的小跑腿，當我是什麼都不知道小孩子麼？楚楚心裡很是不屑，礙於女孩子的面子不好追問，只好暫時按下以後再說。

服務員主動送來幾個菜，不消說是姜義軍的手筆。王國華也不客氣，招呼楚楚動筷子。吃罷午飯安排楚楚先住下，王國華借口下午要上班要閃人。不想被楚楚叫住道：「你就不能請假麼？我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

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王國華難以抗拒，只好點頭答應道：「我回去試試看請不請的到假。」說著王國華不敢停留，屁股著火似的走了。

望著王國華的背影，楚楚心裡明白這傢伙在敷衍自己，政研辦有什麼要緊事？怎麼會請不到假？今天是週末，下午去晃一晃照個面就開溜，估計也沒人會計較。

楚楚心裡暗自糾結的時候，走出南山賓館的王國華找一個僻靜的樹蔭下，點上一支煙做路邊慢慢的抽著，摸了摸懷裡的銀行卡，小麥色的臉龐瞬間漲的通紅。不是在做夢啊，這都是真的，一不小心就成百萬富翁了。

前世的王國華隔三差五的也會買幾張彩票，但是中大獎這種事情從來沒有光顧過。

第十一章 投資目標

在此之前，就算知道做什麼買賣能賺錢，沒有啟動資金一直是王國華最大的軟肋。現在一筆巨款從天而降，王國華說不激動那就是扯淡，在楚楚面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這會才算是釋放出來。

楚楚能夠把這三百多萬送來，開的還是一輛軍隊牌子的悍馬車，可以想見人家的身家背景。自知之明是王國華的優良品質，如此身家，傾倒眾生的容貌，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打算盤的女人啊！

王國華倒不是妄自菲薄，前世的閱歷告訴他，就算有想法也不是現在。強求，即便楚楚那關可以過的去，她家裡人能答應麼？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一支煙抽完又續上一支，翻滾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下來後王國華拍拍屁股站起來，伸手攔了一輛人力三輪道：「大牙機，去豆腐巷。」

豆腐巷就是王國華租住的那條巷子，在南山縣有年頭了，整條巷子都是明清古建築。因為夠偏僻的緣故，百多年來戰火很少光顧這裡，很多老建築也得以保存到解放後。縣城裡以前還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宋代古寺，「破四舊」那會讓紅衛兵小將給砸了。

回到租屋裡王國華，拿出銀行卡看了看不知道該放哪裡？又是一陣坐立不安後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真是沒出息，以前也不是沒見過錢的人，好歹也是有過五六百萬身家的主。」

王國華其實很難說服自己把這年月的小四百萬和前世的五六百萬做等值掛鉤，穿越之後的過的日子其實並不怎麼樣。這筆錢該怎麼處理呢？留個整數三百萬用於投資，其他的用來改善生活現狀好了，有錢不用還寢食難安的，不是二是啥？

想到投資的事情，王國華還是很有信心的，前世在上海就是從一家證券公司的業務員幹起來的。仔細的回想著十六年來金融市場的起落沉浮，王國華的腦子裡閃過游飛揚那張清瘦白淨的臉龐。

從抽屜裡找出電話本，翻出遊飛揚的電話號碼，王國華得意的笑了笑，揣著銀行卡出了門。巷子裡有一家小賣部，櫃檯上擺著一門公用電話，對外還掛著一個牌子，上書市話三分鐘五毛，農話……

傳呼機響的時候，游飛揚正在臥室裡生悶氣。打算自主在金融領域創業的想法沒有得到家裡人的支持，父親倒是沒有說啥，只是表明態度「不上班可以，但不是打著老子的旗號在外面招搖撞騙」。阿姨苦口婆心的勸了這些日子，見養子沒有鬆動的意思，便也不再勸了，任由游飛揚整天在外面沒頭蒼蠅似的亂竄。

畢業後這段日子，游飛揚倒是找了幾家政權公司希望能某到一個職業，計劃是踏踏實實的從基層幹起，以自己的能力終究是能做出一番事業的。

計劃這個東西往往沒有變化快，一個多月下來省城的幾家證券公司走下來，沒人敢用他。昨天晚上妹妹許菲菲悄悄的告訴哥哥，老爹的貼身秘書胡衛東最不是東西了，幾家證券公司那邊早就打了招呼。

氣急敗壞的游飛揚當即想找自家老子吵架，結果自家老子許南下還在京城裡開會，游飛揚有火沒地方發，昨天晚上到現在關上門在臥室連水都沒喝一口。繼母兼阿姨游芸芸倒是個好性子，對游飛揚這個侄兒兼養子像親生兒子一般對待，勸阻無果給丈夫打電話說這個事情。電話里許南下只是丟下輕輕的一句話：「由他去，又不是小孩子了。」

傳呼裡的電話號碼有點陌生，游飛揚本不打算理睬，想想還是出門下樓來回電話。特意請假在家的游芸芸看見游飛揚總算開門下樓來，當即眼淚就下來了，忙不迭的擦擦眼淚道：「小揚，你可把阿姨急壞了。」說著游芸芸把游飛揚拉著游飛揚的手一陣勸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倔？再怎麼也不能不吃飯不是？萬一有個好歹，日後到地下讓姨怎麼見你媽媽？」

看見阿姨這個樣子，游飛揚倒是挺內疚的。三歲的時候母親患病去世，阿姨為了照顧他住進了許家，後來阿姨成為了媽媽，對此游飛揚並不介意。懂事後知道阿姨為了照顧自己，一直沒有要孩子，這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太難了，游飛揚覺得這個家欠了阿姨很多。

「姨，我餓了。」這話效果很好，游芸芸頓時開心的擦了擦眼淚道：「阿姨給你吃的去，別再生氣跟自己較勁了，啊！」

王國華足足等了十分鐘，電話才響了起來，拿起電話喂了一聲，裡頭的游飛揚很不客氣的質疑：「你誰啊？怎麼會有我的BB機號碼？」

王國華被噎了一下，想到這傢伙的冷性子，覺得不能慣他，於是大聲道：「我王國華，不高興我找你就掛了。」說著王國華把電話砸了回去，掛了電話卻不走，站在那裡得意的嘿嘿笑著等。

果不其然，游飛揚很快又撥了過來，王國華衝要站起要接電話的老闆娘道：「別接，等一會。」老闆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差不多快過時間的時候，王國華才拿起電話懶洋洋的回道：「誰啊？」

「王國華，是我，別掛電話。剛才的事情對不起啊，我心情不好。」游飛揚趕緊解釋，王國華這才道：「那算了，就這樣吧，掛了啊。」

「別啊兄弟，你還沒找我有啥事情呢。」游飛揚朋友不多，對王國華這個能說上話的朋友還是很在意的。再說剛才理虧，王國華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想來不是求自己辦事的人。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事相求能幫就幫好了。

「哼，便宜你小子了。你不是說畢業後做金融麼？我一個朋友手裡有一筆資金想投資，你有興趣就來一趟，不是這個號碼，你記一下，XXXXX。」說完王國華就掛了電話，丟下一塊錢剛想走後頭老闆娘叫道：「唉，還差五毛錢，你接了兩個電話呢。」

王國華楞了一下，嗯了一聲摸出一塊錢丟下正打算走呢，老闆娘又道：「王大才子，真不認得我了？」

王國華剛才沒注意看，這會才仔細的打量說話的老闆娘，辨認了一會苦笑著拍腦門道：「鍾……，完蛋，想不起來了。」

「那是，你是讀全國重點大學的才子，怎麼會記得人家這個名落孫山的小女子。就算同桌半年吧，說忘記也就忘記了。」

王國華頓時無疑，年輕的小老闆娘見狀，樂的掩嘴彎腰，好一會才停止笑道：「記住了，我叫鍾小雅。」

鍾小雅的臉蛋其實挺漂亮，就是個子吃了虧，也就是一米五五的樣子。站在王國華的面前，鍾小雅需要仰視才能正視對方。

「呵呵，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忘性大。對了，你不是在紡織廠上班麼？怎麼在這？難不成結婚在家當主婦？」王國華也就是隨口這麼一問，鍾小雅頓時一臉羞意，低聲笑道：「瞎說啥呢！廠裡下崗了，在家幫母親看小店。我長的醜，想嫁人也沒人要。」

鍾小雅其實言不由衷，在紡織廠裡頭還是不乏追求者的，只是這妮子心有點高，一般的人看不上就是。

「對了，你應該畢業了吧？分配在那個單位？聽說今年的分配不能進事業單位，想進政府部門要走關係的。」鍾小雅臉上依舊飄著紅，眉宇之間閃動著重逢的喜悅和關注。

「呵呵，我分到縣委政研辦。」隨口敷衍了一句，王國華道：「要上班了，回頭聊，我就住在前面的曹家院子裡。」

王國華說著便走了，對於鍾小雅實在沒有太多的記憶。高三下半年鍾小雅同桌了半年，兩人之間說過的話加起來恐怕都不到十句。一門心思金榜題名的王國華，心裡或者有過這個同桌青澀的影子，但是很快就在大學四年的努力和掙扎之中忘卻了。

看著王國華高大的背影遠去，想到他分在縣委裡的話，鍾小雅的心如同受傷落地的小鳥，一陣接一陣的撲騰。鍾小雅的父親在縣勞動局，級別不高就一個科長，體制改革讓曾經紅火的勞動局漸漸的冷了下來。從紡織廠下崗之後，鍾小雅的工作問題一直拖著解決不了。鍾小雅心裡著急，卻也只能無奈的等待機會。

提前五分鐘到辦公室是王國華的習慣，午後的政研室冷冷清清。如果不出意外，整個下午三個老傢伙都不會出現。

事情總是有意外的時候，王國華無聊的看完一份報紙，正打算開溜時，章主任一臉嚴峻的進來道：「小王，你跟李書記是啥關係？」

對於王國華，章兆龍一直看的挺順眼的，小伙子人謙虛又勤快，完全沒有一般年輕人的浮躁。政研辦這種地方，換成一般年輕人根本做不到整天呆著看那些無聊的講話稿。可這個年輕人就做到了，原本以為發現了一塊璞玉，正打算好好教導一番的，沒曾想居然是縣委書記派來的人。

第十二章 兄弟

章兆龍資格很老，十年前就是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要不是政治上站隊出了問題，縣委書記這把交椅還輪不到李雄飛。更別說如今的冷板凳，還不都是拜李雄飛所賜麼？

得知王國華是李雄飛的關係進的政研辦還是副科級待遇，章兆龍心裡的怒火就無法遏制。王國華知道自己很無辜，心裡沒鬼王國華也不著急，笑著站起道：「章主任，我和李書記的關係，似乎不需要向您解釋吧？」

章兆龍一聽便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掉頭就走，王國華歎息一聲坐下，心裡明白解釋無疑是多餘的，讓人無奈的緊。

這個事情的後果很快就明顯了，平時這個時候根本不見人的老錢和老黃也都先後出現，各自衝著王國華冷哼一聲，揚著下巴大搖大擺的開溜。

三個老傢伙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確，小子，你不是來監視我們的麼？去匯報啊，看李雄飛能把我們怎麼樣？王國華很平靜的接受現實，並選擇了沉默。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現在說什麼都白瞎。

總算是挨到了下班的點，王國華收拾收拾關門下班，剛走到樓下就被嚴佳玉攔住。

「小王，別著急走，留下來幫忙加班。」

王國華以為自己聽錯了，看看嚴佳玉很認真的樣子，不禁苦笑道：「這位大姐，我好像不歸你的部門吧？」

嚴佳玉這個人一貫不喜歡欠人情，攔住王國華無非是想用手裡的權利了結一下援手之情。嚴佳玉主管後勤，逢年過節的分點東西，都是經她的手來辦。南山縣是窮地方，嚴佳玉手裡這點權利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很有號召力。加之人長的又不錯，兩個院子能拒絕嚴佳玉要求幫忙加班的人還真不多，一般的小年輕就更別說了，看見嚴佳玉眼睛都是帶光的。

王國華沒有明著拒絕，不過這話跟拒絕也差不多。主要還是嚴佳玉的話裡頭有問題，幫忙可以，不是部門領導讓加班免談。王國華是很有原則的人！

「沒多少活，就是搬點東西，有五十塊的加班費呢！」嚴佳玉小心的四下看看，低聲解釋了一句。王國華一個月的工資才兩百出頭，嚴佳玉一開口就是五十塊，自認為吸引力很大了，換成一般的小伙子還不跑的飛快？嚴佳玉心裡想著，你不是不肯吃頓飯麼？日後再借口幫忙加班兩三次，人情就算還上了。

「這位大姐，幫忙可以，加班就算了吧？」王國華想了想這才上班的，跟同事要搞好關係才是。想到這個，不由暗道之前那句話有點生硬了，不是為人之道。

「哪有幫忙不算加班的？沒這個道理！你放心，記一點加班費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嚴佳玉對王國華本來就有點好感，見他不貪心，心裡好感更甚。這時候邊上路過一個小伙子，笑嘻嘻的上前打招呼道：「嚴姐，有什麼要幫忙的？」

「搬點東西，加班費十塊錢，我已經找了小王幫忙了。」嚴佳玉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對那小伙子說。

王國華心裡一愣，暗道不是說五十塊麼？看了一眼這個嚴佳玉，王國華心中暗暗警惕道：「這女人不會對我有想法吧，真是這樣的話要避著她，免得鬧出什麼不好聽的。」

「嚴姐，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先走了啊。」王國華說著點點頭就走，嚴佳玉想叫住覺得不對，臨時安排的一點東西做樣子的，見那搭話的小伙子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樣子，嚴佳玉把到嘴邊的話壓了回去，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對小伙子道：「小肖，跟我來吧。」

「謝謝嚴姐！」這個叫小肖的小伙子樂的屁顛屁顛的，他一個月工資還不到兩百呢，巴不得每天有這種班來加，有錢賺還可以討好漂亮的嚴佳玉。

王國華來到南山賓館，敲了一會門沒見楚楚響應，出來向大堂打聽，才知道楚楚臨時有事走了。還留了一張紙條，上面有個移動電話的號碼。

楚楚的突然來去，給王國華的生活照成了不小的影響。三百多萬的巨款王國華收的心安理得，同時也主管的認為，自己和楚楚之間互不相欠了，日後見面大家是朋友而已。

……

游飛揚平時吃飯不快，今天卻如同虎狼一般，游芸芸看著心裡暗暗的疼，偷偷的扭頭擦了幾回眼淚。

「小揚，不想去機關上班就別去了，你爸爸那邊我去說。你喜歡做金融就去做，阿姨還存了點錢，你都拿去。」說著游芸芸摸出一本存折來往游飛揚的手裡塞，游飛揚放下碗筷，輕輕的把存折推回去道：「阿姨，我不要家裡的錢。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出一番事業被爸看。」

游飛揚說的極堅定，甚至侄兒性格執拗，游芸芸暗暗歎息一聲放棄了勸說，心裡卻是打定主意，這一次丈夫開會回來一定好好談一談。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游飛揚拎著行李包出門時，游芸芸依舊沒有勸阻，不是不想勸，而是知道勸也沒有。游芸芸能做的就是偷偷的把那本存折塞到游飛揚的行禮包裡，臉上帶著微笑送到大門口。

……

儘管是上午上班時間，電話響的時候，政研辦辦公室裡依舊只有王國華一個。三個老傢伙認定了王國華是李雄飛派來監視的狗腿子，非但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更加囂張的翹班。王國華不得不承認，這幾位前輩都是很有性格人，好像能力也都還不錯。

拿起電話，王國華嗯了一聲道：「政研辦，找誰？」

「王國華，是我！」電話裡的聲音很激動，王國華還是瞬間就聽出來電的是游飛揚。

「來的好快啊，說地方，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王國華飛也似的出了辦公室，出門就被看見的一幕驚呆了，一群舉著橫幅的男女突然出現，堵住了縣委縣政府的大院門口。

「我們要吃飯！」橫幅上的白紙黑字大且醒目，不過是一會的功夫門口就堵上了上百號人。王國華見狀不妙，悄悄的轉頭從後門溜走。這幾年國企改制，大規模下崗之後發生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奇怪，王國華懶得關心這些，去見游飛揚明顯更重要。

院子後門有鐵將軍把門，不過鐵柵欄的門難不住王國華，靈活的反將過去，走到路邊攔住一輛三輪，先找了個公用電話撥了個號碼，一番嘀咕後掛了電話才，奔著南山賓館而來。

游飛揚上了車子才想起來沒問王國華地址，還好有電話號碼。昨天下午的班車，顛簸了六個小時，夜裡八點半到的南山縣，左右先住下，一早起來便迫不及待的聯繫王國華。

王國華還在三輪上就看見站在賓館門口的游飛揚，雖然覺得自己有點卑鄙，但是王國華並不內疚。自己的出發點是好的，有自己這個朋友的存在，游飛揚日後想自殺都沒機會吧。

「你就這麼信任我？」王國華的第一句話是這個，游飛揚聽了之後好看的眉毛揚了揚，笑道：「我們是朋友，對麼？」

王國華搖搖頭，游飛揚微微變色之際笑道：「我覺得應該是兄弟才對！」

游飛揚頓時鼻子一酸，使勁的吸了吸鼻子後張開雙臂道：「好，我們是兄弟，擁抱一個吧！」事實上游飛揚在路上就想過王國華剛才那個問題，結論是王國華沒有騙自己的理由，大學四年游飛揚從沒跟別人說起自己的出身。

前世的王國華其實是在畢業後的幾年，從某個朋友的口中才確定了游飛揚的身份。

「嘖嘖嘖，兩個老爺們搞這種事情，酸不酸啊？」邊上傳來一陣取笑的聲音，游飛揚聽了頗為不快，扭頭瞪了一眼把車停在兩人身邊的姜義軍。

王國華見狀笑道：「暴發戶，再唧唧歪歪的把你的錢拿回去放地窖裡發霉吧。」

姜義軍下車來舉手作投向狀哀求道：「別啊，兄弟。錢在我手裡頂多做點三瓜兩棗的小買賣，糟蹋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

游飛揚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就是王國華電話裡說的資金的主人，再看他跟王國華很熟，心裡的芥蒂自然沒了。友好的朝姜義軍伸手道：「游飛揚，朋友怎麼稱呼？」

王國華見游飛揚主動示好，心裡很是高興。照以前的性格，游飛揚對陌生人可不會如此主動。看來得到了一份友情的鼓勵和感染後，游飛揚的性格開朗了很多。

姜義軍也是八面玲瓏的主，王國華請他來做戲配合，可見對此人的重視。這時候不把關係搞好，那就是傻。

「姜義軍，和王國華是多年的兄弟，他救過我的命。嘿嘿，前些日子聽他一個做金融的兄弟，想必就是你了。我說，這筆錢全權托付給國華了，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跟他說，我當我的甩手掌櫃。」

左右錢也不是自己的，姜義軍顯得非常之豪爽，其實他也不知道王國華到底往游飛揚身上投多少錢，心道有個十萬八萬就頂天了。

第十三章 亂

王國華朝游飛揚笑道：「這傢伙家裡有錢，私家車都開上了，三百萬對這個暴發戶來說不算什麼。」

游飛揚聽著臉色微微一變，目光中帶著一點不敢置信看著王國華，正在掏煙的姜義軍手抖了一下，手裡的紅塔山落地，連忙彎腰慢慢的撿起，趁機掩飾心裡的劇烈震動。姜義軍家裡在南山縣算是首富，不過所有資產加起來，也就三百來萬的樣子。他老子薑恭寧承包南山賓館，還從銀行貸款一百萬裝修呢。王國華居然面不改色的說出三百萬數字，還是給游飛揚拿去投資的。這話要是姜義軍和王國華私下裡說，姜義軍一定以為王國華在說胡話。

「話不能這麼說，三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國內金融業是新生事物，不比西方國家，規則很不成熟。在國內玩金融，不管你技術上多好，都架不住國家出台一個政策。你們把錢交給我操作是對我的信任，兄弟歸兄弟，醜話要說在前面。」游飛揚談起金融來便露出認真的表情，王國華這三百萬雖說差不多等於天上掉下來的，但是心裡說不在意那是假話。投資游飛揚是一種長遠的考慮，這張牌不到萬不得已王國華是不會動的，至於能不能賺錢王國華一點都不擔心。身為重生者，前世又是玩金融起家的，關鍵的時候點撥一下游飛揚，想虧本都難的一B。

游飛揚的態度讓王國華心裡暗暗讚了一句，這菜是真的想做出點樣子來的態度。

「這話在理，這樣，飛揚抓緊時間擬一個合作協議出來，以公平雙贏互利為原則。」感情投資加利益結合，這才是長久的關係之道。要想日後進入省委書記許南下的法眼，就必須在游飛揚身上下重注，並且幫助他做出一番事業來，這是大前提。至於游飛揚和父親的關係如何，王國華雖然很關心也想使上點勁，但是現在很明顯不是時機。游飛揚是省委書記兒子的事情，得他自己說出來。

游飛揚性格孤僻不假，人卻是極聰明的。聰明人往往自信，自信過度了就是自負。前世的游飛揚因為與父親制定的發展方向相悖，獨自在金融市場拚殺照樣做出了一番成就，後來還做到美國去了。正是因為獨自拚搏的成功，養成了游飛揚孤僻的性格，在美國金融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後，孤僻的游飛揚患上了鬱鬱症而自殺。

王國華的重生使得游飛揚不再是一個人戰鬥，性格也在王國華的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轉變。對於王國華提出的平等雙贏互利的說法，游飛揚深以為然的同時還心存感激，在他看來王國華不知道自己的家世，如此幫忙純粹是看在兄弟情義之上。

「好，你們先聊著，我回房間去起草協議。」游飛揚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也是風風火火的性格，說罷逕自進了賓館奔房間而去。

姜義軍遞過來一支煙，瞇著眼睛望著游飛揚的背影笑問：「雖說以前一直喊你妖人，其實我心裡還是很不服氣的。不過現在服氣了，真TMD服氣到心裡。三百萬啊，你從哪裡弄出來的？不會是那個女的吧？那女的什麼來頭？」

王國華接過煙點上，看了姜義軍一眼道：「問那麼多做啥？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姜義軍被這一句話說的心裡更加疑惑了，原本就覺得王國華有點高深莫測的意思，現在這種心思更甚了。

「妖人，我爸爸承包了南山賓館，你覺得該怎麼經營？」姜義軍看似隨口一問，實際上很在意王國華的答案。南山縣不富裕，經營賓館主要還是接政府的買賣來做。開業以來生意興隆，每天飯點上來看看院子裡的停車場就明白了。姜義軍斷定王國華跟那個美女有賺錢的大買賣，不然人家能拿出三百萬來借自己的手給游飛揚？自打兩人高中同學開始，姜義軍就覺得王國華是有能耐的人。拋開當初王國華背著挨刀的自己狂奔半個小時去醫院的救命之恩，就沖這三百萬，姜義軍也鐵了心要把自己的利益跟王國華綁在一起。

「怎麼經營？這話你該去問姜叔叔，他心裡沒譜能花這麼大的本錢？」

王國華答非所問，深知這兄弟的秉性，姜義軍也不著急，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我說，眼下我給老爹幫忙，每個月落不下幾個錢的。你給出個主意，有沒有什麼發財的買賣？本錢不要太大，多了我也拿不出來。」

做買賣王國華並不擅長，本不想說啥，轉念一想問：「你經常去兩水市，見過超市麼？」

「超市？聽說過，沒見過。」姜義軍還真不知道這個新生事物，王國華一聽這事情有門，便道：「我跟你也說不明白，你抽個時間去上海看看，詳細瞭解一下具體的操作流程。我覺得這買賣能做，前期投入也不用太多，還是個新生事物。」

姜義軍對王國華的話好不懷疑，火急火燎的點頭道：「好，這就去買車票。」

王國華見狀一把拉住他道：「你找什麼急？游飛揚這邊的事情了了也要去上海的，你跟他一道去。記住了，一定要跟他搞好關係，日後虧不了你。再有，你不是有車麼？」

兩人來到房間，游飛揚動作很快，一份協議已經初步寫好。王國華看完後表示可以了，賓館裡有商務中心，姜義軍著急去上海，搶過協議奔著商務中心去打印出來。

游飛揚和姜義軍連午飯都沒吃就開車上路，看看時候還早，王國華悄悄的溜回辦公室。一路上意外的一個人也沒遭遇，王國華剛在位置上坐下，正在暗暗慶幸時辦公室門口章兆龍進來，看見他便怒道：「你怎麼還坐在這裡？還不到大門口去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王國華隨口問道，章兆龍也沒好臉色，陰沉著臉瞪他一眼道：「自己去看。」

政研辦辦公室在主樓的後面，一座老式兩層紅磚樓房，王國華出來穿過前面的主樓，站在台階上往外看了一眼便傻了眼。整個大院裡都是人，並且形成了對峙的兩方面。一邊是舉著喇叭聲嘶力竭的常務副縣長周勇為首的政府人員，另一邊是情緒激動的請願的下崗職工。

看見這一幕王國華的腦子裡如同閃過一道閃電，一直沒有找到的答案瞬間明瞭。李雄飛為什麼被免去縣委書記的職務去了市人大做副主任養老，曾澤光為什麼被停職，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事情周勇沒處理好，情願群眾鬧了起來，最後還發生了踩踏事件，造成了三人死亡，十餘人重傷，輕傷者數十。

這其中具體的原因王國華不清楚，想到後果時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面對這樣的爛攤子周勇真不想來頂著，可是他有不能不來。今天來請願的是紡織廠的下崗職工，國有企業的改制過程中，不乏一些侵吞國家資產的碩鼠。南山縣紡織廠誕生於六十年代，作為曾經的縣納稅大戶，紡織廠退休職工就有一千多人，下崗職工更是多達五千，其中大部分是女工。

場面有點亂，前來維護秩序的幾十個警察手挽手擋住激動的群眾，周勇站在一張椅子上，拿著喇叭把嗓子都喊破了，對面的群眾還是沒有散去的意思。

「廠裡的官來了，就是他們勾結奸商，低價賣廠，大家沒有活路了！」不知道誰喊了這麼一嗓子，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回頭。三五個紡織廠的領導滿頭大汗的走過來，不想又有人喊了一句：「打他們！」

話音剛落，一塊紅磚從人群中飛出來，狠狠的砸在一名廠官的腦門上，該人應聲而倒。

「打！打！打！」有人開了頭，場面頓時大亂，請願工人喊著打，爭先恐後的往前。男的拿腳踹，女的拿指甲抓。現場至少有上千人，茫茫多的人頭湧動著往大院門口去，幾個廠官已經被打的躺門口地上不能動。

周勇見狀頓時大怒，克制了半天的怒火一下發作了，搶過身邊一名警察手裡的槍，朝天就是一槍。

槍聲一下把人群鎮住了，周勇舉著喇叭又喊：「有人公然在縣委大院門口毆打廠領導，警察是幹什麼吃的？都給我抓起來！」

周勇的本意是抓大人的人，不想這話像是滾開的油鍋裡倒進冷水，上千人紛紛往門口跑。百姓怕事的本質造成了恐慌，呼啦一下場面徹底亂了。

「快跑啊！」「別擠我！」「救命啊！」「媽啊！」

各種聲音四起，場面亂的像被捅開的馬蜂窩。

王國華一看這局面，二話不說往身後的辦公室裡跑，不想跑的太急了，迎面和從辦公室裡出來的嚴佳玉狠狠的撞了一下。嚴佳玉哪裡撞的過王國華，被撞的一屁股坐地上。王國華也顧不上別的，大步往電話跟前走，一看電話鎖著呢，扭頭沖坐在地上瞪著眼睛怒視自己的嚴佳玉吼道：「鑰匙呢？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外面要死人了！」

第十四章 愧

嚴佳玉委屈的伸手扶牆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沒能成功，一屁股又坐回去了。剛才一撞之下，嚴佳玉的胸口給狠狠的撞了一下，一口氣沒順過來不說，退後的時候腳還崴了。

王國華面目猙獰，大步上前，伸手道：「鑰匙給我！快點！」

嚴佳玉給嚇住了，哆嗦著伸手從褲腰帶上摘鑰匙扣，王國華見狀乾脆蹲下伸手取下鑰匙，表情惡狠狠道：「是哪一把鑰匙？一門破電話，有什麼好鎖的！」

嚴佳玉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吼。心裡委屈的想哭，但是見王國華英俊的臉龐因為著急都扭曲了，目光兇惡的看著自己。嚴佳玉不敢廢話，指了其中一把鑰匙道：「這個！」

王國華站起轉身衝到電話跟前，打開電話趕緊撥120。掛了電話，王國華心中愧疚不已，如果去見游飛揚之前能想到會發生的事情，怎麼也不會造成眼下的局面。心裡越想越壓抑，抬手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聲，嚴佳玉聽著心裡陡然一顫，瞪著大眼睛不解的看著王國華。回過神來王國華也來不及多想，大步往外衝，眼下救人要緊。

剛出門口，王國華便見縣委書記李雄飛和縣長曾澤光一前一後從樓上衝下來，兩人的臉上充滿的恐慌，看見這一幕王國華停了下來。

原來這兩位都在大院裡呢，怎麼之前沒出去見那些工人？只是讓一個常務副縣長頂在外頭？難道說這其中另有說法？

一個人太聰明了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只是短短的一陣停滯後，王國華就把大概的可能都想了個八九不離十。騰騰騰，王國華倒退了幾步，身子靠在牆上看著前方氣急敗壞的李雄飛正在對身邊的秘書怒吼著什麼，縣長曾澤光一臉的急切對身邊的人吩咐著什麼。王國華的腦子裡嗡嗡嗡的，似乎外面的一切都聽不見了。

「誒，你怎麼了？」嚴佳玉的揉了一會腳好了一些，扶著牆站起來掙扎著出來，看見王國華臉色蒼白的靠在牆上，伸手碰了一下王國華的手，感覺到一陣冰涼時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關切，忍不住低聲問。

「曾縣長在縣裡日子不好過吧？」王國華本能的問了一句最擔心的話，嚴佳玉緊張的四下看看，低聲道：「外面正在忙呢，你先去救人吧，回頭再說。」

縣醫院的兩輛救護車都來了，大院裡能找到的車子都用上，前後忙了半個小時才將危重傷者送進了醫院搶救。大院裡安靜了下來，一直在幫忙的王國華累了個半死也沒人招呼，滿頭大汗的坐在門房的台階上喘息。

「今天的事情，政府方面必須給群眾一個交代！」就在大院裡的樹蔭下，李雄飛聲色俱厲，對面的曾澤光一聲冷笑，絲毫不讓步的頂了一句：「現在的要務是搶救受傷群眾，今天的事情我會向上級領導匯報。究竟該由誰來負責，大家瞎子吃水餃，心裡有數。」

怒氣沖沖的曾澤光上了座車桑塔納，狠狠的摔了一下車門，對著司機怒吼：「開車，去醫院！」

李雄飛站在原地，臉色陰沉的看著桑塔納冒出的尾氣不說話，常務副縣長周勇小心翼翼的過來低聲道：「李書記，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你問我，我問誰去？好好的一個紡織廠改制，你竟然弄出這麼大的亂子，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混蛋！」李雄飛壓抑的心情幾乎的是吼出這些話，周勇頓時面無血色，眼前一黑身子一陣搖晃，伸手扶住身邊的樹才沒有摔倒。接著周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張嘴哇的一下，噴出一口鮮血。

王國華把這一切全部看在眼裡，周勇吐血的時候，心裡竟然隱隱生出一絲快意。今天這個事情的起因到底是什麼王國華不用知道細節，但是肯定和周勇有不能對外人道的緣由。

又是一番忙亂之後，周勇也被送進了醫院。

接下來也沒王國華啥事情了，該操心的是領導們。疲倦的王國華獨自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午飯時間已經過了，王國華一點都不覺得餓。今天發生的一切，讓王國華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嚴佳玉雖然當時沒說，但是王國華能猜到曾澤光在縣裡的處境不妙，被架空是必然的。要不然後來曾澤光也不可能復起！

縣裡的一二把手，非要到事情無法收拾了才出現，這其中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兩位縣領導剛才不顧形象的爭吵，看在眼裡的王國華突然覺得自己不夠狠。

正午時分的縣委後院安靜的很，隨意坐在樹蔭下抽煙的王國華沒有注意到身後來了嚴佳玉。心頭糾結的情緒讓王國華失神了，一直到嚴佳玉伸手在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才驚醒。

「在想什麼？能說來聽聽麼？」嚴佳玉其實站在主樓的過道裡注意王國華很久了，本不想過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我跟你很熟麼？」王國華自然沒有好臉色，嚴佳玉覺得自己知道他為啥心情不好，想到他為了搶時間打電話叫救護車的一幕，嚴佳玉就沒有生氣的理由。

「剛得到的消息，紡織廠的一個幹部當場就斷氣了，一個下崗女工重傷不治，還有三個沒度過危險期，還在搶救。你是不是覺得這個院子裡很沒意思，人心太薄涼？」比起王國華，嚴佳玉自認為在官場裡的經驗要豐富很多，這會有點大姐姐教育小弟弟的態度。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一個在政研辦裡坐冷板凳的後生小輩，白天上班沒屌事，晚上下班屌沒事？左右都是沒事，操那麼多心做啥？如果想說這個，你給老子滾！」心裡的自責化作一股怒火，隨著唾沫全都噴嚴佳玉的臉上了。

王國華激動的樣子依舊沒有激怒嚴佳玉，安靜的拿出面巾紙，嚴佳玉擦了擦臉上，頗有一點唾面自乾的氣度。

「憤世嫉俗改變不了什麼！南山縣很窮，不少偏遠的鄉鎮還在吃國家救濟糧。但就是這些救濟糧，國家發下來也不能全部分到老百姓的手裡。……」

「滾！」王國華慢慢的站起來，信步往後門方向走去。惹不起老子躲的起！有重生的經驗墊底，王國華的閱歷一點都不缺，只不過少了一點狠勁罷了。所以嚴佳玉說的這些，王國華根本就聽不進去，什麼憤世嫉俗根本就不搭界的東西。王國華不過有點自責，僅此而已。

嚴佳玉追上一步，衝著王國華的後腦勺大聲道：「如果你真的想做點什麼，就不該在這裡怨天尤人。你應該努力往上爬，只有你成為縣委書記或者更大的官，你才能為改變貧困的家鄉做點什麼。才能用手裡的權利，避免類似今天的悲劇重演！」

王國華站住回頭，露出很不解的表情看著嚴佳玉冷笑道：「自以為是的SB！」

嚴佳玉……

……

「老薑，你跟王國華什麼關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游飛揚看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駕車的姜義軍嘿嘿一笑道：「高中同學，不過這傢伙夠意思。以前我挺混蛋的，不好好讀書，整天就是打架泡妞。有一次晚自修下課被人堵了，肚子上挨了一刀。當時我覺得自己快死了，負責晚自習的女教師都嚇傻了。那時候跟我沒什麼來往的妖人站了出來，背起我就往醫院跑！從那以後我就跟自己說，這輩子不管他怎麼看我，我一定拿他當兄弟。」

游飛揚足夠聰明，心道別看這傢伙開著桑塔納，可要是讓他拿出三百萬來，估計也辦不到。心裡想到這裡，游飛揚突然一轉話鋒道：「這三百萬是王國華的吧？」

「嗯啊！……」姜義軍才發現說漏嘴了，手一抖差點把車開溝裡。「老游，說話別這麼跳躍好吧？我在開車呢！對了，說說你跟妖人的關係，三百萬啊，他可真放心。」

游飛揚笑了笑，如果錢是姜義軍的，說心裡話游飛揚自覺壓力會大很多。現在證實了錢是王國華的，不管這個錢是怎麼來的，游飛揚突然輕鬆了很多。大學四年兩人雖然在一個班上，看上去平時也就是見面時點點頭隨意聊幾句的交情。兩人的友情實際上是建立在爭奪全年級第一名的過程中，游飛揚遺憾的是，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就是考不過王國華。

「我這人性子冷的很，大學四年同宿舍的人都不怎麼說話。奇怪的是跟王國華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每次相遇他都會主動問好，我們也能聊上幾句。準確的說，開始他只算是同學和半個朋友。一直到有一次中午打飯的時候，人多擁擠，有個傢伙手裡的一盆湯全潑在我身上。當時那小子不肯道歉，我說他兩句還想動手。當時只有王國華站出來幫我，讓那傢伙道歉並且答應賠衣服。」說到這裡，游飛揚的眼神有點游離，腦子裡想起了曾經的那一幕，好一會才道：「從那一天起，我對自己說，這個人值得信任可以做朋友。」

車子在瀝青鋪成的七拐八扭的山路上行駛著，車廂了突然陷入了沉默，游飛揚和姜義軍很有默契的都選擇了沉默。

過了好一陣子，游飛揚突然笑道：「老薑，做超市還是有一定的風險的，你不如開加油站吧。」

第十五章 不期而遇

「加油站？那個好像要關係很硬才能做啊！」姜義軍心裡很不以為然，開加油站能賺錢這傻子都知道，問題是這買賣不是有錢就能開的。

游飛揚一眼就看出這小子沒當一回事，心中泛起一絲表現一下實力的念頭，微微想了想便道：「前面岔路轉彎，去省城！」

姜義軍猶豫了一下，扭頭將游飛揚臉上的自信看在眼裡，想起臨行前王國華的話，車子減速轉彎，奔著省城臨湖市的方向開去。

警車呼嘯開道，隨後是兩輛黑色的奧迪車，後頭還綴了一輛金盃中巴。這麼一個車隊出出現在兩水市至南山縣的道路上，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奧迪車裡坐著的人來頭不小。

地委書記溫昌盛獨自坐在後座上，表情嚴峻雙手環抱，腦袋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秘書蔣前進透過後視鏡仔細的觀察著老闆的舉動，心知此刻老闆正在做出一個重大的抉擇。

南山縣發生的踩踏事件第一時間便傳到了地委要員的耳朵裡，南山縣紡織廠別看在一個小縣城裡，但是其規模在地區六縣一市也是排在前列的國企。當前國企正面臨著全面改制，南山縣紡織廠發生的事情以其說是個別案例，不如說是當前形勢下全地區國企現狀的縮影。

兩水地區大大小小的國企一百多，當改制的大局成為一種必然時，地委書記溫昌盛最擔心的事情是各縣、市在具體操作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可能引發的騷亂。現在看來擔心成為了一種現實，南山縣紡織廠發生的下崗職工集體請願事件引發的悲劇，縣委主要領導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南山縣的情況在位六年的地委書記溫昌盛基本瞭解，縣委書記李雄飛性情強硬霸道，沒少得罪人，因為這一點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干了十一年。李雄飛今年五十五歲，進步無望只能安心的做他的「土皇帝」。這一點從李雄飛在任縣委書記期間南山縣換了七位縣長就能看出來。南山縣的局面溫昌盛一直想改變，只是礙於李雄飛資格太老，市裡有人幫忙說話，自身有不犯大錯，地委書記想動他也很難。現在看來，這是一個機會。

打定主意的溫昌盛陡然睜開眼睛，對前面的蔣前進低聲道：「小蔣，還有多久能到？」

「溫書記，還有五分鐘的樣子進入南山縣界，估計縣委的主要領導已經在等著了。」

蔣前進不是話多的人，按說只要回答五分鐘就足夠了，後面的話看似多餘，其實不然。溫昌盛聽了不動聲色道：「通知曉斌同志，我們不下車了，直接去縣城。」

錢曉斌，地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此刻就坐在後面的一輛奧迪車上。南山縣發生的事情讓錢曉斌極為惱火，李雄飛是錢曉斌的黨校同學，當年兩人住一間屋子，兩人私交極好。不是錢曉斌在地委幫著說話，李雄飛的縣委書記早幾年就坐不住了，最不濟也要換個地方。

來之前地委主要領導召開了緊急會議，地委書記溫昌盛之處，當前面臨國企全面改制的關口，南山縣發生的事情說明了縣委領導班子存在嚴重的問題。如果是平時，錢曉斌肯定會委婉的表達一點淺見，今天則沒有發言。半個小時的短暫會議結束後，地委常委會議做出決定，地委書記溫昌盛和紀委書記錢曉斌聯袂趕往南山縣。一定要把南山縣的問題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同時要以最快的速度查明南山縣紡織廠在改制的過程中是否存在以權謀私的行為。會議結果對李雄飛非常的不利，錢曉斌對此毫無辦法。

大哥大的鈴聲顯得有點聒噪，秘書接電話後嗯嗯兩聲掛掉，後頭對錢曉斌道：「老闆，蔣前進打電話來說，溫書記表示直接去縣城。」

錢曉斌悶哼一聲，身子往後一仰沒有說話。這個電話的意思很明白，李雄飛這次位子坐不住了。溫昌盛很客氣的提前打個招呼的含義如下，只要李雄飛離開南山縣就行，錢曉斌可以考慮怎麼安排李雄飛的問題了。

地委書記無疑給紀委書記留足了餘地，這一含蓄的交流過程中表達的另外一層意思是，在如何處理縣委書記李雄飛的問題上，錢曉斌要採取主動提議的方式。當然，錢曉斌不著急現在就做出回答，不過拖不是辦法，今天必須就李雄飛的問題做出決斷。

錢曉斌的腦子裡想到一件上個月發生的事情，南山縣政府批給龍溪鄉一筆款子，龍溪鄉政府的人拿著縣長、常務副縣長的批字去財政局居然領不到款子，在縣委會議上曾澤光表示了一下不滿。結果當場李雄飛就拿起電話，把財政局長一頓臭罵，這筆款子才得到了解決。

「老兄啊！你做的實在太過分了！」錢曉斌在心裡歎息一聲，無奈的做出了一個苦澀的決定。從秘書手裡拿過電話，撥通電話後道：「雷鳴同志，南山縣委書記李雄飛同志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縣委書記一職，我會向昌盛同志建議，把李雄飛同志調到地區人大代理副職。」

電話裡傳出一個沉穩的聲音道：「嗯，我知道了。」

……

踩踏事件發生的三日後！

午後的天空烏雲壓城山雨欲來。下午上班的時候，政研辦裡意味的人員整齊，王國華上班以來這是第一次。

政研辦人員整齊不假，但是個個心不在焉。主任章兆龍好幾次走到門外的走廊上對著南山賓館的方向長時間的注視。其他兩位則顯得坐立不安，老黃泡茶的時候甚至不小心把茶杯打了，老錢面前的報紙根本就沒打開過。

唯一不變的只有王國華，一如既往的安靜。

地委主要領導今天一口氣來了六位，此刻正在賓館的會議室裡開會。這兩天各種小道消息傳的厲害，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南山縣領導班子將發生重大變化。章兆龍今年五十三歲，老牌的副處級，政研辦的冷板凳他肯定是坐夠了。以前李雄飛在台上，章兆龍沒有翻身的可能，現在……

「主任，我想請天假，明天我母親生日。」王國華走到章兆龍跟前時，章兆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嗯？請假？哦，知道了！」章兆龍答應一聲，掏煙的手有點抖。叮，王國華摸出打火機，熟練的打著火，章兆龍楞了一下，看了看王國華平靜的臉。點上煙吸了一口，章兆龍看起來不那麼緊張了。

「難得你還記得母親的生日，現在這種孩子不多了。這樣我給盤龍鄉打個電話，算你去盤龍鄉調研。三天假期，應該夠了吧？」章兆龍不是良心發現，也不是盡釋前嫌，而是覺得這麼一個關鍵的時候，身邊少這麼一個有嫌疑的傢伙無疑要輕鬆許多。

「謝謝主任！」王國華說了一聲便收拾離開，人剛走遠，老黃就陰陽怪氣的冷笑道：「主任，對這小子客氣啥？姓李的這一次在劫難逃！」

章兆龍看了老黃一眼沒說話，心裡暗自腹誹：「就你這點度量，能成什麼事情？難怪都五十好幾的人了，還是個正科。」

滴滴滴，腰間的中文機這個時候響了，章兆龍飛快的拿起看了一眼內容，一股強烈的喜悅控制不住的湧在臉上。

……

開了大半天的會議終於有了結果。縣委書記李雄飛調地區人大代理副主任，縣長曾澤光常務副縣長周勇停職接受組織審查。縣委副書記管一偉暫時主持縣委工作，縣委常委副縣長王易支持政府工作。

王國華走進縣城裡唯一的一家蛋糕店時，老天爺終於吭聲了，連著幾個悶雷炸響，站店的小姑娘發出一聲驚呼。

鋪天蓋地的雨幕瞬間遮蔽了整個縣城，蛋糕店門前的馬路上不多時積水便淹過腳踝。叼著一隻煙，王國華有點無奈望著門口，雨實在太大，即便帶著雨傘一時半會也走不成。

一陣狂風捲著一片雨滴進門口時，外頭衝進來一個身影。光線很暗，心不在焉的王國華只是掃了一眼，就繼續望著窗外發呆。怎麼才能跟被停職的曾澤光搭上線呢？這個問題煩惱了好幾天也沒結果。王國華不是沒有想過主動找上門去，可惜這麼做痕跡太明顯不是上策。

這個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嚴佳玉摸出紙巾擦拭臉上的雨水時一轉眼，雖然只是側面，並不妨礙嚴佳玉一眼就認出王國華來。三天前的那個午後，嚴佳玉很生氣。從來沒被人那麼罵過，還是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五歲的人罵。還是一個政研辦做冷板凳，拽什麼拽，同為副科級，嚴佳玉享受正科級待遇呢。當時嚴佳玉有狠狠的咬死這個混蛋的衝動，此刻似乎這種感覺不那麼強烈了，恨意猶在，目光更多的是關注這個年輕人臉上那種不符合年齡的平靜。

是的，這個年輕人的表情看上去很成熟！如果能笑一下，不知道會是怎麼樣？

嚴佳玉糾結於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突然發生的想法時，王國華看見外頭的雨小了一些，從位置上站起來轉過臉。

兩道目光不期而遇！

第十六章 雨後

嚴佳玉再次在目光相遇中敗陣，耳根沒來由的一陣發燙，低下頭時看見胸前被可惡的雨水打濕的一片。白色的襯衫有點不給面子，裡頭的黑色胸衣滲出一個輪廓。

不算很大！頂多是個D+。目測的結果是形狀還不錯！這一刻王國華的目測是一種本習慣，表情似乎回到了曾經的遊戲紅塵的狀態，顯得有那麼一點點的輕佻。

嚴佳玉怎麼都沒想到，這種表情會出現在王國華的臉上，那雙眼睛讓人心跳不禁害羞但是又不會討厭。嚴佳玉覺得有點呆不下去，轉身來到門口，看著外頭的雨猶豫了一會，感覺到身後那個男人撐開了雨傘，心頭亂跳的嚴佳玉一頭扎進雨中。

意外在這個時候又發生了，地上的積水讓嚴佳玉腳下踩了一個空，身子頓時失去平衡的往後一仰。嚴佳玉以為要出大醜的時候，一支手出現在腰間及時的一摟，嚴佳玉本能的回頭，鼻尖在一堵強壯的胸膛上掠過，濃濃的男性味道充滿了嗅覺。

雨傘落在邊上的積水中，雨滴將嚴佳玉從近似迷醉的狀態中拉了回來。儘管腰間的手很有力，胸膛很結實讓人不想離開，嚴佳玉還是站直了身子，低著頭輕輕道一聲：「謝謝！」

王國華沒有想太多，順手幫一下而已。撿起地上的雨傘撐起遮住有點狼狽的嚴佳玉道：「去哪？我送你。」

身邊這個女人的衣服被雨水打濕了不少，隱約可見一片一片白色的肌膚。這個下著雨的午後在王國華看來跟浪漫無關，腦子裡滿是關於如何勾搭曾澤光的問題。嚴佳玉覺得有點……，狼狽！丟人！沒錯，就是這個感覺。

嚴佳玉很在意狼狽可能會產生的不良後果，站在家門前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發出了邀請：「你身上也濕了，進去擦一擦吧？」說完之後嚴佳玉就有點後悔了，這間屋子是她一個人住，孤男寡女的不免會招人非議。其實嚴佳玉在發出邀請的瞬間，腦子裡想到的是進去後好好收拾一番，不要給王國華留下一個狼狽的印象。

對於這個邀請，王國華明顯沒有足夠的心裡準備，略微猶豫了一下，突然想到可以通過嚴佳玉瞭解一些情況便點了點頭。

嚴佳玉對於王國華的答應同樣沒有足夠的心裡準備，這個男人看自己的時候目光裡沒有雜質，嚴佳玉原本以為會遭到拒絕的。

沒有足夠準備的嚴佳玉開門的時候有點哆嗦，鑰匙掉在地上，彎腰去撿的時候王國華看見一對形狀很好的臀，想起了自己的手曾經在上面光顧過，當時的感覺是彈性非常好。

院子有點老了，同樣有點老的門在推開的時候發出纏綿的呻吟。嚴佳玉生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把人讓進來後匆忙的把門關上並上了門拴。這是一座老式宅院，裡頭有天井。從院子門到正屋的門由一條五米左右的光滑的石板路連接著，雨後的石板路更加的光滑。上了門拴之後嚴佳玉又後悔了，自覺欲蓋彌彰，心裡有點發虛的時候腳就有點軟，踩在石板上一個不留神又一次往後倒。

王國華又一次伸手摟住了嚴佳玉的身體，這一次嚴佳玉的臉紅的像煮熟的蝦子。嚴佳玉很自然的想到一個問題，「他不會懷疑我在行勾引之舉吧？」

嚴佳玉的問題有點多餘，王國華根本就沒往上面想。站穩之後的嚴佳玉逃進正屋，拿一條大毛巾丟給王國華之後，飛也似的鑽進自己的臥室。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紅的跟抹了胭脂似的，嚴佳玉多少有點吃驚。很久了，沒有看見自己這樣的表情。

飛快的換了一身衣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嚴佳玉這才出來。王國華脫了上衣背對著正在擦拭上身。站在臥室門口的嚴佳玉看著小麥色強壯的上身，腳下不由微微一軟身子倚在門上。好幾年了，這屋子裡沒有男人的氣味，突然出現如此強烈的男人的氣息，嚴佳玉的身子在微微的發燙。

王國華很不喜歡濕衣服帶來的黏黏的感覺，擦拭乾後渾身為之寬鬆，可惜不是在自己的家裡，不然王國華還想好好沖個熱水澡。

看見王國華要轉身，嚴佳玉搶上一步拿過王國華的衣服道：「我幫你熨乾。」

「你怎麼住這裡？縣委家屬樓沒分配房子麼？」王國華開始拐彎抹角的打聽消息，嚴佳玉不知其用意，心裡又有點慌亂自然沒有防備。

「以前住過一段時間縣委家屬樓！後來……」嚴佳玉有點說不下去，縣委家屬樓的房間讓她想起難過的往事。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分到住房，我這種剛畢業的，短時間內不要想跟領導住一個小區了。」王國華自嘲的說道，嚴佳玉見熨斗熱了便拿起熨衣服，一邊還低聲道：「縣裡的主要領導平時很少家裡，他們在南山賓館裡有長期開的房間。」

王國華瞬間意識到這條八卦的重要性，裝著不在意的樣子接著問：「還有這種事情？以前還真不知道。看來有權就是好啊。」

嚴佳玉恢復了正常，不以為然的笑道：「這種事情很正常，當領導的沒有點特權，誰還削尖腦袋的往上爬？不過話又說回來，坐在領導的位置上也不輕鬆，多少人眼熱呢。稍有不慎就得摔跤，那滋味可不好受。就拿這一次來說，誰知道有幾個領導被牽連下去？」

「你不是勸我努力往上爬麼？可惜沒機會拍領導的馬屁，想往上爬很難咯。」王國華取笑了一句，嚴佳玉想起那句難聽的話，手不禁抖了一下。

「好心勸你，被你罵的狗血淋頭，想起來就讓人恨！」嚴佳玉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面露嬌態白了王國華一眼，這姿態居然嫵媚的緊，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王國華露出異樣的眼神看過來，嚴佳玉被看的心裡發虛，連忙拿起衣服抖了抖舉著道：「熨好了，趕緊穿上。」

王國華很自然的接受嚴佳玉的伺候，穿上衣服扣好扣子時，嚴佳玉才反應過來自己做的有點過了，這個活應該是女朋友或者妻子該做的。本能的抬頭時，遭遇王國華頗具玩味的眼神正盯著胸口看，一粒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嚴佳玉這時候反倒坦然了，也不去扣上。

「小鬼，眼睛往哪看呢？」

小鬼這個稱呼讓王國華有點牙疼，嚴佳玉說的沒錯，重生之後的王國華面相確實嫩，身體也還是原裝的。不過有著成熟心理的王國華自然不會那麼輕易敗北，目光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的放肆。

王國華不說話，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個其實很耐看的女人，幾次接觸下來，王國華知道她身體的某些部位彈性很好。此刻胸前凸起一點，從領口裡能看見半個白球，原來裡面是空的。

「不許亂看！」再次露出嬌態，嚴佳玉輕輕的推了一把王國華的胸部。這個動作，確實是在行勾引之實了。其實嚴佳玉也不曉得自己哪裡來的勇氣，這個男人比自己小好幾歲呢。

如果王國華是個沒開過葷的小伙子，這當口大致會敗走。出乎嚴佳玉預料的是，眼前這位不是吃素的，所以嚴佳玉的手被按在了胸膛上，微微使勁想收回來，本來就不堅決自然無法逃脫。

「放開，小鬼！」嚴佳玉嘴角帶笑，明顯不是在生氣。

「我哪裡小了？你見過？」對付一個動了心的女人，王國華駕輕就熟，至少有幾十種辦法搞定對方。

紙老虎嚴佳玉很快現行，作為一名望門寡，嚴佳玉實際上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原本還打算欺負一下王國華年輕，當意識到可能真的會發生一點什麼事情的時候，嚴佳玉慌亂的抽回手，急忙走進臥室，頭也不回的低聲道：「你走吧，雨停了。」

王國華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倒也不急色，慢悠悠的拎著蛋糕盒子走了兩步便站住道：「能幫忙借輛車麼？我要回家，這會怕是沒班車到盤龍鄉了。」

「你有駕照麼？」嚴佳玉緩了緩情緒跟上來。

「沒有，但是開車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在客廳裡打完電話，嚴佳玉對王國華道：「到裡屋裡呆著，別叫人看見。」

王國華進了嚴佳玉的臥室，房間不算太大，白色的床單上黑色的內衣實在醒目，想看不見都難。居然，是性感套裝，還是鏤空蕾絲花邊的。跟進來的嚴佳玉頓時素面紅雲，推了一下王國華道：「先出去！」

王國華笑了笑，很陽光，又很直接，毫不掩飾。嚴佳玉本能的伸手遮住胸前，低著頭道：「求你了，給姐留點面子！」

王國華沒動，目光依舊停留在那裡，屋子裡陷入了沉默，一種學名為曖昧的情緒在空氣中肆虐。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汽車喇叭聲，嚴佳玉如同被驚著的兔子衝出門去。

第十七章 王家溝

車是一輛八成新的捷達，94年的兩水市大街上跑的出租不是夏利就是面的。能開上這麼一輛捷達出門，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了。更別說這裡是南山縣，一個正牌窮鄉僻壤。

「車是交通局的，倒是不著急等著用，你開著小心點就是。」嚴佳玉交代一聲就沒再說啥，站在門邊看著王國華上車。

最初借車的時候，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句，沒曾想嚴佳玉一點都不含糊，一個電話就搞定了。從這麼一件小事，王國華見識到嚴佳玉在這個縣城裡的能量。屋子裡的那一段曖昧，在王國華看來不過是一道開胃菜，小試身手而已。一輛捷達也算不得什麼，前世廝混在酒吧野店的歲月裡，勾搭個把開著寶馬的妞去開房，讓她們在身下嬌吟婉轉的事情也是常有。

關於和嚴佳玉的關係，王國華果斷的定性為同事加朋友，嗯，如果發展的好，成為炮友也行。玩弄感情這個定義王國華看來很扯淡，甚至有點自豪的想「哥還是處男身呢！」

嚴佳玉是會開車的，注視著王國華熟練的打著火放下手剎，踩下離合掛檔之前還不忘記扭頭招手。這動作一看就是老手，嚴佳玉不禁有點好奇，不是沒駕照麼？

車子行遠，隱隱有點悵然的嚴佳玉轉身進院子，關上門時看看自己的右手。那種推在一堵牆似的胸膛的感覺就角落裡鑽了出來，嚴佳玉沒能忍住把手伸到鼻尖前，上面依舊有很濃的男人氣息。

「你的大小跟我有什麼關係？」嚴佳玉忍不住低聲笑罵了一句，心虛的回頭看看，近似偷情的快感陰魂不散。

王國華不知道嚴佳玉此刻的心態，更無從知曉楚楚此刻的心態。

坐在一張高檔真皮沙發上的楚楚，此刻正在與對面一個男子對視，互不相讓的那種。這個比王國華帥一倍還有富裕的男人叫楚江秋，某大型國企的一把手。楚江秋身邊坐著一個神態妖冶的女子，正在用極其優雅的姿勢削一個紅富士。有的女人的妖媚是後天培養出來的，這個女人的妖媚則看上去就應該是天生的那種。

楚江秋知道自己拿女兒楚楚一點辦法都沒有，自打續絃之後，父女之間的冷戰狀態就一直延續至今。水中菱比楚楚大三歲，勉強夠一個代溝。

在此之前，楚江秋對楚楚的管教形同虛設近似不聞不問，實際上楚江秋私下裡還是非常關注女兒的一舉一動。如果說之前的楚江秋想要干涉女兒的生活的結果是挑起兩人之間的戰爭，那麼現在楚江秋認為即便是挑起戰爭，也要進行干涉。

「從NJ出發，驅車六百公里到鄰省大江省下面的一個小縣城裡，去見一個大學男同學，有這個事情吧？」

「無聊！」楚江秋鄭而重之的話換回的就是楚楚這麼兩個字，外帶免費贈送的一個白眼。

「你……！」楚江秋狠狠地的拍了一下沙發扶手，正欲憤而站起時，身邊的水中菱及時的把蘋果塞在丈夫的口中，只用了一個微笑，楚江秋的滿腔怒火就化作烏有。

「我來跟她談！」水中菱柔柔的音調讓楚江秋無法拒絕，哼了一聲咬著蘋果轉身上樓。

楚楚並不討厭水中菱，相反還很欣賞這個集美貌、妖艷、雅致、溫柔為一體的女人。楚楚也不認為水中菱有什麼錯，一個女人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楚江秋無疑非常的優秀，水中菱愛上他很正常。楚楚不能接受的是母親臨走之前，楚江秋居然沒有能在身邊。最後看一眼丈夫是母親當時最大的願望，這個願望不難滿足。可以說母親是帶著遺憾走的，那個時候楚江秋還在千里之外的某分公司視察。楚江秋臨出發前，妻子的病情已經有了反覆，楚楚曾哀求父親不要出差，心中只有事業的楚江秋固執的走了。

理性的楚楚沒有把怨恨轉移到水中菱的身上，因為那樣不公平。

「你爸爸是為你好！」水中菱心裡非常喜歡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女孩，美貌、聰慧、嫻靜、理性，這些優點一樣也不缺。水中菱認為楚楚不原諒父親的理由很充分，換位思考的話，估計自己也無法原諒。

「知道，比起事業，女兒在某人看來不是最重要的。」楚楚的答案很冷，水中菱很無奈的攤了攤手道：「這樣說不公平，你父親的意思，家境差點不要緊，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人品可靠。」

「他是不是認為，一個窮山溝裡的農家孩子追求我，無非是看中了我的長相和家世？」楚楚平靜的反問一句，水中菱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種波瀾不驚的語調下蘊藏著的不屑很憤怒的前兆。

楚楚一言中的，水中菱無法否認，只能默默的點點頭。楚楚淡淡的笑了笑道：「你們都錯了，他從來沒有追求過我。」

水中菱詫異的一揚秀眉，正欲張嘴時楚楚搶先道：「你先別著急說話，我問你，如果你很窮，突然得到了四百萬，你會怎麼處理？」

水中菱張了張好看的小嘴，眉頭微微一皺道：「這樣啊，很頭疼啊。我想我會先去吃一頓好的，然後買一套房子，再買一櫃子好看的衣服。」

楚楚笑了笑，因為她也是這麼想啊，水中菱說完楚楚便站了起來，衝她笑了笑道：「那個人把四百萬全給了我，你信麼？」說完楚楚便邁步出了門，水中菱一臉的震驚站起來，張嘴要喊時，楚楚似乎知道她在做啥，舉起一隻手搖了搖大聲道：「我知道你相信！告訴樓上那個人，不要再千方百計往我面前送那種所謂的青年才俊了。」

「等一等！」水中菱還是追了出來，抓住楚楚的手，很感興趣的問：「還有一個問題，你心目中的理想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嗯，這個問題，以後你會看到的。」

……

盤龍鄉黨委書記的座駕不過是一輛北京吉普212，對於山溝裡的鄉民而言，捷達在這個時代無疑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天地良心，王國華絕對沒有顯擺的意思，最初不過是隨口一句借車。車子居然能借到手，王國華自然沒有客氣的必要，要不然就得坐著農用三輪，在顛簸的山路上掙扎一個小時到盤龍鄉，然後運氣好的話能夠搭乘一輛手扶拖拉機，繼續顛簸十分鐘左右。運氣不好的好，就只能步行約半個小時，才能回到王家溝。

王家溝通往盤龍鄉的是一條石子路，說起這條路，無疑是王家溝所有村民的驕傲。十年前，這條路每逢下雨便會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濘，即便是越野性能很好的吉普，走在這樣的路上也是舉步維艱。十年前，王家溝出了一位村支書王友和，正是他的帶領和倡議下，全村老小齊上陣，利用農閒的時間肩挑背扛從山上採石敲碎鋪在路上，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下來，便有了這麼一條簡陋的石子路。

捷達車開進村子的時候後面跟了一群湊熱鬧小屁孩，早有準備的王國華從車上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抓起一把把的撒過去，小屁孩們一通哄搶好不熱鬧。

有史以來王家溝出現的最牛掰的人物莫過於坐著吉普車的鄉領導，王國華把捷達車停在家門口時無疑成為了本村最大新聞。

「王老實家裡的二子出息了，開著比鄉黨委書記還好的車子回家了。」這句話成為了村民掛在嘴邊最多的一句，王國華剛下車，略顯老態的村支書王友和便背著手嘴角叼著一支售價一元一包的長江牌香煙出現在車跟前。

「二子，出息了啊？比鄉里書記坐的車還好。」瞇著眼睛的快活的笑著的王友和很自豪，如同自己開著捷達車出現一般。

「大伯，這是孝敬您的，趕緊收起來，別叫人看見。」王國華對付王友和的手段非常的直接，一包紅塔山飛快的塞過去，王友和眼睛一亮，閃電般的一伸手，紅塔山消失在視線中。

「你這娃娃不錯！」誇了一句之後，王友和一如既往的背著手，衝著籬笆院子裡大聲喊：「王老實，你家二子家來了，晚上我來喝酒。」

正在家裡修理一把鋤頭的王老實並不知道外面的動靜，聽見吵鬧聲也沒有出來湊熱鬧的意思，聽到王友和的聲音才慢悠悠的出門。看見兒子站在一輛小車跟前，王老實有點佝僂的腰桿子瞬間挺直了，扭頭衝著廚房裡吼：「孩子他媽，二子家來了，趕緊出來。」

廚房裡先竄出來的是一個小女孩，梳著兩個朝天小辮子，看見王國華頓時臉上笑開了花。一邊奔跑一邊大喊：「舅舅！舅舅！」

不斷在圍腰上擦手的陳翠花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兒子大包小包的往車上拿東西，滿是皺褶的臉上溝壑愈發的密集。

裝了滿滿兩口袋的奶糖後，外甥女謝瑤才滿意的往村東頭的家裡走，去叫母親也就是王國華的姐姐王秀秀來幫忙。老兩口忙著往家裡搬東西，王國華則摸出一包黃紅梅，挨個給看熱鬧的老爺們遞煙。

王家門前一片笑聲，熱鬧不已！

第十八章 釣魚

王家溝的夜晚早早便安靜下來，夏夜的蟲鳴成為主流旋律。王老實家裡日光燈下一張八仙桌上擺了七八個菜，圍桌而坐的幾個老爺們分別為王家父子，姐夫謝滿和，村支書王友和，村長王龍，民兵隊長王虎。

王國華出息了，能夠跟他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無疑是很有面子的事情。酒是王國華帶回來的一箱子本地產山溪牌，山裡人平時喝的都是自釀的散裝酒，瓶裝酒算是高級別的待遇了。

一場酒喝了兩個小時，菜吃的七七八八的時候，抽著王國華的紅梅煙，村支書王友和笑道：「二子，如今你出息了，能不能幫著村子裡鄉親們想點辦法掙幾個。不是大伯叫你為難，村子裡的情況你清楚，人多地少。地裡就那麼點活，老傢伙還好，年輕小伙子整天閒著不是個事情不是？」

村長王龍打了個酒嗝，噴出一股濃濃的酒味，笑道：「老支書說的沒錯，二子見過大世面，就算不能使上勁，也幫著出點主意？苦點累點都不打緊，能掙著錢就中。」

王友和說完的時候，王國華本想婉拒，要知道現在自己還沒混出頭呢！捷達車還是托了嚴佳玉的關係，再說南山縣這個地方，等著干體力活的人不要太多。王龍接著說時，王國華突然想起曾澤光讓自己潤色的那份稿子來，不禁心中微微一動。

「這個事情不好弄，有把子力氣想找活幹的人太多。」王國華沉穩的斟酌一番才開口，一桌子人希冀的目光瞬間黯淡了許多。不想王國華又道：「等我這次回縣裡想點辦法，近的不行我找找遠一點的關係，看看能不能給村裡的老鄉們尋個掙錢的地方。」

「太好了，我就知道二子有辦法！老實，你生了個好兒子啊。」王友和興奮的拍了一下大腿，讚了一句。王老實的臉上湧起一股自豪的紅光，幸福的笑了笑了沒說話。

「大伯，醜話得說在前面，這事情不一定能成，但我肯定盡心。」王國華又補了一句，話說的太滿可不是好習慣。

「曉得，成不成的怪不得你！」

一干酒客搖搖晃晃的出門各自回家，王國華把買回來躺椅打開要父親躺著，遞過去一支煙坐在父親的身邊陪著說話，母親陳翠花和姐姐收拾殘局，姐夫謝滿和蹲在邊上抽煙，笑呵呵的看著。

「二子，你大伯他們說的那個事情不著急，先替你姐夫某個活計。自家的事情都沒弄好，哪顧得上別人。」就著兒子的打火機，點著煙吸了一口，王老實悶著頭說道。

父親展示出來的自私和精明，讓王國華心裡一陣感慨。原本打算給家裡一點錢，這會突然意識到直接給錢不是好辦法，沒準還把他們嚇著了。

「這事情我記下了，回去一定想辦法。」王國華答應下來，心想實在不行就在鄉里買個鋪面，家裡地種著，讓姐姐做點小買賣這日子就能過的不錯。

謝滿和聽了頓時眉開眼笑的，姐姐王秀秀在邊上見了頗為自豪的笑道：「謝滿和，以後可得記得二子的好！」

「姐，說這些做啥？一家人呢，客氣就沒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王國華張羅著給母親做壽，把個母親陳翠花樂的眼睛睜不開。一家人吃了一個熱熱鬧鬧的午飯，拿出蛋糕來切了，臨走王國華又偷偷塞給母親五百塊錢。母親死活不肯收下，最後表示給王國華存著娶媳婦用。

……

回到縣城已經是傍晚，敲開嚴佳玉的家門，裡頭露出一張歡喜的表情。王國華從後尾箱搬下一蛇皮袋花生，笑呵呵的抗進去。

「油箱加滿了，山裡人沒啥好東西，一點小意思。」

嚴佳玉看上去剛洗過澡，披著頭髮，穿了一身淺藍色棉布睡衣，靠在門邊欣賞著王國華輕鬆負重的強健身影。王國華把一袋子花生丟客廳裡，拿出車鑰匙遞過去，嚴佳玉接過車鑰匙，一臉笑意道：「晚飯吃了麼？沒吃一道吃，一個人吃飯特沒意思。」

王國華本想拒絕，轉念又想別傷了這個女人的自尊，再說扭扭捏捏也不是一貫的風格。

「好啊，省的回去吃泡麵了。」

嚴佳玉手腳麻利，沒一會桌子上擺上四菜一湯，回到臥室裡轉一圈拎著一瓶茅台酒出來道：「喝一點吧。」就這麼一會功夫，王國華注意到嚴佳玉把頭髮綁上了，梳的整整齊齊。

王國華有不少跟女人喝酒的經歷，不過是前世在酒吧夜店廝混的時候。眼下孤男寡女的，酒這個東西喝高會引發一點事情也說不準，王國華多少有點猶豫。

「怎麼？不行？不行就算了，我去盛飯。」嚴佳玉看出了王國華的猶豫，心裡多少有點失落，隨口激了一句。

「男人怎麼能說不行？」王國華掃了一眼嚴佳玉胸前的跳躍，口花花的習慣又來了，隨口回了一句後有點後悔，這話裡頭的歧義太明顯。

「行不行得試試才知道！」嚴佳玉不自覺的挺了挺傲人的胸器，造成一番視線跳躍，拋來一個媚眼。面對這個小伙子時總是佔不到上風，這讓嚴佳玉很不服氣。一番言語舉動裡，多少帶著不服輸的意味。嚴佳玉決定要讓王國華明白一點，你是個小鬼，你還嫩了點。

勾引哥？想老牛吃嫩草麼？王國華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嘿嘿嘿的笑了笑，撓撓頭很敦厚的樣子。很明顯這個動作具有相當的欺騙性，讓嚴佳玉沒有了乘勝追擊的勇氣。

一瓶茅台兩個人喝，王國華的酒量一點都沒問題，嚴佳玉的酒量也不差。借酒亂性的根源被扼殺在搖籃裡，邊喝邊聊的主角是嚴佳玉。在王國華有意識的旁敲側擊中，聊天的話題主要集中在縣委大院內部。

嚴佳玉平時不喜歡傳八卦，但不等於她沒聽說各種八卦。縣委大院就那麼點大，人也就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情想不聽都不可能，更別說眼下就有一個大八卦可說。

「李書記已經確定去地區人大，曾縣長在接受審查。周副縣長估計這次在劫難逃了，紡織廠那檔子事情做的太離譜。幾千萬的固定資產，你猜賣了多少錢？三百萬，一共才三百萬。……對了，你們政研辦的章主任，這次恐怕要出山了，政府那邊暫時主持工作的王副縣長在會議上提的名。」

王國華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雖然是孤男寡女，當雙方都比較克制。王國華的克制是因為兩世為人積澱的理性，嚴佳玉的克制是因為性格問題，歸根結底還是沒有拉下臉來行老牛吃嫩草之舉的勇氣。

這次喝酒也不是沒有成果，兩人之間的關係親密了很多，王國華一口一個嚴姐的叫上了，嚴佳玉則把小鬼這個稱呼套牢在王國華的頭上。

……

夕陽西下，南山賓館後門的池塘邊，獨自垂釣的曾澤光看上去精神狀態還不錯。審查不過三天便結束了，地委何時給出一個結論還需要等待。

對於自己的政治生命，曾澤光雖然在意但並不在心裡糾纏不清。他本來就是個事業型的幹部，到哪裡都是做事。曾澤光甚至認為停職不是一件壞事，這幾天的你方唱罷我登場，讓曾澤光看到了很多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在位置上時那些緊跟自己的人，可以說有事沒事就往跟前湊。再看看如今，不過幾天的功夫，身邊的秘書也請假了。曾澤光覺得很可笑，人性真實的一面竟然如此冷酷。

水面上的浮標在動，曾澤光卻沒有提起魚竿的意思，覺得水裡那條掙扎的魚和自己很相似，進進退退的人生何嘗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咬鉤？

「曾縣長，魚咬鉤呢！」王國華不知道什麼出現的，一把搶過魚竿就拎。可惜還是動手晚了點，魚已經掙脫了，魚餌也沒了。

「呵呵，這不是小王麼？」曾澤光對王國華的印象還不錯，看著他歎息一聲後笨拙的穿上魚餌，心道這小伙子是李雄飛人，我們算不算同病相憐呢？

「曾縣長，您這是釣魚呢，還是在餵魚？」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換在以前曾澤光會不悅，因為會認為他沒禮貌。現在則不然，覺得這是一種親近的姿態。向一個倒霉的傢伙表示親近，這說明什麼？人家無所求！

曾澤光遞給王國華一根煙，見王國華摸出一個ZIPPO打火機，熟練的打著火湊過來。點著煙後的曾澤光不禁笑了笑道：「這打火機不錯！還有，我已經不是縣長了。」

曾澤光的潛台詞是你一個剛畢業的小伙子，怎麼用的起幾百塊的打火機？

王國華露出得意的表情道：「這打火機是一次交易的附贈，從李書記的愛子李雲甾手裡弄來的。」

「交易？什麼交易？」曾澤光不禁好奇的問了一句，在他看來很明顯王國華沒有聽出自己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不然不會如此隨意的說明。

「魚又上鉤了！」

第十九章 接近

王國華釣魚的本事很一般，手忙腳亂的拎起魚竿，魚卻脫鉤了。上鉤的魚兒溜了，王國華多少有點沮喪。曾澤光隱約的覺得這個年輕人不想提交易的話題，也沒繼續追問他。

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再次下勾之後王國華站了起來，拍拍屁股笑道：「您接著釣，我先走了。」

王國華要走，曾澤光反倒勾起了留下他的興趣，抬手招呼道：「怎麼？怕我身上的晦氣連累了你？」

王國華心中暗暗一喜，這些日子的功課沒白做，以退為進果然有效。曾澤光雖然是事業型幹部，可也是官場中一步步走出來的老奸。貼上去太刻意了，反倒未必是好事。再者自己現在是一個初出校園的年輕人，表現的太有心機難免會招致曾澤光不好的看法。

「我有什麼好怕的？一個坐冷板凳的小科員，分配進縣委還是拿留校名額換來的。」王國華說著一屁股挨著曾澤光坐下，也不管草地上乾淨不乾淨。

曾澤光被王國華用憤憤的語氣說出的這番話驚呆了，要知道留校的名額對於一個生長與山村的農家孩子有多重要。能夠留校留在上海那樣的大城市，不亞於鯉魚躍龍門，說是光宗耀祖都不算過分的。

曾澤光突然覺得自己的戒心有點可笑，這麼一個剛出校門的年輕人，居然也給予了高度的戒備指數。

接下來曾澤光什麼都沒再問，也沒有說啥。王國華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浮標在水面沉浮也不去碰魚竿。兩個人都不在意能不能釣到魚，就那麼安靜的坐著，欣賞夕陽下池塘水面上隨著浮標沉浮盪開的漣漪上閃動的金光。

天色漸漸暗了，夕陽灑下最後一抹紅消失的時候，王國華站了起來，連招呼都沒打懶洋洋的走人了。曾澤光沒有留他，拎起魚竿走人。審查結束了，雖然最後處置沒下來，曾澤光也有足夠的行動自由，但是南山縣上下似乎沒有人看好曾縣長的政治前途。

接下來連著三天，每天傍晚曾澤光都會在池塘邊擺開垂釣的架勢，王國華很有默契的每天晚飯後散步過來，用紅梅煙換幾根紅塔山抽完，陪著曾澤光有一句沒一句的扯上幾句，間或說點縣委大院裡發生的新鮮八卦，熬到天黑前一准拍屁股走人。

池塘邊遭遇後第四個天黑前，王國華站起又要走人時，曾澤光突然笑道：「小王，酒量如何？」

「還湊合！」王國華的表情多少有點言不由衷，那意思自己很能喝就是了。

「走，去喝兩杯！」曾澤光主動邀請，王國華看看他沒說話也沒動彈，曾澤光笑著收拾好魚竿，王國華默默的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差半個身位。

曾澤光的家屬不在南山縣，臨時的家安在南山賓館的一個房間裡。賓館老闆姜恭寧老於世故，曾縣長的處置結果一天沒出來，待遇方面就一點都不怠慢。這或許是曾澤光能一直住在這裡的緣故。

曾澤光住的豪華套間在王國華看來也就那樣，時下在南山縣這個地頭上則是賓館裡最好的房間了。打個電話叫餐廳送幾個拿手菜來，放下電話的曾澤光撅著屁股從床底上摸出兩瓶罈子模樣的茅台酒。

「小子，今天讓你開開眼，見識一下什麼是六十年的茅台。」

重生的王國華酒癮不大，卻不乏見識。一看這形狀古樸的玩意就知道是好東西。六十年的茅台啊，這兩罈子酒誕生的時候，共和國還沒影子呢。

狠狠的嚥下兩口唾沫，王國華伸手攔住曾澤光要開罈子的動作，搶過兩罈子酒跟母雞護小雞似的道：「這酒不能喝！」

曾澤光一臉笑容的看著王國華小心的接過兩罈子茅台，仔細的捧著放回床下。王國華再回頭時，面對曾澤光注視過來的目光，嘿嘿笑了笑撓撓頭道：「其實我也挺眼饞的，可仔細想想，這酒沒準您能排上大用場。」

曾澤光心中微微一驚，旋即又暗暗笑自己神經過敏，一個農家小伙子，就算讀過大學能有什麼心機？再說這幾日的動作極為機密，他何從知曉自己私下做的努力？

「你小子，呵呵，那就喝點別的吧。」說著打開邊上的櫥櫃，曾澤光從裡面摸出一瓶茅台。這酒也有二十年，比起那兩罈子茅台算不得什麼。

王國華這一次也不客氣，接過酒瓶麻利的打開，這時候傳來敲門聲。曾澤光威嚴的道了一聲「進來」，頗有一點虎倒架子在的意思。門開，進來兩個人，前面的是捧著大盤子的服務員，隨後跟進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王國華一見此人便站起來，甚為恭敬的樣子笑道：「姜叔叔好！」

姜恭寧在南山縣無疑是響噹噹的人物，不管誰來南山縣掌舵，對於這個據說旗下單單固定資產便不下五百萬的大老闆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如今的大政方針是經濟掛帥，有錢等於有地位。

實際上這幾天姜恭寧一直在注意後門的池塘邊發生的事情，南山賓館上上下下都是姜恭寧的人，想不知道池塘邊發生的事情都難。只不過姜恭寧最初沒有料到王國華會跟曾澤光走的那麼近罷了。

對於王國華這個年輕人，姜恭寧除了感激之心便剩下欣賞。當初王國華救下獨子，姜恭寧幾度登門要表達謝意，帶去的小禮物王國華收下了，錢財則不顧父母的不捨全部退回。那一刻姜恭寧就見識到這個年輕人有一股強烈的自尊心。

這一次目睹了王國華和曾澤光每天在池塘邊的接觸，姜恭寧開始並不在意。半個小時前接到兒子的一個電話後，姜恭寧立刻讓下面的人時刻關注池塘邊的兩位，得知兩人進了房間還點了菜，姜恭寧立刻摸出一瓶珍藏的三十年五茅台親自登門。

「呵呵，國華怎麼在這？」姜恭寧裝著不知道王國華在場的事實，客氣的點點頭。

「老薑，你這啥意思？」曾澤光指了指姜恭寧手裡的茅台。

姜恭寧呵呵一笑道：「沒啥意思，以前沒少承您關照，這不厚顏登門來找您喝兩杯。」

曾澤光心裡暗暗吃驚，心道自己的事情絲毫沒有洩露的可能，怎麼姜恭寧這個老滑頭居然像知道一點什麼的樣子？曾澤光哪裡想的到，姜恭寧居然是因為王國華而出現的。

「不怕被牽累就坐下吧！」曾澤光面無表情，淡淡的表示可以接受。

姜恭寧的意外出現，讓這場酒喝的有點沉悶。儘管老滑頭姜恭寧盡力的想活躍氣氛，奈何曾澤光不是很給面子，任憑老蔣怎麼妙語如珠，場面上依舊顯得死氣沉沉。

姜恭寧呆了不過十分鐘便起身告辭，沒有在曾澤光看似倒霉的第一時間靠上來，想靠一時半會的表現就能扭轉印象那是不現實的。

曾澤光沒有出聲挽留，等他出門之後露出不屑的冷笑，對王國華道：「這個老滑頭！」

王國華聽出了話語中的不滿，心裡猶豫了一下還是幫襯了一句道：「姜叔叔是買賣人，總的來說還算是一個厚道人。比起體制內的跟紅頂白，姜叔叔的謹慎算的了什麼？」

「小小年紀就憤世嫉俗的，這可不好！」曾澤光被說動了，這些日子在南山賓館裡確實能感受到冷遇，總的來說比起一些人，姜恭寧做的確實還算厚道。想到這個，曾澤光的心情好了一些，說實話這幾日每天跟王國華在池塘邊隨意的扯淡，反倒是最近一段時間最輕鬆的時光。

一個人在倒霉時候，身邊能有一個人說話無疑很容易親近起來。再者曾澤光看來，王國華無疑對自己無所求，性子似乎也淡然的很。聯想到之前這小子展示出來的才華，曾澤光越發的確定要好好栽培這個年輕人的心思。

「這酒不錯！喝了晚上一定能好睡一場。」王國華顧左右而言他，曾澤光正在準備開始言傳身教呢，被打斷了很有點不吐不快的意思。

「你小子！別喝了！」哼了一聲，曾澤光打斷王國華倒酒的動作，面露嚴肅道：「敢不敢你去找姜恭寧安排一輛車，連夜跟我走一趟省城？」

王國華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看著曾澤光沉默了一會，二話不說便站起來往外走。聽見關門聲，曾澤光臉上露出微笑，身子往後一仰，點上一支煙瞇著眼睛獨自享受這短暫的安靜。

房間電話鈴聲響起，曾澤光拿起電話嗯了一聲，電話裡頭說話的是王國華。「曾縣長，車子備好了，我是過來幫忙收拾東西，還是在停車場等著？」

「問一句，你跟老薑什麼關係？」曾澤光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縣長的位置上，吩咐的語氣平靜而不容質疑。有的話，提前問比憋在心裡日後長毛變質好。

「我救過他兒子的命，跟他兒子算是死黨。」王國華沒有絲毫隱瞞，很乾脆的給了答案。

電話裡曾澤光微微的沉默了一小會才道：「等著，我就過來。」

第二十章 隨行

「縣長，現在是晚上九點差十分，從南山到省城至少五個小時的車程，到了省城太晚了。不如您先休息，我也睡一會，回頭我來開車。」王國華沉穩的提出自己的建議，曾澤光心中暗道這小子還會開車？這個建議的另一層意思很明白，不用帶上賓館的司機，此行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還有一層意思是王國華喝了酒，就這麼開車不安全。

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心細，讓曾澤光心中暗暗讚了一聲，當下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吧！」

說罷曾澤光便掛了電話，自言自語道：「這勉強算是第一個考驗過關了。」

考驗不考驗的王國華完全沒意識到，出來後直接找到姜恭寧的辦公室提出借車，理由沒說還表示不要司機。姜恭寧對此毫無異義，甚至在王國華在他辦公室裡拿起電話的時候還藉故離開，根本不用王國華做任何暗示。

姜恭寧在辦公室門口抽煙等了一會，王國華放下電話出來，姜恭寧笑著上前道：「國華，下午的時候我們家那兔崽子打來電話，說讓我代他謝謝你。具體的原因他沒說，呵呵！」

姜恭寧沒說實話，實際上電話裡姜義軍說的很清楚，他人在省城，並且靠著王國華的關係搞定了在兩水市開加油站的手續。另外姜義軍還提了一句，王國華介紹的朋友在省裡關係很硬。開加油站需要的關係姜恭寧心裡清楚，假如是在南山縣開加油站，憑著姜恭寧的關係難一點倒也能拿下。關鍵是在兩水市，那裡可是地委行署所在地。由此可見，王國華現在雖然名不彰顯，其隱藏的能量不可小覷。借此不難看出另外一點，王國華往曾澤光身邊貼，必然不是做無用功，一定是省裡有關係知道一點什麼？

姜恭寧的關係主要在縣裡，到了地區那邊基本沒啥。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省裡都有關係年輕人，還跟自家頗有淵源。深諳做人立世之道的老狐狸，要是錯過這個機會，這一輩子就算白活了。姜恭寧不是姜義軍，情分這個東西在他看來要和地位利益掛鉤，今天不是姜義軍一個電話來的及時，姜恭寧就算看見了王國華也會當做看不見。

姜恭寧是什麼人王國華心裡很清楚，在房間裡見到這個老狐狸的第一時間，就知道肯定是姜義軍那邊通了什麼消息過來。具體是什麼，王國華不關心。接下來從借車到打電話，整個過程都在說明一件事情，姜義軍一定是從游飛揚那裡得了好處。究竟是什麼好處讓老狐狸如此大方識做，王國華也有點好奇。

「謝謝叔叔，麻煩您給安排一間房暫時休息一下。」王國華也不客氣，左右跟著曾澤光混的事情瞞不過他，掩飾太多反而落了下乘。

姜恭寧很乾脆答應下來，一個電話吩咐下去，服務員直接把房卡送來。王國華拿著房卡要去休息時，姜恭寧笑道：「國華，你覺得南山賓館還有什麼要改進的地方麼？」

看似隨口一問，王國華卻露出凝神思索的樣子，好一會才道：「沒什麼要改的了，不過倒是可以建立一個VIP制度。」

「什麼VIP制度？」姜恭寧剛才還真是隨口一問，真實目的是想提醒一下王國華在南山縣這個地方他所掌握的資源。不曾想王國華居然真的提出這麼一個制度來，姜恭寧頓時來了精神。

「南山賓館現在沒有什麼競爭對手，生意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我的意思，為什麼不把來南山賓館住宿和玩樂打造成一種身份的象徵呢？實際的操作經驗我也沒有，具體的還得您自己琢磨。」王國華不是沒經驗，只不過不想太便宜這個老狐狸，不能讓他吃現成的。

王國華走了，姜恭寧呆在辦公室裡仔細琢磨起所謂的VIP制度來。王國華的一番話裡頭，那句「打造成身份的象徵」的說法，實實在在的打動了他的心思。

凌晨兩點，王國華被賓館電話叫醒，起來梳洗一番，然後才打電話叫醒曾澤光。略微等了幾分鐘，正準備出門去曾澤光的房間門口等著，敲門聲先響起來。

開門一看是個值班的女服務員，手裡拿著一個袋子遞過來笑道：「先生，這是老闆讓我給您準備的移動電話。」

王國華這才想起來曾澤光手裡沒電話，想來是被停職了，電話也被收繳。這個細節無疑被老狐狸發現了，所以才有所準備。王國華不得不佩服這個老傢伙的老道，這人情送的無法拒絕。

接過電話道了謝，王國華來到曾澤光的房間門口，輕輕的敲了兩下門。裡頭很快有了反應，手裡拎著一個袋子的曾澤光出來，王國華見狀立刻伸手接過袋子。

老款的桑塔納趁著夜色離開南山賓館，奔著省城的方向行駛。坐在後排的曾澤光意外的發現，這小子的車開的很穩，技術一點都不比自己原來的司機差。曾澤光有點想不通，這樣一個農家弟子學開車的必要性何在？更別說看他的意思，還是一個老手。

心裡想歸想，曾澤光一言不發的坐在後排。王國華也不是多話的人，專心的開車。前半夜沒怎麼睡的曾澤光在車子微微的搖晃中竟然安穩的睡了過去，王國華仔細的注意到後，車速微微又降了一點。

車到省城外圍天已經大亮，看了看時間是上午八點半，王國華找個公廁把車停下，先解決了生理問題，然後才叫醒曾澤光。

「到省城了？」曾澤光顯得有點迷糊的問了一句，出了車子舒服的伸個懶腰，看見邊上的公廁不由微微一笑。

從公廁裡出來，曾澤光發現王國華手裡拿著一個大哥大，心中又是一陣欣賞。跟領導混的，什麼事情等領導說出來才去做，那叫算盤珠子。這種人領導固然放心，但是不會喜歡。

接過王國華遞來的電話，曾澤光撥號碼的時候，王國華走開七八步的樣子蹲下抽煙。曾澤光看著電話，心裡已經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對這個年輕人的喜愛了。電話已經通了，曾澤光心裡暗暗道，你不負我，我自不會負你。

打完電話，曾澤光意外的發現王國華攔下了一輛出租，好奇的上前問：「怎麼？」

「省城的路不熟，讓他帶一段。」

曾澤光伸手拍了拍王國華的肩膀道：「去省委！」王國華丟給司機十塊錢，說了地點，轉身回車上。十幾分鐘後，省委大院到了，王國華把車開過去幾十米靠邊停下，先下車開門道：「老闆，您去辦事，我就在車上睡一覺。」

曾澤光沒說話，點點頭拎著袋子走了。走出十幾步之後，曾澤光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電話同了之後道：「舒雲，我到省委了。」

舒雲，曾澤光的老婆，工作單位是省委組織部幹部管理處的一名副科長。舒雲平時為人極為低調，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叔叔是省委秘書長舒同慶。

掛了丈夫的電話，舒雲四下看看，發現沒人注意自己，不動聲色的撥了一個號碼，電話通之後低聲道：「叔，他來了。」

曾澤光沒有等多久舒雲就出來了，遠遠的看見丈夫的精神狀態不錯，甚至有點紅光滿面的樣子，舒雲一顆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了。曾澤光被停職接受審查，舒雲知道後第一時間就決定去看望，不想臨行前舒同慶打電話讓她別去。

王國華在車裡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路車子開來很費心力。站在車跟前的舒雲心裡頗為納悶，丈夫交代讓把這孩子領回家去休息，還特意強調小伙子不是司機。

曾澤光從不主動帶同事回家，這一次算是破了例。開始的時候舒雲心裡很好奇，看清楚是一個毛頭小伙子時，納悶就很正常了。

敲了幾下車窗，王國華被驚醒了，搖下車窗警惕的看著舒雲道：「這位大姐，怎麼了？」

「我叫舒雲，澤光讓我領你家去休息。」舒雲笑著解釋，王國華連忙開門下來道：「原來是舒大姐，我叫王國華，您叫我小王就得。那個，家去就不必了，我在車上呆著就很好。」

心裡惦記著丈夫的正事，舒雲便沒有堅持，笑了笑道：「這樣啊，那你接著休息吧，打擾了。」

王國華被這麼一鬧，困勁過去了，乾脆鎖好車門，往前走了一段尋了一個小館子，叫了一碗麵條。

曾澤光從樓上先來時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徹底的變了，原本多少有點低沉的眼神變得炯炯有神。等在樓下的舒雲迎上前來，夫妻之間交流了幾句，舒雲說起王國華拒絕去家裡的事情來，曾澤光多少有點吃驚，不過很快笑道：「這小子不錯，通過了所有考驗。」

舒雲吃驚的問：「什麼考驗？」

曾澤光笑道：「邊走邊說吧，……」

夫妻兩一路出來，走到車跟前時王國華正蹲在地上抽煙。

曾澤光上前笑問：「怎麼不在車裡呆著？」

王國華笑道：「車上抽煙有味道！」

曾澤光楞了一下，這才想起昨夜王國華開車時一直沒見他抽煙。

第二十一章 緩頰

腦子裡把整個過程過一遍，曾澤光很快得出也該結論，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心細如髮且性格沉穩知進退。換成一般的年輕人，開車時間長了容易疲勞，抽煙提神很正常。車到省城，到了停車叫醒自己時，邊上就是公廁，還準備下了移動電話，這不是心細是什麼？叫出租帶路那都是小事了，關鍵是到了省委大院時，主動表示留在外頭等著。這不是知進退那什麼算知進退？曾澤光讓老婆領家去休息被拒絕，這一點則說明了王國華的沉穩，沒有挾功邀賞。

年輕人有才雖然難得，可天下的人才少麼？天底下被埋沒的人才少麼？人才為什麼被埋沒？究其根源非常複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不拘小節的人才又沒有背景者，十有八九要被埋沒。

城府極深的曾澤光在這個決定前途命運生死攸關的時刻，把心裡所想強行壓了下去，不動聲色的對王國華道：「小王，我在省裡還有事情要辦！」

「那我先回縣裡去了！」王國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順著曾澤光的話往下走，沒有一句廢話沒有半點不滿。在邊上看著心裡有點不落忍的舒雲嘴巴張了張，還是把話壓了回去。

這是性格使然，還是在演戲？曾澤光目送著桑塔納的消失，心裡生出矛盾來。當王國華面臨考驗交上來的是一份滿分還帶「+」號的答卷時，曾澤光反而生出一絲不安來。

「澤光，是不是太過分了？小王一路辛苦，連口水都沒喝上。」舒雲憋到這會才說話，曾澤光聽了微微搖頭，甚為堅定的答道：「眼下正是稍有差池結果就是雲泥之別的時刻，過分一點也就那樣了。一切水落石出了，我自不會虧了他。」

實際上王國華毫無芥蒂的選擇離開那一刻，曾澤光心裡最後一點疑慮都打消了。

王國華開著車子不慌不忙的先找一個加油站，油箱加滿正付錢準備走人時，肩膀上吃了一下拍。回頭一看王國華愣住了，笑道：「你怎麼在省城啊？不是去了上海麼？」

站在王國華伸手的居然是姜義軍，後頭還跟著一個滿臉笑容的游飛揚。

「誰說了一定要去上海的？省城也有超市！再說了……」姜義軍眉飛色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這傢伙得了大好處。

「咳咳！」游飛揚及時的咳嗽兩聲，打斷了姜義軍的賣弄。游飛揚覺得自己的身份不應該成為兄弟之間的籌碼，姜義軍嘴巴快，把加油站的事情說出去的話，游飛揚擔心會影響自己和王國華之間的感情。畢竟之前一直沒告訴他，自己有個省委書記老子。

姜義軍也是個精明的傢伙，雖然不知道游飛揚為何如此，但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為好。

「我家在省城呢，有點事情先回來辦一下。對了，你怎麼到省城來了？」游飛揚上前來笑道，記得在大學時候，游飛揚的臉上一年到頭也看不見幾次笑容。沒想到這才幾天下來，這傢伙臉上的表情豐富多了。看來只要是人，都是需要朋友的，沒有人天生自閉。

王國華對游飛揚的底細心裡明白，自然不用開口去問。一切都當做不知道似的，上前來輕輕敲了游飛揚的肩膀一錘，笑道：「我來半點事情，你看上去氣色不錯，家裡的事情一定處理的很好。家裡人都好麼？」

王國華猜的不錯，游飛揚這一次回來，老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了態度。不再強逼他去上班，只是一再強調不許打著省委書記的旗號去搞事。父子之間第一次沒有因為游飛揚的選擇發生激烈的爭執，這讓游飛揚的心情大好。游飛揚更感激的是王國華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資金，有了這筆錢，游飛揚才有了跟父親面對面交談時挺直腰桿的勇氣和自信。

多年以後，游飛揚從阿姨的口中才知道根源，父親之所以不阻攔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因為別的，正是由於游飛揚的性格固執又偏於柔軟，有點自信不足。當游飛揚展現出一種自信的神態時，父親覺得兒子長大了，可以自己出闖蕩了。

天下的父母都覺得子女永遠長不大，希望把他們護翼在身下。古往今來做父母的大抵如是，許南下是省委書記，同時還是個父親。

王國華的問候絲毫不帶功利性，游飛揚聽慣那些目的性很強的奉承話，聽著這話覺得尤其的親切。游飛揚一直沒什麼朋友，不僅僅是性格原因，還有家庭原因。正因為如此，游飛揚對於王國華這份拋開了家庭背景的友情格外看重，不然也不會求阿姨出面幫忙解決加油站手續的問題。

姜義軍不知道游飛揚的出身，只是知道游飛揚很牛就對了。來到省城這幾天，游飛揚領著他住進了一家四星級賓館，然後丟他一個人在賓館裡交代人伺候好了，再回來時帶著加油站的手續回來的。憑著這份手續，姜義軍能在兩水市任何一個地方開加油站。

姜義軍倒是希望能跟著游飛揚去上海，不想游飛揚謝絕了。這不游飛揚帶他到這個加油站來加油還是免費的，順手還塞給他一份一個季度的油票。這份油票隨著手續一起到有飛揚的手上，游飛揚對此並不在意，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姜義軍看見了則是又驚又喜，他這種身份的孩子，想用上油票得多難啊。可見身份和地位能決定一個人的眼界，在游飛揚看來用點免費油跟吃飯睡覺一樣正常，從小到大，家裡的一切需求從來都是別人主動辦好的送上門。

「家裡挺好的，有心了。上海那邊我自己去就行，就不麻煩義軍了。」游飛揚沒有太多的解釋，覺得只要知道大家是兄弟就成。同時還含而不露的點了一下自己已經知道資金的來源，王國華心裡微微一怔，很快釋然。幾百萬的資金，這可不是小數目。姜義軍一個小地方的土財主，又當不得家的，怎麼可能輕鬆的拿出來？這點游飛揚要是想不到，日後在金融界怎麼可能幹出一番名堂來？

既然游飛揚不捅破，王國華也當做不知道好了，大家心知肚明。游飛揚不追問資金的來源，表明是一種強烈的信任。

……

「你這個小同志，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整整一天不上班，連假都沒請！我告訴你，不相干趁早滾蛋，……」

大清早的剛上班，王國華在大院裡被章兆龍逮住了就是一通猛剋。跟著曾澤光去省城沒請假，正趕上昨天章兆龍正式被任命為主管文教的副縣長。鹹魚翻身的章兆龍想顯示一下存在感，又考慮到剛上任不好得罪人，於是乎倒霉的王國華被看中了。誰讓王國華是沒資格沒背景沒地位的三無人員，不欺負你欺負誰啊。

當然了，最關鍵的一點，王國華不是走李雄飛的關係進的縣委麼？

「王國華！」一個冷冰冰的女聲打斷了章兆龍的話，章副縣長正嗨的時候被打斷，不悅的扭頭尋找了一下。發現目標時原本陰沉的臉換上一臉的微笑，頗為客氣的招呼道：「小嚴，早上好啊。」

按級別來算，嚴佳玉比章兆龍差著兩級呢，憑啥對她這麼客氣？原因很簡單，人家有個人大主任的老子，外加一個目前主持縣委工作的黨群副書記的公公。章兆龍現在頭上還帶著「代」的帽子，得罪了嚴佳玉，人大那邊補選的時候，他就等著哭吧。更別說嚴佳玉丈夫去世都兩年了，還沒有任何該換門庭的苗頭，管副書記一直很疼惜這個兒媳呢。

章兆龍的示好嚴佳玉還算客氣，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章縣長，我找小王幫點小忙，你看方便麼？」

「方便，怎麼不方便？」章兆龍自然不會為了王國華這個沒前途的「三無人員」得嚴佳玉，甚至還轉身嚴肅的對王國華道：「小王，嚴科長讓你去幫忙，一定要好好表現。」

王國華一直很乖的低著頭挨訓，也不解釋。這會如夢初醒的似的抬頭，大聲表示道：「一定好好表現，章副縣長放心。」

一般情況下，這個「副」會被很多人在稱呼領導的時候無視掉。王國華這麼稱呼，無疑噁心了一下章兆龍，不過他是新入體制內的，章兆龍心裡不快也還真不好認真。嗯一聲，跟嚴佳玉打了個招呼，章兆龍背著手，慢悠悠的踱步離開。昨天才上任的，今天官威就出來了。

「院子裡的人都這樣，習慣了就好。」嚴佳玉笑著安慰了一句，王國華其實壓根就沒往心裡去。以他現在的心裡承受能力，這算個啥啊？

「謝謝嚴姐！」王國華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儘管嚴佳玉也沒打算讓他感激緩頰一事。

「跟我還客氣呢！」嚴佳玉嗔怪的瞪了一眼，一時間嬌態橫生，那神態像情人之間的親密之間在竊竊私語。還好這會上班的人不多，不然被看去了還真會產生聯想。

第二十二章 內心矛盾

對於章兆龍，王國華並沒有惡感和嫉恨的必要。一個人的得意了，不讓他顯擺一下太難了。更別說章兆龍這種坐了十多年冷板凳的主。

「張副縣長晚上一定沒睡好，臉上的紅潤都是虛的，眼睛也沒什麼神氣，走路腳下還打飄。」王國華飛快的轉移話題，嚴佳玉眼波流轉含情脈脈的樣子太容易招人懷疑了。

嚴佳玉怔了一下，臉上瞬間飄起兩朵紅雲，低聲啐了一句道：「小鬼，瞎說什麼呢？背後說領導壞話，小心傳出去領導收拾你。」

很明顯，嚴佳玉想叉了！一臉嬌媚的嚴佳玉說話的音調都帶著一股濃濃嗲味，末了還加了一句：「不正經的小鬼！」

王國華心裡那個冤啊！就差仰天長歎：蒼天啊！大地啊！重生以來哥一直努力做一個正經人來著！

其實不怪嚴佳玉往歪處想，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國華前世的本性和習慣動作都跟著過來了，即便是心裡想正經，言行舉止之間依舊帶著一點輕佻。這裡頭有天生的悶騷，也有後天在酒吧夜店裡廝混出來的積澱。

王國華欲哭無淚之際，有人走過來，嚴佳玉連忙輕輕咳嗽一聲道：「小王，跟我去一趟兩水市。」

「哦，我去跟政研辦的領導打個招呼。」兩人回到一副公事公辦的狀態，只是嚴佳玉的臉色看上去紅潤的緊。

「不用了，跟我來，回頭我給政研辦打電話。」嚴佳玉不敢在原地久留，天知道這小子等下會冒出什麼一語雙關的話，惹的人心跳加速臉發燙。雖然很喜歡這種曖昧的感覺，大庭廣眾被路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嚴佳玉負責縣委辦的後勤，平時不少跑兩水市。一般情況下嚴佳玉都帶司機，這會沒讓司機班派人跟著，自己開著皮卡載著王國華上路。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王國華很安靜，看上去有點呆滯。實際上王國華心裡正在惦記著曾澤光的事情，心道怕不是這兩天就能出結果了。前世的曾澤光好像是擠掉了管一偉副書記，成為了新一任縣委書記。

表面上看起來曾澤光是因禍得福，王國華跟著走了一趟省城，心裡很清楚人家是省裡有後台的主。所謂朝中友好做官，這話一點都沒錯。曾澤光的後台是誰不得而知，就衝他藏著兩瓶六十年的茅台酒，自身的家底也不會太差。

有了這個認識，王國華對於今後跟曾澤光如何相處，自然要好好的想個明白。別以為成功的燒冷灶就可以囂張了，官場凶險，多少人都倒在不知道收斂上面。

皮卡車出了縣城，嚴佳玉幾次偷看王國華的表情，發現這傢伙呆呆的樣子，沒準在想什麼好事呢？什麼好事呢？這個問題很討厭，心裡有鬼的嚴佳玉不自覺的會想歪了。

嚴佳玉性情保守，保守就意味著壓抑，人性這個東西跟彈簧一樣，壓力越大反彈越大。一直以來過著平靜生活的嚴佳玉，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如同一堆放了很久的草垛子，一點火星子就能引發火苗，而且這個火苗燒起來很猛。老話說的好，老房子著火燒的快啊！

平時在縣委大院裡嚴佳玉的地位超然，當領導的不會沒事找事的招惹她，平級或者下級的同時對於嚴佳玉多有敬畏，只有王國華是個例外！

幾次接觸下來，例外成為了燎原之火的源頭。這一點秉承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這一原則的王國華沒過；看似對男人不假辭色，如同一個彩色氣球看似全然無縫隙針一扎就漏氣的嚴佳玉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性的本能帶動著，一步一步的走向無法自拔的泥坑中。

「誒，你就不關心一下，我讓你跟著去做啥麼？」嚴佳玉在這場沉默的較量中敗下陣來，主動開口打破車廂裡的寧靜。

「這有啥好問的？難不成你還會害我？再說了，嚴姐你是領導，服從領導指揮是本分。」王國華一副理所當然樣子，嚴佳玉準備好的話全用不上，心裡還準備他跟自己討價還價的。

「小鬼，把你賣了去！」嚴佳玉很努力的想讓自己的表情兇惡一點，結果不知道怎麼搞的，前方後視鏡裡出現的是一副撒嬌的表情。

「嚴姐，安心開車啊，小心一車兩命！」王國華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似乎對這一趟旅途沒有太多的寄望，這個表情讓嚴佳玉有點惱怒。腳下剎車輕輕一踩，車子靠邊停下。

「你來開車，我累了。」嚴佳玉說著下了車，眼睛四下望了望。王國華下車來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笑問：「怎麼了？」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來！」嚴佳玉說著往路邊的林子裡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道：「轉過身子去幫我看著，別叫人過來。」

王國華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這女人內急了。王國華依言轉身，沒一會身後便想起嘩嘩的聲音。距離不遠，王國華的腦子裡產生了一副令人熱血上湧的圖案。

「好了！」嚴佳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王國華鬆了一口氣，這他娘的也太折磨人了。要知道，哥以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更不是太監。

嚴佳玉看上去有點慌亂，剛才那種事確實太羞人了。還好王國華沒有回頭，逕直回到車上的駕駛位置上等著。

繼續上路，司機換成了王國華。漸漸平靜下來的嚴佳玉按下車上的錄音機，一首在王國華看來很老的歌在車廂裡響起。

「從來不敢仔細看你，只怕就此迷失自己，……不是我存心故意，只是無法防備自己。」歌聲讓嚴佳玉已經平靜了很多的心漸漸的又亂了起來，眼神停在王國華那有著挺拔鼻樑的臉上再也挪不開。

嚴佳玉如此赤裸裸的目光，王國華想不感覺到都難。關於嚴佳玉的事情，王國華還真的沒去打聽。這一刻注意到嚴佳玉略帶迷離的眼神盯著自己看，王國華突然有一種玩火的感覺。王國華能做的就是平靜的看著前方，安心的把車開好。沉默，是此刻最有效的。

這種情形下的沉默無疑不能持久，王國華多少有點煩躁，腳下微微點了一下剎車，車速降下來後伸手摸出香煙和打火機。不想嚴佳玉突然伸手搶過道：「我來！」

王國華看她一眼沒說話，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道：早知道就不跟著來了。

嚴佳玉笨拙的點上一支煙，嗆的咳嗽幾聲把煙遞到王國華的嘴邊。王國華叼著煙淡淡道：「嚴姐，你可以小睡一會，到了我喊你。」

嚴佳玉心裡有點失望，這無疑不是她想要的，不過王國華說話的語調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味道。嚴佳玉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覺得自己不願意惹這個小鬼不高興。

「哦！」嚴佳玉撅著嘴巴把身子側過來，面對著王國華看了一會才閉上眼睛。聽見王國華發出一串咳嗽聲，閉著眼睛的嚴佳玉嘴角掛起一絲微笑。

嚴佳玉非常清楚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比起那天開著吉普車來找王國華的女人，自己的容貌上差距不小。清楚自己優點是有著魔鬼一般的身材，絕對的前凸後翹豐乳肥臀。嚴佳玉今天的打扮就很有講究，緊緊的T恤和一條露出大腿短褲，嚴佳玉確信能牢牢的抓住這個小鬼的注意力。

事實上嚴佳玉的目的達到了，王國華雖然看上去目不轉睛的，實際上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窺視那兩條嚴絲合縫的長腿和不時在做跳躍運動的凶器。同時王國華還在暗暗的告誡自己，現在不是前世在風月場所廝混的時光，每招惹一個女人都會給自己的前途帶來許多不確定的因素。

王國華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奈何身邊這個女人睡著的時候居然含著手指，表示傻乎乎的，這一幕徹底的把王國華心裡的那點控制力摧毀了！

「MLGBD，不招惹哥就算了，招惹哥就把你辦了。」王國華心裡暗暗的發狠。

車到兩水市，剛進入市區那有一個農貿市場，邊上還有一個車站，裡頭停著的都是客運的農用三輪車和中巴車，還有不少招攬生意的人力三輪。場面有點亂，車子被堵上了。王國華使勁的按了幾下喇叭，對於前方擁堵絲毫無效，倒是把嚴佳玉給鬧醒了。

醒來的嚴佳玉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這個動作產生的後果就是胸前嚴重凸起，配著一副慵懶的表情，王國華看著根本沒有任何抵抗力，居然很沒面子的硬了。

想當初年近四十時，人老心不老。看如今，心倒是老的，身體不老啊，這反應速度……王國華艱難的扭開視線，嚴佳玉似乎注意到了這點，得意的笑了笑。保守的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保守的女人動了情。

事實上嚴佳玉也很難解釋自己的心情，畢竟身邊這個男人比自己小幾歲。雖說年齡不是障礙，可是話有說回來，兩人之間真的發生了一點什麼，傳出去對於王國華的前途肯定會有影響。很清楚這一點的嚴佳玉，小小的得意了那麼一下後，心裡有點矛盾了。

第二十三章 幫忙

嚴佳玉打著出差的幌子來兩水市還拽上王國華，其目的並不是真的有什麼公事需要幫忙。拖累一個年輕有為的後生，這種事情嚴佳玉想起來有點於心不忍。

「小王，姐有個事情，先說好你能幫就幫，不能幫就算了。」嚴佳玉決定說實話的瞬間心頭為之一鬆，有一種完全放開的感覺。

「嗯，你說！」王國華其實一直在注意嚴佳玉的舉動，今天這個女人多少有點不正常。如果換成前世，王國華不介意多一個生理需求交流對象。今生則有點放不開手腳，畢竟混體制內的。之前心裡發了狠，真要付之行動還是很需要勇氣的。當然了，必須承認，前提是嚴佳玉身材確實他娘的給力，兩條長腿合一起的時候，一張紙都未必能穿透縫隙。

「有個高中同學從新加坡回來，擺酒請老同學們吃飯。他以前追過姐，所以……」嚴佳玉說著猶豫的看看王國華，目光中充滿期盼，如同一個餓了的孩子看著一盤美食。

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看看身上的打扮道：「嚴姐，你都不怕我丟了你的面子，我有什麼還在乎的？」

嚴佳玉聽了這話，眉開眼笑道：「這個我想好了，那同學請客的日子是明天。今天我們直接去NJ市，買幾件像樣的衣服。你放心，不用你出錢，我……」

「公款麼？」王國華笑著打斷，嚴佳玉聽了也不生氣，白他一眼道：「姐是那種占公家便宜的人麼？」王國華笑了笑沒較真，政府公務員不佔公家便宜的可不多見。比如說眼下，開著公家的車出門，汽油錢、車子損耗錢。只不過嚴佳玉沒有意識到罷了，一直覺得這都是天經地義的。

NJ市距離兩水市兩百多公里，沒通高速走省道的話頂多時速六十。算了下時間，這會應該是上午十點左右。沒有手錶，又沒有手機看時間，王國華多少有點不太適應。

這時候前方的疏通了，王國華開動車子往前，看見前方有一個銀行便把車子開過去。嚴佳玉不明所以問道：「怎麼了？」

王國華下了車才道：「取點現金！」嚴佳玉連忙道：「不用，我帶著呢。」說著還拿出身邊一個小包來，拉開拉鏈，裡頭兩扎老版的老人頭。

「嚴姐，我哪裡像小白臉了？再說你這點錢夠幹嘛的？」王國華的口氣之大，嚴佳玉被說的愣住了。兩萬呢，不少了，在兩水市帶著兩萬現金幹嘛不夠啊？

銀行裡人不多，王國華沒怎麼排隊就站在窗口前，把卡遞進去，很隨意的樣子道：「取五萬現金。」

跟在身邊的嚴佳玉腳下一哆嗦，聽這語氣像說五百似的。即便是五百，王國華一個月全部收入不過兩百出頭呢！他哪來的那麼多錢？貪污？現在看起來沒什麼機會！搶劫？斯斯文文的樣子別人不搶他就不錯了。

好奇心如同幾十隻貓爪子在心裡撓啊撓！王國華捧著一個大信封轉身時，嚴佳玉還在那裡胡思亂想。

「走了，嚴姐！」王國華還真的沒有顯擺的意思，五萬塊對於前世曾經身家數百萬的王國華而言，雖然不算小數目，但也不足以達到重視的程度。

「哦！」嚴佳玉回過神來，兩人正欲出門，不想銀行裡頭追追出一個女的，大聲招呼：「嚴佳玉，等一下！」

「何翠竹？哇，真的是你啊！」兩個看上去很熟的女人湊一塊，一驚一乍的，還好銀行裡沒什麼人。王國華看架勢這兩個女人有會聊，朝嚴佳玉看了一眼，指了指車子先走了。

何翠竹臉蛋也好身材也罷，長的頗為環保，屬於男人看一眼便沒有看第二眼的慾望，而且很快就會忘記的類型。非要給她找點優點的話，大概就是皮膚還算白皙，聲音清脆柔和。

兩個女人站在門口聊了起來，時不時的何翠竹還曖昧的看看車上的王國華。嚴佳玉一直在搖頭，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好一會嚴佳玉才不是很乾脆的沖王國華招手。

王國華見了只好下車關門過來，嚴佳玉上前低聲道：「高中的同桌，在銀行上班，她有點事情求你。」王國華楞了一下朝何翠竹看過來，何翠竹倒也大方，上前伸手笑道：「認識一下，何翠竹！」

「王國華！有什麼能幫忙的？」嚴佳玉的面子必須給，想來對方也不會有太過分的要求。

「那我就不客氣了！」何翠竹的性格明顯比嚴佳玉要隨意一些，頗有一點自來熟。

「我在這裡上班，剛才看你的卡是外地的。聽嚴佳玉說你在南山縣委上班，還是大學剛畢業的？」何翠竹先提了一個問題，王國華不知道她啥想法，這錢來路很正，自然沒有什麼好避諱的。於是點點頭道：「嗯，這錢是在讀書時攢下的，怎麼了？」

何翠竹頓時羨慕的看看嚴佳玉一眼，然後才接著道：「也沒啥大事，就是你這個錢能不能存我們銀行？你在南山縣工作，卡是外地行辦的，取錢要手續費呢。不如直接在這裡開個賬戶，把錢都轉過來。你方便省錢了，還能幫我完成一點儲蓄任務。再有，你卡上還有六十幾萬，轉到我們這的話，我找領導說說，還能有點優惠政策。」

優惠不優惠的王國華不在意，主要還是想給嚴佳玉找點面子，於是拿目光看看嚴佳玉。這一看嚴佳玉不禁臉紅了，低著頭低聲道：「錢是你的，看我做啥？」

嚴佳玉是被嚇著了，卡上居然還有六十幾萬，這個數字對於一個月工資加起來不到六百的嚴佳玉來說，公款就算了，私人的存款的話，跟天文數字也沒啥區別。還沒怎麼回過神來的嚴佳玉臉蛋紅撲撲的樣子實在可愛，王國華口花花的毛病忍不住又犯了，隨口道：「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麼？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要死了，亂講！」嚴佳玉急了，那表情怎麼看都是在遮掩。何翠竹目光中的羨慕絲毫不掩飾，上前來抓住嚴佳玉的手笑道：「好了，好了，老同學，算我求你幫忙，行不？」

嚴佳玉很努力的兇惡的瞪了王國華一眼，結果適得其反，何翠竹見了掩嘴笑道：「好了，別在這打情罵俏的，回頭找個安靜的地方，別在這刺激我。」

兩個女人打鬧一番，何翠竹還好一點，嚴佳玉一旦有動作，胸前跳躍的厲害，盈盈一握的細腰彷彿隨時要斷掉，王國華實在看不下去只好扭頭免得出醜。

開賬戶轉賬的事情很順利，前後也就是半個小時搞定。何翠竹笑盈盈的把兩人送出門來，羨慕的目光一直圍著嚴佳玉轉悠。已經習慣了的嚴佳玉倒也坦然了，既然誤會無法解釋清楚，就別解釋了。王國華已經答應明天陪著出席宴會，銀行這邊發生的一齣戲，說起來算是一個意外驚喜。不顯山不露水的王國華，居然身家豐厚，在此之前說出去誰敢信？

一口氣完成一年拉存款的任務，何翠竹表示要請客吃飯。王國華借口有事推辭道：「還有事情沒辦，下次吧。」

嚴佳玉非常好奇王國華哪來的錢，但是這個問題不是嚴佳玉能主動打聽的。否則搞不好兩人之間生出間隙來就適得其反了。出了銀行還是王國華開車，並沒有直接出城，而是奔著電信來了。

王國華的目的是想買一個手機，雖說這年月的模擬移動電話又笨又沒什麼功能，一想到辦公室裡那個鎖著電話的木盒子，王國華就決定買一個先用著，等幾年再換就是。錢的問題王國華並不在乎，游飛揚那邊不管怎麼操作，以他的消息路子和操作能力，在國內想虧本太難了。沒辦法，人家有個省委書記的老子，很多內幕恐怕不用他去打聽，都會有人主動通知。

王國華記得的很清楚，天朝金融市場的第一批所謂操盤高手們，在今後的日子裡基本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倒在了曾經輝煌的舞台上。王國華並不認為這些人的能力有問題，在一個規則還不完善的市場上，什麼離奇的事情都會發生。有人連拉出來的屎都能吃回去，說出來的話當屁一樣對待又何足為怪？

站在電信局的櫃檯前王國華一直在皺著眉頭，移動電話一共就兩款，還都是模型。其中一款標價為兩萬八千元的摩托羅拉翻蓋手機下面還註明了「貨已售完」的字樣。王國華看了一下型號是9900，就這麼一個現在看著相當小巧的手機，王國華心裡也覺得這玩意死沉死沉的，除了可以打電話，還可以作為常規防禦武器使用。作用等同於板磚！

跟著進來的嚴佳玉看看售價，本能的摸摸身邊的小包。很明顯王國華的樣子看著怎麼都不像有錢人，站在櫃檯前半天也沒人搭理。

這年月的電信是絕對的大爺，有這做派一點都不奇怪。王國華沒有生氣的意思，得到王國華挺了面子的嚴佳玉倒是紛紛不平的大聲道：「來人，都沒人招呼一下麼？」

第二十四章 插曲

嚴佳玉白喊了，遠端的幾個正在竊竊私語的電信人員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兩人，並沒有立刻過來的意思。嚴佳玉還要叫，王國華伸手抓住她的手低聲道：「沒必要！」

電信人員的反應王國華根本不在意，這年月國企的做派跟政府部門的做派有異曲同工之妙。嚴佳玉不快的時候，或許根本沒想過平時那些去縣委的普通群眾吧？

王國華抬眼掃了一群，看見電信門口蹲著一個正在抽煙的中年男子。這廝的眼神一直在亂轉悠，看過王國華一眼就再也沒有多看一下的意思。

「走！」王國華拽了一下嚴佳玉並沒鬆手，絲毫沒有注意到嚴佳玉此刻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是的，嚴佳玉沒想到這傢伙抓著自己的手就不放了，這種拉手的事情多久沒有出現過了？嚴佳玉完全想不起來！心在跳，耳根在發燙，眼神還得四下張望是不是有熟人經過。

門口蹲著男子看見王國華和嚴佳玉走來，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屑，不慌不忙的站起來好整以暇的正欲張嘴時，王國華已經搶先道：「我要買個移動電話，貴一點沒關係，能夠當磚頭用的那款不考慮，有新款愛立信最好。」

男子一聽愣住了，隨即豎起大拇指道：「兄弟原來是內行！不過那玩意現在只有廣東那邊才有，我們這裡沒個三五年的您還是別指望了。」

王國華其實也沒報什麼希望，現在他娘的是九四年，你不能指望一個內陸省份在通信方面太先進不是？

「9900你能搞到吧？開個價！」前一個九四年，在上海掙扎的王國華聽過這樣的事情，有錢都買不到相對小巧的移動電話9900。原因很簡單，大部分資源首先要滿足領導的需要，剩下的一小部分，則被電信職工攥在手裡作為牟利的一種手段。其實王國華不知道，九三年在某些省份，一個售價兩萬元的大哥大還能賣到四萬多塊。這當然不是走正常渠道的買賣。

「這個數！」中年男子伸出先三根手指頭接著伸出一個巴掌，王國華看了一眼懶得講價，點點頭道：「行，就這個數，我馬上要。」

「跟我來！」中年男子衝著裡面那些閒聊的電信職工招呼一聲，做了個手勢後前面帶路，走進電信隔壁的一家賣電話機的店裡，王國華這會才把手鬆開，嚴佳玉多少有點不捨的表情被無視了。沒一會，剛才聊天中的一個職工拎著一個紙袋子進來。

王國華見了也不廢話，打開手裡的大信封，拿出四扎老人頭數了五十張收回。交易過程意外的簡單，只是接過發票時，嚴佳玉掃了一眼低聲問：「怎麼發票上寫的是兩萬五啊？」

中年男子臉色微微一變時，王國華瞪了嚴佳玉一眼道：「不該問的別問！」

嚴佳玉不爽的抬頭回瞪，不想王國華的目光異常的嚴厲，嚴佳玉沒來由的心裡一寒把頭低下，心裡很是委屈，嘴上不甘的嘀咕道：「人家就是隨口問一句。」

王國華沒有搭理她，對那中年男子道：「女人家沒見識，老闆別在意。」

「小伙子，你牛！」中年男子呵呵一笑，豎起一個大拇指。錢貨兩清，王國華拿著移動電話邁步出門，看見嚴佳玉還站在哪裡低著頭，笑著上前抓住她的手道：「這麼大的人還跟小女孩似的撒嬌？小心不乖打你屁股。」

中年老闆聽的清楚，頓時露出敬仰的眼神，差點就喊出「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沒辦法，嚴佳玉雖然算不得絕色，身材之性感實在是沒挑的。

聽了王國華的話，嚴佳玉的連刷的成了一塊紅布，不用王國華拽她，逃也似的出了店門，變成反過來拽著王國華了。

很輕薄！實在太輕薄了！偏偏嚴佳玉生氣不起來，反倒是心裡嬌羞之餘生出陣陣隱約的歡喜。真是驗證了那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逃回車裡，嚴佳玉一臉嬌艷的低聲怪了一句：「小鬼，你剛才瞎說什麼呢？我是你姐！」

王國華見她言不由衷的樣子，一本正經的歎息道說：「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說罷打著車子往前開，嚴佳玉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徹底的不言聲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啥，眼角的餘光賊頭賊腦，起伏明顯的胸膛出賣了她。

嚴佳玉的心臟又是一陣急速的跳躍，之前王國華在店裡表現出來的霸道並沒有引起嚴佳玉的反感，反而覺得那是一種男子氣概的表現。事實上一個男人表現出絕對的實力時，對身邊女人表現的霸道一點，有時候反而跟能吸引女人的依附。即便是平時在縣委裡面顯得很強勢的嚴佳玉，遭遇到展示實力的王國華時抵抗力的衰退無疑被加劇了。

此刻的嚴佳玉心裡充滿矛盾，身邊這個被戲稱為小鬼的男人，原本只是一個小人物，突然間形象陡然間高大產生的後遺症是嚴佳玉嚴重的不自信。偏生曾經以為已經死灰一般的心緒卻被點燃了，原本還自覺有點優勢，現在一切都顛倒了。意識到兩人從「可能」到「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嚴佳玉一時間彷徨、糾纏、不甘等等，種種情緒雜亂無序的在心頭蔓延著，此起彼伏。

BB機突然響了，打斷了嚴佳玉的糾結。顯得有點慌亂摘下掛在腰間的數字機，看了一下號碼嚴佳玉本能的說：「找個公用電話，我媽媽呼我。」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抬手指了指前方新買的摩托羅拉9900，嚴佳玉猶豫了一下伸手拿過。這款移動電話比起大哥大小巧可愛多了，嚴佳玉打心裡喜歡並希望能擁有一個。拋開售價不說，單單高昂的電話費似乎就不是她能承受的。雖然可以走報銷的途徑，但是嚴佳玉還不至於虛榮到那個地步。

王國華把車停到路邊下去，點上一支煙耐心的等著。嚴佳玉一邊打電話一邊不斷的抬頭看過來的舉動盡在眼中，對於這個女人，王國華確實有點放不開。實際上重生之後的王國華對待任何事情都有點放不開，前世的遊戲風塵是看破世情的頹廢，什麼都很在乎但是又沒能力去在乎的現實，逼著人什麼都不在乎。

老天爺給了一個改變的機會，王國華不希望因為隨意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嬸嬸從樓道上滾了下來，腿摔斷了在市醫院。我媽媽讓我去看看，NJ看來是去不成了。」嚴佳玉掛了電話下車來，王國華抬眼撞上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嚴佳玉此刻最希望的是王國華點頭答應陪著一起去醫院，那麼「不可能」會朝著「有可能」的方向移動。

「那你趕緊去吧，我自己找地方住下。」王國華狠了狠心，平靜的迎上嚴佳玉的目光。

這一刻嚴佳玉的目光微微的失神，不過很快的恢復了正常。並且心裡很快就給王國華找了個理由，見家里長輩跟見朋友是兩個概念，他不跟著去也是有情可原的。

王國華拎著裝有手機的紙袋子，臨走前對嚴佳玉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電話，號碼記電話本上別丟了。」

嚴佳玉開著車子走了一段路，看不見王國華了靠邊停下，身子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好一會才起身幽怨的嘀咕：「小鬼，好好的我幹嘛招惹你？」

王國華沒聽見嚴佳玉的自哀自怨，溜躂一圈走進了兩水市最大的商場商貿中心。九四年的商貿中心看上去有點老土，新買的移動電話鋰電池通話時間有限，充電器和備用電池必須隨身帶著。王國華覺得很麻煩，但是沒辦法，只好先來買個挎包然後一股腦的裝進去。

這年月挎包在兩水市地區並不流行，流行是手拎著的公文包。南山縣的領導幹部們人手一個，有秘書的由秘書拎著，沒秘書的自己拎著。

王國華的運氣不好，轉了不多的兩個櫃檯都沒找到能看上眼的挎包。正打算隨便買一個時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王國華一回頭，看見一臉笑容的鍾小雅，還有陌生的兩男一女同行。

「老同學，買包麼？」鍾小雅看上去心情很好，王國華笑著答應時，感受到一道充滿敵意的目光，順著感覺看過去，一個臉上長滿豆豆的年輕人一臉的不屑。

「是啊，想買個挎包，沒看見喜歡的。」王國華決定無視這個年輕人，以他的心態沒必要跟一個小男孩較真，再說了鍾小雅的面子要給。

「我這個姐妹是商場裡的，買大件東西找她可以優惠。」鍾小雅的工作問題經過老爹的一番努力總算是解決了，在兩水賓館做服務員。明天正式上班，鍾小雅來這置辦兩身行頭，免得到了單位被人小瞧了。

「謝謝啊，不用麻煩了，我就是隨便買個包。」王國華不喜歡欠人情，微笑謝絕卻招來鍾小雅身後女孩不屑的一眼和一句不怎麼客氣的話：「稀罕，土包子。」聲音很低，但足夠王國華聽的很清楚。

心態良好的王國華讓對面發出聲音的女孩失望了，實際上王國華只是淡淡的掃過來一眼就面無表情的轉開視線。

無視！是的！這是無視！

王國華真的不是故意無視，只是一種本能。兩世為人的心態停留在年近四十的時期，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的不禮貌而動怒呢？所以不能跟小孩子計較！王國華的理解這樣，對面兩男一女的理解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熱血頭上的年輕人，正是一時意氣就能爭強鬥勝的時節，王國華的無視在他們看來是一種挑釁，是一種蔑視，是不可饒恕的無理。

不能說這幾個年輕人心態不好，本來他們作為兩水市的人本來心理就有優勢，高高在上的居高臨下俯視所謂小地方來的人在他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按常規，被輕視的小地方來的王國華應該理當如此的接受，誰讓穿戴的如此一般呢？想高看你一眼都不行，是的！他們就是這麼認為的。

「呵呵，買挎包是吧？小馬，櫃上不是新進了一批皮挎包麼？拿幾個最貴的出來給這位朋友挑一個，記得算賬的時候打七折！」女孩像一隻剛下了雞蛋的驕傲的母雞，微微昂著下巴說著話，怎麼也不肯正眼看一下王國華。

牛仔褲加T恤衫腳下一雙樣式很老的涼鞋，王國華這麼一身打扮確實很難讓同齡人高看一眼。實際上在櫃檯前站了十幾分鐘，也沒有一個售貨員來兜售一下的意思。這櫃檯裡的皮包，標價都是二百元以上的。在這個月工資兩三百元橫行的年月，王國華這種打扮這種年齡被忽視在情理之中。

說話的女孩實際上連姓名王國華都不知道，她應該也不知道王國華的姓名，鍾小雅還沒來得及介紹呢，矛盾和衝突就來了。現在想介紹，鍾小雅也有點張不開那個口。再者鍾小雅心裡也有點怪王國華不曉事，你客氣一點奉承我朋友兩句又不損失啥。

鍾小雅的心態很正常，得知王國華分在縣委辦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不平衡，她家是縣城的，王國華家裡是農村的。如同兩水市的人不大看得起南山縣這個小地方的人一樣，縣城的鍾小雅在重逢之前也是不怎麼看得起農村來的王國華。

在商場裡看見王國華主動上來打招呼，鍾小雅雖然有示好的意思，更多的則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朋友，以此來提高身份，這也是人之常情。

正是因為這種心態，朋友向王國華發難時，鍾小雅選擇了沉默。

把最貴的包拿出來是什麼意思？王國華不笨，很容易理解。不就是想看我買的時候肉疼的出醜麼？如果是前世，王國華會憤而掉頭就走，那個時候的王國華的自尊心受不得半點挑釁。現在，王國華只是衝著那個挑釁的女孩微微一笑道：「謝謝！」

「什麼意思？」鍾小雅和同伴都有點傻眼了，不解的看著王國華，那意思「你傻啊？玩你呢！還謝謝！」於是目光變成了一種憐憫，這可憐的孩子等下面對高昂的售價時的慘狀，讓這那位其實本性並不壞的女孩子有點自責了。

滿臉痘痘的小伙子哼了一聲，挺了一下腰，讓腰間的漢顯BB機更加的醒目，剩下的兩位則不忍心的把頭扭開。

櫃檯裡的售貨員手腳很快，幾個新款的挎包從貨櫃裡拿了出來擺上，臨了還問了一下那個發難的女孩：「這個新到的包還沒定價呢，該賣多少錢？」

那女孩聽了有點不好意思的咬牙道：「兩百吧，給個最低價錢，小雅的高中同桌呢。」

「妮妮真是好心！」滿臉痘痘的那個年輕人有點酸溜溜的來了這麼一句，三個人中似乎只有他依舊對王國華保持著敵視的態度。不難看出，他的目光一直在鍾小雅的身上轉悠，鍾小雅渾然不覺的樣子讓王國華這種老江湖心裡只能暗暗歎息。

其實這幾個新款的挎包，在王國華前世一身國品牌的白骨精眼裡真的只能算湊合。隨意的指了一個，王國華笑著道：「就是它了，謝謝，麻煩您開票。」

說著王國華還不忘記沖那個叫妮妮的女孩子笑道：「謝謝啊！以後家裡買電器找你可以麼？」王國華的真誠和大度，輕易的折服了這個初出社會的小女孩。王國華這麼做是有目的的，這個女孩無疑在商場裡很有地位，想來是因為父母的緣故。再者，這個女孩後面的表現來看，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類型。

「想的美，還想有下次啊？」滿臉痘痘的年輕人插了一句嘴，不想妮妮很不悅的瞪他一眼道：「我的事情要你多嘴？」

說完同伴，妮妮衝著王國華滿臉笑容道：「可以的！有事儘管來找我！」

如同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小女孩的虛榮心很輕易的滿足了。絲毫沒有察覺到王國華嘴角的一絲微笑，實際上王國華連她的名字都沒打聽，心裡正在為無形中分化了這個小團伙而暗自得意呢。

開票的售貨員一句：「去那邊交款！」打斷了大家對於皮包價格暫時的忽視，兩百元這個昂貴的價格再次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

王國華看似非常隨意的樣子，從紙袋子裡拿出一個大信封，取出一扎老人頭抽出兩張後隨手裝口袋裡顯得鼓鼓囔囔的。這個舉動產生的後果是五六雙眼睛的呆滯，一萬塊就那麼隨意的往口袋裡一裝，九四年的萬元戶雖然不算什麼，但是也要看看周圍這些人都是什麼收入的人群。

王國華在一地碎鏡片中飄然而去，交錢之後回來拿過包包，非常淡定的打開隨身的紙袋子，拿出信封和口袋裡的錢隨意的塞進包裡，接著是小巧的摩托羅拉9900。做完這一切，王國華背上挎包時，周圍環顧的眼神徹底變了。

看見9900的時候，滿臉豆子的小伙子本能的伸手把漢顯BB機的位置移動了一下，看上去不那麼醒目了。剩下的三位差不多都下意識的伸手動了動腰間，眾人寧願相信那個小巧的9900是一個玩具時，那個叫妮妮的女孩腰間的BB機很不給面子的響了。

BB機的響聲在此刻如此的刺耳！

妮妮飛快的按了按，習慣性的抬頭找電話時，王國華把摩托羅拉9900遞過來道：「回電話麼？用吧！」

王國華的平靜看上去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似乎之前一點不快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王國華看上去依舊是如此的真誠，之前幾個年輕人的一番舉動，突然被打上了一個幼稚的標籤。

「人家壓根就沒往心裡去！」是的，包括鍾小雅在內，每個人的心裡都是這麼想的。王國華的舉動看上去確實有點與眾不同，甚至有點超然和傲氣。但是這一刻，所有人都認為這種表現是理所當然的，人家有這個本錢！人家有無視一干同齡人的本錢！

牛仔褲還是那條洗的發白的，體恤衫還是那件款式很普通的，涼拖鞋還是那雙塑料的！但所有的這一切，在這個瞬間，在每個人的心裡都給了一個近似的定義。

「太低調了！」

「這才是真的牛B！」

「真正有實力的人是不需要顯擺的！」

嗯嗯啊啊的打完電話，那個叫妮妮的女孩子把手機還給王國華時顯得有點依依不捨，這款手機無疑非常招她的喜歡。

「我媽媽叫我回家吃飯了。」妮妮低聲對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王國華的鍾小雅低聲說。

王國華的耳朵很好，聽見了便笑道：「中午我請客吧，你幫了這麼大的忙！」

「不用！不用！」妮妮慌張的使勁擺著手，扭頭還不忘記抓上一個陪綁：「小雅，上我家吃飯去。」鍾小雅很不情願，另外兩個幾乎可以作為路人甲乙存在的小伙子，更是沒有勇氣跟王國華套近乎。

四個人同時告辭的場面有點像電影上打了敗仗的國軍，滿臉青春證明的小伙子耷拉著腦袋，只有鍾小雅幾次偷偷回頭，奈何王國華已經離開了櫃檯不見了蹤影。

這一段插曲在王國華看來實在很無聊，幾個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小年輕，絲毫不用費神就擺平了，他們還得服服氣氣的。

背著新買的包，王國華看上去依舊有點土氣，微微昂著的下巴卻又顯示出一種淡定和超脫，行走在商場裡的王國華就這麼泯然眾人。沒有特別高興，也沒有特別不快。

一向不肯虧待自己的王國華步行五分鐘，來到兩水市最好的賓館，山城賓館。遞上身份證開房的時候，服務員如同審查特務似的非常之仔細。對此王國華已經麻木了，沒有顯出任何的不耐煩，臉上始終帶著微笑。

以貌取人從來就不是一種罪過！只能算是一個壞習慣！

王國華如是想，交了押金後拿過鑰匙，在服務員不解的目光中，不緊不慢的走向餐廳的方向。時間不早了，肚子餓了，王國華決定好好的吃一頓。

跟在地委組織部長嚴友光身後走下車的曾澤光，敷衍著週遭的奉承聲，眼神四處轉悠希望能找到一個年輕的身影。

第二十五章 紙老虎

曾澤光失望了，王國華並沒有出現。如果不是有地位領導在，曾澤光甚至想親自走一趟政研辦去見一見在自己遭遇人生低谷時陪著自己談笑的年輕人。

曾澤光並不認為王國華當時是在投機，要投機也輪不到投機一個剛結束審查的人。官場上的常規是有上無下，一旦出了問題，往往意味著政治生命的結束。曾澤光的眼中王國華是一個剛剛走入社會的年輕人，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和殘酷，他應該不懂。可以說，王國華的年輕欺騙了老江湖曾澤光。這個時候王國華沒能與曾澤光分享重新站起的榮光，對於曾澤光而言多少有點小小的遺憾。

嚴友光在會議上宣佈了地委對南山縣踩踏事件的最新決定，南山縣常務副縣長周勇，在其負責的紡織廠體制改革的過程中，存在收取巨額賄賂事實已經被紀委雙規。經組織審查，曾澤光同志在縣委副書記兼縣長任上是清白的，經地委集體研究決定，南山縣委書記一職由曾澤光同志接任，黨群副書記管一偉同志改任縣委副書記兼縣長。

嚴友光在會議上宣佈這個決議的時候，管一偉的臉頰微微抽動了幾下。不甘的目光飛快的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曾澤光。就在前兩天一個私下的飯局上，行署專員雷鳴還表示今後南山縣的工作要多多倚重管一偉。當時管一偉的勝算至少有九成，可惜九成不等於事情成了。轉眼之間老母雞變鴨，縣委書記變成了副書記。

管一偉不知道事情出在哪裡？正在宣佈組織決定的嚴友光，實際上是支持管一偉接任縣委書記的。可是在常委會上，行署專員雷鳴在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後轉而支持起曾澤光，這個讓一干親雷鳴的常委們有點措手不及。

雷鳴的舉動無疑是一個信號，曾澤光這條鹹魚徹底的翻身已經成為事實，同時還意味省裡有人在給曾澤光撐腰。這個信號，對於眾位地委常委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從基層一步一步幹起來的曾澤光，以前給大家的印象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業務能力很強的幹部，怎麼眨眼之間就有了省裡的後台呢？

嚴友光也是再次仔細審核曾澤光的履歷時才注意到一個問題，原來曾澤光是省城臨湖市人，其家屬一直沒有跟隨其到任上。作為省委組織部的下派幹部，曾澤光在南山縣一幹就是六年，從排名最為靠後的副縣長到縣長，這個陞遷經歷應該不算太離譜。怎麼看都不像是來頭特別大的人，現在看來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樣。

會議結束，嚴友光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就匆匆趕回兩水市，不是嚴友光架子大，實在是剛接到消息，老婆腿摔斷了。

臨行的時候嚴友光緊緊的握著曾澤光的手道：「澤光同志，實在抱歉！改日到地區裡，我請喝酒。」

嚴友光這句話，讓周圍的南山縣幹部們大吃一驚，地位組織部長居然對曾澤光這麼客氣。無形之中嚴友光送了曾澤光一個大大的人情，還是免費的。曾澤光對此表示的非常含蓄，禮貌而不失尊敬的笑道：「隨時歡迎嚴部長來南山縣指導工作！」

嚴友光匆匆上車走了，曾澤光再回頭時形象已經大不相同。嚴友光的客氣轉達了一個強烈的信號，地位領導對曾澤光同志很重視，大家看著辦好了。在此之前，曾澤光這個縣委書記未必有多少人服氣，南山縣以前可是徹頭徹尾的李家天下。嚴友光來了這麼一下，曾澤光的威信瞬間提高了許多。

正如太祖說過的那樣，「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嚴友光的人情，在曾澤光看來不是白給的，這是要還的。嚴友光才四十五歲，還有大把時間往上爬，人家是看中了曾澤光背後的關係。要知道行署專員雷鳴在和地委書記溫昌盛的較量中都是不分伯仲的，後台極為強大的雷鳴居然一個電話之後就轉向了，可見曾澤光省裡的靠山是如何的紮實。

山城賓館居然沒有電話叫餐一事，讓王國華很是不爽。不然一個電話叫一碗麵條對付一下就是了，跑餐廳點菜吃飯費事不說還不便宜。

王國華的一身打扮在本市最好的賓館裡顯得有點另類，遭遇了一輪又一輪詫異的目光後，王國華雖然麻木了，但還是決定要換一身行頭。總是被人用另類的目光注視，實在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情。低調不是不行，過分的低調就是裝B了。

房間裡十八寸的日立電視節目並不多，來來回回的調了一番台後，王國華放棄了看一會電視打發時間的念頭。沒辦法，一個從網絡時代回來的人，在九四年的花樣少的可憐的娛樂面前實在有點不適應。

躺床上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王國華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最後是被電話鈴聲鬧醒的。知道這個號碼的只有一個嚴佳玉，王國華拿起電話嗯了一聲，裡頭傳來嚴佳玉怯怯的聲音：「在哪裡？」

即便沒有當面，王國華也能猜到嚴佳玉此刻的心情大致如何？報上房間號之後，王國華掛了電話，腦子裡浮現嚴佳玉那副魔鬼身材時，王國華走進衛生間沖了個涼水澡。

該死的空調製冷效果不算很好，靠涼水暫時驅走燥熱的王國華坐在床上懶得動，夏日的午後高溫不易承受。

嘟嘟的敲門聲響起時，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套上牛仔褲再開門。站在門口的嚴佳玉看見王國華打著光膀子，微微的往後縮了一下，王國華倚在門口面無表情。嚴佳玉的貝齒一咬嘴唇，低著頭還是進了門。輕輕的一聲關門聲時，嚴佳玉的身子微微的顫了一下。

房間裡只有一張床，嚴佳玉掃了一圈後，感覺到身後的人跟上時，飛快的走到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這房間多少錢一晚上？」嚴佳玉想說話時突然發現沒啥可說的，只能是沒話找話。

「這個不重要！」王國華懶洋洋的答了一句，掃了嚴佳玉一眼匆匆扭開視線。嚴佳玉無話可說的境地王國華同樣遭遇了，實際上在此之前兩人相互的瞭解幾乎為零。但就是這麼兩個人，在這麼一個下午，心緒同樣的躁動。

王國華必須承認，眼前這個臉蛋紅撲撲如同喝了點酒的女人看上去風韻十足，急促的呼吸造成的現象是胸膛起伏的幅度非常明顯。換了一條短裙的兩條長腿緊緊的貼在一起沒有縫隙，大腿的末梢看上去給人一種粉嫩的視覺效果，勾引著視線的同時讓人很想一探裙底究竟。

王國華突然想抽煙，嗖的站起走到椅子邊的桌子跟前拿煙時，嚴佳玉如同受驚的小兔跟著站了起來。嚴佳玉臉上的慌亂配上誘惑的身材，簡直就是在勾人犯罪。

王國華很沒志氣的有了反應，愣了一下後還是克制住，拿起煙轉身時，醒過來的嚴佳玉雙手捂著臉慢慢的坐下無聲抽泣，肩膀一陣一陣的抖動。

點上一支煙的王國華見狀很是無語，走到窗前把厚厚的窗簾拉上。屋子裡陷入了黑暗，空調的指示燈如同鬼火一般讓人心悸。

啪，王國華伸手打開床頭燈，再回頭時嚴佳玉就站在面前，死死的盯著王國華道：「你害死我了。」

嚴佳玉沒打算講理，王國華也不認為這種狀態下有任何道理可講。

王國華選擇了沉默的轉身，默默的抽煙。嚴佳玉站在哪裡，雙手糾結在一起擰著，音調雜亂的低聲自言自語：「我本來過的好好的，你沒事為啥不走遠一點，非要到我跟前來？你這個小鬼，撩撥的人心亂了就不管了，你讓我怎麼辦？你說，你說啊。」

王國華被她絮絮叨叨的說的火了，本來就有點燥熱，猛的扭頭低吼：「閉嘴！」

「你……！」看見王國華目光中的炙熱，嚴佳玉乖乖的閉上嘴巴，眼睛也閉上。

安靜！除了空調那有氣無力的聲音任何響動都沒有。嚴佳玉胸前的起伏頻率在加速，等待的耐心在一點一點的消磨。終於嚴佳玉沒能忍住睜眼時，卻看見光著腳的王國華走進了洗手間，不能說是走，應該說是逃！

「謝特！」關門的瞬間王國華發出一聲近似歇斯底里的咒罵！

不知道為什麼嚴佳玉緊張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徹底的放開，沒能忍住撲哧一笑道：「原來小鬼是一隻紙老虎！」

王國華聽的很清楚卻不敢走出洗手間，因為趁勝追擊的嚴佳玉靠在門邊笑的很得意。涼水的效果並不太好，天氣熱，水溫實在不太低。磨蹭了十幾分鐘，恢復了平靜的王國華走出洗手間，嚴佳玉衝他笑了笑，從身邊閃了過去。砰！洗手間的門被關上前，王國華能清晰的聽見嚴佳玉發出一陣好聽的笑聲。

無聲的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是下午五點半，王國華鬆了一口氣，快到飯點了。

第二十六章 決定難下

如果說王國華是逃進洗手間的，那麼嚴佳玉心態相同。嚴佳玉不是進來洗澡的，也不是進來方便，坐在馬桶上的嚴佳玉雙手捂著臉，沒有哭泣，只有無盡的羞怯。丟人啊！太丟人了！剛才的表現把二十多年的女人的矜持全都丟光了。

人在單獨擁有一個空間的時候才會更多的展現自我的真實心態，此刻關上門的嚴佳玉像一隻把腦袋埋進沙子裡的鴕鳥。在這個方寸之地內，嚴佳玉徹底的放開了一把內心的一切真實。必須承認的是自己完蛋了，是的！完蛋了！外面那個小鬼克制住慾望的時候，自己居然非常的失望。對於那個小鬼的吸引力居然毫無抵抗力。

嚴佳玉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外頭那個小鬼的無恥程度還是被高估了。

時間像一個婊子正在對嫖客行那欲拒還迎之舉，慢騰騰的遷延再三死活不肯到六點。房間裡的王國華穿戴整齊，拉開窗簾看著外頭依舊猖獗的日頭，這個狗日的夏天！

咿呀！衛生間的門輕輕打開時發出的聲音，近似女人在承受過程中發出的呻吟。抵抗力被消耗的差不多的王國華不敢回頭，心裡很清楚一個事實，假如從裡面出來的嚴佳玉收拾的暴露一點，今天的晚餐絕對要推遲很久。

「晚上，我請客！想吃什麼？」王國華對著窗外說了一句，已經恢復了常態的嚴佳玉淡淡道：「算了，沒胃口！我還要去醫院看嬸嬸。」

嚴佳玉強調了一下嬸嬸這個字眼的語氣，希望能勾起王國華的注意力。很明顯就目前的狀態下，叔叔是嚴友光是嚴佳玉最後一張底牌。誠然這在縣委裡頭不算新聞了，但王國華似乎毫不知情，嚴佳玉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或許能改變一點什麼。

是的，恢復常態的嚴佳玉還抱著希望，既然自身條件不足以打動他，那就用別的手段。

「嬸嬸？你叔叔是做啥的？」嚴佳玉如願以償的聽到了這麼一句話，王國華只是本能的問了一句，嚴佳玉輕輕的提了一口氣道：「地委組織部長嚴友光，這會我叔叔應該在醫院，一起去看看麼？」

王國華陡然回頭，目光詫異的在嚴佳玉身上停留了幾秒，語氣變得有點陌生，道：「算了，我不去湊那個熱鬧。」

最後一絲希望雖然破滅，嚴佳玉心裡並沒有失望的情緒，反而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猶豫了一下，說不清楚此刻心態的嚴佳玉接著道：「算了，我也不去了，這會病房裡人都站不下，打個電話過去支應一聲就是。」

社會閱歷足夠的王國華確實一眼就看穿了嚴佳玉的伎倆，但王國華並沒鄙夷嚴佳玉的意思。大多數時候女人犯錯都是可以原諒的，只要不觸及底線，王國華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王國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顯得很有耐心的等著。嚴佳玉剛剛緩和一些的情緒又開始搖蕩，這個小鬼能不能不要那麼沉得住氣？老娘已經很丟人了，差不多一輩子的人一次都丟的七七八八了。

嚴佳玉居然有個地委組織部長的叔叔，這個消息確實震了王國華一下。但也僅僅是一下，王國華的計劃中本來就沒有嚴友光什麼事情。誠然，嚴佳玉爆料之後，王國華徹底的斷了吃干抹淨不用負責的念頭。即便是傍上曾澤光這顆大樹，以眼下的局面，嚴友光要收拾自己絕對是分分鐘的事情，而是還是政治上置於死地的後果。

目光交錯之際嚴佳玉後悔了，剎那之間王國華表現出來情緒不明顯，嚴佳玉還是敏感的意識到變化，刻意保持距離的變化。嚴佳玉感覺到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挫敗。

「明天晚上，你還能去麼？」嚴佳玉多少有點羞愧的低下頭，陡然間覺得自己有點俗不可耐的意思。沒事拿叔叔來顯擺什麼？嚴佳玉的理解和王國華的理解有不小才差距，在嚴佳玉看來，王國華表現出來的距離感，源自他是一個自命甚高年輕的驕傲。實際上王國華的想法很簡單，這個女人不是能隨便碰的，惹不起的話還是躲著吧。

總的來說是一場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的碰撞！

「我答應的事情就一定做到！」王國華回答的很乾脆，嚴佳玉心裡稍安。

「我還是去醫院吧！」心裡覺得把事情搞糟的嚴佳玉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離開，王國華客氣的笑著站在門口開門的樣子落在眼裡時，嚴佳玉如同心裡被針紮了幾下。

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的王國華有點寥落，重生之後的自己似乎隨著時光的流淌，性格中大部分成分也在漸漸的回到原有的軌道。怎麼說呢？就是王國華覺得自己太TMD純潔了！純潔這種東西，真的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晚飯是在裡邊的一個大排檔上解決的，一個人叫了兩個菜，一小桶扎啤。光著膀子在夏日的餘暉中喝冰鎮的扎啤，當真是好不痛快。回到酒店洗澡之後倒頭就睡，一覺起來已經是上午十點。

出門花了近一千塊，王國華給自己購置了兩身行頭，回到酒店對著鏡子換上，擺了幾個騷包的姿勢。果然是人靠衣裳，王國華覺得自己帥了很多。

嚴佳玉暫時沒有主動聯繫，無所事事的王國華鑽進一家遊戲廳，騷包的買了五十塊錢的遊戲幣，在遊戲廳裡一泡就是一個下午。遊戲店的老闆對於這個大客戶客氣的很，又是泡茶又是遞煙的。然後笑瞇瞇的看著王國華在麻將機上把五十元變成老闆口袋裡的錢。老闆很開心，王國華的心情也不賴，想當初站在遊戲廳門口看著別人玩的時候心裡的羨慕，這會算是全都找補回來了。

在遊戲廳老闆依依不捨的目光中，王國華瀟灑的背著挎包出了門。正打算上哪個大排檔吃一頓的時候，電話響了。

「在哪？我開車來接你？」嚴佳玉的嗓音有點怪，王國華報上地址，懶洋洋的站在街邊，看著行人匆匆，看著落日餘暉中街上漸漸多起來穿著涼快的姑娘媳婦扭著腰肢從面前經過。

請客的人叫朱小平，請客的地點居然是山城賓館的餐廳大廳。朱小平高中剛畢業就去了澳大利亞，有個叔叔八十年代作為第一批留學生出國後沒回來，在澳大利亞開了一家中餐館。朱小平去澳大利亞說是去讀書，實則是去幫叔叔經營餐館。

現階段在國外收入確實比國內要高，但是精神上的壓力也不小。這一趟回來，朱小平存著一點衣錦還鄉的意思，同時還打算解決一下個人問題。朱小平的目標自然是曾經苦戀的嚴佳玉，在國外得知嚴佳玉成為一名寡婦的時候，朱小平就有回來衝動。結果是寫了好幾封信過來，遭遇了石沉大海。

朱小平實在很想看一看，嚴佳玉有什麼理由無視自己。如果說出國之前朱小平面對嚴佳玉的時候只有自卑的份，那麼說現在的朱小平則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本錢來俯視嚴佳玉。這話怎麼說呢？朱小平現在是以外商自居的。在國外苦熬那麼些年，不就是盼著這麼一天麼？

站在餐廳門口，朱小林低頭審視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微微的昂起下巴，帶著職業練出來的微笑，朱小平期待著那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的一刻。

車子在停車場裡挺好之後，嚴佳玉並沒有立刻去餐廳，而是讓王國華去開房間門，然後很不客氣的把王國華關在門外。

經過一天的冷靜，嚴佳玉看上去正常了，似乎又恢復了嚴姐的身份。靠在門口抽煙的王國華無奈的等著，一個經過的服務員掩嘴笑著離開。很明顯，又是一次理解錯誤。

門總算是開了，換了一身行頭的嚴佳玉站在門裡邊，微微一笑瞬間風情萬種。這是一條王國華看來款式有點老的吊帶連體短裙，顏色是黑的，材料應該是絲綢。裙擺在半個大腿處，黑色最大程度的襯托出嚴佳玉的一身粉嫩的好肌膚。坦率的說，這條裙子可以當睡衣穿！

嚴佳玉招招手，王國華無聲的走進房間，看上去如同一個少女的嚴佳玉側著腦袋笑問：「這一身怎麼樣？」

王國華決定說實話，點點頭道：「很不錯，很性感。不過我建議你換一身出門，這一身打扮應該只屬於自己心愛的男人看的。」

「嘻嘻！」嚴佳玉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扭身時舉起雙臂搖擺著做了個舞蹈的動作，事實上嚴佳玉心裡很明白，自己的背部在穿上這一身後的殺傷力更大。這一刻的嚴佳玉和平時的嚴佳玉完全是兩個人。從樸實到妖艷風騷，嚴佳玉角色轉變的很成功。

王國華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努力的安撫不斷分泌的男性荷爾蒙時，嚴佳玉笑的如同得手後的小賊，刺溜一下鑽進了洗手間。

再次出來的嚴佳玉又換了一身行頭，一條款式很普通的白色碎花連衣裙。

「等一下，我沖涼換身衣服！」王國華丟下一句話，逃進了洗手間。

「想跑？晚了，老娘已經決定豁出去了。」嚴佳玉咬牙切齒的低聲道。

第二十七章 夜宴

對於自己再次經受住考驗的事實王國華很難接受，究竟這是怎麼了？這還是那個有妞不上白不上的夜場「鬼見愁」麼？「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這是以前王國華最常說的一句話，現在有那麼一家店已經囂張的開在家門口了。

王國華覺得自己應該表示不能忍！但是……，人家的叔叔好像是地委常委組織部長啊！王國華努力的用未來有美好的前程和大把靚妞在等著自己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叔叔和嬸嬸都表示不能忍的時候，想一想退一步海闊天空，想一想一旦付出行動就得為之負責可能性很大這麼一個的後果，王國華還是忍了下來。

一個習慣了不用負責的環境的重生者，來到一個需要負責的可能性很大的時代，王國華發現自己的克制力意外的有了長足的進步。

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出來的王國華看上去很帥，當然目前還是自我感覺。

坐在床上看電視的嚴佳玉這會像個乖女孩，扭頭一笑，又繼續跟新聞聯播較勁。沒有進一步的挑釁，王國華得以從容的穿戴整齊，跨上背包咳嗽一聲。

嚴佳玉站起來笑著過來，伸手挽住王國華的手道：「記住，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男朋友！可以的話，表現的親密一點。」

朱小平非常慶幸自己在澳大利亞的時候沒少看香港電影，香港電影告訴他一個現象，手裡抓著一個大哥大是一件非常拉轟的事情。

朱小平請的客人很多，差不多在市裡的同學都請了，天黑之後陸陸續續的老同學次第來臨，幾乎每一個人都衝著那個大哥大露出羨慕的眼神。朱小平矜持的衝著同學們點頭致意，擺下這個場面的效果無疑看來很好。

就在朱小平自我感覺達到一個巔峰值的時候，挽著王國華的手，穿著一條普通的碎花連衣裙，頭髮只是簡單的用一條手帕紮住的嚴佳玉出現了。

在澳大利亞的日子裡，朱小平沒少見形形色色的女人。再次看見以樸素姿態出現的嚴佳玉，立刻有一種清純如昨日的感覺。如果朱小平像王國華那樣，親眼目睹嚴佳玉穿著那條黑絲綢短裙，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眼前一亮的朱小平幾個大步突然頓住了，下一刻他才意識到，嚴佳玉正挽著一個比自己帥那麼一點點的年輕人。僅僅是一點點，朱小平心裡不得不承認有差距的存在，並頑強的認為，他可以用別的東西來取勝。嚴佳玉沒有再婚，這一點朱小平早調查清楚了。

再次見到嚴佳玉，朱小平很肯定的告訴自己，那些毛孔粗大的外國娘們，在嚴佳玉的面前就是一坨狗屎！所以，今天晚上將進行一場慘烈的爭奪戰！

朱小平堅信，這麼一個內陸小城裡的年輕人，應該沒有的實力與自己抗衡。

大哥大從右手到左手，這個動作朱小平認為很瀟灑，可惜正在和一個同學打招呼的嚴佳玉沒看見。

「小玉，好久不見！」朱小平上前伸手時，嚴佳玉很不給面子的扭頭仰望了一眼身邊的王國華，那意思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來之前王國華就猜到宴無好宴，尤其是那一聲「小玉」叫的那個溫柔勁，王國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朱小平，你還是叫我嚴佳玉吧，這位是我男朋友王國華，南山縣委辦的。」嚴佳玉沒有先握手，而是先介紹王國華？

朱小平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很大方的朝王國華伸手道：「你好，我叫朱小平，小玉的老同學，以前經常在一起玩。」

朱小平等著看王國華的精彩表現，可惜這點小伎倆落在王國華的眼裡那是下乘的不能在下乘的手段。

「是麼？我怎麼沒聽小玉說起過！」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與之握手，低頭對嚴佳玉溫柔的笑道：「走吧，我們進去。」

王國華一點反應都沒有，朱小平目送兩人進去，嘴角微微扭曲了一下。這時候又走來一個女人，看見朱小平便笑道：「剛才進去的是嚴佳玉吧？打扮還是那麼老土，他的男朋友倒是挺高大的。」

這女人長的很一般，聲音卻是很嗲，握著朱小平的手久久不鬆開。朱小平顯得有點不耐煩的說道：「雷歡，你先進去找位置坐下吧。」

餐廳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王國華和嚴佳玉進來後裡頭的人挺熱情的打招呼。嚴佳玉拉著王國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不想剛坐下，雷歡跟過來伸手輕輕一推王國華，挨著嚴佳玉坐下，很親人的樣子抱著嚴佳玉的肩膀。

「哎喲，嚴佳玉，好久不見了。」

嚴佳玉對於雷歡的親熱顯得有點不適應，微微皺眉還算客氣的答應：「雷歡，你好。」

「好什麼喲，就是在做點小買賣。對了，你在做啥呢？還在南山縣委上班麼？你這裙子好像是去年的款式啊，還有BB機，怎麼還不換漢顯的？」

嚴佳玉努力保持著客氣道：「什麼衣服不是穿？BB機有的用就行。」

這時候朱小平奔著嚴佳玉這一桌走來，雷歡見狀便笑著站起來，對邊上的王國華不客氣的說道：「你換個位置。」

王國華朝嚴佳玉投來一束關切的目光，嚴佳玉笑著站起來對朱小平道：「朱小平，你坐這裡，我跟國華另外找位置坐。」

說著走到王國華身邊，挽著手往邊上一張桌子走去。朱小平倒是想跟著過來，不想又被雷歡抓住手道：「坐啊，朱小平。」

朱小平尷尬的笑了笑，坐下後看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端起酒杯大聲道：「感謝大家今天給面子來捧場，我先敬大家一杯。」

酒席正式開始，朱小平敬了全場一杯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雷歡，手裡端著酒杯在挨個桌子走動。在國外呆過的人在某些方面確實不一樣，朱小平在這個場合顯得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人長的也不賴，確實很招一些個未婚女同學的眼球，其中以那個雷歡尤為突出，眼珠子一直圍著朱小平轉悠。

嚴佳玉這個女朋友的角色扮演的不錯，與同學交談的間隙，還不忘記時時回頭與王國華低聲說兩句，不時還給夾兩筷子菜，那樣子看上去很像兩人在膩歪。

王國華則安心的對付面前的吃食，左右都是陌生人，王國華沒有自來熟的能耐。王國華最希望的是今天晚上安心的吃完這一頓，風平浪靜的到時候閃人。

不過看起來這個美好的願望難以實現，端著酒杯的朱小平正微笑著朝嚴佳玉的身邊走來。王國華心裡微微歎息，朱小平的陰魂不散實在是讓人討嫌的很。難道不能私下裡勾搭麼？非要當著我的面？王國華其實很清楚朱小平是故意的，就是要當真嚴佳玉的男朋友的面展現實力。

宴會主角朱小平在一番應酬的過程中收到了不少奉承，自信心再次達到一個巔峰值時，朱小平沒能忍住走過來，完全無視王國華的存在，端著酒杯對嚴佳玉道：「小玉，在國外幾年，最難忘記的就是你。我知道你的一切情況，請給我一個機會。」

嚴佳玉不說話，只是看看王國華。那眼神哀怨的如此招人憐惜，意思很明白，別誤會啊！

王國華心裡歎息一聲，微微的咳嗽一聲現實自己的存在。喝了不少酒的朱小平也不知道真醉假罪，又或者是似醉非醉。陡然一轉身衝著王國華大聲道：「你，能給小玉幸福麼？」

王國華慢慢的站起，目光狠狠的迎上來道：「這個問題，不是你該關心的。我提醒你，小玉不是你該叫的，你應該稱呼她的名字或者嚴女士。最後我要提醒你一點，我很不喜歡你，因為你缺乏起碼的禮貌和教養。」

「切！你有什麼？你算什麼？你看看你自己，一身衣服加起來不到五百塊，連個數字BB機都沒有。一個月工資頂了天算你三百塊，你怎麼跟我比？」

不等王國華答應，邊上有個人忍不住撲哧一笑。朱小平說話的時候，在場的人都憑住呼吸看熱鬧，這個笑聲實在是有點太刺耳了。眾人很自然的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何翠竹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承認了是自己在笑。

「何翠竹，很好笑麼？」一顆心在朱小平身上的雷歡先跳了出來，何翠竹根本不買她的帳，毫不客氣的頂回道：「好笑我當然要笑了，王國華能不能給佳玉幸福，那得由佳玉說了算。別人那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朱小平狠狠的瞪了何翠竹一眼，不理睬她的譏諷，衝著嚴佳玉大聲道：「小玉，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他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你說要什麼？我有的都能給你。這個大哥大，只要你點點頭，立刻就歸你。」

說著話朱小平狠狠的把手裡的大哥大砸桌子上！

王國華歎息一聲，看著大哥大默默的坐下，朱小平的氣焰達到頂峰時，何翠竹又沒能忍住笑了出來。雷歡見狀頓時把一腔憤怒沖何翠竹吼過去道：「何翠竹，你存心是吧？」

這時候一陣BB機的呼叫聲響起，眾人中不少人低頭看，嚴佳玉也低頭看了一下，確定是自己的呼機在響時，沖王國華微微一笑道：「電話給我！」

第二十八章 變臉

誰讓這是九四年呢？王國華哦的一聲，土的掉渣的摩托羅拉9900從挎包裡拿出來時眾人的目光變得異樣。兩水地區能用的上大哥大的就是很猛的人了，9900這一款機子，好像只有地區領導才有得配，再有就是一些個花錢擺排場的主。

王國華屬於哪一種呢？很明顯眾人認為是後者！

嚴佳玉接過電話，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翻蓋，白嫩修長的手拿著「精巧」的移動電話，慢慢的站起從容的移步出門接聽，屋子裡信號不好。

王國華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坐下，繼續對付面前嚴佳玉給夾的菜。站在王國華面前的朱小平進退不得，臉上已經成了豬肝色。

朱小平不肯認輸，臉色陡然變的蒼白，從口袋裡摸出一本存折，啪的拍在王國華的面前道：「裡面有五十萬，你把小玉讓給我。」

王國華笑了，笑的如此不屑，甚至沒有正眼看一下朱小平，語氣一點都不囂張甚至非常的平和道：「加個零我會考慮，當然這是時價，每過一年加一百萬。」

朱小平的身子猛烈的一陣搖晃，賣了他也湊不出五百萬來。這時候嚴佳玉站在門口親熱的招呼道：「國華，叔叔讓我回去。」

王國華笑著招招手示意明白，站起從包裡掏出一疊老人頭，數了五張往桌子上一丟道：「這是今天的飯錢，謝謝！另外奉勸一句，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嗯，共勉吧！」

說著無視朱小平噴火的目光揚長而去。朱小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可思議的看著離開的王國華，周圍的人們竊竊私語，有醒目的直接找上知情人何翠竹求八卦。

「其實也沒什麼，我不是在銀行上班麼？那個王國華幫忙完成了一年的儲蓄任務，也不算太多，一個人存了六十萬在我們行。」何翠竹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有心人聽的一清二楚。

「嚴佳玉真是好福氣，找了個體貼又有錢的男朋友。」

「哎喲，誰知道她怎麼勾搭上的，沒準還是拿公家錢倒貼來的。」這個酸溜溜的聲音源自那個叫雷歡的女人，與嚴佳玉關係很好的何翠竹不幹了，當即反擊道：「有人倒是想倒貼來著，那也要有人願意接受啊。」

「你說誰呢？」

「誰答應說誰！」

……

「對不起！」夜色下並肩走著王國華和嚴佳玉，這一次嚴佳玉沒有挽著王國華的手。低著頭，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看上去嬌柔不堪。

「沒必要！怎麼說也不能落了咱們的面子不是！」

嚴佳玉站在車門前，猶豫了一下勇敢的回頭道：「其實我跟叔叔說了，晚上不過去了。」燈火的餘光中，嚴佳玉的一雙眼珠子如同充滿了電。

呃！王國華猶豫了，如果在前世，聽到這麼強烈的暗示，首先考慮的絕對不是上不上的問題，而是為錢包裡的TT用完了考慮去哪裡買的問題。

嚴佳玉的勇氣在王國華的面前如同偷雞的狐狸遇見了兇猛的藏獒，不等王國華做出決斷，嚴佳玉飛快的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

「那個，逗你玩呢！」

王國華回過神來，皮卡車已經逃出賓館大門。站在原地的王國華低聲自言自語道：「只管放火不管滅火，不帶這樣玩的。」

「居然為了五百萬就把老娘賣了，老娘有這麼便宜麼？臭小鬼，死小鬼。」開著車的嚴佳玉一陣低聲咒罵，罵過之後很理性的意識到一個問題，好像，應該，肯定沒有人願意拿五百萬買自己。所以王國華開的這個價碼，實際上等於不賣的意思。

嚴佳玉做了個春夢，大致內容是這樣的。嚴佳玉和那個小鬼在叔叔的家裡，眼瞅著那個小鬼要來提槍上馬的時候，叔叔回來了。然後嚴佳玉就醒了，一看時間是夜裡四點，接下去再怎麼也睡不著。嚴佳玉很自然的把責任怪到王國華的頭上，天剛亮就打電話把王國華吵醒，告訴他自己坐車回去，嚴佳玉要留下照顧嬸嬸。

事實上嚴佳玉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尤其是在一場春夢之後，那種銷魂蝕骨的感覺讓她難以忘懷又沒有足夠的勇氣付出行動。

……

「什麼？跟行政科的嚴佳玉去了兩水市？嗯，知道了，回來讓他立刻到我的辦公室來。」曾澤光要想知道王國華的去向一點都不難，隨口問一句自然有人搶著匯報。這就是一縣之尊產生的效果。

掛了電話的曾澤光心裡沒有不快，只不過有點說不明白的情緒。「這小子，怎麼跟管一偉家裡那個小寡婦搞一起去了？」心裡嘀咕著，曾澤光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被管一偉吸引。

李雄飛在的時候，管一偉這個黨群副書記手裡的權利形同虛設，從厲害關係上來看，曾經管一偉是傾向於曾澤光的。不過現在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管一偉成為了縣政府的一把手，位置的變化引起心態的變化。

王國華是曾澤光要用的人，這個時候發生這種事情，曾澤光不認為問題出在王國華的身上，或許是走漏了風聲？還是虛驚一場？總之這個問題曾澤光覺得有必要搞清楚的。

曾澤光絕對沒有往男女關係上面去想，在他看來王國華這一次站隊成功，正是大把好前程等著的時候。怎麼會跟一個寡婦搞七捻三的，那不是自毀前程麼？

王國華回到南山縣已經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昨天晚上就沒睡好，早早的又被嚴佳玉電話騷擾。在車上倒是想睡一會，奈何路太爛，又坐在車最後一排，顛簸的不行。

回到出租屋，王國華選擇了泡麵，小睡一會起來本不打算去上班的，想了想還是去了。

最近看王國華不怎麼順眼的老黃成為了政研辦的新主任，這個位置對於老黃和老錢而言，都不是心目中所想的位置。可恨的章兆龍，自己爬上去了竟然不想著拉兄弟們一把，這是兩位留守人員此刻心態的真實寫照。

周勇的案子還在查，還不知道多少人要跟著栽跟頭，這兩位也不是沒有希望。正因為看見了希望，所以王國華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黃主任笑的如同一朵綻放的菊花，一改平時穩坐不動的態度站了起來。

「小王回來了？快快坐下，我才買的新茶，來一杯。」

王國華實在找不到老黃對自己如此客氣的理由時，老錢也走進辦公室，看見王國華頓時滿臉的笑容上前來：「小王，你還坐著做啥？曾書記到處找你呢。快點去吧。」

王國華這才明白緣由，笑著站起跟老黃打招呼道：「黃主任，那我先過去了。」

正在泡茶的老黃心裡彆扭的不行，對於老錢跳出來截胡的舉動非常之不滿又不能掛臉上，笑著對王國華道：「你看看我，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其實他哪裡是忘記，無非是想先拉一下關係，不想老錢出現搞破壞。

王國華走人後，兩位昔日的冷板凳隊員之間互相怒視了一眼，各自冷哼一聲坐在。這兩位是老熟人了，老黃一撅屁股老錢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哦，你想跟小王搞好關係讓他幫忙在曾書記面前說話，為啥把我拉下了？我偏不讓你如意。討好賣乖誰不會？你當我不知道曾縣長連原來的秘書沒留用的事情麼？

曾澤光原來的秘書小劉在老闆受難的時候選擇了自保，接受組織審查的時候，也說了實話。如果曾澤光是屁股不乾淨的主，這一次肯定完蛋。重回領導崗位的曾澤光自然不乏有人通氣，知道了小劉幹的事情後，曾澤光非常惱火。過年收幾條煙的事情，也向組織上做了詳細的交代？

曾澤光坐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暗示一下某些人，地方志辦公室需要加強力量，小劉同志年富力強，很值得培養。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錘，體制內從來不缺這種為了討好上司心狠手辣的主。落井下石的勾當更不缺少人去做。

王國華敲門的時候，曾澤光正在看文件，聽出是王國華的聲音，曾澤光站起來走到裡間的門口，看見王國華縮頭縮腦的站在門口不禁笑罵：「臭小子，死哪裡去了？還不快點給我滾進來。」

王國華再次露出憨厚的笑容，撓撓頭很不好意思的走進來，曾澤光的辦公室裡沒別人在招呼，這說明什麼王國華其實一眼就看出來了。

縣委主樓一共五層，最高層是縣委書記辦公室和一個小會議室。這個安排是李雄飛以前弄的，曾澤光上任之後倒是有人提醒是不是需要換一個辦公室，曾澤光對此表示沒必要。

辦公室差不多佔了五層的三分之一，分裡外兩間。外間有點像個客廳，擺著一套沙發和茶几，靠門的窗前安排了一張辦公桌。

裡間又隔成兩個空間，外頭是書記辦公的地方，裡頭有個隔出來的小休息間。

第二十九章 秘書

王國華的反應沒有出乎曾澤光的預料，這小子果然一點都沒客氣，進來之後東張西望的很快就沒那麼緊張了。不緊張意味著這小子沒把自己當外人，這個讓曾澤光心裡很舒服。

「嘿嘿，領導的房間就是不一樣，裡面還帶了休息間的。還有空調！」王國華表達了一下羨慕就老實的坐回對面，曾澤光心裡又是一陣說不出的滿意。暗道不錯，知道適可而止。實際上曾澤光一直最滿意的就是王國華很懂分寸又不見外的行事風格。

「對了，有個事情忘記問你，你哪裡學的開車？」曾澤光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王國華來之前把所有細節都想過一遍，早就想好了對答的話。

「呵呵，藝多不壓身，在上海讀書的時候，跟著一個同學的父親學的。他父親下崗後開黑出租，暑假期間我幫忙開下半夜賺點小錢。」

曾澤光心裡暗暗對照了一下打聽來的消息，王國華家裡不富裕，勤工儉學很正常。笑著點點頭，正打算接著問下一個問題時，王國華突然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道：「曾書記，有個事情我沒跟您坦白。」

曾澤光聽著心裡一咯登，暗道小王人年輕定力不足，不會是被那個小寡婦得了手吧？「嗯，你說！」

「是這樣的，畢業前我買了點彩票，那個，居然中了大獎。錢還不少呢，除掉稅還有七十多萬。」王國華笑的傻乎乎的樣子這麼一說，曾澤光心裡一陣釋然，不禁跟著笑道：「好啊，你這個小子，居然是個大款。那錢你怎麼處理的？」

王國華摸出9900往桌子上一放道：「就買了這麼一個東西，還有給父母一些，剩下都存銀行吃利息呢。」

曾澤光心裡一陣溫暖，小王連這種事情都不隱瞞我，這就是無條件的忠心啊。想到這點，曾澤光的語氣跟著隨意了起來，笑著問道：「聽說你跟行政科的嚴佳玉去了兩水市？小王，作為長輩我要提醒你一句，你還年輕，有的問題不要太著急考慮。」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首先想到的是曾澤光要動嚴佳玉了，管一偉的縣長在人大通過不存在任何問題。嚴佳玉主管縣委後勤，在李雄飛時代具體是怎麼形成的不得而知，但是從目前的局勢看，王國華猶豫了一下覺得有必要勸一句。

「書記，您的關心和教導我一定牢牢記住，真的不好意思，您剛上任事情這麼多，我還要讓您為我操心。」王國華笑呵呵的答了一句，曾澤光聽到「剛上任」時，不禁心裡微微動了一個念頭。小王這話是不是有別的意思？抬眼看看王國華，發現沒啥異常。曾澤光不禁暗道，小王應該是無心之語，不過倒也提醒了我，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燒，但是不能燒的顯得那麼沒肚量。李雄飛在任的時候都能容忍嚴佳玉，我為什麼不能？再說縣人大那邊，以後需要借重的地方還有不少。嚴佳玉雖然曾經是管一偉的兒媳婦，現在已經不算是了。

想通了這麼一節，曾澤光的心情頓時大好。心裡覺得王國華是一個能給自己帶來好運氣的小伙子，當初審查結束那會，方方面面的關係還沒有頭緒時，省委就算有人幫著說話，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調離南山縣。那樣的話曾澤光就沒有現在這麼舒心了，畢竟是作為一個失敗者離開的。

王國華在池塘邊出現之後，地委方面風雲突變，具體是根源是什麼舒同慶沒說，總之溫昌盛在縣委書記這個位置的人選上選擇了兩邊都不靠的曾澤光。有地委書記的提名，舒同慶開口講話的機會就來了。

說到底，南山縣委書記的爭奪異常激烈，溫昌盛的選擇有點迫不得已，舒同慶的開口疏通的時機恰到好處。已經做好離開南山縣準備的曾澤光，突然出現這種轉機，還是在王國華出現之後。GCD人不講唯心的那一套，但只要是人，總會有唯心的時候。

王國華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本意是想鋪墊一下，等曾澤光對嚴佳玉動手的時候好幫忙說話。不曾想曾澤光一下想到那麼多，那麼遠，當真是境界上的差別。

「嗯，很多事情可以說牽一髮動全身，國華不錯。怎麼樣？想不想在這辦公？」說著話曾澤光看王國華更加的喜歡了，連著稱呼都變了。

王國華如果聽不懂這個話的意思，那跟弱智腦殘有啥區別？當初拿留校名額換一個副科級，不就是為了燒冷灶得手以後做鋪墊麼？有個副科級墊底，日後曾澤光想提拔自己，那怎麼也得給安排一個正科不是？

「您覺得我行？我剛畢業，沒什麼經驗，要不您考慮別人？」王國華裝著不是很自信的樣子，曾澤光聽了心裡更加的舒坦，國華事事為我著想，年輕人有這個心思實在難得。

「誰不是從不會到會，從沒經驗到有經驗。不懂可以學嘛，有我呢。就這麼定了，你回去準備一下，回頭我讓縣委辦主任給你安排好。」曾澤光大手一揮，很有氣勢的做了決定。

「嗯，今後就跟著您混了！」王國華冒出這麼一句不倫不類的話，曾澤光聽了頓時開心的哈哈大笑。這話透著一股真誠的味道，在縣委辦裡拍馬屁表忠心的人不缺，但是那些人是否發自內心就另當別論了。

曾澤光開心大笑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曾澤光臉上的笑容頓時消於無形，停了一會咳嗽一聲道：「進來。」

進來是縣委辦主任高近江，李雄飛離去了，作為前任縣委書記的嫡系鐵桿，高近江最近的日子有點難熬。官場上有三錯，上錯床，拿錯錢，跟錯線。年齡不過三十五的高近江目前雖然還是縣委常委，但是新官上任之後不出意外，他被首先調整可能性最大。

三十五歲的高近江可以說正是往前奔的時候，如果李雄飛沒有出問題，正常的等老李退休了，高近江在不濟也能穩坐縣委常委，今後就算熬資歷，到退休了也不難出熬一個廳級來。

現在的問題是老李屬於犯錯誤被弄走的也就罷了，關鍵這個縣委書記居然是曾澤光，要知道以前在李雄飛手下，高近江沒少在李雄飛為難曾澤光時搖旗吶喊。這個才是最要命的！

高近江不甘心，所以要有動作。王國華上樓的時候，高近江可是看見的。仔細一想這個年輕人，當初可是自己接了李雲甾的電話後給做的安排。說實話高近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這麼快就進了曾澤光的身，當初把王國華丟在政研辦是李雲甾電話裡表達不滿的後果。沒想到現在居然報應來的這麼快。高近江心裡跟油鍋打翻似的，一番焦慮後決定解決問題還是要從這個年輕人入手，年輕意味著臉皮薄。稍微表達一下好意，還怕這個小伙子不念自己的好？不求他為自己說好話，只求他不落井下石。

「書記好！」高近江進來時候腰身微微勾著，表情倒是很正常，沒有一般小官員的那種毫不掩飾的諂媚。怎麼說他在縣委常委會上也是有一票的主，真的撕下臉皮了那就沒意思了。再說即便能撕下臉皮揣褲襠裡，沒皮沒臉的討好奉承，死乞白賴的表示要投靠，新當家的就能接受了？

高近江欲言又止，曾澤光見了不冷不熱道：「小王不是外人，有事就說。」

王國華可不敢把這話當真，立刻笑著站起來道：「書記，我還是回去準備一下吧。」

曾澤光對高近江是不冷不熱的，轉頭頭來對王國華就是一臉的笑容道：「嗯，去吧！」

王國華出門是順手還帶上辦公室的大門，高近江心裡微微一緊，暗道沒有外人的話，臉面這個東西就不那麼重要了。

「書記，我就是來看看您有什麼吩咐的？縣委上下說什麼的都有，如今總算盤到一個主心骨了。」高近江是來投誠的，但是話有不能說的太露骨。這番話的意思就是表明自己的位置很尷尬，誰當領導誰就是主心骨。以前的事情，不也是形勢所迫麼？真要論起對和錯來，那就沒法說了不是？

曾澤光確實在考慮上任以後的三把火該怎麼燒，黨委官人事，政府管財政，看似涇渭分明，實際上不然。縣委書記完全可以用手裡的人事權來影響甚至主宰政府工作，這個現象曾澤光作為一任縣長感受很深。嚴佳玉的事情，讓曾澤光意識早一個問題，過於著急的對人事問題進行調整，很可能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南山縣在李雄飛十一年的經營下，上上下下留下的人和烙印太多太深。

高近江的輸誠，曾澤光不打算立刻做出反應，決定先看一看再說。剛上任那會的心態並不端正，真要算賬的話，這縣委裡頭沒幾個人能脫的了李雄飛的陰影。

「我剛接任，需要時間熟悉一下情況。縣委辦該平時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對了，王國華同志不錯，我想讓他到身邊來工作，你去安排一下。」

第三十章 後果

高近江暗暗鬆了一口氣，事情看上去沒有預先想的那麼糟糕。曾書記的態度還不明確，這說明給自己留了餘地。三十五歲就能進入縣委常委，高近江的能力和智商是毋庸置疑。深知事情並不是可以就此萬事大吉，自己還在新書記的清理黑名單中。

高近江要自保，就得想別的招，僅僅是做好縣委的日常工作肯定是不夠的。首先要讓自己變得對新書記有用，其次就是尋找外援。

退出辦公室的高近江一邊走一邊想，回到三樓辦公室時習慣性的抬頭看了一眼樓下院子裡，看見嚴佳玉正走過來，高近江立刻笑了。

「小嚴主任，回來了？」

嚴佳玉沒料到縣委辦的大管家會在樓道口等著自己，多少有點意外。

「高主任，您有什麼吩咐？」

嚴佳玉的底細高近江略知一二，自然不會跟她擺什麼上級領導的架子，很客氣的笑道：「是這樣的，政研辦那個新來的大學生王國華，縣委領導指示要把幹部年輕化落到實處。作為辦公室主任，不能只唱高調吧？解決王國華同志的住房問題和通訊器材的任務交給你了，別小看這個事情，要當政治任務來完成。這個，給你半個小時處理這個事情，要讓領導滿意，小王同志滿意。」

高近江說完笑瞇瞇的走了，心裡暗暗得意，這一手可謂一箭多雕。首先暗示嚴佳玉，王國華要被重用了，這個消息無疑是個大人情。其次，嚴佳玉得了自己的人情，安排王國華的時候肯定不會忘記提自己。有了這個鋪墊，等一下安排王國華去領導辦公室的時候就可以大套近乎，找機會請王國華吃個飯什麼的，再出一點血，估計這個小年輕就暈乎了。

最關鍵的還是通過這一手，讓領導看看自己是如何貫徹領導意圖的。曾澤光新官上任，自然要做出點樣子來樹立威信。善待王國華，曾澤光臉上肯定有面子，無形中就能化解一些舊有的惡感。嚴佳玉有個地委組織部長的叔叔呢，結下這麼一點小小的善緣，沒準日後就能發揮點作用也未可知。

通訊器材的問題嚴佳玉很好解決，都在手裡攥著呢，實在不行從財務上領一筆錢買新的。再說了，那個小鬼手裡可有一部9900呢，想著嚴佳玉就眼饞的緊。住房問題也不難解決，縣委家屬樓那邊什麼時候都會留著一兩套備用的房子。

問題很好解決，可是怎麼去見那個小鬼，嚴佳玉有點抓瞎。上午打那個電話，有點作弄王國華的意思，要不也不會下午趕回來上班了。你害我晚上睡不好，嗯嗯，我讓你做班車回來。女人的心眼小，嚴佳玉也不例外。心裡明明放不下，又拉不下臉不能徹底的豁出去。女人的心理問題太複雜，就不多說了。

王國華在政研辦這邊還真的沒啥好收拾的，政研辦平時也沒啥事情可做，一應辦公用品當初就沒去領，一切家當都隨身帶著呢。王國華選擇回來一趟，無非是想給高近江留下一個說話的機會，誰知道曾書記心裡打算怎麼處理這個局面不是？

王國華沒做過秘書，但是會做人。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這些原則錯誤是不會犯的。

剛走到政研辦那排老式兩層樓下，樓上的走廊裡就閃出章兆龍那張笑的眼睛都看見的臉，胖乎乎的章兆龍一陣快速疾走，趕到樓下來老遠的就伸手：「小王回來了！哈哈哈，我早就看出小王是個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章兆龍滿頭是汗，一部分是天熱人胖鬧的，一部分是著急的。其中著急的是主要部分。沒辦法不在著急，昨天上午才訓了小王一頓，下午曾書記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王國華。這個消息對於章兆龍這條好不容易翻身代理副縣長的鹹魚而言，不啻於晴天霹靂。

所謂代理副縣長，代理兩個字就意味著不把穩，還要過人大那一關。可以肯定，只要新任縣委書記曾澤光表示一點小小的不同意見，人大那邊肯定不乏跟從者。到時候出點什麼變故，哭都沒地方。

所以說人還是不能太得意啊，得意忘形往往容易犯錯誤。章兆龍其實也覺得自己挺冤枉的，王國華是李雄飛的人，這個消息還是從曾澤光那邊傳來的。老曾以前跟自己關係不錯，但是架不住身邊的秘書惦記自己經常上點眼藥不是？

好在王國華年輕，章兆龍認為比較好對付，所以得知王國華回來，第一時間趕過來要解決問題。老章變臉的本事王國華是見識過的，所以現在這個情況一點都不意外。

對於老章的改變，王國華沒有計較的心思。剛靠上曾澤光的碼頭，給領導當秘書最忌諱的就是扯虎皮做大旗，打著領導的旗號招搖的人肯定沒好結果。

「章縣長，您過獎了。」王國華的態度很好，一點都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再說了，當初老章為難自己，還不是因為李雄飛的緣故？王國華不是眥睚必報的性格，這點小小的芥蒂還真的不會在意。

「一點都沒過獎，當初你改的那個講話稿，我是大力向曾書記推薦的。」章兆龍抓緊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當初是曾澤光的授意，但卻是他經的手，想來王國華是不會專門去問這個。

「那真要多謝您的太愛了！」王國華越發顯得低調，章兆龍一看這意思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了，把手裡的一個黑塑料袋遞給王國華道：「拿上，家裡那位最近發癲要做林則徐，這煙放家裡浪費了。有空上家來坐坐哈。」說著不由分說，章兆龍笑著閃人了。

王國華打開袋子一看，居然是一條軟中華，這會軟中華好像是三十多一包，這一條煙是老章四分之一的月工資呢。仔細一想，王國華明白了，這煙肯定是別人送他的。只不過拿老婆當借口，把煙硬塞給自己罷了。

這個煙王國華自然不會客氣，不過回頭還是要跟曾澤光匯報的。凡事小心點，多匯報沒錯。王國華站在那裡感慨變化太快時，後頭傳來嚴佳玉的聲音：「小王，來一下。」

王國華回頭多少有點吃驚，心說不是留兩水市照看嬸嬸麼？怎麼這麼快就會來了？

王國華的吃驚嚴佳玉看在眼裡，心裡多少有點發慌，這小鬼不會記仇吧？嚴佳玉的擔心有點多餘，王國華很快露出笑容來，一溜小跑上前道：「嚴姐，有什麼吩咐？」

嚴佳玉心裡有鬼，看見王國華笑嘻嘻的過來，想到這傢伙在自己強烈的暗示下沒能果斷的做出決定的一幕，心裡又有點小惱火。很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嚴佳玉哼哼道：「跟我來，有好事。」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那點好不容易壓下的苗頭又冒出來。尤其是嚴佳玉轉身之後的背影，行走搖擺之際有著難以抗拒的殺傷力。

跟著嚴佳玉往前走，走了一段發現來到一個角落上的房間跟前。王國華有點走神，跟的有點緊了，嚴佳玉站住時沒能剎住，兩具身軀輕輕的撞擊了一下。

嚴佳玉還以為王國華動手腳，頓時唬的著了慌，回頭連忙哀求道：「小鬼，別亂來。姐錯了還不成麼？以後再不作弄你就是了。」

王國華沒想到還有這個意外收穫，這小寡婦雙手在胸前合十作揖的樣子，實在是勾人的緊。尤其那雙深深的酒窩，在露出討饒的笑容時，深可醉人。

「桀桀！」王國華露出獰笑前先看看周圍，確定沒人注意到才低聲道：「我要懲罰你，害我坐班車把屁股都顛爛了。」

嚴佳玉沒想到自己說漏嘴了，繼續低聲哀求道：「進去，進去再說，別在這。」

王國華這才哼了一聲，嚴佳玉哆嗦著打開房間門，飛快的閃了進去。這房間是一個倉庫，裡頭都是貨架，放的都是辦公用品。王國華剛進來，嚴佳玉就飛快的把門帶上。做賊心虛的拍著胸口低聲道：「要死了你，在外面動手動腳的，早幹嘛去了？」

王國華心道，哦，原來怪我禽獸不如了。心頭的火苗剛剛燃燒時，陡然想起曾澤光說的話，不由的心中為之一頓。

嚴佳玉沒注意到王國華的反應，滿臉紅潤的繼續埋怨道：「死小鬼，臭小鬼，沒事招惹人家，害人家晚上做……」嚴佳玉總算沒糊塗到家，及時的剎住嘴，發現王國華正意味深長的看過來時，嚴佳玉雙手摀住臉轉過身，微微搖擺著腰身道：「不許看，不許看。」

嚴佳玉忽視了一個問題，房間裡地方小，她這麼一轉身，兩人的身體就挨著了。窗戶都是關著的，還沒空調，可憐的吊扇也是有氣無力的。這些都是次要因素，主要因素是嚴佳玉搖擺的時候，臀部在王國華的身體某個部位做不規則的碾壓運動。

後果，很嚴重！

第三十一章 細節

嚴佳玉感覺到異常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跳開身子，而是完全的僵住不敢再動。安靜，屋子裡很安靜，喘息聲清晰可聞。

停頓了那麼五六秒之後，嚴佳玉總算是回過一點神來，慌忙的往前一竄，腦門差點跟貨架來了個親密的接觸，一驚之下雙手一撐往後倒退。嗷！王國華發出一聲近似野獸一般的低吼，嚴佳玉再想躲開時腰部被牢牢的按住了，只能是一手撐著貨架，身子前傾後翹。

王國華惱火的是，為什麼穿一條長褲？你不是有裙子麼？

褲子無疑不能給瞭解前世對女性服飾有深刻理解的王國華帶來多少困難，熟練的找到側面的扣子時，嚴佳玉回頭一臉春意，發出的聲音如同春天的貓啼。

「小鬼，今天不方便。」

王國華如同被雷劈中，熊熊大火如同一盆冰水潑下，按住細腰的手鬆開，身子往後一靠，眼珠依舊佈滿血絲，惱火的看過去來。

心裡有愧的嚴佳玉站直身子，低頭看著腳尖低聲道：「今天一早來的，誰然你昨天……」

啪！王國華本想給自己一巴掌，臨了巴掌落在了翹臀之上。

「這筆賬我們回頭算！」

說著又要揮手落掌，這一次嚴佳玉笑著跳開了，靈巧的身子穿行在貨架之間，躲遠之後回頭如同嗚咽一般道：「打不得，會漏的。」

王國華無語的靠在牆上，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慢慢的平息呼吸和心跳。嚴佳玉很快捧著一個大信封出來，看見王國華的慘狀掩嘴低聲笑道：「該！」

王國華懶洋洋的獰笑一下，嚴佳玉嚇的往後一縮道：「辦正經事了，別鬧。」

王國華哼了一聲，心裡暗道當老子沒辦法收拾你麼，下了班饒你不得。

「原來曾書記的電話和傳呼管一偉拿去用了，這套是李書記的。你看用得用不的？」

提起正經事情，王國華的神態緩和了許多，琢磨了一會道：「拿去電信局重新灌一個號碼，實在不行就買套新的，這個給別人用。」

嚴佳玉歪了歪下巴，想了想，頗有幾分小女兒姿態道：「還是去財務上領點錢，直接買套新的吧，我跟高主任說去。」

想到自己包裡裝的9900，王國華點點頭道：「就這麼辦，買個新的9900。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說著王國華打開門要出去，繼續呆下去實在太折磨人了。

剛走出門沒幾步，嚴佳玉在後面追上來道：「等一下，還有事情呢。」

王國華站住回頭，嚴佳玉小碎步快走跟上，遞過來一把鑰匙和一個漢顯中文機道：「拿著，領導讓給安排的。房號在鑰匙上貼著的膠布上寫著呢，縣委家屬樓，隨時可以搬進去。」

發一個漢顯中文傳呼機倒是不意外，分一套房子是意料之外。

「我才來幾天啊？就有房子分了？」王國華詫異的問一句，嚴佳玉白他一眼道：「聲音小點，多少人盯著房子的事情呢。」

「這房子不要了，免得給領導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現在租的房住的挺好的。」王國華想了想把鑰匙還回去，嚴佳玉推開道：「你傻啊？公家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再說了，你是曾書記的秘書，誰敢當面說閒話？」

王國華倒不是風格高更不是假正經，而是考慮到初來咋到的，僅僅是因為給曾澤光做秘書就分了房子，一些老資格心裡能沒怨言麼？再有就是住在縣委家屬樓裡頭太醒目了，不符合王國華低調行事的想法。

「越是給領導辦事，就越要注意影響。不要小看了閒言碎語，就這麼定了。」王國華也不多解釋，直接把鑰匙塞回去，轉身就走。

嚴佳玉站在原地有點想不明白，王國華一個農村娃，怎麼就能把一套房子推回來。仔細一琢磨吧，覺得如果他的做法在自己的預料中，還能吸引自己麼？

男人吸引女人的因素很多，長相是一方面，甚至是次要的方面。身份、財富這些才是主要的，正如王國華之所以吸引嚴佳玉，真正讓嚴佳玉放開矜持的時機是王國華展示出足夠的財力之後。接下來眨眼之間成為了曾澤光的秘書，王國華的吸引力就更強了。

年少，多金，長的又不差。可以想見成為縣委書記的秘書之後，最多三年下來就能轉正科，運氣好的話三十歲之前轉提副處，三十五之前爬到正處，今後的前途可以想見。當然嚴佳玉並沒有想的這麼清楚，只是一種潛移默化產生的化學反應，讓她徹底的放棄矜持。

高近江的反應沒有出乎嚴佳玉的預料，得知王國華不要房子，臉上卻是露出了驚訝。不過很快表態道：「小王同志不錯，首先想到的是領導，難怪如此年輕就能入曾書記的法眼。電信那邊我親自去一趟，小嚴去財務上取錢。」

高主任為領導辦事當真是雷厲風行，王國華回到辦公室把剛才的遭遇如實匯報了一下，當然是瞞下了和嚴佳玉的曖昧細節。

曾澤光坐在椅子上頗具領導威嚴，不斷的嗯嗯表示明白，王國華說完了才笑道：「國華不錯，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麼？就因為你做事有分寸，知道為別人著想。老章的那條煙是小事，高近江安排的房子推的好。」曾澤光話裡的別人，自然是指自己。

說著話曾澤光丟給王國華一支煙，看著王國華手忙腳亂接住的樣子，不禁笑道：「你還年輕，能夠不貪小利，我很喜歡。」

王國華嘿嘿嘿的笑著點上煙，想了想道：「老闆，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我想啊，我以前在政研辦的時候，他們哪會正眼看我一下？我的一切都是老闆給的，我不能給老闆臉上抹黑，那不是人幹的事情。」

曾澤光心情大悅，滿意的拍著大腿道：「國華，好好幹。」

王國華笑著把章兆龍給的那條煙拆開，拿了一包裝進口袋，想了想又拿了一包，嘿嘿一笑拿著剩下的走到曾澤光身後的一排櫃子前，打開一個文件櫃塞進去道：「這煙太貴，不是我能抽的起的。」

曾澤光滿臉笑容的看著他的動作，也不表態，但是滿意的目光已經很說明問題。小伙子其實不缺錢，人家有幾十萬在銀行呢。關鍵是考慮到自身的身份是書記的秘書，往口袋裡裝兩包，這動作透著一股真實和不見外，還很有分寸感。時時處處都在為領導的利益考慮，這種身邊人誰不喜歡？怎麼能不滿意？最關鍵的還是王國華足夠年輕，年輕人能做的這麼好，意味著這是本性，是天賦。

「您忙，我出去了。」王國華笑著推出去，並不著急在辦公桌前坐下，而是熟練的找到拖把抹布和水桶，拎著一干傢伙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裡拎回一桶水，打濕拖把回來。拉開架勢，開始打掃外間。

曾澤光雖然坐著沒動，還是注意到外頭王國華在做啥。裡間有衛生間，按說打水不需要走那麼遠。可人家小王就是那麼做了，再說了，打掃衛生這種事情，下去招呼一聲，等下了班還不有的是人跑步來做？

曾澤光一貫主張看一個人要看細節，從王國華出現在身邊到現在，這小伙子讓他最滿意的，就是細節。這不剛端起茶杯，外頭的王國華立刻放下手裡的活，拎著一瓶開水進來道：「老闆，飲水機的開水不能喝，這玩意方便是方便，但是對身體不好。」

眼裡有活的小伙子啊！曾澤光暗暗感慨一聲，隨即好奇的問道：「有什麼說法？現在不就流行這個麼？縣委裡只有領導辦公室才有飲水機，據說是派人特意去省城買了一批回來。」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在上海的時候聽人說的，好像是說飲水機的水反覆燒開，方便是方便了，但是喝了對人體不好。短期內看不出什麼名堂來，時間長了就留下隱患了。科學的道理我也不懂，左右打點開水也就是走幾步路的問題。」

麻利的給曾澤光換了茶葉泡好茶，王國華笑著出去，繼續拖地板擦桌子。曾澤光捧著茶杯笑瞇瞇的看著外頭，心裡別提多舒服了。

「對了，國華。那一套大哥大，你要是縣委辦主任，會怎麼處理？當初聽說花了三萬多買的，閒置了就可惜了。」曾澤光轉念之間，決定考一考王國華。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腹案，就是想聽聽王國華說法。

王國華笑著放下手裡的抹布道：「這個事情按說不該我說，老闆問了我就隨便說一句。這不新任黨群副書記由地區下派一個領導麼？」

王國華說著就停下了，曾澤光聽了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接著忙吧。」

這小子，怎麼跟我肚子裡的蛔蟲似的？我怎麼想的他就怎麼說？曾澤光不是李雄飛，他沒有那麼霸道。施政的理念也差別很多。新官上任，曾澤光不想給班子其他同志留下一個霸道的印象。首先縣政府那邊就不會太過伸手，其次對於新來的副書記，也要採取團結的姿態。現在的狀態是縣委兩位正處才配了移動電話，新來的副書記也配上移動電話，這裡頭就含著尊重和示好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 切入點

新來的副書記能享受到正職才有的待遇，心裡會怎麼想？再說他能從地區下來，肯定是有背景的。曾澤光可不希望樹敵，這不符合他的執政理念。

當然了，縣委一把手的威信，曾澤光還是要盡快的樹立起來的，只是該怎麼燒這三把火，曾澤光還在仔細琢磨中。不把威信樹立起來關係理順了，這書記的位置坐不穩。

曾澤光心裡盤算的時候，外頭王國華也沒了動靜，安心的坐下看起桌面上擺放的材料。沒一會嚴佳玉領著一個小伙子，抱著一摞子文具出現在門口。笑瞇瞇的衝著王國華低聲道：「王秘書，這些東西放哪？」

王國華先回頭看看裡間的門是關著的，這才輕輕站起，示意嚴佳玉他們動作輕一點，把東西擺放好了，兩人出去，臨走前嚴佳玉偷偷的回頭拋來一個媚眼兒。王國華瞪了一眼回去，嚴佳玉忍著笑走了。

下班的時間眨眼就到，王國華輕輕的敲了敲裡間門，裡頭曾澤光應了一聲才推門道：「老闆，該下班了。」

曾澤光笑道：「還早，等會再說。」

王國華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笑道：「老闆，您要是不下班，別人可沒膽子走。」

曾澤光楞了一下，一想也是啊。新官上任呢，多少人都等著看書記的臉色，生怕被抓了出頭鳥。小王這個提醒很及時，書記不下班，說不準別人家裡有事情等著做的又不敢走。

「嗯！」曾澤光說著站起來收拾了一下，兩人一前一後下來，一路上問候聲不斷，曾澤光面無表情的，有人問候的時候微微頷首，威嚴十足。

剛到一樓，一個中年男子笑著上前招呼：「書記，車已經準備好了。」

曾澤光衝他點點頭，信步上了停在台階上的桑塔納，王國華上了副駕駛位置。在車上曾澤光一言不發閉目養神，王國華也非常安靜。車到南山賓館，進房間門前曾澤光下車後招呼一聲道：「國華，晚上一起吃飯，一個人沒意思。老姚，把車鑰匙給小王。」

曾澤光說完轉身就走，半句廢話也沒有。司機老姚四十來歲，衝著王國華客氣的笑了笑道：「小王，鑰匙給你了。有事招呼一聲，隨叫隨到。」

老姚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這個司機的位置是臨時的，能不能做的下去還兩說。有一點很明確，王國華要看自己不順眼的話，那麻煩就大了。

接過鑰匙，王國華想了想摸出一包中華煙丟過去道：「辛苦了，領導賞的，見者有份。」

老姚頓時眉開眼笑的，王國華笑著指了指領導的背影跟了上去，站在原地的老姚心道這位置有門了，不過看一起還得加把柴火。高近江在選擇曾澤光的司機時很動了一番心思，老姚原來是開中巴的，在縣委小車班裡沒啥地位的一個老實人。正因為如此，高近江才敢用他，高主任自己都前途未卜呢，怎麼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耍花招？

王國華的一舉一動站在轉角處的曾澤光都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轉身走到套間門口開門進房間，沒一會王國華過來敲門，曾澤光咳嗽一聲道：「門沒關。」其實門是虛掩的，王國華一眼就能看見，敲不敲門看似無所謂，實際上區別很大。喜歡一個人，不等於完全信任，王國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王國華進門來第一件事是打電話讓服務員送開水，然後才笑著坐下道：「老闆，晚上想吃點啥？」

曾澤光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抽煙，見王國華坐在對面才睜眼道：「吃啥不重要，做啥才重要啊。」

不等王國華答話，門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王國華站起去開門，出現在門口的是氣喘吁吁的高近江。

「小王，書記忙麼？」

聲音不算大，但足夠裡頭的曾澤光聽的清楚。「是高主任麼？進來吧。」曾澤光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熱不溫不火，高近江緩了緩氣息，露出笑容進來。

「書記，這是給您新配的電話，還有幾條公務煙我順手帶來了。」

曾澤光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道：「交給小王吧，還有事情麼？」

高近江下意識的回頭看看王國華，放下東西笑道：「您忙，我先回去了。」

王國華客氣的送到門口，順手還把服務員送來的開水拎了進來。手腳麻利的給曾澤光泡好茶，曾澤光招呼道：「坐下說話，有點事情問你，你談談想法。」

最近一段曾澤光總能從王國華的話語中得到一些不明顯的線索，覺得一些聽他說說也不壞，王國華是地道的南山縣土著，有些問題自己看的未必有他清楚。

王國華坐下，平靜的看著曾澤光。

「國華，你覺得南山縣當前最緊要的工作是什麼？」曾澤光提出問題來，王國華聽著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不然。曾澤光看問題肯定不會單純的考慮某個具體事情，肯定是要從全局的角度出發。按照這個思路，王國華不難想到曾澤光的真實用意是什麼。

很明顯，曾澤光是想通過一兩件有影響的事情把威信樹立起來，有了威信接下來理順縣委大院裡的關係就容易的多。縣委工作看上去千頭萬緒，實際上只要找準切入點就不難理清。

王國華表現出來的慎重態度曾澤光已經習慣了，這小子從不輕易發言，每次說話前肯定會思考一番，這個說話前過腦子的習慣很好。

當著曾澤光的面，王國華足足沉默了有五六分鐘，曾澤光也不著急，捧著茶杯笑瞇瞇的看著他。王國華很快進入一種心無旁騖的狀態，雖然怎麼做官並不擅長，但是從小生活在農村，對於群眾的訴求還是很有瞭解的。

曾澤光需要的就是一個大義的名義，然後找準切入點，打一個漂亮仗。曾澤光沒有給提示，王國華只能靠自己想。

十分鐘左右過去，王國華抬起頭來，旁若無人的點上後，從口袋裡摸出本子，拿起筆刷刷刷的畫了一些字，然後用圓圈圈住。曾澤光偷看了一眼，最上面一個圓圈裡寫的是「老闆」，下面寫的是「工商、稅務、警察和治安」，最下面一個圓圈裡寫的是「農貿市場」。

終於王國華放下了手裡的本子和筆，抬頭道：「老闆，我個人認為，您應該去我縣的農貿市場走一走，實地看一看情況。」

曾澤光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先說說你瞭解的情況，明天一早我回去驗證。」

王國華道：「農貿市場是李雄飛在的時候搞起來的，最初確實給廣大農民兄弟帶來了不少收益和便利。但是很快農貿市場就發生了質變，首先是一些社會閒散人員在市場裡面欺行霸市，其實是主管部門的一些工作人員不作為，甚至勾結社會閒散人員從市場中牟私利。其結果是把一個農貿市場搞的烏煙瘴氣，就在前幾個月，還發生過一起惡性的流血事件，想必您也有所耳聞。」

王國華說到這裡就停下了，不是沒話說了，而是不需要繼續說下去。曾澤光需要一個樹立威信的切入點，王國華提供一個就足夠了。提供之前深思熟慮很必要，提出之後多說就適得其反。領導還需要你教他怎麼做事？總顯得比領導聰明的下屬，結果，哼哼！

「嗯，國華不錯！看問題很有眼光。打電話叫餐吧，吃飯。」曾澤光心裡有了譜，放下一幢心思也有了胃口。

王國華走的時候曾澤光正伏案閱讀材料，不動聲色的把車鑰匙放在桌子上，王國華小心的退了出去。曾澤光的嘴角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沒有抬頭。

走到賓館門口的時候，身後有人大步追上喊：「妖人，妖人！」

MLB，王國華一聽這個稱呼就知道是姜義軍這廝。回頭瞪他一眼道：「拜託，私下裡喊一喊就算了。」

姜義軍不以為意上前嬉笑道：「兄弟，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快點，跟我來。」說著拽起王國華就走，王國華苦笑著跟著他一陣，來到主樓對面的一幢兩層的二樓辦公室裡。

「看看這個，看完了簽個字。」姜義軍這個辦公室一點都不像辦公室，辦公桌都沒一張，就是一套真皮沙發一張茶几，裡頭有隔層，兩人進來剛坐下，裡間門裡頭露出一個女人的臉。

王國華見過周艷艷，但不知道名字，也不關心。拿起姜義軍給的協議掃了一眼就放下道：「搞什麼名堂，這份協議不該跟我簽，應該讓游飛揚簽。你小子，真佛在跟前都不知道多燒幾柱香，該怎麼說你好？」

姜義軍被說的一愣一愣的，笑道：「扯呢，我能不知道老游的厲害？加油站的事情，他三天搞定，問題不是關係不夠麼？再說了，你簽跟他簽，有什麼區別？總之這五成的利潤，你要也得要，不要我也要硬塞給你。」

王國華冷笑道：「豬頭腦子，都懶得說你。」

姜義軍吃癟的樣子周艷艷還是第一次看見，沒想到這貨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瞇瞇的追問：「說清楚點，沒事，隨便說。」

第三十三章 遠慮

周艷艷小心的泡好茶，低聲問：「可以上酒菜麼？」

王國華聽了擺手道：「搬一箱啤酒來就行，別的無所謂。」

周艷艷愣住了，姜義軍回頭笑道：「照做，楞著幹啥？」

王國華無視周艷艷，對姜義軍笑道：「老游的家底我不會告訴你，這份合約我也不會簽，我現在是國家幹部，你別害我。再說我也不差錢，實在想表達一下意思，以後來這吃飯你給我免單好了。」

姜義軍不是笨蛋，轉念之間就明白王國華的顧忌，主要還是兩人關係擺在那裡的，王國華言語之間也沒有那麼多忌諱。

「MLB，我確實是豬頭腦子。兄弟這是給我機會接近老游，我居然轉不過彎來。」姜義軍說著一拍大腿道，這時候周艷艷領著一個女孩進來，兩人抬著一箱罐裝的啤酒。

「也不知道你喜歡喝哪種，這裡只有藍帶。」周艷艷看出來這裡頭誰才是正主，所以對王國華分外的客氣。

王國華也不多看她，伸手拿過一罐打開，狠狠的一口氣灌下去一罐，捏扁罐子笑道：「義軍，弄點冰塊，拿兩個杯子來。」

姜義軍從周艷艷揮揮手，周艷艷猶豫了一下，看看帶進來的那個女孩子，人長的滿端正，面色也嫩的緊，一看就是那種在校的高中生或者是剛畢業的。

王國華的眼睛夠毒，看看姜義軍冷笑道：「義軍，別跟我搞花頭，兄弟間有話說話，女人就不用你操心了。」

姜義軍嘿嘿一笑道：「那啥，不是人少了喝酒不熱鬧麼？再說了，這姐們絕對乾淨，一點問題都沒有。高中剛畢業，就是想掙點學費，家裡父母都是下崗職工，我能幫著就幫一下。」

王國華心裡有點不快，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貨還這麼說。仔細一想，王國華明白了，身份的轉變姜義軍還沒適應過來，自己是重生者會注意這些細節，姜義軍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對待自己。想到這點王國華心裡有點暖意，呵呵笑道：「那就留下喝酒吧，別的就算了。」

說著王國華又拿起一罐打開，跟姜義軍碰了一下干了才道：「義軍，有的事情我得提醒你，賺錢的路子有的是，歪門邪道的事情千萬別眼紅。」

說著王國華不經意的樣子掃了一眼怯怯挨著自己坐下的女孩，姜義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好意思的笑道：「這個你放心，我不缺那點小錢。倒是我家老頭讓你一句話折騰的不輕，這些天一直在琢磨那個胃愛屁。」

姜恭寧這種大能王國華很清楚，給點意見就能玩出花朵的主，考慮到今後曾澤光執掌一縣肯定不少借重姜家父子，王國華才會出主意牽線。這年月抓政績經濟是硬指標，亂七八糟的事情倒是次要的。

「呵呵，你給老爺子帶句話，就說格局放大一點，別拘泥在南山一個小縣城。另外游飛揚那邊，你跑的勤一點，不用獻慇勤，去了談正經事情就成。那份合約你就說是我的意思，他不會拒絕。」

姜義軍連連點頭，突然一拍腦門道：「對了，有個事情忘記跟你說，今天我看見李雲甾那小子了。MLB，看著跟奔喪似的，一點都沒有以前的傲氣。我打電話問了跟游飛揚提了這個事情，你猜老游怎麼說的？」

「嗯，怎麼說的？」王國華隨意問道。姜義軍壓低聲音道：「這事情老游回了一趟學校，聽說是李雲甾在外頭嫖宿被人舉報給抓了，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傢伙捅學校領導那去了。」

王國華不知道怎麼搞的，腦子裡閃出的是劉唐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看看姜義軍眉飛色舞的樣子，王國華卻生不出多少快意來。這事情如果真是劉唐和崔小海干的，那就太不地道了。李雲甾雖然討厭，但不欠自己什麼。幸災樂禍不是什麼好習慣。

「這個事情不要亂傳，李雄飛在南山縣根深葉茂的，搞不好就得罪什麼人。明的不能把你怎麼樣，暗地的使絆子很容易。」王國華淡淡的奉勸一句，姜義軍一聽便打了個哆嗦。開賓館的人怎麼不知道其中的奧妙？隨便哪個派出所過來轉轉，找個茬太輕鬆了。

「嗯，嗯，我記住了。」

一箱啤酒喝起來很快，王國華看看喝的差不多了，站起身子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先回去了。」

姜義軍看看那個小女孩，猶豫了一下沒說話。王國華出門時站在樓道上看見一輛車子出去，立刻停住往後一縮。姜義軍不明所以，王國華也不解釋，等車子沒了影子，王國華才慢慢的下樓。腦子裡卻怎麼都揮不開車子消失的影子，這是上哪去呢？

看來還沒有完全獲得老闆的信任啊！王國華心裡如是想時，電話響了。摸出9900，姜義軍眼睛直了，王國華走到一邊接電話，這個號碼知道的人就一個。

「在哪裡？」電話裡嚴佳玉的聲音有點躲躲閃閃的，王國華彷彿看見她的表情，微微一笑道：「跟朋友喝酒剛出來，我過去還是怎麼說？」

拿著電話的嚴佳玉心跳一陣接一陣的加速，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不要，你說個地方，我開車過來。」

王國華想了想道：「新華書店門口，我等你。」

無視姜義軍疑神疑鬼的目光，王國華掛了電話揮揮手不行出了賓館，新華書店不遠，步行也就是三分鐘的樣子。叼著煙背著包的王國華看上去有點懶洋洋的，腦子裡卻在不斷的琢磨剛才曾澤光親自開車出去的一幕。

藍色皮卡在夜色下悄悄的停在邊上，王國華打開車門上去。嚴佳玉看上去有點緊張，掃了王國華一眼發現他沒啥動靜，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嚴佳玉也不多話，開車往縣城外圍而去。沒一會道路兩邊的路燈沒了，王國華這才注意到車子已經出了縣城，往城關鎮方向開了。

城關鎮距離縣城不過兩三里地，夜晚燈火的差異卻非常大。皮卡車停在一個農家院子跟前，嚴佳玉熄了火。王國華下車來看看四周，零星的燈火一片昏暗。

這個場景多少有點做賊的感覺，跟在一直沉默的嚴佳玉身後，王國華進了農家院子門。

「這是我們家的老宅，一般週末的時候我會回來住兩天。」黑暗中嚴佳玉悠悠的說著，進了正堂，啪的一聲燈亮了。驟然之間王國華有點不太適應，嚴佳玉推開側門，裡頭看上去像是一個閨房。嚴佳玉回頭之際吸了一下鼻子，笑道：「小鬼，你居然沒洗澡？」

王國華橫她一眼道：「盡想糊塗心思，找你有正經事情呢。」

嚴佳玉楞了一下，本能的抓了抓手裡的包，裡頭有那條吊帶短睡裙。看著王國華，嚴佳玉的大眼睛漸漸的瞇著，兩個酒窩也跟著顯形。

「說，什麼事情？先說好啊，惹我不高興你給我滾！」嚴佳玉終究是在縣委大院裡混了幾年的，腦子裡很快轉到了一些事情上。

王國華一聽這話就惱了，掉頭就往外走。嚴佳玉沒想到這傢伙說翻臉就翻臉，急忙追上兩步抓住他的手道：「站住，你怎麼這樣啊？」

王國華回頭冷笑道：「白天裝孫子，晚上不想裝了。看不順眼是吧？我走！」

嚴佳玉的心給這話狠狠的撞了一下，戒備的心防瞬間崩塌，上前來抱著王國華的腰，臉貼著胸膛柔聲道：「好了，好了，我錯了行不行？進去坐下，我給你放水洗澡。」

王國華哼了一聲，嚴佳玉連拉帶拽的把人推進去，丟下手裡的包，滿面笑容的去洗手間放太陽能。

嚴佳玉心裡快活是有道理的，王國華剛才那番嘴臉的含義很清楚，拿她當自己人呢。白天戴著面具很累的，晚上在自己女人身邊，不想戴面具了。這個道理嚴佳玉要是不明白，那真是腦殘了。

嚴佳玉這會也不想別的，只想著把這個男人的心籠住。有沒有結果暫時不去想了，想太多把這個男人逼走了，心裡反而難受糾結。

嚴佳玉回到房間的時候，王國華正靠在椅子上抽煙，走進了嚴佳玉低聲笑問：「想什麼呢？」王國華看她一眼沒有動作，淡淡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別看我現在風光，一不小心失去領導的信任就什麼都不是。」

嚴佳玉深以為然，挨著王國華坐下道：「不錯，今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能說麼？」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能，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真不能。」

嚴佳玉也不生氣，站起笑道：「你接著尋思，我給你拿衣服洗澡。」

很明顯嚴佳玉有備而來，隨身的包裡居然有一套換洗的男性夏裝。王國華看的清楚，當即笑問：「什麼時候買的？」

兩人之間的關係不知不覺的走到這一步，嚴佳玉自己都說不明白緣由。這身衣服是上午離開兩水市時買的，嚴佳玉總覺得能用的上就買了。

「水應該熱了，先去洗一洗，回來在說話。」嚴佳玉也不解釋，拽著王國華推進洗手間。

第三十四章 市場

發生的這一切嚴佳玉覺得很自然，無法用語言說的清楚。王國華看上去並不是那種魅力四散的類型，但是接觸下來會給人一種漸漸深陷不能自拔的想接近的感覺。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嚴佳玉無從知曉，一個二十郎當的年輕人有著近四十年的人生閱歷，表現出來的氣質是一種商海多年沉浮的積澱。有這種氣質墊底，接觸的過程中很自然就會表現出來與同齡人的不同，如果不是這樣，嚴佳玉怎麼會被一個後生所吸引。

換上睡裙的嚴佳玉想起下午倉庫裡的一幕，對著鏡子時得意的笑了笑。這幅打扮可謂有恃無恐，嚴佳玉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種程度的曖昧接觸。

嚴佳玉的眼光很準，衣服不大不小正合適。王國華還是選擇了穿戴整齊才出來，進了房間看見嚴佳玉的一身短裝，王國華只是稍微一轉念，便猜的個七八分嚴佳玉的心思。

做了一個深呼吸，心緒平靜下來之後王國華靠在椅子上，給自己點上一支煙，不動聲色的看著嚴佳玉雙手環抱著裸露的肩膀楚楚可憐的樣子。

「曾老闆在南山縣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王國華一本正經的樣子，嚴佳玉多少有點落空的感覺，詫異於王國華的克制力。

「這個不好說，曾書記剛來南山縣的時候是排名最後的副縣長。三年前在東陵鄉蹲點的時候，領導群眾搞多種經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這個事情被鄉里的一個民辦教師寫成了通訊上了省報，成為了地區樹立的一個典型。曾書記因此被人大選為常務副縣長，去年提的正縣。」

嚴佳玉言簡意賅的介紹了一下，王國華聽了皺著眉頭道：「曾書記跟誰的關係比較好？我指的是上頭。」王國華指的上頭自然是地區裡，嚴佳玉叔叔是組織部長，王國華希望通過這點能弄清楚一些緣由。

「這個不太清楚，不過記得上次曾書記提名縣長是溫書記的意思。李雄飛太霸道，把副班長氣的住了院。溫書記對此很不滿，我偷聽叔叔的電話，說是溫書記在常委會上拍了桌子。」

王國華陷入了沉思之中，從嚴佳玉的話裡頭能察覺到一個信息，曾澤光在地區裡頭並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支持者，這就不難解釋他在危難之際夜走省城一事。這個事情想通了，另外一個事情就有點讓人不敢確定了，曾書記獨自開車出門，肯定是去見什麼人。什麼人呢？紅顏知己麼？王國華不敢往下想！

王國華沉思的時候嚴佳玉很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煙夾在手上緩緩的燃燒，王國華思考的時候沒有動一下的意思。嚴佳玉發現自己非常喜歡看王國華這樣子，平視的目光在這一刻顯得悠遠深邃，左手夾著煙，右手則在不斷的擺弄一個打火機。

「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去接領導上班。」王國華突然打破寧靜，嚴佳玉的臉上不自覺發燙。晚上怎麼睡？嚴佳玉還在猶豫的時候王國華已經掛上挎包道：「你休息吧，車子我停你家門口。」

嚴佳玉這才反應過來王國華要走，思想鬥爭白做了。「睡這吧。」嚴佳玉本能的脫口而出，也許是王國華決定走的這個事情，徹底的讓嚴佳玉放下了矜持。他不是沒機會！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閃電在嚴佳玉的腦子裡照亮。

王國華露出苦笑道：「你害我！」

嚴佳玉看見他苦笑便沒來由的開心，狡辯道：「哪有，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好了。床那麼大呢，誰讓你思想骯髒來著？」

王國華沖嚴佳玉鉤鉤手指，嚴佳玉猶豫了一下小心的過來，不想王國華伸手抓住小手往前一拽，嚴佳玉力氣不夠往前一衝，王國華往椅子上一坐，嚴佳玉橫著趴在大腿上。

「讓你捉弄哥！讓你捉弄哥！」王國華一邊笑罵，手上不閒著，啪啪啪的手掌不輕不重的落在翹臀之上。王國華最為中意嚴佳玉的就是這裡，總算是逮著機會了。

十幾個巴掌下去，嚴佳玉也不叫疼，嗯嗯的一聲聲呻吟著，王國華聽出聲音不對停下，嚴佳玉回頭媚眼如絲道：「哥，打夠了沒？」

吊帶被這麼一折騰滑落了，露出粉嫩的雙肩。嚴佳玉笑著起來坐在對面，也不拎起吊帶，睡裙就那麼掛在露出的半個挺拔之上。

王國華歎息一聲：「被你害慘了。」

嚴佳玉眼珠一轉，蹲下伸手掏了一把道：「要幫忙麼？」

王國華……

……

曾澤光梳洗完畢時電話響了，目前為止號碼只有兩個人知道，曾澤光不用猜就知道是王國華。看看手錶，時間是八點正，王國華的時間拿捏的很準。

「嗯，就出來！」曾澤光的意思不用接，開門的時候還是看見等在門口的王國華。

「老闆早！」王國華伸手過來接包，曾澤光不易察覺的笑了笑，背著手慢慢的往外走。

司機老姚已經等在車跟前，看見曾澤光出來上前勾著腰笑道：「書記早！」

曾澤光的表情又恢復到一成不變的平靜，王國華打開後座門，曾澤光上車時注意到擋在車門上方的手時，多少有點吃驚。這個都會？沒想到，這小子真是自學成才啊。

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王國華笑著回頭問：「老闆，農貿市場那邊有一家鍋貼做的不錯。」

這是昨天說好的，不過當著老姚的面王國華沒有明著說。隨意的語氣讓老姚心裡暗暗吃驚，暗道這小子竟然如此得寵。從後視鏡裡老姚注意到曾澤光居然笑了，心中暗暗羨慕不已。

車子距離農貿市場還有五六十米的時候，王國華便讓老姚停車。對此曾澤光不置一詞，安坐不動等著王國華開門下車。

司機老姚倒是想跟著，可惜曾澤光沒發話，老姚正遺憾之際，王國華回頭笑著做個手勢。老姚頓時笑呵呵的鎖好車門追了上來。

王國華說的鍋貼其實是一個路邊攤，擺開幾張桌子一家三口忙碌的小攤子。小攤子就在農貿市場大門對面，三人點了三碗稀飯三十個鍋貼，就著點醃製的小菜吃的不亦樂乎。

曾澤光剛吃完放下筷子，王國華跟著停下。就在曾澤光掏出煙來時，對面的市場門口突然一陣大亂。曾澤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過去，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市場門口的群眾紛紛躲避開，只見一個年輕女子的正在瘋狂追打另外一個中年女子的。她們的後面，還有七八人男子正在對躺在地上的一個男子拳打腳踢。

「媽拉X，你這個外地佬，竟然敢搶老娘的生意。」跑在前面的女子慌不擇路被絆倒，後面的年輕女子追上前跨坐上去，一手按住對方，一手狠狠的抽其耳光。邊打邊罵，周圍竟然沒有人出來制止。

地上女子被打的嘴角流血，上面的女子還不肯罷休，這時候後面又來了兩個女的。上面的女子大聲叫囂：「姐妹們，讓這個外地佬涼快涼快。」

隨後的兩個年輕女子笑著上前按住手腳，上面那個女的伸手去撕地下女子的衣服。

看見這一幕，一直沉默的曾澤光臉上露出了怒意，王國華及時的把電話低到跟前來。曾澤光拿著電話走到邊上，低沉的說道：「五分鐘內給我趕到農貿市場，我是誰？我是曾澤光！」

王國華這時候已經衝上前去，大喝一聲道：「住手！」

三個女子被喝的停下，看清楚來的人並不認識，一起笑了起來。為首女子站起前還不忘記踹那地上女子一腳，接著回頭喊：「老旦，有人找茬！」

後頭很快過來三個男子，為首一個嘴角叼根牙籤，打著赤膊的手臂上紋著一條猙獰的青龍。這貨懶洋洋的走上前來，沖那女子笑道：「阿嬌姐，怎麼說？」

那女的一指王國華道：「有人多管閒事，你來告訴他強出頭的後果。」

曾澤光這時候已經掛了電話，背著手正在冷眼旁觀，發現司機老姚竟然沒了人影，不禁冷哼一聲。

王國華不慌不忙的站在那裡，打量著對面的三個男子。如果是前世，王國華打架肯定不行，身體扛不住。現在則完全不同，正年輕的時候，農家孩子別的不說，一把子力氣。在上海的時候，火車站抗水泥都是一下兩包的。

對方人多，王國華自然不肯吃眼前虧，眼角四下打量，一眼瞄到邊上一個早點攤子邊擺著的一把火鉗。對面逼上來的時候王國華有意識的往火鉗的方向退後。

「MLB，就你這種慫貨也敢出來壞阿嬌姐的事情，哥幾個，揍他。」為首者說了一句，後面兩個獰笑著上前，王國華站在沒動，兩人走進三步之內時，一側身抓住火鉗的把手，一個上不狠狠的衝著一個男子的腦門掄了過去。

曾澤光看的清楚，不禁微微露出吃驚的表情，沒想到這小伙子居然如此手狠。

一聲悶響，一個男子的躲開腦袋沒躲開肩膀，一火鉗下去砸的他當即倒地。

第三十五章 目的

斯斯文文的王國華居然下手如此很辣，驚了曾澤光，鎮住了對面的兩個男子。

手持火鉗，姿勢如同港台電影上的劍客，英俊的臉龐猙獰扭曲，殺氣騰騰，威風凜凜。

實際上王國華怕的要死，剛才那一下差不多把全身力氣都用上了。兩世為人的閱歷積澱告訴王國華，怕沒有用，面對這些人只有比狠！只有比他們更狠，他們才會有所忌憚。再說王國華沒有退路，曾澤光就在邊上看著呢。這個時候不往死裡表現，什麼時候表現。

果然，對面的幾個男女被王國華嚇住了，倒在地上的那個男子猶自在呻吟，對面的人卻不敢再上前。兩下裡頓時僵持住了，對面幾個人甚至還在不自覺的後退。

唐懷明每天早起有喝兩個生雞蛋的習慣，今天也不例外。這一招是從電影上看來的，堅持了幾年下來，已經五十五歲的唐懷明自覺生龍活虎年輕依舊。

把手裡的杯子遞給年輕的小保姆，順手還在雙股之間掏了一把。小保姆紅著臉走開，不敢說半個「不」字，唐懷明答應幫忙解決非弄戶口安排一個工作，對於一個從山溝裡出來的女孩來說吸引力實在太大。

小保姆臉紅紅的樣子勾起了唐懷明的興致，上前摟住時電話卻響了，唐懷明很不高興。扭頭一看發出聲響的是那門紅色的電話，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超過三個人，唐懷明只好鬆開懷裡的小保姆。

「唐書記，出大事了。」唐懷明是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曾經是李雄飛最得力的幹將。李雄飛到地區人大，周勇被雙規，唐懷明並沒有受到影響。

「慌什麼？有事情慢慢說！」電話是唐懷明最信任的通訊員打來的，一般下面的人想直接找到唐書記可不容易，得先過通訊員這一關。這個習慣唐懷明是跟李雄飛學的。

「剛才城關派出所打電話來匯報，縣委曾書記在農貿市場被人打了。」

光當，電話落在桌子上，唐懷明臉色一陣陰沉，拿起電話怒道：「城關派出所的人是幹什麼吃的？」說著狠狠的砸下電話，旋風一般拿起手包往外衝。

唐懷明砸電話的時候，農貿市場這邊出現了新的情況。王國華對面的幾個人不敢上前，邊上的一個頂著警燈的崗亭裡出來一個穿著綠色警服男子。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都散了，別圍著。」這名警察大搖大擺的過來，剛才打人的那個女人嬌笑著貼上去，雙手抱住警察的手在胸前使勁揉。

「唐哥，這個人打了彪子，你看，一火鉗就砸斷了肩膀。」女子說話的時候，被打的女人還躺在地上，衣衫被扯破，內衣露在外頭。

被稱作唐哥的警察居然當做沒看見，盯著貼在手上的胸膛賊兮兮的看了一會，然後才笑著徑直奔著王國華走來，從腰間拿下銬子在手裡搖晃道：「小子，識相的放下火鉗跟我回派出所把問題交代清楚。」

王國華聽了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還笑了笑。邊上看著的曾澤光已經氣的渾身發抖，這個崗亭存在的意義是維護農貿市場的治安，沒想到警察竟然是這樣維護治安的。

王國華丟下火鉗，輕輕的拍拍手，摸出煙來好整以暇的點上一支。瞇著眼睛看著那警察道：「立刻把這幾個人抓起來，我親眼看見他們毆打外來客商，破壞市場秩序。我出面制止，他們還要打我。」

那警察聽了撲哧一聲，扭頭看看天笑道：「怎麼，你這是在命令我？MLB，什麼地方冒出你這麼個東西？給我抓起來。」

話音剛落，邊上突然衝出兩個人來，都是身穿沒有警銜的警服，一左一右的抓住王國華的兩隻手。王國華猝不及防，兩隻手被抓住。對面的警察笑著晃著手銬上前來道：「我讓你教我怎麼做事！我讓你牛X。」說著竟然上前一拳朝王國華的肚子砸來，那手上還攥著手銬，這一下被砸中了不輕。

王國華素來不肯吃虧的主，見狀心裡發急，陡然雙手一使勁往裡收，兩個拿住手筆的協警沒防備，一個協警被帶著踉蹌擋在王國華身前，兩外一個見狀揮拳就朝王國華頭上打來。王國華一閃腦袋，躲開頭部左胸挨了一圈，騰騰的退了兩步才站住。

警察唐哥一拳落空，還差點砸中幫忙的協警，氣的揮動手銬往前衝道：「竟敢襲警？小子，整不死你我是你孫子。」

城關派出所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往現場趕，以往有人報警的話，沒個二十分鐘不會出現。更別說農貿市場這一塊，他們出案也是出工不出了。今天情況特殊，縣委書記的司機跑的滿頭大汗的來報案，縣委書記被打了，這還了得？

司機老姚發現情況不對，拔腿就往五百之外的城關派出所跑去，報案的時候口稱縣委書記在農貿市場被打了，差點沒把當班的副所長尿給嚇出來。

當班的副所長杜明帶著三個手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現場，正好看見唐哥揮舞手銬追打王國華的一幕。跟手後面的老姚見狀大喊：「快制住他，那個小伙子是王秘書！」

杜明聽著一哆嗦，氣急敗壞的大吼一聲：「唐家國，你給我住手！」

不曾想唐家國居然無視杜明，甚至還橫他一眼道：「老杜，這事情跟你沒關係，今天不收拾這小子老子以後不用在這一片混了。」

一個小警察居然不賣副所長的面子，換平時杜明也就忍了，誰讓人家有個堂叔是政法委書記兼警察局長呢？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正在被追打的是縣委書記的秘書。聽說縣委書記還被打了，在自己的管片上，還正好自己當班。這個黑鍋按常理十有八九是自己來背，這會不抓緊表現一下，那就是傻子啊。

「你給我住手！」杜明以少有的敏捷程度衝上前，一腳衝著唐家國的肚子就踹過去。可能是沒料到杜明敢下狠腳，唐家國沒防備，給狠狠的踹了個結實的，當即捂著肚子蹲了下去，眼睛瞪著杜明說不出話來。

杜明是退伍偵察兵的出身，他這一下又快又狠，唐家國蹲在地上沒一會直接改趴在地上一陣狂吐，吃的早點全吐出來不算，連帶著還吐了一灘黃疸水。

這一下變起突然，對面的幾個全愣住了。一幹不明真相的群眾看見警察打警察，不由紛紛鼓掌叫好。杜明看著唐傢伙恨不得把自己吃下去的眼神，心裡一哆嗦。唐書記可是出名的護短兼睚眥必報，這一下算是把唐家國得罪狠了。

王國華見狀不管其他人，先上前把被打的女人扶起來，關切的問一句：「你沒事吧？」

被打女人四十來歲，鼻青臉腫的嘴角帶血，不過看上去沒傷在要害上，做起來後雙手捂著臉一陣大哭。

「老天，我這是做的什麼孽啊，怎麼想起來到這個窮山溝做買賣！」

王國華看著她默默的站起來，任憑她哭著發洩。這時候曾澤光慢慢的走上前來，蹲在那個女人的面前和藹的說道：「這位同志，你別哭了。你放心，不會讓你白挨打的。」

說著曾澤光站起身子，大聲沖杜明道：「我是縣委書記曾澤光，這裡誰是負責人。」

曾澤光白白淨淨的看著和善，此刻鐵青著臉一番話，竟是威嚴十足。

「曾書記，我是城關派出所副所長杜明！」杜明上前一個敬禮，曾澤光冷哼一聲，指著那幾個打人的傢伙道：「這些人無故毆打外來客商，給我縣招商引資工作帶來極壞的影響。」

「曾書記請放心，我保證他們一個都跑不掉。」杜明啪的又是一個立正敬禮，然後一扭身子衝著那幾個男女道：「都別動啊，有本事你們跑一個看看。」

幾個打人的男女意外的害怕杜明，居然一個人也沒敢動，乖乖的讓隨行的幾個警察和協警拷了起來。剛才的囂張氣焰居然當然無存，非但沒了氣焰，還個個臉色驚恐。

王國華走到曾澤光的面前，壓低聲音道：「老闆，先讓人把傷者送醫院吧，市場裡頭還有一個被打的傷者。」

曾澤光一聽這個，立刻叫來杜明，一番吩咐下去。王國華再次上前低聲道：「老闆，直接去警察局吧。」

連番提醒，曾澤光反應過來此行的最終目的，點點頭邁步往車那邊去，一臉笑容的老姚一溜小跑在前，打開車門笑道：「書記請上車！」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橫了老姚一眼，老姚哆嗦了一下，暗道壞了，表現過頭了，搶了王秘書的馬屁。

曾澤光上了車，安坐之後對前方的王國華道：「國華，沒傷著吧？」

王國華笑了笑道：「沒！」

杜明看見曾澤光他們上車要走，連忙跑過來，曾澤光落下車窗道：「杜明，這裡的事情交給你全權負責，跑了一個人我唯你是問。」

杜明沒想到領導居然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陣狂喜，啪的立正大聲道：「請曾書記放心。」

第三十六章 謀

車子開動，曾澤光恢復了平靜。如果說之前在現場非常憤怒，那麼現在憤怒已經不是主題，或者說繼續憤怒不是一個成熟的領導者。

今天的這一幕無疑是巧合，但是巧合往往未必是偶然的。即便今天沒趕上打人的這一幕，明天呢？或者後天。總之王國華提出來農貿市場不是無的放矢，而是瞭解情況有目的的建議。

曾澤光看上去在閉目養神，實際上在想著之前王國華兩次及時的提醒，正是這兩次提醒，讓曾澤光從憤怒的情緒中脫離出來。這一刻，曾澤光越發的覺得王國華這個秘書使用起來是如此的得心應手。

唐懷明是什麼人曾澤光很清楚，如果留在現場，很可能就此撕破臉。這不是曾澤光的目的，曾澤光要的是一個切入大局的契機。現在目的達到了，留在現場就是過猶不及了。

曾澤光想著不禁得意的笑了笑，腦子裡浮現出唐懷明那氣急敗壞的嘴臉時，曾澤光睜眼看了看前排的副駕駛位置上，王國華正安靜的坐在那裡。

「國華，電話給我。」王國華聞聲回頭，把電話遞給曾澤光。

曾澤光撥了一個號碼，通話之後沉穩的嗯了一聲道：「一偉同志麼？我曾澤光，剛才遭遇了一件性質惡劣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通報一下你。」

一番轉達後，曾澤光又道：「我正在趕往警察局的路上，對，好的，好的，就這樣吧。」

唐懷明趕到現場的時候慶幸昨夜住在城關鎮，否則剛才就不可避免在遭遇曾澤光的座駕，真那樣的話必然是下車招呼的局面。農貿市場的現場已經被控制住，包括唐家國在內的六七個男女都被拷了起來，排成一排蹲在市場門口。

唐懷明不動聲色的聽取了杜明的匯報之後，陰沉著臉走到唐家國面前。

「五叔，您別生氣，我……哎喲！」唐懷明抬腳衝著侄子的臉上就是狠狠的一下，踹翻之後還不解氣，還要上去踹時被杜明抱住。

「小兔崽子，老子現在打死你算了，免得將來你被抓去吃老米飯吃花生米。」唐懷明咆哮著，怒不可遏。曾澤光這一手玩的太絕了，可以正大光明的整頓警察局不說，還給自己套上了人情債。

發洩一通之後的唐懷明很快冷靜下來，摸出電話猶豫了一下，走到一邊撥了一個號碼。

「老高，是我。這次麻煩大了，你聽我說，是這樣的……」一番講述之後，電話那頭的高近江嘖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道：「老唐，你這是撞槍口上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怎麼不約束一點下面？」

唐懷明和高近江的關係並不是看起來那麼親熱，實際上兩人在李雄飛時代是對立的。李雄飛喜歡大權獨攬，對下面的人搞平衡。現在唐懷明遭遇了麻煩，如果不是為了激起兔死狐悲之心，唐懷明不會打這個電話。

高近江一直沒有從曾澤光那裡得到明確的態度，在這個大前提下，多一個盟友無疑是好的。兩人以前的關係不管多差那都是過去了，現在大家的處境相似，互相幫襯才是正道。

高近江不難想明白唐懷明這個電話的意思，否則他也別做這個辦公室主任了。

「MLB，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麻煩你把曾書記的新號碼告訴我。」

高近江沉吟了一番道：「老唐，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呼一下曾澤光的秘書王國華，這小子現在很得寵。你通過他，一能示好，二還能顯得放低了姿態，老曾那邊也好看。」

「多謝，這個人情我記下了。」唐懷明掛了電話，飛快的撥了呼機號碼。

呼機響的時候王國華一時沒意識到，這玩意太古董，王國華的心裡壓根沒在意。還是曾澤光提醒道：「國華，是你的呼機在叫。」

王國華這才想起有呼機，連忙打開挎包看了看號碼，不由笑了笑道：「是政法委唐書記。」

曾澤光怔了一下笑道：「他倒是識趣！回吧，告訴他，我在警察局等著呢，管縣長也過去了。」

王國華笑了笑，拿出電話回過去道：「唐書記麼？我王國華。嗯嗯，曾書記的車正在往警察局，對對，管縣長也在往警察局去。好的，好的，我一定轉告曾書記。」

掛了電話，王國華回頭笑道：「唐書記表示，一定嚴肅處理，他馬上回警察局，向您匯報處理意見。」

「國華，你說說借此契機，如何整頓警察隊伍？」曾澤光很隨意的問了一句，開車的老姚手抖了一下，恨不能就此給自己一個耳光，這種話曾書記都跟小王商量，剛才搶馬屁太失策了。

車子微微抖了一下，王國華不經意的樣子掃了一眼老姚，回頭笑道：「這個事情，您應該跟管縣長商量才是，我可不好說啥？」

曾澤光楞了一下，隨即指著王國華笑罵：「滑頭！那小子當秘書太屈才了，可惜啊，手頭目前沒有合適的人代替你。」

這話絕對是真心話，曾澤光確實是這麼想啊，假以時日，王國華絕非池中之物。王國華回頭呵呵一笑道：「看您說的，不跟著您，我跟誰去？不是您，我還在政研辦的冷板凳坐著呢。我沒啥想法，給您當好秘書就知足了。」

曾澤光笑了笑沒再說話，王國華的話是否真心不好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曾澤光現在的心情很愉快，方才王國華又一次提供了一個可行的對策，堅定了曾澤光聯手管一偉瓜分警察局的構想。

曾澤光不是李雄飛，自詡學者型的曾書記，更喜歡採取緩和一點的手段。曾書記要燒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落在警察局頭上。現在條件具備了，如果吃獨食，必然遭到管一偉的阻擊。拉上管一偉，唐懷明就只能束手就禽，乖乖的就範。

閉上眼睛的曾澤光，腦子裡開始在琢磨著警察局的事情，該如何跟管一偉討價還價。

掛了電話的唐懷明臉色陰沉，意識到自己面臨一個糟糕透頂的局面時，不停的告誡自己要冷靜。唐懷明這個人看似粗魯，實則心思精細。王國華在電話裡說的黨政一把手齊聚警察局的事情，無疑透露著一個信息，這一次自己有麻煩了。

唐懷明很清楚，王國華不會信口開河，這話肯定是秉承了曾澤光的意思。曾書記已經開出了條件，要麼讓出警察局這一塊的利益，要麼等著兩位一把手聯手以早晨發生的事情為借口，發起的一場針對公檢法司的全面整頓。

推讓的話，大家相安無事，不肯推讓，事態將被擴大。誠然唐懷明也可以聯繫管一偉求的一種合作可能，但是現在看來已經晚了一步。再者李雄飛時代，唐懷明可沒把管一偉放在眼裡過。曾澤光的手段看似不緊不慢，卻如同一個太極高手，選擇了一個最好的時機來了一個如封似閉。堂堂正正的不戰屈人之兵！

唐懷明不甘心，但是又只能屈服。如果不屈服，曾澤光就會以今天的事情為借口，以農貿市場為一個奠基石做槓桿，聯手管一偉以警察隊伍出現害群之馬，市場管理部門不作為的借口，在全縣範圍內搞一番動作。

這是陽謀！兩位一把手達成了利益分配之後的陽謀！

管一偉現年四十一歲，高高瘦瘦，皮膚有點黑。在縣委書記的爭奪過程中一度看見曙光，但是又輸在最後。箇中的起落帶來的滋味，實在不足對外人道也。

放下電話後的管一偉直接往警察局敢來，當曾澤光打來電話通報內容時，管一偉就明白曾澤光的心思。管一偉可以拒絕，但是又不能拒絕。與公與私都不能拒絕這個合作。

於公，唐懷明在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盤桓八年，警察隊伍這些年在南山縣可謂聲名狼藉。有「大沿帽，中間低，白吃白喝白XX」的民間傳說。於私，管一偉在黨群副書記的位置上時，警察局的事務根本沒有插手的機會。任何關於人事上的調整，唐懷明都是直接越過他找李雄飛。這種被無視的感覺如同地獄的毒火，曾經無情的煎熬著管一偉的內心。

李雄飛時代，管一偉和曾澤光還隱隱有合作的態度，這都是旁枝末節了。現在兩人各自主政一方，管一偉希望這次合作是一個好的開端，希望曾澤光不是第二個李雄飛。

嚴佳玉早晨起來嗓子眼還有點難受，看見平時最喜歡的白粥皺著眉頭，連帶這小籠包都看不順眼。嚴佳玉乾脆不吃早點，丟下兩塊錢，走進邊上的一家小店，打算開口要一瓶牛奶時，嚴佳玉的眉頭又皺了皺。最後歎息一聲，什麼也沒買，回到車上揮舞了一下拳頭，低聲自言自語道：「小鬼，早知道就該咬斷你。」

王國華下車時哆嗦了一下，打開車門時沒忘記拿手擋一下，曾澤光不慌不忙的下車，警察局的院子裡，管一偉正站在車前面帶微笑的迎上來。

第三十七章 天生矛盾

「曾書記，鑒於農貿市場發生追打外地客商的惡性事件已經嚴重的影響了我縣招商引資的形象，我建議在警察局召開臨時書記會議，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應對辦法。對內整頓相關職能部門的工作作風，對外給被打客商一個交代，並爭取挽回影響。」管一偉上前來問候一聲，立刻提出了想好的意見。

黨委抓宏觀，政府抓職能，這個建議由管一偉來提出最合適。實際上兩位一把手心裡都很清楚來此的目的，不然何必大張旗鼓的呢？管一偉上來就表明了態度，曾澤光自然要點頭表示道：「小王，你去通知一下。」

管一偉提建議，最後拍板的是曾澤光。這就是黨領導槍的一個體現形式，對此管一偉多少有點無奈，自己距離最後拍板的那個位置曾經如此之近。

王國華在邊上聽著，臉上帶著微笑，心裡卻微微的咯登了一下。書記辦公會議在這個年代凌駕於常委會之上，管一偉一來就提出這個建議，看似合理實則很可能藏著什麼。王國華想提醒曾澤光，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話。心裡一猶豫，動作就有點遲疑。

曾澤光見了心中微微不悅，暗道這個王國華，怎麼走神了？想著曾澤光柔和的橫了王國華一眼，曾澤光並沒太生氣，覺得王國華還年輕，精力不集中也是正常的。

王國華還是決定提醒一句，伸手悄悄的按了一下包裡的尋呼機，滴滴滴一陣響。王國華笑著咳嗽一聲道：「對不起！」

曾澤光心頭一陣怒火冒出苗頭來，正準備呵斥兩句時，心裡陡然想起一個問題。王國華一直表現很優秀，為何突然失常？

曾澤光衝著管一偉點點頭，回頭道：「小王你跟我過來。」說著走到角落裡，王國華跟了上去。管一偉見狀心裡微微一驚，暗道這個舉動太不正常了。按說曾澤光應該當場批評王國華才對，一個小秘書，這種場合如此失態。可是曾澤光居然心平氣和的，管一偉突然感覺到一點點的不妙。瞇著眼睛注視著那個一直不在視線中的小秘書。

「國華，有什麼話要說麼？」曾澤光走到一邊壓低聲音問了一句，王國華心中一抖湧起一股感激之情，曾澤光對自己的信任真的沒法用語言來表達了。當然現在不是表達感激的時候，王國華輕聲道：「書記辦公會議上決定的事情想改就不容易了，您看是不是先放一放，先和幾位書記通通氣？」

這個提醒讓曾澤光瞬間毛骨悚然，平和的目光瞬間化作凌厲的目光飛快的掃了管一偉一眼。王國華這個提醒太及時了，曾澤光的最終目的是拿下警察局長的位置。可是問題一旦上了書記會議，作為一個威信還沒有完全樹立起來的縣委書記，搞不好今天的事情就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南山縣委原本有六個副書記，縣長管一偉、分管黨群副書記（未到任）、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劉東華，分管宣傳文教的副書記葛茂源，副書記兼任政法委書記唐懷明，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周勇（雙規中）。

正是因為唐懷明是副書記兼任政法委書記和警察局長，曾澤光才沒有留在現場，原因就是不想撕破臉。除掉不能參加的副書記，書記會議一共五個人參加，李雄飛時代有書記一票否決的實力，曾澤光自認做不到這一點。也就是說，現在就召開書記會議討論警察局的問題，很有可能要出現不可控制的意外局面。

書記會議一旦出現失控局面，對於曾澤光這個新扎書記意味著什麼？曾澤光心裡非常清楚，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竄，曾澤光不禁微微打了一個寒戰。大意了啊！

曾澤光不動聲色的使勁拍了拍王國華的肩膀，這才不緊不慢的走回到管一偉的面前。王國華不得不佩服曾澤光的定力，這個時候居然還能面帶微笑的對管一偉道：「一偉同志，剛才我狠狠批評了小王，年輕人不懂規矩，別介意。」

王國華識趣的上前給管一偉鞠躬道：「管縣長，我向您認錯。剛才走神了，以後不會了。」管一偉已經察覺到問題不對了，但是不好跟一個年輕人計較。事實上管一偉心裡震驚無比，已經意識到自己隱藏的手段可能會就此流產。管一偉只能含笑點點頭，表示接受王國華的自我批評。

王國華接著回頭對曾澤光道：「曾書記，我這就去通知其他領導。」

果然不出管一偉的預料，曾澤光一抬手道：「小王，等一等。」然後才對管一偉笑道：「一偉同志，是不是先聽聽懷明同志的意見？」

管一偉乾笑了兩聲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曾澤光心裡一陣冷笑，臉上卻依舊笑著對王國華道：「小王，去催一催唐書記。」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好的，我這就去。您二位領導是不是上樓上辦公室坐著休息休息？」曾澤光裝著不快的樣子道：「多事，去忙你的。」

轉身之前王國華不經意的樣子掃了管一偉一眼，心裡一陣長歎，便宜了唐懷明瞭。這都是管一偉的私心在作怪，如此大好局面，居然瞬間因為兩位一把手之間的天生矛盾而發生微妙的變化。

曾澤光和管一偉之間還是回繼續合作下去，不過接下來的合作是有選擇的合作。可以說真是道義放兩邊利字擺中央，擺開架勢一三五二四六的談妥了再說別的。

王國華沒有走太遠，就蹲在警察局的大門口抽煙，管一偉的秘書董兆國一頭霧水的走過來，沖王國華笑了笑。隔著王國華五六步的樣子，也蹲著抽煙。警察局裡的警察看見這一幕，也沒人敢上前來，沒一會一輛警車抽出來到，車上下來一個中年警察。

「兩位大秘，這是怎麼了？」該警察笑著上前打招呼，王國華笑著站起來沒說話，董兆國似乎認識他，笑道：「老古，領導在辦公室裡談事情，讓我們出來迎一迎唐書記。」

老古使勁的握了握董兆國的手，然後才沖王國華伸手道：「這位一定是王大秘書了，我叫古巡，縣警察局副局長。」

「王國華，以後請多關照！」王國華的語氣非常客氣，一點都沒有架子。

這種沒有絲毫架子的語氣，讓古巡微微卡了一下聲帶，太不正常了，這個人是如此的年輕，怎麼連一點傲氣都沒有呢？

這時候遠遠的一輛桑塔納開過來，王國華微微一笑道：「唐書記來了。」

唐懷明看見王國華時也楞了一下，這個年輕的縣委書記秘書的臉上居然帶著微笑，好像方才在農貿市場動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唐書記好，兩位領導正在辦公室談工作，曾書記讓我來迎一迎您。」王國華主動伸手客氣的問候，唐懷明微微一愣，心中陡然一喜，事情有變！

唐懷明這種老成精的主自然不會因為王國華一句話有太大的思想轉變，兩位一把手在談工作這句也不是白說的。唐懷明使勁的握著王國華手，微微歪著下巴滿臉笑容，心裡去在想一個問題，這麼年輕的一個小王八蛋，怎麼說話如此老辣？

王國華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只能理解為事情有轉機。唐懷明混跡體制這麼久，怎麼會想不到其中可能出現的變故呢？縣委書記和縣長之間能精誠團結緊密合作的現象，放眼天朝地界，存在麼？

「辛苦王秘書了！」唐懷明客氣了一句鬆開手，心裡並沒有產生任何僥倖的想法。指望別人手下留情是不現實的，任何僥倖的想法都可能招來大禍。

唐懷明上樓去了，警察局的兩層小樓樓道有點窄，兩個人並行都有點難。身材寬大的唐懷明的背影看上去有點艱難。王國華又點上一支煙，瞇著眼睛慢慢的跟在五步之後。

唐懷明進了局長辦公室，一干人等只能在隔壁的會議室裡等著。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沒有其他人知曉，即便是王國華也沒有動一下進去旁聽的念頭，而是安靜的站在走廊上。

等待的期間，警察局的頭目們紛紛來到，換平時肯定是一頓稱兄道弟烏煙瘴氣的局面，今天卻有點例外，會議室裡一片安靜，七八根煙槍在默默的冒煙。

三位領導走出局長辦公室時臉色都比較嚴肅，站在走廊上等候王國華立刻迎了上來，曾澤光的臉上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點點頭對王國華道：「小王，讓老姚備車回去。」

車子已經開出警察局很遠了，曾澤光的臉上才露出一絲快意的笑容，透過後視鏡王國華看的清楚，心裡也跟著鬆了一口氣。王國華沒有打聽的心思，那實在太愚蠢。

回到縣委大院，曾澤光下車後直奔辦公室，王國華落後一步緊跟著。來到辦公室門前時搶上一步開門後往邊上一站，曾澤光又笑了笑，點點頭道：「國華，好好幹。」

第三十八章 敬酒

外地客商被打事件的調查結果出來的非常快，負責農貿市場治安的警員唐家國，勾結不法商販欺行霸市強買強賣，企圖壟斷山貨收購市場。被打的客商就是從外地來南山縣收購山貨的客商，原因是他們給的價錢高，傷及了他們的利益。

縣長管一偉在聽取了唐懷明的報告後指出，我縣經濟長期處於全地區下游水平，這裡頭不僅僅有客觀的地理條件因素，更重要的是相關的職能部門工作人員的不作為。以農貿市場為例子，好好一個吸引外地客商前來收購山貨的市場，因為一小撮人的利益而搞的烏煙瘴氣。這說明什麼問題？

當天上去，管一偉代表縣委縣政府去醫院看望了被打的外地客商，當場表示對政府部門內部的害群之馬絕不姑息，對於膽敢破壞市場秩序的不法之徒，堅決給予打擊。

看望了傷者之後，管一偉回到縣政府，召集有關部門領導開會，針對農貿市場發生的惡性事件。會議上有關部門的頭頭腦腦先後誠懇的做了自我檢討，會議一直開到中午下班才結束。

上午的曾澤光看著並不太忙碌，打了幾個電話，看了幾份文件。臨下班的時候，分管文教科技的縣委副書記葛茂源面帶微笑的出現在縣委書記辦公室門口，輕聲的對王國華道：「小王，曾書記在忙麼？」

王國華連忙站起來，笑道：「葛書記好，您請坐。」

這時候裡面曾澤光出現在門口，主動朝葛茂源伸手道：「茂源同志來了，正好，中午一起吃飯，順便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跟你談。」

曾澤光話音剛落，唐懷明寬大的身軀就出現在門口，大嗓門如打雷一般很是豪爽的笑道：「曾書記，中午這一頓，您可要管我。」

現存的四個副書記一下來了兩個，曾澤光臉上的微笑更甚，淡淡道：「懷明同志也來了，國華，打電話給姜恭寧安排一下。」曾澤光的表情比起對待葛茂源時，明顯要淡了許多。對待葛茂源時是一種親熱，此刻則是一種客氣。

這時候唐懷明居然忙裡偷閒的沖王國華笑了笑道：「小王不錯，曾書記慧眼啊！」

唐懷明誇王國華，曾澤光意外的沒有自謙，反而笑道：「從政研辦發現國華，是我最得意的手筆。」

王國華心中暗暗吃驚，曾澤光這個稱讚私下裡說也就算了，當著兩位副書記的面說，無疑日後會增加別人對自己的關注度。這個時候要是表現的很淡定，等同於一個傻瓜。王國華一陣手忙腳亂的，手裡的電話也落在桌子上，低著有苦笑道：「曾書記，您這麼說我得在地上找條縫鑽下去了。」

三位書記一起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王國華趕緊側過身子打電話通知姜恭寧。

三輛車次第出了縣委大院，這一幕很多人都看見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王國華，從後視鏡裡注意曾澤光臉上掩藏不住的得意，由此可見上午曾澤光也沒閒著。

姜恭寧親自站在大門口迎接，跟著車子一溜小跑來到車位跟前，慇勤的上前打開車門。那動作看著熟練的不行，王國華看看他額頭上的汗，心道他也夠難為的。

領導吃飯，秘書和司機們有時候是能跟著的，今天很明顯不是該跟進去的時候。王國華在三位領導魚貫而入包廂之後停下腳步，衝著裡頭笑道：「各位領導，我去廚房看看。」

曾澤光笑了笑，兩位副書記多少有點詫異。曾澤光的笑是理所當然的理解，小王這點眼力都沒有？另外兩位則是驚訝，這小子太滑頭了。

姜義軍夾著兩盤報紙包著的錄像帶上樓來，正好看見王國華走到樓上吧檯這。很明顯王國華不是去什麼廚房，而是溜出來把空間讓給領導們。

「妖……，兄弟，來了！」姜義軍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獻寶似的拍了拍手裡的錄像帶低聲道：「這可是好東西！」

王國華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傢伙指的好東西是啥，撇了撇嘴道：「你能有啥好東西？不就是葉玉卿葉子楣麼？嗯！還有湯寶如李麗珍。」

姜義軍嘴巴合不上了，一拍大腿道：「果然是在上海見過大世面的！」

王國華冷笑道：「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沒出息！」王國華搖頭晃腦的說著，心裡很是懷念曾經電腦硬盤裡五百個G的珍藏！

「對了，我們家老子讓我問你，在兩水市有沒有門路。」

王國華嗯了一聲道：「你什麼意思？要什麼門路？」

姜義軍頗為驚訝的說道：「當然是市裡的門路啊，你要知道我們家老頭開的買賣，離開公款消費怎麼開的下去？」

姜義軍說的是大實話，王國華心裡明白也無法改變什麼，也沒高尚到要去改變。

「嗯！離開公款消費這一塊，確實很難快速的打開局面。你可以這樣跟你家老頭說，可以找人合作嘛。沒路子，拿錢砸出一個路子來好了。」

姜義軍一陣低頭琢磨，王國華抬腳輕輕踢了一下道：「瞎琢磨啥？看把你能的，直接告訴你家老頭就是了。你還是一門心思把加油站的事情弄好，說句不中聽的，你家老頭做的買賣能賺幾個錢？沒準哪天政策一變，公款吃喝的買賣就開不下去了。」

姜義軍苦笑道：「你說的輕巧，我們家老頭的買賣，遲早還不都是我的麼？」

這時候姜恭寧手裡拿著兩瓶茅台出來，看見王國華便招呼道：「國華，把酒送進去，差不多了。」王國華接過酒摸出尋呼機看看時間，點頭笑道：「差不多了，姜叔叔，我先進去了。」

王國華敲門進來了包間，看看裡頭氣氛不錯的樣子。微微彎著腰問候一圈放下酒時，唐懷明大聲笑道：「曾書記，酒來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敬你兩杯。」

曾澤光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眼神在王國華的臉上掃過。王國華會意的打開一瓶酒，拿個三兩的杯子在手上下笑道：「各位領導，小杯還是大杯？」

王國華這個話很有意思，明著是問什麼酒杯，實際上是在表示，你們要想灌書記大人，就得先讓我敬幾杯墊底。這裡頭就王國華不是領導，給領導敬酒名正言順。

葛茂源連帶微笑的沒接茬，唐懷明倒是呵呵一笑，加重了語氣道：「小王，大杯怎麼說？」這話裡頭多少有點挑釁的意思，以唐懷明一個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的身份挑釁王國華，看上去是失身份的事情。實際上唐懷明是故意為之，王國華幫著曾澤光擋酒是義務，唐懷明要表現出誠意，就得先跟王國華走一遭。

王國華也不管他什麼意思，總之離開包廂之前，先得給這兩位副書記敬夠酒，這樣曾澤光才能游刃有餘。

「唐書記，不管大杯小杯，我這個做晚輩和下屬的，是不是都該先敬兩位領導三杯呢？」王華毫不毫不讓步的頂了回去，擺明車馬今天中午這個酒，二位領導就別打曾書記的主意了。

唐懷明對於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忠心沒在意，他要的是一個表明態度的機會，當下做豪爽狀道：「好，上大杯！我受你三杯！」

王國華二話不說，擺好六個杯子，打開兩瓶酒倒滿了六杯酒，舉起杯子道：「唐書記，小王先乾為敬！」連著三杯，王國華眉頭皺都沒皺一下，期間也就是換一口氣的功夫。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小王不愧曾書記的信任啊。」唐懷明這個話就有點藏不住的酸味在其中了，不過他也乾脆的很，端起杯子連著也是三杯下去。

姜恭寧親自陪著送菜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唐懷明以前有多囂張姜恭寧再清楚不過，以前就算是姜恭寧給他敬酒也未必給面子，今天居然是連著三杯。

三杯酒連著下去，王國華心頭一陣翻騰，臉跟塊紅布似的一口氣好不容才壓下去。曾澤光見狀滿意的點點頭，使了個眼色，王國華見狀沖幾位領導點頭哈腰的笑道：「領導們慢用，我再去拿兩瓶酒來。」

走出門來，王國華就往牆上一靠。緩了一口氣心裡想，看來唐懷明的警察局長位置保不住了，不然剛才曾澤光肯定會在自己挑釁的時候攔阻自己。曾澤光看來對警察局長的位置勢在必得，這應該是一個大前提，否則別的都不好說。

王國華其實有一斤多的量，但是這三杯酒喝的太急，一口氣下去發作起來衝勁太大。腦子裡一陣一陣的發暈，王國華搖晃了一下，走到吧檯前。

姜義軍還沒走開，看見他的樣子嚇了一條，連忙過來扶住道：「我靠，你喝了多少啊！」

「扶我去洗手間！」

趴在盥洗台上，王國華伸出中指往嗓子眼一探，哇的一下吐了個爽快。姜義軍在邊上看著連連皺眉道：「茅台啊！可不便宜！」

第三十九章 小心

王國華不客氣的給了姜義軍一個白眼，喘著氣緩緩道：「老子頂多一斤的量，誰知道等一下還有沒有酒要敬。」

「當官的沒一個好鳥，拿我們納稅人的錢不當錢！」姜義軍義憤填膺的樣子惹的王國華忍不住笑罵：「沒有公款吃喝，你老子這個買賣能如此紅火？誰說公款吃喝的壞話都行，就是你這種人不行。」

說著王國華穩定一下情緒回了包廂，半道上看見唐懷明的背影正在往樓下去，王國華心中暗道這又是什麼情況？

敲門進了包廂，裡頭只曾澤光和葛茂源對坐而飲，王國華沖兩位領導點頭笑道：「二位領導，還有什麼吩咐的？」

曾澤光笑著指著位置道：「國華，這裡沒外人。坐下趕緊吃點東西墊肚子，剛才那一下夠你受的。」

葛茂源看了王國華一眼，一語雙關道：「小王夠嗆，老唐更好不了。」

王國華沒想到葛茂源說話如此隨意，楞了一個神之際，曾澤光笑著解釋道：「老葛在省黨校的時候跟我一個宿舍，南山縣就這麼一個靠的住的老朋友。」

葛茂源沖王國華笑道：「小王，你怎麼想起來帶曾書記去農貿市場的？」

其實這個話題曾澤光也一直想問，這會葛茂源開口了，曾澤光的目光也轉了過來。王國華道：「我家是山溝裡的，全家一共才一畝多水田。山裡人靠山吃山，時不時的上山採點山貨比如山核桃之類回來，陰乾之後等一個好價錢再出手。我還在高中讀書那會還好一點，不少外地人來收山貨。您別小看這點山貨，山裡人的一年的餘錢全在裡頭了。農貿市場開始搞起來的時候，不少外地人來收山貨，這幾年基本沒了。前段時間不是有個案子麼？後山鄉的一個村民叫人打斷了腿！」

王國華說到這停下了，曾澤光和葛茂源心裡都明白，那個案子他們也有所耳聞。警察局那邊的解釋是打人者當時蒙著臉，作案現場留下的線索很少，案子暫時拖著。事實上這個案子很簡單，就是村民偷偷收了一些山貨打算送外地去販賣，結果被打了。

「無法無天！」葛茂源拍了一下桌子，哼了一聲。

王國華道：「山貨這東西每家都存的不多，總不能家家戶戶都自己拿到外地去賣吧？只能往市場裡送，一些人趁機搞起了暴力壟斷，大發其財。」

葛茂源點頭道：「老曾，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有些人不好動，市場裡面那些混蛋得好好收拾一下。」

曾澤光道：「我跟管一偉交換過意見，他的意思相關的職能部門都要進行整頓。我的意見，唐懷明已經不再適合兼任警察局長，管一偉對此持同樣的看法。不過這個事情，還是要在可控範圍內進行。唐懷明同志也認為這幾年個人精力不夠，無法兼顧警察局的工作。」

聽到這裡王國華算是明白了，葛茂源是曾澤光最靠譜的盟友，出於對管一偉的戒心，曾澤光不打算大動干戈。趕上唐懷明比較識趣，及時的過來表明態度，曾澤光決定放他一馬，前提是唐懷明在警察局長的位置問題上要採取主動。一場較量的真實面目展現在腦海中時，王國華默默的思索著這其中的一些關節所在。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達練即文章。官場上的王國華還是一個新丁，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午飯後曾澤光小睡了一會，王國華在南山賓館裡要了個房間也休息了一會。下午剛到辦公室，曾澤光就對王國華道：「讓高近江通知一下，下午三點召開臨時書記辦公會議。」

看這個意思，曾澤光已經確定能掌握局面，否則不會召開一級黨委的決策會議。王國華電話通知了高近江。

放下電話的高近江不難想到這個會議的主題，時間還早，高近江沒著急去傳達。沉吟了一番通知的次序，高近江才拿起電話撥了唐懷明的號碼，接通之後道：「老唐，曾書記要召開書記會議，時間是下午三點。」

電話那頭的唐懷明一改往日豪爽的語調，語氣陰沉冷戾道：「知道了，老高，你可得把這位伺候好了，不然兄弟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高近江心道你現在想起來我們是兄弟了？以前幹啥去了？MLB，我能跟你比麼？你又是副書記又是縣委常委底氣比我足多了，曾澤光下手都留著分寸你當我不知道？

心裡冷笑，高近江還是歎息一聲道：「不說這個了，我還要通知別的領導。好自為之吧！」

掛了電話，高近江不顧頭上烈日，親自走了一趟縣政府那邊通知了管一偉。臨走的時候管一偉面帶微笑，握著高近江的手送到樓道口，笑道：「辛苦近江同志了！」

「應該的！應該的！」管一偉的好態度讓高近江不寒而慄，要是被哪個缺德玩意看見了，捅到曾澤光那裡去，誰知道領導會怎麼想？

管一偉的心思很簡單，既然改變不了什麼，給你添點堵也是好的。沒能在警察局召開現場書記辦公會議，提出建議的管一偉自知在曾澤光的心目已經不是什麼好鳥了。

滿頭是汗的高近江通知完畢，滿頭大汗故意不擦，忍著黏糊糊的感覺笑瞇瞇的出現在王國華面前，壓低聲音道：「小王，請轉達曾書記，都通知下去了，下午三點開會。」

王國華看他身上都被汗水打濕了，心中一陣說不出的難受。高近江的現在或者就是自己未來的某個階段，看看人家現在做的，換成自己能做的到麼？

「哎呀，高主任怎麼渾身是汗的，快點擦一擦。」王國華麻利的遞上去一包紙巾，飛快的給高近江倒了一杯涼水，順手還把風扇對著他吹。

王國華的熱情大大出乎了高近江的預料，心想這個小伙子心地不錯，沒有長勢擺譜就很難得了，居然還如此的熱情對待。一時間高近江很自然的對比以前李雄飛在的時候，老李的秘書什麼時候這麼熱情過？當真是一比就下去了。

一口氣把涼水喝下，高近江放下杯子道：「小王，我先回去了。謝謝啊！」

高近江說話的聲音很小，王國華暗道還真的會做人，從他身上都能學到很多東西。想著這個，王國華有心示好，笑道：「高主任等一下，我向老闆匯報了再說。」

高近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點點頭往邊上一站沒說話。事情已經做到位了，再說就是畫蛇添足。

曾澤光聽了王國華的匯報，聽到高近江渾身是汗衣服都濕透了，不禁眉心微微一蹙，點點頭站起走到裡間門口。

「曾書記好！」高近江沒想到曾澤光能出來，連忙放下手裡的紙巾雙手肅立問好。

「近江同志辛苦了！縣委這個大管家不好當了，去休息吧！」曾澤光出來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高近江站在原地長出一口氣。一番辛苦沒有白費，領導總算是認可自己了。這其中，小王秘書的幫襯不可謂不重要。

王國華笑著把裡間的門輕輕帶上，高近江湊近低聲道：「王秘，晚上有空麼？」

王國華笑著回頭看看，低聲道：「再說吧，看領導的。」

高近江點點頭表示理解道：「那我先下去了，有事招呼一聲。」

王國華等高近江的腳步聲遠了，推開裡間的門。曾澤光似乎料到他要進來似的，正對著門口看。王國華心中微微一驚，臉上卻笑道：「高主任走了。」

曾澤光收回目光，拿起手裡一份文件，好像不經意的樣子道：「他剛才都說啥了？」

王國華恭敬的站立低聲道：「他想約我晚上坐一坐。」

曾澤光嗯了一聲沒說話，王國華輕輕的退出來，順手把門帶上。呼，出了一口氣，王國華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細細汗珠。今天一時好心幫忙，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失策。匯報可以，但是提到高近江渾身是汗的話要等人走了才好說。提前說了，不免有與高近江私相授受的嫌疑。

高近江一走人，王國華就進去匯報，果然是小心無大錯。雖然說就算立刻不進去也不算太大的問題，但是很有可能曾澤光的心裡就埋下一根刺了。這是王國華從曾澤光皺眉的瞬間領悟到的，給領導辦事真的要時時小心啊。

王國華掐著時間，提前五分鐘敲響了裡間的門。已經準備好的曾澤光站了起來，以前李雄飛每次開會都會遲到那麼一兩分鐘，用這種方式顯示威信。曾澤光對此頗為不屑，還是按照老習慣，提前那麼一兩分鐘到會議室。

曾澤光進會議室的時候微微停了一下，裡頭四位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等大家完成這個動作，曾澤光才信步走向主持人的位置。

「同志們都到齊了，現在開會。今天會議的議題就一個，早晨在農貿市場發生了一起影響惡劣的傷人事件。」

第四十章 In me the tiger

王國華常用的本子有兩個，一個是小本子放包裡，另外一個就擺在面前。看上去在仔細做記錄，實際上王國華在仔細的觀察每一個與會領導。

曾澤光面色嚴厲的道出開場白之後，目光徐徐環視一周才接著道：「下面，請一偉同志談一談上午對這個事情的處理。」

管一偉輕輕的挺了一下腰桿，這個細節被注意力非常集中的王國華發現。管一偉的聲音低沉厚重，每一個字似乎都很認真的再說。管一偉談起上午的行程時，王國華的眼神溜到了唐懷明的身上。

一向以粗狂識人的唐懷明，此刻一手夾著煙，目光很專注的樣子在聽。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緒，這，也是一個厲害人物啊。

紀委書記劉華東的表情看上去最正常，波瀾不驚一如既往的一張撲克臉，一本正經的端坐著。葛茂源則微微低著頭，手拿著筆在本子不知道寫點啥。

轉了一圈的目光，王國華回神聽管一偉講話，管一偉說話非常有條理，不斷的變化語氣來強化講話的效果。只要仔細聽，就不會覺得他的講話枯燥。王國華暗想，如果有一天，坐在那個位置上講話的人是我，該如何自處？

想著王國華無意識的在本子的扉頁上寫下一段話，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

管一偉說完上午的處理過程，掃了一眼主持人的位置。一直雙手抱著仔細聽的曾澤光沒有停頓，立刻道：「懷明同志，說說你的想法。」

唐懷明咳嗽一聲道：「首先我要想黨委檢討，由於我工作上的疏忽，對下面的同志屬於監管，給我縣的招商引資工作帶來了惡劣的影響。在此，我向組織申請，辭去警察局長的兼職。請組織上考慮！」

曾澤光不動聲色的看著唐懷明說完，嚴肅的臉色變得平常，不疾不徐的說道：「懷明同志自我批評的精神值得肯定，一偉同志的處理方法也很到位。身為班長，雖然上任不久，發生這種事情我也是有責任的。同志們啊，南山縣經濟不但不發達，而且在全省還是名列前十的落後縣。同志們啊，形勢緊迫啊，疏忽不得啊。」

說了這麼一通，曾澤光稍微停頓了一下，眾人不自覺的把目光都投過來時，曾澤光接著道：「我個人同意懷明同志請辭的申請，其他同志說說想法吧。」

一干副書記紛紛表示沒意見，曾澤光才表態道：「警察局長的新人選問題，責成組織部盡快選定候選上報。農貿市場發生的惡性事件，一偉同志還要多多辛苦跟下去，一定要妥善處理好。」

一個小時多一點，會議結束。王國華飛快的收拾一下會議摘要，跟著率先離場的曾澤光回到辦公室。心情不錯的曾澤光坐在老闆椅上，等王國華泡好茶要退出時突然道：「會議摘要我看一下。」

王國華一陣愕然，隨即笑道：「好的。」轉身出裡間，把記錄的大本子送到曾澤光面前，王國華後退三步站著等候。曾澤光笑著看了一眼王國華，拿起本子打開扉頁，楞了一下道：「In me the tiger sniffe the rose.」

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的笑道：「曾書記的英語一點都沒拉下，這是隨便寫的。」

曾澤光難掩臉上的得色，意味深長的看過來道：「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好！」說著把本子遞回道：「去忙吧！」王國華接過本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王國華出去後，曾澤光低聲自言自語道：「哼，年輕人沒點野心還成？」曾澤光並不認為王國華有點野心有什麼不好，對於王國華不經意表現出來的銳氣，曾澤光心中非常的高興。這才是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東西。

退出來坐在位置上的王國華突然意識到這一段時間表現的有點過分了，缺乏一個年輕人起碼的朝氣。看來需要調整一下心態了，適當的展現一點鋒芒還是很有必要的。

正想著呢，曾澤光拿著一張紙出來道：「這個，拿去完善一下。這次不許對付了。」

王國華連忙站起接過，一看之下頓時哭笑不得，居然是自己對付差事寫的那張紙，沒想到曾澤光還留著呢。略帶哀求的語氣道：「老闆，您這是為難我啊。」

曾澤光看見王國華受窘非常開心的樣子笑道：「別說當領導的欺負人，我給你三天的時間琢磨清楚，然後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勞務輸出辦法來。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

下班之後回到賓館，曾澤光把車鑰匙留下打發王國華走人。走出南山賓館大門時，一輛等候在路邊的桑塔納裡頭探出一個人頭，沖王國華招呼道：「王秘。」

王國華頓足一看是高近江便走了過去，高近江坐在駕駛位置上不動，歪歪嘴笑道：「沒安排的話，跟哥哥走一趟？」

王國華也不矯情，打開後排車門上了車。高近江駕車往城關鎮方向開去，十分鐘不到的樣子，車子直接開到一個三層小樓的院子裡。

一個艷麗少婦站在台階上，車子停穩立刻上前來拉開後門道：「歡迎！」

王國華剛下車，台階上有出現有過一面之緣的古巡，笑嘻嘻的上前伸手道：「歡迎王大秘，還是老高的面子夠，換我還不敢去請。」

高近江從車上下來，見古巡如此便笑罵道：「這是王大秘為人隨和，跟面子無關。」

古巡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王國華很自然的想到警察局長的人選問題，對於古巡的熱情，王國華顯得多少有點冷淡道：「高主任是領導，領導相請，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古巡沒想到王國華突然不冷不熱的來了這麼一句，一時不好接話。高近江見狀心裡暗暗好笑，這個古巡真拿王國華當一般的小伙子對待呢。殊不知人家說話做事那叫一個滴水不漏，有時候連我都自歎不如。

「王秘，老古是我兄弟，從部隊下來的，人粗，說話沒啥講究。」高近江這麼一說，王國華的臉上好轉了一些，依舊有點不冷不熱的樣子道：「高主任，我給你面子。」

這個話看似有點不近人情，實則不然。如果只是高近江一個人或者陪客不是古巡，王國華沒理由表現出冷淡來。下午的時候既然幫了忙，就是抱著與人為善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心思。平時上班的時候都不拿架子，這會拿架子就沒意思了。

高近江笑著解釋道：「王秘，不是我搞突然襲擊，實在是多年的兄弟求上門，推不開情面。待會我認罰三杯向你賠罪。」

王國華這才徹底緩和了臉色道：「那倒不必，高主任看得起我，就不要一口一個王秘，叫我國華好了。」

高近江的眼神頓了一下，表情也跟著微微凝滯，看著王國華不似作偽，慢慢的恢復，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高某托大，叫一聲國華老弟，如何？」

王國華面帶微笑點點頭道：「行！我也改口，叫一聲高哥。」

獨木難支，孤掌難鳴，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從曾澤光的堅定盟友葛茂源的身上，王國華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想做事，就得有人幫忙。而人脈這一條，卻是自己最大的軟肋。既然高近江已經得到了曾澤光的認可，為何不放低姿態結交一二。進一步來說，可以拉起一個小圈子，退一步來說，以後辦什麼事情找人幫忙也方便。

古巡見氣氛緩和了，立刻上前笑道：「今天的事情怪我，不是我死皮賴臉的求老高，不會弄的王秘不快。」

王國華冷眼看看他，回頭對高近江笑道：「老哥，醜話我說在前頭，喝酒吃飯都可以，不要搞花頭，不要談公事。」

高近江心裡暗暗後悔，早知道就不該讓古巡過來。王國華看似隨和，其實已經起了戒心。老古這一次真是欲速不達了。

王國華不擺架子可以，但是不會那麼容易給人幫忙。再說警察局長這個位置，曾澤光心裡是否有人選不得而知，貿然的從中牽線，搞不好弄的自己一頭包。

「好，什麼都不談，就是吃飯喝酒。」高近江一口答應，拉著王國華上了二樓。

這地方條件不錯，樓後頭就是一個大池塘，天雖然依舊很熱，樓上穿堂風一吹，頓時涼爽一大截。

「二位領導，小店沒什麼好菜，就是山裡套回來的野兔子，殺的時候還是活的。放點桂皮和干辣椒，燉了一個下午。酒也不是什麼好酒，自家釀的米酒，領導們別介意，吃好喝好。」之前的少婦拎著一個五斤塑料桶過來，身後跟著一個夥計捧著一個臉盆。

盆裡香噴噴的是燉出來紅燒野兔，老遠的香味就傳了過來，往桌子上一擺，看著人就有食慾。食指大動的王國華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往嘴裡送。

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下，打開塑料桶拿大碗倒滿，古巡舉起杯子笑道：「今天是我不對，先干三碗賠罪。」

第四十一章 新副書記

酒的濃度不高，勝在口感很好。三人就著一臉盆的紅燒野兔，一桶酒不過個把小時就見了底。古巡見狀又要招呼上酒，王國華把筷子一放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今天這酒喝的舒服，感謝二位老哥了。」

高近江想把王國華留下，仔細一想又覺得這樣正合適。兩人之間的交情別看稱兄道弟了，其實還不到那個份上，需要慢慢的培養。

高近江站起道：「下午的事就再說謝了，以後有事只管招呼。」

高近江早有準備，司機就在樓下等著。目送車子遠走，高近江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回頭對古巡抱怨道：「老古，你的事情看來得另外想辦法。」

古巡歎息一聲道：「沒看出來，這小伙子，油鹽不進啊。還打算等他喝的差不多了安排點節目的。」

高近江嗤的一聲冷笑道：「人家早看出來了，要不能提前打招呼別玩花頭？你那套手段，交情不夠別拿出來，免得壞事。」

「要不下點猛藥？」古巡說著手指捻著做數錢的動作，高近江見了笑罵：「糊塗，別把人家給嚇著了，沒看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

下車時王國華沒忘記遞給司機一根中華，然後才搖晃著進了門。洗澡之後躺在床上，手裡捧著一本《史記》看了起來，這年月沒有網絡太痛苦了。王國華的前世不是宅男，每天的忙碌之後的閒暇時光，呆家裡上網四處流竄是最輕鬆的休閒方式。前世的王國華並不太喜歡讀史書，喜歡的是金庸古龍。重生的杯具在於金庸古龍溫瑞安什麼的都看的爛熟，網絡上數不清的YY小說更是養的胃口刁鑽。王國華陷入了無書可看的境地，不上班的閒暇時間還是要打發的，最後選擇了讀點史書。史書之中相對不那麼枯燥的當屬《史記》，王國華基本拿來當小說看，非要說讀《史記》能學到一點什麼，那就得看個人悟性了。

王國華選《史記》來讀還有另外一個緣由，那就是電視裡百家講壇王力勤老師講的史記看過之後，王國華才發現原來史記也很有意思。

此刻的嚴佳玉怨念深重，躺在床上惡狠狠的瞪著電視上的俊男美女們。天熱的讓人很容易煩躁，如同此刻嚴佳玉的心情。

「可惡的小鬼，居然一天都沒聯繫人家了。」嚴佳玉在床上打了兩個滾，睡衣的角在手裡被扭出各種形狀還不解恨。

拿起電話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嚴佳玉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怨念的糾纏，撥了王國華的移動電話號碼。

「喂，在幹啥！」嚴佳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可憐兮兮一點，可惜嚴佳玉的口技實在不怎樣，王國華沒聽出來她的可憐，很隨意的回道：「沒做啥，晚上被拉去喝了酒，回來躺下了，正看書呢。嗯，一會就睡。」

躺床上看書？嚴佳玉心中的哀怨被放大，躺床上看書都不聯繫人家。

「我肚子疼！」

「是麼？我這就過來送你去醫院！」王國華想都沒想就此回答，嚴佳玉聽了心中糾結的怨念竟然瞬間煙消雲散，真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

「不用了，沒啥大問題，你早點休息。」

「好，你也早點休息。」說完王國華想掛電話時，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則很酸的短文，關於誰先掛電話的。於是，按向掛機的手指縮了回來，電話放回耳邊。

果然，電話那頭沒有出現忙音。

嚴佳玉等了一會沒聽到忙音，隨口問：「你怎麼沒掛電話？」

王國華笑道：「我先掛了電話，你聽著忙音可能會覺得心裡很空虛，所以我決定等你先掛。」

電話這頭的嚴佳玉心頭一暖，狠狠的親了一下話筒，啪的把電話掛掉。嚴佳玉突然覺得自己很快活，在床上打了兩個滾才躺下。

……

很平常的一天開始了，昨夜睡的不錯的王國華早早來到南山賓館，接了曾澤光出來。剛到辦公室坐下，地委來通知讓曾澤光去兩水市開會。王國華抽了個空子給嚴佳玉打了電話，告訴她開會的事情。

王國華這個電話讓嚴佳玉快活了一個上午！

車到兩水市地委大院，曾澤光剛下車就看見嚴友光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一陣從樓上下來。嚴友光也是好眼神，一眼就看見了曾澤光。

「澤光同志，來的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嚴友光拉著該男子上前來，曾澤光搶上一步伸手道：「嚴部長好！」

嚴友光笑著指著邊上那個相貌不顯的男子道：「這位是洪存明同志，省委辦公廳下派的幹部，放到你們縣任黨群副書記。這次省委下派了十幾個處級幹部下來掛職，存明同志是老政工了，應該能配合好澤光同志的工作。」

站在邊上的王國華沒有資格上前，好處是可以安靜的打量著新任的黨群副書記。洪存明的長的很普通，臉盤有點大，偏偏眼睛生的小，顯得五官有點散。三位領導交談的過程中，王國華清楚的能感覺到洪存明即便是在面對嚴友光時，也不算太恭敬。神態始終帶著一股淡淡的傲氣，自我感覺似乎很好的樣子。

聊了一會嚴友光領著洪存明走了，曾澤光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離去，王國華上來時都沒有察覺到。

「老闆！」王國華小心的提醒了一句有點走神的曾澤光，「哦！」曾澤光語調有點怪異，興致不是很高的樣子道：「你在下面等著吧，我一個人上去。」

曾澤光說著快步往樓上去，王國華並沒回車上等著，而是在樓下找個樹蔭站著等。隨手又把《史記》給摸了出來，打開慢慢的看。看了幾行字，王國華就看不下去了。心裡總是想起剛才曾澤光的表情，儘管曾澤光努力的保持平靜，王國華還是感覺到曾澤光流露出來的一股不安。是因為那個下來掛職的副書記麼？王國華隱約覺得事情應該和這個有關聯。

洪存明給王國華的觀感並不太好，直覺告訴王國華，這個人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假定洪存明很有來頭，又是個不好相處的。王國華隱約能感覺到曾澤光剛才的表情其實是一種不快和隱憂。這些天曾澤光給王國華的印象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同時曾澤光克制力很強，有原則和底線。只要不觸犯底線不發生曾澤光認為會失控的事情，曾澤光都能容忍。比如農貿市場的事件，就很能說明曾澤光的處事風格。事先預定一條底線，不過線都能商量。

如果王國華關於洪存明的假定成立，可以想見在未來的縣委大院內氣氛好不了。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往往性格極強，兩個性格極強的人搭班子，結果可想而知。

曾澤光在樓上呆了近一個小時才下來，看見王國華就在樓道邊的樹下等著，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暖意。「國華，先找地方住下，下午才開會。」

「開的什麼會？」王國華笑著問一句，曾澤光沒有責怪他多話的意思，淡淡道：「溫書記從省裡開會回來，傳達省委許書記的講話精神。」

GCD的官會多，王國華正式上任秘書一職才兩天就深切體會到了。文山會海這個詞，不是白白派生出來的。兩水市最好的就是山城賓館，上一次來兩水市王國華住過，這一次輕車熟路直接過來開房住下。

「國華，你去一趟地委招待所會務處，把食宿費交了就回來。」曾澤光剛進房間就交代了這麼一句，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地委招待所有安排住的，只是下面的頭頭腦腦們，誰願意去住那個地方。不住那裡，錢卻是不能少交的。地委招待所沒準就是什麼人承包的，你交了錢不住沒有事，不交錢又不住，肯定被人記住。

這事情讓王國華想起那個領導收禮的話，誰送了禮領導不一定記住，誰沒送肯定沒跑。

下午散會之後，曾澤光給王國華和司機老姚放了假，獨自駕車出去。王國華一個人在房間裡整理會議記錄時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出遊飛揚興奮的聲音道：「兄弟，哈哈哈！」

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笑著打趣道：「咋了？這麼興奮，吃了過期春藥了？」

「呸呸！我從不吃那玩意！我正在往南山縣趕來，你等著，到了你就知道了。」游飛揚說著要掛電話時，王國華趕緊追一句：「我在兩水市呢，陪領導開會。」

「哦，想起來了，你現在是縣委書記的秘書。我說，干的順心不順心？不順心的話說一聲，哥們給你找路子調地區或省裡。」

王國華陰險的笑道：「你拉倒吧，等你爹當了省委書記再說這個話。」

電話裡的游飛揚卡住了，如鯁在喉。很想大聲對王國華吼一句：「我們家老子就是省委書記！」結果游飛揚還是憋了回去，哼哼兩聲道：「總之我有辦法，你等著，我最多還有十分鐘到兩水市，到了打你電話。」

第四十二章 車

對於算計了游飛揚一事，王國華多少有點慚愧。回憶起前世的游飛揚在孤獨中選擇死亡，王國華的一點慚愧又變成了沾沾自喜。從電話裡的語氣中，王國華能感受到游飛揚性格上的變化，那個總之一個人低著頭倔強的默默前行的年輕人，如今明顯的開朗起來。

這樣的轉變無疑是王國華樂意看見的結果，沒多少人喜歡孤獨自閉。

掛了電話的游飛揚嘴角猶自微微翹著，開車的王國維見狀不禁笑道：「這個跟我名字一字之差的朋友，看來你很在意啊。說實話，最近一直聽你提起這個名字，我真的很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游飛揚微微仰著下巴做思索狀道：「這個人，怎麼說呢？很難說清楚，但卻是個很有感染力的人。」

王國維詫異的瞄了一眼游飛揚，兩人是發小，後來王國維跟著父親去了南方。王國維的印象中，游飛揚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難得這麼看好一個人，還是一個大學同學。

「飛揚，我才到就被你拽著來這個窮山溝，回頭我的生意，你得幫著介紹兩買家。」王國維小心翼翼的說著，游飛揚認真的看著他道：「國維，我們是發小。聽我一句勸，你倒騰車子這個買賣以後不要做了，這一次我幫你下不為例。」

王國維聽了不言語，默默的開車，好一會才笑道：「好，這一趟帶來的五輛車你幫我處理掉，回去就把所有關係都斷了，幹了一年多賺了幾百萬，夠我玩一段時間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你不讓我做這個，你總得給我指條明路吧？我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幾百萬三五年就坐吃山空了。」

游飛揚拍拍座位笑道：「行，這個好說。你這車不錯，不如我幫王國華買下了。」

王國維吃驚的扭頭看看游飛揚，發現他顯得非常認真的樣子，不禁追問：「開什麼玩笑？這是凌志，雖說是海上過來的，再怎麼少算你的，也得五十萬吧？」

嗤！游飛揚發出一聲滿不在乎的音調道：「王國華一個壓根就不知道我來歷的人，拿我當兄弟看待，三百萬丟給我操作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五十萬算什麼？前些天我一單就賺回來兩百萬，按照協議跟王國華三七分成，他進賬一百四十萬，買你輛車算什麼？」

王國維控制不住的扭頭看過來，手抖了一下車子一陣搖晃。

「你好好開你的車！」

車子已經進入了兩水市區，王國維乾脆往路邊一停道：「別著急，你先給我說說清楚，你做的什麼單子這麼來錢？」

「我小叔在證監會有關係，幫忙弄了點好股票。」游飛揚滿不在乎的解釋，王國維嘿嘿一笑道：「原來你還有這個路子，不管了，算我一個，我也出三百萬給你操作，也是三七分成。」

「可以啊，不過那樣的話，這車就得白送我。」游飛揚臉上的笑容更甚，王國維苦著臉道：「兄弟，不帶這樣的，這可是五十萬。」

游飛揚道：「你就說行不行吧？」

王國維心中暗暗高興，這次回來就是想搭上游飛揚的線，五十萬算什麼？只要他肯要，再來兩個五十萬都認了。

「這樣，車子我可以白送，投資的事情要變一變，我回去再湊一點錢，至少八百萬，你能不能接？」王國維小心的往目的一點一點的靠近，游飛揚的身份就等於是一顆搖錢樹。有機會不綁在一起，那就是傻啊。來之前王國維早就打聽清楚了，游飛揚的叔叔許援朝身在發改委，在證監會裡很有影響力。

「瞧你那點出息，再來一個八百萬我都敢接下來。你知道現在人家都怎麼玩麼？直接找個企業運作上市，我這種不過是小打小鬧。行了，就這麼說定了，你回去就收手，然後直接去上海跟我碰頭。」

王國華的電話又響了，游飛揚在電話裡笑道：「我在山城賓館門口等你，速度過來，有驚喜啊，過期不候。」

王國華很難想像以前的游飛揚會有這樣說話的時候，心情愉快的收拾好桌子，王國華來到賓館門口。路燈下一輛銀灰色的凌志停在那，游飛揚站在車邊上東張西望。

王國華笑著過去，伸手在面朝馬路張望的游飛揚肩上輕輕一拍道：「看啥呢？有美女啊！」

游飛揚嚇了一跳，陡然回頭一看是王國華，臉上頓時笑了，伸手過來使勁握著王國華的手道：「兄弟，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吧？」

「是沒想到，說說都有啥好事，我看你這意思，不是泡到絕色美女，就是過馬路撿了錢包。先說好啊，美女我不惦記，撿著錢包記得分我一半。」

王國華的打趣游飛揚聽了哈哈大笑道：「有美女也留著自己用，錢包沒有，支票本倒是帶了。」說著游飛揚回頭朝車上下來的王國維招手道：「介紹一下，王國維，我發小。你們兩一字之差，不知道的還能把你們當兄弟。」

王國維仔細打量王國華的時候，王國華也在打量他。個子勉強一米七的王國華生的秀氣，皮膚白白淨淨的，換上一條裙子能比下去不少美女。

「我跟飛揚有五六年沒見面了，這次見了面，他總是在說起你。說實話我對你很好奇！」王國維笑起來的樣子很隨和，給人一種親切感。

「大學的那會朋友不多，飛揚算一個。說句不中聽的，我這個人眼界挺高，一般的人看不上，偏偏對飛揚另眼看了。只能說是緣分！」

游飛揚道：「行了，別站這發呆了，先安排住下，然後找地方吃飯。」

王國華摸出張兩房卡來道：「房間已經訂好了，就在山城賓館。」

游飛揚吃驚道：「等一等，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兩個人？」

王國華道：「你打電話的時候，我聽見車子發動機的聲音，我記得你不會開車。」

提到車子，游飛揚興致來了，指著銀灰色凌志道：「這車如何？喜歡麼？」

王國華看了看道：「凌志，不錯。」

游飛揚沖王國維一伸手道：「鑰匙！」王國維把鑰匙丟過來，游飛揚接著直接塞給王國華的手上道：「車歸你了。」

「開什麼玩笑，這車不便宜呢！我就算買的起也不敢開著走啊，老闆才坐桑塔納。」王國華笑著推開，游飛揚一咂嘴道：「你這就沒意思了，這車是我幫你買的，手續什麼的都是全的。對了，回頭幫你弄個軍車的牌子。」

王國華看他不像在開玩笑便正色道：「不開玩笑麼？」游飛揚肯定的點點頭，王國維在邊上很感興趣的樣子看著兩人說話。

「賣車的錢哪裡來的？」王國華又問一句，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游飛揚知道他的意思，立刻笑著解釋道：「別想歪了，你那錢我怎麼會亂動。說實話，國維是倒騰車子的，這車是他開過來的。車錢是最近一單子賺的，我給你扣下就是。」

王國華這才笑道：「那行，這車我收下了，只是你們怎麼回去？」

游飛揚笑道：「這個你就別擔心了，走吧，先進賓館。」

三人正說話之際，一輛面的停在邊上，車上下來嚴佳玉，一眼看見王國華便笑著上前道：「小鬼，在幹嘛呢？」

看見嚴佳玉笑瞇瞇的出現在面前，王國華還是挺吃驚的。「嚴姐，你怎麼來了？」

嚴佳玉看見邊上還有兩個人，便招手道：「過來說話！」

王國華多少有點尷尬的朝兩位笑了笑，游飛揚和王國維表示理解，不過都笑的挺曖昧。走到嚴佳玉跟前，王國華低聲道：「怎麼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瞎想什麼呢？就是想給你個驚喜，怎麼？看見我你不高興啊？」嚴佳玉露出小女兒姿態，身子還輕輕的搖晃了幾下。

「怎麼會不高興？這不來倆朋友麼？再說了，給領導看見了不好。別不高興了啊！」王國華笑著解釋，嚴佳玉笑道：「逗你玩呢！既然是你朋友，叫上一起出去吃飯，我知道一個地方不錯。」

聽這意思，嚴佳玉也沒吃晚飯。王國華想了想道：「行，正好給你們介紹一下。」說著兩人回來，王國華介紹嚴佳玉時用了「同事嚴姐，平時對我很照顧」這個說法。

游飛揚一本正經的，王國維笑著吹了一下口哨道「瞭解」，弄的嚴佳玉的臉紅了。

王國華讓三人在外頭等著，回去給同房間的司機老姚打了個招呼。臨上車前，王國華還給曾澤光打了個電話，表示遇見了朋友，晚上有事打電話招呼一聲。

電話裡的曾澤光語氣平淡的表示晚上沒事，明天一早在賓館碰頭就行。掛了電話上了車，王國維開車，游飛揚還是坐在駕駛位置上。嚴佳玉看著這輛車眼睛一亮道：「好車！」

王國華聽了心裡一動道：「車是我的，你喜歡隨時可以拿去開。」

嚴佳玉身子一抖，扭頭看著王國華，黑暗中目光幽幽，不是還有兩個人在車裡，嚴佳玉能撲上來。

第四十三章 無法淡定

黑暗中的嚴佳玉伸出手來，緊緊的抓住身邊男人的手。王國華能清楚的感覺到嚴佳玉在顫抖，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女人跑不掉了。作為一個有虛榮心的男人，王國華對自己的手段非常得意。前世的記憶中有關游飛揚在國內的記錄是他賺了大錢，許南下退休後游飛揚去了美國，後來自殺。

王國華並不是懷疑游飛揚的能力，但可以肯定的是，游飛揚在國內取得的成就，無疑與他的家庭背景有很大的關聯。把錢交給他，一點都不用擔心。

黑暗中嚴佳玉的手漸漸的不抖了，卻開始不老實。嚴佳玉就是想用一個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傾心，或許還有一點點的惡作劇。

「前面右拐！」嚴佳玉端著手發出指令，邊上的王國華呼吸在漸漸的變粗。王國華的反應讓嚴佳玉很得意，開始變本加厲，隔著褲子已經不足以滿足她的惡趣味。終於王國華有點遭不住了，這幅身體還年輕，還太敏感。

「嗯哼！」一聲，嚴佳玉的另一隻手及時的拿紙巾蓋住。

「什麼味道？」游飛揚在前面吸了吸鼻子，王國維也點頭道：「有點腥味。」

王國華哼了一聲道：「你們臭腳丫的味道！」撲哧，嚴佳玉掩住嘴笑了起來，接著又搖下車窗，沖外頭啐了一口。

「停車！」嚴佳玉叫了一聲，車子停在路邊一個燈箱跟前，上面寫著「山珍館」三個字。

「這裡的野味燒的很不錯，山裡頭有的基本都能吃的到。」嚴佳玉介紹了一句，大家下車。這裡嚴佳玉很熟，進門老闆就笑著上前招呼給引進一個包廂裡。野雞、野鴨、斑鳩、野兔、狐狸、野豬等等，這裡的品種不是一般的全。

嚴佳玉趁游飛揚他們去洗手間的時候湊過小嘴，附耳低聲笑問：「方纔感覺刺激麼？」

王國華翻了翻眼睛沒搭理，低頭一看褲子上的斑點，回頭望望包廂門是關著的，猛一伸手按住嚴佳玉的腦袋往下道：「你幹的活不利索，快點給我弄乾淨了。」

嚴佳玉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掙扎著哀求道：「小祖宗，他們隨時會回來。」

王國華這才悻悻的鬆了手，嚴佳玉見狀又來了精神，湊近了低聲道：「那個車，真的是的？好像是外國車，挺漂亮的，多少錢買的？」

王國華自然曉得這個女人為啥如此騷動，很無所謂的樣子道：「凌志，日本車。多少錢買的我不告訴你。」說著王國華站起來出門去洗手間，嚴佳玉坐在那裡揮揮拳頭道：「不說拉倒，反正你答應這車隨便我開。」

王國華想起那個關於寶馬、自行車、哭泣、歡笑的故事，女人對奢侈品的抗拒力實在是有限的很，即便是在九四年也如此。所以得出結論，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無錢。

從洗手間回來，半道上游飛揚攔住王國華，遞過來一個黑色塑料袋道：「拿著，我從別人那弄來的。收好了，別讓王國維看見。」

王國華接過憑手感知道這是一條煙，心裡多少有點納悶，這什麼好煙不能讓人看見。兩人並肩回包廂，游飛揚感慨道：「最近一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多虧了你的綁住，我才有勇氣面對家庭的壓力。袋子裡有最近交易的賬單，回去你慢慢看就是。車錢我回扣下來，這個你不用擔心。」

王國華也不矯情，笑道：「雖說你辦事我放心，但是關係到錢的事情，我還是會認真對待的。」

游飛揚聽了感慨道：「這話在理，多少兄弟姐們因為身外之物反目，你我雖不是親兄弟，但是一點都不比親兄弟差。你身在官場，我保證日後你不會有缺錢的時候。」

回到包廂，菜已經上來了。嚴佳玉問誰要喝酒，游飛揚表示不能喝，王國維淡淡的說算了，王國華也表示不想喝。只是吃飯，這頓飯很快結束。嚴佳玉搶先結了賬，出來山珍館的時候，王國維把車鑰匙丟給王國華，拉著游飛揚先走了。

游飛揚還不是很明白，被拽上出租車才問：「搞什麼？難得來一趟，我還想好好和兄弟聊一聊呢。」

王國維比游飛揚明顯要世故多了，嗤了一聲笑道：「你沒看出來？那倆戀姦情熱的樣子，剛才在車上就沒消停。嘖嘖，這女的波不小，至少是D+。」

游飛揚道：「這你都能看的出來？」

王國維道：「那是，在南邊自家的地盤上，想要什麼女人沒有？我有個哥們是搞娛樂行業的，有興趣的話，帶你去搞小明星。」

從王國華手裡搶過車鑰匙，嚴佳玉興奮的跳了跳。坐上駕駛位後，這裡摸摸那裡看看，顯得歡喜的不得了。王國華對日本車沒啥感覺，前世更喜歡的是德國貨。嚴佳玉的樣子讓王國華認識到，真金白銀其實更能打動一個女人的心。都說女人是感性的，實際上在絕對的財力面前，女人基本等於不設防。

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王國華淡淡道：「去哪？」

「我想開車兜風！」嚴佳玉抑制不住的興奮，王國華聳了聳肩膀，表示無所謂。

車子往市區外開，嚴佳玉一邊開車，一邊不斷說著車子這裡好那裡好。王國華想起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的比喻，以前覺得有點惡毒了，現在看來還是很中肯的。

嚴佳玉把車開到開發區，這一帶的道路情況較好，兜了一圈又一圈，半個小時後嚴佳玉總算是把車往回開。

回到山城賓館時，嚴佳玉停好車子時突然道：「我再去開個房間？」

王國華不置可否，打開車門下了車道：「我去陪一會朋友，開好房間洗白白等著。」

游飛揚的房間裡，兩人正對坐，地上擺了一箱子啤酒，人手一罐在邊喝邊聊天。

「這個兄弟不錯，我看好他。」王國維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游飛揚聽了不無得意的笑道：「我看重的兄弟，還能差的了？」

「我們打個賭吧！」王國維眼珠子一轉，目露狡黠道。游飛揚一愣道：「賭什麼？我可從不跟人打賭的。」

「我們賭這個兄弟晚上會不會過來，我賭他不會來。」王國維道。

游飛揚微微一尋思便道：「那你輸定了！我跟你賭，誰輸了連喝三罐。」

「一言為定！」王國維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游飛揚得意的呵呵一笑，指了指地上的箱子，起身去開門。看見門口的王國華，游飛揚笑的更開心了。弄的王國華一臉的霧水道：「笑什麼呢？這麼高興。」

「有生以來第一次跟人打賭，我贏了，你說能不高興麼？」

王國華越發的不解，進門來笑著問：「你們賭什麼呢？」

「我們賭你今天晚上會不會過來！」王國維笑著丟過來一根煙，王國華接過點上道：「堵賭注是啥？」

游飛揚道：「輸家喝三罐啤酒！」

王國華用鄙視的目光看著兩人道：「真是閒的蛋疼，這都拿來賭。就這一箱子啤酒，輸家連著喝三罐不是賺大了？不夠喝啊！」

王國維豎起大拇指道：「豪氣，只要你能喝，我陪著。」

游飛揚道：「別拉上我，我就是三罐的量，多了就鑽桌子低了。」

王國維大手一揮，做豪邁狀道：「喝酒我還真沒服過誰！」

王國維很快就後悔了，事實上他也就是十罐八罐的量，服務員送來第二箱子還沒喝一半，王國維就已經暈了，搖搖晃晃的起身去洗手間時嘀咕道：「你怎麼這麼能喝啊？」

噗！王國維剛解決玩，就趴洗手間的地上不動了。王國華再看游飛揚，已經躺床上不動了。得意的笑了笑，從洗手間裡把王國維拖出來丟床上，王國華這才離開。

嚴佳玉第一次覺得等待是如此的折磨人，手裡攥著車鑰匙，嚴佳玉心神不寧臉上發燒。睡衣是精心挑選過的，站起的時候僅僅能遮住臀部。深知自身優勢的嚴佳玉，心裡非常清楚這樣一身打扮等待一個男人會發生什麼。

嚴佳玉也不是有恃無恐，這是心裡非常的想讓那個人知道自己很在乎，儘管這個男人成為自己丈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嚴佳玉也在所不惜。

敲門聲響起時嚴佳玉如同裝了彈簧，從床上一竄而下，赤腳衝到門口時停頓下來，輕輕的打開房門想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急切的嚴佳玉明顯失敗了。

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嚴佳玉忍不住的笑，站在那裡看上去顯得有點傻。

王國華眼中的嚴佳玉和往常有點不一樣，不那麼精明，也不那麼潑辣，就是那麼安靜的站在那裡傻乎乎的笑著。嗯，還有這睡衣不錯。

「美女，你露點了！」王國華伸手指了指絲綢睡衣順服的貼在胸前時產生的凸起。

嚴佳玉大大方方的展顏一笑：「想看麼？」

這個時候王國華無法淡定的點點頭！毫不掩飾對廬山真面目的窺探慾望。嚴佳玉輕輕的斜了一下邊的肩膀，一直表現的不那麼嚴謹的吊帶，輕輕地往邊上一滑。

第四十四章 迴避

嚴佳玉準備的很充分，無論是心理上還是妝扮上。王國華因此得以全面的認識面前這個女人肌膚的細膩程度，還有真實的尺寸。山挺溝深，巒尖如豆。

王國華想起了上一個夜晚的狼狽，年輕的身體不給力啊，只是瞬間溫暖的包裹就已經控制不住，腰部本能的往前使勁。

一個女人鐵了心要滿足一個男人的欲求時是無所不能的，嚴佳玉很聰明，稍微點撥就明白，雖然花式有點羞人，嚴佳玉還是很堅定的去做。兩岸青山，扁舟一葉，烈火紅唇，擠壓，那個搾油法。（空格，略N字）

天上薄薄的雲層，對於夏日而言，這是一個不錯的早晨。

曾澤光駕車來到賓館時，看見已經站在大門邊等候的王國華，不禁微微笑了笑。這個年輕人總是如此的自律！曾國光如是想，如果他知道王國華因為昨夜玩的花樣太精彩而現在還有點腿軟，早晨還是嚴佳玉用嘴叫醒的，不知道曾書記該作何感想。

游飛揚和王國維起來時已經是中午，桌子上有一張王國華留下的紙條，上面有嚴佳玉的呼機號碼。兩人如果不著急走打算玩兩天，嚴佳玉可以安排。

沒能喝的過王國華的王國維拿著紙條感慨道：「這兄弟人不錯，尤其是酒品要得。」

游飛揚拿過紙條微微沉吟道：「我們單獨行動吧，你去找嚴女士，把車後尾箱裡的東西搬出來，我們去見一個長輩。你不是要賣車麼，我這就給你找買家去。」

王國維想了想道：「如果是長輩的話，就不必提車的事情了。以後賺錢的買賣多了，這點小事麻煩長輩沒意思。」王國維表現出來的大氣另游飛揚有點詫異，幾年不見這傢伙成熟了很多啊。王國維高中畢業後沒上大學，對此游飛揚心裡始終有點輕視他的成分。殊不知社會這所大學裡能學到的東西更多，要論如何做人，重感情的游飛揚拍馬也趕不上王國維。

上午的會議結束，沒有重要的事情，戀家的溫昌盛和往常一下回家。走到門口的時候，溫昌盛聽見裡頭一陣熟悉的笑聲，女兒溫小菊不知道在和誰說笑。往常這個時候，這丫頭聽見汽車聲應該出門來迎接的。

把女兒當做心頭肉的溫昌盛心裡嘀咕著步入廳堂，看見客廳裡的沙發上坐著兩個陌生的年輕人，其中一個似乎有點面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可能是女兒的同學也未必。

「溫叔叔好！」游飛揚和王國維非常有禮貌的站起來問候，溫昌盛面色如水淡淡的點點頭一派威嚴。原本想只是點點頭表示一下就回書房，不想游飛揚笑道：「溫叔叔，您不認得我了？小時候您可抱過我，還給過我壓歲錢呢。」

「嗯？」溫昌盛愣住了，游飛揚這話裡頭很有意思。小時候抱過，還給過壓歲錢。不消說這肯定是某領導的孩子，不然不會又被抱過又給壓歲錢。

「你是？」

「爸爸，這是許伯伯家的飛揚哥，八歲那會你帶我去飛揚哥家裡玩過。」溫小菊站起不滿的抱怨了一句父親擺領導和長輩架子的。

沒有女兒的及時提醒，久居高位的溫昌盛是想不起來的。很明顯女兒口中的許伯伯，只能有一個，那就是省委書記許南下。溫昌盛顯得有點呆板的臉上，綻放出溫和的微笑。

「原來是小飛揚啊，許書記身體還好麼？」溫昌盛笑呵呵的問，游飛揚點點頭笑道：「我爸身體還好，就是忙起來抽煙太多。」

「唔，是啊，許書記日理萬機，確實忙啊。這個小伙子是？」

王國維上前一步笑道：「溫叔叔，我從嶺東省來，家父王友明，以前曾和您共過事。」

「想起來了，王秀才！聽說在嶺東發展的不錯，是省外經貿廳常務副？」

「溫叔叔，您的消息真靈通。」

……

走出會議室的曾澤光臉色有點陰沉，就在剛才地委委員組織部長嚴友光把他叫到邊上，說了一句讓他很不舒服的話。

「澤光同志，洪存明同志的關係已經辦好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他還年輕，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多讓著一點。」就這麼一句話，嚴友光的心猛的往下一沉，如同被壓了一塊巨石。

地委組織部長用開玩笑的語氣讓縣委書記讓著一點副書記，這話份量該有多重？按說這個話不該從嚴友光的嘴裡出來，可是現在他就說了。曾澤光沒辦法答應這個話，只能是默默的站著沒說話。嚴友光也沒有要求他答應，總之話說到了就行。看了一眼曾澤光手上的煙被兩根指頭夾著快斷了，嚴友光淡淡的轉身走了。

王國華一眼就看出曾澤光的心情不好，心裡微微詫異。跟了曾澤光這些天，深知此人喜怒不露於外，今天這是怎麼了？王國華很想知道，但是更知道自己不該問。

「老闆出來了？等下上哪？」王國華很自然的笑著，伸手來接包。曾澤光唔了一聲沒說話，把包遞給王國華，低著頭悶聲往車上去。

「老姚，去地委家屬區。」吩咐了一句，曾澤光往後一仰，陷入了沉默中。

車子在小區內停下，曾澤光下車時對王國華道：「把後尾箱裡的茶葉帶上跟我來。」

王國華默默的照做，跟著曾澤光走到17號獨院樓跟前，曾澤光上前按了門鈴。裡頭出來一個女孩，站在台階上問：「請問有什麼事？」

溫小菊對於這種登門的官員習以為常，身為地委書記的獨生女，面相從母，長的也很不錯，說話的時候傲氣十足。

曾澤光當然不會跟她計較，笑著上前一步，隔著院子鐵欄杆道：「我是南山縣委書記曾澤光，請問溫書記在家麼？」

「你等著！」溫小菊滿臉的不快，扭身轉回。客廳裡溫昌盛難得坐在那裡陪著兩個後生晚輩說話，溫小菊過來道：「爸，外頭來了一個縣委書記，好像是什麼南山縣的。」

溫昌盛嗯了一聲，臉色微微的沉了沉。猶豫之際對面的游飛揚笑道：「是南山縣麼，那我得出去見一個人。」

溫昌盛濃濃的眉毛微微一揚，面不改色道：「怎麼？飛揚也認得曾澤光？」

游飛揚家學淵源從小耳濡目染，自然曉得溫昌盛問的是曾澤光是不是和父親許南下有關係，笑著解釋道：「曾澤光是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南山縣委書記的秘書王國華，是我的大學同學兼鐵桿兄弟。名字和國維一字之差，不過，……，他不知道我是什麼人。」

「哦！」溫昌盛點點頭對女兒道：「去把曾書記請到書房來！」說著溫昌盛站了起來，游飛揚見狀搶先笑道：「小菊，聽說你的閨房裝修不錯，帶我們去看看。」

嗯！溫昌盛點了點頭，對這個省委書記的公子頗為滿意。溫書記能有今天，全賴當初許南下在省委書記辦公會議上力挺，溫昌盛才得以從省委辦公廳副廳長的位置轉換到地委一把手。所以，溫昌盛的腦門上是刻著「許」字的，如果游飛揚在此與王國華相認，還是會產生相當的影響的。現在游飛揚選擇了迴避，對於溫昌盛來說是最容易駕馭的局面。

對於游飛揚的識趣，溫昌盛沒有作何表示，真的說了就是矯情。溫小菊帶著兩個人上樓去，溫昌盛坐回沙發上，對從廚房裡出來的婦人道：「去開院子門，有個同志來匯報工作。」

實際上曾澤光為何而來，溫昌盛心裡大致有譜。省裡下派的那個縣委副書記是省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麥自力的關係，而地委組織部長嚴友光，以前是麥自力的秘書。

如果嚴友光僅僅是組織部長也就算了，偏偏他還是地委黨群副書記地委委員，背後還有如此硬實的靠山。在地委內部，嚴友光自成一系，地委書記溫昌盛、行署專員雷鳴，三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平衡。

溫昌盛雖然有省委書記的支持，但作為一方大員不能左右全局的話，那就是控制能力的問題了。溫昌盛一直很努力的維持著一種平衡，也是從控制全局考慮問題。一旦有誰想打破這種平衡，那就得面對地委書記的怒火。

溫小菊的閨房其實很普通，這大概跟家庭教育有關係，溫昌盛從來就不是一個奢侈的人。

「飛揚哥，你怎麼不見見那個同學？不是說你們是鐵桿兄弟麼？」溫小菊沒話找話，看著游飛揚的眼神閃閃發光充滿熱力，身子也不斷的往近處湊。

游飛揚在這方面確實差根弦，對於溫小菊表現出來的親暱熟視無睹，淡淡的解釋道：「我留下影響不好。」

對於游飛揚表現出來的客氣，溫小菊心裡暗自失望。游飛揚這種出身，人長的也不差，溫小菊幾乎是在見面的瞬間就看中了。

「哦，飛揚哥，想去哪裡玩麼？我陪你！」溫小菊春心蕩繞欲說還休。

邊上裝著東張西望的王國維噗的一聲，沒能忍住笑。

第四十五章 信任

看見王國華手裡拎著的茶葉盒子，溫昌盛眉頭微微皺起道：「澤光同志，你怎麼也搞起這一套了？我的習慣你難道不懂？」聲音不是很嚴厲，挾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壓迫而來，即便不是當事人的王國華，也能感受到這股官威的存在。

曾澤光連忙笑著解釋道：「溫書記，我能不知道您的習慣麼？就是一點山裡采的野茶葉，您非要挑出一點好來，也就是雨前采的茶尖子，生長的地段海拔高一點。」

曾澤光說的輕巧，王國華聽著心裡明白，這茶葉來的可不簡單。那是在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的雲龍山一個不大的斜坡上生長著大概一畝不到的野茶葉。雨前的茶尖子，說的輕鬆，一共才能采著一斤左右。雲龍山就在盤龍鄉西側，王國華對於這個清楚的很。

「哦，那就留下吧！」溫昌盛這才點頭首肯，王國華轉身要走時，溫昌盛突然對王國華笑道：「小伙子，挺精神，不錯！」

這句話來的有點突然並且顯得莫名其妙，曾澤光很意外，王國華同樣意外。兩人不自覺的對了一眼時，王國華從曾澤光的眼神裡看見了疑惑。

「溫書記誇獎了！」王國華冷靜的謝了一句，慢慢的退了出去。

溫昌盛心裡明白，曾澤光的死活游飛揚一點都不擔心，但是這個秘書游飛揚說了是同學兼兄弟。溫昌盛不介意結一點小小的善緣，左右付出的不過是一句沒啥代價的話。至於縣委書記和迷失之間的猜忌問題，溫昌盛完全沒想過。

在此之前溫昌盛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曾澤光，原因很簡單，曾澤光這個傢伙給溫昌盛留下了一個不太好的印象。南山縣的踩踏事件發生後，溫昌盛力主提拔曾澤光做這個書記，完全不是因為他是自己人，而是單純的找一個合適的人跟管一偉打擂台。誰讓管一偉是雷鳴的人呢？即便是沒有多少勝算，溫昌盛也不是很在意南山縣委書記的歸屬，也要弄點事情出來，顯示一下溫書記的存在。

最初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目的，溫昌盛也沒想過一定能贏，更沒想過雷鳴會放棄，畢竟在李雄飛的問題上，雷鳴是做了讓步的。可是事態的發展大大出乎溫昌盛的預料，討論縣委書記人選的會議上，原本溫昌盛都已經準備放棄了，突然雷鳴接了電話回來就是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接著嚴友光居然親自送曾澤光去上任，弄的溫昌盛差點認為曾澤光是嚴部長的人。

因為這個事情溫書記很不高興，後來通過別的渠道，溫書記知道了一些省裡的內幕，這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這點芥蒂。但是，放下芥蒂不等於要待見這個把尾巴隱藏的很深的傢伙。溫昌盛看似溫和的一個人，本質上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主，要不然也做不到這個位置上。

王國華出去後溫昌盛坐著不動也不說話，目光平靜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曾澤光，心裡琢磨著曾澤光最終的來意。

曾澤光確實省裡有人，但是這個人在曾澤光基層打拼的歲月中並沒有多少扶持的意思，溫昌盛不禁生出了一絲微妙的疑惑。在曾澤光提拔縣長之前，溫昌盛還是很欣賞這個能力很強的同志的。

「溫書記，打擾您休息，真不好意思。其實我來就是想匯報一下今後的工作思路，南山縣低處偏遠，經濟落後，地委把如此重擔交下來，我深感壓力巨大。」曾澤光仔細琢磨了一會後，開場白看似平淡，實則重點在最後一句。

來求援？溫昌盛心裡微微一跳。嗯，看來這個意外得到縣委書記位置的傢伙，面對一個管一偉已經很頭疼了，加上一個靠山很硬，不好相處的黨群副書記。

「唔！你接著說！」溫昌盛依舊不動聲色，曾澤光小心的接著道：「縣委的工作離不開地委的領導，現階段縣委的工作主要是組織學習溫書記在會議上的講話精神。南山縣委領導班子，務求緊跟地委領導的思想指引。」

「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的？地委也是緊跟省委嘛！嗯，時間不早，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談工作。」溫昌盛得到了答案，曾澤光確實是來表示要跟他，接下來的話就沒必要多說了。

「哎呀，看我，竟然影響了您的吃飯時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告辭。」曾澤光怎麼敢留下？連忙表示要走，溫昌盛也不留他，坐在原地沒動彈，只是輕輕地抬了抬手了事。

曾澤光出門之後臉色並不輕鬆，反倒顯得越發的嚴峻。有的承諾既然做出了，就得付出行動。如果曾澤光這個縣委書記不能掌握住縣委的大局，一切就完全可能變化。如果他能掌握，不管用什麼辦法，溫昌盛都不容忍有人對他施加壓力或者上別的手段。

「老闆出來了！」王國華上前一如既往的平靜，接過曾澤光手裡的包。

「直接回縣裡！」曾澤光有種刻不容緩的氣勢，王國華微微猶豫想了想還是低聲道：「老闆，再忙也要吃飯啊，您的身體要緊。」

這一句話讓曾澤光微微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那就隨便找個地方先吃飯，就算我不餓，你們也要吃。」

「曾書記就是體貼下情！」司機老姚在邊上拍了一句小小的馬屁，不曾想老曾不給面子，橫他一眼道：「安心開你的車。」

「是！」老姚立刻縮著腦袋，小跑去開車門。也就是三五步路的樣子，還真的難為他了。在這麼短的距離內作出跑步的姿態，真的很有難度。

曾澤光見狀心裡一陣膩歪，這種人體制內太多了。對比一下默默的站在車門前的不慌不忙的王國華，兩人真是天差地別。剛才在溫昌盛家裡，王國華那種毫不怯場的姿態，或許就是吸引溫書記的緣故吧？

曾澤光不認為王國華會另闢蹊徑接觸到溫昌盛，小伙子連中了彩票的事情都不瞞著自己，還能辛苦的跟著自己跑前跑後的，說穿了就是一種想做點事情的人。不然這麼年輕，口袋裡又不缺錢，有必要跟著自己看臉色麼？說來說去，農村孩子就是實誠，雖然讀了書見了世面，本質還是沒變化。

因為溫昌盛看似隨意的一句話，曾澤光自詡有了面子，身邊的人別誇獎，那說明自己有眼光。被地委書記誇獎之後的王國華，依舊是原來那個樣子，說明人家沒翹尾巴嘛。

趁著吃飯的當口，王國華找個機會給游飛揚打了電話，告訴他要跟領導回縣裡，然後匆匆掛掉。隨便在路邊一個館子裡對付一頓，踏上了回縣裡的路。

坐在後座上的曾澤光一直保持著沉默，一直到接近南山縣城了，曾澤光才睜開眼睛道：「國華，你跟嚴佳玉很熟麼？」

王國華的心跳陡然加劇，眼角餘光飛快的掃了一眼開車的老姚，發現他很正常這才放心。想來不是這廝跟蹤告狀，心裡有了底氣，王國華微微沉吟道：「還行，政研辦那會，嚴姐對我挺照顧的。所以……」

「呵呵，不用解釋，我就是問一問。」曾澤光笑了笑沒了下文。王國華低著頭仔細一琢磨，笑著回頭道：「聽說嚴姐的叔叔是地位組織部長嚴友光？」

王國華對嚴友光直呼其名的說法，曾澤光聽了微微一笑道：「有這個事情，不然李雄飛怎麼能讓她管後勤？」

領導給下屬解釋事情，這是非常難得的事情。曾澤光此舉，無疑是出於對王國華的關心。當然了，這其中也是話裡有話的，就看王國華的領悟能力了。

「我知道了，回去找機會請嚴姐吃飯。」王國華笑著低聲說了這麼一句，曾澤光的眼睛微微圓了一下又回到瞇著的狀態，嘴角的微笑更濃了。心道，這小伙子的悟性真沒說的。

曾書記哪曾知曉，自己親近且信任的秘書跟嚴佳玉的關係已經到了那種地步。有了曾澤光的一句話，王國華今後在縣委裡跟嚴佳玉可以正大光明的接近了。至於曾澤光的目的，王國華用腳趾都能想的到。嚴部長膝下只有一子還在省城讀書，對這個侄女一貫喜愛有加。

「新來的黨群副書記你也看見了，以後小心招呼著。」車進縣委，下車上樓剛進辦公室，曾澤光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王國華楞了一下，立刻點頭道：「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曾澤光笑道：「以後你就知道了，來者不善啊！」

領導居然跟自己說這個，王國華被曾澤光的信任徹底的打動了，說起話來也少了顧忌。

「老闆，管他從哪裡來的，南山縣這個院子裡，您只要有吩咐，我才不管他什麼來頭。」

「瞎說，再怎麼也輪不到你當這個出頭鳥，去忙你的吧。對了，那個組織勞務輸出的建議，你抓緊一點。為政者還是要靠政績說話的。」

曾澤光提起這個話，王國華便想起高近江請客的事情來，洪存明還沒有正式上任，在公安局長的人選上別節外生枝了。

第四十六章 演技

「老闆，有個事情忘記過跟您匯報了。」王國華猶豫了一下，沒有推出去而是開口。

「嗯？什麼事情？」曾澤光沒有太在意，坐在老闆椅上隨意的問了一句。

王國華上前一步低聲道：「高主任那天晚上請我吃了頓飯，陪同的還有公安局的副局長古巡。看見古巡，我當即表示要走，後來還是高主任保證不談公事，我才隨便吃了點。」

曾澤光這才來了興趣，沉吟著拿起一支煙，王國華上前給點火後才道：「幼稚！你還是太幼稚了。坐下，這種事情以後你會不少遇見，我得好好跟你說說。」

王國華恭敬的搬把椅子，端坐在對面，就像學生聽課一樣。

曾澤光見狀不禁生出一種好為人師的滿足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說道：「你把醜話說在前頭，看似杜絕了他們談公事。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吃了第一次，下一次呢？人就是這樣，關係是來往之中建立起來的。等以後你們混熟了，他們再有別的事情開口，你還好意思拒絕麼？所以，在體制內做人做事，絕大多數時候都不要把話說死。因為你很難說以後有沒有用到別人的時候，也就很難說會不會欠下無法拒絕別人請求的人情。」

王國華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曾澤光又笑著道：「所以啊，第一次跟人接觸很重要，你要通過這次接觸，對某個對象形成一種初步的認識，以這個認識為基礎，沒今後雙方的來往定下一個基調。是普通朋友呢，還是可以深交，是相互利用呢，還是就此了斷關係。這一系列印象，你都要通過交談以及觀察做出最初的判斷。」

「原來是這樣啊！」王國華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一次使勁的點頭道：「老闆就是老闆，多虧我想起來跟您說這個事情了。」

曾澤光頓時哈哈大笑，心裡一點煩悶全沒了影子。王國華又道：「那個古巡，一看就知道是想上位，這個人沒安好心，以後離他遠點。」

「幼稚！」曾澤光又是一句很輕的批評，本能的坐直了身子，很認真的解釋道：「你這麼看人是不對的，體制內誰不想上進？關鍵還是要看這個上進之後聽不聽招呼，唔？你等一等，我想想。」

曾澤光突然停下，低頭做沉思狀，王國華心中暗喜，臉上不動聲色的站起。拿起暖瓶，王國華出門下樓，到食堂打了開水回來，曾澤光還在那裡深思。王國華盡量把動作放輕了，給曾澤光的茶杯換茶葉泡好，輕輕的放在面前，連頭上的汗珠都沒擦就端坐下來。嗯，這一招是跟高近江學的。

果然，曾澤光一抬頭，看見王國華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立刻笑道：「滿頭是汗也不擦一擦，去告訴高近江，就說晚上我讓你安排吃紅燒野味。」

「哦，我這就去！」王國華還是沒擦汗珠，站起就走。曾澤光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暗自慶幸道：「好在國華提起高近江請客遭遇古巡的事情，不然就把這個事情耽擱了。洪存明一旦正式上任，必定是個變數，要搶在這個變數之前確定公安局長的人選。那個古巡既然想走王國華的路子，肯定是沒別的路可走，還跟高近江走的很近，是可以考慮的人選。」

曾澤光絲毫沒有往王國華是有心的那方面去想，這才多大的年輕人，哪有這份心思？非但沒有懷疑，反而更加堅定了王國華是福將的念頭。因為洪存明的事情，差點把這麼要緊的事情放下了。國華的無心之語，很及時，很及時啊！

曾澤光心裡一高興，很乾脆的把一個人情丟給了王國華。曾澤光認為王國華年輕，不明白自己讓他傳話的含義，可是高近江這個老狐狸明白啊，他還會認為王國華是有心通風報信，這麼一來人情就得記在王國華的頭上了。

為身邊的年輕人著想，這個舉動讓曾澤光心裡頗為自得。豈知身邊這個小年輕，心理年齡接近四十，在商場上沉浮十餘載，沒少跟形形色色的人大交道，琢磨人心那可是駕輕就熟。

王國華下樓來才拿紙巾擦了擦汗，敲了敲高近江的辦公室門，裡頭傳來一聲威嚴的應答：「進來！」王國華不禁一樂，這完全是另外一個高近江啊。

推門進來，王國華笑道：「高主任很忙啊！」

正在埋頭做忙碌狀的高近江一聽這聲音，立刻抬頭苦笑，站起身子前先看看門口，這才低聲笑道：「老弟，不帶這麼玩的。有事情打個電話，親自跑一趟還像是領導秘書麼？」

王國華笑著把門關上，上前來攔住要親自動手泡茶的高近江道：「不用了，我說一句話就走。」高近江本來也就是做做樣子，王國華就在樓上辦公，喝茶也不用上這來。

「老弟請說！」

王國華再次壓低聲音道：「晚上老闆想吃野味，回頭我把老闆往城關那個店領。你懂的？」

高近江聽著頓時愣住了，好一會才感激的笑道：「老弟啊，你說我該怎麼謝你？」

王國華道：「老哥，說這話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高近江豈能不知此話的含義，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我會做好準備的。」

王國華轉身開門，出去前還仔細的打量一下四周，回頭一笑，快速出門。高近江立刻拿起電話，撥了古巡的號碼道：「老古，你的事情有轉機了。」

回到辦公室，王國華把見高近江的過程都說了一下，曾澤光滿意的點點頭道：「嗯，不錯，這樣處理很好。」造成一個巧遇的局面，對於雙方而言都是好事。至少在曾澤光看來，作為一個領導，刻意本身就是一種不妥，對於事情的處理就該在不露痕跡之中完成。

下班時間很快就到了，曾澤光讓老姚把車鑰匙留下先下班回家，然後王國華開車往城關鎮去。司機老姚這個人，在曾澤光看來過於諂媚了。人在位置上的時候，老姚之中人的忠誠不用擔心，不在位置上就不好說了。還是王國華這種用起來放心。

還是上次那家店，桑塔納進了院子，停穩了之後兩人都下車了，老闆娘才從門裡出來。裝著沒看見曾澤光的樣子，沖王國華笑道：「這不是王秘書麼？你說這些夥計做事真不靠譜，我在樓上就聽見車子動靜，愣是沒見一個出來迎一迎的。真是對不住了，別往心裡去啊！」正說著呢，老闆娘好像突然才發現曾澤光的樣子，當即一愣，看看王國華道：「你們領導？」

這話問的曾澤光心裡舒服，這老闆娘長的俊俏，身段還好，聲音也好聽。能看出自己是領導來，說明眼裡不錯，同時也說明了曾書記的威嚴是無處不在的。同時從老闆娘出來的時間上來看，高近江他們是保了密的。

「別咋呼，樓上的房間還有麼？」王國華上前一步低聲喝住，心裡卻在暗暗歎服，這女人的演技絕對是天生的。跟她比起來，電視上那些明星什麼的，很多都不夠看的。

老闆娘露出一點緊張來，不停的偷看曾澤光，聲音也壓低了道：「晚上還沒開張呢，要不我把院子門給關上？」

王國華搖搖頭道：「那倒不必，有客人來就說沒房間了，沒的讓你得罪客人。」說著王國華微微彎腰，往邊上一站道：「老闆，上樓吧。」

曾澤光聽了王國華的話，心裡想著國華做事就是靠譜啊，知道注意影響。兩人剛邁步上台階，院子裡又進來一輛車，車上很快跳下來古巡，看見老闆娘的背影就大呼小叫道：「老闆娘，今天這裡我們包場了。」

曾澤光聽的清楚，微微一笑看看王國華，然後邁步上了樓。王國華停下腳步，對老闆娘道：「這是縣委曾書記，趕緊上去招呼著。」聲音不大，但是曾澤光能聽清楚。

老闆娘很配合的一哆嗦，急急忙忙的跟上，上樓道的時候腳下還一個踉蹌。曾澤光看的清楚，心裡不禁暗暗想，這女人沒見過這麼大領導，有點緊張可以理解。

本來老曾的眼睛也是很毒的，不過今天的思維先入為主了，自認為一切都在預料中，自然不會去在意一些細微末節。

王國華轉身往台階上一站，這時候高近江也下了車。古巡看見王國華立刻露出感激之色，搶上一步低聲道：「老弟，實在沒想到，這人情我記下了。以後有用的著的地方，千萬記得招呼一聲。」

王國華衝他眨眨眼，大聲道：「你別說沒認出這車是誰的。」

曾澤光已經上了樓，聽見這句話不禁又是微微一笑。剛坐下沒一會，曾澤光捧著茶杯吹茶葉末時，王國華及時的出現，低聲笑道：「老闆，縣委辦的高主任也來這吃飯，認出您的車了。」

曾澤光淡淡的點點頭道，王國華回頭招招手，高近江和古巡微微彎腰低頭進來。

「曾書記好！」

第四十七章 冷落

椅子上端坐的曾澤光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沒說話。高近江和古巡肅立低頭，不敢多話。官威至廝，王國華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聯繫在溫昌盛家裡的那一幕，覺得溫昌盛表達出來的威勢要柔和多了。王國華仔細的品味著這兩種不同的官威，不覺微微有點走了神。

曾澤光抬頭看了王國華一眼，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詫異，咳嗽了一聲。王國華這才如夢初醒一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老闆，吩咐上菜吧！」

曾澤光確實看出王國華有點走神了，按下疑竇，淡淡點點頭道：「都坐吧！」

高近江和古巡這才乖乖的坐下，王國華也跟著坐下，招呼一聲老闆娘便帶著兩年輕姑娘端著三個盆上來，當然手裡還少不了自釀的米酒。

「幾位領導，今天有新進的野豬、山雞、山龜，每樣我都上了一點請領導品嚐。」老闆娘笑語如花的往曾澤光身邊一站，顯得尊重又不輕佻。

曾澤光也沒有露出反感的意思，也沒表態，只是拿眼神掃了一眼王國華。

王國華心領神會，淡淡道：「只要是野味，吃什麼都行，東西放下吧。」

老闆娘頗為識趣，幾個盆擺下便告辭出了門。曾澤光這才拿起筷子，也不管其他人吃自己的。高近江和古巡不敢動作，耐心的等著。

「唔，味道不錯，大家都動筷子啊。」曾澤光消滅了一塊山雞之後，似乎才注意到別人都沒動筷子。高近江和古巡哪裡是來吃飯的，領導發話，只好各自胡亂夾了一塊放在碗裡，也不去動它。

曾澤光當著沒看見，王國華也不說啥，拿起塑料桶給曾澤光滿上。高近江和古巡畢竟以前不是跟著曾澤光的，王國華即便想說啥，也不太合適。

氣氛就這麼凝固住了，曾澤光一個人吃喝，其他三個在邊上看著。一碗米酒，六七塊野味下去之後，曾澤光這才抬頭看了一眼古巡道：「你叫古巡？」

古巡立刻站起要說話，曾澤光一改之前的淡漠，笑道：「古巡同志，現在不是開會，坐下說話。身為公安局的副局長，你對我縣如何建設一個好的投資環境有何建議？」

古巡的屁股剛挨著板凳，這就又要站起來，曾澤光又笑道：「坐下，坐下說。」

這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當即笑著站起道：「各位領導，接個電話。」曾澤光點點笑著看了過來，王國華這才出門。

電話是嚴佳玉打來的，接聽之後不等剛嗯了一聲，電話裡的嚴佳玉就跟放鞭炮似的連著道：「小鬼，這車子太棒了，你不知道啊，我開著出去見朋友，那叫一個有面子。我不管啊，這車子以後歸我開了。」

王國華嗯嗯的應聲，慢慢下樓到走了十幾步才道：「這個沒問題，平時都歸你用好了。別人問起來，就說借的朋友的車。」

嚴佳玉猶豫了一下道：「這個有點好像說不過去，這車也太好了。」

王國華取笑道：「想開好車還怕閒言碎語麼？那算了，你不用開了，把車開回來給我。」

電話這頭的嚴佳玉糾結了一會，咬牙切齒道：「開，怕它個鳥！」

王國華……，「嘻嘻！」嚴佳玉的笑聲有點不好意思道：「那個，我晚幾天回去，嬸嬸這邊不放我走。再說回去了也那啥，不說了，掛了。」

王國華一臉的苦笑，搖著頭往回走，剛上樓道呢，樓上高近江和古巡下來了，看見王國華，古巡一連串的碎步飛快下來，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使勁搖晃，低聲道：「兄弟，夠意思。啥都不說了，看日後行動。」

高近江顯得矜持多了，今天這一下，算是徹底的靠上了縣委書記的船，他的心裡也挺高興的。曾澤光以前就不喜歡跟下屬一起吃飯，能跟他一道吃飯的那就算是自己人了。今天這頓飯雖然沒吃著多少，但卻確保了屁股下的位置無虞。對於王國華的幫襯，高近江心裡也很感激，只是沒有表達在臉上罷了。

……

古巡的公安局長的提名，在第二天的書記辦公會議上曾澤光提了出來。對此正在收拾其他職能部門的管一偉不好說啥，周勇被雙規之後，牽連了好幾個科局一把手，這些人的任命管一偉需要曾澤光的支持。曾澤光不是喜歡吃獨食的人，要不在公安局的問題也不會如此順利。當然，管一偉也聽說了新來副書記的事情，趁那傢伙沒有正式上任，先把能吃下的都吃下。兩位一把手抱著同樣的心態，各自讓了一些步，一場瓜分進行的非常順利。

新任黨群副書記洪存明的上任時間意外的被推遲了，不僅僅是他一個，十幾名省委下派掛職的幹部都沒上任。原因是地委書記溫昌盛表示，最近省委許書記在關於全省黨政工作的會議上做了重要講話，新來的同志別著急下去，在地委招待所學習講話精神。

溫昌盛說這個話的時候，嚴友光的表情有點怪，但是沒有做任何表態。雷鳴也沒有任何理由反對這個提議，這是黨務工作，地委書記大人有這個權利。

這事情傳到南山縣，曾澤光的表情是微微一笑，管一偉是疑惑不定。雖然反應不同，但是兩位一把手都沒閒著，趁著這機會各自施展手段鞏固地盤。縣政府那邊就不管了，縣委這邊王國華看曾澤華這些天不斷的忙著見人，估計洪存明來了也是個給架空的命。

又等了兩天，洪存明終於正式上任了，不過這一次嚴友光沒有跟來，非但如此，陪他下來的只是地委組織部辦公室主任，連組織部副部長都沒來一個。

這事情鬧的曾澤光和管一偉都不是很明白，管一偉私下裡打聽了一番也沒啥準確的消息。曾澤光在歡迎儀式結束後對王國華道：「去打聽一下！」

向誰打聽呢？這個很明顯。

正是上任的洪存明，第一時間就來到曾澤光的辦公室，見到王國華臉上也沒表情道：「小王，曾書記在麼？」

不等王國華站起，曾澤光從裡面出來了，手裡拿著包道：「存明同志來了，對不住了，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高近江。」

說著話曾澤光對王國華道：「叫老姚備車，去一趟盤龍鄉。」

洪存明確實有事情，新官上任很想表現一番，當即道：「曾書記，我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曾澤光看看手錶道：「存明同志，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說好的上午去盤龍鄉視察，不是你來我一早就走了。對不住了！」

曾澤光要出門，紅存明也攔不住，掉過頭洪存明又往管一偉那邊去，不想這一位也下基層了。滿腔熱情迫不及待想開展工作的洪存明，只好回到辦公室裡把高近江叫來，詢問了一番縣委裡的事情。高近江很客氣，但是說的全是面子話，一句有營養的都沒有。洪存明不傻，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受歡迎的事實。

曾澤光帶著王國華到了盤龍鄉，哪有什麼視察哦。鄉黨委書記找來兩把獵槍，上山打兔子去了。一行人在山上轉了一個下午，兔子倒是打了三隻，不過都不是這兩位的手筆。

嚴佳玉根本不用王國華去聯繫，這不趕上週末，從盤龍鄉回來剛把曾澤光送到賓館出來，嚴佳玉的電話就打來了。

「天黑了我來接你，現在不方便。」還挺注意影響，今非昔比，確實王國華現在的身份，不少人的眼睛都盯著。在兩水市嚴佳玉可以亂來，回到南山縣就得避人耳目了。

王國華不算太熱情的唔了一聲，嚴佳玉吃驚道：「怎麼了？不高興啊？」王國華道：「這倒沒有，就是有點累，不說了，見面再細談。」

回到出租屋，洗個澡躺床上休息看了一會書，天剛黑下來，床頭的尋呼機就叫了起來，拿過一看是一條文字消息。趁著夜色，也沒換衣服，掛著包王國華出了門。

走到一段沒有路燈的巷子深處，上了停在那的凌志車。嚴佳玉開著車子直奔城關鎮的老宅子，王國華做疲憊狀閉目養神也不說話。這個樣子讓嚴佳玉多少有點納悶，小男人不興奮啊。這個狀態可要不得！

到了地方，嚴佳玉不著急停車，先開門對王國華道：「你到床上躺一會，我洗個澡就來。」

洗完澡換了新買的睡衣，嚴佳玉滿意的看看鏡中的自己，真個是豐乳翹臀，性感十足。插著腰擺了一個S造型，補了點玫瑰色的口紅，撒了點香水，婷婷裊裊的扭著細腰回房間。

嚴佳玉的一番準備落了空，王國華躺床上抽煙，仰面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啥。嚴佳玉湊近了推了一把道：「小鬼，想啥呢？」

王國華看她一眼，目光移開，繼續望著天花板道：「有點事情想不明白，頭疼著呢，別打岔！」

第四十八章 癡狂

嚴佳玉的滿腔熱情沒有得到回應自然不肯甘心，挨著王國華坐下，抱著小鬼的腦袋架在大腿上，伸手給他按著太陽穴道：「頭疼啊，我給你揉一揉。」

頭枕細白大腿，仰面即可望見兩座山巒凸顯的頂峰，王國華居然一點興致都沒有，眼睛還閉上了。嚴佳玉不由的恨上讓王國華頭疼的問題，低聲追問道：「什麼事情啊？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嘛。」

王國華嗯了一聲道：「還能有什麼事情？不就是那個新來的副書記。曾書記好像對他很不滿意，開過歡迎會就帶著我去了盤龍鄉，說是視察工作吧，結果上山打了一下午兔子。這人我也不喜歡，在地委開會是見過一次，下巴總是揚著。我在想著以後在一個院子裡，我得想好了怎麼應對這個副書記。免得哪裡做的不好，惹曾書記不高興。」

「就為這個事情啊？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嚴佳玉嘴巴一撇，很不在乎的樣子。

王國華坐直起來道：「話不能這麼說，跟在領導身邊做事情，不能不小心一點。在南山縣，我擺明了是曾書記的鐵桿親信，我說的做的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曾書記。萬一那傢伙對曾書記有意見，找機會拿我撒氣怎麼辦？人家可是省裡來的，搞不好有大靠山也不好說。我一個小蝦米，可不敢得罪他。」

嚴佳玉見他說的嚴重，忍不住輕聲笑道：「新來的副書記吧？我問過叔叔這個領導好不好伺候，我叔叔的意思，這個人在省裡好像混的還不錯，就是得罪了不少人，呆不下去才申請下來的。他跟省裡的麥省長有點因緣，是個有點才能的人，不是那種純靠裙帶關係的主。聽口氣，我叔叔也不怎麼喜歡這個人。」

「原來是這樣啊！」王國華說著又點上一支煙，瞇著眼睛開始又看著天花板。

看見王國華又開始走神，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真看過自己一眼，嚴佳玉心裡恨死了洪存明。嚴佳玉對官場的興趣不大，熱衷於過一點舒舒服服的小日子。很明顯這些王國華能輕鬆的滿足她，問題是王國華似乎對於官場的興趣更濃一些。

嚴佳玉很想告訴王國華，「那啥過去了。」可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啊，想著做點什麼來吸引王國華的注意力，讓他從那個該死的問題中出來呢？

骨子裡嚴佳玉還是有點保守的，有的事情王國華要求了會去做，但是要自己主動就有點難。「唉，你想那麼多做啥？領導之間的事情，能不摻和就別摻和，做好自己的本分。」

嚴佳玉嘀咕了一句，王國華嗯了一聲道：「有道理，按照領導吩咐，做到最好就是了。」

說完王國華的眼神突然直了，此刻的嚴佳玉睡裙掛在腰間，粉腿畢現，上頭的帶子滑落了一根，胸懷半露。嚴佳玉及時的發現了這一點，心裡得意無比，悄悄的收了一下腰，讓胸前更露，偷偷的往上又拽了拽睡裙，黑色的內衣在雪白的肌膚面前更加的醒目。

之前的王國華是故意的，其實啥該看見的都看見了，只是默默的忍著。這會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便很配合嚴佳玉的表演，看見的就是更加撩人的一幕。

真的是王國華毫不掩飾炙熱的眼神看過來時，嚴佳玉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扭開飛快變紅的臉不敢直視。王國華湊近了山谷吸了一口氣，做迷醉狀道：「好香啊！」

敏感處被熱氣一噴，嚴佳玉麻了一下，身子無力的往後一趟，胸前一陣搖晃，擺出了一副任人魚肉的姿態。玉體橫陳與前，王國華並沒有著急，指尖在山尖輕輕掠過，若有如無的輕輕一碰，身前的軀體微微一顫，兩頰已經如同微醺之狀，羞於面對，慌忙轉過身子背對著。

王國華一直認為，嚴佳玉的背影不輸任何人，這會更不著急，側身躺著一手支撐腦袋，微笑著審視面前這具迷人的背影。嚴佳玉等了一會沒見後續，只是感覺呼出的熱氣在耳邊，弄的人心裡癢癢又不好意思回頭。又等了一會，其實時間不算長，但是這會的嚴佳玉感覺過了很久。忍不住的嚴佳玉微微扭著身子，往後稍稍移動了一點點。

沒挨著？再來！一點一點的，突然感覺到貼在一起時，嚴佳玉又不動了。什麼都看的很清楚的王國華覺得很有趣，原本打算主動的想法沒了，很耐心的等著。

兩人就這麼挨著，隔了一會嚴佳玉沒感覺到動靜，忍不住的扭著腰肢，一下一下輕輕的用豐臀研磨著。還是沒有動靜，嚴佳玉心道不會睡著了吧？一扭頭，看見一臉的壞笑。

流水般的轉身，雙手捂臉，不甘心的扭了扭身子想表達自己的情緒。不曾想這一扭動，一個不經意間，最柔軟處與最堅硬處發生了一次碰撞，堅硬遇阻，順著絲綢料子往前一滑，等於在最敏感處揉了一下。

嚴佳玉如遭電擊，身子一震後不敢再動，雙腿本能的夾緊。身後也沒有再動，兩人就這麼緊緊的貼著陷入一種奇妙的安靜之中。

「啪！」床頭燈被熄滅，「啪！」後頭伸出一隻手，床頭燈打開的同時柔軟處被受擠。啪啪啪啪！開關聲一下一下，屋子裡一明一暗，伴隨著發生的是一次一次柔軟和堅硬的接觸，雙方樂此不疲。終於，燈又一次亮時，嚴佳玉悶哼一聲，本能的伸手入口，渾身打擺子似的抖動，發出低聲的嗚咽。

王國華怎麼也沒料到會如此敏感，伸手輕輕的扳正身子，嚴佳玉緊閉著雙眼，紅唇微微張開，微微抖動。

……

清晨的城關鎮嚴家老宅院子裡的枝頭上停了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叫不停，窗簾緊閉的屋子裡依舊陰暗，空調發出的嗡嗡響聲有點討厭。

已經醒來的嚴佳玉不肯睜開眼睛，背靠著堅強的胸懷懶洋洋的一動不敢動，回味著那刻骨銘心銷魂蝕骨的感覺，生怕一睜眼就如同做了一場夢。事實上嚴佳玉非常清楚發生過什麼，下體的火辣如同男人留下的烙印。

嚴佳玉知道這一輩子都無法難擺脫身後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的變化，想到今後很難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這個事情，嚴佳玉睜開眼，微微的歎息一聲。嚴佳玉喜歡時間就此停滯，那麼這個男人就會永遠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床頭櫃上有煙和打火機，起來坐在椅子上，點上一支煙，嚴佳玉默默的看著床上那個男人。瘋狂之後回歸理性的嚴佳玉默默的做了一個決定，很難！

王國華睜眼時看見對面抽煙時的姿勢非常優雅的嚴佳玉，平時從沒見過，王國華多少有點驚訝。更驚訝的事情在後面，從床上坐起來的王國華眼角的餘光掃到一塊醒目的顏色，身子頓時僵硬。

這個時候嚴佳玉笑了，依舊保持著雅致。

「很意外是吧？他當兵的時候一次演習時受了傷，回來之後看了很多醫生也沒治好。」嚴佳玉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婚後大約一年吧，他開始酗酒，終於成功的把自己弄死在一次車禍中。我跟他說過很多次，其實我不在乎那些。現在看來，我可能錯了，他是對的。」

說完這些，嚴佳玉笑了笑，很嫵媚！熄滅煙頭，嚴佳玉搖擺著細細的腰肢上前來，站在王國華的面前笑道：「別擔心，小鬼。我不會跟你要名分的，那樣對你不公平。」

王國華笑了笑，從床上下來道：「你可以要求，我會考慮。」說著走進洗手間，嚴佳玉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洗手間裡的王國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的表情有點詭異，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前世拒絕婚姻的緣由，王國華努力的笑了笑，有點苦澀。心裡那片陰雲，似乎還在飄蕩著不肯離去。

門開了，嚴佳玉閃了進來，默默的從後面擁抱過來，滾燙的身軀緊緊的貼著。

「傻不拉磯的小鬼，安心的去做一個大官吧。老娘希望將來能以你為榮！」嚴佳玉低聲笑著說道，心裡卻在對自己說另外一句：「小鬼，你讓我知道做一個女人很快活，讓我為之癡狂，這樣就足夠了。」

……

洪存明終究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人，週一縣委常委例會上，洪存明待曾澤光的開場白結束之後，立刻手拿一個本子站起道：「同志們，我這裡有個事情，大家討論一下。」

曾澤光和管一偉都非常之意外，詫異於洪存明那副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樣子。難道說，上週末兩位一把手的集體視察遁他沒有察覺到個中隱匿的真意？還是說這貨壓根就是個小白，又或者說這貨有恃無恐？

管一偉把目光投向了曾澤光，想看看班長是什麼意思。曾澤光的表情看上去很正常，事實上曾書記正處於怒火升騰之中，按照慣例這個會議的開場白之後，應該是曾書記先說一通，然後到管一偉說一通，接著才能輪到洪存明發言。

第四十九章 洪存明的手段

這個說話的次序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卻是潛規則。官場上很多時候潛規則大於一切，這種潛規則的存在代表著權力產生的地位差別。

洪存明不懂規則麼？他懂！洪存明沒看出有人在故意冷落他麼？他看出來了。有一點，曾澤光和管一偉都沒猜錯，洪存明確實是一個自我感覺超級良好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這點性格上的緣故，在省裡他能混的很好。

洪存明的能力是有的，甚至可以說還很不差。如果是一個講究分寸和進退的人，在這種局面下會選擇隱忍，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等待機會把屬於自己的權利摳回來。

很明顯洪存明看上去沒打算尊重潛規則，選擇了在縣委書記曾澤光沒有發話大家可以表達意見同時又沒有發生重大事件的前提下，洪存明悍然的破壞規則。

曾澤光憤怒了，各色目光的注視下，曾澤光只能克制自己的憤怒。

「存明同志，請注意會場紀律！先坐下，不是太要緊的事情，可以等一下再說。」曾澤光看上起並沒有介意，甚至還笑了笑，伸右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

「曾書記，黨務工作無小事，我提的事情到新時期幹部隊伍的建設問題。這也是中央今年來一直在強調的問題。」洪存明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語氣裡還帶著一點點挑釁的意味。

會場中的空氣瞬間變了味道，洪存明那張大臉盤看上去顯得有點猙獰。衝突來的如此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反應。不過這個衝突的到來，並不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比如管一偉，還有常務副縣長王易，他們的心態就是看戲。書記和黨群副書記之間的爭鬥，跟政府的關係沒有那麼緊密不是？誠然，管一偉和王易的心態又不一樣，管一偉是巴不得兩人斗的越凶越好，這樣曾書記就沒啥精力來插手政府事務。雖然說黨政分開，縱觀整個天朝，想讓黨委不插手政府工作，這個難度不亞於要求地球不要圍著太陽轉。王易的心態則是因為上一任常務副縣長兼著縣委副書記，而他的兼職卻遲遲沒有下文，這個讓他很不爽。在書記辦公會議上沒有一席之地，這個常務副縣長的含金量就算是大大的減少了。

遭到洪存明強硬的頂撞，曾澤光再好的脾氣也繃不住平靜的表情，白淨的臉龐上漸漸浮起一片陰雲，一向溫和的目光在這一次陡然變得凌厲。曾澤光的底線被觸動了，這點毋庸置疑。「存明同志，我再次提醒你注意會場紀律，請坐下，否則請出去！」在座的諸位，這是第一次從曾澤光的口中聽到如此嚴厲的話，也是第一次見識到曾書記一旦發怒是什麼形態。

即便是出離憤怒，曾澤光依舊保持著平靜，只是語調變得異常強硬，絲毫不容拒絕。曾澤光準確無誤的向與會者們表達了一個強烈的信息，「在這個會議室裡，現在是我說了算。縣委書記的指揮權，不容任何挑釁。」

沒有人敢否認，如果洪存明繼續堅持，會被請出會場，這個權利曾澤光絕對有。於是，目光又一次集體轉移，這一次被關注的是洪存明。

但是意外又一次發生了，就在大家認為洪存明已經豁出去了，應該會堅持到底的時候，洪存明平靜的笑了笑道：「我接受曾書記的批評！」說著平靜的坐下。

會議室裡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幾乎在洪存明平靜的坐下這一瞬間，不少人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一直坐在曾澤光側後負責記錄的王國華，這時候輕輕的合上記事本站起，拿起暖瓶走到曾澤光身邊，給續上熱水。然後挨個的領導都笑著服務一通。王國華這麼幹的時候，管一偉倒是掃了一眼自己的秘書沒說話。

緊張的空氣被王國華這麼笑呵呵的一通服務下來，很快的得到了緩和，曾澤光的表情再次回復常態，以勝利者的姿態淡淡的笑道：「下面接著開會，這次例會的首先我想說的是……」

會議回復正常，誰也沒有想到的是，洪存明自從開始鬧了一下，接下來一直到會議結束一字未吐。這個可以說太意外了，洪存明的真實目的究竟是什麼？

宣佈散會前，曾澤光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道：「存明同志開始不是有個工作意見麼？現在跟大伙說說吧？」

不想洪存明笑道：「剛才聽了各位同志的講話，我覺得自己的想法還不夠成熟，決定回去再想一想，下一次再說。」

「唔，那就散會吧！」曾澤光怎麼也想不通這小子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回到辦公室，曾澤光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王國華見狀自然不會去打擾。實際上王國華也想不通洪存明的用意，也很想知道究竟。王國華雖然聰明善於琢磨人，但是對官場的陌生，還是有很多東西無法想到，思路上存在很多盲點。

這次意外衝突的過程中，曾澤光的處理手法可謂老道，咬死了會場紀律而不是說別的。自始自終，曾澤光也沒有顯得太失態。王國華看了整個過程，自詡做不到曾澤光這個層次。當真是泰山崩於面前而不亂，可見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同樣洪存明在挑起衝突之後，突然就此沉默，這種先揚後抑的手段，是否又蘊含著什麼更深一層次的意思呢？王國華能看見的，不過是洪存明沒有真正去撕破臉，別的並沒有看出味道來。這讓王國華心裡非常納悶，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問曾澤光。

「國華，去請存明同志到辦公室來一趟！」曾澤光突然出現，還在想問題的王國華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才站起來。曾澤光見狀不禁笑道：「怎麼？想不明白？」

王國華這一刻有一種被洞穿心思的感覺，曾澤光一貫不動聲色的表情下，目光是如此的敏銳。王國華沒有矯情，憨厚的笑了笑道：「是啊，搞不明白，心裡總有一個事情。」

「年輕人肯動腦子，好啊！其實這也沒什麼，洪副書記無非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僅此而已。至於別的東西，還要大家坐下來談。」曾澤光很耐心的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理解，王國華沒想到答案竟然如此簡單。在常委例會上頂撞縣委書記，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

曾澤光見他又發愣，笑著伸手拍拍王國華的肩膀道：「那天被晾了，心裡不舒服，自然要有所動作，不然還不給人踩死。以後你就明白了，他只是爭屬於自己的東西。沒看會議上開口閉口黨務工作？」

王國華這才有所領悟，點點頭道：「我這就去請。」說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曾澤光又道：「態度好一點！這人不簡單！」

王國華出去後，曾澤光想起的是嚴友光關於洪存明的那番話，明裡暗裡的指此人跋扈，看來言過其實。從今天的事情看，這個人看似跋扈，其實很有分寸。鬧這麼一下，大致意思還是想爭得一個平等對話的環境。

洪存明如果知道曾澤光對他的判斷，肯定會拍案叫好。今天這麼一出，確實是為了針對一下兩位一把手給自己玩的視察遁。這種手段體制內的人十個有十一個用的很熟練，不想理睬你讓你一個人折騰去。洪存明不是吃素的，自然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不是擺設。

所以在曾澤光意識到洪存明的表現反常，採取最強硬的一面應對時，洪存明適時的銷聲匿跡，先認錯後裝啞巴。目的達到了，沒必要折騰了。再折騰，結果只能是自取其辱。

王國華來到樓下洪存明的辦公室，洪存明看見他笑了笑主動站起道：「小王秘書，有事？」順手還遞過來一支中華，王國華笑著接過也不著急點，笑道：「曾書記有事請您上前，讓我來看看您得空麼。」

王國華的態度好的讓洪存明多少有點意外，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夠機靈的主怎麼入的了曾澤光的眼睛？這位縣委書記的位置，來的也不是那麼輕鬆的，經過一番激烈廝殺在上的位。從王國華的態度，洪存明斷定曾澤光一定有交代，秘書就是領導的臉面嘛。

「麻煩小王了，請轉告曾書記，我一會就上去。」洪存明還矜持了一下，當然不是拿架子，而是先想好了上去都怎麼說話。

初來乍到，工作上要想打開局面，盡快出點成績，完成下來掛職鍍金的過渡期，洪存明還是很下了一番心思的。手裡頭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工作思路，關鍵是要取得縣委書記的諒解和支持。

王國華客氣的笑著告辭出來，回到辦公室如實稟報，曾澤光也不避著他，笑了笑道：「看來他是想合作，不然不會整這些花樣。」

這時候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是門口看門的秦大爺打來的，找王國華說話，說是外頭有人找王國華，家裡有急事。王國華放下電話就給曾澤光說，曾澤光很通情達理的笑道：「去吧，我這一時半會也沒事，先處理好家裡的急事再說。」

第五十章 坑農

王國華沒走一會，洪存明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出現。沒看見王國華在外頭，洪存明微微的猶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敞開的門道：「曾書記在麼？」

「存明同志來了，坐坐！」曾澤光聞聲從裡間出來，沒有請洪存明到裡面，而是直接請他在外間坐下。洪存明微笑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變化，笑呵呵的坐下了。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來，自然一眼就能看見兩位領導在促膝笑談。

下樓往大門口來，一路上遇見幾個人都笑著打招呼，王國華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論見誰都笑著回應。

「小王挺好，一點架子都沒有。」遠遠地走開，王國華還是聽見了這個話。

來到大門口不遠處便看見在焦急等待的姐姐王秀秀，對於這個姐姐王國華還是很有感情的。姐姐比他大七歲，農村的家庭平時大人都忙，小時候王國華都是姐姐來帶，村子裡經常看見八九歲的小女孩背著一個小孩子，曾經的王國華也這樣。農村的風俗重男輕女，王秀秀讀完小學就下地幹活了，後來嫁人，為了供王國華上大學也沒少掏私房錢。

「姐，出什麼事情了？」看見剛過三十的姐姐額頭上已經有很明顯的皺紋，王國華心裡暗暗自責，回來之後還沒給家裡人做什麼事情呢。

「二子，姐是偷著來的，爹不讓跟你說。」王秀秀一臉的愁容，上前來拉著王國華的手低聲說話。王國華笑著勸慰：「嗯，我不告訴爹就是，說吧，出啥事情了？」

王秀秀眼睛一紅，拉著弟弟的手眼淚就下來了，低聲抽泣道：「開春的時候，村裡不少人在縣種子公司買的西瓜種子，咱家也種了一畝多。這不到了季節，地裡的西瓜籐子長的稀稀拉拉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也不開花。開始還當是一家，沒曾想全村一百多戶人家，小一百畝地，只要種子是縣裡買的全都這樣。這不西瓜上市的季節到了，村裡人全急眼了，找著老支書商議。老支書決定帶著大家來種子公司討個說法，他們根本不理睬，老支書急了，就帶著大火堵在門口。不曾想突然來了一夥人，拿著棍棒傢伙的，十幾個村裡的老人怎麼是對手？老支書當場被打破頭，咱爸為了護著老支書，叫人打斷了兩根肋骨，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怎麼不早告訴我？」王國華聽著心頭一陣怒火升騰，還好跟著曾澤光有日子了，面子上還能保持著平靜，眼睛圓睜，手使勁的捏著姐姐的手，疼的王秀秀皺眉頭還得忍著。

「爹不讓來！說你剛才縣裡上班，別給你找事情耽誤了日後的前程。這些賣種子的壞蛋，縣裡都是有靠山的。今天本不來的，這不你姐夫氣不過，叫了村裡的三十幾號年輕人，說是要去種子公司討個說法，我攔不住，只好過來找你。二子，你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免得你姐夫惹出什麼禍事來。」王秀秀哭著道，王國華聽著連忙安慰：「姐，你放一百個心，這事情有我呢。」

正說著話呢，一輛桑塔納開到大門口，車子按了幾下喇叭。王國華顯這喇叭聒噪，扭頭一瞪眼。車上下來笑嘻嘻的古巡，一身警服上前道：「我說兄弟，咋了，這是？這位怎麼稱呼？」

新官上任，古巡可謂春風得意，看見恩主王國華，自然是要上來套個近乎的。

「古大哥來的正好，麻煩開車送我和姐姐去種子公司，什麼事情我們路上在談。」

古巡二話不說，立刻打開車門請王國華上車，掉頭就往種子公司過來。一路過來也就三五分鐘，聽王國華把事情說了一下，古巡立刻怒道：「狗膽！敢打我叔！老弟，這事情你別著急，看哥哥怎麼給你把面子裡子都掙回來。」

古巡說這話的意思，還是不希望王國華往大裡鬧。所謂官官相互，南山縣才多大？體制內的人多少有點拐七扭八的關係。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王國華沒有表態，陰沉著臉處在怒火爆發的邊緣。古巡一看這架勢，想了想又道：「老弟，這事情要慎重啊！」

王國華想了想，摸出電話來撥了曾澤光的辦公室電話道：「曾書記，有個事情請示一下，事情是這樣的……」

曾澤光正在和洪存明不鹹不淡的談著，果然如曾澤光預料的那樣，洪存明沒有搞對立的意思。電話一響，洪存明就站起道：「曾書記您忙，我先下去了。」

曾澤光這才安心接電話，聽明白王國華說的事情經過後，曾澤光唔了一聲，沉吟一番道：「你先看著辦，別顧忌太多。」

說完曾澤光就掛了電話，意思很明白了，放手去幹，出了事情他扛著。身為縣委書記，能說出這個話，那真是太不容易了。當然這裡層還有一點意思，那就是曾澤光還要等事情鬧開後政府那邊的反應。

掛了電話的曾澤光久久不語呆坐著，瞇著眼睛，手指在沙發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打著。

桑塔納剛挺穩，王國華就沖車上竄了下來，種子公司的院子臨街的外圍幾個門面房前，一堆幾十個漢子手持鋤頭扁擔正在與幾個警察對峙。

王國華快步上前來，只見一個警察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鄉親們，有事情可以去有關部門反應嘛，你們這樣是違法的。我警告你們，再不走我要以妨礙治安抓人了。」

老百姓怕穿制服的，被這一嗓子喊下來，多少有點鬆動了。站在前面的謝滿和舉著手裡的鋤頭大聲道：「不行，今天不把大人的兇手交出來沒完！」

有幾個警察撐著場面，種子公司的門面裡頭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不慌不忙的，閒談的有，看熱鬧的也有。就是沒人出來面對這些農民。

見到場面沒亂起來，王國華站住了，回頭還衝要下車的古巡擺擺手，示意他別著急出現。古巡一看現場有警察，心裡那個惱火。暗道是那個王八蛋？老子新官上任，他給老子添麻煩。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黑錢，拋來趟這個渾水。

古巡是老警察了，這種事情他見的多了。農民在這個社會是弱勢群體，坑農害農的事情，過去不少，以後也少不了。這幫孫子賣假種子也就算了，人家來討說法還敢動粗打人，看看鎮不住就叫警察來幫忙嚇唬。

一邊想著，古巡一邊四下看看，沒有找到公用電話，古巡想悄悄下車，剛伸出一條腿，立刻又縮了回來。尋思了一番後看見王國華回頭便使勁的招手。

王國華低聲道：「怎麼了？」

古巡笑道：「曾書記啥意思？」

王國華淡淡道：「古局，你要覺得有問題，可以先走開。」說著王國華轉身要走，古巡一看急了，連忙拽住道：「兄弟，你別上火啊。我還不是為你好？算了，今天豁出去了，老子誰的面子都不給。」

王國華站住回頭不說話，只是看著。古巡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笑道：「種子公司這幫孫子，老子早就想收拾他們了。」王國華沒能忍住，撲哧一笑道：「看把你難為的！」說著信步上前。

「姐夫，把人都帶回去吧！地裡正忙這呢，這不耽誤農活麼？」王國華突然出現，謝滿和吃驚的看看他，怒道：「怎麼？咱爸和老支書白挨打了？」

王國華淡淡道：「這樣，你們往後站，別堵在門口，這樣堵著解決不了問題。你們放心吧，其他的交給我吧。」

村裡人都知道王家二子在縣委上班，不知道什麼職位，在大家的心目中吃公家飯的都是領導。王國華不溫不火的樣子也很有說服力，再說大家也是知道王家二子開的車比鄉長的都好呢。他出面了，自然沒問題。一干小伙子紛紛退後，王國華往前上兩步，衝門口的幾個警察道：「去個人，把種子公司的領導叫出來。」

一個警察見狀不屑的笑道：「你誰啊？敢指揮警察？」

不等王國華說話，後頭古巡大聲插嘴道：「他都能指揮老子，還不能指揮你麼？」

這警察見了古巡頓時傻眼了，連忙立正道：「古局好！」

古巡也不理睬他，回頭笑著徵求王國華的意見道：「老弟，案件應該說很明確了，要不要先帶幾個種子公司的人回去調查調查？」

王國華也不說話，站著嗯了一聲，古巡立刻沖幾個警察吆喝道：「你去把傳話，你們幾個，把這幾間門面全封了，門面裡的人都帶回去調查。」

形勢急轉直下，來幫忙的警察調轉槍口變成抓人的惡差。原本氣定神閒的幾個種子公司的人全都慌了，紛紛叫嚷著「幹啥呢幹啥呢？」

這幾個警察心裡叫一個苦啊，明明是收人好處來幫忙的，變成這樣樣子。沒辦法，不抓人飯碗肯定得砸，也不知道那個年輕人什麼來頭，局長都得聽他的。

「各位，給個面子，跟著回去聊幾句，別逼哥們動粗啊。」一個警察苦笑著說道，種子公司的人見狀也都老實了，乖乖的都出了門面。

這時候種子公司的大門裡出來一個前額禿頂的胖子，老遠就大聲喊：「古局，古局，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千萬別抓人！」

第五十一章 張大明

古巡沒有立刻應答，而是先拿眼神瞅了一下王國華，可惜啥究竟也沒看出來。王國華平靜的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很明顯這個狀態更加讓人不安，如果喊打喊殺的，還是有商量餘地的。這種完全無視的態度，很有可能就是要往死裡整人了。

「張大明，你還知道出來啊？早幹啥去了？」古巡見來人便冷笑著說道，兩人是認識的，種子公司經理張大明，兩人還是初中同學呢。

王國華這時候淡淡道：「古局，我先去醫院看看人，把車借我用一下。」說完王國華連看都不看張大明一眼，逕直叫姐夫謝滿和上車。謝滿和看看一起來的人道：「算了，我跟大家一陣走，我們直接回村子去了地裡還有活呢。咱爸那邊，你姐留下照顧。」

王國華也不強求塞過去五百塊錢道：「拿上，算我中午請大傢伙吃飯。」

「這位兄弟怎麼稱呼？」王大明見古巡衝他歪嘴，這貨倒也機敏的很，連忙過來套近乎。

王國華掃他一眼道：「給你一個小時，讓那些參與打人的，到公安局自首。記住，過期不候！」說完王國華開車揚長而去，張大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回頭看看古巡。

古巡唉的歎息一聲道：「奶牛，你這次處理不好就完蛋了。讓我怎麼說你好？整天就知道玩村姑，好好的種子公司獨家買賣，你居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奶牛」是張大明的外號，古巡跟他夠熟才這麼叫。古巡無疑想拉他一把才有這個話，不然管他死活？

「兄弟，什麼個意思啊？透個低行不行？這樣會搞死人的！」張大明聽出點味道來了，白白胖胖的身子一震抖動，紅潤的臉龐滲出白來。

古巡哼了一聲道：「賣假種子你們還有理了？還敢動手打人？算你運氣不好，被打的人裡頭有王秘書的親爹！」

「王秘書？」張大明額頭上的汗開始下雨了，這縣裡一共兩個人夠資格配秘書，其他的領導就算有跟班的，也只能叫通訊員。不言而喻，張大明知道指的是啥了？

「老古，剛才走的那個人就是王秘書？」

古巡道：「種子公司如今牛B了，你這個經理連誰是縣委書記都未必關心了吧？行了，我該走了，好自為之吧。」

說著古巡招呼幾個警察，隨便指了兩個男的道：「就他們了，其他人算了。」

張大明追上來，拉著古巡哀求道：「老古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我就算想親近領導，那也得有那個能耐啊。我這是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啊！對了，你剛提的正局長，是不是有路子了？一定要拉兄弟一把！」

古巡氣的瞪他一眼道：「我說你腦子裡全是水麼？剛才人家都說了，去醫院看傷者。趕緊的叫上出納，帶夠錢趕過去，治療費什麼的先墊上，其他的以後在算。你好歹拿出點姿態來，不然叫我怎麼幫你說話？奶牛，跟你交個底吧，我這個局長的位置，就是王老弟幫忙運作的。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上了警察開來的麵包車，古巡也走了。不過不是回警察局，而是先到醫院，古巡下了車等了一會，他老婆張妙雪拎著大包小包的趕過來。

「老古，你搞什麼？我還在上班呢，讓我來醫院看人，還說什麼買東西挑最貴的，你一個月才掙幾個錢？我就買了點水果和營養品，這個你拿著吧。」說著張妙雪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鼓鼓囔囔的信封，面帶不捨的塞過來，壓低聲音問：「五千，夠麼？我先說好啊，再多也沒有了。」

「瞧你那點出息，知道我這個局長怎麼來的麼？都懶得跟你解釋！人家幫了忙就一直沒提這個茬，你倒好，拿出一點小錢來跟死了親爹似的。」一把搶過信封，古巡看都不看塞進包裡，皺著眉頭道：「還不知道他收不收呢！記住了，待會見了人嘴巴甜一點。見了王秘書的爹媽，要叫叔叔阿姨。別擺你局長夫人的臭臉。」

王家溝被被打傷住院的老漢就兩個，王老實和支書王友和。不是說那些老漢沒事，而是農村人地裡刨點錢不容易，可捨不得呢，幾個老漢自覺問題不大只是一點皮肉傷的，包紮包紮就回家了。

病房裡來了個護士，走到王老實的床前道：「你們兩個，該交錢了？要不就該停藥了。」

「不要說了，我們這就出院。」王老實說著掙扎著就要下床來，被老伴按住瞪了一眼。老支書好一點，能坐起來道：「這醫院住不起，這才兩天的功夫，三千塊錢就沒了？」

「護士丫頭，別聽這老不死的，我這就去交錢。」陳翠花連忙要跟著護士出門，邊走邊從腰間掏出一個紅布包來，問那護士道：「護士，得交多少錢？」

「至少得一千塊！」

「這麼多吧？我這就五百，先交了，等我兒子來了補上中不？你放心，我兒子在縣委裡上班呢？馬上就能到！」提起兒子陳翠花忍不住的自豪起來，那護士不以為意的笑笑道：「這樣也行，趕緊去交錢吧，別耽誤了治療。」

王國華這時候正好走到門口，聽見了裡面的對話，心裡一陣微微的發苦。父親被打傷，估計家裡的存款都砸進治療費裡了，母親口袋的說的五百塊，應該是上次回去給她的，她也沒捨得用。這些年，為了供自己讀書，家底子都掏空了，爸爸媽媽太不容易了。

心頭一酸，王國華飛快的推門進來道：「媽，爸沒事吧？」

那護士見王國華便不懷好意的瞪了一眼道：「你還知道要爹媽啊？這都住進來幾天了？你才過來露一面，真不容易啊。」

這護士三十七八歲的樣子，估計是護士長一類的。王國華被她說的一點脾氣沒有，人家是好心。→文·冇·人·冇·書·冇·屋←

「是是是！我沒盡到做子女的責任，我這就去交費。」王國華連連點頭認錯，態度好的不行。那護士見他如此態度，倒也沒有繼續說啥，轉身出門去了。

這護士長剛回到值班室，便有人招呼道：「霞姐，有人找。」

護士值班室裡古巡領著老婆在那坐等，來的急沒問清楚床號，張妙雪便拉著他來這裡問老同學護士長霞姐。

三人見面道明來意，那霞姐聽著名字便皺了皺眉頭道：「王老實這個名字，很熟啊。對了，剛才我還說他兒子來著，老爺子都進來住了兩天了，這才露了一面，他該給我認錯。」

古巡一聽便樂了，豎起大拇指道：「真牛，他兒子是縣委書記的秘書王國華，連我這個公安局長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的，你把他一通好訓。」

霞姐頓時緊張道：「老古，不要緊吧，當著好多病人的面我說了他，是不是太落他面子了？他會不會記仇啊？不行，我得再去看看！」

霞姐面露緊張，帶著兩人往病房來。王國華正好繳費回來，剛進門後頭古巡他們就進來了。古巡三十好幾了，一口一個老弟的叫著很是親人，那護士長慇勤的上前對王老實和王友和一陣噓寒問暖的。

王國華見狀心裡多少有點感慨，天朝的政治權利高度集中，屁股下面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命根子。古巡抽個空子，拽著王國華出了病房找個角落摸出信封遞過來道：「老弟，一點小意思。千萬別嫌少！」

王國華冷冷的看他一眼道：「收起來，跟我搞這個有意思麼？」

古巡道：「這不上次的事情還沒有表達一下意思麼？這錢是給叔補身體的，你總該手下吧？」說著又要塞過來，王國華抬手按住道：「少來，你要是當我是兄弟，這錢就給我拿回去。否則別怪我翻臉。」

古巡沒料到王國華如此堅決，心中頗為不信，暗道且先收起來，回頭塞給他父母。於是訕笑道：「既然這樣，那做哥哥的就算了。」話是這麼說，古巡心裡卻不這麼想。做官為啥？不就是衝著權利來的麼？陞官發財，陞官在前，發財在後。做了官不弄點錢，你當這官有啥意思？

且不說二人在外頭如何，病房裡古巡的老婆張妙雪的表現那叫一個精彩，對著王家父母一口一個叔叔阿姨的叫著。按說王國華父母是老農民，被這個城市裡的恭維的渾身都不自在。天朝的法律規定人人平等，可是單單政治上，就人大選舉而言，農民的選舉權就不是一個人算一票。大城市的看不起小城市的，小城市的看不起鄉鎮的，鄉鎮的看不起農村的。

現在病房裡一切都顛倒過來了，護士長熱情照顧，張妙雪還搶了陳翠花要拿去洗的拖把。這兩人搞的王家父母實在是不適應，面面相覷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倒是王友和看的明白，趁人都出去的當口對王老實道：「老實，你家二子看來發達了。」

正說著話呢，門口探進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笑的五官都擠在中間。

第五十二章 教導

「請問，王老實、王友和同志在這住院麼？」聲音很親切，態度很熱情。

「你誰啊？我家老漢就是王老實！」王母陳翠花上前來，小心的打量著這一位。

「都進來，都進來！」這謝頂的胖子先回頭招呼兩聲，進來兩個中年婦女。「看見沒有，就這兩位，今天開始一直到出院，給我照顧好了。」

一臉嚴肅的吩咐後，這才轉身對往陳翠花道：「您一定是王秘書的母親吧？我是縣種子公司的經理張大明，我是特意來向您和您的愛人認錯的。哎呀，都怪我，工作沒做好，下面的人管教不嚴。這事情請二老放心，公安局已經把打人的抓去審查了，我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另外這醫院裡的費用，你們放心，不用你們討一分錢。」

說著張大明還摸出一個信封來，遞給陳翠花道：「阿姨，這是公司對你們的一點補償，請一定收下。」

話音剛落，後頭傳來王國華冷冷的聲音道：「張大明，你混蛋！」

「王秘書，我錯了，我工作沒做好，您可千萬千萬手下留情啊！」張大明一回頭，看清楚來的是誰，連忙點頭哈腰的。

王國華有點厭惡的看著他，這麼大歲數人了，沒皮沒臉的。

「工作上的事情對錯我不管，你走吧，還有你帶來的人和東西。怎麼處理有上級領導，跟我認錯沒用。」王國華這麼一說，張大明臉都白了。事情到哪一步沒個准話，這就大條了。如果一二三四五的擺下道來，張大明倒還不擔心。現在擺明著不肯對話，這是最嚇人的。

張大明把目光投向古巡道：「老古，你幫著說說話。王秘書要什麼條件，我全接著就是了。今天我這一百來斤在這，要打要罰的都認了。」

這時候電話響了，王國華從包裡摸出來往外走道：「老古，讓他先回去。」說著出門接電話，電話是曾澤光打來的，關心了兩句，問了一下情況之後道：「這個事情，我向管一偉同志通報了，具體怎麼處理由政府那邊來操辦。一偉同志也表態了，一定要為農民兄弟討一個公道。」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涼了一涼，曾澤光這是要捂蓋子了。想來這事情跟管一偉又達成什麼妥協了，最後的處理結果肯定是一兩個小蝦米倒霉蛋出來背黑鍋，農民的損失白損失了。心裡一陣憋悶，王國華一時沒有說話。

電話這邊的曾澤光感覺到王國華的情緒有波動，心中不喜，淡淡道：「國華，要相信組織，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三個相信，王國華聽了一個都沒敢當真。

「曾書記，我要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您千萬別生氣。」王國華沒能忍住冒出這麼一句來，曾澤光一愣，隨即笑道：「胡鬧，凡事別過火啊，那樣不好。」

說著曾澤光把電話掛了，王國華回到病房，見張大明還在跟古巡哀求幫忙說話的事情，王國華上前道：「老古，問一下局裡，那些打人兇手自首沒有？」

古巡一聽這語氣，連忙對張大明道：「老張，先去把醫藥費先交足了。」張大明連連點頭答應，看看王國華沒說啥，連忙跑去交錢。

古巡拉著王國華出了門，走到角落上低聲問：「兄弟，怎麼個意思？」

王國華冷笑道：「我爸爸和老支書不能白白挨打，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滴滴滴，古巡的呼機這時候響了，王國華把電話遞過去，古巡也不避著當著面回的電話。電話是管一偉打來的，張嘴就是這麼一句：「古巡同志，種子公司發生的事情我曾書記已經轉告我了，公安局一定要穩住局面，其他的等組織上決定。」

「是！」掛了電話，古巡哼了一聲道：「兄弟，我跟你說實話吧。假種子的事情，老張還真冤枉，這貨除了好玩村姑大嫂，別的毛病不多。坑農害農的事情，他還沒那個膽子去做。」

王國華聽他話裡有話便問：「怎麼？還有大頭在後面？」

古巡冷笑道：「多新鮮啊，如今做什麼買賣來錢快？當然是跟權利勾搭的買賣來錢快了，就拿種子公司這個事情來說吧，官小軍，管縣長的親弟弟，才是真正的大頭。這傢伙好賭，輸了錢就喜歡搞一些歪門邪道。以前管縣長還是主管農林的副書記時，就沒少給這傢伙擦屁股。照我看，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他搞出來的。張大明，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搞假貨，種子公司那些個門面房你看見了，都是官小軍承包的。」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這事情，上面查他們的，你得另外想辦法偷著查清楚了，一定要拿到證據交給我。」

古巡一聽臉色微微一變道：「什麼個意思？」

王國華道：「拿到證據再跟說，總之不會讓你吃虧。出了事情也是我一個人兜著。」

古巡緊張的四下看看，沒發現有在邊上才低聲道：「兄弟，別說我沒提醒你啊，這縣裡頭那年不出幾件坑害農民的事情？你要真較真了，你顧的過來麼？」

王國華把臉一冷，陰沉沉的笑道：「你要是怕就算了，我另外想辦法。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法不傳六耳，我要是從別的地方聽到點啥風言風語的，別怪我翻臉無情。」

丟著這話王國華轉身就走，古巡楞了一下神，連忙追上來道：「我查！」

王國華站住回頭道：「千萬別勉強。」古巡上前道：「不勉強，這活我干了。」

古巡不是什麼講義氣可以會熱血上頭的人，這事情在他看來跟正義非正義沒太大關係。王國華為什麼要偷著查，搞不好就是出自曾澤光的私下授意。管一偉那個電話的意思很簡單，要捂蓋子，這個事情不能鬧大了。

在醫院待了一會，王國華回到縣委大院，剛進辦公室裡頭曾澤光便出來笑道：「回來了？老人問題不大吧？」

「斷了兩根骨頭！」王國華的語氣有點沖，曾澤光料到他會如此似的，一點都不生氣，拍著王國華的肩膀道：「坐下，我們談一談。」

兩人坐下，曾澤光便笑道：「你是不是認為我也想捂蓋子？」王國華沒吭聲，低著頭抽煙。曾澤光微微一笑道：「換成是你，會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王國華想都沒想便道：「怎麼處理？這還有啥好說的？把假種子賣給農民，這是犯罪！追究責任，賠償損失，不然要法律幹嘛？古代人都知道一句話，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天朝從建國初期就說是新社會，人民當家做主人，實際上呢？我是農村長大的，農村人有多苦我一清二楚。這次是假西瓜種子，王家溝按一家種一畝地來算，每家每戶至少損失上千元。農民一年的收入才多少錢？有幾個上千元來被人坑害？」

「年輕氣盛啊！」曾澤光歎息一聲，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道：「我可以肯定，縣政府那邊就是這麼處理的。種子公司的主要負責領導監管不力，出了問題都是下面的人，領導一定是正確的。按照這個邏輯，處理一兩個小官僚，你就滿意了？只是圖一時的痛快，打蛇不死，留著以後反咬你？說你幼稚還不服氣，如果你想以後能坐在我這個位置上，就必須學會從現在開始，學會考慮任何事情都從全局出發從長遠出發，要想做點事業，首先你得坐住這個位置。沒有這個位置，我什麼都不是，什麼也做不了，這就是天朝官場的現狀。」

前世的王國華沒做過官，但是當官的威風沒少見。重生之後選擇仕途，一番謀劃下來，如今已經初嘗權利帶來的滋味。曾澤光這番話不是訓斥，而是教導，一個長輩對一個晚輩的諄諄教導。

王國華聽著不吭聲，心裡卻是一番翻江倒海的感覺。曾澤光這番話對比一下前世今生，王國華清楚的認識到這絕對是真知灼見。從道理大義上來說，這番話有點圓滑，甚至冷酷。冷靜下來一想，官場是個有道理可講的地方麼？尋常百姓你跟當官的講道理？話語權在人家的手裡，你講個毛線啊。要在這樣一塊土壤裡生存，你首先得學習掌握運用規則。大道理都是用來對外說的，對內則適用規則。比如說這一次發生的種子公司的事情，曾澤光退後一步，讓出處理權，表面上看是在妥協，實則把主動權牢牢的抓在了手上。

「年輕人，還好想一想吧！」曾澤光把王國華說安靜了，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站起笑了笑往裡間去，到門口時回頭笑道：「明天上午處理結果要報到我這裡，記得看仔細了。」

王國華坐在位置上頭也沒有太，曾澤光也不生氣，反而更加開心。王國華是他看好的年輕人，帶在身邊打算好好教兩年放出去，日後就能為自己鎮守一方。曾澤光也是有雄心壯志的人，王國華這種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人，日後是作為心腹來用的。

第五十三章 正科級待遇

王老實和王友和注定不得安生，剛走了古巡和張大明，病房裡還沒徹底安靜，呼啦一下又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縣醫院的院長龔笑。護士長霞姐見古巡的張妙雪都能放下身段，在病房裡奮力拖地板，她家裡的地板都沒見的有這麼用心的拖過吧？

轉過頭來，霞姐立刻摸到院長辦公室，一五一十的匯報。龔笑一聽就急了，立刻站起道：「匯報的很及時！很好！你去通知主治醫生，跟我走一趟病房！」

縣委書記的秘書老爹住在醫院，龔笑心裡這叫一個高興啊。衛生局長的位置惦記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自己這個副科級有七八年沒進步了。說是享受正科級待遇，可是誰不想名正言順呢？縣委書記那邊，就算想拜碼頭也沒那個門路，現在秘書的老爹住院了，不好好表現一番那不是傻是什麼？

於是乎，病房裡很快就熱鬧起來了。院長大人一番噓寒問暖，關切病情，最後也不管兩個老王答應不答應，當即表示：「你們這些人，怎麼做事情的？這樣的病房能住人麼？立刻安排到後院的幹部病房去，費用算院裡的。」

命令下達，一干醫生護士，連拖帶拽的，弄來兩架輪椅，把人給弄到後院的幹部病房去了，兩個一輩子的老農民，什麼時候住過這種帶著院子的病房？當真是好一番惶恐！

王國華知道這個事情之後很是無語，不過也沒有表態，讓住就住吧，老人一輩子也沒享過福，如今就算做兒子的一點心意好了。

閒話不提，下午剛上班，高近江就摸到書記辦公室來，笑嘻嘻的對王國華道：「老弟，恭喜恭喜！」

王國華回頭看看，高近江又低聲道：「別看了，專程來找你的。」

王國華莫名其妙的跟出來，在走廊上高近江才道出真情：「新來的洪書記提議，綜合科缺一個科長由老弟來幹，職務是正科級，所以老弟的級別不變，享受正科級待遇。」

享受某某級待遇，這是天朝官場的一個特殊稱謂。王國華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小年輕，如果今後兩年內不犯錯，一個正科是沒跑的。也就是兩年的紅線卡著，不然曾澤光提拔他不會手軟，至於這個建議為什麼是洪存明提出的，那就見仁見智了。王國華可以肯定的是，新來的縣委副書記，在經過一番小規模的折騰之後，已經和曾書記取得了諒解。

高近江也沒多話，通報完畢就告辭了。王國華回來還沒坐下，曾澤光就出來了，笑道：「剛才是高近江吧？」王國華點點頭，曾澤光道：「存明同志打算搞一次全縣幹部考察活動，制定出一系列硬性指標，達不到的部門負責人停職去地區黨校學習。你下樓去，把計劃書拿上來。」

經過上午的一番談話，王國華充分認識到，在官場上的自己頂多算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重生者，論真實的本事還是個官場小白。深切的觸動之後，王國華按下心來，決定要跟著曾澤光好好學學。

「曾書記，上次是您讓我下去請存明書記上來談話，為何這一次是我下去拿計劃？」王國華勤奮好學的態度出來，曾澤光滿意的笑道：「不錯，看問題的水平有提高。我雖然是縣委書記，不是什麼事情都能一言而定的。至少現在我做不到，很多事情以後你就懂了。去吧！」

曾澤光沒有明說，王國華也不再問，這其中的微妙要掌握了不是一日之功。

下班之時曾澤光出來道：「國華，時機不對，我就不去醫院看你父親了。你趕緊過去，不用跟著了。」

王國華點點頭，收拾東西匆匆出門，剛出門口正準備招一輛三輪，包裡的電話響了。

「往前走三十米，我在路邊。」電話是嚴佳玉打來的，說完便匆忙掛掉，王國華心道她也買了移動電話？往前走了一會，嚴佳玉在凌志車上朝招手。王國華一看這地方正好是個轉角處，還真沒幾個人注意到這。

飛快的上車，嚴佳玉果然摸出一個電話在手裡顯擺道：「看見沒有，我叔叔送的。我嬸嬸住院這些天我照顧的好，叔叔問我要啥獎勵，我說要個9900，他就給買了。」

「送我去醫院！」王國華沒有接這個話，嚴佳玉也沒在意的笑道：「聽說叔叔住院，我特意找一起去看看。」王國華聽了眉頭微微一皺，嚴佳玉心裡暗暗歎息一聲道：「放心，我就是去看看，表達一點心意。」

王國華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在想，管縣長會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嚴佳玉展顏一下，發動車子道：「還能怎麼處理？找兩個職工背黑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至於受害的村民，想把損失找補回去是不可能了，能給個說法就不錯了。」

嚴佳玉說的都是大實話，王國華想起曾澤光的一干教誨，第一次生出一股強烈的念頭，我要做大官。

車子上路，嚴佳玉一邊開車一邊笑道：「其實當官一點都不好玩，尤其是咱們這些基層的小官。說出來你都不甘心，鄉里縣裡的官員，整天忙著的不是做正經事，而是忙著挖空心思接待上級領導。如何把上面下來的領導伺候好了，在很多官員看來才是正經事。沒出事的時候大家都這樣，出了事情搞點形式糊弄過去，繼續老樣子。」

「僅僅有領導的賞識我看未必夠吧？總要有點政績，才好繼續陞官不是？」王國華搭了一句，嚴佳玉笑道：「政績是什麼？政績就是明明用了一份力做一個事情，說出去的時候變成十分。而且所謂的政績工程，很多時候結果都是勞民傷財。就拿縣裡的開發區來說吧，征地數百畝，你看見幾家企業來投資了？可這就是當初李雄飛親手抓的政績，報紙電視上都吹噓過的。什麼南山縣委領導以超人的決心和魄力，從艱難的縣財政裡擠出錢來，大力改善基礎建設吸引投資。實際情況呢？我告訴你，到現在很多農民的征地款都只發了一半，以前這個爛攤子甩給了曾書記，現在落到管縣長的手上。」

車到醫院，嚴佳玉叫住下車要走的王國華道：「等一下，後尾箱裡有一點點東西帶上去。」

王國華打開後尾箱，看了一眼就傻了。指著大包小包滿滿噹噹的後尾箱道：「這就是你說的一點點東西？」

嚴佳玉笑道：「也不是很多嘛，搬吧你。」王國華皺著眉頭道：「這一趟也搬不完啊！」說是如此，王國華還是把挎包遞給嚴佳玉，雙手齊上，連拎帶夾的，一傢伙搬空了半個後尾箱。就在王國華為滿滿一箱東西還得跑一躺發愁的時候，過來幾個護士為首的正是訓他一頓的霞姐。

「哎喲，那不是王秘書麼？走走，過去幫忙。」今天上午醫院裡最大的八卦，莫過於王國華這個年輕的縣委秘書。看見院長親自出馬的場面，一些小護士心裡都把王國華作為擇偶的最佳選擇。當然大家也就是想想，縣委書記的秘書十有八九輪不上這些身家平平相貌普通的護士。也不排除個別愛做夢的，總之霞姐一聲招呼，呼啦一下七八個護士圍上來，你一件我一見的，後尾箱就空了，王國華手裡的大包小包也被搶走一大半。

「謝謝！謝謝！」王國華連連道謝，一干護士笑嘻嘻的跟著去了醫院後院的幹部病房。

到了地方，霞姐等人要走時，王國華上前叫住，遞過來兩百塊錢道：「這位大姐，感謝大家幫忙，這是一點小意思，請大家吃頓飯。」

王國華不願欠人情，兩百塊在這年月請頓飯算是不錯了。霞姐推了幾下不肯拿，一干小護士也笑著不用這麼客氣。王國華道：「家父在這裡還有日子，這頓飯是請大家日後多多關照。」其實王國華不請客大家也不敢馬虎對待，在王國華的堅持下，霞姐還是接下錢帶著一干小護士走了。

嚴佳玉來看望二老，多少有點醜媳婦見公婆的心態。王國華介紹的時候稱為單位同事，嚴科長嚴姐。聽到這個介紹，王母陳翠花目光中閃動的想法淡了許多，悄悄的還把王國華拉到邊上問：「那閨女，比你大多少？大個兩三歲的沒問題，沒聽說女大三抱金磚？」

王國華還真的沒想過這個，瞅了瞅嚴佳玉，低聲笑道：「這個事情您就別操心了。」

嚴佳玉也沒有久留，呆了一會就告辭走人，看著一堆送來的禮品，陳翠花頗為發愁，拉著王國華到邊上的角落上，指著一大堆各色禮品道：「二子，你看看，都是人送來的，還都是放下東西就走，這個不算犯錯誤吧？」

王國華看了一下這堆禮品，什麼花樣都有，其中最多的就是營養品。於是笑道：「都收下了，你們帶回去都吃了吧，辛苦一輩子也沒吃過啥好的。」

第五十四章 被刺激

下午又是開會，GCD的幹部會多，這話一點不假。曾澤光組織一干副書記、副縣長學習地委書記溫昌盛在前天會議上的重要講話。

會開完已經是下班時間，王國華把曾澤光送回南山賓館，剛出來就撞見姜義軍。

「妖人，我正等你，估計你這個時候也該出來了。」姜義軍上前來，一臉的怒色。

王國華頗為意外，打趣道：「怎麼了？被女人甩了？」

「屁，南山縣這個破地方，只有哥們甩女人的份。不開玩笑，聽說叔挨了打住院，我下午去看過了。這口氣嚥不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叫了幾個人，回頭晚上收拾官小軍一頓，也打斷他幾根肋骨！」姜義軍做義憤填膺狀，還做了個擄袖子的動作。

如果是以前，王國華二話不說，立刻跟著出發。現在則轉變了想法，武力不能解決問題。

「聽說那小子好賭？」王國華笑著點了一句，姜義軍道：「是啊，我跟他賭過兩次！這小子喜歡牌九，還喜歡充大頭坐莊。怎麼了？」

王國華微微一沉思道：「找幾個人跟他賭，最好是熟面孔，以前還有來往的。」

姜義軍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這個好辦，只要花點時間設計，不熟的也能變成熟人。道上有專門吃這碗飯的，我負責去安排。最多一個月，讓這小子欠下巨額賭債。」姜義軍別的不行，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倒是挺內行啊，王國華起個頭他就明白了。這一招設計上王國華還是前世裡看過一本講老千的書裡學來的，沒想到這貨門清啊。

「沒看出來你挺內行啊？」王國華笑了笑道，姜義軍嘿嘿一笑道：「我倒是不怎麼賭，有幾個混的朋友，他們熟這個。」

「行，這個事情交給你，羊宰的差不多了，讓他進局子裡吃幾頓老米飯。」王國說咬牙切實的，心裡恨透了這孫子。

「對，進了局子，話點錢讓裡面的人動手打斷他的腿，MLB，敢動咱爸！」姜義軍聽著來勁，嘿嘿的跟著來了一句。

正說著呢，古巡開著桑塔納出現了，笑嘻嘻的探頭招手道：「兄弟，上車上車，帶你去見幾個人。」

王國華笑著過來道：「不去，你請我一準沒好事。」

古巡哭笑不得道：「這話怎麼說的？上車，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王國華這才點頭道：「好，沒好事以後別來找我。」

告辭姜義軍上了古巡的車，車子奔著縣公安局過來，進了公安局看著有點老舊破敗的院子。下車之後，古巡帶路，兩人繞過主樓，來到後院一個用鋼筋焊起來的停車棚。不過這會裡頭不單單有車，還有七八個混混低著頭跪在地上。邊上還有個警察，一邊抽煙一邊看著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警察還在罵。

「你們這幫孫子，MLB，害的老子下班了都不能回去。你們打誰不好？居然打了縣委書記秘書的老爹。」這警察也在種子公司出現過，王國華倒是一眼就認出他，那天正是他帶隊在種子公司嚇唬老百姓，還頂了王國華一句。

王國華站住看看古巡道：「什麼個意思？」

古巡陰森森的笑道：「沒啥意思，就是這些人都在這，參與打人的一個不少。你看著辦，是要腿還是要手，總之不能輕饒他們？如果不要零件，那就把各種花樣給這幫孫子挨個上一遍，保證他們出去沒三個月緩不過來。運氣不好的，還能落下點內傷，一輩子都難好受。」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道這他娘的還是法制社會麼？這年月專政暴力機關的權利很大，尤其是公安。古巡要是鐵了心想收拾他們，進了裡頭的一個個不死也要脫層皮。

報復這些混混，王國華的興趣不大。不表示一下，似乎又太便宜了他們。天朝的未來是朝著法制社會的方向發展，但是現在法律在很多時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或者說法律的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為少數人服務的工具。

「他們又不是正主，意思一下就行了。」王國華掃了一眼鐵籠子裡頭的混混們，折磨他們的興趣不大。古巡還以為王國華會喜歡搞一搞這些混混解氣，他不敢明著弄官小軍，只能用這個來拍王國華的馬屁，不想是這麼一個結果。對此古巡心裡頗為納悶，暗道這個小年輕怎麼那麼沉得住氣？

「給他們上蘇秦背劍！兩小時！」古巡交代一聲，王國華已經轉身走了。見識過喝水死，躲貓貓死的時代，九四年的南山縣暴力機關的代表公安局內發生這種事情，王國華一點都不奇怪。

「晚上一起吃飯？」古巡跟上來問了一句，王國華笑道：「不了，還要去醫院看看。」其實王國華沒啥事，就是對吃吃喝喝的興致不高。有吃喝的時間，還不如到醫院陪著父親。

古巡也不強求，拿車把王國華送到醫院。走進幹部病房，王國華站在院子有點恍惚，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屬於特權階級了。病房裡姐姐王秀秀也在，正在陪著母親說話。王國華站在門口時聽裡面母女兩在說。

「秀，二子讓收那麼些東西，會不會犯錯誤啊？咱家窮歸窮，不能為了點東西耽誤了二子的前程。」

「沒有的事，收點東西算啥？如今二子也算大幹部了，沒見醫院的領導和公安的局長都對他客氣的很麼？您放心，二子如今有大出息了，就等著享福吧。」

「沒盼著享福，沒那個命。現在就想著二子早點結婚，早點抱上孫子。」

聽到結婚，王國華泛起一絲苦笑。前世對婚姻的不信任，似乎已經延續到今生。結婚這個概念，完全沒有啊。王國華覺得自己要辜負母親的希望了，結婚生子現在看來，實在是很遙遠的想法。

沒有進病房，王國華找到醫生值班室，瞭解了一下父親的傷情。有了院長的帶頭，值班醫生很慇勤的介紹，並保證沒有任何問題。

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是嚴佳玉的充滿春情近似呢喃的聲音：「在哪？晚上吃了麼？」

「醫院，沒吃呢。」王國華隔著電話似乎都能感受到嚴佳玉釋放出來的熱力，慾望如同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便不可收拾。

「我猜你就沒吃，我在醫院門口等你。」嚴佳玉說著掛上電話，王國華腦子裡浮現出嚴佳玉激情時的表情，閉著眼睛胡言亂語，大概就是這樣了。看來需要買套房子了，王國華心裡如是想。

凌志車藏在角落裡，嚴佳玉在大門口遠遠招手然後轉身便走。王國華跟上來，一條小巷子裡上了車。這種感覺有點作賊心的意思，很刺激！對嚴佳玉如此，對王國華亦然。嚴佳玉覺著勾引一個小過自己的男人有一種負罪的心態，王國華則在想凌志車在小縣城裡太招搖了，不躲著很容易成為路人視線的焦點。

車到城關老宅，剛進門嚴佳玉就把王國華按在沙發上，跟著坐上去靠著男人的胸膛，伸手在男人的臉上輕輕的撫摸道：「小鬼，想我沒有？」

「想你什麼？這裡麼？」王國華的手不老實的順著領口鑽進去，捏住一點輕輕的使勁。很明顯這個姿勢用這動作很方便，王國華甚至認為嚴佳玉是故意的。

通過激情的一夜，嚴佳玉很清楚王國華喜歡自己什麼，扭頭翹起嘴湊上去，身子微微的扭動，隨著指尖在敏感點上的節奏，臀部一下一下的碾壓著，配合著忽輕忽重的呼吸，很簡單的就激起了男人的本能。

中午在醫院遭遇陳翠花的事情，明顯刺激到了嚴佳玉。這會故意穿了一條短裙，只是輕輕的往上一帶，粉白修長的雙腿便暴露出來。王國華本能的低頭掃了一眼時看見一抹黑，頓時愣住道：「這樣都行？」

嚴佳玉跳了起來，嘻嘻一笑道：「這樣涼快，我去做飯。」

王國華坐在那裡承受著火熱的煎熬，不滿的苦笑道：「你故意的！」老宅的四周有人家，廚房的窗戶也是開著的。嚴佳玉滿臉得意的動手做飯，時不時的伸手撩起裙子又飛快放下，跟上來靠在門邊的王國華沒能抗住，怕人看見不敢上前，咬牙切齒的走了。

王國華坐在客廳裡抽煙看電視，享受空調的涼爽，立櫃式空調昨天還沒有，看來是今天買的。電視上正在放新聞聯播，內容是國內形勢一片大好，人民安居樂業。

前世的時候王國華從不看新聞聯播，這些天發現曾澤光只要有空就看新聞，很自然的也跟著看。可能是眼界的問題，王國華沒能從新聞聯播裡看出什麼來。

端著兩盤菜的嚴佳玉彎腰放菜的時候，用肢體語言又挑釁了一下，汗水濕透的胸前兩點很明顯。嚴佳玉迫切的想看見這個小男人急眼的樣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找到一點自信。

王國華讓嚴佳玉失望了，只是掃了一眼就端起飯碗，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嘗了嘗道：「鹹了，下飯還湊合。」

不鹹不淡的樣子，嚴佳玉又被刺激了一下！

第五十五章 連招

經驗告訴王國華，已經坐在這了，吃著嚴佳玉動手做的飯菜，所以著急的不應該是他。慢悠悠的繼續享用著面前的飯菜，無視在對面搖擺的身影做出的各種撩人的姿態。

嚴佳玉算是跟王國華耗上了，站在對面側身雙手按在大腿上，使身體呈現出一個明顯的S型。同時扭頭拋來一個勾魂的眼神！

王國華放下碗筷，點上一支煙舒服的往後一靠道：「何必那麼辛苦擺姿勢？安靜的坐在對面，有什麼要求你說，我盡力去做到。」

嚴佳玉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徹底的不鬧騰了，安靜的坐在對面再不說話。王國華見狀笑著過來，挨著坐下伸手摟著細腰道：「打算減肥呢？飯也不吃。」

嚴佳玉還是不說話，掙了兩下沒掙開扭開頭去。王國華笑著懶腰抱起，失去平衡嚴佳玉一聲驚呼時已經坐在大腿上了。耳邊傳來王國華柔柔的聲音：「怎麼？跟誰生氣呢？」

「我哪敢？我算什麼？」話雖如此，一股濃濃的情緒遮掩不住。

王國華撲哧笑道：「還說沒生氣，是不是覺得自己委屈了？上桿子靠上來熱臉貼了冷屁股。照我看你是在作怪，弄這麼多花樣出來折騰人，你當我七老八十麼？」說著話王國華下面微微使勁，伸右手中指在尖上輕輕一彈，嚴佳玉繃緊的臉頓時鬆了下來，輕輕的哼了一聲，身子軟了下來，腰身也在不自覺的搖擺。

「勾起人的火來跑路進廚房，還有理了你。當真是不能慣著你。」王國華笑罵一句，伸手在圓滾滾的臀上使勁的啪了一下道：「起來趴著。」

嚴佳玉吃痛的哼了一聲，乖乖的照做。不等趴好長戈便不顧生澀貫鋌而入，竹籤串柿餅一般，嚴佳玉回頭眼神佈滿霧水，頰紅如霞。

……

第二天早起上班，和往常一樣跟在曾澤光後頭進的辦公室。臨進裡間時，曾澤光回頭道：「種子公司事件的處理意見，管一偉等下在會上要通報。你是父親是當事人，上午的會議就不要參加了。」

王國華欲言又止，最後這是嗯了一聲，點點頭表示接受。曾澤光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笑道：「官小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據說管一偉比官小軍大十歲，長兄如父。他把事情主動攬過去，其實是好事。」

曾澤光的解釋，其實可以理解為一種對王國華的看重，一般情況下領導沒有給秘書解釋的義務。王國華對此適時的露出一個感激的目光道：「謝謝老闆！」

曾澤光從包裡拿出一份計劃稿子，遞過來道：「這是存明同志搞的一個崗位考核計劃，你看一看，不用發表意見。」

王國華接過稿子仔細的看了起來，十分鐘後，王國華沒忘記提醒曾澤光，開會的時間到了。曾澤光捧著茶杯，夾著手包出門開會。

沒一會高近江笑著進來，謹慎的四周看看才道：「曾書記開會去了？」

王國華最初還不太看的起這個傢伙，這些天在縣委書記身邊呆下來，深感這大院裡只要能坐在單獨辦公室裡的，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怎麼？高老哥有事？」王國華對高近江親熱的頗為自然，以他這個年輕，高近江看不出其中死否有虛假的成分。

高近江不忙說話，先回頭上門口看看走廊上沒人，這才進來低聲道：「新來的存明書記搞了個崗位考核制度的建議，你知道這個事情麼？」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把桌子上的文稿放進抽屜，臉上很自然的笑道：「聽說了，但不知道內情。怎麼？老哥知道？」

「打字的小鄭說的，存明書記拿了一份稿子去打印了。打完了還讓把內容給刪除了，叮囑小鄭不要洩露一個字。省裡下來的就是不一樣，我們縣委辦的那台四通打印機，平時閒的都爬灰，這會總算是排上一點用場了。」高近江這麼一說，王國華倒是懷念起前世的電腦來。如今也是有電腦的，不過好像還是DOS的操作系統。像南山縣這種小地方，有台四通打印機絕對是高檔貨。王國華在學校的時候，電腦啟動還是要軟盤的，而且還沒有硬盤，所有文件都是軟盤儲存。三寸盤五寸盤，這是多麼遙遠的記憶啊。

高近江沒想到王國華聽了自己的話居然有點走神的樣子，心中不由暗暗後悔，不該把小鄭給說出來，大意了！縣裡凡事重要的文件，都是要打印保存的。這是高近江一條重要的消息渠道。

王國華沒意識到高近江說的這條消息渠道，暗暗感慨了一番道：「回頭我打聽一下細節，這是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說法？」

高近江聽他這麼說，心裡微微安了一些道：「關鍵是看曾書記什麼意思，這個還有別人比你更清楚麼？」說這話，高近江的眼神開始躲閃起來，看來關心這個考核建議的人不少啊。

看過崗位考核的文稿，王國華很自然的想起其中的一些條款，微微琢磨了一番便笑道：「其實這也沒什麼，我的感覺是存明書記想盡快的打開工作局面。他是下來掛職的，弄不清楚是不是一年半載的就回省裡去了。」

高近江苦笑道：「很多人怕的就是這個，你想啊，他下來鍍金，亂搞一番回去了，留下的爛攤子跟他沒關係不是？政績的大頭是他的，南山縣多少人還要在這裡生存的。」

王國華有點明白高近江打聽這個話題的心思了，當官的只要不是領導在屁股後面追著，誰做事沒有一點惰性？真正關係到百姓福祉的事情，恐怕沒幾個官真正當回事。天朝的官員，眼睛從來都是看著上頭的。下頭的事情只要不是鬧的太離譜，基本當不存在。

洪存明搞這個崗位考核，對於很多人而言不是什麼好事。沒準一個小心還成了出頭鳥，讓洪存明這個新扎黨群副書記拿住了把柄，那還不是大張旗鼓的整？典型啊！所以現在最關鍵的是曾澤光的態度，縣委書記不點頭，洪存明這個動靜整不起來，大家也就不要跟著受罪了。王國華想明白其中就理，聯繫曾澤光把材料給自己看的事情，心裡大致有了個想法。

「高大哥，我覺得曾書記會同意。」王國華只是憑感覺做出的結論，高近江聽了嘀咕道：「怎麼可能啊？應該不會這樣啊！」高近江原地驢拉磨似的轉起了圈子，嘴裡自言自語的嘀咕著，突然停下一拍大腿道：「明白了，曾書記這是要把存明書記頂出去跟管縣長打擂台。」

想的太投入，話音剛落，高近江又後悔了，這話怎麼能當著王國華的面說呢？說起來高近江對於王國華總是缺乏防備指數，這小子一臉的憨厚像，很具有迷惑性。

王國華聽了這個結論，心中也是暗暗吃驚，不過臉上卻是不怎麼明白的樣子道：「不會吧？這話可不好亂說的。高老哥你分析分析，我也想知道知道。」

高近江見王國華的表情正常，心道這小子估計是誠心請教來著，終究他是個官場新人，很多道道他也是不動的。存著交好的心思，高近江咬咬牙，再次出門看看外頭沒人，回來低聲道：「管縣長以前是做啥的？黨群副書記啊！存明書記接的是他的班，來了搞一套新花樣，肯定要提拔幾個自己的人。這一塊以前是管縣長的地盤啊，曾書記稍微放縱一下，你說存明書記這麼搞，該誰著急？」

王國華心裡一琢磨，覺得也是這個道理，曾澤光這個人以王國華的功力看不出深淺來。尤其是最近經歷的一些事情，王國華漸漸的認識到自己在經驗和眼光上存在巨大的差距。遠的不說，單單高近江分析的這番話，王國華憑自己就想不到。當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同樣是琢磨人，在商場上琢磨人和在官場上琢磨人，差距何止千萬？難怪以前聽過一句話，天朝的一流精英人士在官場，二流的精英在商場。

「受益匪淺啊，高老哥，以後還請多多指教。」王國華這話說的挺誠懇的，高近江心中暗暗一喜，看來這一次博對了，這小子對我有好感了。

「客氣客氣，那就這樣吧，我下去了。對了，會議室裡開書記辦公會議，討論的是種子公司的事情，曾書記那邊你得使點勁，別輕饒了某人。」高近江丟下一句話，笑嘻嘻的走了。

王國華冷靜下來，把兩件看似不相關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仔細一琢磨，心中暗暗吃驚。如果高近江猜的沒錯，種子公司的事情只要拿到一點管一偉的把柄，加上一個洪存明跟著較勁，兩下一夾擊，管一偉日後還怎麼跟曾澤光對抗？

「好算計啊！」王國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難怪曾書記如此大方的把事情的處理權讓出去，這不是在謙讓啊，這是在挖坑呢。一旦管一偉稍有不慎，接下來的連招可就得把管一偉打趴下。

第五十六章 崗位考核

這事情越琢磨越覺得有學問，曾澤光這種站在全局的角度，巧妙的轉化矛盾的手段，說的難聽一點是專於權謀之道不干民生正經事，說的好聽一點就是政治智慧。王國華的看法傾向於後面，跟著曾澤光才幾天的功夫，小小一個南山縣就見識到雜七雜八的利益集團之間的利害關係。對付這些人，就得玩點陰的。不然即便是曾澤光這個縣委書記，在搞定這些利益集團之前，你很難去做正經事。

想想都覺得悲哀，但這就是現實！王國華有在仕途上發展的意願，這些手段對於王國華而言，實在是一次經典的實戰案例。所以王國華剛才對於高近江的感謝是真心的，再一次認識到身邊交好幾個這種老江湖，有他們提醒著日後犯錯就能少犯錯甚至不犯錯。王國華的真實心態不是那種小年輕，熱血上頭的事情是不會去做的。

至於陰謀陽謀的，只要能辦成事情就是好謀！這個跟貓抓老鼠的名言一個道理。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王國華從沉思中醒來，連忙拿起電話道：「你好，哪一位？」

「王國華麼？我是舒大姐！」電話裡舒雲的聲音很柔和，給人一種親切感。王國華立刻反應過來，連忙笑道：「大姐好，您有什麼吩咐？要曾書記接電話麼？他在開會，我這就去叫他。」王國華不敢絲毫怠慢，上一次跟著曾澤光去省城見過舒雲，這個大姐為人溫和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女子。王國華隱隱的感覺到，曾澤光的上一次脫困，很有可能跟舒雲有關。

舒雲笑道：「別這麼客氣，這不單位組織去國外考察，我放棄了名額換來半月個假期。你跟老曾說一聲，我明天到，就這樣吧，我掛了。」

落下電話，王國華心裡多少有點擔心了，曾澤光沒少下班後自己開車出門啊。說句不好聽的，藏頭露尾的誰知道做啥去？領導的家務事，當秘書的還是眼不見心不煩吧。

臨下班的時候曾澤光回來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見了王國華輕輕的努了一下嘴巴，王國華一愣神的當口曾澤光進了裡間。王國華正納悶呢，管一偉笑著出現在門口。

「小王啊！忙呢！」

管一偉這幅極其親切的表情出現，王國華的心裡當時就一哆嗦。管一偉在黨群副書記的位置上時，素有「黑面神」的美譽。平時表情極為刻板的一個人，當了縣長之後官威更甚，政府那邊的院子裡誰見他不心裡抖一抖？

「管縣長好！」王國華立刻笑著微微彎點腰問候一聲，管一偉笑著擺擺手道：「小王啊，不要緊張。」知道院子裡的人楚他的官威，王國華的表現管一偉還是很滿意的。尤其是在老弟的問題上，王國華沒有擅自報復，而是先匯報曾澤光。說起來王國華這麼做讓管一偉感慨不已，這個小年輕對老闆的忠誠實在是沒話說，任何事情都先請示先匯報。換成自己的秘書，搞不好就先發飆了。感歎老曾的命好之時，管一偉臉上帶著笑，心裡卻多少有點苦澀。這個事情曾澤光很大方的讓出來，管一偉還不得不接著，說起來都怪自己的弟弟不爭氣啊，賺錢的門路多了，怎麼就找這種缺德的事情來做？

這一坨臭狗屎，管一偉還得替官小軍兜著。管一偉比官小軍大了十歲，從小在家受寵。管一偉有心不管還不行，不然老母親那一關就過去不，管一偉可是出名的孝子。

「小王啊，你父親的事情我都弄清楚了。你放心，政府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給王家溝和全縣受坑害的百姓一個交代。」管一偉說話一貫的有水平，這次也不例外，頂著政府的旗號辦私事可謂滴水不漏。

現在還沒實力的王國華當然不會揭穿本質，笑著點頭道：「請領導放心，我相信組織會公正的處理。」

「嗯，這樣就好，你忙吧。」管一偉笑著走了，剛轉過身去臉色就變成了平時的冷黑。

對於官小軍，縣長大人很頭疼。這小子鬧出事情來，直接躲回父母那邊去了。換成平時吧，一年到頭不著家。兔崽子每次都這樣，惹出事情就躲到父母那裡，然後由官小軍出面擦屁股。都四十出頭的人了，還是這個鳥德行，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管一偉昨天回父母那裡，讓官小軍出面去給人道歉，結果這小子居然又跑了，父母說這次直接跑臨省NJ市去了。一點擔當都沒有，還喜歡惹事。

管一偉前腳走人，曾澤光後腳從裡間出來，臉帶玩味的微笑看著門口。王國華站起時曾澤光做個手勢，示意他進裡間說話。

王國華跟進來笑道：「剛才舒大姐打電話來，說是休假了，明天過來。」

「唔！」曾澤光正準備說的話被堵了回去，眉頭微微皺了皺，很不容易察覺。「不說這個，我跟你說說種子公司的事情，管一偉在會議上建議，種子公司經理張大明通報批評，留職查看。三個失職的員工開除公職，參與打人的社會閒散人員送拘留所。」說到這裡，曾澤光稍微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王國華的表情。王國華這個時候適時的皺了皺眉頭，曾澤光心中暗暗得意，管一偉的軟肋這次算是徹底的暴露了。

「國華啊，我知道你對這個處理會不滿意，所以強調了一下經濟補償，給王家溝被傷百姓全體的。另外，存明同志在會議上提名，綜合科的事情，你要抓起來，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曾澤光很耐心的勸說了一句，心裡覺得用這麼一個事情換取今後工作上的主動，在他看來是值得的。如果王國華在這個問題上想不開，曾澤光也不會太介意，換誰心裡都不能平衡。所以曾澤光提前考慮了別的補償，就是王國華的正科級待遇和綜合科長的位置。

可以說曾澤光的一系列手段如同高手下棋，沒一步都是有含義的。為啥在讓出處理權之後，立刻洪存明就提議王國華接手綜合科？就是在接了王國華的現場電話後，曾澤光暗示了一下，洪存明立刻就明白了。也就是說，王國華打回電話的時候，曾澤光就已經想到了最後的處理結果和其中存在的機會，並立刻做出反應，用於沖淡日後王國華可能產生的不滿。

「感謝老闆栽培，感謝組織上的信任。我服從組織安排。」王國華這個話說的有氣無力的，似乎沒有受到被提拔的影響。曾澤光對此深感滿意，這才是王國華該有的反應。如果滿臉笑容的答應下來，曾澤光立刻回考慮怎麼踢走這小子。見利忘義，一個正科待遇就這樣，以後還保不準會怎麼樣呢。

「嗯，不錯，大局感有進步。你忙去吧。」曾澤光揮揮手，王國華轉身出來。

以德抱怨在王國華看來純粹是扯JB蛋，雖然沒有見過官小軍，王國華已經私下裡佈置怎麼弄這傢伙。說的不好聽一點，王國華沒打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隔個三五個月的，事情淡下來了，沒說的，搞他Y的。

官小軍憑什麼可以逍遙法外，前世網絡上高度被關注的70碼、我爸爸是XX、大學生YJX開車撞人之後殺人等事件。原本很明確的案情，在隨後的判罰上為何會出現這樣那樣的異動？根源就在於權利在作祟！

再一次，王國華心中湧起了對權利的熱切渴望！

下午又是開會，王國華這一次不用迴避了，跟著進會議室坐在曾澤光身後，手捧小本做認真記錄狀。

「人都到齊了，現在開會。下午這個會議，是洪存明同志建議召開的，他有一個提議，我看過內容覺得很不錯。所以，請大家來開會，聽一聽存明同志的建議。下面請存明同志談一談他的建議。」曾澤光很乾脆的把話語權讓了出來，眾人不約而同的朝洪存明看過來。王國華則把注意力在曾澤光和管一偉的臉上來回轉移。

洪存明拿起一摞打印好的文稿，笑呵呵的給每個書記都發了一份，回到位置上才正式道：「各位同志，首先感謝曾書記支持我這個計劃，作為一個新來的同志，開展工作離不開大家的支持。」上來一段話，王國華聽的眼睛都直了，原來話還能這麼說。這就是借虎皮扯大旗的技術啊。

「計劃就在各位手上，大家可以打開，一邊看一邊聽我介紹。……」洪存明的講話水平也不賴，節奏感很強。這個計劃的核心是縣委牽頭，有關部門聯合行動，在全縣範圍內開展一場幹部考核的行動。都考察什麼呢？硬性指標就是地方經濟的發展情況和群眾的滿意程度。打個比方，你是鄉黨委書記，那麼這個鄉在未來的一年內，要拿出一個發展經濟的計劃。拿不出來或者完成不了，那麼請去地區黨校學習。

第五十七章 離任

洪存明的運氣不錯，如果處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下，曾澤光作為縣委書記未必會贊成他這麼搞。原因是縣委書記要掌握大局，黨群副書記管好你那一攤子就成，別給大家添亂不是？現實是李氏小王國因為李雄飛的調走分崩離析，本土官員的首腦管一偉成為了縣長，相對於曾澤光這個書記而言，在傳統的人脈上就不如管一偉。

雖然說黨政分開，稍微有點常識的都知道，從天朝建國至今，什麼時候不是黨指揮槍？想要縣委書記不插手政府事務，比讓嚴佳玉這個新時代的花信寡婦不找男人還要難。至於出現了書記不能左右政府甚至不能左右全局的情況一旦出現，那就代表這個書記不稱職，或者說的委婉一點是駕馭全局的能力不足。這樣書記只能成為笑柄！沒有一個體制內的對手會同情他。

剛出了種子公司的事情，管一偉因為曾澤光的「寬宏」而得到了處理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不明智的做法。但是管一偉不能不接，GCD說是不搞株連，天朝建國以來哪次運動不是罪及家人？即便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管一偉明哲保身不插手，就沖官小軍打著哥哥旗號干的那些缺德事，一旦捅開了管一偉能不受影響？

此時此刻，在曾澤光和洪存明聯手發動的攻勢面前，管一偉只能是保持沉默。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或許也算一種政治妥協吧。管一偉的選擇可以算是兩害相權的產物。

縣委書記支持，排名在前的兩位副書記一個是發起者，一個保持沉默。洪存明的計劃在書記辦公會議上沒有遭遇任何阻力，很輕鬆的達成了縣委的決議。

接下來的事情那就不是曾澤光該操心的，具體的有迫切需要政績的洪存明去做。曾書記只要把握住大局就行，出了成績少不了領導的一份。曾澤光甚至希望這個計劃實施之後，能夠引起地委乃至省委的關注，領導只要發句話，「這個事情很好，值得總結經驗進行推廣。」

真的如此，曾澤光這個縣委書記無疑在功勞簿上擺在第一位。

曾澤光掌握整個大局的過程看似很簡單，實則每一個細節都非常重要。

……

舒雲是第二天上午的早班車從省城過來，王國華奉命開車前往接站。接到人回賓館的路上，舒雲一直在問東問西的，話題很碎，都是關於曾澤光的生活起居的。王國華隱隱約約的覺得，舒雲不像是單純的關心，是不是感覺到了一些什麼。

領導的家務事，王國華選擇了迴避，不知道，不清楚，差不多都是這麼回答的。

艱難的夏天終於走到了盡頭，種子公司的事情似乎雲淡風輕的過去了。跟著曾澤光出席一個又一個會議，王國華越來越感覺到曾澤光在短短的一個對月時間裡，成功的掌握大局後體現出來的自信。

9月8日，星期四，白露！

這一天對於很多人而言不算什麼大日子，對王國華一樣是很平常的一天。上午上班剛進辦公室，曾澤光便叫王國華入裡間坐下，然後笑道：「國華，往想讓你去勞動局主持對外勞務輸出一事，你覺得如何？先不著急答應我，你仔細想想。」

王國華愣住了，沒想到曾澤光會有這個想法。根據王國華對曾澤光的瞭解，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如果勉強否定留下，結果未必就好。

王國華很快做出判斷，曾澤光是真想讓自己下去做點事情，可能是為了政績，也可能是出於別的緣故。轉念一想，曾澤光用商量的態度跟自己談，這就是一種尊重。問題是，縣委書記憑什麼尊重秘書？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曾澤光對這個事情還是相當的重視，對王國華也是非常的看重和親近。

「老闆，不用考慮。你說上哪就上哪，我還保證把事情做好，不讓你丟臉。」王國華答應的非常乾脆，曾澤光多少有點吃驚，很快就露出微笑道：「我沒看錯你。」

說著曾澤光歎息一聲道：「南山縣太窮了，農民太苦了。身為縣委書記，我必須為務實的做一點事情來改善農民的生活狀況。這個事情其實我考慮了很久，如果讓別人去做，我擔心又搞成走形式的一套。想來想去，只有是你最合適的人選。」

「老闆，你別說了，我一點問題都沒有。」王國華一挺胸膛，很堅決的態度。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之後，曾澤光道：「具體我打算這樣，你在縣委綜合科的職務不變，算是借調勞動局任副局長，主抓對外勞務輸出一事，直接對我和管縣長負責。」

聽到這個，王國華暗道曾澤光果然是下了決心的，判斷正確啊！聽到老闆提起管一偉，王國華心中明白，這個事情想來是兩人還沒商量過。不出意外，自己這個勞動局副局長，也是臨時的編制。管一偉那邊，也沒有絲毫反對的可能。拉上管一偉，無疑是有分功勞的意思，這一點讓王國華非常佩服，曾澤光不像李雄飛，有好處一個人撈，總是勻分下去。

「沒問題！請老闆放心。」王國華再次保證，曾澤光點點頭道：「這樣，你今天弄出一個詳細的思路來，然後我們再談。」

說著話曾澤光拿起電話來，撥了一個號碼道：「老高，讓柳樹過來吧。」

聽到這個話，王國華心裡猛的一震，不是為了曾澤光，而是因為高近江。這傢伙，事先一定知道點什麼，居然半點風聲都沒露。

「國華，你走以後，柳樹接你的班，回頭有什麼要交代的，跟他詳細說一說。總的來說，柳樹是你的手下，這點你不用擔心。」曾澤光這話說的親切，王國華面色如常的笑道：「老闆，何必這麼客氣？我相信你都是為我好。」

話是這麼說，王國華心裡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這個柳樹是什麼來頭？

「對了，國華，柳樹也是你們盤龍鄉的。你不認識他，但可能認識她姐姐柳盼男，盤龍鄉中學的教導主任。」曾澤光這番話一出來，王國華腦海中的幾個關節點瞬間暢通，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我還真不認識，我初中都是在縣中學念的。」王國華笑著解釋一句，曾澤光唔了一聲，目光在王國華的臉上轉了轉，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條中華煙丟過來道：「這個你拿去抽，以後每個月，高近江那裡給你配兩條紅塔山。」

「謝謝老闆關心！」王國華一臉笑容的接過煙，臉上沒啥，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

高近江領著一個年輕人進來，第一眼看見這個叫柳樹的年輕人時，王國華也微微的吃驚了一下。這小伙子長的太精神了，就是個子不算太高只有勉強的一米七的樣子，如果單論臉龐，王國華自覺差他不是一點半點的。有弟如此，其姐可想而知。

握手的時候，王國華注意到柳樹的手很光滑，不像一般鄉里的孩子多少有點粗糙。柳樹顯得有點靦腆，王國華跟他客氣時臉不自覺的紅了紅道：「我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請王哥多多指教。」

王國華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不過老闆要用誰來做秘書，那是老闆的決定。對此王國華沒有感到太多是失落，反而從這個事情上得出一個結論，曾澤光是很重情義的一個人，想來不會虧待自己。

王國華在綜合科還有一個辦公室，只是平時都空著罷了。這會交代完一些事情後，王國華帶上自己的東西去綜合科的辦公室。

前腳剛進辦公室，後腳高近江就跟進來道：「老弟，千萬別誤會！曾書記一再交代事情還不確定，不讓我對任何人說起。」

這個話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一旦王國華不想調離，估計曾澤光也會先放一放，過上個把月找別的崗位安排王國華。假的部分，則是高近江在這個問題上，完全可以預先打個招呼，但是他沒這麼做。原因很簡單，曾澤光一定很嚴厲的交代過。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質，對此王國華只能斷定，自己跟高近江的關係還不到那一步。同時也得出一個結論，像自己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農家孩子，凡事都得靠自己。

「高主任這話太見外了，你是我的領導呢。」王國華雖然大氣，但是在這個問題上，不想太輕易的鬆口。這個頭一旦開了，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地。雖然說現在不是書記秘書了，但是以曾澤光對他的信任，說這個話還是很有底氣的。

「天地良心啊！我……」高近江發誓賭咒的樣子要解釋，王國華淡淡打斷道：「真沒事，老哥的心思我明白，換我也會這麼做。」

大家都是聰明人，高近江雖然對曾澤光這麼一手突然的人事安排很不理解，但是可以肯定，曾澤光對王國華的信任沒有絲毫變化。這一點，就沖王國華手裡很隨意的拿著那條中華煙就能看出來，一定是曾澤光剛才給的。這不是發配的跡象，這是要大用啊。

第五十八章 嫩了點

聰明人之間廢話少，這種場合說廢話等同於侮辱互相的智商。高近江也不多解釋，淡淡點頭道：「以後多親近！」

高近江走了，臨走沒忘記帶上辦公室的門。一個人只有在獨處的時候，才會釋放出內心的自我。這一刻的王國華如果能面對鏡子，將看見自己面目猙獰的一刻。王國華心裡沒有憎和恨，兩世為人的經歷告訴他，只有當自己有實力的時候一切才會追著靠上來。

至於曾澤光的安排，王國華理智的理解為主要目的還是栽培，當然其中也是有私心的，比如說柳樹這個看上去娘的讓女人都嫉妒的傢伙。他的來歷在王國華看來已經很清晰了，曾澤光似乎也沒有隱瞞他的意思，不然不會提起柳盼男這個名字，可見曾澤光還是擔心他的顧慮，特意小小的暗示了一下。

獨自漸漸的安靜下來，一直到下班之前王國華才算是理清了思路，慢悠悠的開門出來，信步往樓上曾澤光的辦公室走去。

柳樹看見王國華來了，笑瞇瞇的站起甚是客氣的招呼：「王哥來了，老闆交代了，什麼時候你都可以見他，不用等。」

這個話讓王國華的心裡微微一熱，同時也意識到曾澤光籠絡人心的手段之高。

「麻煩通報一聲，我有點事情匯報。」王國華笑著堅守自己的本分，矜持的站在門口。

柳樹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得意的意味，王國華看的清楚，心中冷笑道：「跟哥玩這一套，你小子還嫩點。哥是開了外掛的！」

柳樹進去通報，很快裡間傳來曾澤光不滿的聲音：「搞什麼名堂？不是跟你交代清楚了麼？國華什麼時候來，都不用通報。」聲音不大，但是很嚴厲，王國華聽的心裡暗暗的給柳樹在曾澤光的心中地位打了一個不高的分數。也不知道那個叫柳盼男的女人，長成什麼樣子，曾澤光居然連秘書這個位置都能讓出來。

柳樹多少有點灰頭土臉的樣子出來，看見王國華尷尬的笑了笑道：「王哥，老闆讓你進去。」王國華依舊平靜的笑了笑，一臉的敦厚樣子，似乎裡頭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進了裡間帶上門，曾澤光笑著看看王國華，看了一眼裡間的門皺了皺眉頭道：「國華，是不是工作上的思路理順了？」

王國華嘿嘿嘿的笑了笑道：「老闆高明，什麼都瞞不過您。」

「馬屁精，說說你的想法。」曾澤光很高興，王國華雖然在拍馬屁，但是騷在癢處。關鍵的是，這年輕人把領導交代的工作當一回事，很認真的對待不說，能力也很強。這才多一會的功夫，工作思路就出來了。

「老闆，如何操作勞務輸出，這個事情我沒做過，也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回去之後我想了想，事情不外乎從兩點入手，第一是聯繫用工單位，第二是人員崗位培訓。南山縣人多地少，存在大量的剩餘勞動力。以南山縣現有的經濟形勢，相當長的時間內勞動力輸出將是主流。……」王國華說話極有條理，這是在多年商海沉浮中歷練出來的口舌功夫。

「綜上所述，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不是大張旗鼓的拉開架勢，而是應該先去沿海經濟發達地區考察一趟，這樣接下來做具體的事情才有針對性。至於怎麼考察，我特意來請示老闆。」

王國華拿出合理的方案，請老闆拍板。這種做事的風格，很對曾澤光的胃口。當領導的就是做決定的，下面的人只要細緻的做好上面交代的事情就可以了。做主的事情還是不要為好，這個道理王國華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國華不錯。說實話，我現在有點後悔把你借調去勞動局了，你不在身邊，很多事情都覺得不那麼順手。」曾澤光歎息一聲，想來是柳樹今天的表現不佳，那貨一看就像是個長於接人待物的主。曾澤光這會心裡的不滿也是真實的。

「老闆，誰都是從不會到會的。我要不是從小家境困難，在大學的時候就在社會上歷練，估計還不如柳樹呢。」王國華把自己擺在一個較低的位置，替柳樹開解。

這個態度讓曾澤光更加的舒服，笑著苦笑搖頭道：「希望吧。考察的事情你去辦，回頭去找高近江開介紹信，從財務上領兩萬塊錢。嗯，後天就出發，勞動局那邊你明天去走一躺，溝通一下。」

下班之後王國華回到從前在政研辦的狀態，一個人走路下班。區別是以前下班沒人搭理，如今下班的路上，不斷地有人問候一聲：「王科長好。」

步行回家對於王國華而言沒啥大不了的，走了三分鐘不到，嚴佳玉的開著凌志車停在身邊，探頭出來笑道：「上車！」

王國華上了車，嚴佳玉先遞過來一個信封道：「兩萬塊錢，還有一張火車的臥鋪票。領條我替你打了，回來憑票據報銷。沒有票據也不要緊，白條說明一下也行。」

很明顯，財務制度在嚴佳玉看來等於不存在。王國華接過信封呵呵一笑道：「是不是想跟著去？」

「是啊，你又不帶我去。」嚴佳玉白他一眼，打著車子出發。

電話這個時候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的是姜義軍異常興奮的聲音：「老大，約個地方見面，有好事情。」

姜義軍最近混的風生水起，不但在南山縣開了一個加油站，還跑去兩水市開了一家。兩人雖不怎麼照面，但是姜義軍有點什麼事情都不忘記打個電話知會一聲。

看了看嚴佳玉，王國華道：「你說個地方，我過去。嗯嗯，就到。」

掛了電話，王國華對嚴佳玉道：「姜義軍請客，要不要跟著去。」嚴佳玉皺了皺眉頭道：「要，那小子不是個好鳥，沒少禍害大姑娘。」言下之意，我得跟著去監督。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嚴佳玉撅著嘴巴皺眉頭的表情，讓王國華想起了十八禁的場面。

「你笑的樣子很淫蕩，是不是想起什麼壞事，又在冒壞水了？」嚴佳玉的感覺很靈敏，捕捉到王國華笑容的異常，兩頰微微泛紅的追問一句。

「我冒不冒壞水你能不知道？長這麼大，我就對你一個人冒過壞水。嗯嗯，強姦宇宙不算！」王國華很難得的開了一句帶色的玩笑，嚴佳玉一時沒反應過來，本能的問：「什麼亂七八糟的？」

王國華一本正經道：「有一個牛人是這麼說的，把JJ埋進土裡，就當自己強姦地球，打灰機，那就是強姦宇宙。」

「噗！」嚴佳玉差點把車開路邊的電線桿上，忍了半天才止住笑，瞪著王國華道：「你混蛋！想害死人呢？」

縣城西面一座白色紅頂的三層洋樓，在一片破敗的低矮建築之間鶴立雞群。這裡就是姜義軍的淫窩，說是淫窩一點都不冤枉他，這傢伙沒少帶女人來這裡。

看見凌志車上下來的王國華和嚴佳玉時，姜義軍的嘴巴有點合不上了。回頭看看身後兩個叫來陪酒的女孩，姜義軍歪歪嘴巴不滿的上前道：「MLGBD，怎麼好白菜全被你拱了。」

嚴佳玉聽的清楚，也不生氣，淡淡笑道：「你有本事給老娘弄一輛這樣的車開麼？」言下之意，拱白菜這活沒啥技術含量，要講純實力。

姜義軍給狠狠的噎了一下，嚴佳玉毫不遮掩姦情的態度，實在是顛覆了過往給人的印象。這還是那個對男人從不假辭色的黑寡婦麼？

想必姜義軍，王國華則頗為淡定的摟著嚴佳玉的細腰往裡走，邊走邊笑道：「有什麼好事？別說哥沒提前打招呼，忽悠哥，後果，很嚴重！」

姜義軍悻悻的哼了哼，領著兩人上了二樓客廳，一套進口的真皮沙發，中間的茶几上擺好了啤酒和六七個菜。

「怎麼沒看見你的老姘頭？」王國華大大咧咧的往沙發上一座，張嘴就問了一句。

「燕燕在賓館那邊幫忙看著，最近不是事情多麼？」姜義軍言不由衷的解釋一句，有點心虛的看看身邊的兩個年輕女子。這兩女的長的都還不錯，主要是年輕，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禽獸！」嚴佳玉低聲道，王國華聽著面無表情，淡淡道：「周燕燕是個聰明人。」

姜義軍不是很明白，嚴佳玉也不太明白的看過來，王國華淡淡道：「說她聰明，是因為她沒打算靠臉蛋吃一輩子。只有努力的轉換角色，成為義軍日後事業上不可或缺的助手才是長久之道。」

一番話，引起的數人的沉思，姜義軍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除外。本來他就認為，自己跟周燕燕的關係是各取所需。付出，得到，就這麼簡單。

「老大，你交代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那小子上套了，已經輸了小二十萬，估計他的家底也差不多折騰乾淨了。那點黑心錢沒剩下幾個了。」姜義軍一臉得意的陰笑道，嚴佳玉不是很明白，掃王國華一眼。

第五十九章 瘋狂

「官小軍！我正在收拾他！」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嚴佳玉微微皺眉道：「手腳一定要做的乾淨一點，別留下手尾。那傢伙確實很混蛋，不是個東西。」

王國華不出聲，默默的看著嚴佳玉。

嚴佳玉反應過來，不滿的回瞪一眼道：「你當老娘是什麼人？這麼看我？」

王國華對姜義軍揮揮手道：「你們先出去，我們有點事情要好好談談。」

姜義軍同情的看了一眼王國華，領著兩個女孩出去了。整個二樓就剩下兩人坐在一起，嚴佳玉似乎很不滿，拿起一罐啤酒啪的打開，狠狠的灌了一口。

「既然帶你來，就沒打算避著你的意思。」王國華淡淡的笑道，嚴佳玉挪開一點，哼道：「那你還那麼看著人家？人都是你的，你還想我怎麼樣？」

「我不想你怎麼樣，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好人。你既然決定跟著我，就不許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異心。我這個人，很霸道！」王國華淡淡的解釋一句，嚴佳玉安靜了，一雙大眼睛水濛濛的盯著王國華看，臉上露出一絲妖媚的表情，低聲道：「是，大爺，奴家知道了。」

「噗！」王國華一口啤酒全噴嚴佳玉的胸前，瞬間打濕了薄薄的襯衫。嚴佳玉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的更妖媚，四下看看，回頭淺笑，風情萬種的媚笑道：「在客廳裡白晝宣淫麼，人家沒試過啊。」

「晚上有活動，吃飽喝足了先睡一覺！」王國華似乎沒聽到嚴佳玉的話，拿起筷子。

夜色闌珊，南山縣城東的火車站附近一家旅館門口，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馬路對面很久了。車內的煙頭閃動著幽暗的光，如同野獸在黑暗中發出的目光。

手裡擺弄著絲襪和一根木棒，姜義軍一臉的興奮躍躍欲試。邊上的王國華則顯得很平靜，伸手彈飛煙頭，看了看呼機上的時間道：「時間差不多了吧？怎麼還沒有消息。」

話音剛落，旅館的門開了，裡頭一個男子罵罵咧咧的出來。「操！還怕老子還不上你那點錢？非要拿東西抵押！」

車內的姜義軍看見這個男人出來，低聲冷笑：「就是他！」

王國華二話不說，把絲襪往頭上一套，操起身邊的木棒和準備好的麻袋，大步往正在朝一輛人力三輪走去的官小軍撲了上去。

官小軍絲毫沒有意識到危機的來臨，猶自罵罵咧咧的走著，斜刺裡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時，官小軍只是本能的叫了一句：「你……唔！」麻袋準確的套在頭上，一根木棒狠狠的砸在膝蓋後的窩內。

官小軍當場往地上一跪，跟著一腳狠狠的踹倒他，兩個帶著絲襪的男子人手一根木棒，也不說話，一頓辟里啪啦的亂揍，地上的官小軍發出嗚嗚嗚的慘叫聲。

整個過程不過前後三分鐘，距離現場不遠的人力三輪看見兩個兇手手持木棒對著他走來時，立刻飛也似的蹬著三輪就跑。

三輪車逃遠之後，王國華低聲道：「撤！」兩人飛快的竄上桑塔納，摘到絲襪，車子發動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過癮啊！」回到老窩，姜義軍興奮的渾身哆嗦！王國華也有點激動，一口氣憋了有日子了，這會才算是徹底的迸發出來。

「東西都處理乾淨點，別留下任何手尾。」王國華交代一句上了樓。

一身睡衣躺在床上的嚴佳玉看著進來的王國華，立刻從床上下來，走近了低聲問：「事情都辦完了？」

「嗯！辦完了，總算是了了心頭的一樁惡氣。接下來還要玩更有趣的！」王國華陰森森的語調，讓嚴佳玉不禁打了個寒顫，白了一眼道：「你的樣子好嚇人。」

睡衣是性感款式，很能凸顯身材，這是嚴佳玉特意準備的。不是嚴佳玉變得不自信了，而是姜義軍那小子準備的兩個妞敲響了警鐘。歲月是女人最大的敵人，嚴佳玉覺得有必要用點手段來彌補一下。

「這衣服不錯！」王國華如嚴佳玉所願，注意到了這件幾乎透明的性感睡衣的存在。

「不錯麼？我給你看點更不錯的！」嚴佳玉得意的一笑，轉過身子，輕輕一扯吊帶，薄紗緩緩滑落，露出裡頭一套用料很少的傳說中的和「丁」字有關的內衣。

王國華有點記不清了是從哪裡看到的一句話，好像是從一個叫跳舞的網絡寫手的書裡頭看見的。大意是所謂丁字褲，需要扒開屁股才能看見褲子。所以王國華就這麼去做了，感慨的認為果然是實踐出真知。

也許是因為做了一件很嗨的事情，王國華顯得很興奮。這種興奮之下做出的一些動作是嚴佳玉沒有想到的，兩種溫軟接觸在一起的時候，嚴佳玉內心最柔軟的部分被狠狠的燙了一下。男人怎麼能這麼做？這個問題嚴佳玉沒有來得及給出答案就被捲如一種銷魂蝕骨的感覺中。這一夜，在嚴佳玉腦海裡一直縈繞著一個念頭，「就算小鬼讓我去死，也值得了。」

窗外驟雨瘋狂！屋內黑燈瞎火！喘息聲急促，細腰瘋狂的扭動。

這一夜的主旋律是瘋狂！

上海，火車站。

王國華拎著款式極其老土的旅行包，背著挎包走出火車站，一副農村孩子上學的打扮。從兩水市到上海的火車要九個小時，還是他娘的普快。這一趟旅程不是一般的折磨人，早知道就讓嚴佳玉開車送了。想到嚴佳玉，王國華不禁一笑，出發的時候還在床上躺著，這兩日的嚴佳玉總是很瘋狂，只要王國華敢提條件，她就能做出來。也不知道這女人受了啥刺激了。

雖然在上海呆過四個學年，站在火車站外頭的廣場上，王國華依舊有一種陌生的感覺。造成這種感覺的因素很簡單，這個城市的變化太快。

「國華！」聲音很大，王國華很容易的就看見了發出聲音的游飛揚，還有總是一副懶洋洋樣子的王國維。

「呵呵，一定是姜義軍這傢伙出賣了我。」王國華笑著上前來，丟下旅行包伸開雙臂，兩人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最近一段時間沒怎麼聯繫游飛揚，但是兩人之間的交情沒有絲毫的減弱。

如今的游飛揚有種脫胎換骨煥然一新的感覺，一身的國外品牌打扮，整個人充滿了朝氣和強烈的自信。

「不怪他，是我打電話問起你最近的情況，他就提了送你去火車站的事情。」游飛揚笑著解釋一句的時候，王國維上前來伸手：「兄弟，有日子不見了。」

王國維開的是一輛皇冠，具體那一款王國華不懂。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還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上掙扎。

「我們兄弟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聚一聚，這次不管你是為何出差，到了上海就一定要好好玩兩天。」游飛揚笑著說道，王國華苦笑道：「你們這是在拉攏腐蝕國家幹部！」

王國維笑的直拍大腿道：「兄弟，你對我的胃口。回頭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腐敗。」

王國維的提議遭到了游飛揚的打擊：「拉倒，你帶去的地方品味還能高到哪裡？我都安排好了，國華是我兄弟，我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王國華笑道：「你們這是在害我，回頭在上海享受完了，回去南山縣那個小地方，你們讓我怎麼活啊？」

王國維道：「就是這個意思，你那小幹部不干也罷，不如來跟我們一道做買賣吧。最近一段時間算是見識飛揚的本事了，可是賺了不少。早知道股市這麼賺錢，我還折騰什麼車啊？風險大不說，利潤也一般的很。」

游飛揚聽了這個話，絲毫沒有得意的意思，甚至苦澀的笑笑道：「我哪有什麼本事？在國內玩這個，實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可言。我倒是希望國內的市場趨於規範化，不過看來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王國華明白游飛揚的意思，笑著接了一句道：「飛揚這個想法是好的，不過不現實。市場經濟本身還是需要市場自我調節，天朝政府則更喜歡對市場進行行政干預，而不是採取市場手段。從短期內看，行政干預見效快，從上期來看，這是在破壞市場經濟的自然發展，或者說是發展出來的最終是一個畸形的市場經濟模式。」

游飛揚聽出一點味道來了，非常吃驚王國華會有這樣的見識。他有這些認識，那是因為出身的緣故，而王國華一個農家孩子，學中文的居然也能看見這些？

「所以照我看，要想在未來有一個領先的位置，現在就必須昧著良心積累財富。鑽法律的空子可以，但是不要犯法。」王國華笑著又補充了一句，游飛揚聽著陷入了沉思中。

「國華，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一點什麼來了？」游飛揚突然變得有點嚴肅，神色有點緊張。

王國華淡淡的笑道：「差不多吧？我一直覺得你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另外忘記跟你說了，那三百萬是我中體彩的獎金。我知道三百萬不是小數目，但我就是信任你，不知道為什麼，無條件的認為你能幫我賺到錢。感覺真是奇怪的東西。」

開車的王國維長歎一聲：「MLB，真瘋狂！I服了YOU。」

第六十章 會所

王國維的話王國華聽了只是笑笑，游飛揚倒是深以為然的歎息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真不好說，當初在學校裡，那麼多人看著別人欺負我不說話，只有國華站了出來。」

王國華笑道：「提這些陳谷子爛芝麻做啥？目光都往前看吧，未來的十五年，將是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十五年。一門心思賺錢，為成為天朝億萬富翁的一員而奮鬥吧！」

三人皆笑，不再贅言。

想起走的匆忙，沒來得及跟家裡說，王國華摸出電話要打，游飛揚見狀按住道：「別弄自己的，電信局那幫孫子黑著呢，錢多也不能便宜了他們。」說著遞過來自己的電話，也是一個9900。王國華的印象中過兩年就該出一款更加小巧的電話，好像是愛立信的。那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手機。

接過電話要打時，開車的王國維笑罵：「老游罵的對，電信局沒好東西。我們的新公司開張，裝電話還得找關係，自己上門去人還不帶搭理你的。」

提到電信局，王國華倒是想起電信拆分一事來，日後拆分的出來的移動、聯通，如果能在其上市時插一腳，那不是一般的收益。

「怎麼？飛揚在電信局還有關係？」王國華裝著很隨意的樣子，剛才游飛揚沒解釋自家的身份，王國華也不去問。

「這算是問對了，飛揚的阿姨是省電信局的高層，副廳級待遇，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找飛揚開口。」王國維笑著解釋，所謂阿姨就是後媽。

游飛揚聽了瞪王國維一眼道：「就你愛顯擺，國華，我倒不是想瞞著你。」

王國華笑著打斷道：「你我相交，扯家裡做啥？不說這些了！」

游飛揚對王國華的態度心裡一陣敬服，也不再說家裡的事情，轉移話題道：「你還記得跟你換了留校名額的李雲甾麼？」

王國華道：「他怎麼了？」

游飛揚嗤的一笑道：「離婚了！老婆跟一個美國黑鬼跑了，給他戴了一定大大的綠帽子。我倒不是幸災樂禍，只是一直看他不順眼，仗著老爹是縣委書記，在學校裡看那些出身低的同學不起，對那些本地高官的孩子又像個奴才似的。這人就不該留校，應該去從政，再不濟衝他的臉皮也能混的不錯。」

提到李雲甾，王國華倒是想起了同宿舍的兩個本地同學來。於是便道：「我倒是時時想起同宿舍的兩個本地同學張小強和謝雲邊，這兩人看似小市民，其實挺好的人。可能性子上謝雲邊有點弱，當初留校時崔小海在後面使絆子，這兩位都為我抱不平來著。說實話，我當初沒想到，這兩位居然能為我說話。」

游飛揚聽了這話便笑道：「這個好辦，你有聯繫方式的話，請他們一起來玩好了。」

王國華等的就是這句，張小強和謝雲邊兩人日後混的很一般，張小強還好一點，靠著叔叔的關係經營文具店，把學校裡的辦公用品這一塊買賣接了下來。謝雲邊畢業後沒能進體制內，進了一家日企，因為看不慣日本老闆的嘴臉憤而辭職。後來妻子生病，謝雲邊不棄不離的守著妻子，深深的感動著王國華。王國華就是想幫謝雲邊一把。

「我先給家裡打個電話！」拿起電話來，王國華就傻了，這會家裡哪來的電話？程控電話就通到鄉里。最後還是撥的姜義軍的號碼，請他轉告一聲家裡，讓父母放心不提。

聯繫姜義軍之後，王國華摸出包裡的小本子，上面有張小強的呼機號碼，呼了一個之後耐心的等著回電話。

很快手裡的電話就響了，這時車子也停在一幢老式的洋樓跟前。王國華一邊下車一邊接聽，電話裡傳出張小強疑惑的聲音：「喂，啥寧？」

「是我，王國華！」

聽出王國華的聲音，張小強顯得非常興奮的樣子道：「你來上海了？好啊好啊，中午我請客，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張小強的熱情讓王國華頗為溫暖，想起他為了幫謝雲邊差點老婆跑掉的事情。不由的語氣也帶著強烈的喜悅道：「我跟游飛揚在一起呢，這電話是他的。你叫上謝雲邊一起來吧，大家聚一聚，我讓游飛揚告訴你地址。嗯嗯，先這樣。」說著把電話遞給游飛揚。

游飛揚報上地址，王國華這才有暇打量面前的這樁老式洋樓，這地段一看就便宜不了。

「這什麼地方？」王國華對於這種地方只是有所耳聞，很少涉足。

游飛揚笑著解釋：「一個私人會所，不對外營業的。對外稱老闆是一個港商，實際上是一個本地的官二代。這地方我也是頭一次來，這裡的貴賓卡是京城親戚送的。」

語焉不詳，王國華也不追問，笑著跟著進去。說起娛樂場所，王國剛即便是前世也主要混在夜店酒吧一類的地方，私人會所還真是第一次來。

一樓的大堂裡非常安靜，佈置的看上去很簡單，一個吧檯，中間一套真皮沙發，貼了牆紙的牆上掛了一些人體油畫做裝飾，一首不知名的鋼琴曲在孤獨的迴盪。王國華不懂油畫也不懂裝修，但並不妨礙能看的出來這裡主人的小資品味。

吧檯裡的兩個服務員都有一種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十八九歲的樣子，臉上沒化妝，一身的旗袍襯出妙曼的身材。看見來了客人，出來一個服務員矜持的微笑問：「歡迎光臨！請出示貴賓卡！」

游飛揚摸出錢包來，抽出一張燙金的卡片遞過去，服務員接過一看笑的更溫柔了。「你這個是五星金卡，請跟我來。」

王國華在邊上沉默的看著，心裡挺佩服這裡的主人，在這個年月整出這種花樣來，不難把這個私人會所打造成為一個有身份有地位者趨之若鶩的所在。

「我姓游，等一下有兩個朋友要來，麻煩領到包間裡。」游飛揚細緻的叮囑一句，服務員微微一笑點頭道：「您放心，一定帶到。」

跟著服務員，沿著大理石鋪成的台階一路往上，沿途的牆上隔幾米就掛著一張油畫，同樣是女性的人體畫，只是衣服穿的越來越少了。上了二樓，沿著一條空中走廊往後面一幢樓去才明白其中別有洞天。

「這個地段有這麼一座洋樓就是很了不得了，會所佔地不小，我一直不明白怎麼弄的。」游飛揚笑著感慨一句，二王都不是土包子，笑著點頭表示同感。

「三位先生第一次來麼？」服務員笑著問道，游飛揚點點頭，服務員笑道：「各位是貴賓，回頭可以先瞭解一下我們這裡的娛樂項目有哪些，負責接待的人員會仔細的解釋的。」

站在電梯跟前停下了，後面一幢樓大概有十幾層，居然全是這個私人會所的部分。在上海這個城市，能搞這麼一個地方，老闆的來頭可想而知。

電梯打開時，裡面有一個年輕的電梯小姐，帶路的服務員笑著對裡面的說道：「一共是五位先生，先到三位，五星級貴賓卡。」

進了電梯，游飛揚見王國華顯得非常的平靜，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不由笑問：「怎麼樣這裡？」

「頭一回來這種地方我看不出來，感覺還不錯。」王國華很實誠的回答，王國維在邊上笑道：「以前也去過一些私人會所，比起來這裡確實很不錯。」

「你這個腐化墮落分子！」游飛揚笑罵一句，邊上的電梯女還掩著嘴輕輕一笑，電梯停在十八層。「三位先生請！」

電梯門口站著兩排一水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三人步出之時，兩排妙齡女子齊齊鞠躬道：「歡迎光臨！」

一名身穿黑色套裙的二十來歲的美女上前來，笑著問候：「三位貴賓下午好，請跟我來。」

王國華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神色稍微變了變既恢復正常。

三人跟著往一條走廊裡走，王國維嘖嘖道：「我很想知道，這裡的一張貴賓卡要多少錢？」

帶路的美女笑著答道：「這裡不對外營業，五星貴賓卡都是贈送的，五星級貴賓一般的消費全免，特殊消費另外收費。」言下之意，其他級別的可以花錢買，五星級的想買人家都不賣。至於什麼是特殊消費，等下才能揭曉。

王國維一聽這個便笑道：「老游，你是正經人，卡給我保管吧！」

游飛揚哼了一聲道：「想的美，我也就一張卡，還是我叔叔給的。他要人在上海，估計這卡我還撈不著。」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跟著，心裡琢磨游飛揚口中的這個叔叔是什麼來頭。人在京城，能夠在這麼一家會所裡得到最高級別的貴賓卡，至少是個部級。

「老游，不是我說你啊，我要是有個發改委副主任的叔叔，我隔三差五的就跑一趟，能賴在他家不走最好。你倒好，還得等你叔叔來看你。」王國維這話算是把底給透了，說話的時候還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王國華，不想看見王國華一點反應都沒有。

其實這個時候王國華心裡巨浪滔天，NND！發改委啊！掉灰機！漲油價！還是副主任，這來頭太猛了一點！這麼一個部門的副主任，難怪這裡的老闆上桿子送張卡？就這樣還給人隨手丟給了侄子。

第六十一章 梅弄影

帶路的職業裝女子這時候微笑著說道：「這位先生誤會了，外灘會所不是風月場所。來這裡的都是正常消費，如果您看上哪個美女，得憑本事去追。」

「哦，賣藝不賣身！」王國維很沒面子翻了翻眼睛。職裝女打開一個大包廂的門，引著三人進去坐下後遞上三個精美的冊子道：「三位請挑選陪酒的美女，有的美女可能要等一會，還請多多理解。」

王國華打開冊子看了看，前面就是一個相冊，每頁一個女的，下面標有年齡職業學歷等等文字。最後一頁則有點意思，就一行字，「臨時特別陪客，詳情請咨詢帶班。」

王國華這會想起剛才王國維吃的憋，再看看這些女的學歷至少是個本科，碩士博士也不乏其人。於是便笑道：「我說個笑話大家聽聽。」

「好啊！」游飛揚心有靈犀的接過話，心中也是暗暗冷笑。王國維也是精明人，立刻笑道：「說！我就喜歡聽笑話！」

王國華道：「某女博士在某風月會所上班，一日接待一大學在校生。兩人正交易時，大學生得知女方學歷別問其一道不會做的作業。該女博士沉吟片刻道：對不起，我賣身不賣藝！」

王國維正好看中一個女的，學歷是正好是博士，聽了這個笑話忍不住撲哧一聲。游飛揚也跟著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唯有那個女帶班臉色有點難看。

游飛揚頗為厚道，忍著沒笑，不過看上去憋的有點難受。不曾想負責接待的職裝美女絲毫不以為意，神態中帶著淡淡不屑，微笑道：「這位先生真有才，選好陪酒的美女了麼？」

王國華把冊子一丟，笑道：「選好了，我看上你了。」

王國維立刻起哄笑道：「好，有眼光！」

游飛揚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低頭微微皺眉不語。職裝女子面不改色，一臉的淡定道：「好啊，等我去換件衣服，會所不讓穿著工作服陪客人喝酒。」應對了王國華，女子扭頭對其他兩位道：「二位先生，選好美女了麼？」

游飛揚素來不喜風月，隨意的點了一個女子，王國維見狀也沒費事，也是隨意的點了一個。職裝女子又道：「這裡只有西餐，三位要點什麼？西餐是免費的，酒水另外算。娛樂活動安排在餐後呢？還是現在就請美女們過來？」

職裝女子把餐牌遞給王國華，神色中帶著一點挑弄的意味。游飛揚暗暗擔心，王國華一個農家孩子，應該很少接觸過西餐，不要點菜時出什麼洋相。

「牛排六分熟，黑椒汁，生菜沙拉，羅宋湯，再來一瓶當年路易亞都酒莊的寶祖利。」王國華泰然自若，熟練的報上菜名，寶祖利這種國內暫時名聲不顯的玩意都點了出來，職裝女子臉上捉弄的意味沒有了，表情顯得有點僵硬。

「沒有寶祖利！」職裝女子很不甘心的低聲道，臉上的笑容勉強的不能再勉強了。

游飛揚還好一點，王國維則是個徹頭徹尾的玩家，看出這個女子見王國華穿著很一般，剛才又被王國華拿捏了一把，所以打算拿點菜來報復一下王國華。不想遇見了個行家。

「老游，這裡不是全上海最好的私人會所麼？怎麼連寶祖利都沒有？」王國維補了一刀，職裝女的臉有點漲紅了。

游飛揚心裡納悶，王國華一個很厚道的人，怎麼跟這個女子過意不去？想了想決定息事寧人，笑道：「有什麼好的推薦沒有？」

「90年的拉菲。」職裝女鬆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始終沒啥表情的王國華。

「就它吧！來兩瓶！其他的來五份一樣的，還有兩個朋友要來。另外娛樂活動安排在餐後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玩。」游飛揚做了決定，二王都沒有質疑。職裝女保持著微笑出門，剛把門帶上臉就成了黑色，重重的喘息一陣後，怒氣沖沖的邁步走開。

「國華，你跟這個女的認識？還有仇？」游飛揚裝著不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王國華心中暗暗吃驚，這個傢伙的感覺不是一般的敏銳啊。

「你覺得，我有認識她的可能性麼？」王國華笑著反問？游飛揚想了想搖搖頭，王國華又道：「別看你裝著五星貴賓卡進來，自打看見我們三個，那女的眼神就有點不對。臉上的客氣假的不能再假，骨子裡根本拿我們當鄉下人。」

「沒錯，我也感覺到了。」王國維接了一句道：「不過國華，你可以啊，連路易亞都的寶祖利你都知道。怎麼，以前喝過？」

王國華白他一眼道：「我看過，你覺得我是喝的起好酒的人麼？就連西餐，我也第一次吃。別吃驚，我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游飛揚釋然笑道：「那你還讓那女的陪酒？」

王國華笑道：「我又沒指望跟她如何，大家喝酒聚一聚，什麼人陪酒是次要的。我不過是想對她呼來喝去罷了。你可以理解成一種惡趣味！還有一點，我這個是否大度，絕對是因人而異。」

說話的時候王國華心裡多少有點後悔，這個職裝女人沒辦法認不出來。梅弄影這個名字，前世曾今讓王國華痛苦不堪。王國華從一個樸實的農家孩子成長為一個風塵浪子，要拜梅弄影所賜。但是現在的梅弄影和王國華沒有任何的糾葛，自己這樣做確實有點過分了。還有一點王國華覺得很詭異，梅弄影不是官二代麼？怎麼跑來這裡做起了招待？仔細想想這個女人好獵奇和多變的性格，王國華覺得發生這種事情也很正常。對梅弄影呼來喝去的，讓她陪酒，想起來也確實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

會所頂層，豪華的辦公室內，梅曉晨坐在老闆椅上，面前蹲著一個妖嬈的女子正在賣力的吞吐著。正值關鍵處，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踹開了。梅曉晨嚇了一跳，哼了一聲，一陣抽搐著臉，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

看清楚衝進來的是誰，梅曉晨只能是滿臉的苦笑，伸手拍了拍面前女子的腦袋，示意她處理現場後站起來。

「小妹，你能不能先敲門？這樣下去遲早哥的人生會讓你毀了。」

梅弄影掃了一眼正在拿紙巾擦臉的妖艷女子，哼了一聲道：「你的人生還要我來毀？你還是先幫我收拾一個傢伙吧，居然要我陪酒，不是在會所裡，我打斷他的腿。」

深知妹妹性格的梅曉晨沒有動怒，開這個買賣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梅弄影是個愛玩鬧的性格，從小被慣的厲害，她生氣當真不得。

「你能打的過誰？」梅曉晨沒好氣的瞪妹子一眼道：「說吧，都怎麼把人給得罪了？我這裡的客人，素質不會太差。你別想矇混過關，你玩的那一層樓是五星貴賓房。說句不好聽的，能拿著五星貴賓卡來玩的客人，沒一個是好惹的。早知道就不答應你來玩，也不曉得你得罪了什麼來頭的客人。說的時候細緻一點，別想糊弄我。」

哥哥的火眼金睛讓梅弄影無處可逃，只好梗著脖子把事情的經過仔細的說了一下，最後還耍賴道：「我不管啊，反正我不去陪酒。」

「哼哼！」梅曉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伸手招了招，門口進來兩個身穿黑西服的壯漢。「你們兩個，把梅大小姐送回家，記住了，不管她用什麼手段都別理睬，直接把人丟家裡算完事。」

「哥哥，你這是幫誰呢？我是你妹子！」反抗明顯無效，兩個黑衣壯漢堅定的執行了命令，架起人就走。梅弄影知道沒辦法了，雙手一甩道：「好了，我自己會走。」

打發走妹子，梅曉晨揉了揉腦門，苦笑道：「小櫻，把我珍藏的那瓶拉菲帶上，另外打電話把你幾個姐妹叫來。」

「她們今天出公告！」妖艷女子小櫻笑著解釋，梅曉晨哼了一聲，陰森森的怒道：「就說我的意思，看誰敢不放人。導演不放人我換導演，製片人不答應，我讓他在上海呆不下去。」

張小強和謝雲邊的動作很快，這邊菜還沒上，門口就傳來敲門聲。張小強手裡還拎著一個安全帽，看這意思是開著摩托過來的。

「國華，儂發財啦，這地方不要太高級啊。」張小強進門就笑嘻嘻的說著，謝雲邊還是跟以前差不多，一臉的小心翼翼。

王國華笑著站起來，伸手道：「談不上發財，今天是游飛揚請客，大家一個班四年同學，就不要太見外了。對了，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國維，先聲明啊，我們不是親兄弟。」

一番寒暄，年輕人湊一塊很快就熟絡起來。王國維也是愛玩鬧的性子，五個人沒一會就說的熱鬧起來。很快點好的菜送了上來，張小強看著刀叉笑道：「西餐啊，很少吃啊。」

謝雲邊笑著取笑道：「死要面子，你吃過西餐麼？反正我是沒吃過，不捨得這個錢。」

王國華連忙笑道：「大哥別說二哥，大家買賣差不多。我也沒吃過西餐。」

第六十二章 無事獻慇勤

游飛揚不動聲色的讓招待把牛排端下去切好，這個細節讓王國華對於這個朋友的理解又多了一層。如果說當初有功利的成分在內，那麼現在王國華則是真心實意的當游飛揚是朋友是兄弟，家庭背景什麼的倒放在腦後去了。

大家都拿著叉子吃切好的牛排，喝著紅酒聊起同學往事，雖然過去的時間不算久遠，但是在座幾位都有各自不同的感悟。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是個悶葫蘆，現在看來有性格的緣故，也有最初不太看得起一般同學的成分在內。其實早點放下身段，跟大家打成一片，我想大學四年會很愉快。」游飛揚這番話多少有點檢討的成分。

張小強大大咧咧的性格，聽了這話也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不怕你們笑話，F大本地學生多，上海人總是不大看得起外地人。這個有歷史淵源，也確實不是好習慣。」

說著話眾人一起拿目光看著王國華，今天能聚在一起，全是因為他。王國華面對眾人的目光，呵呵一笑道：「別看我啊，我在學校的時候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是眼光問題，是我壓根沒時間去玩。說白了，家裡窮啊，我也想跟著大家去玩的。我們那算是接近平困縣，父母都是農民，他們要負擔一個大學生，困難不是你們能想到的。」

王國華的坦陳引得眾人感慨不已，游飛揚歎息道：「出身這個東西誰也沒得選擇，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尋常家庭的孩子要出人頭地，付出的必然比家庭好的孩子要多無數。」

王國華笑道：「不錯，投胎是個技術活。不說這個了，大家乾杯。」

「老闆，查出來了，五星貴賓卡一共送出去22張，這一張編號為16的是送給京城發改委許主任的。許主任只有一個女兒，他哥哥許南下倒是有一個兒子。」

聽罷匯報，梅曉晨皺著眉頭低聲嘟囔：「一個發改委的主人就夠嗆了，還有一個省委書記的父親。這幾個小伙子來頭都不小啊，小妹這個傢伙，惹的都是什麼人啊？看來今天要大出血了！」

大包廂裡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門開了。拎著酒瓶的梅曉晨微笑著進來，朝眾人拱拱手道：「貴客臨門，怠慢怠慢！鄙人梅曉晨，添為此會所老闆，適才舍妹胡鬧，得罪了各位，特來給大家賠罪。」

梅曉晨倒也光棍，上來就說明來意。王國華是心知肚明，游飛揚等人則多少有點吃驚。

「既然是令妹，那就算了，我們也沒有當真的意思。」游飛揚說話之前和王國華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細節落在了梅曉晨的眼裡。心中不禁納悶，這種場合下說話的自然是這幫人為首者，沒想到居然之前還要與一個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同伴溝通一下。想著梅曉晨不禁多看了王國華一眼，覺得這哥們雖然穿戴普通，氣質卻最為沉穩。

游飛揚也是一個不自覺的動作，王國華在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想徵求一下意見。這個習慣是不自覺中受到了影響的產物，游飛揚自身沒有察覺到，王國華也沒有意識到。正是因為太自然了，才會引起梅曉晨的注意。

「今天各位兄弟在此的花銷全免單了，算是哥們歡迎大家賞臉光顧。一點小意思，給大家助興。」說著梅曉晨把手裡的酒往桌子上輕輕一放，王國華識貨，眼睛立刻瞇著拿過酒來掃了一眼道：「好年份。」

梅曉晨笑著豎起大拇指道：「兄弟是行家，怎麼稱呼？」

「王國華！其實老闆完全沒必要如此客氣，兄弟們是來找樂子的，事情挑開了就過去了。酒我們收下，其他的消費就不必免了。」王國華不卑不亢的做了主，游飛揚對於他的越俎代庖並不在意道：「不錯，既然來玩，這點消費還付得起。」

梅曉晨最關心的無疑是誰才是許南下的兒子許建國的侄子，游飛揚這一發話，眾人跟著點頭，梅曉晨立刻鎖定了目標。這哥們是條大魚，剛才那個王國華，也值得交往一番。

「好，就依著各位兄弟！」說著梅曉晨回頭拍拍手道：「都進來吧。」六七個身著旗袍的妙曼女子魚貫二人，往梅曉晨身後站成一排。

梅曉晨笑道：「這幾位美女都是娛樂圈的，我特意請來陪大家坐坐。」說罷揮揮手，也不管各位答應不答應，幾個女的一起上前，一人身邊站一個。

游飛揚和王國華對了一個眼神，得到順其自然的提示後，便笑道：「那就多謝梅老闆！」說著站起伸手道：「認識一下，游飛揚！在上海開了一家小公司。」

王國華是知道梅曉晨的來歷的，前世梅堯東可是ZZJ委員，體制高層成員之一。雖然不是九大核心，份量也是夠沉的。王國華和梅弄影之間的前世第一次相遇在二十八歲那年的生日，一個黃昏雨後的邂逅。前世的王國華努力打拼要出人頭地，二十八歲的時候已經是一名出色的操盤手。為了事業，王國華放棄了很多包括個人感情。

前世二十八歲的王國華是依舊是個很悶的宅男+處男，雨後的邂逅充滿了浪漫色彩，王國華輕而易舉的被梅弄影搞定。從一家聲譽不錯的公司辭職，幫著梅弄影搞的一個基金操作。梅弄影是前世王國華唯一愛過的女人，最後的結果是傷痕纍纍的離開。

「國華，怎麼了？」謝雲邊細心的發現王國華有點走神，並露出一點痛苦的表情。

「沒啥，我去趟洗手間。」王國華勉強的笑著站起離開。

包廂很大，一道屏風隔開兩邊，這邊吃飯，那邊則是一個帶小舞池的大廳，擺著一套豪華的沙發，大屏幕投影及卡拉OK設備。

王國華在洗手間裡沖了一下臉，穩定了一下情緒。重生了，生活的軌跡變化了，沒想到還是遇見了梅弄影。這個女人竟是如此的陰魂不散。對著鏡子看著有點扭曲的表情，王國華使勁的搓了搓臉，點上一支煙，讓自己平靜下來。

王國華回來時眾人已經移步大廳處，包廂裡放著音樂，沙發上游飛揚和梅曉晨在聊天，其他人都擁著美女在舞池裡跳舞。這會正是歌舞廳大行其道的年月，差不多是個夜總會娛樂場晚上都是雙雙對對人頭湧動。

王國華走過來坐下，梅曉晨笑著問候：「沒事吧兄弟。」

「沒事，有點悶罷了。」

「這鬼天氣，秋老虎厲害的很，不開空調熱死，開空調悶死。」梅曉晨表示理解。

「老闆，我們也去跳舞吧！」負責陪伴王國華的女子笑著湊近低聲道，大廳裡光線不好，王國華藉著依稀的光線掃了一眼。很年輕，身材很好，長的也不錯。想起之前梅曉晨的話，王國華想到了潛規則。

這個時候梅曉晨看了一眼過來，王國華意識到這傢伙拉著游飛揚說話肯定是刻意的。沒準這個女的邀請自己跳舞，也是為了創造條件。

「好啊，我們去跳舞！」王國華欣然而起時，遞給游飛揚一個眼神，游飛揚會神的點點頭道：「一起去！」

梅曉晨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人家對他主動留下並不喜歡，於是笑道：「你們玩，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游飛揚和王國華相視一笑，各自攜女入舞池。王國華跳舞的水平只能算一般，中規中矩的，沒有趁機揩油之類的舉動。陪舞的女子一邊跳一邊東問西問的，倒是非常放的開。王國華曉得就算自己不說，估計張小強和謝雲邊能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賣了。這兩貨，對美女的抵抗力幾近於零。

王國華於是那女的問啥便回答啥，也不主動挑起話題，那舞伴問了一會音樂停了。回到位置上，王國華剛坐下，游飛揚就湊過來低聲道：「出去透口氣。」

王國華點點頭，兩人出來包廂，站在外頭各自點上煙。游飛揚回頭看看裡頭，低聲笑道：「怎麼樣？」

「還能怎樣？搞這樣一個會所，主要目的自然不是靠會所賺錢了。我倒是問題不大，三兩天就走人了，你以後當心點，普通朋友可以做，深交要謹慎。」

游飛揚心領神會，點點頭道：「說的也是，無事獻慇勤，不是什麼好路數。」

王國華笑道：「倒也不必太在意，以後你長時間在上海混，這種朋友還是需要的。」

游飛揚點點頭道：「對，總之不要輕易欠人情就是。」

這時候王國維也出來了，笑嘻嘻的回頭望了一眼道：「你們那兩個同學，估計魂都不在身上了。」

王國華無所謂的樣子道：「只要他們玩的開心就行，回頭問問出台不出台，讓這兩位哥們也嘗嘗小明星的滋味。」

王國維笑的腰都彎了，指著王國華道：「你這傢伙，沒看出來如此下流。」

游飛揚不屑的撇了撇嘴巴道：「這些女的，跟妓女有什麼不同，總之我不要，你們要我也不攔著。」

王國華呵呵笑道：「我也沒興趣。」

第六十三章 授人以漁

「打個賭吧！我賭他們會把人帶回酒店！」提議打賭的是王國維，游飛揚微微皺眉，掃了王國華一眼，發現他沒啥表示，心裡這才放心。游飛揚的心目中王國華是很看重朋友的人，拿朋友打賭這種事情，會不會讓王國華不高興，這一點游飛揚很在意。

「賭什麼賭？就知道賭！」游飛揚瞪了王國維一眼。

正說著話，張小強和謝雲邊一起出來了，留下幾個女的在裡頭面面相覷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她們都是得了指示，一定要把人陪到位的。

「國華，時間差不多了，撤吧。晚上我和雲邊請客，別嫌條件簡陋。」說話的是張小強，這個看似大大咧咧的那人，並不缺乏上海男人特有的自尊心。謝雲邊就更不用說了，一貫小心翼翼的傢伙。

「怎麼？一個看不上？」王國維不明所以，看了裡面的女人們一眼，還問了一句。張小強笑嘻嘻道：「王國華大老遠來上海，怎麼不好意思丟下同學玩自己的。」

謝雲邊在邊上突然道：「我剛談的女朋友，我要對她負責。」

游飛揚非常詫異，看了看王國華，那意思在問，你怎麼好像事先知道會這樣？

「撤吧，早個安靜的地方，大家好好聊一聊，這地方太鬧了。」王國華沒有解釋，叉開了話題。其實很簡單，張小強和謝雲邊知道這裡的開銷小不了，他們不是那種拿別人的錢不當錢的人。對他們來說，抱著女明星跳跳舞就很滿足了。

結賬出來，梅曉晨不出預料，出現在大門口送行。五個人分兩路，張小強開摩托帶著謝雲邊帶路，另外三人坐車找了一家咖啡屋進去。

「還是這種地方自在！」游飛揚主動感慨了一聲，王國華衝他微微一笑。

安靜的環境裡聊天無疑自在多了，話題很自然的轉到王國華此行的目的上。王國華簡單的說了說，張小強就笑道：「這個你要找劉玲啊，她家是開大工廠啊。前些日子還聽說她來上海了，不知道回去沒有。」

謝雲邊插話道：「我倒是聽說楚楚在上海，說是考托福，要出國留學。」

聽到這話，王國華苦笑著看著兩人躲躲閃閃的目光，冷笑道：「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這麼搞？這麼喜歡故弄玄虛，為何不去變魔術？」

張小強悻悻的抖了抖臉上的肥肉，對謝雲邊抱怨道：「早說過跟他搞虛的沒用，這小子別看不動聲色的，心裡比什麼都清楚。穿幫了吧？」

王國華從包裡拿出呼機看看時間，然後笑道：「最多還有二十分鐘，她們兩個中間之一肯定到。小樣，知道我在哪裡上班麼？縣委辦，干的還是縣委書記的秘書。秘書知道吧？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觀色。看你們兩個一臉的賊樣，就知道你們在暗槓！」

王國維沒聽懂，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這兩個傢伙，想約美女出來坐坐又沒勇氣，拿我當借口。在會所嗨的時候不通知人家，小明星抱過癮了，這才想起打電話請美女過來。」

「天地良心啊，我是去F大送貨遇見的楚楚和劉玲聊了兩句，她們提到了你。這不我才給她們打電話。」張小強大呼冤枉，捶胸頓足的樣子搞的大家一起笑了笑。

出租車停在咖啡屋門口時，劉玲看看穿一身海軍衫短裙，清純的一塌糊塗的楚楚，不禁慘叫一聲道：「楚楚，你穿成這樣出來，跟你走一起，我的自信心全沒了。」

楚楚看來對這個死黨已經徹底的麻木了，面無表情的免費贈送一個白眼後，淡淡道：「有人今天居然抹口紅了，還穿一件白色公主裙，一看就處在發春期。」

「哪有啊？」劉玲對於這種程度的打擊根本當做耳邊風，挺了挺傲人的胸膛道：「其實，我應該穿緊身一點，暴露一點才能展現我的魅力。」

「裝淑女很累吧？」楚楚忍不住打擊一句，劉玲歎息一聲道：「是啊，我老媽最近在逼婚，老娘正在抓緊時間釣一個金龜婿，不扮的淑女一點，靚仔都被嚇走了怎麼辦？我可不想去相親！啊啊啊啊啊！」

劉玲仰天長歎，楚楚徹底無語。實際上楚楚很清楚，劉玲平時都是什麼德行。眼下正值秋老虎肆虐之際，平時劉玲從來都是短褲加大T恤的清涼裝。

楚楚原本以為，瞭解了彩票一事就不再和王國華有任何的瓜葛，事實上最近一段時間楚楚過的很平靜。一直到前兩天陪劉玲去F大，遭遇了張小強，談起同學往事提到王國華時楚楚才意識到一件事情，這個年輕人在自己的心裡其實有一定的位置。

站在門口的劉玲幹了一件楚楚深深歎息的事情，這妞居然摸出鏡子來照了照臉。楚楚突然意識到，女人真的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動物，包括自己。

四年的大學讀完之後，劉玲選擇了留在上海考研，美其名曰姐妹情深！陪著楚楚待上一陣，當初楚楚就覺得不太對勁。現在看來這妞考研就是一個借口，目的究竟是什麼已經呼之欲出。楚楚覺得劉玲的感情世界很扯淡，要命的是這種扯淡似乎自己也受了點感染。

楚楚和劉玲出現的時候，在座的五個男子四個看傻了，都是因為楚楚這一身類似中學生的打扮太有殺傷力了。王國維當時就有一種淚流滿面的慾望，自詡泡過很多妞，也沒少上過。現在看來，那些女人在楚楚的面前，都是渣！是渣！

即便是王國華，遭遇這樣的一個楚楚也楞了一下神。遺憾的是王國華的感情世界從來不曾和楚楚產生過交集，所以王國華三五秒的樣子便回到常態，第一個站起來笑道：「早知道你們在上海，我應該主動去拜訪的，讓你們來一趟真是失禮了。」

楚楚輕輕的擺了擺下巴，對這番話坦然接受，劉玲著有點緊張的樣子擺擺手道：「嗨，你太客氣了。誰主動不是一個樣？」

「請坐吧！」王國華做個手勢，招手叫來招待。

兩個女人加入之後，話題又變了，上來劉玲就纏著王國華問東問西的，王國華談起這次出差的事情時，劉玲很開心的樣子道：「這個算找對人了，我們家在上海附近郊縣就有新開的工廠，馬上就要面對社會招工，我過兩天還要去幫忙。我看你就不要亂跑了，直接去我們家的廠看看。多的不敢說，兩三百個工人可以搞的定。」

王國華的計劃就是先在上海周邊考察，然後轉道南方。如果可能，王國華還是傾向於往上海周邊輸送勞力，這樣距離南山縣也就是六七個小時的車程。

「真的是這樣，你算幫我大忙了，太感謝了。不過這只是第一批，所以我還要四處調查一下。」

「好啊！好啊！我正好沒事，可以從廠裡要車送你。」劉玲剛說完就不好意思了，反應過來自己太操切。不過其他幾位的注意力都在楚楚身上，倒是沒人注意劉玲和王國華之間的對話。

王國華想起謝雲邊的事情，便對他道：「老謝，你現在做啥？」

提起這個謝雲邊就歎息一聲道：「我剛畢業的時候進了一家日企，待遇倒是不錯的，就是老闆對待員工的態度惡劣。有個女同事，因為頂了一句嘴，被老闆扇了幾個耳光，我看不先去就上去跟老闆理論。結果我們兩個都被開除了，你們猜那個女的怎麼報答我的？」

「還能怎麼報答？以身相許啊！」劉玲一副理所當然的意思，其他人也覺得是這樣，都跟著點點頭。王國華則歎息道：「那個女的不會還抱怨你連累她被開出吧？」

此言一出，謝雲邊點點頭，眾人隨即都沉默了。在學校時光可以說沒多少煩惱，走上社會之後，在現實面前才知道人心的艱難。

「這個撲街女！」劉玲罵了一句，眾人深以為然，跟著點頭。王國維還補上一刀：「MLB，咒她走路踩到西瓜皮。」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游飛揚問了一句，這是準備出手幫忙的意思。

「還沒想好呢！再說這個事情還沒敢跟家裡說。」謝雲邊努力的做出不在乎的樣子，可惜眉宇之間的愁緒出賣了他。

「要不……」游飛揚剛剛開一個頭，王國華已經搶先說道：「要不我給你出個主意？」

游飛揚頗為詫異，看了看王國華，心道怎麼不希望我幫他？王國華微微的搖頭，暗示游飛揚不要說。謝雲邊沒注意到這個，想了想道：「你說說看。」

「我覺得你開一個家政公司應該很有前途，人員的問題我幫你組織，資金的問題有現成的這幾個現成的大老闆在。我們也不說借不借，多少按銀行最低利息來算。」

王國華這麼一說，游飛揚反應過來了，結合之前在會所裡發生事情，游飛揚意識到謝雲邊的性格可能接受不了自己所提出的方式。王國華這個辦法好，授人以漁。

第六十四章 談判

一直沉默的楚楚這個時候心裡一陣感慨，暗道難怪王國華能夠吸引這些同學在身邊。就這個事情的處理手段，既幫了人有照顧了人的自尊心。想起獎金的事情，王國華的處理手段，何嘗不是在照顧自己的自尊心呢？

越是認識到王國華的優秀之處，楚楚的心裡就越發的糾結。楚楚從來都不認為自己能與王國華產生感情的火花，兩人之間應該是兩條平行線，可以無限接近，但不會交叉。

謝雲邊被王國華說動了，其實也不算說動，只是謝雲邊對王國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這純屬一種感覺。「這個事情，我可以考慮，其實我一直想自己創業，就是沒機會和資金。另外還有父母的態度，我還要回去做他們的工作。」

王國華斷定這個事情有八成的可能性，便笑道：「這個事情我也是有私心的，你要是決定開家政公司，我就能解決相當人數的輸出問題。」游飛揚對於王國華的處理深感佩服，這麼幫忙可以說是一舉兩得，還弄的像謝雲邊倒過來幫了忙似的。

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影響和改變身邊的人，讓自己和他們過的好一點，這是王國華重生之後的一大行為準則。借這個事情，能解決自己工作上的問題還能給謝雲邊找一條創業的路，王國華可謂煞費苦心。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簡單的晚飯之後，張小強和謝雲邊先告辭，接著是楚楚和劉玲也表示要走人，一干人等各自散去，王國華住進游飛揚安排的酒店。

旅途勞頓，游飛揚晚上的安排在王國華的謝絕下取消了。洗澡後準備休息時，游飛揚敲門進來，坐下後若有所思的看著王國華不說話。

「怎麼了？」王國華也頗為好奇他的態度，端起茶杯問了一句。

「沒什麼，就是今天突然覺得，你好像跟我們不是同齡人，倒像是一個長輩。」游飛揚突然笑道，王國華一口茶噴倒地上。

「原來我已經老了！拜託，這個話一點都不好笑。」

游飛揚笑了，聳了聳肩膀道：「我也很奇怪自己會有這樣想法，以前覺得你是個可以親近的朋友，再後來接觸下來，覺得你不管做什麼事情想的都很周全。這種做事的方式，不像一個年輕人呢。」

王國華暗暗慶幸，還以為這傢伙發現自己接近他是蓄謀已久。王國華明顯想歪了，在游飛揚看來，兩人交往這麼久，一直都是王國華在幫助他。甚至因為王國華的影響，游飛揚的性格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以前游飛揚有事情都是自己悶在心裡，自打王國華開了個頭，游飛揚得到鼓勵後便有了信心跟父親交流，最終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時游飛揚也明白一個道理，做父母的沒有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的，只要有事情能跟他們坐下來談，往往都能得到父母的支持。自己的孩子有想法，只能說明孩子長大了，做父母的高興還來不及。

「可能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吧，對於我來說，任何事情都只能靠自己努力。所以，凡事都會想的周全一點，天朝是人情社會，講究一個做事先做人。」

「有道理！」游飛揚點點頭表示讚許，突然轉移話題道：「楚楚和劉玲，你喜歡哪個？」

王國華一愣，本能的答道：「我沒想過這個，就當她們是普通同學。」接著王國華曖昧的一笑道：「怎麼？你是不是看上其中一個了？」

游飛揚搖搖頭道：「沒有，這兩個都不適合我。劉玲明顯是那種沒怎麼長大的孩子，楚楚則太過崖岸自高。我需要的伴侶，必然是那種善解人意，社會經驗不能太欠缺的類型。再說現在我還沒有考慮過感情問題。倒是你，我覺得這兩個女的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啊。」

「嗯，看來是我太優秀了！鶴立雞群啊！」王國華很不客氣的自誇一句，游飛揚聽了噗的一笑道：「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一面。」

「意淫而已，我可沒敢當真。」有的話王國華就不多說了，游飛揚也明白言下之意。出身這個東西，說起來都可以不在乎，真的降臨自身的時候，那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事。車我給你留下！」說著游飛揚站了起來，丟下鑰匙出門。王國華送到門口時，游飛揚站住道：「你對國內目前的金融形勢有什麼理解，記得隨時告訴我。你的意見，對我來說很重要。」

早起是王國華當秘書養成習慣，跟在領導身邊固然能狐假虎威，但各種的艱辛個人自知。一番梳洗到樓下餐廳用了早餐，看看時間是上午八點，王國華回房間收拾一下準備出發。

不曾想人還沒出門，敲門聲先到了。王國華出來看門一看，多少有點吃驚。楚楚和劉玲居然都在門口站著。

「兩位美女這是？」

「你問她！」楚楚一臉的無辜，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我的懶覺啊！昨天晚上，這妞拉著我聊到半夜，今天一大早又把人弄醒，真是沒人性啊！唔……」楚楚還要說，嘴巴已經被劉玲摀住了。

「那個，我們家的廠子已經在安裝設備了，就等著不出兩月就開工了，所以那個著急了一點。」劉玲的解釋非常無力，這年月開工廠的還怕沒工人？

王國華沒有揭穿劉玲的欲蓋彌彰，笑著請二人進來坐下說話，心裡卻在盤算著劉玲究竟該怎麼對待。王國華不是傻子，劉玲近乎赤裸裸笨拙的表達方式不可能沒感覺，只不過王國華從來沒有往那方面去想。倒不是王國華自卑，而是劉玲性格大路不計較家庭對比什麼的。王國華也不計較這些，但是難保劉家人不計較。一旦相處的關係到一個地步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大的可能會遭遇各種阻撓。身在官場王國華已經夠累了，不想在感情問題上再勞累。

「說說你們家開的什麼廠吧？需要什麼樣的工人？這些都要先定下來，縣裡還要進行上崗前的身體檢查和培訓，這些都需要和企業進行全面的溝通。不能隨隨便便的把人丟廠裡，那樣對雙方都是不負責的行為。」王國華給兩個女的泡了茶，笑著坐在對面拿出煙又收了回去。楚楚看見這一幕便道：「你抽吧，沒事，我們不介意。」

提起這個，劉玲臉上的隨意瞬間消失，拿出一個文件夾打開道：「我們家在上海的企業主要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輕紡面料的生產，一部分是成衣生產。考慮到未來員工進入廠內能盡快形成生產力，我們對即將招聘的員工有如下的要求。首先是身體健康，年齡為男性三十歲以下，女性二十歲以下。其次要求至少初中文化程度。其他的要求就沒有了，具體的員工培訓，我放可以派員前往你處。考慮到企業今後的發展已經人員的流動性，我們希望能夠和你方形成一個上期合作的關係。但凡是你方提供的員工，縣政府都要為其作保。」

說到這劉玲停下，王國華陷入了思索。看來劉玲是當真要幫忙，不過還是從起家族企業的立場出發來談這個事情。最後一段話，其實是一個不平等的條件，企業方要求縣政府為員工作保，這其中學問很大。也就是說，日後這些輸出的員工出點什麼事情，縣政府都要為其負責。可是這麼多工人，又遠在外地，光靠員工個人自我約束，難保不出個別害群之馬。你不能要求每一個人的一生都不犯錯。

「坦白說，來此之前我的計劃是先與當地勞動局聯繫，然後請他們代為幫忙聯繫用工企業。你能主動幫忙，我很感激。但是最後一條，恕我不能答應。政府可以全力配合用工企業方方面面的需求，唯獨這一條不能答應。」

「這樣麼？」劉玲說著皺起眉頭，當著王國華的面拿出電話來撥號。王國華見狀笑著站起來，走進洗手間。這一幕落在楚楚的眼裡，不由生出一絲難以言表的情緒。這個傢伙的心太細緻了，這種小事都找借口迴避。談判的時候為了己方的利益，並沒有因為是求人而坐做讓步。楚楚很清楚，一旦答應最後一條，日後可謂後患無窮。

劉玲對著電話一頓嘰裡呱啦的楚楚也聽不懂，多少顯得有點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王國華出來時，劉玲放下電話道：「最後一條可以放棄，但是員工培訓的費用，日後要從薪水裡面扣出來，這一點我們要事先說明白。」

「瞭解，資本家總是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呵呵，這個可以考慮。」王國華笑著坐下時突然想起縣裡的紡織廠來，便試探一句道：「我們縣有一個紡織廠，在改制過程中出了點問題。你們家族企業是否有興趣到我們那看一看這個廠，考慮一下合作的問題？」

第六十五章 緊急消息

這年月的政府官員在商家面前的弱勢和迎奉楚楚沒少見過，今天跟著來，固然有被劉玲拽來的意思，也有想看看王國華在劉玲進入工作狀態之後的嘴臉如何的意思。

第一個回合，很明顯王國華贏了，用很直接的方式拒絕了一個合作中存在的隱患。說實話，這讓楚楚很吃驚。在楚楚看來，很多官員在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往往只管自己的政績到手，其他的並不會考慮太多。

「投資是要看大環境的，一個企業設在哪裡，要走周邊的環境是否配套。我方產品的主要市場是國外，那麼要考慮的因素就有很多。你們那個地方我沒有去過，但是我敢說首先交通問題就無法滿足我們的需要。企業的發展，對大環境有相當的依賴，所以投資的事情暫不考慮。不過我倒是可以建議企業高層，派幾個人跟你回去看看，有沒有別的合作的可能。」劉玲的語氣非常委婉，但是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王國華想到那些連二級公路都算不上的省道，以及南山縣還不通火車的事實，心裡不得不承認劉玲說的有道理。劉玲的變現，也確實出乎了王國華的預料，談不上特別吃驚，只是對這種轉變有點一時不好接受的意思。

「好，我們接著談正題，關於剛才我提的那一條，你有權利做決定麼？我希望聽到一個肯定的答覆，如果需要請示領導，以政府部門辦事的效率，開個會研究研究，我看這個事情估計要拖延很久。時間不等人，我們的企業等著用工人，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准信。」劉玲的語氣開始有點逼人，這也是一種談判的技巧，抓住對方可能存在的問題窮追猛打，給對方心裡上照成壓力，對以後談判的話題爭取加分。

王國華對於劉玲表現出來的敏銳並不吃驚，如果沒有點能力，這個事情劉玲無法說動家裡由她來談。根據出發前曾澤光的指示，在不傷及政府利益的前提下，王國華有權處理此事的任何事項。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懷疑我的代表權呢？」王國華笑呵呵的小小的反擊了一下，然後一轉話鋒道：「我說了可以考慮，這要根據你們提出的培訓費用多少而定。不能政府把人送到你們那，先給你們白白幹幾個月的活吧？另外我提一條，貴方能否考慮一下職工就業之後的福利問題，比如說醫療問題？出外打工不容易，一場病下來可能就什麼都沒了不說，還要欠下一筆股的債務。我提這個，也是……」

「打斷一下！」劉玲開口打斷了王國華道：「你的意思？我們企業今後要為員工的醫療問題負責？這不可能，我們是做生意的，不是慈善機構。在商言商，說句不中聽的，不是看在大家同學的份上，我不會爭取這個事情和你合作。很遺憾，你的態度讓我產生了一個想法，可能這次合作要泡湯了。」劉玲話鋒銳利，繼續施加壓力。

這個時候的楚楚嘴角微微露出詭異的微笑，目光看著王國華的反應。如果是一般的官員，還這麼年輕，肯定面紅耳赤了吧？可是楚楚看見的是一張古井不波的臉龐，甚至臉上的微笑始終沒有任何變化。這人，怎麼老成精似的？

「你應該聽我把話說完的，你這樣會給人很不禮貌的感覺。」絕對是不卑不亢的反擊了一句後，王國華才不疾不徐的接著說：「我的提議，也是從企業自身的利益出發。一個好的企業要發展，僅僅有市場是不夠的。企業自身凝聚力和向心力的建設也很重要。現在的大環境是私營企業因為不缺勞動力，所以不在乎企業員工的離去。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如果一個企業留不住基層員工，不斷的需要培養新人又離去。難道你認為這樣一個留不住員工的企業，是一個健康的企業麼？再者，我這個建議，並不是讓企業全面負擔員工的醫療問題。還是那句話，你應該讓我把話說完，斷章取義不是一個好習慣。合作，是建立在互信的基礎上，如果總端著凌駕於上的架子，那麼我們的合作確實有很大的可能要流產。」

王國華拿著對方的刀子捅了回去，比談判經驗，比琢磨人心，王國華這個曾長期周旋於各路基金之間的老狐狸，自然是遠遠的強於劉玲。之所以有這麼強硬的態度，王國華是基於以下判斷。首先劉玲的家族企業確實要用人，由政府出面組織輸出員工，在信用上是有優勢的。其次，劉玲對自己有好感想幫忙，不然不會一大早登門。最後，劉玲雖然咄咄逼人，但是明顯稚嫩的緊。

聽了王國華的話，楚楚心道要壞事。果然劉玲的臉有點漲紅了。楚楚正在擔心的時候，劉玲一臉嬌態的白了王國華一眼道：「你說的詳細一點！」

完蛋了！楚楚心裡一聲歎息！楚楚可以斷定，只要王國華接下來的提議是合理的，下面的談判劉玲會舉手投降。這個傻妞！心裡歎息的同時，楚楚不禁暗暗肯定王國華的談判技巧。抓住對手一個小小的漏洞，然後加以充分利用，這一點顯得非常的老道。這個傢伙，還是年輕人麼？楚楚在此發出這種感慨。

「我的建議很簡單，由企業象徵性的拿出一筆錢作為基礎，然後每一個員工每個月工資中扣除百分之一，成立一個企業醫療基金。這個基金，將在員工出現重大疾病的時候發揮作用。事實上，我認為這麼一個基金的存在，更多的是起到一個心裡作用。反過來說，你作為一名員工，你在這樣的企業做事，你會更有存在感和安全感。」

王國華說的不緊不慢的，劉玲聽了目光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久久不語之後劉玲拿起桌子上的電話道：「這個，我要請示一下。」

王國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不過這一次沒有離開，而是安坐等待。

「沒看出來，你還挺能耐啊！」楚楚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嘴，王國華楞了一下道：「怎麼個意思？」

楚楚笑了笑沒有言語，王國華心中一陣納悶，這妞看出什麼來了？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過程，王國華不禁笑問：「我怎麼覺得你家裡有人是體制內或者亞體制內的？」

楚楚心中已經，眼睛控制不住的瞪圓了，低聲道：「喂，你不要這麼準行不行？」

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王國華站起開門，游飛揚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門口，看見人就道：「國華，有大事情，你要立刻通知縣裡領導。」

「什麼事情？」王國華吃了已經，游飛揚的身份他太清楚了。

「交通部通過了年內啟動我省建設兩條高速公路的計劃，目前正在進行前期的籌備工作。」游飛揚飛快的說著，王國華心頭陡然一震。前世的記憶中，確實今年省內有兩條高速啟動建設，但不是兩水地區，更與南山縣無關。

南山縣雖然地處山區，但是處在連接J省與大江省中間地段，老國道不經過南山縣，但不等於高速不經過。

「你先坐下等一等，我立刻向領導匯報。」王國華抓起電話，猶豫了一下，點上一支煙狠狠的抽了幾口。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王國華按了號碼。

「柳樹，是我，王國華。有一個緊急的情況，需要立刻向曾書記匯報。在開會？我知道了，請一定向曾書記轉達我的電話。」王國華拿著電話顯得有點不安，柳樹那略帶虛偽的笑容下薄薄的嘴唇讓人生出一絲難以信任的感覺。

電話這頭的柳樹拿著電話，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快。對於王國華，柳樹心存嫉妒。猶豫了許久，柳樹還是決定放棄立刻匯報，你等著吧。

「怎麼說？」游飛揚追問一句，王國華笑了笑道：「消息可靠麼？」

游飛揚不假思索道：「絕對可靠！不過必須抓緊活動，盯著這個項目的地方很多。」

王國華看著他笑而不語，邊上的楚楚突然嗅到一點陰謀的味道，同情的看著游飛揚。果然游飛揚沒有絲毫考慮便道：「這個事情是馬秘書隨口說的，他跟隨我父親正在京城開會。」

話音剛落，游飛揚就知道說漏嘴了，不安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後舉手投降道：「好吧，我說實話，我爸爸是許南下。」

王國華哼了一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就知道你是太子黨！」游飛揚正不安之際，王國華感慨一聲道：「沒辦法，雖然我的眼神太毒呢？隨便認個兄弟都是省委書記的公子。」

「喂喂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自我吹噓的時候，少點肉麻行不行？」楚楚插了一句嘴，做了個渾身發冷的動作。

游飛揚忍不住笑了笑，抬手輕輕在王國華的肩膀上錘了一下道：「就知道你不會生氣，其實我是不希望這些東西影響兄弟之間的相處。」

王國華拱手一副諂媚的樣子笑道：「我高興都來不及！以後我陞官就靠你了！」

「滾！」

第六十六章 借刀殺人

「嘻嘻！」劉玲露出本性的一笑道：「好了，我們還是繼續談判吧，剛才你的提議，家父認為很有道理。同時也不失為一個宣傳企業形象的好手段！」

接下來的談判進程，果然如楚楚所料，一切都在王國華的掌握之中。最後的談判結果居然連培訓費都不用了，直接作為企業醫療基金的一部分。很明顯，做出這個決定的不是劉玲，王國華在確定這個信息後，心裡對劉玲的父親生出一種敬佩。

談判結束，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時間還早，沒有等到回電的王國華面露冷色。心中一直在琢磨著，是不是借這個機會給柳樹一點顏色看看？

就在王國華猶豫的時候，曾澤光從會議室裡回到辦公室，書記碰頭會他沒有帶上柳樹，主要好是覺得這小子不讓人放心，還需要相當長時間的歷練。

「剛才有沒有什麼電話找我？」曾澤光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以前王國華在的時候，每次會議結束都會匯報一句有事沒事。柳樹什麼都沒說，曾澤光習慣了匯報，本能的問一句。

「一個小時前，王哥來過一個電話，我說您在開會，不便打攪。」柳樹還沒有意識到問題，隨口答了一句。曾澤光面無表情，淡淡道：「他說什麼沒有？」

柳樹道：「他說有緊急的事情向您匯報，我覺得他人在上海，能有什麼緊急的事情？所以……」

「不要說了，你忙你的吧！」曾澤光一擺手，打斷了柳樹的話。信步走進裡間後，帶上門發出砰的一聲。

坐下老闆椅上，曾澤光沉默了一會，也沒見柳樹進來泡茶，心裡更加的不快。拿起電話立刻撥了王國華的號碼。

「國華，我！」

「老闆，您好！」王國華電話裡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恭敬，曾澤光突然覺得人比人要氣死人。不過片刻之間腦子裡閃過那雙哀怨的目光，曾澤光把心裡的怒火壓了下去。

「嗯，什麼緊急事情？是不是工作上出了問題？」

「不是，事情辦的很順利。在辦事的過程中，我一個同學，他的父親在交通部工作，他告訴我一個事情，我覺得有必要立刻向您匯報，才打的電話。事情是這樣的……」

王國華匯報的時候，一句柳樹的不是都沒有提。但就是這樣，反而越發的有效果。同樣是秘書，一個正經事不好好做，一個埋頭做事沒廢話。

曾澤光聽完電話之後，剛熄滅的怒火立刻又點燃了，強忍著不發作，聲音卻有點抖動：「國華，你做的很對，事情匯報的很及時，以後有什麼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匯報。另外，好好招待你那個同學，這個關係一定要抓牢了。好，你忙吧，我這邊處理點事情。」

掛了電話，曾澤光抓起桌子上的電話，飛快的撥了一個號碼後低聲道：「柳樹太不懂事了，不適合這個位置，我想給他挪一挪地方。」

電話那頭長時間沉默後，一個柔柔的聲音道：「你決定吧！」

曾澤光如釋重負，放下電話往後一靠。繼續讓王國華當秘書？不行，大材小用了。曾澤光心裡很清楚，有一個交通部高管的兒子做同學很正常，但是能夠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他就不正常了。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啊！女朋友？很可能啊！很明顯曾澤光想歪了，在他看來，只能是這個情況。不然解釋不通這個價值不可估量的消息怎麼會傳到王國華的耳朵裡！要知道省裡一點風聲都沒有傳來。

拿起電話，曾澤光撥號之後道：「近江同志，你看看綜合科有沒有老成一點的同志，歲數也不要太大，不然精力不濟。」

曾澤光沒有點明，高近江心裡卻心知肚明，那個叫柳樹的小伙子被貶了。提起柳樹，高近江心裡就一肚子火氣，才來兩天，就知道端架子。以前王國華在的時候，一口一個老哥的叫著不說，凡事從不打盹。

高近江心中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快意，恭敬的答道：「我這就去辦。」掛了電話，高近江沒有著急走，而是拿起電話撥了號碼，甚是客氣的笑道：「老弟，柳樹估計要走人了。就這個事情，掛了。」

王國華這邊淡淡的笑了笑，這個結果是預料之中的。曾澤光是什麼人？日後的常務副省長啊！表面上看起來和善，實際眼睛裡不揉沙子，不可能回把一個定時炸彈留在身邊。剛才一個字的壞話都不說，正是一個不露痕跡借刀殺人的狠招。柳樹那傢伙，竟敢不轉自己的電話，這個人留在曾澤光身邊，只能對自己有害。

「有什麼好事？」楚楚笑著問了一句，剛才王國華笑的時候，楚楚覺得很像一隻老狐狸。王國華只有開玩笑的時候，才像是一個年輕人，很矛盾的一個結合體。

「沒啥事！」笑了笑，王國華突然一拍腦門道：「飛揚，那支81年拉菲呢？我記得丟車後尾排座上的。你沒有給我吞了吧？」

游飛揚丟過來一個不屑的眼神道：「德行，一瓶酒而已。」

王國華道：「站著說話不腰疼，對你來說是一瓶酒，對我來說，這是日後關鍵時刻用來炸碉堡的。」

「呸！82年的拉菲是好東西不假，但要遇見識貨的才用的上。在國內，你還不如整一些茅台好用。」楚楚忍不住的刺了一句，王國華聽著一拍大腿道：「好主意，你們誰給我弄點茅台來？少於三十年的不要啊！」

游飛揚仰天長歎道：「你們聽聽，這都是什麼人啊？拿我們的東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給估計他還不高興，你們說，是不是交友不慎？」

劉玲一臉的笑容，使勁的點點頭笑道：「對！這個人太混蛋了，剛才談判的時候，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贊成你不理他。」話雖如此，劉玲說話的時候眼神沒離開過王國華。

「呵呵，慶祝一下我們談判成功吧，中午這頓誰請啊？先聲明，各位都是有錢人，別指望窮人啊！」王國華恢復了一個年輕人的嬉笑常態，在場的幾位紛紛作出不忍聽下去的表情。

游飛揚捶胸頓足道：「老天爺，趕緊把這個人收了吧。這兩月，單單是從我這，他就分了兩百萬啊。」

「哇塞，他這麼有錢居然還穿的這麼寒酸？我不管，我要吃法國大餐！」劉玲跟著起哄，楚楚笑而不語。

這時候門口又響起敲門聲，楚楚主動站起去開門，門口的謝雲邊看見開麼的是楚楚，立刻露出驚駭的表情，轉頭看看同樣一臉震驚的張小強。

「沒一個好東西！」楚楚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人。

謝雲邊和張小強進來一看才鬆了一口氣，張小強不好意思的拍拍胸口笑道：「失誤！判斷失誤！」一邊討好的衝著楚楚點頭哈腰的狗腿不已。

「雲邊來了？事情想清楚了？」王國華笑著站起，走到冰箱跟前拿出兩罐飲料丟過來。

「嗯，想好了。我這個人不適合打工，屬於賣花生米都想自己當老闆的人。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我弄了個計劃，你幫忙看看。」說著謝雲邊遞過來一份計劃書，王國華沒有接，而是衝著游飛揚道：「金主在這呢，別給我啊！」

「我也有點閒錢，算我一股行不行？」劉玲突然笑著問一句，楚楚心念一動，笑道：「也算一份吧，我能出兩萬塊。」

王國華微微一琢磨，然後笑道：「這樣，這個家政公司分成十股，在場各位，每人出資兩萬塊算一股。」說著王國華看看忐忑不安的謝雲邊笑道：「雲邊你別介意，大家確實在幫你，但同時也是在投資和對你的看好。我建議，先把這個家政公司開起來，然後還可以涉足別的領域，比如地產中介就是一個很有前景的行業，還有物業公司。日後不管你做什麼，大家都要投資。我覺得，這個不妨作為一個連接在座各位同學情誼的一個紐帶。大家走時初出社會，說實話同學關係是大家最重要的人脈了。」

「我提議，大家都是在上海讀書並成為同學的。不如以後就以謝雲邊和張小強這裡作為一個投資中心，只要有合適的投資項目，又在大家的承受能力之內的，都可以讓他們來做。」提出這個建議的居然是楚楚，讓人太意外了。

「我一直以為，楚楚同學不食人間煙火！」張小強感慨一句，謝雲邊點頭贊同。

楚楚微微一笑道：「嗯，我是孫悟空轉世，喝風都能長大。」楚楚說完也有點奇怪，這個明顯不是自己的風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國華，難道是受到他的影響麼？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有了劉玲和謝雲邊，王國華出差的任務基本算是完成了第一階段。本來這一次出來，沒有成功輸出的想法，現在可謂提前完成任務了。

王國華決定明日便回去，開始勞務輸出的工作準備。劉玲表示最多三天之內，會派人到南山縣配合縣政府開展選拔培訓員工的工作。

第六十七章 結善緣

游飛揚對做實體沒什麼興趣，倒是王國維聽說後很有想法。當天晚上殺到酒店來，找到王國華談起如何做實體的話題。王國維是被地產中介和物業公司這兩個建議打動的，覺得王國華很有想法，也很有眼光。

當然王國維的意思也就是聽一聽，並沒有王國華說啥就去做的心思。不想晚上一番座談下來，王國華提起電腦以及相關的周邊產業還有通信行業，認為未來這些行業無疑是發展最快的。王國維聽了之後，目光閃動，一直在盯著游飛揚看，好像餓死鬼看見了一塊肥肉。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收拾行李要動身回去，王國維和游飛揚過來相送。意外的是，這兩位居然要回一趟省城，順利給王國華送回南山縣。

回去的路上，王國華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打動了王國維，這傢伙打算在電信產品上做點名堂出來。當然他不是去做實體，沒那個資金和技術，想做的銷售。游飛揚的阿姨是省電信的高層，有這個關係不用那就不是太子黨了。

途徑兩水市的時候，王國華堅決要求下車，不讓他們接著送。不然送到南山縣再回頭，得跑兩百公里的冤枉路。

游飛揚也不勉強，知道勉強也沒用。一行三人到了山城賓館吃了午飯，然後分道揚鑣。王國華站在賓館門口，揮別二位，攔了一輛面的去車站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送別的一幕被有心人看去了。

事實上洪存明在看見王國華他們吃飯的時候很吃驚，他不是去上海了麼？心裡對這個小伙子假公濟私不滿的同時，洪存明正準備上去怒斥，卻不想一眼認出了游飛揚。

看狀態王國華和游飛揚非常親熱，洪存明頓時把心頭的想法壓了下去。一直等到游飛揚他們離開，洪存明才吩咐司機開車跟上王國華坐的面的。發現王國華在車站下車，擺明了是要回去時，洪存明對司機道：「去把他叫過來。」

王國華下車剛準備去買車票，不想肩頭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洪存明的司機多少有點吃驚。「小王！上車！」洪存明從車上探出頭來，親切的招呼了一聲。

王國華一溜小跑過來，洪存明此刻心頭激盪，暗道老天爺幫忙啊。以前在省委工作的時候，洪存明有幸跟著領導去了一趟許書記家。不過沒有進門，而是幫著搬東西進院子。其實也沒啥，就是一點土特產，下面送的。洪存明副書記，當時是一個小工的角色。

運氣的是，當初開門的是游飛揚，雖然只是見過一面，洪存明牢牢記住了他的樣子。站在省委書記家的院子裡不得其門而入的痛苦，無疑是一個官員最大的痛苦。

眼前這個小子，曾澤光的秘書，居然跟游飛揚勾肩搭背的親如兄弟？這說明什麼？說明什麼？難道還要說明麼？人家可是坐著許公子的車回來的，雖說沒有轉呈送到南山縣，可是換成一般人，能坐的了這個車麼？比如自己去坐這個車，人家許公子知道你誰啊？

小小的南山縣委大院裡，居然藏著這麼一條大魚！洪存明副書記這一刻，有淚流滿面的衝動，老天爺太給面子了。

「洪書記好！」王國華的語氣和神態，還是那麼尊重領導，洪存明看他格外的順眼。小伙子不簡單啊，有這麼硬扎的靠山，居然如此的低調。能上許公子的車，就能等許書記的家門，能在省委書記家裡登堂入室的年輕人，前途還能差麼？問題是，人家不張揚！同樣是秘書，那個柳樹跟王國華比起來，提鞋子都不配啊！

「小王啊，這麼快就回來，事情辦好了？」洪存明坐在位置上打開門，示意王國華坐在後排，親切的遞過來一支煙。

王國華比洪存明意外多了，洪書記上任以後，那是唱白臉的，什麼時候對人如此親熱了。接過煙，王國華多少有點忐忑，臉上還是很平靜。

「謝謝洪書記！事情辦的很順利，正好有兩個同學在上海，他們幫著聯繫，所以很快就辦完了。估計還要跑兩趟，回來先給領導做個匯報。」

「呵呵，小王不錯啊！很能幹！」洪存明心裡越發的篤定，省委書記的公子幫忙搞定的事情，能不快麼？哼哼，同學麼？我看不是一般的同學，是死黨！這一刻，洪書記心裡羨慕起這個年輕人來，有幸跟許書記的公子做同學，相處的還如此相得。

一路上洪存明噓寒問暖，仔細的詢問，王國華也「如實」做了匯報。洪書記當場表示：「小王啊，你這種有能力的年輕幹部，縣委是一定要提拔和重用的。回去我就跟曾書記提議，今後我們選拔幹部，要年輕化，要知識化，要有朝氣和事業心。」

洪存明為什麼如此示好，王國華不知究竟，覺得應該是洪書記跟曾書記處在蜜月期的緣故，並沒有想太多。

回到南山縣，距離縣委大院還有兩條街的時候，洪存明吩咐司機停車，笑著對王國華道：「小王，我就不送你到院子裡了。」

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笑著下了車，望著遠去的桑塔納，心中充滿了疑團。事有反常必為妖啊！洪存明如此的為一個不是跟著自己的年輕人著想，這能正常都是扯淡了？

為什麼呢？這個問號必須打出來，還要用特大號的字符！

坐車上的洪存明不用猜都知道，這個小伙子心裡在想啥！不禁得意的微微一笑，心道這個小年輕的心裡被埋下了一根善緣的線就行了。

王國華出現在縣委書記的辦公室門口時，柳樹多少有點吃驚，並不知道命運已經改變的柳樹，露出虛偽的笑容：「王哥，回來了？」柳樹的心裡則在想，在外頭吃癟了吧？回來求助的吧？看把你能耐的！

「我來匯報工作，老闆在麼？」王國華保持著以往的微笑，柳樹心裡暗暗腹誹道：「叫老闆麼？別人都稱書記，就你標新立異。」

實在是柳樹沒見識，不知道在一段時間內，領導喜歡被人成為老闆，並且這個稱呼很快在領導身邊人裡流行。

「王哥稍等！」柳樹說了一句，轉身去通報。王國華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心裡暗暗冷笑。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福禍無門人自招！怪就怪你太輕浮了！在體制內生存，輕浮就是自尋死路！

很快柳樹一臉的尷尬出來了，想來是被曾澤光說了。「王哥，曾書記請。」

王國華好整以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別介意！在領導身邊工作，難免的。」往柳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之後，王國華笑著進門。實際上如果柳樹是一個本性純良一點的人，王國華的安慰會當做好意。偏偏柳樹本性狹隘，當成了一種諷刺，那就是自尋煩惱了。

王國華也正是認識道柳樹的本性，才會這麼做。在別人看來，王國華這是厚道的提攜小弟弟，無可非議。

「國華回來了？怎麼這麼快？」曾澤光很高興，王國華能這麼快趕回來，說明事情辦的很順利。按照他對王國華的理解，只能是這個情況。

「運氣很好，這一趟去上海，假公濟私的去了一趟母校，沒曾想遇見幾個老同學了。他們聽說我的事情，很熱情的幫忙。於是事情就很順利的完成了第一階段，老闆重視這個事情，我自然要盡快回來。」王國華依舊是從容不迫的樣子，曾澤光下意識的看看門口，心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就在剛才，曾澤光低聲呵斥了一句柳樹：「我說過的話，你當放屁麼？」

「勞務輸出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說高速公路的事情，消息是怎麼來的？」

王國華聽了心中一凜，暗道這個消息對於曾澤光而言，果然是很有吸引力。於是臉色一正道：「事情是這樣的，同學聚會，有一個同學喝高了，多說了兩句。我當時表示質疑，他信誓旦旦的拍了胸口，說什麼他老子在交通部的，絕對的可靠。這個消息，當時我不敢確定，第二天一早打電話找相關的同學確定了一下。確定之時我正在和廠家談判，抽空給您打的電話。」言簡意賅，但是王國華知道輕重緩急的形象樹立了起來。

「國華啊，我後悔把你借調去勞動局了。可惜啊，事情在書記辦公會議上通過了，朝令夕改我不能打自己的臉啊。對了，你那個同學那裡關係如何？」曾澤光感慨一句之後，又追問了一句。

王國華心裡微微一琢磨道：「關係很一般，以後我注意加強聯繫。不過我並不能確定他父親是不是交通部的，只是能確定，他家裡很有來頭。」王國華埋下了伏筆，曾澤光點頭表示贊同道：「不管是不是交通部的，能知道這麼重要的消息，這條線一定要抓牢了。以後跟他之間保持聯繫的花銷，我簽字報銷。我知道你有錢，但不能花自己的錢辦公家的事情。」

第六十八章 扶正

曾澤光很高興，不管誰當領導，有這種嫡系手下想不高興都難。交通部剛決定的事情，省委方面還沒消息，就已經入了耳朵裡。昨天曾澤光打了一個電話給溫昌盛匯報此事的時候，溫書記也表現的很驚訝，說話的語氣都透著一股親切，當時曾澤光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愉快！

得到了地委書記的肯定，今後做出成績提拔時下面就不會有太大的障礙。能打聽到這種消息是一種人脈，很快能辦好勞務輸出的第一階段工作，則是一種能力的體現。有人幫忙那是小事，關鍵做事情要有條理有準備，王國華在這方面做的就很好。尤其是聽到談判的那一段時，曾澤光會心的笑了笑。

「國華啊，時間還有，我決定立刻召開臨時書記辦公會，研究這個問題。你不要走了，等著回頭在會上向縣裡其他同志匯報。」

曾澤光動作很快，也不用柳樹通知，拿起電話親自傳達開會通知。接到電話的副書記們一個個的都很吃驚，怎麼不用秘書或者高近江轉達？重視！只能是重視，對這個臨時會議的重視。難不成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只有洪存明接到電話微微一笑，知道王國華回來匯報的事情讓曾澤光太興奮了。眼下在書記辦公會上，曾澤光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大好形勢之下，前任親信又帶回來了好消息，政績就要出來了，豈有不興奮之理？洪存明不禁暗暗嫉妒曾澤光有這麼一個好親信，同時也慶幸曾澤光似乎不知道王國華和游飛揚的關係。

一干副書記很快到齊，會議室裡看見王國華時大家都有點吃驚，這不才兩三天的事情麼？怎麼就有了結果了？這也太快了吧？

曾澤光咳嗽一聲道：「同志們，現在開會。今天的會議有兩個議題，第一個議題是王國華同志上海之行已經有了結果，與兩家企業達成了用工協議，為我縣有組織的勞務輸出創收工作開了一個好頭，下面先請王國華同志匯報工作。」

「班子，第二個議題呢？」管一偉冒出這麼一句來，有點不陰不陽的。眼下之意，這點小事把大家緊急找來開會，多少有點小題大做了吧？再說了，這個事情主要還是政府這邊在抓嘛，班子也不能撈過界嘛。

曾澤光心情不錯，管一偉的暗示當著沒聽到，笑著對大家說：「第二件事情更重要，之所以先不說，是不想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個事情上。」

有了解釋，大家都心懷問題聽匯報，結果王國華前面說完，後面大家就鼓掌，一致讚揚。縣委一二把手親自抓的事情，怎麼能不讚揚。就在大家等著曾澤光說第二件事情的時候，洪存明舉手道：「曾書記，我話說。」

「存明同志請講！」曾澤光語氣客氣，心裡則暗暗警惕，兩人結盟了不假，王國華幹的漂亮，洪存明搞的那個考核制度，還在實施的過程中，同樣是政績，洪存明是不是會心裡泛酸呢？畢竟這個勞務輸出，是兩位一把手抓的，沒別人什麼事情。

「作為分管書記，最近一段時間來，深感南山縣幹部結構嚴重老化，思想僵硬現象比較普遍。同志們，黨中央一再強調幹部的年輕化知識化，這是無比英明的決定，是符合歷史發展潮流的高度戰略眼光的決策。通過王國華同志的事跡，我們可以對比一下，如果換成一個別的同志去辦這個事情，能不能如此快速的見效呢？這個問題，值得我們思考啊。王國華同志年輕有朝氣，敢想敢幹，上海的事情做完了不拖不沓，立刻返回。這是什麼精神？這是一個黨員幹部務實負責的精神。我建議，縣黨委在這個問題上，給予王國華同志一定的肯定！我的話講完了！」

全場陷入一種突然的沉默中，洪存明突然跳出來為一個年輕人唱讚歌，這是什麼意思？

曾澤光眼角的餘光在王國華臉上來回的轉了兩下，發現王國華一臉的不安時，心裡暗暗思襯。這個事情，想來是洪存明為日後全面推行的幹部崗位考核制度預先唱兩口高調。

洪存明說完心裡則暗暗得意，你們都想不到我這麼說的意思吧？慢慢猜吧！一個人獨享秘密的快感在全身流淌！

管一偉心裡則是在大罵洪存明的無恥，為了日後的崗位考核制度的順利推行，居然如此為曾澤光唱讚歌。表面上是在誇王國華，誰知道王國華的主子是誰？MLGBD，讀書人不要臉起來真敢把臉揣口袋裡，好歹你也是縣委的第三號人物不是？

「存明同志的意見很好，不過我個人看法是小王還年輕，還需要磨礪。這個事情暫時先放一放，我們說第二個議題。」曾澤光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心裡多少有點懷疑洪存明在捧殺王國華，這才是險惡用心的所在吧？

班長髮了話，大家都把注意力轉了回來。曾澤光這才道：「根據可靠的消息，交通部已經做出決議，通過了年內我省啟動兩條高速公路建設的議案。同志們，這個事情我已經向地位溫書記做了匯報，溫書記指示我們，一定要抓住機遇拼盡全力，爭取把這條高速公路的建設機會留在兩水地區。」

這條消息果然是爆炸性的！眾人的眼神全變了，比起這個事情，小小政績算什麼？關鍵是這個消息的來源太可怕了，大家頭上都是有天線的，什麼信號都沒收到呢，人家已經給地位書記做過匯報了。

一瞬間！管一偉、洪存明的臉色都變了！洪存明恢復的很快，很快就得出結論，這消息是來自王國華。對於曾澤光的嫉妒，洪存明又增加了一分。有這麼一個死心塌地跟著干的親信，這運氣真是好的讓人無語。管一偉則是想到了另一個層面，人家能搞到這麼要命的消息，說明了什麼？還鬥什麼鬥？斗的贏麼？鬥不贏怎麼辦？只能參與進去，從鍋裡撈一瓢算一瓢。這也是集體的政績嘛。

不得不說管一偉是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趨利避害的選擇很果斷。這個事情要是使絆子，首先倒霉的就是自己，能把上上下下的領導都得罪了。

王國華這個時候已經悄然離去，只有曾澤光和洪存明注意到他的離開。會議室裡沉默了一會之後，管一偉第一個表態：「班長，我首先表態，這個事情一定全力以赴爭取拿下。」

出了會議室的王國華一身輕鬆，該自己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來就是領導們之間的瓜分。曾澤光那邊，是不會自己的好處的。回到樓下的自己的辦公室，王國華屁股剛坐下，門口閃出一張笑臉。

嚴佳玉靈巧的鑽了進來，帶上門之後滿面笑容的雙手靠後，靠著門笑道：「聽說你這次出去事情辦的很順利？」

「還行吧！」王國華指了指門，嚴佳玉嘴巴一翹道：「沒情趣！」說著把門打開一點虛掩著，王國華示意她坐下低聲道：「晚上估計沒時間。」

嚴佳玉眼珠一轉，驚道：「出什麼事情了？」

王國華豎起大拇指誇道：「聰明！出大事了！附耳過來。」

嚴佳玉依言而為，王國華低聲把事情一說，嚴佳玉頓時大驚道：「這種事情你都能打聽的到？太厲害了吧？」

「我運氣好啊！其實剛聽說的時候，我也很吃驚！」

「我先回去了！」嚴佳玉二話不說，掉頭就走。王國華呵呵一笑，知道她去做啥，也不攔著她，這個事情對於很多人而言，確實很重要。接下來的關鍵，是如何在這個事情上活動，貌似自己沒有什麼發揮了機會了。

會議開到晚上七點鐘才結束，最後達成的決議是組成一個領導小組，曾澤光和管一偉任正副組長，全力以赴促成高速公路留在兩水市經過南山縣。回到辦公室沒看見王國華，曾澤光心中暗暗惱怒，還以為是柳樹幹的好事，正準備借口發作時，王國華笑瞇瞇的上來了。

「老闆，晚上管飯不？」

「臭小子，跟我走吧！」曾澤光一擺手，招呼王國華一陣下樓，上車的時候突然對柳樹和老姚說：「你們下班回去了，國華跟著我就行。」

於是，王國華開車載著曾澤光離開了大院，留在原地的老姚一臉的羨慕，柳樹的臉上則顯出一種發青的色澤。

「國華，交通部那個同學，能夠起作用麼？」曾澤光突然問了一句，王國華哪來的交通部領導兒子的同學？

「這個估計不好辦，他不是喝多了，我也打聽不出來這個消息。以後慢慢處吧！」王國華謹慎的回答，曾澤光歎息一聲道：「是啊，能得到這個消息就佔盡先機了，做人要知足啊。」

話雖如此，曾澤光心裡還是很失望！仔細一想自己都覺得好笑，王國華才多大啊？打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匯報就已經是破天荒的事情了，還想怎麼樣嘛？

「對了國華！剛才洪存明又提議，讓你兼任勞動局黨務書記，你有什麼意見？」

「我聽老闆的！」王國華笑著回答，心裡一陣高興，這就是要扶正了。

第六十九章 上任勞動局

一般的局黨委書記，都是由局長兼任。王國華以局長的身份兼任，這意味著跟局長平起平坐，關鍵這個副局長還是縣委書記的秘書轉調來的，日後在勞動局裡，誰敢跟王國華叫板？王國華只是很奇怪，這個提議為何是洪存明提出的呢？

突然王國華想到了中午在山城賓館吃飯的事情，心中陡然有了一個隱約的答案。

車到南山賓館，曾澤光下車後吩咐道：「讓姜恭寧送一桌菜到房間裡，咱倆喝一點。」

從曾澤光的語氣中，王國華意識到此刻他內心的情緒的快慰。拎著土的掉渣的旅行包，王國華走進房間時，曾澤光正在沙發上泡茶，看見王國華便倒了一杯茶道：「國華，這一次你真的幫了我大忙了，給你倒杯茶。」

王國華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撓撓頭坐下道：「老闆，我就不跟您客氣了。對了，弄了瓶好酒，是不是好酒我不也不懂，您幫著鑒定一下。」說著王國華打開旅行包，摸出那瓶82年的拉菲。

「紅酒啊！我也不太懂啊！不過有人懂……，不管好不好，我收下了。」曾澤光微微的遲疑，王國華倒是清楚的注意到了。這個懂紅酒的人是誰呢？

酒菜很快送來，王國華提起三天內企業方面來人的事情時，曾澤光笑道：「這個事情，你全權負責。縣委辦權利支持，你放手去幹，誰敢阻撓，只管收拾。」

兩人喝了一瓶茅台，喝到高興處，曾澤光拍案笑道：「如今縣裡的局面大好，正是做一番事業的時候。國華，好好跟著干！」

從賓館裡出來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了，王國華搖搖晃晃的正準備攔人力三輪迴去，凌志車停在面前。「快點上車！」嚴佳玉顯得急迫，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

上了車，嚴佳玉立刻踩油門加速，沒一會來到城關鎮的老宅來，王國華昏昏欲睡的沒反應過來時，嚴佳玉扶著他下車道：「臭小鬼，還挺沉的。」

王國華醒了過來，發現嚴佳玉正吃力的抱著自己的腰把自己往床上放，倒下的瞬間王國華順勢抱住腰往下一倒，嚴佳玉吃不住勁也倒下了，正準備笑罵一句呢，看見王國華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討厭！」粉拳砸過來落下時變成了輕輕的在臉上撫摸，四目對望時嚴佳玉低聲問：「交通部那個消息，是你匯報的吧？」

「你怎麼猜到的？」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嚴佳玉得意的笑了笑道：「姜義軍那傢伙不是開加油站麼？昨天給我送來一疊優惠券，我問了一句，他吹了一會牛。你老實交代啊，游飛揚家裡是幹啥的？」

王國華正色而起道：「這個事情，你都跟誰說過？」

嚴佳玉瞪他一眼道：「我嘴巴有那麼快麼？以後不許這樣對我。」

「你要造反麼？」王國華露出獰笑，嚴佳玉做害怕狀，舉手道：「小老爺饒命！」

話是說的好聽，實則嚴佳玉的胸膛往前挺，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姿勢。唔！一聲悶哼之後，嚴佳玉老實了，臉頰紅的快滴出水來，望著胸前施虐的爪子，眼睛閉上哼哼哼的！

……

一大早勞動局長耿志新就出現在局裡，背著手踱著方步，慢悠悠的走在走廊裡。來往的人員看見他，無不恭敬的問候。耿志新很喜歡這種感覺，官雖然不大，但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裡頭他說了算。

耿局長的好心情隨著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壞了，新來那個什麼副局長要來正式上任了，居然還是縣委洪書記親自打電話通知的。這都是什麼事情啊？還讓不讓人活啊？

老耿糾結不已，默默的對著電話發愁。耿局長是當時管一偉一手提拔的，王國華是曾澤光的秘書，按說要給這小子弄點不舒服的事情才對不是？可是上面沒有話，是不是請示一下？

想著耿局長撥了個號碼，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老董，領導方便麼？」

管一偉的秘書董兆國很難說話的一個人，平時喜歡擺領導秘書的架子，耿志新即便是管一偉的人，想跟領導匯報還得求這個傢伙。

「正在去地區的路上呢，我問一問領導啊。」董兆國回頭對正在思考問題的管一偉道：「勞動局耿局長的電話！」說實話，董兆國對王國華沒啥好感，老耿這個時候來電話，無疑是準備了大餐的。

「嗯，電話給我！」接過電話，管一偉嗯了一聲道：「有事就說吧。」

「領導！剛才洪書記來電話，王國華兼任黨委書記，這個事情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耿志新說的很慢，很小心的感覺著領導的語氣。

「縣委的決定還要提前通知你？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警告你，不要亂來。不然你負不起責任！王國華同志去勞動局，是縣委集體的重要決定。王國華同志只負責對外輸出勞務一事，作為局長你要配合好他的工作，出了問題我找你算賬。」管一偉聲色俱厲，一番嚴厲呵斥後掛了電話。

吃了管一偉的呵斥，耿志新暗叫晦氣，黑著臉走出辦公室，吩咐了下面盯著門口。剛回到辦公室坐下，局辦公室主任老任氣喘吁吁的衝了進來道：「局、局、局、長，洪、洪、洪、書記、來了！」

老任一緊張就結巴，耿志新一聽這個話，立刻彈了起來。洪存明最近跟管一偉不對付呢，被他抓到什麼把柄就慘了。

大步流星的來到樓下，一眼就看見停在大門口的縣委三號車，洪存明背著手正在跟王國華親熱的交談。想通了洪存明的舉動背後的含義，王國華對他表現出來的親熱一點都不奇怪。省委書記對於一個縣委副書記而言，實在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洪存明打的什麼算盤王國華能猜到一些，不過沒打算如此便宜他。

一面跟洪存明虛以為蛇，一面王國華還盤算著今天正式上任，如何開展工作。

「歡迎洪書記來我局視察指導工作！」耿志新腳下如飛，上前來五步之外就伸出雙手，以示對領導的尊重。

洪存明伸出手來輕輕的沾了沾便收回道：「這位是王國華，縣委調來負責勞務輸出一職，考慮道到工作便利，縣委決定王國華同志即日起兼任局黨委書記一職。志新同志，不要有想法啊。」

耿志新沒想法就怪了，可是只能憋著不是？當當正局長居然不是書記，這上哪說理去？

「我以一個十五年黨齡的黨員的黨性保證，一定全力配合王國華同志的工作。」耿志新倒也光棍的緊，咬咬牙就嚥下了這口氣，要知道這可是當著全局下屬的面啊。

「耿局長太客氣了！其實我的關係還在縣委辦，來勞動局不過是暫時的工作需要。」王國華滿面笑容的說明了這點後，主動的與耿志新握手。

洪存明對這種不驕不矜的態度深為感慨，這才多大的一個人。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有這個氣度麼？洪存明今天是好人做到底的架勢，就衝著人家身後有省委書記的影子，這個投資就值得。

至於耿志新的感受，洪存明豪不關心。以王國華的背景，在勞動局橫行霸道是給你面子，全面奪權是心慈手軟，把你耿志新往死裡整，那才是正常狀態。

勞動局會議室召開的全局員工大會上，洪存明狠狠的把王國華誇了一通，可謂不吝溢美之詞。誇完之後，也不管大家的感受，站起就跟王國華打了個招呼便走人了。

會議繼續，耿志新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王國華沒有搶過話筒，而是笑著把話筒推過來低聲道：「耿局，說兩句吧。」

王國華沒有欺人太甚的意思，無非就是不想製造矛盾。要知道耿志新或許沒有成事的能力，但是被你使壞他一點難度都沒有。王國華這個舉動，一下就讓耿志新把自尊心找回來了。洪存明不給面子不要緊，人家是領導，憑什麼給你面子？

「大家都知道，王局長曾經是縣委曾書記的秘書，同志們啊！感覺到縣委對勞動局的期望了麼？總之我是感覺到了！讓我們在縣委的正確領導下全力以赴打一場漂亮仗，勝利完成縣委領導交給我們的艱巨任務。」

嘩……，王國華帶頭鼓掌，台下跟著。耿志新對於這個小年輕的惡感，隨著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尊重淡了許多。

「現在，請王國華同志講話，大家鼓掌！」

「同志們好！說實話，此刻心裡非常忐忑。不瞞大家，我是剛走出校園的大學生，工作才幾個月。比起大家，我的經驗幾乎為零啊！」王國華頓了一下，台下頓時一片掌聲。上來就揭自己的短，局裡的人都覺得有一種親切感，覺得王局長沒架子。

「謝謝大家，我會把大家的掌聲當成鼓勵！……」嘩！掌聲又起。「在這裡，我向各位表個態，一定虛心接受同志意見，努力做好本職工作，不負縣委領導的期望。謝謝大家！」

前後不過一分鐘的講話，說完王國華站起給眾人一鞠躬！

第七十章 亂伸手就剁掉

會議結束，王國華離開時看見台下密密麻麻的人頭，初步估計在七八十人左右。小小一個縣勞動局這麼多人？全體會議結束後，勞動局召開局黨委會議，這會耿志新才有機會一一給王國華介紹一干副局長。一干副局長是多少？包括王國華在內，勞動局有六個副局長。

看著濟濟一堂的會議室，王國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王國華甚至連這些副局長們叫啥都沒記清楚。南山縣不是一個富裕縣，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窮縣，由勞動局的臃腫編製，可窺全縣之全貌。

一番寒暄，又是耿志新開講，這貨倒是挺能說的，半個小時不帶停頓的。至於說到內容麼，主要還是強調了一下勞動局領導班子要團結。言下之意，要聽他的。說了半個小時的團結，耿志新才提起了縣委下達的關於勞務輸出的工作。

可能是王國華來到之後表現的太溫和了，耿志新沒感覺到太大的壓力，說著說著冒出這麼一句：「縣委領導很重視，管縣長也很重視，作為勞動局長，這個工作責無旁貸。我建議，局領導班子成立一個工作小組，由本人任組長，抽調精幹力量，全力以赴完成縣委下達的任務。」

叮！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響聲在耳邊出現，耿志新說的正嗨，突然被刺耳的響聲驚了一下，扭頭惱怒的一看，王國華正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煙，不緊不慢的看過來。

就是這麼尋常的一眼，耿志新如同正在打鳴的公雞被掐住了脖子，順暢的講話戛然而止。所幸的是，王國華慢慢的轉移了視線，耿志新這才漸漸的回過神來。剛才那一道目光，如同鋒利的手術刀貼著脖子，讓耿志新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耿志新突然意識到自己撈過界了，小伙子副局長上任的主要任務是什麼？人家都表明了關係還在縣委辦了，你還敢亂伸手？

亂伸手的結果是啥？肯定是被剁一刀！王國華溫和的外表現，隱藏的是一顆不容侵犯的心。這一刻耿志新徹底的明白了，這個小年輕不是可以輕辱的。

「王國華同志受縣委委派到勞動局任副局長，這是縣委對勞動局工作的肯定。下面請王局長就勞務輸出一事，傳達縣委的指示精神。」耿志新趕緊補救，順便還拍了一個小馬屁。傳達縣委指示精神，這活應該是正局長的，現在也戴王國華的頭上了。

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鬥悄然結束，經此一役王國華兵不血刃的奪過主動權。

拿過話筒，咳嗽兩聲，王國華依舊溫和的語氣道：「同志們，在當前全國集中精力發展經濟的大形勢下，提高我縣人均收入發展地方經濟，這是縣委既定的大方針。套話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三天之後，上海方面來自用工企業就會派人來，我們現在應該立刻行動起來。剛才耿局長提出組成工作小組為核心，我舉雙手贊成。但我要先說一句，進入這個工作組，不是享清閒來的，而是要吃苦受累的。時間緊迫，我們要在企業來人之前，做好一切準備工作。這是縣委領導的要求，不是我空口白話。我的話講完了。」

依舊很簡短的講話，卻給在座的諸位都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這年輕副局長是帶著刀子下來的，聯想到洪存明的出現和那個崗位考核制度的推行，在座的諸位副局長額頭上都開始冒汗了。原本抱著看熱鬧打算或者使小絆子的人，此刻都在心裡掂量了一番後果。

說完話的王國華看了一眼耿志新，耿局長這才拿過話筒道：「時間緊迫，能不能完成縣委交代的任務就看大家的工作態度了。我建議，全體局領導都進入這個工作組，全縣七個鄉大家抓鬮分片。哪個鄉的工作沒做好，責任到人。」

大方向定下來，王國華帶頭給耿志新鼓掌，其他副局長跟著鼓掌，就是顯得有點有氣無力的。很明顯這一個提議大家無法反對，也就是說在座的各位都得辛苦幾天了。王國華把招工要求給大家都發了一份，然後開始抓鬮。巧合的是王國華抓到了盤龍鄉。

有了王國華講話簡短的先例，接下來安排準備工作的時候，還是由耿志新佈置任務也很簡練。可以說王國華給足了耿志新面子，接下來就要看他會不會做了。

會議結束，王國華來到臨時打掃出來的辦公室，這裡原來是一個放文具雜物的倉庫。重新粉刷一新後，看著還湊合，屋子裡依舊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副局長們都是兩人一個辦公室，只有王國華和耿志新是單人辦公室，從這點上來看，耿志新還是做了足夠的準備的。如果今天王國華稍微表現的弱勢一點，這個辦公室有沒有都另說。

來之前王國華也考慮過勞動局這邊可能有所動作，洪存明的突然出現扼殺了這個苗頭，耿志新稍有動作王國華便毫不客氣的下了刀子。這樣一來，王國華自信在勞務輸出這個問題上，應該沒有什麼人敢怠慢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王國華還要感激洪存明。問題是洪存明跟曾澤光雖然是盟友，終究不是一條線上的人。曾澤光如果知道這個事情，心裡搞不好還會有想法。

「王局長！耿局長讓我來通知你，中午局領導設宴歡迎你！」辦公室主任老任出現在面前，王國華帶著微笑站起，遞過來一支煙很隨意的樣子道：「估計不行，我還要去縣委匯報工作進度。對了老任，勞動局在編的一共多少人？」

「八十幾個吧？具體沒記清楚！」老任沒有防備，本能的回答一句。說完之後就後悔了，心中暗道嘴快了。

「哦，沒事了，我要去縣委，代我謝謝耿局長。」王國華說著掛上包匆匆出門，老任回到局長辦公室如實匯報。

耿志新聽了之後表情陰晴不定，這勞動局裡哪來的那麼多人他最清楚不過了。別看編制上有八十幾個人，平時在局裡正常上班的不超過五十個。縣裡差不多每個局的情況都相似，勞動局一小半人吃閒飯的狀態還算是好的。

耿志新在琢磨，王國華是隨口一問呢，還是另有所圖。說心裡話，他倒是希望王國華在機構臃腫的問題上動手，那樣一來的結果是得罪一大票人。要知道勞動局這些吃閒飯的，哪個不是縣委領導的親戚？佔著茅坑不拉屎的事情又不只勞動局一家，拿勞動局開刀表面上看是個別現象，實際上全縣的科局那些吃閒飯的人都會感到威脅。

勞動局就一輛車，臨出門前王國華打了個電話問姜義軍車拍出來沒有。這個事情昨天是請示了領導的，借車油錢可以報銷。方便工作嘛，縣委書記點頭的事情，誰敢歪嘴？

來到樓下，桑塔納已經停在那裡。姜義軍坐在車上抽煙，這貨親自把車給送來了。王國華心頭一暖，暗道自己的事情老薑還是很上心的。

看見王國華出來，姜義軍下車笑道：「怎麼樣？新官上任，沒人刁難吧？」

王國華不屑的撇了撇嘴角道：「敢！」這個舉動充滿了殺氣，姜義軍見了嘖嘖道：「官威出來了，不得了啊！你忙吧，我閃了。」

駕車來到縣委，剛挺好車子便看見高近江領著柳樹下樓來。看見柳樹一臉的沮喪如同死了親爹的表情，王國華心念一動沒下車，看著高近江領著柳樹進了縣團委的辦公室。王國華不禁微微一笑，柳樹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說實話，最初王國華還是保持著對柳樹的善意，沒有交惡的意思。奈何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反過來刁難前輩，這就怪不得王國華心狠手辣了。

當初王國華把電話打到柳樹那就是在挖坑，順便想看看柳樹的做法。如果這小子上道，一切大家都好說，保持良好關係對雙方都有利。可惜柳樹自視太高，缺乏處世經驗，哪裡看得出王國華的險惡用心？一頭跳進了王國華挖的坑裡，沒把王國華怎麼樣，倒是把自己給埋了。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王國華用出來絲毫沒有內疚的意思，這不能怪王國華。一切都是柳樹自找的。王國華只不過按照正常的程序辦事，並且給了柳樹足夠的尊重。雖然說，王國華可以直接把電話打到曾澤光那裡。

下車上樓，王國華出現在縣委書記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裡頭換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看見王國華立刻笑的花團錦簇一般。

「王局！來了！」新秘書王國華認識，原來綜合科的科員劉東凡。能夠有機會成為縣委書記的秘書，劉東凡這個在縣委辦沉浮了五六年的老闆凳，心裡非常清楚這個機會是如何的難得。再者上任之前，高近江還是很厚道點了一句，原來的王秘書很得領導的歡心。

第七十一章 等著你道歉

「老闆忙麼？」王國華素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劉東凡的表現，無疑很自然，沒有虛偽客套的意思。這讓王國華對這個新來的秘書生出好感。

「老闆有交代，不管多忙，王局來了立刻見。老闆還交代，讓我跟王局多請教。王局可不能藏私啊！」劉東凡對於王國華這種待遇，打心底裡羨慕，說話的語氣也是非常誠懇的。

劉東凡主動示好，王國華自然要笑納，腦子壞掉了才得罪交惡現任書記的秘書。「談不上指教，有機會聚一聚，互相交換一下心得倒是可以的。都是為老闆服務，客氣就沒意思了。」

王國華給足了劉東凡面子，留下一個好印象再說。進了裡間，曾澤光看見他便笑著站起道：「來了？勞動局上任沒啥問題吧？」

「沒問題，洪書記臨時決定送我去，這是您的意思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給曾澤光戴上一頂高帽子，曾澤光心裡清楚不是自己的意思，他沒這個表態。王國華的說法純屬張冠李戴，但是曾澤光沒有否認，這個人情要收入囊中，左右王國華不會去向洪存明求證。

王國華見消除隱患的目的達到，便談起勞動局方面的準備工作，也沒有隱瞞子自己對耿志新的態度和做法。提到會議上打斷耿志新的話一事，曾澤光露出笑容道：「幹得好，基層幹部就是這樣，一軟一分他就敢進三分，你軟三分，他就敢騎你頭上拉屎。對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免得他以為你好欺負。」

「我沒有什麼經驗，就是不想看勞動局那幫人壞了事情。一個勞動局，居然有六個副局長，在編人員八十餘。散會之後我隨意的看了看，辦公室裡加上在閒聊的人也不過二三十個。這樣的部門，能把工作做好，那都是怪事了。」

王國華露出氣憤的表情，曾澤光聽了卻沒有太在意，反而笑道：「這個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做好你分內的事情。」

匯報結束，王國華離開縣委大院，開車回出租房。想到豆腐巷的出租房邊上不好停車，便把車停在巷子口步行入內。經過鍾小雅家的小賣部時，王國華聽到有人叫：「王國華！」

回頭一看，一個滿臉青春痘的胖子正在小賣部裡頭，邊上站著一臉難色的鍾小雅。

「你是？」王國華一時想不起來這傢伙是誰來著。

「CNMD，連我都記不起來了？你小子真屌，不就讀個大學麼？有什麼了不起的？現在畢業了，一個月才掙幾塊屌錢？」王國華還是想不起來，這時候鍾小雅勉強的笑道：「他是連國勝，以前班上的勞動委員，連校長的兒子。」

這麼一說王國華想起來了，這貨以前在學校不好好讀書，整天跟人打架。高中畢業的時候，聽說上了技校。看他這個意思，應該是在追鍾小雅。再看看鍾小雅一臉的晦氣，王國華便明白鍾小雅煩他。

「你怎麼說話的？要操回去CNM去。」王國華以前就不喜歡這個傢伙，高中那會專心學習，誰都不招惹。在連國勝的眼睛裡，王國華就是好欺負的典型代表。

鍾小雅也沒想到王國華突然爆出這麼猛烈的話來，不過心裡倒是挺解氣的，只是看著王國華的時候有點吃驚。上次在兩水市的遭遇，讓鍾小雅認識到王國華亦非昔日吳下阿蒙。心裡的一點優越感蕩然無存，失落的心情延續了好幾天。

剛才鍾小雅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所以提了一句，有點藉機給自己解圍的意思。最近老媽不知道那根腦筋壞掉了，居然逼著她跟連國勝這個流氓談戀愛。鍾小雅並不知道，他老爹最近正在謀劃從勞動局調到教育局。而連國勝的老子，就死現任教育局長。

「MB，你想找打啊？」連國勝說著從小賣部裡衝了出來，二話不說揮拳就打。在他的印象中，王國華是可以隨便打的人，以前在高中的時候，好像王國華從來連頂嘴都不敢的。

王國華不挑事不等於怕事，以前為了安心讀書不惹事，不等於現在可以隨便任人欺負。既然連國勝先動手，王國華自然不會客氣。趁著連國勝出來的時候，站在一張小竹椅子跟前，連國勝衝到三步之外時，迎面飛來一步椅子。

下示意的連國勝伸手擋住，可是擋住了竹椅子沒擋住隨後的撩陰腳。連國勝倒是靈活的很，閃開要害命根子，大腿上被狠狠的踹了一下，身子一晃往後倒靠在櫃檯上。正在不可思議之間，王國華的手上多了一條長板凳，面目猙獰的掄了過來，板凳帶著風聲呼的一下。連國勝連忙往邊上躲，躲開腦袋沒躲開肩膀，被狠狠的砸了一下。哎喲的一聲慘叫坐地板上。

原本以為事情能告一段落，王國華根本沒停手的意思，衝上前來抬腳就踹，還專門衝著臉上踹。邊踹還邊罵：「我讓你嘴巴臭，我讓你先動手。」

鍾小雅徹底的驚呆了，看著王國華勢如瘋虎拳打腳踢的樣子，居然忘記了喊停。這時候從裡頭出來鍾小雅的母親，看見這一幕就急了。

「唉，你怎麼隨便打人啊？還不快住手？」

王國華冷冷的看她一眼，又踹了兩腳才停了下來。以前在高中的時候，這傢伙沒少欺負同學，這其中就包括王國華。如果他老爹不是校長，論真打起來，兩個連國勝加起來都不是王國華的對手。

「王國華，你有種不要走。」倒在地上的連國勝嘴角流血，嘴巴還很硬。鍾小雅的母親衝出來扶起連國勝，口中沖王國華怒道：「你怎麼無故打人？我要報警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住在老曹家裡，你跑不掉的。」

王國華不理這個老女人，眼睛冷冷的看著連國勝道：「好啊，我在這等著你，看你能把我如何？不服氣是吧？去向你爹哭訴啊，你不就會這麼一招麼？以前讀書的時候讓著你，你以為我怕你？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我動手！」

「小雅，打電話報警，順便去路口看看，不爸爸回來沒有？還沒了王法了，在我家門口打人。」鍾小雅的母親不依不饒的護著連國勝，眼睛不懷好意的看著王國華。

鍾小雅當然不肯打這個電話，她知道王國華現在不好惹。以前是有權的不好惹，現在有錢的也不好惹。再說了，鍾小雅還多少有點幻想，王國華是不是為了她才打的人。

「媽，你別管這個事情。」鍾小雅衝出來把母親拉回去，趁機低聲對母親道：「媽，你惹不起這個人的，人家包裡有那種最貴的移動電話。還有，他也是我的高中同學呢，你讓我幫誰好？」

「他家是幹啥的？」老娘先問的是這個，鍾小雅隨口道：「農村的，怎麼了？」

「一個鄉巴佬，你居然護著他？說，是不是看上他了？你個死妮子，看上什麼人不好看上一個鄉巴佬，還騙媽媽說他有什麼移動電話。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你當我不知道？他來我們家打過電話的。」聲音很大，包括邊上看熱鬧的人都聽到了。

鍾小雅氣的直跺腳道：「不跟你說了，人家看的上看不上你女兒還是一回事呢。」說著逃回了裡屋，鍾小雅的母親折回來，抓住王國華的袖子道：「不許走！」

王國華站著不動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要走了？我等著呢。」

這時候連國勝衝到電話跟前，拿起來撥了號碼，然後哭訴道：「舅，我在豆腐巷被人快打死了，你快過來救我。」掛了電話，連國勝惡狠狠的看著王國華道：「小子，有本事不要走。」

王國華聽了微微一笑，拖過那條長板凳坐下，點上一支煙後慢悠悠的笑道：「我不會走的，我還等著一會你給我賠禮道歉。」

說罷，王國華慢悠悠的從包裡摸出9900，撥了號碼道：「老古，速度來一趟豆腐巷！」

周圍立刻陷入一片安靜，這年月大哥大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王國華不像那些騷包，把傳呼機掛在腰間，大哥大拿在手裡。現在突然亮了出來，狠狠的把周圍震了一下。鍾小雅的母親看見這一幕，也有點懵了，原來女兒說的是真的？本能的，鍾小雅的母親往後退了幾步。

連國勝也有點麻了，不為別的，就為王國華摸出電話來。能用得起這種電話，沒有好惹的。他一個靠著老爹賺學校錢的小買賣人，連這種電話都買不到。

「MB，玩具也拿來嚇人。」連國勝嘴巴還硬的很，也希望這確實是玩具。王國華不屑的看了看他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正說著話，巷子裡一陣騷動，幾個穿著沒銜警服的聯防隊員出現，領頭一個四十來歲的光頭老遠就喊：「國勝，是誰打了？MLB，老子搞死他！」

這個時候王國華看見古巡的身影出現在這幾個人的身後，不由微笑著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跟連國勝打架的人是我，不過我先說好，他先動的手，我是自衛。」

第七十二章 道歉

「你說自衛就自衛了？兄弟們，把人帶回去，好好伺候。MLB，敢動我外甥！」

王國華忍不住樂了，真是螞蟻大的官卻有大象一般的膽子，越是下面的人越敢亂來。

「你就不怕我告你執法犯法？」王國華不怒反笑的問了一句，這貨還不知道死活，瞪著一雙三角眼冷笑道：「犯法不犯法，你進去了就知道。」

「一個聯防隊的，你當你是公安局長啊？你讓我跟你走我就走？」王國華依舊微笑的調戲他，這時候連國勝忍不住叫道：「舅，跟他囉嗦什麼？先打一頓給我出出氣。」說話的時候抽動了嘴角的傷口，連國勝疼的嘶了一聲。

「就算局長在這，老子也敢抓你。」話音剛落，身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那你抓給我看看？我看你乾脆連我一起抓走好了。」

光頭一回頭，看清楚說話的人，頓時整個人的氣勢都蔫了，身子一委頓，點頭哈腰討好的笑道：「古局，您來了。」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影響了你大發威風是吧？」古巡不懷好意陰森森的看著他，上前一步死死的盯著他問。

光頭急的一頭是汗，顧不上擦先解釋道：「您誤會了，我這不是接到熱心群眾的舉報，趕著來出警麼？」

「出警？你有什麼資格出警？帶隊警員呢？給我站出來！」古巡一抬頭，威嚴的審視一周。這光頭是私自出來的，怎麼會有人帶隊？

「古局，您聽我解釋，我……」光頭還要辯解，不想古巡一揮手道：「我不要聽你的解釋，我親眼看見你私自帶隊出來，這是違反警隊紀律的行為。還當著我的面威脅當事人，你把黨紀國法置於何地？」

「古局，我……」光頭差不多都要哭出來了，聯防隊是群什麼東西古巡心裡能沒數？幹點私活算啥？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都堵在我家門口，還要不要人做生意了？」這時候一個中年人推開眾人進來，正是鍾小雅的父親鍾文生。

勞動局今不如昔，鍾文生又在耿志新面前失寵了，丟掉了後勤總務的位置。雖然是副科級待遇，最近在工會看文體室，每天守著一堆籃球羽毛球之類的體育用具。正因為如此，鍾文生才想著調動單位，才會想到拿女兒當籌碼。

今天的全體會議上，來了個新的副局長很年輕。鍾文生散會後一直在琢磨，是不是一個靠上去的機會呢？像他這個歲數，現在這個狀態，一輩子熬到頭也就是副科級待遇了。一個人身在體制內，只要沒退休，誰不想進步？鍾文生是沒機會，有機會也是要抓的。拿定主意的鍾文生，鼓足勇氣找到王局長的辦公室，不曾想人去室空。不巧，他的舉動還被辦公室主任老任看見了，一頓擠兌弄的他老臉通紅的逃走了。下班回家，心裡正無限忐忑的時候，不曾想好像家裡還出了事情。

「還有警察在啊？我們家犯什麼法了？警察也不能隨便上門堵門吧？你……」鍾文生一肚子的冤屈正要藉機發洩一番，不曾想抬眼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龐。滿臉的怒色瞬間冰消，立刻化作一臉的驚喜，靈活的一個大步上前伸出雙手：「哎喲，這不是王局麼？我是工會的老鍾！哎呀，今天王局在會議上的風采真是讓人敬佩啊！站在門口乾啥嘛，趕緊進去坐。」說著老鍾還瞪了一眼正在目瞪口呆的老婆，吼道：「你個敗家的婆娘，王局長來了居然不請進門，讓領導站在門口，真是一點事都不懂。」

王國華莫名其妙的被人抓住雙手一頓搖晃，今天見的人多了，勞動局那麼多人，誰能記住你是誰啊？不過王國華可以肯定，這個人是鍾小雅的父親，剛才鍾小雅沒拉偏架，好歹要顧及同學情面，給老鍾一點面子。

「老鐘，我這裡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稍等一下如何？」王國華笑著客氣了一句，目光不經意的掃了老鍾婆一眼，這個剛才還潑辣不已的女人，此刻已經徹底的傻了。方才拉的偏架，不想當事人居然是自己老公的領導。

「哦！哦！哦！好的，您先忙，您先忙。」鍾文生以為王國華是來家裡找他的，這意味著機會來臨了。王國華主持的勞務輸出工作，這是眼下局裡最重要的工作，是縣委最重視的工作。只要能搭上這條船，日後論功行賞肯定少不了一份，不說陞官吧，好歹能改變現狀啊。至於說到會不會得罪老耿，MLB，眼下都混到這個地步了，再得罪還能怎麼樣？

回到家裡，老婆小心的過來低聲道：「老鐘，剛才那個、我，哎呀，小雅你來說。」這婆娘徹底慌了，把女兒推出來解釋。

鍾小雅過來低聲道：「那個王國華，是勞動局的局長？」

「喲？你還認識他？沒錯，今天剛上任的副局長兼黨委書記。怎麼了？王局長上門來看我，你們不高興？」老鍾頗為得意，局長主動上門，說明自己要發達了嘛，這幾年混的不好，在老婆女兒面前抬不起頭啊。

「爸，他不是來看你的，事情是這樣的……」

鍾家三口在屋子裡的事情外面不知道，古巡見王國華打發了鍾文生進去，便笑著上前道：「王局，多多包涵！都怪我教導不嚴，回頭擺酒賠罪！」

古巡這個態度，對於光頭和連國勝真是雪上加霜了，剛才老鍾出來一番表演就已經讓他們冷了心，這會古巡的態度好像還很忌憚這個傢伙，心裡的一點最後念想算是徹底的沒了。

就在光頭彷徨的時刻，一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子從一輛人力三輪車上，老遠就喊：「國勝，國勝，你沒事吧？」

來人衝進來，看見古巡很高興地說道：「老古也在啊，那就好辦了。我兒子被人打的快死了，我接到舅子的電話趕來的。」

古巡見了這個男子，臉上極其嚴肅，黑著臉道：「老連，你來的正好。你舅子違反警隊紀律，私自帶隊出來胡亂執法，我正打算處理他。這次不要怪我講情面啊，我也是為他好。」

「啊？……！」老連一臉的震驚，怎麼好像事情反過來了？

「老古，你搞什麼名堂？我們十幾年的交情，你……」古巡連忙打斷道：「老連啊，這個事情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教子不嚴。」

這時候一隊警察趕到現場，古巡大聲道：「把這幾個人都帶回去！」

「老古！」連局長急眼了，一看要抓走舅子和兒子，吼了一聲。

「姐夫！」「爸！」光頭和連國勝也是一陣哀求的叫，連局長上來伸手攔住警察道：「不許抓，我看你們誰敢？」

古巡歎息一聲，上前低聲道：「老連，你回頭看看吧，不然等下後悔來不及的。」

連局長一陣驚悚，回頭一望，看明白站在對面的人是誰時，不由心中猛烈的一跳：「不會是兒子跟他打架吧？」

「王局，怎麼你也在？中午吃沒？沒吃我做東，叫上老古一陣。我跟老古是多年的朋友了。」連局長的反應能力真的不是蓋的，瞬間就露出一臉的笑容上前來，主動伸手。

王國華輕輕的沾了一下就收回手道：「連校長！太客氣了，這不出了點事情，要跟警察回去接受調查。請客不請客就不要說了，以前在一中，你沒少照顧我。」

連局長瞬間明瞭事情的曲直，王國華喊他一聲校長，就是顧念以前的香火情啊。連局長心中一陣安慰，強自鎮定的笑道：「是不是跟犬子起了衝突？」

王國華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年輕人容易衝動，解釋兩句沒解釋清楚就動了手。」

王國華說的輕描淡寫的，連局長心裡很清楚這個事情的是非。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東西，他心裡能不明白麼？MLB，你欺負誰不好，欺負南山縣正在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縣書記辦公會上的事情早傳開了。王國華現在可以說在縣委紅透了半邊天。

「不必麻煩警察了，王局，我這就給你一個交代！」連局長二話不說，轉身走到兒子跟前，抬手就是兩個耳光扇過去，心疼的連局長眼睛都閉上不忍看。沒辦法，這兩巴掌不打，誰知道過幾天自己會不會下崗啊。即便是打了這兩巴掌，宦海沉浮多年的連局長心裡還是不托底，官場上睚眥必報的人多了去。王國華如今在縣委是什麼地位？想搞他，在縣委書記跟前歪歪嘴就夠他喝一壺的。

「不學好的畜生！跪下道歉！」

連國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的看著老爹，挨兩巴掌倒是小事，老子打兒子嘛，天經地義的。居然還要跪下道歉？連國勝不理解，年輕人要面子啊，梗著脖子瞪著老爹不說話。就在這個氣氛尷尬時候，鍾家小店裡老闆娘披頭散髮的逃出半個身子來，又被拽了回去，留下一串哭喊：「不要打了，我哪裡知道他是勞動局領導。」

第七十三章 雷厲風行

門裡傳出老鐘的罵聲：「MLB，丟人還丟到外面去，老子打死你。」

眾皆愕然！

外頭是老子打兒子，裡頭是老公打老婆。發生這種戲劇性的場面，王國華也覺得頭大了。古巡見狀上前低聲道：「老弟，差不多就算了吧。」

王國華淡淡道：「讓連國勝過來說聲對不起，事情看你的面子算了。」

這話讓古巡心裡很舒服，王國華就是會做人啊。說實話這個時候連局長也是騎虎難下，真的讓兒子下跪賠禮，以後在縣城裡就沒啥面子可言了。可是不作出一點姿態來，面子暫時看似保住了，日後一定會死的很難看。領導身邊的人，豈是好得罪的？今天不解開這個結，以後這個結就是終結自己仕途生涯的死扣。

得了點頭，古巡過來對連局長道：「老連，讓侄子過去說聲對不起，回頭找機會再說別的。」一邊低聲說，一邊給連局長使眼色，暗示他以後會幫著使勁。

連局長衝著古巡一陣感激的目光送來，低聲道：「老古，這個人情記下了。」

說完，拉著兒子過來站在王國華面前道：「臭小子，王局長大人大量，道個歉就不跟你計較了。」連國勝滿臉的屈辱，這個謙他不想道，可是看看老爹目光中的焦慮，連國勝還是低著頭低聲道：「對不起王國華，我不該出言不遜還先動手。我的錯，別連累我爸爸。」

王國華淡淡道：「好了，沒事了。你走吧！」說著對連局長道：「老校長，有機會一起坐坐。這幾天忙，不是不給你面子。」

「一定，一定！」連局長如釋重負，大庭廣眾之下能有這番話，事情就解決了八成了。回去之後再使勁，徹底消弭隱患。

老鍾家裡，夫妻兩正在對話。「老鐘，這樣做行不行啊？」「我哪知道？我就知道什麼都不做，老子就完蛋了。都是你這個蠢婆娘，得罪誰不好，你得罪老子的頂頭上司。」

父母的醜態落在鍾小雅的眼中，心裡一陣不甘和羞恥交雜在一起。不甘是因為以前王國華在學校裡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一個農家孩子怎麼被看的起？羞恥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日後在王國華的面前徹底的無法抬頭了。

「小雅！你認識王局長？」鍾文生突然想起這個來，鍾小雅心裡正難受，有氣無力的回答：「嗯，高中同學，還同桌過一段時間。」

「太好了，爸不好出去說話，你出去請王局長進來坐坐，一定要請進來啊。快去啊，你還愣著做啥？」鍾文生見女兒不動，急眼了。低吼了一聲，還看看外頭，生怕傳出去。

「要去你自己去，我丟不起這個人。」鍾小雅平時被慣的挺厲害，女兒嘛，所以敢頂嘴。鍾文生急了抬手作勢要打道：「你再說一句不去？老子抽死你？」

「要打你打我，自己混不好，拿女兒撒氣。」

門外這個時候古巡宣佈收隊，連局長拉著兒子和舅子先走了。古巡站在王國華面前笑道：「一點小事搞成這樣，真替老連不值得。老弟不會往心裡去吧？」

王國華見他能幫著連局長說話，心道此人還是比較重情義的，換成一般的滑頭，早不知道跑的多遠了。無形中王國華對古巡的分數又加了許多！

「我這個人雖然心眼小，但說話算話。」王國華自嘲的一笑，古巡心道你心眼可不小，不然今天的事情不好收場。王國華給古巡加分的同時，古巡對王國華的印象也加分了。以前結交王國華，那是衝著利益去的。如今經過這麼一個事情，古巡動了真心做朋友的念頭。

寒暄兩句，古巡也撤了，王國華獨自轉身要走時，身後傳來怯生生的叫聲：「王國華！」

回頭一看是可憐兮兮的鍾小雅，說實話對這個女生，王國華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虛榮！市儈！這都是王國華曾經給她的定義。

「怎麼？還有事情？」王國華笑著問道，鍾小雅低聲道：「我爸爸請你進來坐坐！」

王國華微微一沉吟，暗道在勞動局不能一個聽招呼的人都沒有啊，這個老鍾不妨接觸一下，看看再說。於是笑道：「太客氣了，就在門口隨便坐一下吧，我正好口渴了，討杯茶喝。」

鍾小雅沒想到王國華這麼給面子，剛才老娘對他真的很不客氣呢。微微顯得有點吃驚，鍾小雅很快笑道：「好啊，你等著，我去倒茶。」

說著鍾小雅衝進裡頭，等在裡頭的老鍾焦慮的上前道：「怎麼樣？他答應了？」

「沒答應進來坐！」鍾小雅沒好氣的頂了一句，為了自己的老爹，她還是厚著臉皮放下女孩子的尊嚴出去招呼了。

「啊！完蛋了，這下永無出頭之日了。還把老連得罪了，調動的事情也黃了。真背啊！」老鍾大驚失色的一陣哀歎，鍾小雅看不下去了，哼了一聲道：「幹嘛呢？他答應在門口坐一坐，我這不是給他泡茶來了麼？」

「啊！」老鍾頓時一陣驚喜，連忙道：「老婆，去把我那個小罐子裡的茶葉拿出來！」

王國華拖了把小竹椅子坐下，點著煙自得其樂的在門口的涼棚下坐著。不一會鍾小雅捧著茶杯出來也不說話遞過來就走，明顯是剛泡的茶，接過還有點燙手。

王國華看著她嬌小的背影消失在門裡，不禁想起當初在高中時，這個女孩子何曾正眼看過自己？當初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如今要放下身段來迎合自己，王國華心中說不自豪那是假的！

這時候，老鍾端著兩個小碗出來，一個碗裡頭是臭豆腐乾，一個碗裡是醃的菜心伴花生米，放在小桌自上鍾文生不好意思，客氣的笑道：「王局，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王國華笑著不慌不忙的吹了吹茶葉沫子，喝了一口熱茶道：「不必客氣，我就住在附近，以後多多來往。老鐘，坐啊，站著做啥？」說著王國華摸出紅塔山，遞給鍾文生一隻，並摸出打火機來點著了。

鍾文生受寵若驚的就著打火機點煙，心裡不由暗暗琢磨，為啥對我這麼客氣？今天不是特意來找我的，難不成因為看上了小雅？老鍾一刻心在這一個突然達到了沸點。一口煙吸狠了，頓時嗆著連連咳嗽。正好鍾小雅捧著一把菜出來擇，看見這一幕不禁眉頭微皺。

「王局，勞務輸出一事，聽說是您在負責？」老鍾緩過勁來，沒話找話。

「縣委是這個意思，不過我對勞動局的情況不瞭解，開展工作主要還是依靠同志們。」王國華淡淡的答道，鍾文生如同耳邊鐘鳴眼前一亮。難道，這是在暗示？

「我在勞動局也有日子了，如果王局想瞭解情況，我或許能幫上一點小忙。」鍾文生現在是一條落水的老鼠，有根稻草也是要抓的。即便現在這根稻草看似不那麼真切，也要先抓了再說。

王國華笑而不語，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在鍾文生忐忑的目光下，抬頭笑道：「再說吧！」說著站了起來，沖鍾小雅笑道：「謝謝你的茶，我住在前面老曹家，有空來坐坐。」王國華這是客氣話，同時也暗示老鐘，下面看你的行動了。

「老鐘，我該走了，再見啊！」王國華回頭告辭走人，鍾文生剛剛冒起希望的火苗瞬間熄滅了。目送著王國華的離去，鍾文生衝到女兒跟前低聲道：「小雅，你老實跟我說，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爸爸，話不好亂講的，他憑什麼看上我？」鍾小雅不悅的回了一句，心裡則在暗暗想著，他要真的看上我怎麼辦？其實鍾小雅最近在兩水市上班，認識了一個男朋友的，回來還沒來得及跟家裡說呢，就冒出一個連國勝來。經歷了兩水市的遭遇和今天的故事，王國華在鍾小雅心目中的形象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不是這樣麼？」鍾文生瞬間如同洩氣的皮球，垂頭喪氣的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嘀咕：「怎麼會不是呢？怎麼會呢？」

下午上班，到勞動局的辦公室剛坐下，老任就過來通知要開會。耿志新的意思，請王國華去講一講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王國華頗為詫異道：「開什麼會？不是上午都安排好了麼？一人一個鄉，各局長都下去，通知轉達縣委指示，盡快把招聘啟示張貼出去。對了老任，有一個事情你抓緊點，立刻把招聘現場整理出來，不要等企業來人了，看見亂七八糟的場面丟的不是勞動局的臉，是縣委領導的臉。」

老任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局裡凡事都要開幾個會研究的，這是慣例了。怎麼到這個小王局長這裡就變了樣子？王國華也不多說，拿起包站起道：「我就要出去，你電話通知一下盤龍鄉那邊，說我很快就到。」

王國華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老任似乎很不適應。懵懵懂懂的跟著出了門，再想說話時王國華已經出走出大門上了車。車出了縣城，通往盤龍鄉的道路上，王國華並不知道盤龍鄉那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第七十四章 算計

盤龍鄉雖然是王國華的老家，但是在鄉里王國華並沒有什麼故舊。世代農民的王家，祖孫三輩也就出了一個王國華。

勞動局的老任把電話打過來時，鄉長許武不在辦公室裡，而是在一個想好的家裡陪著官小軍喝酒。自打鄉黨委書記因肝病住進了縣醫院，鄉里的大小事務都是許武說了算。

許武是靠著管一偉的提拔上來的，原本黨委書記生病住院後，代理黨委工作的許武上位希望很大。管一偉也曾暗示，許一個鄉黨委書記的位置。不曾想半路上管一偉的縣委書記眼瞅著煮熟的鴨子飛了不說，許武的鄉黨委書記一職也遲遲沒有音信。

按說許武心裡有點抱怨也正常，可這人有點寧可我負天下，不可天下負我的性格。說穿了就是一個追權逐利的官場小人，沒能當上鄉黨委書記，許武心裡對管一偉有了怨恨。

管小軍來到盤龍鄉找許武不是有啥好事，而是來借錢了。在此之前，官小軍已經通過許武的關係，在鄉信用社借了五萬塊還沒還。官小軍在種子問題上出了事情，許武也是知道的。表面跟他客氣的稱兄道弟，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把那五萬元的貸款找補回來。

酒桌上兩人很是熱情時，頭上還纏著繃帶的官小軍突然說道：「許老弟，再幫哥哥一個忙行不？」

一聽這個話，許武當即拍著胸膛道：「只要能做到的，沒二話。」心裡卻在想著，你小子又有什麼破事？當初管縣長答應的事情現在都沒兌現呢。許武還真的願望了管一偉，管縣長在人事會議上力保他代理書記，就是為了他日後接任做鋪墊。盤龍鄉新黨委書記遲遲沒有定下來，這其中有曾澤光放任洪存明跟管一偉打擂台的因素在內。但是許武不這麼想，他覺得自己把髒活累活都做了，答應的事情就該兌現不是？

管小軍揉了揉臉上猶自青紫的傷處，歎息一聲道：「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撞了邪，做什麼事情都不順利。老弟，我想再從信用社裡貸點錢，行不？」

許武是知道官小軍好賭一事的，聽他還要借錢，心裡一陣嘀咕：「這算什麼破事？過去借的還沒換上，信用社那邊最近都催了。你居然還要借？真當老子是開銀行的？」

「老哥，不是不給你面子，而是你上次借的錢還沒還上，信用社那邊我也不好說話。你看是不是找別的路子看看？」許武推脫了一句，官小軍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一臉的怪笑道：「許武，誰不知道你一擔挑（連襟）是縣信用社主任？這忙除了你，我找誰去？要不願意就撂下一句話，我也不逼你。」

感情這個管小軍也是條白眼狼，仗著哥哥的勢力，心裡實際上沒把許武當回事。這話一出口，許武心裡不由怒火衝起三仗高來。剛才還稱兄道弟的，現在就直呼其名了。MLB，真拿我當你家跑腿的不成？

許武的忍性還是不錯的，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道：「這話怎麼說的，最近信用社在貸款的時候查的很嚴，一律需要抵押才放貸。你說我不肯幫忙，那真是天大的冤枉。這樣吧，我給你出個主意，縣農行有一筆扶貧貸款，你不如在這上面做點文章？不過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以引薦縣農行主任老肖，我這頭……」

管小軍一天這話，立刻來了精神，最近他欠下了四十幾萬的賭債，正愁怎麼辦呢。這貨是心裡只有自己不管別人的主，只要能把錢弄到手，他管別人死活？

「這個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不過，你有把握麼？」官小軍追問一句。許武嘿嘿一笑道：「老肖聽老婆的，你只要做通了夫人的工作，我看這個事情能成。」

兩人說著又恢復了兄弟關係的常態，這時候鄉里的辦事員進來匯報，勞動局來電話，副局長王國華下來操辦勞務輸出一事。

許武喝了酒不想去上班，便隨口道：「勞動局又管不到盤龍鄉頭上，來了人你讓老蔡接待一下，打發他走人。記住了，態度好點，別得罪人。」

管小軍一聽到王國華這個名字，立刻想起種子公司那檔子事情來，心道要不是因為這小子，也不會事情鬧大發不是？想著管小軍便對許武道：「兄弟，王國華是曾書記的人，下來辦事，你可要好好配合啊。」

這話說的不陰不陽的，許武一聽心裡誤會了，暗道難不成管縣長有給王國華設置障礙的意思？「老哥，什麼個意思？把話說清楚嘛。」

管小軍這個時候倒也聰明，含含糊糊的說道：「沒啥意思，你看著辦就是了。」

許武心想自己的前程還得靠著管一偉呢，這事情不能不仔細考慮一下。最後還是叫住辦事員道：「你去告訴老蔡，就說我下去了，有事等我回來再說。總之一個字，拖！」

管小軍聽了心中暗喜，想到我不能把你怎麼地，我能噁心你一下也是好的。

王國華趕到盤龍鄉政府的時候也才下午三點半，事情也不多，就是請鄉政府這邊代為傳達一下招聘工人的事情。本來就是三兩句話的事情，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可是架不住縣委領導重視不是？親自跑一趟也好，免得有什麼地方疏漏。

王國華想的很好，車子開進鄉政府的紅磚院牆內，下車上了院子裡唯一的兩層瓦頂的排樓。二樓一排都是鄉里領導的辦公室，已經是下午三點，二樓一路走來一片安靜，沒看見有人在辦公室裡。王國華找到中間的政府辦才看見有一個中年人，彎著腰戴著眼鏡在看報紙。

王國華敲門進來，裡頭的中年人抬頭看他一眼，繼續看報紙道：「有事？」

出現這種嘴臉，王國華也不奇怪。別看這鄉政府級別不高，可在農民的眼中就是代表著公家。說的難聽一點，一個鄉黨委書記想把一個農民如何，還真就是張張嘴巴的事情。

「我是勞動局的王國華，下來辦點事情。請問許鄉長在麼？」王國華還是很客氣的上前問話，中年男子這才站起，露出笑容握手道：「原來你就是王局長，這麼年輕啊。眼拙了，見諒見諒。哎呀，不好意思啊，許鄉長不在啊，下面有幾個村的提留款收不上來，許鄉長著急親自下去了。」

王國華不疑有他，心道通知他也一樣，於是便笑道：「勞動局最近按照縣委的指示組織勞務輸出一事，我來的目的就是通知你們，三天後上海企業方面派人下來招聘員工。縣委要求鄉里通知到每一個村，凡事符合條件的年輕人，都可以報名參加招聘。」說著王國華拿出一份材料來交給老蔡，本打算就此告辭的，又想看看他怎麼通知和結果，便等一個下午再走。

這個事情對於鄉里這個辦事的人來說是好事，這年月政府的公信力還是很強的。縣裡組織外出打工，號召力自然是沒說的。老蔡拿著材料，想起鄉長的吩咐來，心裡便琢磨著怎麼從這個事情裡撈點好處。鄉長讓拖著，正好可以趁機照顧一些跟自己關係好的親人朋友的子女。其他的拖著不通知或者晚一點通知，不是給關係戶創造機會麼？

王國華哪裡想的到，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下來了居然還能玩出這麼多彎彎繞來。不能不佩服天朝人的智慧。當著王國華的面，老蔡叫來一個年輕的辦事員，吩咐他跑幾個村，讓村支書明天來鄉里開會。

王國華一看他辦事聽乾脆的，也就沒多想，站起就要起身告辭。這時候門口出現一個三十來歲幹部模樣的人，站在門口說話：「老蔡，勞動局的王局長來沒有？」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立刻站起道：「你好，我就是王國華。」

來人一聽這個，立刻笑容滿面的迎上前來，伸出雙手握著王國華的手，使勁的搖晃幾下道：「你好你好，我是盤龍鄉黨委紀委書記劉炳坤。」

王國華很奇怪，紀委書記怎麼對自己有興趣？劉炳坤自然不是無緣無故出現，他是接到了高近江的電話。劉炳坤和高近江以前都是李雄飛的人，這不老書記調走了，劉炳坤的日子也開始難過了。原本還兼著鄉黨委副書記，最近一個黨委會上也沒了兼職。沒組織的官員跟沒娘的孩子沒啥兩樣，劉炳坤聽說高近江最近混的挺好，狠狠心讓人從省城帶了一台日立錄像機，當做高近江的兒子的生日禮物送到了高家婆娘手上。

東西送了，劉炳坤很快得到了回報，這不王國華要來盤龍鄉的事情，高近江通過秘書劉東凡知道了，連忙打電話通知劉炳坤。並且明確的告訴他，王國華深得澤光書記的信任，當初古巡當上局長，也是王國華牽的線。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劉炳坤要不會做那就是傻子了。王國華車子剛到的時候，他就看見了。不過為了不顯得太露骨，還是忍著沒第一時間出現。

第七十五章 有問題

老蔡沒料到劉炳坤會出現，鄉里的事情劉炳坤熟的很，兩人只要談起勞務輸出的事情，老蔡心裡的一些打算免不了要被說穿。平時老蔡並不怎麼把劉炳坤這個落魄之人放在眼裡，別看他還是紀委書記，哪一級的紀委書記工作上不受一把手掣肘的？現在是許武在代理書記的工作。

不過老蔡也只能乾著急，他總不能攔著不讓王國華和劉炳坤說話吧？王國華聽劉炳坤的自我介紹是紀委書記，心裡也有點奇怪，這個事情跟紀委有什麼關聯麼？我一個勞動局的副局長，再怎麼牛也牽扯不到紀委的工作吧？

王國華正自疑惑之時，劉炳坤加了一句道：「前兩天高主任公子生日，請我去喝酒，談起了王局的年輕有為。呵呵，高主任說你要來，讓我不得怠慢了。」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便明白了，原來是高近江的關係。心道這個高近江啊，還真的是八面玲瓏到哪都有關係。這次來的事情雖然說不難辦，可是有一個本地幹部幫忙看著，也好拾遺補缺，免得哪些地方沒做好耽誤事情就不好了。心裡想著，王國華嘴上客氣道：「高主任過獎了。」

劉炳坤笑著發出邀請道：「事情辦完了？完事了到我辦公室坐一坐？我那還有點好茶葉。」說著話，多少有點麻痺老蔡的意思，果然老蔡聽了心中一陣鄙夷，暗道這個傢伙真能拉的下臉來巴結一個小年輕。看這個意思他不關心勞務輸出的事情，不過也不能不防。

王國華笑著答應劉炳坤的邀請，跟著離開了大辦公室。老蔡想了想立刻給許武打傳呼，沒一會許武的相好回的電話，說許武正在睡午覺。老蔡只得作罷。

王國華跟著劉炳坤進了辦公室，劉炳坤的辦公室挺簡陋，一張老式的辦公桌，兩把椅子，一排文件櫃，再無長物。劉炳坤親自動手洗茶杯，王國華注意到他做這些的時候手有點抖。他在緊張，因為什麼呢？

劉炳坤確實有點緊張，他在想高近江提到古巡的事情。劉炳坤還年輕啊，又有大專文憑，只要能往上走那麼一步，日後進入縣裡是沒什麼問題的。關鍵是該怎麼打動這個年輕人呢？劉炳坤沒有主意，尤其是第一次見面，他知道印象很重要。

「王局喝茶，這次下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麼？」劉炳坤覺得還是先套一套近乎，然後在找機會看看能不能表現一下。

「謝謝！應該沒什麼事情，就是請鄉里通知下面的村，三天後縣裡有外地企業來招聘工人。剛才蔡主任那邊，說起許鄉長下去收提留款了，我便向他交代清楚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作答，劉炳坤聽著不禁撲哧一笑道：「這個老蔡，還真能忽悠。」

「此話怎講？」王國華的眼神陡然變冷，暗道這裡頭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在盤龍鄉幹了這麼久，就沒見過許鄉長親自下去收提留款的。再說提留款欠賬的事情並不嚴重，不是我背地裡說人，許鄉長估計是喝高了，在哪裡睡覺呢。」劉炳坤看似隨意的一番話，讓王國華聽著警惕了起來。如果不是下去收提留款，那麼許武很有可能是不想見自己，躲著自己的用意何在？

「那也不要緊，只要辦公室把事情通知下去就行。」王國華裝著淡然的樣子，輕輕地喝了一口茶，眼角的餘光一直在審視劉炳坤的反應。

劉炳坤握著茶杯的手突然青筋暴露，似乎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臉上的表情也是微微沉了沉道：「上午好像看見管小軍來了，許鄉長跟他的關係不錯。還有一個事情，我覺得有必要提醒王局。」

「請講！」

「鄉里不比縣裡，農村人能有個幹活掙錢的機會很在意。如果我沒猜錯，老蔡肯定先通知一些熟人，弄兩包煙兩隻雞的好處，等那邊正式開始招聘了，他才會通知別人。」

王國華聽著沉默不語，劉炳坤歎息一聲道：「我知道你不信，不如這樣，今天王局晚上跟我走幾個村子，到時候一打聽就知道了。」

王國華心裡清楚劉炳坤說的很在理，此刻只不過在克制怒火罷了。劉炳坤提到管小軍，也讓王國華警惕了起來。

「我家就在王家溝，既然下來了，正好回家去看看。」隱隱的覺得有人影子，王國華連忙抬頭說了一句，人也站起來悄悄的往門口走。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王國華突然一探頭，果然一個年輕人拎著一瓶開水站在哪裡被突然出現的王國華嚇到了，傻愣愣的站著。

「我、我、我來送開水。」

劉炳坤跟著出來，掃了一眼這個年輕人道：「我的開水，從來都是自己打的。謝幹事真客氣啊，我怎麼敢辛苦你了。」

「你們忙，你們忙！」滿臉漲紅的年輕人抱頭鼠竄，劉炳坤冷冷的看著他走遠才低聲道：「做賊心虛！」

王國華冷笑道：「走吧，我該回家看看了。劉書記有空的話，晚上過去喝兩杯。」

劉炳坤心中一喜，連忙道：「我收拾收拾就下來。」王國華笑著先走了，心中暗想這人倒也聰明，暗示我該分開走。

下樓來打著車子開出鄉里，找個路邊的樹下停著，沒一會劉炳坤手裡拎著兩瓶酒，腋下夾著一個文件夾，一溜小跑過來了。

王國華笑笑招呼他上車，車子往王家溝而來，沒一會到了地方，王老實夫婦見兒子回來還跟著鄉里的領導，很是高興的迎進家門在堂前坐下喝茶。王老實也不多事，招呼完就離開忙自己的去，剩下王國華和劉炳坤對坐。

「王局，有個事情可能你會感興趣！」劉炳坤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隨口道：「請講。」

「去年管小軍通過許武的關係，從鄉信用社裡貸款五萬元，貸款日期早過了，管小軍也沒還上。我估摸著，管小軍這次下來找許武，應該還是想弄點貸款。因為許武的一擔挑是縣信用社主任。」種子的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劉炳坤料定王國華不會甘心。只要扯上管小軍，肯定能讓王國華動心。

他還真沒猜錯，王國華打了管小軍一頓之後，還讓姜義軍安排人誘使管小軍輸錢。不過王國華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對管小軍還有餘恨未消，當下不動聲色道：「有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去提他了。信貸的事情，我沒什麼興趣。」

劉炳坤大失所望之際，王國華一轉話鋒道：「不過，這一次的勞務輸出，是曾書記親自抓的。有的人陽奉陰違，這個事情我還是要跟曾書記反應的。」

官場上只要領導關注的沒小事，高速公路的事情還比較遙遠，能不能走通關係還要看以後。眼下這個勞務輸出，算是兩水地區的首創，曾澤光還是非常重視的。王國華提起這個，劉炳坤來了精神，瞇著眼睛低聲道：「王局要是有時間，晚上我帶你四處走走。也許還能有點驚喜也不一定。」

王國華聽著心中暗想這傢伙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於是道：「能有什麼驚喜？」

劉炳坤呵呵一笑道：「現在且不說，等證實了我說的話再說如何？」

王國華心道不管你什麼時候說，總之所謂的驚喜肯定有點投名狀的意思。王國華也不再追問，兩人一番天南海北的閒聊，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因為晚上要開車，劉炳坤帶來的酒也沒有用武之地，劉炳坤死活要丟在王家。匆匆吃了晚飯，兩人上路出發。

第一個目標自然是王家溝，老支書聽說了招工的事情很高興，隨即大罵老蔡不是東西，這種事情也想著自己撈好處。

接著王國華開車連走了三個村子，結果都一樣，老蔡根本沒有通知到。王國華當初可是要求他必須當天都通知到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王國華開著車子時問道：「劉書記，這會可以說什麼驚喜了吧？」

劉炳坤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表情有點陰沉，冷笑道：「許武好色，管小軍是又好賭又好色。兩人湊一塊，晚上肯定去了城關鎮的青山飯莊，我不放心，還派人盯著他們。回頭找個電話，一問就明白他們在哪裡。」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國華心裡明白了，劉炳坤這是順手牽羊連帶著借刀殺人，而且這傢伙等這麼一個機會很久了，一直在隱忍呢。不過王國華沒有在意，沒有點狠勁還看不上劉炳坤呢。說著二話不說，王國華摸出電話丟給他。

「沒信號！」劉炳坤有點惱火的嘀咕一句，王國華不禁樂道：「這我就沒辦法了，不要緊，我們直接去城關鎮，那地方有信號。」

車子很快到了地方，電話也有了信號，劉炳坤打了個傳呼，很快有人回電話。接聽之後一陣嗯嗯嗯，劉炳坤掛了電話冷笑道：「果然沒猜錯，兩人都在青山飯莊。那地方的老闆養了七八個外地妹子，說是服務員其實就是婊子。」

第七十六章 往死裡整

王國華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道：「老古，城關鎮青山飯莊挺熱鬧的，你帶人過去看看。」話不多，電話這頭的古巡聽著心裡明白，多少有點犯嘀咕。暗道王國華的仇家不多，管小軍算一個。不會是針對管小軍去的吧？他是圈內人，自然清楚青山飯莊都有什麼貓膩，只不過礙於一些人的面子，一直沒主動去找茬。

「老弟，你交個底，到底怎麼回事？」古巡心裡犯嘀咕，掙扎著問了一句。

王國華冷冷道：「管小軍！」古巡嗤的一聲，吸了一口涼氣，心裡一番掙扎後咬牙道：「我這就帶人過去，有什麼要注意的麼？」

王國華語氣這才溫和起來道：「還有盤龍鄉的許武，這傢伙下午我去鄉里辦事，給我玩太極拳。曾書記親自抓的事情也敢拖，你別露面，讓下面的先把人拿下帶回局裡。給他來個不聞不問，等明天上午我跟曾書記匯報了再說。」

古巡這才輕鬆了許多，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了。吩咐下去後，回頭把尋呼一關，家裡的電環話線拔掉。哼哼，實在不行，去南山賓館住著。掛了電話的古巡一番琢磨，決定還是住賓館裡安全。王國華還是很夠意思的，這個安排對於他來說是最妥當的。

上任以來，古巡在局裡做了一番整頓，現在手裡有不少可用的人。仔細琢磨了一番，古巡給刑警隊長打電話，一番指示後掛了電話，跟老婆說出門有事，開車去南山賓館開了個房間住下，然後拿賓館的電話給刑警隊長發個尋呼。

王國華這邊把劉炳坤送回縣城家裡，想了想轉頭回王家溝過夜。剛回到王家溝，王國華的尋呼機就響了，摸出來一看就倆字「拿下」。王國華冷冷的刪除這個消息，安心的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早起來，王國華便來到鄉鎮府，一臉的怒色匆匆上樓來。看見老蔡招呼也不搭理，直接走到劉炳坤的辦公室，看見劉炳坤就說：「老劉，借個電話用一用。」

老蔡一看架勢不對，連忙過來陪著笑道：「王局長，這是怎麼了？」

王國華對他怒道：「你還好意思問我？算了，我跟你沒話說。」說著拿起桌子上的電話，飛快的撥了曾澤光辦公室的號碼，接通後道：「東凡，我是王國華，找曾書記有要緊事。」

門口看著的老蔡當即冷汗就下來了，心道壞事了。這事情十有八九是自己來背黑鍋。心裡想著攔住，但是又沒那個勇氣。只能看著王國華很生氣的樣子道：「曾書記，我在盤龍鄉呃。昨天下午就過來了，順便回家了一趟。還好我回了一趟家，不然還不知道有人把曾書記親自抓的工作不當一回事。」

曾澤光一聽這話就上了心，什麼叫不把曾書記親自抓的工作不當一回事？這就是目無領導，目無縣委書記的權威。哪個一把手的能忍受這個？

「嗯，你說！」曾澤光的話裡帶上了殺氣。

王國華按照想好的話道：「按照縣委指示、勞動局黨委會議的分工，昨天我下盤龍鄉來通知外地企業招聘員工一事。結果當時許鄉長不在，辦公室的人說他下去收提留款了。我把事情給辦公室的人交代清楚了，讓他們一定要通知到各行政村。你猜怎麼著？昨天晚上我去看望老支書，問起這個事情他說不知道。我才大吃一驚，連忙開夜車走了七八個村子，結果都說不知道。曾書記，這工作沒法開展了，您說怎麼辦吧？」

辦公室主任老蔡聽著這番話，一時間肝膽俱裂，冷汗簌簌的往下掉，眼前一黑直接暈倒在地。王國華冷笑著看他一眼，這貨屬於摟草打兔子附帶的，只能怨自己倒霉了。聰明的，回頭主動一點，或許還有救。

「嗯，我知道了，你呆著那等著。」曾澤光啪的掛掉電話，盤龍鄉黨委書記問題上，曾澤光對管一偉是做了讓步的。一直讓許武代理書記的工作，這傢伙居然連自己抓的事情都敢怠慢，不藉機敲打他還有什麼威信？

可是這個事情該怎麼弄呢？曾澤光掛了電話，很快就有了主意，立刻拿起包對劉東凡道：「吩咐老姚備車！我去找洪存明，你在樓下等著。」說著曾澤光下樓來，找到洪存明的辦公室大步進去。

「存明同志，基層個別同志太不像話了，書記辦公會議決定的事情也敢陽奉陰違，說一套做一套。」曾澤光上來就怒色滿面的說了一通，洪存明一聽這個意思，好像有買賣要來了。立刻嚴肅的說道：「是哪個部門的？眼下正值崗位考核制度推行的關鍵時刻，這種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個別現象，決不能姑息。」

「盤龍鄉的許武，我這就下去看看，王國華還在鄉里等著我。」曾澤光話音剛落，洪存明果然如他所料道：「我也一起下去看看。」

兩輛紅色桑塔納出了縣城直奔盤龍鄉，不過二十來分鐘，車子停在鄉政府的院子裡。王國華早就等在這裡，立刻上前來往車門邊一站，並沒有搶著給曾澤光開門。很快劉東凡下來開門，曾澤光一下車子就大聲道：「許武呢？給我出來！」

「許鄉長沒來上班！」邊上的劉炳坤來了這麼一句狠的，一干鄉里的領導們聽到這一句，都拿眼神看著最近一段時間比較老實的劉炳坤。鄉黨委副書記陸國華上前來低聲賠笑道：「曾書記，您先請裡邊坐，我這就通知許鄉長。」

這個時候，劉東凡腰間的呼機響了，BBB的，劉東凡低頭一看，眉頭皺著過來低聲道：「書記，出事情了。」

曾澤光拿過呼機一看上面的文字，立刻一臉的黑鍋底。上面啥就一行字：「許武嫖娼被抓，請指示如何處理。古。」

曾澤光陰沉了一會，反而露出笑容來，轉手把呼機遞給洪存明道：「看看吧！」

洪存明一看就知道，曾澤光不是不生氣，是差不多快氣瘋了。「班長，這個事情怎麼辦？」洪存明保持著最近一貫的尊重，曾澤光怒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通知縣紀委和審計局的負責同志，立刻到盤龍鄉來。」

洪存明不動聲色的低聲道：「班長，這樣吧，您去公安局，我留下處理這裡的事情。」

曾澤光讓洪存明跟著來，就是這個意思。洪存明聞絃歌而知雅意，很配合的舉動換來曾澤光的點頭道：「就這麼辦，事情盡快查清楚。」

曾澤光匆匆上車離開，洪存明成了現場最大的官。爭取這個處理機會不容易，要不是因為要跟管一偉打擂台爭奪人事話語權，曾澤光是不會讓出機會的。

「立刻召開鄉黨委擴大會議！」洪存明一聲令下，鄉副書記陸國華便大聲道：「老蔡呢？」

昏過去又醒來的老蔡從人群中衝出來，大聲道：「洪書記，我冤枉啊，這事情跟我沒關係了。不是我存心欺騙王局長，是許武讓我那麼說的。」

眾皆嘩然！老蔡是許武的親信啊，這當口突然張嘴咬人，這一下許武要完蛋的事實已經不可避免了。

洪存明不著急表態，當著眾人的面對王國華道：「國華同志，你是當事人，你怎麼看？」

王國華瞬間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有羨慕，有嫉妒，還有害怕的。王國華不慌不忙的低聲道：「我看還是先把各村的支書都通知一下，先傳達縣委關於勞務輸出工作的指示。」

洪存明當然聽出來這話裡的意思，要等曾澤光在公安局那邊處理完了，這邊才好搞別的。急切之間能想的如此周全，洪存明心裡暗暗感慨老曾命好，有這麼一個一心為他的屬下。關鍵是這個屬下，還能在省委書記家裡登堂入室。

「好，就這樣吧！」

洪存明先到鄉領導的辦公室裡休息等著，其他人都跟著忙活開來。劉炳坤找個機會把王國華請到辦公室裡，塞給王國華一個大信封道：「這裡面有點東西，能把許武往死裡整，順便還能搞一下管某人。」

王國華心中一驚，暗道剛才曾澤光來之前他不拿出來，現在曾澤光走了拿出來什麼意思？心裡一琢磨，便明白他的用心，這是要借洪存明的手。這個東西落到洪存明的手上，無疑最有用了。

王國華想明白後淡淡的看他一眼道：「再說吧！」說著默默的收下，也不說交不交。王國華心裡是有顧慮的，眼下縣委的局面是曾澤光絕對上風，如果東西給了洪存明，他肯定要大做文章弄倒管一偉取而代之。問題是眼下的局面是曾澤光苦心經營出來的一個平衡的局面，曾澤光會允許這個平衡被打破麼？拋開曾澤光的態度不說，地區裡頭的大佬們，會坐視不管麼？這裡頭牽扯的東西太多，搞許武和管小軍，王國華沒問題，搞到管一偉的頭上，那麻煩就隨之而來了。

第七十七章 青干班引發的謎團

王國華最後決定，回去看看裡頭的東西，在決定怎麼弄。如果不牽扯道管一偉的，可以有選擇性的拿出一些來。許武這個傢伙幫著管小軍給自己使壞，整死他王國華一點意見都沒有。可以說是不整就算了，整就整的他倒在地上再踩上一萬隻腳，永世不能翻身。這個時候心慈手軟者等於傻子！將來別人弄你的時候，不會手軟！

王國華正在盤算的時候，呼機響了，一看文字信息是劉東凡發的，讓他立刻去公安局。王國華找到洪存明匯報，洪存明沒有說啥，笑了笑表示沒問題。

驅車趕到公安局沒看見曾澤光的人，只看見滿臉苦笑的古巡上前來低聲道：「老闆走了，說這個事情交給你處理。」

王國華心中一凜，旋即平靜下來道：「帶我去看看管小軍，我還沒見過他長什麼樣子呢？」

古巡多少有點吃驚，王國華的樣子讓他心裡一陣歎服，這個小年輕的心情真是堅韌。曾澤光表態，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認為這個事情是王國華干的。背著領導做這種事情，拿領導當槍使，這是有點犯忌諱的。

還是那個車棚子，管小軍和許武都只是穿著一條褲衩蹲在地上，許武捂著臉不敢抬頭，管小軍則毫不在意的大聲道：「MLB，要打要罰趕緊給個話，不就是睡女人麼？哥懂法，這夠不上犯罪。」

站在邊上看了這傢伙一眼，王國華還真佩服他的心態。頭上還包著繃帶，身上不少紅點都是蚊子咬出來的，居然還能談笑自若不把管一偉牽扯進來，這也是個人才啊。

「依法處理，記錄在案。」丟下這句話，王國華轉身離開，驅車回縣委大院。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劉東凡及時的丟過來一個眼色，這哥們挺會賣好。王國華坦然的從他笑著搖搖頭表示沒事，信步走到裡間的門口敲門。裡間的門是開著的，曾澤光正在埋頭工作的樣子，看見王國華也不說話，哼了一聲繼續低頭。

王國華平靜的進來站在對面也不說話，等了那麼三五分鐘，曾澤光才抬頭道：「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王國華道：「依法處理，記錄在案。」

曾澤光哼了一聲道：「屁話！把門關上！」王國華笑了笑，推上門回頭時曾澤光怒道：「臭小子，學會借刀殺人了？要搞他我不反對，但你得來點狠的吧？就這麼著，你能耐他如何？叫我怎麼說你？」

王國華默默的從包裡拿出那個信封往桌子上一放，曾澤光楞了一下神，拿起打開一看，眉頭瞬間緊皺。曾澤光越看速度越快，飛快的翻著頁，厚厚的一疊材料很快就看完了。

「說吧，你什麼意思？」曾澤光的表情平靜了下來，王國華笑道：「能不能坐下說？」

「嗤！你還聽能耐！」曾澤光忍不住笑出聲來，點點頭摸出煙，王國華上前一步打著火，自己也點上一根煙坐下，正色道：「東西是劉炳坤給我的，我還沒看過。本不想拿出來的，老闆營造出眼下這個局面不容易，我不想做破壞平衡的事。」

「嗯！」曾澤光詫異的看他一眼，旋即露出微笑點點。王國華接著道：「消息是劉炳坤提供的，事情是我安排的。」

王國華沒有絲毫隱瞞，曾澤光滿意的笑了笑道：「不錯，就是難為了古巡了。昨天晚上他都不敢呆家裡，住進了南山賓館。早起打開尋呼機，差點都被人打爆了。」

王國華道：「古巡接受公安局日子不久，他有他的難處。」

「嗯，古巡不錯，劉炳坤這個人怎麼樣？」曾澤光突然一轉話鋒，王國華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了准主意，便笑道：「此人心機深沉，膽子也大。」

曾澤光的手指在桌子上一陣急促的敲打，接著變成舒緩的節奏，最後嗖的站起來，拿起電話撥通之後道：「存明同志，盤龍鄉的問題很嚴重，現在有明確證據顯示，許武可能大量挪用了鄉里的提留款，同時鄉信用社存在大額貸款違規操作的事實。一定要查清楚這些款項的去向，爭取把損失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打完電話，曾澤光突然對王國華道：「你在省裡有關係？」

王國華楞了一下，面不改色道：「沒有啊，怎麼了？」

曾澤光見他不像說謊，便苦笑道：「奇怪，省黨校搞了個青干班，我還尋思著給你找關係疏通一下弄個名額，不曾想地位組織部先來了通知，推薦你上這個青干班。下個月十號開學，兩水地區一共才三個名額，多少人打破頭都想進去的。」

這個事情王國華心裡也不是很明白，直覺告訴他，跟游飛揚有關。說著話，曾澤光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王國華道：「這是入學通知書。」

王國華接過打開看看上面名字和蓋著省委組織部的打印，苦笑著說道：「還真是啊，這真邪門了。」

「別在這賣乖了，趕緊去做自己的事情。」曾澤光笑著擺手打發王國華離開，王國華告辭離開時曾澤光的眼睛瞇著注視他的背影消失。口中疑惑的語氣自言自語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王國華也在問同樣的問題，出門之後下樓上車，第一時間事情就是拿出電話來撥給游飛揚，通了之後游飛揚爽朗的笑聲傳來道：「是不是青干班的通知書拿到了？」

王國華心中一暖，笑道：「不帶這麼玩的啊，事先也不通知一聲。」

游飛揚得意的哈哈哈大笑道：「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以後你好好做官，我安心賺錢，我們兄弟雙劍合璧天下橫行。」

王國華也不矯情，笑道：「客氣話就不說了，還有事情，掛了。」

游飛揚掛了電話一陣感慨，每次通電話，王國華都不會說好聽的。基本上都是用行動來證明自己，說起來游飛揚這一次求父親幫忙，還是母親去世後的頭一回。原本以為父親會拒絕，沒曾想事情很順利的辦成了。

兩個人通電話的時候，地位組織部長嚴友光拿著通知下來的名單一陣發呆。怎麼冒出這麼一個傢伙來的？副科級還享受正科級待遇，年齡二十三歲，看看名字叫王國華。省委組織部搞的青干班，說是青年幹部，但是去上學的一般都得三十歲往上的處級幹部。突然在自己的地盤裡冒出這麼一個年輕的嚇人的後生，嚴友光很自然的料定這裡頭有說法。

琢磨了一會名單，嚴友光想起向省委推薦的時候沒有這個人，但是人家就是上了名單，通知書也下達了。這事情不弄明白了，嚴友光這個組織部長晚上是睡不好了。

拿起電話又放下，最後嚴友光還是撥了一個號碼，結果回答是不在服務區。嚴友光摸出電話本看了看，打了個傳呼。很快就接到回電。

「存明同志，王國華這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居然接到了省委組織部青干班的通知書？」嚴友光二話不說直奔主題，洪存明心中一驚，很快坦然，暗道能夠跟游飛揚勾肩搭背的一個青干班的名額算什麼？

「這個我也不太明白，他原來是曾澤光的秘書，最近調到勞動局主持勞務輸出的工作。」洪存明當然不肯說實話，說了就是知情不報。

「哦，掛了！」嚴友光打完電話，心裡更糊塗了。難道說是曾澤光在做手腳？不可能啊，一個秘書至於這麼幫忙麼？省裡的關係，誰會輕易用掉啊？人情這個東西，用一次少一次啊。

嚴友光想了想撥了嚴佳玉的電話，開口便道：「佳玉啊，打聽一個人，王國華，二十三歲，他的情況你清楚麼？」

嚴佳玉嚇了一跳，心說我能不清楚麼？幾根毛都數過。「出什麼事情了？叔叔？」嚴佳玉哪敢說實話？

「他接到了省青干班的通知書，這個人以前沒聽說話，有點好奇。」嚴友光沒有瞞著，直接說出疑惑。

嚴佳玉稍微想了想道：「我也不是很瞭解，就知道他是F大畢業，家裡是農村的。曾澤光很喜歡他，對他很器重。有沒有別的背景我不清楚，總之他家裡是三代農民。」

謎團沒解開，反而越發的迷惑了。嚴友光掛了電話心中暗自思襯，這個事情到處透著一點古怪。最後嚴友光還是撥了一個省裡的電話，得到的消息是王國華是省委書記許南下親自點名的。這一下把嚴友光給嚇了一跳，許南下的性格很少幹這種事情，在此之前沒有先例啊。

嚴友光坐不住了，站起來驢拉磨似的來回轉圈子，琢磨來琢磨去，最後得出的結論只能是一個，這年輕人是許書記的親戚，或者兩家有舊。可是沒聽說過許書記以前在南山縣呆過了，許書記是從外省調來任省委副書記，然後才提的正。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算是徹底的進入了嚴友光的視野中，並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對此王國華並不知道，回到勞動局忙著開會，匯總一下各位局長下去的結果，準備三天之後迎接外地企業來人的事宜。

第七十八章 二女齊至

管小軍交了罰款五千元，正在辦理出去的手續時，縣紀委的人出現攔下他並把人帶走。許武就更不用說了，直接從車棚裡帶走了，這兩位被帶到哪裡沒人知道。

王國華只是通過高近江的電話，得知管一偉從地區裡趕了回來，曾澤光主持了的書記辦公會議開了一天整，最後結果還要等紀委調查的結論。

正午時分，秋老虎的日頭比起夏日的日頭不遑多讓。站在樹蔭下等候的耿志新顯得很不自在，口中一直在抱怨著該死的太陽。上海那邊來了電話，一大早人都出來了。王國華匯報了縣委之後，勞動局主要領導都要求跟著來。其實王國華覺得他們來不來無所謂，只是這些人眼看著政績那肯落後半步？

等了半個小時的樣子，前方終於出現一輛掛著軍車牌的悍馬，後頭是一輛滬牌馬自達商務車，看見勞動局這一波人站在路邊，車子主動減速靠邊停了下來。

王國華笑著上前，開車的楚楚推了推墨鏡道：「幹嘛呢？興師動眾的！」副駕駛位置上的劉玲沖王國華招招手道：「嗨！你們縣領導很熱情嘛。」

王國華苦笑低聲道：「毛的縣領導，都是勞動局的人。」

劉玲歪了歪嘴巴，很不爽的對楚楚道：「你贏了，欠你一百塊。」

楚楚淡淡的笑道：「從大一開始跟我打賭，你欠我多少一百塊，你還記得麼？」

劉玲道：「有那麼久的歷史麼？我怎麼不記得了？」

這時候耿志新笑著上前道：「王局，不介紹一下？」

楚楚瞄他一眼道：「不用介紹了，我們不是來招工的，跟著來玩的，都是王國華的同學。」

這時後頭車上下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笑著上前道：「各位就是南山縣的同志吧？我是輝煌集團人力資源部經理高飛。」

王國華上前一步與之握手道：「我是縣勞動局副局長王國華，這位是我們耿局長。」

這時候劉玲大聲道：「走了走了，王國華上我們的車，別站這裡曬太陽。」

很明顯那個高飛要聽劉玲的，尷尬的笑了笑對耿志新道：「不好意思！」

耿志新知道人家沒把自己放眼裡，左右是跟著來打醬油的，乾笑兩聲道：「不要緊！」

王國華自己開著桑塔納來的，自然沒上悍馬車，轉了轉手裡的鑰匙道：「不還意思，我開車來了。跟著我走啊！」

車到南山賓館，安排住下，耿志新等人再次享受一番冷遇。別說劉玲和楚楚了，其他人也都借口辛苦，連安排的午宴都拒絕了。

耿志新心中怒火，但是沒辦法，這些都是錢老闆，開罪不起。最後找到王國華，耿志新道：「王局，這些人怎麼回事？一點禮貌都不講？」

王國華做了「噓」，低聲道：「別說那麼大聲，他們應該是抱怨縣領導不重視，沒有去迎接。」耿志新這才明瞭，點點頭道：「這就對了！他們又不是來投資的！這麼大的架子。」

王國華苦笑道：「你們先回去吧，我留下就行。」耿志新等人雖然不甘心，也只好各自散去。王國華摸到劉玲和楚楚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打開後露出楚楚那種近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表情：「那些討厭的傢伙都走了？」

王國華見她沒有讓門的意思，苦笑道：「讓我進去說話行不行？」

楚楚道：「不行，大奶妹在換衣服！」

王國華……

總算是換了一聲請便裝的劉玲在裡面出現招招手，楚楚這才往轉身走人，王國華跟著進來，關上門時多少有點抱怨：「喂，你們搞什麼飛機？」

楚楚道：「你問大奶妹！」

劉玲笑嘻嘻的湊近楚楚，伸手往腋下撓去時嬉笑道：「我知道，我讓你傷自尊了。」

楚楚怕癢，連忙躲閃，兩個女孩在床上打鬧成一團，王國華直接看傻掉了。楚楚滿臉漲紅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當著是楚楚動人。劉玲的狀態就更不要說了，胸前那對靈活的肉球上下翻飛，打鬧之間兩人的衣衫凌亂，露出大片大片的雪一般的肌膚，更是看的王國華血脈賁張。

終於在一次劉玲四腳朝天露出裡頭的粉紅色時，王國華遭不住了，轉身面對著牆壁大聲道：「拜託，你們忘記了我還在呢。」

「假正經！」

「看的很過癮吧？」停止打鬧的兩個女人一唱一和，王國華徹底被搞暈了，同時也有點惱火。「你們玩夠了沒有？」王國華低聲問道。

楚楚伸腳踹了一下劉玲道：「好了，說正經事吧。」

劉玲端坐起來，正色道：「王國華，我感覺不到你們縣領導對這次合作的重視！說真的，我有點失望。」

王國華苦笑道：「拜託，你們是來招工的，不是來投資的。再說了，這個事情是縣委書記親自抓的，他有事不能來，你們明白？」

楚楚倒是聽出點意思來了，笑問：「怎麼？你們縣裡出事情了？」

王國華道：「有兩天了，現在縣裡的一二把手正不對付呢，說出來你們也不明白。曾書記在地區，晚上趕回來宴請諸位。」

劉玲這才笑道：「這樣啊，那好，明天你不用去招聘現場了，回頭我讓高經理去跟勞動局的人談。你呢，負責陪我們好好玩兩天，這樣總行吧？」

王國華想起那首名字叫《女孩的心思你別猜》的歌來，不由苦笑道：「這個我要請示領導，這個工作一直是我在負責的。」

「那你現在就請示吧！」說著楚楚指了指王國華的包，示意他打電話。

王國華心裡納悶，這兩個女的在搞什麼名堂？想了想還是拿出電話來，撥了號碼接聽的是劉東凡，王國華說明了意思，劉東凡那邊很開把電話轉給曾澤光。曾澤光當即表示，把客人陪好也是工作。

「行了二位，領導批准了，說說你們都想去哪裡玩吧？」

楚楚那雙大眼睛平靜的看著王國華道：「我們想去你家看看，其實我們就是想看看，你是在什麼環境長大的。」

劉玲跳起來道：「對，還要立刻就去。」

「好吧，你們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們。」王國華說著轉身出門，心裡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兩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吃撐了。

「他是不是不高興？」劉玲望著門口，多少有點忐忑。楚楚神色複雜的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後悔了？不是你說要考驗他麼？」

劉玲語氣幽怨道：「有點後悔，我怕傷了他的自尊。農村孩子都敏感的很！」

楚楚面無表情問：「你究竟喜歡他什麼？」

劉玲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就是喜歡，一點理由都沒有。」

楚楚很肯定的說：「你完蛋了！」說出這個話的時候，楚楚在心裡問了自己一句：「你喜歡他什麼？」同樣，沒有答案。

從房間裡出來的楚楚和劉玲都是運動鞋加牛仔套裝，還背著旅行包，看上去是有備而來。王國華站在大堂，望著這兩個氣質各異，卻有都有足夠殺傷力的女人，不由的有點頭疼。從始至終，王國華都不認為這兩個女人喜歡自己，也沒有想過追求這兩位，就是抱著一種隔著欄杆欣賞的態度看待她們。

王國華並不知道，或許就是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對於兩個女人而言更有吸引力。

楚楚把車鑰匙丟給王國華道：「你開車！」

前世王國華也沒開過悍馬，記憶中的愛車是一輛奔馳SUV。車子在出了賓館大門，身後的兩個女人很安靜。王國華幾次透過後視鏡看了看，楚楚的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劉玲的表情則顯得有點興奮。

出了縣城走了一段，瀝青路到了盡頭上了碎石路，越野車的好處這時候顯示出來了，不用小心翼翼的注意底盤被刮到，可以隨意的在道路上橫衝直撞。

望著兩邊的青山，劉玲大聲道：「王國華，你家在山裡麼？」

王國華放慢速度道：「是啊，就在山腳下。回頭到了你就知道了，我這不知道你們往山溝裡鑽個什麼勁？」

楚楚突然問：「能搞到獵槍麼？上山打兔子去！」

王國華道：「用槍還打兔子還不如下套子，再說打獵有相當的風險，遇見野豬就麻煩了。」

楚楚不在意的樣子笑道：「野豬又不是沒打過？你有本事弄支五六半來，別說野豬了，熊瞎子我都敢打。」

沒想到看上去風都能吹到的弱女子，居然有這番豪氣。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

「鄉里有民兵，應該能弄到槍。不過要打獵的話，晚上你得住在我家，你們習慣不習慣還是一個問題。」

楚楚看看劉玲：「我無所謂。」

劉玲一挺胸膛道：「我沒問題！」

王國華想到家裡的茅坑，冷笑兩聲沒說話。車子出現在王家溝的時候，整個村子又一次熱鬧起來，王家大門口又一次成為村裡最熱鬧的地方。沒辦法，這兩個妞都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劉玲還好一點，楚楚絕對是男女通殺的類型。

第七十九章 官僚

王國華把兩個女的丟下便開車去鄉里弄槍，心裡並不看好這兩個女的能習慣農村的環境。在鄉里找到代理鄉黨委書記工作的劉炳坤，王國華提出弄兩條槍打獵的事，劉炳坤拍著胸脯表示沒問題。

問清楚還有兩個女的隨性，還是外地企業來的。出於慎重，劉炳坤建議他派兩個山裡的護林員帶路，這樣安全一點。

套兔子王國華還湊合，打獵卻沒有任何經驗，劉炳坤的建議很得王國華的認同。兩人說定之後，王國華開車回王家溝。

剛把車停下，拿一把糖打發了一干圍上來的小孩子，一臉壞笑的楚楚和一臉驚魂未定的劉玲便走了過來，王國華心裡納悶，笑問：「這又是怎麼了？」

楚楚忍著笑，上前低聲道：「剛才去劉玲去方便，……」

「不許說！」劉玲衝上來伸手捂著楚楚的嘴巴，兩個女人又鬧在一起，幾個無聊的村漢直接看傻了。

王國華咳嗽一聲，這兩位才作罷，劉玲紅著臉上前低聲道：「你們這怎麼有蛇啊！」哦，原來是方便的時候遇見蛇了，茅坑那地方挨著一片草叢，確實有可能遭遇蛇。可以想見當時的場景，剛把褲子脫下，一條蛇竄出來，然後……王國華沒能忍住笑，撲哧一聲樂了。

「你也不是好人！」劉玲瞪他一眼，王國華趕緊停下笑。

「喂，這村子裡就沒有一個像樣一點的廁所？」停了一會，劉玲上前來低聲問。邊上的楚楚忍不住把嘴掩著笑了笑。

「農村哪有廁所啊？家家戶戶都要積肥的，不信你到處看看，哪家不是一個茅坑。」王國華笑著解釋，心裡卻道就知道你們不習慣。

劉玲聽了皺眉跺腳，四下看看臉不自覺的紅了，原來還憋著呢。王國華見狀真是哭笑不得，這大小姐還挺講究。上哪去解決問題呢，王國華四下看看，然後低聲道：「要不給你找個沒人的空地？」

「不要，有蛇！」劉玲反應的很乾脆，楚楚再次忍不住笑出聲來。看這個意思，楚楚沒有受到這個問題的困擾，王國華很奇怪她是怎麼適應的？

「上車！再憋一會吧！」王國華無奈的拿出車鑰匙，劉玲飛也似的竄上了車，楚楚倒是不緊不慢的上來。劉玲急道：「你倒是快點啊！」

車子出了村子，奔著鄉里來，王國華直接開到鄉小學的廁所邊上，這一帶要說廁所，就這裡最乾淨了。有免費的學生定期打掃沖洗，不像一般的公廁十幾米之外都能聞著味道。

劉玲靈猴似的下了車，楚楚不緊不慢的也跟著下去，王國華一看兩人一前一後的樣子，不禁明白。感情這位也憋著呢，只不過掩飾的比較好。

解決了問題出來，劉玲又恢復了淑女狀，走路也變成了小步子。王國華無語的望望天，等著兩個女人先後上車才道：「還回去麼？還打獵麼？」

「明天再來吧！」答案很肯定，王國華哼哼冷笑兩聲，跳下車找到村子裡一個在上學的孩子，交代他帶個信回去。

回縣城的路上，劉玲和楚楚如同鬥敗的公雞，低著頭保持著沉默。王國華也不言語，默默的開車。突然劉玲趴在後頭大聲道：「你這麼有錢，為啥不給家裡蓋新房子？」

王國華不回頭道：「蓋了新房子也是茅坑！」話是這麼說，劉玲確實打動了王國華，這些日子一直忙於工作，居然把這個事情給耽誤了。

「為什麼不把父母接到城裡去呢？」楚楚小聲道。

王國華回頭瞄她一眼道：「老人一輩子生活在村裡，你讓他住城裡也不習慣。」

把人送回賓館，王國華沒有跟著走，先打古巡的電話，讓他給介紹一個工頭。這麼來回一折騰，天色已經黯淡了。曾澤光打來電話表示在地區裡有要緊事情回不來。

當天晚上王國華也在賓館住下，被劉玲和楚楚拉著聊天，沒有參與到招聘的事情中去。這一下倒是便宜了耿志新他們，勞動局的幹部有一個算一個，集體出動與高飛等人協商。最後談成什麼樣子，耿志新也沒個話遞過來。

王國華知道他們心裡怎麼想的，不過想到才搞出的事情，不想再惹是非，左右事情差不多就那樣，乾脆當起了甩手掌櫃的。

第二天一早還在睡夢中，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了王國華。一看窗外天色還沒全亮。王國華就穿著褲衩過來開門，沒曾想門口站著的居然是楚楚。

楚楚明顯沒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不過也只是楞了一下，隨即上下看看笑道：「沒看出來啊，還有點肌肉。」

王國華大囧，連忙掉頭回去胡亂套上衣服。楚楚不慌不忙的跟進來道：「動作快點，還要進山打獵呢。」

原本以為這兩位已經偃旗息鼓了，沒曾想居然還要去山裡玩。王國華匆忙的梳洗完畢出來，楚楚和劉玲已經等在車跟前。

「還去盤龍鄉麼？」王國華上車之後確定了一下，劉玲笑道：「不去了，聽說南山縣有不少古鎮子，帶我們去看看。」

「我就知道！」王國華嘀咕一聲，打動車子出發。

南山縣古鎮出名的有兩個，其中萬花鎮比較近一點，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王國華開車出發，楚楚和劉玲在後頭一個鼓搗著相機，一個在擺弄DV，還不時的笑著說上兩句。

出了縣城天才剛亮透，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招聘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吧？還有什麼問題沒有？高飛和耿局長他們談的怎麼樣？」

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劉玲顯得有點緊張的樣子道：「啊，沒事，談的很好。你別操心了，安心帶我們去玩。」

王國華心中生疑，臉上卻沒有露出來，等到了萬花鎮，兩個女人看見成群的古建築快活的四處亂竄時，王國華找個借口到邊上打電話給耿志新。

「耿局，事情辦的怎麼樣？還順利吧？」

電話這個邊的耿志新拍著胸部道：「沒問題，一切都談妥了，你放心吧。」王國華能放心就怪了，追問一句道：「招聘條件沒有變化吧？都是按照原來我談好的？」

這一下耿志新有點慌亂的答道：「這個，有點變動，但變動不大。」

王國華心裡一沉，這些老官僚的心態他太瞭解了，只要自己有政績，事情辦成了就行。腦子裡根本沒有為群眾爭取福利的這個念頭。王國華突然意識到，自己在上海竭力爭取的很多利益都沒了，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憤怒。

「你混蛋！」王國華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掛了電話飛快的找到正在拍攝的楚楚和劉玲，劉玲看見王國華還很開心的招呼道：「來的正好，給我們來個合影！」

王國華淡淡的退來劉玲遞過來的相機，把車鑰匙往楚楚的手裡一塞道：「好了，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我可以離開了。」

說罷王國華轉身就走，丟下這兩個女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好一會劉玲才回過神問楚楚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楚楚瞇著眼睛注視著王國華的背影，似乎在自言自語的答非所問道：「他是個有良心的官員，這種官員如今不多。」

王國華坐班車匆匆回到縣城，來到招聘市場，此刻可以說是人山人海，很是熱鬧。看見這一幕，王國華無奈的站在那，看著那些眉開眼笑來應聘的年輕人們，心裡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就此終止招聘麼？很明顯不可能了。或許劉家的輝煌集團開出的條件很苛刻，可是對於這些年輕人而言，苦一點累一點賺的少一點這算的了什麼？沒有一個賺錢的機會，才是最難受的。

王國華一走，劉玲和楚楚也沒有了玩的意思，溜躂了一圈兩人也不說話，心裡都覺得堵的慌。很明顯這不是劉玲的意思，但是劉玲又不得不執行。楚楚作為劉玲的好友，又不得不幫著她遮掩。

「你沒有說錯，大部分官員是不會想到百姓的利益的。也不會去替他們爭取什麼。事實也正是這樣！」楚楚長出一口氣後，意興闌珊的苦笑道。

「我們回去吧，我想我應該跟他道歉。或者做點什麼彌補一下。」劉玲顯得有點低沉很不快，楚楚看著心中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生出了一絲淡淡的快意。

走到招聘台跟前，紅光滿面的耿志新正在那裡忙活，看見王國華出現，不由的一陣慌亂。

「小王，你怎麼來了？」耿志新想表達的親切一點，王國華嗯了一聲道：「給我一份招聘合約看看。」耿志新無奈的遞過來一份用工合約，王國華看了一會抬頭道：「耿局，方便到邊上說話麼？」

「哦，你等等！」耿志新心裡慌張的不行，可是又不敢不去。王國華雖然是副職，但是人家後台硬扎。

兩人找了一個角落，耿志新剛跟上，王國華回頭狠狠的啐他一口道：「畜生！哪怕你心裡有半點群眾，也不會答應這樣的用工合約。」

第八十章 兩個女人的糾結

耿志新被啐的老臉漲紅，心中恨極了王國華，但是又懼他後台不敢還嘴。心裡頭的這筆賬卻是牢牢的記下了。王國華見他目光陰狠閃爍，心道這傢伙不能饒了他。

「我請示過曾書記，他指示可以適當的讓步。」耿志新低聲解釋了一句，低著頭心中怨毒沖天，這不是唾面自乾。

「哼！」王國華丟下一聲冷哼，轉身走人不在糾纏，心裡已經下了決定要搞翻這貨。

耿志新長出一口氣，心道這一關暫時混過去了。昨天商談的時候，高飛突然推翻了以前談好的條件，拿出一份新的用工合約出來。耿志新當時還打電話給曾澤光和管一偉請示，管一偉眼下正因為弟弟管小軍的事情焦頭爛額的，哪有時間管他。曾澤光則表示酌情處理，可以做稍微的讓步，促成此事。

不得不說，官員的思維方式很獨特，政績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即便是曾澤光，當時也沒有想到徵求一下王國華的一件便做了表態。

眼下既成事實，王國華也不好表現的太強硬，那樣等於在抹曾澤光的面子。劉玲和楚楚那邊王國華也氣不起來，站在利益的角度鑽了政府的空子，謀求最大的利益無可厚非。王國華只是覺得沒意思的很。

一路往酒店走去，王國華心想事情搞成這樣，自己努力的成果因為個別混蛋付之東流，心中不由一陣陣的感到無奈和疲倦。拿出電話，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號碼，通了之後道：「老闆，我有點累，想請兩天假。」

曾澤光聽出不對勁來，追問了一句道：「出什麼事情了？」

王國華猶豫片刻，還是把事情說了。曾澤光聽了之後久久不語，好一會才道：「這個事情我也有責任，你先休息兩天吧。」曾澤光還以為王國華是因為被朋友算計而難受，殊不知王國華的心中惱火的是這些無能的官員。

回到酒店取了車子，正打算回家呆幾天，順便把房子的事情落實一下。不曾想邊上竄出一個人攔住車子道：「王局，王局！」王國華定睛一看是鍾文生，搖下車窗道：「怎麼了？」

「我要向你匯報工作！」鍾文生笑嘻嘻的上前，點頭哈腰的說話，王國華心中一陣厭惡，隨即又轉了一個念頭，下了車笑道：「就在這說吧。」

鍾文生沒想到會是這樣，剛才王國華跟耿志新吵架的時候，他在邊上偷看來著。心裡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這才追了過來。

「王局，換一個地方說話吧。」鍾文生看看四周，不遠處還有人走動。

「不說是吧？那我走了。」王國華作勢要上車，鍾文生大步上前低聲道：「王局，我能搞到耿志新私設小金庫和貪污的證據。」

王國華暗道果然如此，這傢伙是豁出去了。於是收起笑容道：「說話要負責任！」

「絕對負責！」鍾文生已經沒有退路，拍著胸部大聲保證。王國華這才笑道：「你去忙吧，有事打我傳呼。」

鍾文生這才滿面笑容的走了，彷彿打了個打勝仗似的，走路都帶著風。王國華目送他離開，心中暗道這種人還是有用的。

古巡的動作很快，王國華昨天說的事情，這會他就打來電話表示人找好了，請王國華過去看看。王國華駕車來到公安局，古巡領著一個黑黑壯壯的中年漢子站在門口等著。

見到王國華的車停下，兩人上來，古巡介紹道：「這個是文三八，也是你們紅星鄉的，他手下有一批人，沒少給人家蓋房子，手藝還是相當不錯的。」

文三八得了古巡的交代，態度甚為恭敬，上前來摸出一包紅塔山遞過來一根，王國華笑著接過道：「老古介紹的人保證沒問題，這樣，你跟回家走一趟，看看地方然後決定怎麼弄。」

古巡一聽說王國華要回家，連忙笑著說道：「捎上我一個，也沒啥事情，去看看叔。」

這傢伙說的極為順口，文三八聽著有點呆呆的，在他的眼中古巡是了不得的人物，全縣的警察都歸他管呢。文三八這樣的普通老百姓，古巡想收拾誰收拾誰。所以聽說能給古巡辦事，他跑的比兔子都快，不曾想遭遇一個更牛的，還這麼年輕。

古巡沒有馬上上車，而是先掉頭回局裡，沒一會拎著兩個黑色塑料袋出來了，王國華見狀苦笑道：「老古，你搞什麼名堂？」

古巡笑嘻嘻道：「禮多人不怪嘛！」這句話讓王國華想起以前在學校時，崔小海不總是一副笑嘻嘻的嘴臉麼？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說什麼不要緊，關鍵看做什麼。

劉玲和楚楚雖然無心遊玩，但是倆人還是在萬花鎮逗留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說穿了就是自尊心在作怪。回到酒店發現王國華的車不在了，劉玲多少有點茫然的看看楚楚道：「要不要聯繫他？」

楚楚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回到房間，兩人還是打了電話，結果不在服務區。又打了幾個傳呼，結果王國華挎包丟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沒聽見呼機響，到了王家溝想回電話沒信號，乾脆不了了之。讓這兩個女人著急一下也好，王國華的心裡多少還是有怨氣的。

「他是真的生氣了！」劉玲一聲歎息！嗯！楚楚跟著點點頭，也歎息了一聲。兩個女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想著各自的心思都不說話。

「我是不是不該利用他的信任？」劉玲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楚楚想了想道：「有點！」

劉玲皺著眉頭道：「其實我就是不想服輸而已，他要是強硬一點表示反對，也不是不可以改回原來的合約。誰知道他直接不理我們了。」

楚楚靠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口中低聲道：「你是不是一直覺得，他應該讓著你一點？不管任何事情，甚至還有點不太看得起他出身農家？」

劉玲不說話，楚楚自言自語道：「其實我說的是我自己，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其實骨子裡還是有點看不起他。總覺得自己就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其實我們一開始就錯了。錯的很離譜，我們從來就沒有平等的對待過他，又如何能要求他什麼？」

劉玲被觸動了心弦，坐直了身子托著下巴，雙目無神的嘟囔道：「對啊，說起來是我幫他，其實他也在幫我啊。沒有他操辦這個事情，我們家的企業又去哪裡找這麼多讓人放心的員工？而且原來說好的每個月一個人一百元基本生活費也不算多，沒必要花心思投機取巧的推翻嘛。還有培訓費，體檢費，都是一次性的費用。他提的那個醫療基金的建議，其實對企業也是有好處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自己的不是，差點搞成了自我批評會了。

「走，吃午飯，然後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楚楚從床上跳下來，劉玲跟著下來道：「說的對，不能就這麼走了，不然會後悔的。」

古巡挺會來事，在王家做了一會交代文三八幾句就告辭走人，禮物是硬生生丟下的，其實東西不多，兩瓶酒兩條煙，說是給王老叔的。

得知要蓋房子的事情，王老實和陳翠花都挺高興，兒子出息了。農村人蓋房子是絕對的大事，半點馬虎不得的。鄉里老規矩也多，王國華一點都不懂，乾脆丟下五萬塊錢，交代文三八按照這個價錢的標準來起一座小樓就是。

不想回縣裡，王國華帶上傢伙上山下套子套兔子。其實不是想吃，就是想回味一下。得知王家要起樓房，村支書王友和背著手出現，王國華在種子的事情上給王家溝老少爺們長了志氣，王友和大手一揮表示：「隨便挑宅基地，看中哪塊給哪塊。村裡誰說半個不字，老子打斷他的狗腿。」

顧名思義，王老實以前也是別人欺負的對象，如今王老實不管在村子裡遇見誰，都會客客氣氣的打個招呼。這種待遇，以前只有村支書才有，如今王老實也享受到了。

最後選定的宅基地就在王家溝的村口，挨著王家老宅不遠。王友和當場拍板，事情定下來後王老實忙著找道士，要搞一番儀式才能正式破土動工。

王國華下完套子回來，天已經有點黑了，摸進家裡的籬笆院子，一眼就看見楚楚的悍馬車。王國華苦笑著撇了撇嘴，心道這是你們自找的。

「回來了回來了！」陳翠花的嘴巴樂的何不攏，這兩個天仙一樣的大閨女一起上門，這在村子裡可是老有面子的事情。陳翠花巴不得這兩個閨女給自己當兒媳婦呢，其實不怪陳翠花，這兩個妞再次出現在王家，表現的非常之乖巧。陪著陳翠花說話，幫著做點掃地摘菜的事情。村子裡的人只要經過王家門口，便會笑嘻嘻的上前跟院子裡的陳翠花打個招呼，說一聲：「你們家國華出息了，好福氣啊。」這個時候的陳翠花幸福的笑著，嘴巴都合不上。

第八十一章 可恥的……

劉玲的性格明顯要直接一些，看見王國華回來，立刻衝他笑笑，麻利的去打水給洗手。楚楚則顯得矜持了許多，微微欠身點點頭，表示我看見你了。

「套到兔子沒有？」劉玲沒話找話，王國華面無表情道：「明天去看看吧，下套子這個東西，語氣好一晚上能有點收穫，運氣不好三五天的也白瞎。」

「那還不如拿槍去打兔子。」劉玲嘀咕一聲，王國華默默的洗好手，甩了甩手上的水時，一條結拜的毛巾出現在面前。王國華看看遞來毛巾的楚楚，默默的接過擦手，毛巾應該是楚楚的，上面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你們不在城裡呆著，跑這來受什麼罪？」王國華的臉色總算是有點起色。

「生氣了？」劉玲陪著笑，低聲問。王國華淡淡道：「沒有。」話是如此，表情則有點言不由衷的意思。

「不生氣為什麼不回電話？」劉玲嘟囔一句，王國華聽了翻了翻白眼道：「我這要有電話才能回啊，你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程控電話才通到鄉里，村裡哪來的電話？」

王家老宅子有相當的念頭了，王國華有多大，它就多老五年。青磚的外牆，當初紅頂的瓦已經不那麼醒目，牆角的潮濕處爬著青苔。這麼一所宅子，就是生養王國華的老家。

「吃了晚飯，我送你們回去。」站在院子裡環視一圈，王國華最終還是釋懷了。

「每個人都有值得自己堅持的東西，你沒有錯。」楚楚悠悠的道了一聲，王國華的心被輕輕的撞了一下。瞇著眼睛看過來時，楚楚果斷的迎了上來。目光在空氣中交錯，楚楚的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

「我不回去，我還要跟你去看套兔子呢。」劉玲看看兩人，心裡突然一陣無端的緊張起來。楚楚的殺傷力，劉玲心裡很清楚。

楚楚伸了一個懶腰，深呼吸道：「不回去，有槍的話明天去打幾發，好久沒有玩槍了。」

王家不算太大，一個中堂把房間分為兩部分，一邊是睡覺的地方，另一邊是穀倉。農村裡的家庭大部分都是這個格子。睡覺的大屋子裡有一個用布簾子隔出來的單間，單間裡頭一張書桌，一張小床，桌子上還有一盞舊檯燈。

「這就是你以前學習的地方？」站在這張老舊的書桌前，劉玲回頭用靈活的大眼睛打量著王國華。其實桌子上還擺著不少書，劉玲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床有點小，晚上你們兩個擠一擠。」王國華說著轉身要走，劉玲上前一步拽著褲腰輕輕的使勁。王國華回頭，劉玲看了一眼一直在抱手旁觀的楚楚，低聲道：「晚上要方便怎麼辦？」這……，還真是個問題。

平常夜裡自家人要方便，都是去穀倉裡的便桶裡。可是這兩位明顯不行，王國華皺著眉頭想辦法，突然一拍腦門道：「有了。」

很快王國華拿著一個塑料盆進來道：「這個是新的，晚上我爸我媽上姐姐家睡。」說完王國華彎下腰把臉盆放床底下，兩個女的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臉紅了。

晚飯之後裡外收拾一番，天黑了老兩口打個招呼出門去女兒家，屋子裡就剩下三個人。家裡就一台14寸的黑白電視機，別的娛樂方式一概沒有。楚楚和劉玲明顯沒有看電視的慾望，靠在床上低聲的聊著。

聽到外頭有動靜，兩人做起拉開簾子，王國華踩著人字拖，手裡毛巾擦頭髮，慢悠悠的走進來，伸手打開黑白電視看新聞。

「新聞有什麼好看的，過來聊天！」劉玲沖王國華勾了勾手指頭，那表情好像拿著好吃的東西誘惑小狗似的。

王國華關上電視過來，坐在書桌前笑著看看兩個女人。這會兩人穿的都比較單薄，王國華的視線一掃，兩人都有那麼一點不自然。

「喂，你看那麼仔細，等下不會獸性大發吧？」劉玲開了句玩笑，王國華哼了一聲道：「晚上別睡太死啊，招呼這山裡有狼！」

「有狼也是你這頭色狼！」劉玲揮舞了一笑拳頭道：「本姑娘專打色狼！有膽你來吧！」

做這個動作需要挺胸，燈光下王國華想看不見隱約可見的兩點都不行。姑奶奶，這不是你在家或者酒店的房間裡。王國華可恥的石更了，飛快的躲開視線。劉玲猶自不知，叉著細細的腰得意道：「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詠春哦，別看你個大，打起來未必是我對手。」

「嗯嗯，我打不過你！」王國華把臉側的更開，似乎在對邊上的人說話。這場面可不敢多看，年輕氣盛的，搞不好半夜真的變身禽獸了。

機靈的楚楚注意到了這一幕，忍著笑按住劉玲的肩膀，在耳邊一陣低語。劉玲立刻做了一個雙手抱胸的動作，一雙大眼睛警惕的看著王國華。這個動作產生的後果更加嚴重，彷彿一個正在面對色狼威脅的小姑娘的表情。王國華乾脆轉過身去，實在是遭她不住啊。

「出去出去，等下再來。」楚楚笑著揮手，王國華站起就逃，跟這兩個女人呆在一塊，只能看不能動，折壽啊！

簾子被重新拉上，燈光的投影中，裡頭的動作王國華看的清楚。這種折磨對於一個年輕氣盛的男人實在是太殘酷了！「靠！」王國華轉過身子，面對著窗外。

這一夜王國華沒睡好，早晨起來時發現做了一件更加可恥的事情，急急忙忙的拿上一條乾淨內褲溜進穀倉裡，出來時跟做賊似地四下看看。不曾想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王國華趕緊往身後一藏。

楚楚掩嘴一笑，這一笑的風情讓王國華晃了一下神。「靚女，他在不在外面！」楚楚做了個倒水的收拾，王國華瞬間渾身一顫，再次無恥的石更了。

這個清晨的農家院落裡跌宕起伏！

走在山路之上，無精打采的王國華走在前頭和兩個女人的精神熠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本以為一段山路走下來，兩個女人會扛不住，不曾想失算了。走了半個小時，這兩位精神頭還是好的很。不時的停下，看看著看看那，問問這問問那。

這樣走肯定走不快，左右也不趕時間，王國華也不著急。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啊，任誰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聽到那種聲音也睡不著啊。

兩個女人完全無視了王國華，手裡的相機和DV就沒怎麼停過。看見哪裡風景好，王國華就得充當臨時的攝影師，還好用的是傻瓜相機。要是整個高檔一點的，王國華還不會玩。

轉了一個上午，走了三個套窩，結果是一無所獲。往回走的時候，這兩個女人的差別就出來了。楚楚看似柔弱，卻一點事情都沒有。一貫張牙舞爪的劉玲，居然走了一會就要休息，不停的叫喚腿酸。

眼看著上午11點半了，距離家裡還有一個小時的山路時，劉玲徹底走不動了，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王國華道：「不走了，實在走不動了。」

王國華知道她怎麼想的，哼哼著過來蹲下。劉玲一聲歡呼，竄起來雙手抱住脖子趴在王國華的背上。劉玲的身子很輕，王國華沒什麼感覺，如同背著羽毛一般。其實換任何一個男的來背劉玲，都會趕緊十足吧？背後總是頂著兩團柔軟，來回的碾壓無疑是一劑興奮劑。

趴在背上的劉玲很快又來了精神，一路笑語不斷的，走了一會突然楚楚也不走了，蹲在那裡無辜的看著王國華。

王國華不傻，放下劉玲笑道：「要不，你自己走一會？」

兩個女人明顯是商量好的，劉玲笑著點頭答應，王國華過來背上楚楚繼續上路。山道彎彎，身後的幽香陣陣，這一路似乎並不太長。

午飯之後開車回到縣城，劉玲趁著楚楚回自己房間的當口，低聲對王國華道：「對不起！」

王國華笑著搖搖頭沒有說啥轉身要走，劉玲搶上一步攔著他道：「有個事！」

王國華停住回頭，劉玲低著頭看著腳尖，低聲道：「我想，我可能有一點點愛上你了。」

很直接，王國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同學之間有好感很正常，男人不說往往女人也不會說。問題是現在劉玲說了，王國華呆住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坦白說，有點突然！」王國華猶豫了一會答道，劉玲臉上的紅潤慢慢的退卻，失望的看著他道：「怎麼？你不喜歡我麼？」

「喜歡跟愛是兩個概念！」

「不用解釋，我知道的。」劉玲恢復了常態，笑著看著王國華道：「那麼！不管怎麼樣，我們嘗試著談戀愛吧！」王國華張張嘴巴，不知道該說啥好，最後只是微微的點點頭。

「那就試一試吧！我不保證有結果！」

很不負責的丟下這麼一句話，王國華逃了出來，走到大堂的時候突然看見優雅的坐在沙發上的楚楚正在衝自己笑。

「你又是怎麼了？」王國華感覺到有點事情要發生。

第八十二章 省黨校

「我的托福結果出來了，下個月要去美國讀書。」

「哦，好事啊！」

兩個人並肩在林間的小道上慢慢的走了一會，突然楚楚站住，期待的看著王國華道：「走之前，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交往？那個，對不起啊，我沒有經驗，沒有嚇著你吧？」

王國華可以肯定說，如果在學校裡，楚楚對全校男生說這個話，估計全校男生都會踴躍報名，甚至外校的也能聞風而動。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王國華確實很難作答，不是裝，包括劉玲在內，王國華腦子裡就沒有動過那根弦。

「我猜，劉玲是不是先說了類似的話？然後你答應了，再然後，你現在為難了。」楚楚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嘴角含著微笑道，似乎這個場面在她的預料中。

「是，也不是！」王國華苦笑著回到，楚楚問：「那是什麼？」

王國華呼的一聲吐了一口濁氣，目光向遠處望去，口中低聲道：「劉玲是說了，但問題是我從來沒有那種想法。我知道這樣說，聽起來很虛偽，但這是實話。」

「我相信你，但我想知道因為什麼你總是對我們表現的若即若離。」楚楚似乎沒有被拒絕後受打擊的意思，事實上王國華在面對楚楚的時候，會覺得她比較理性，所以跟她能說實話。面對劉玲時，則說不出口。

「我覺得，你們這樣出身的女人，就像是天上的雲彩，看得見卻抓不住。」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裡浮現的是另一個女人妖冶的身影。這個女人，這一刻可以在王國華的身下嬌吟婉轉，另一刻卻可以冷面無情的呵斥王國華，說一些貶低和難聽的話。

楚楚的小嘴瞬間圓了，發出一聲「噢」。沒有上任何唇彩，顏色依舊新鮮動人。王國華腦子裡很自然的想到了一點什麼，念頭很可恥啊！內心最深處，一個念頭開始騷動。想過麼？真的沒想過麼？高高在上的絕世美女，蹲或者跪在面前，這樣的一幕幾乎可以滿足任何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吧？王國華突然想到，為什麼一些女明星，哪怕緋聞滿天飛，最後依舊有很多能嫁入豪門。很可能就是想看看那些平時在天上雲彩一般飄著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用呻吟來討好自己吧？

「你在想什麼呢？你的眼神很怪！」楚楚察覺道到一絲不正常，王國華連忙收拾心情，乾笑兩聲掩飾道：「呵呵，沒想什麼。」

楚楚微微凝眉，神態如同被謫下凡間的仙子，輕輕歎息一聲道：「你說的有道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平等的。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到美國讀金融，我會主動聯繫你的。說實話，我很期待將來再見的那一刻。最後再問一句，你會愛上劉玲麼？」

王國華沉默了一會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楚楚伸出手來道：「那麼，再見吧。希望時間和空間不會淡漠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如果我從國外回來時還能確定自己依舊喜歡你，那麼我會主動的。即便是你跟劉玲已經好上了，我也會橫刀奪愛。」

王國華……

……

10月10日。這個日子是個節日！離開南山縣的紛擾，王國華出現在省委黨校的大門外。手裡拿著通知書，王國華默默的看著黨校大門前的招牌。

不想打擾別人，王國華選擇了獨自上路。一個人，一個挎包，一個新買的行李箱。

滴滴滴！急促的喇叭聲在身後響起，回頭一看是一輛黑色奧迪幾乎擦著王國華的身子開了進去。王國華目測了一下車速，雖然沒有七十碼那麼誇張，至少有四十碼。

拖著行李箱往裡走，來到辦公室樓下時，奧迪車也停在下面。王國華本能的看了一眼，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很不屑的丟過來一個白眼。

上得樓來，找到報名處，裡頭傳來一陣歡笑聲。王國華敲敲門，沒人搭理，又敲了敲。裡頭有人不耐煩的說道：「敲什麼敲？不會自己進來啊？」

推門進來，裡頭兩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正在對坐笑談。看見王國華，辦公桌裡面戴眼鏡的男子冷冷道：「有什麼事？」

「我是來報道的！」王國華展示了一下手裡的通知書，辦公桌裡頭的男子臉上露出一絲吃驚的表情，瞬間冷臉上露出了微笑。

「哦，你稍等，我這就好！」

另外一個男子笑著站起來，沖王國華笑道：「兄弟，從哪裡來的？很年輕啊！這麼年輕就是處級，混的不錯嘛。」

「我從南山縣來，我還是個副科呢，只是享受正科級待遇。」王國華這話說出來，這男子眼睛裡頭的味道更不對了。這一期黨校學習班，原則上都是三十歲左右處級以上幹部才能參加，一個副科能進來上課，這說明什麼？

「我叫秦大嶺，從雁江市來的，貴姓啊兄弟，坐坐！」這哥們直接把自己的椅子給讓了出來，也不容王國華客氣，直接給按在椅子上坐下。

「秦大哥太客氣了，我叫王國華。」

「不客氣，不客氣！」一邊說著話，秦大嶺一邊給那個辦手續的男子使眼色。

入學手續很快就辦好了，這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摸出9900時，其他倆人對視一笑，一副果不其然的意思。

電話是游飛揚打來的，上來便笑問：「到黨校了麼？」

王國華笑道：「到了，正在辦手續呢。」

游飛揚道：「不好意思啊，本來打算趕回去給你慶祝一下的，這不有點事情耽誤了。王國維在上海這邊開了個店，專做電信產品的。他讓我給你賀喜，順便表示抱歉。」

「你我之間就不說這個了吧？」王國華笑著說道，游飛揚那邊呵呵呵的一陣笑道：「好了，先這樣，有事了。」

「手續辦好了，宿舍在後面那排紅頂的樓，拿好鑰匙啊，房間是205號。」

王國華接過東西，笑著問：「大哥怎麼稱呼？辛苦了！」

辦事員笑的更開心了，連忙點頭道：「不客氣，我叫王勇，有事你說話。」

秦大嶺過來嘿嘿一笑道：「兄弟，我們倆一個宿舍，同屋的還有倆，我們先過去安頓。」說完不由分說，拽著王國華出門下樓。臨出門前，王國華注意到王勇把一個黑塑料袋放進身後的櫃子裡。看來秦大嶺沒有空手來啊！

奧迪車還在樓下，兩人下來司機滿臉笑容迎上前道：「秦處長，我送您？」

秦大嶺只是衝他微微點頭，淡淡道：「幫忙把行李送到205吧。」說著搶過王國華的行李箱，丟給司機，拽著王國華就走。

「秦大哥混的挺好啊，坐奧迪啊！」王國華笑著說了一句，秦大嶺不無得意的呵呵一笑道：「我老婆多事，非要我坐這車過來，車是老岳父的。」秦大嶺也不多解釋，王國華也不多問。兩人一起在前面走，司機一個人搬著行李箱在後面跟著。

王國華回頭看看時，秦大嶺輕聲道：「別管他，這傢伙勢利眼，我故意的。」王國華不懂聲色，心說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房間裡已經有兩個人，正對坐說話，屋子裡煙霧騰騰的。這兩位一看有人進來，連忙站起來。看清楚王國華的面貌時，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裡頭的吃驚掩飾不住。

秦大嶺滿臉笑容的沖大家拱手笑道：「各位兄弟，今天開始的半年內，我們就是一個宿舍的兄弟了。我建議大家先做自我介紹。我叫秦大嶺，雁江市組織部幹部管理處副處長。」說著秦大嶺先介紹了自己，接著一個面色白淨秀氣的男子自我介紹，他來自省團委，級別副處，名字叫楊斌，另外一個來自省外經貿廳，級別也是副處，名字叫徐震。

最後是王國華，一番自我介紹之後，其他三位都有點眼睛發直。南山縣委綜合科副科長？這幾位的表情，王國華當著沒看見，說完就收拾起床鋪來。

秦大嶺跟另外兩位交換了眼神，然後大聲笑道：「各位，今天晚上我請客，誰也別跟我搶啊。」

徐震聽了嗤的一聲笑道：「老秦，你這話我不愛聽啊？好歹我在省裡上班呢？你這是砸場子，知道不？晚上這頓我的，天上居，吃螃蟹，喝老酒。」

楊斌笑了笑沒說話，顯得頗為低調。王國華藉著收拾行李的機會，其實一直在注意的觀察這幾位。秦大嶺看似粗獷，其實是個很細緻的人。徐震看著為人謙和，實則應該是個挺傲氣的人。楊斌的低調，在王國華看來並不能小看他。

「好，這頓讓你了，下一頓可別跟我爭啊。」秦大嶺也不堅持，四人談了一會，中午飯的時間到了，出門往食堂來。下午還有開學儀式，中午誰也不提喝酒的事情。

來到會議室時，走廊上兩個男子正在笑談，秦大嶺見了低聲對眾人道：「這人叫夏言冰，省委黨校副校長，黨校校長由組織部長冷雨兼任，平時都是夏言冰在主持黨校的工作。另外那個叫葛進軍，馬山縣長，這一期學習班他級別最高了，估計學習完要提副廳。」

第八十三章 同學之間

看見葛進軍，楊斌的臉色不由的變得難看，扭開視線顧左右而不正視。不想葛進軍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突然看了過來，隨即露出一絲嘲諷式的笑容。

葛進軍給夏言冰打了個招呼，居然走到四人跟前來，也不看別人，就衝著楊斌道：「楊斌，你怎麼混進來的？不是在團省委混不下去，讓人攆來的吧？」

楊斌被說的臉都成了豬肝色，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只是把頭扭開不看葛進軍。葛進軍越說越來勁道：「楊斌，你還是趁早回去歇著吧，就算黨校學習完了，估計也沒啥好地分給你。」這就是斬盡殺絕的意思了，人家都已經讓步了，他還咄咄逼人。

秦大嶺和徐震臉上露出怒色，大有不忿之色，只是楊斌自己不表態，別人還真不好主動上前。說穿了，這是兩人的個人恩怨。別人就算想說話，身為主角的楊斌也該有所表示不是？

王國華看的清楚，心道楊斌看來是不敢惹這個傢伙。大家同一個宿舍，眼瞅著舍友被人欺負，王國華實在看不下去。正好這個時候有個人捧著茶杯過來，王國華見狀一個箭步，裝著不小心的樣子，手在茶杯下使勁一托。

茶杯脫手，衝著葛進軍的臉上飛過來，葛進軍猝不及防，臉上給砸了一下。葛進軍頓時怒起，瞪著眼睛看過來道：「誰幹的？」

王國華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淡淡道：「不好意思，走路沒注意看。」

葛進軍瞇著眼睛看著王國華，久久才道：「我記住你了。」王國華面無表情，非常平靜的點點頭道：「我也記住你了。」

大家的身份擺在這的，動動嘴巴說兩句難聽話可以，真要來點出格的，也得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秦大嶺這時候往前一站，斜著眼睛冷笑道：「可以了啊，這位同學。裡頭等著開會呢，讓一讓別擋道。」

徐震這時候也酸溜溜的陰笑道：「MLB，省委黨校怎麼成了菜市場了，隨便放狗進來，咬著人怎麼辦？」

葛進軍不愧是本期中職務最高的，這時候不怒反笑，拱手道：「各位，失禮，得罪。」說著掉頭就走，一句廢話都沒有。

楊斌見他走遠，歎息一聲道：「幾位這是何苦？我跟他的恩怨讓大家背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王國華笑道：「莫說大家是同宿舍的同學，就是一般的同學，讓人這麼欺負我也看不下去。老楊，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關心，我只是覺得吧，有的事情怕是不解決問題的。」

「怕？我怕他個鳥！」徐震冷笑兩聲道：「他不就是有個副書記的靠山麼？仗著有點靠山就這麼囂張，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容的了他撒野？」

秦大嶺則拍拍王國華的肩膀道：「不錯，老弟，有種！」

這時候那個捧茶杯的男子苦笑著上前道：「誰賠我茶杯啊！唉，算了，不要了。一個茶杯換一場精彩的戲碼看，值了！」說著這廝背著手，慢悠悠的往裡走。四人互相看看，忍不住一起笑了笑。

這一期學員六十六個人，編成一個大班，開學典禮就在上課的階梯教室裡舉行。一行人進來找位置剛坐下，那個丟了茶杯的傢伙出現在王國華的邊上，挨著他坐下笑道：「小兄弟，這裡好像你最小啊，叫啥？從哪來的啊？」

這傢伙有點自來熟的意思，王國華笑道：「王國華，從南山縣來，這位大哥從哪來，怎麼稱呼？」

男子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啊？劉清明，從北溝市來。要我說來黨校學習，學什麼倒是次要的，關鍵是看認識多少朋友。」說著話劉清明伸手虛點了幾下，所點之處都是一個一個的小圈子，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低聲說話。

眾人深有感觸之際，劉清明笑著拍拍楊斌的肩膀道：「兄弟，好肚量。大丈夫能忍常人所不能！」楊斌這次能進青干班，沒少花本錢，劉清明這個話算是說到他心裡去了。忍，就是為了不讓努力付之東流。

劉清明看上去年紀最大，三兩句下來給眾人都帶來了一點小小的感悟，很自然的為這個臨時的小圈子接受了。

這時候夏言冰引著兩個領導模樣的人進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男子看不出年齡，秦大嶺見了立刻低聲道：「冷雨來了，省委組織部長啊，這輩子近距離見到的官，就他最大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讓王國華對這幾個舍友有了新的認識。徐震看上去有點傲氣，骨子是個熱心腸，而且也是有硬靠山的，不然不會不把葛進軍放在眼裡。秦大嶺看大大咧咧，其實很仔細的一個人，剛才面對葛進軍時，說話就很有分寸，沒有火藥味。不像徐震，直接上狠話。由此可見秦大嶺的油滑。至於楊斌，王國華對他的忍性佩服不已，差不多被人指著鼻子罵了，居然還能忍著。這種人假以時日，有點機會絕對一飛沖天啊。眼下大家的成就且不說，日後楊斌要是混出點樣子來，一點都不奇怪。

半路殺進來的劉清明，看說話的方式，不難看出這人是從基層裡幹出來的，觀察力很強，為人也很世故。他跟這幾位套近乎，無疑是覺得這裡頭有長線投資的目標。

冷雨個子適中，王國華有點近視坐的遠了，細細的樣子也看不出來。只是覺得冷雨往台上坐，下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同志們，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冷部長講話。」夏言冰主持會議，台下掌聲頓時響成一片，每個人都很熱烈。

冷雨說話的語速不快，很有節奏感。講話的內容也是圍繞著青干班的意義，說實話這種講話在王國華看來顯得有點枯燥。其他人怎麼想的王國華不得而知，只是覺得冷雨作為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出現在開學典禮上，多少說明了一點問題。

王國華聽的很仔細，果然在講話中聽到了「梯隊幹部」被重複了五六次的樣子。講了大概半個小時，冷雨講完了，站起向大家客氣的告辭，表示還有事情要走。掌聲歡送。

冷雨一走，場面立刻鬆弛了下來，雜音也多了，走動的人也多了。夏言冰送了冷雨回來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的事情。

回來之後的夏言冰似乎情緒不高，顯得有點不耐煩的悄悄麥克風道：「同志們，都安靜了，下面繼續開會。」很明顯夏言冰的威懾力不如冷雨，場面嘈雜了近一分鐘才安靜下來。夏言冰似乎也沒啥講話的情緒，強調了一下學習紀律，花了半個小時，然後站起也走了。

一個滿臉笑容的胖子接管了局面，笑呵呵的大聲道：「同志們，安靜一下，請聽我說兩句。」一干同學很給面子的立刻安靜下來。

「我叫韓元，以後大家在黨校有什麼難處，都可以來找我。今天就算是正式開學了，同學們，我講完了，散會！」

滿場頓時一片笑聲，這個叫韓元的主任，一下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回到宿舍時，趁著周圍的人不注意，楊斌悄悄的對王國華低聲道：「老弟，多謝！葛進軍這個人睚眥必報，你以後當心點。」

王國華笑笑不語，點頭表示明白了。有意思的是，沒一會徐震也悄悄跟他說：「老弟，你這人不錯，不過還是要當心一點，葛進軍不是啥好人。」

王國華笑道：「我知道！」徐震看看王國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道這不是傻，這是根本沒拿那貨當盤菜。難怪一個副科都能進這期青干班，據說這一期學習結束，都要提拔使用。

徐震心裡存了結好王國華的意思，看看別人沒注意，低聲接著道：「葛進軍的後台是省委副書記方勁松！」言下之意，你的後台不夠硬，以後還是當系一點。

王國華笑了笑，渾不在意道：「我管他後台是誰，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徐震心中暗暗吃驚，方勁松是省委黨群副書記，在省裡可算是權柄滔天，尤其在人事問題上有很大的發言權。徐震是軍方的背景，自然不怵葛進軍。

晚上出門去天上居的時候，劉清明笑嘻嘻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道：「各位，有什麼活動算我一個啊。」這傢伙是鐵了心的往裡湊，這說明他看好這個小圈子。

徐震安排了兩部車，一輛奔馳一輛奧迪，秦大嶺見了嘖嘖道：「外經貿廳就是肥啊！」徐震笑道：「也不一定，看哪個部門。比如做外經的，就得求爺爺告奶奶的拉外資。外經那邊有個處長開玩笑說他們坐外經的就是孫子輩的。」

一行人到天上居，下車的時候居然看見前面葛進軍正陪著一個人走進去，徐震見了低聲道：「晦氣，到哪裡都能遇見這廝。」

葛進軍回頭示威似地沖眾人笑笑，跟葛進軍一起的男子一回頭，徐震立刻沖那人笑笑。

那人只是點點頭，沒有連個笑容都沒有，邁步走進天上居。

「這誰啊？」秦大嶺低聲問，徐震看見他居然得給三分面子。

「省委組織部幹部管理處處長，喬樹。」徐震沒有答話，回答的居然是劉清明。

第八十四章 鎮住

「沒看出來啊，老劉，門清啊！」秦大嶺打趣了一句，劉清明打了個哈哈道：「以前在省委呆過，混的不好，人倒是見過幾個。」

看面相劉清明起碼有四十歲了，王國華心道四十歲應該是個正處。北溝那個地方經濟在省內屬於想多落後地區，但卻是一個地級市。不知道怎麼搞的，王國華總覺得劉清明這傢伙深藏不露。

劉清明確實去衝著王國華來的，這裡頭的原因是因為嚴友光。嚴友光的秘書是北溝人，跟劉清明是高中同學。嚴友光關注王國華的事情，在一次喝酒提起青干班時，劉清明知道了王國華讓嚴友光困惑的事情。由此引發了劉清明一探究竟的心思。劉清明能進這個青干班是一次偶然事件，是北溝市內部鬥爭激烈誰也不讓誰的產物。正是因為如此，劉清明才格外珍惜這個機會，同學也是人脈的一部分啊。

幹部處的處長喬樹，這裡頭靠山最硬的徐震都得避讓三分。他跟葛進軍走在一起，想到葛進軍那張得意的笑臉，楊斌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

「呵呵，大家這是怎麼了？著相了啊！」王國華見眾人的臉色各異，便笑著打個哈哈緩和一下氣氛。不能不說葛進軍這傢伙太毒辣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如果是故意的，那麼這裡頭幾個人就有人通風報信了。那個可能存在的是人是誰？王國華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楊斌和徐震可以排除，劉清明和秦大嶺都不好說。

「進去進去，不能因為葛進軍在裡頭，大家還不吃飯了不是？」秦大嶺笑著說了一句，眾人這才邁步進去。

天上居是典型的老字號，據說歷史要追溯到清朝中葉，這裡最出名的就是蒸螃蟹。時下正是秋風起蟹腳癢，螃蟹個大膏肥的時候。天上居可謂人滿為患，徐震提前訂的包廂，沒曾想到了樓上接待的經理居然說還要等半個小時。

這讓徐震很沒面子，漲紅著的臉怒道：「怎麼？怕我不給錢麼？打電話訂座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沒位置？」

經理連忙道歉道：「對不住，對不去，臨時來了貴客，您的包廂讓出去了。本人的不是，回頭我給您打七折。」

伸手不打笑臉人，徐震面對笑容也不好太發作，像天上居這種老店，誰知道背後都有什麼關係。真要鬧起來，未必能討的好去。

大家只好坐著喝茶等包廂，沒想到等了不到兩分鐘，葛進軍從一個包廂裡出來方便，看見這夥人居然笑嘻嘻的走過來，撇了一眼王國華道：「怎麼？沒訂到包廂？早說啊，我這有熟人。大家同學，何必客氣呢？要我說也是啊，沒那個關係，就別沖大頭，何苦吃個飯都害大家等著？」

這話配上他的表情，實在是夠損人的。徐震氣的臉的白了，騰的一下站起來要說話，不想王國華伸手拽住他道：「別激動，狗咬人一口，難不成你還咬回去？」

葛進軍聽了頓時臉色漲紅，陰森森的目光死死的盯著王國華道：「小伙子，煩惱皆因強出頭！」

王國華這時候笑著站起來，衝著對面微微彎腰，葛進軍以為他要道歉，心裡正在得意之時，王國華道：「冷部長好！」

葛進軍瞬間身子僵住了，本能的回頭一看，沒曾想真的是冷雨正背著手站在哪裡。「冷部長好！」葛進軍連忙點頭哈腰的問好，大家都沒想到，冷雨剛才經過時掃了這邊一眼，居然邁步走了過來。

「你是南山縣的王國華吧？」冷雨根本不睬葛進軍，逕自衝著王國華微笑問話。

「是我，勞您掛記了。」王國華心裡也很奇怪，怎麼冷雨主動找自己說話？冷雨心裡也奇怪呢，好好的青干班學員大名單都定下了，正準備送去打印下發，許南下的秘書小蔣來了個電話，說許書記安排一個名額。

這種事情冷雨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便上了心，調了王國華的材料仔細研究了一下。結果沒發現任何異常。正是因為沒有任何異常，這裡頭才透著反常不是？於是冷雨看見王國華的時候，下意識的停步走來，想看看這小子究竟是哪路神仙？

「嗯，你們談吧！」冷雨點點頭，轉身走了。剩下的人臉色全變了，變難看的自然是葛進軍。心裡暗道自己真是怒極攻心了，怎麼會想不到一個如此年輕的人為何能進青干班呢？現在答案有了，肯定是冷雨的關係，不是直接關係也是間接關係。不管是那種關係，王國華肯定不是葛進軍用正常手段能奈何的。

秦大嶺的表情則是吃驚，楊斌則是一種羨慕，徐震顯得相當的興奮，劉清明的表情一切如常。不管大家心裡怎麼猜的，總之能讓冷雨停下打個招呼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來頭。

葛進軍徹底的被冷雨的突然出現鎮住了，不敢再糾纏，二話不說掉頭就走，看著他的背影，徐震冷笑道：「MLB，看你還如何囂張？」

「國華，你跟冷部長啥關係？坦白從寬！」劉清明笑嘻嘻的把注意力轉移到王國華的頭上，大家這才笑著圍著王國華看，王國華沒想到，這就被圍觀了。

「我說啥關係都沒有，你們信不？」王國華苦笑道，眾人整齊的搖頭。

……

冷雨走進三樓的豪華包廂，裡頭正在吃飯的是兩個美婦。其中一個是游芸芸，另外一個是冷雨的婦人何楠。看見冷雨進來，何楠立刻抱怨道：「老冷，你怎麼才來？跟我們也擺官架子？」

何楠和游芸芸是省電信的同事，關係很不錯。這不游芸芸出於對游飛揚的關心，得知他讓丈夫幫忙那排王國華進青干班，便想瞭解一下情況。她的身份問別人容易引起誤會，所以讓何楠把冷雨請來吃螃蟹，然後順便瞭解一下。不曾想，冷雨早就惦記上王國華了，剛才還在外頭說了兩句話。

「我哪有擺架子？我都是一個人打車過來的。」冷雨夫妻感情很好，一起共過患難。何楠抱怨他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解釋。

游芸芸自己沒有要孩子，把姐姐的兩孩子當親生的對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游飛揚獨自在上海打拼，還跟游芸芸說起是得到了王國華的鼓勵。對於一個能影響游飛揚的朋友，游芸芸自然的給予了高度的重視。

席間冷雨似乎無意識的樣子談起剛才在二樓遇見了王國華，游芸芸一聽便動了心念，笑道：「我想見見這個年輕人，他跟飛揚是很好的朋友。」

冷雨不動聲色的笑道：「這個好辦，讓服務員去叫就好了，他們還在樓下大堂裡坐著，想來是在等包廂。」說著冷雨招呼服務員過來，交代兩句。

服務員出去後，游芸芸笑道：「飛揚以前跟他爸爸都沒什麼話的，這一次肯為了這個朋友求情，說實話我很擔心。」

「哦？這個王國華知道飛揚的身份麼？」冷雨心中微微一動，問了一句。

游芸芸道：「這個他倒是不知道的，兩人在大學裡關係很好。飛揚以前沒什麼朋友，畢業的時候老許想讓他去上班，他想做金融又沒本錢。王國華中了彩票，把錢一股腦的投給了飛揚。說起來這個年輕人很有魄力，對朋友算是很不錯的。飛揚以前那個性格，怎麼可能給人說老許？」

最後一句算是畫龍點睛的意思，冷雨聽了心中印象更加的深刻。他仔細研究過王國華的檔案，一個農家孩子，在學校裡門門功課考第一，學校對他的評價很高。冷雨自身也是貧寒出身，靠著超出常人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對於王國華，他有一種天生的好印象。

……

王國華等人總算是等到了包廂，因為冷雨出現的小插曲，眾人心中的一點陰霾消失。進了包廂，大家對王國華的態度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尤其是劉清明，心裡暗暗竊喜。要不是同學幫忙，這次要錯過一個好機會啊。

一直有點低落的楊斌，等酒菜上來，端起酒杯沖王國華道：「啥都不說了，我連乾三杯以示感激！」雖然是黃酒，但也是度數的，三杯下去至少七八兩。楊斌眉頭都不皺一下，連著幹掉。

王國華想推辭，卻被徐震按住，看著楊斌幹掉。

總算是楊斌喝完了，王國華才得以端著酒杯站起道：「各位大哥，我年紀最小，以後還要靠大家多多關照，我先敬大家一杯。」

王國華的態度博得了眾人的一致好評，背後有省委組織部長的支持，對待大家還能如此客氣。真是不驕不矜，難得的好性子。為人還仗義，為了初識的楊斌跟葛進軍打對台，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放下酒杯，王國華笑道：「各位，有句話我要說明白，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見冷部長。」

話音剛落，門口進來女經理，笑瞇瞇的衝著大家道：「哪位是王國華？樓生新竹廳，冷部長有請。」

眾人整齊的扭頭竊笑！

第八十五章 街頭偶遇

王國華離開之後，包廂裡反而陷入了安靜之中，一直默默旁觀的劉清明打破沉默道：「各位，今天王老弟的事情，法不傳六耳，不足為外人道也。」

此言一出，眾皆點頭稱是。秦大嶺的臉色有點凝滯，只不過大家沒注意到他。

樓上的豪華包廂裡又是另外一幕，王國華面對游芸芸的時候有點愣神，游飛揚長的跟游芸芸有點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

「坐吧！」游芸芸看見的是一個神態如常的年輕人，總的感覺過於沉穩了，不像一個年輕人。如果這個年輕人提前知道游飛揚的身份，那就太可怕了？可是一想到那幾百萬，游芸芸便在心裡否認了這個想法，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即便是身價千萬，隨便丟幾百萬給別人玩，也未必能做的到吧？換一個角度來說，這個年輕人本應該能過上很好的日子卻要從政，因此應該是一個很有事業心，對金錢觀念淡薄的年輕人。

也不能怪游芸芸想當然，誰能想到面前站著的是一個掌握著重生大殺器的人呢？

游芸芸對王國華的好感直線上升！

「謝謝大姐！」王國華顯得很禮貌這是大姐這個稱呼，讓游芸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按照年齡來說，游芸芸當的算一個半老徐娘。大姐一稱，讓她覺得自己年輕很多。

「嘴巴還挺甜的，啥時候知道飛揚的身份的？」游芸芸沒打算就此放過王國華，語氣如同家常閒聊，暗地裡則透著玄機。冷雨聽到這話時，目光也微微發生了變化。

王國華再次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的笑容，撓撓頭做了個不好意思的動作道：「就前一陣子，去上海出差，一起喝酒的時候飛揚說的。早知道這小子有這種背景，我跟著瞎操什麼心？」

提到游飛揚的時候，王國華的目光中充滿了溫暖。這是很自然的表情，游芸芸卻看的清楚，心道兩人果然是好兄弟似的朋友。

「在黨校學習，有機會上家來坐坐，免得飛揚日後抱怨我這個阿姨不會待客。」游芸芸又笑著試探了一句，王國華略微一猶豫，有點艱難的點點頭，但沒有說去不去。

只是說：「知道了！沒別的事，我下去了。」王國華居然要告辭，游芸芸有點吃驚，冷雨倒是認為理所當然。這樣一個年輕人，正如自己差不多，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上來，骨子裡怎麼能沒有傲骨。游芸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剛才說那句話時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王國華估計是不適應了。

「去吧！」游芸芸笑著揮揮手，沒有動一下的意思。王國華也很平靜，站起笑著轉身出門。整個過程不過三五分鐘，包廂裡陷入了安靜。

「這個年輕人怎麼樣？」游芸芸笑著問，冷雨知道是問他，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回答也沒有絲毫的肯定，只是淡淡道：「看吧！」

游芸芸笑了笑沒再說啥，看看時間道：「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何楠把游芸芸送出去，回頭時看見冷雨正在心安理得的享受蒸螃蟹，氣的過來輕輕踢了一腳道：「老冷，你什麼態度？連送都不送人家？還有剛才游芸芸問你的話，你怎麼回答的？好歹給個准話啊。」

冷雨不為所動，淡然道：「不要干政！這不是好習慣，你不希望我犯錯誤吧？今天這個事情，你做的就不合適？我一個省委組織部長，你把我叫來，說什麼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結果呢？你給我準備這麼一出！」

何楠知道自己的問題，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麼？你知道外面人家怎麼說你呢？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人情味能放在臉上麼？冷雨心裡很不以為然，卻沒有解釋的意思。許南下和冷雨是什麼關係，兩人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擺在檯面上。看看王國華這個事情就知道了，事先許南下沒有絲毫動靜，臨時安插一個人進來，冷雨不是堅決執行了麼？男人，看的是行動。

冷雨心裡明白，游芸芸繞了這麼一個彎子來找自己，無疑是背著許南下的。由此可見，許南下和王國華沒有絲毫的瓜葛，純粹就是因為游飛揚的因素。考慮到游飛揚沒有走從政的道路，冷雨想到的更多更深一點。

事實上剛才對游芸芸的回答「看吧」，恰如其分的體現了冷雨對王國華的態度。其實冷雨已經用行動，表達了對王國華的欣賞，或者說是做給許南下看的。不然一個省委組織部長，有必要突然出現在一個年輕的科級幹部面前，笑著問一句話？還當著眾人面，冷雨能不知道影響？非要說這也不是沒可能，那除非是王國華祖墳冒青煙了！

凡事皆有因果！

王國華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喬樹從一個包廂裡出來，低著頭飛快的下樓，一副有緊急事情的樣子。或者說，跟打了敗仗似的逃跑，這樣形容似乎更準確。

王國華不難得出答案，這是知道冷雨在這裡出現了。幹部管理處的處長，跟黨校學員喝酒！哼哼！冷雨撞見了能有好？

王國華對葛進軍沒有絲毫的好感，連帶著喬樹也跟著遭殃。

回到包廂，眾人還在等著王國華，看見他進來一起笑呵呵的打招呼。眾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一番逼問，王國華堅定的如同江姐，半個字也不說。就是笑著不答話。

青干班一切如常，如同什麼事情也都沒發生一樣。開學第一天選班長，葛進軍毫無意外的當選。其實徐震等人倒是攛掇王國華參選的，結果王國華只是淡淡道：「大家別害我！」

眾人立刻以為自己領會了，人家都藏倒南山縣那個角落去了，為啥啊？人的想像力真是太精彩了，只能這麼說了。

表面上安靜的青干班，每天一下課，宿舍裡人去鏤空。若干個小團體在瘋狂的行動，對於學員們來說，上課是次要的，趁著這個機會多接納幾個朋友才是主要的。

其結果是每天上課的時候，下面總是一群無精打采的人，這中間王國華就顯得有點突出了。總是很認真的在聽課，手裡捧著大大的筆記本在不斷的記錄。上課老教授，每一次目光落在王國華的身上，都會露出滿意的微笑。下面這些人，有一個能認真聽課的，他也就知足了。老教授的心態很好，本來就是打算上自己的課，學生聽不聽不管的。現在有一個認真的，就算是撿著了。

又是一個夜晚來臨，宿舍裡四個人看上去都不怎麼精神，即便是王國華也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

「困死了！晚上我要回家一趟啊！」徐震一聲哀歎，表示今晚不參加任何活動。

劉清明捧著茶杯出現在門口，笑嘻嘻的問道：「怎麼了大家？晚上有啥安排？」

最近一段時間，劉清明每天下課第一件事情，就是捧著茶杯出現在205，這已經形成了規律了。大家看見他也都習以為常了。

「今天晚上，我得上街轉轉，買幾件衣服。」王國華趕緊說話，免得等下不好推脫。其實衣服什麼的倒是無所謂，穿什麼不是穿。關鍵是這些天太累人了，跟著出去喝酒應酬，喝的酒都是好酒，可是也架不住天天這麼干啊。

難怪外頭有怪話，當官就是吃吃喝喝！還有就是開會！

「我老婆來了，我得去陪老婆。」秦大嶺笑呵呵的說著，眼神一直在王國華身上打轉。這些天王國華沒有單獨行動過啊。

「嗯，我也想回家一趟，好些天沒看見孩子了。」楊斌笑著說，提到孩子他的語氣格外的溫柔。

劉清明見狀不由苦笑道：「好嘛，我一個人回去睡覺得了。」

眾人一起哈哈大笑，各自行動。王國華出門打車，隨意找個小館子要了一碗麵條，沒曾想味道格外的好，比起每天吃的山珍海味，吃起來格外的香。五塊錢一碗的麵條居然吃飽了，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居然沒吃下去多少。對此王國華只能是一聲歎息。混官場的，每天有飯局那叫有面子有威信，天天回家吃老婆做飯的，肯定是混的很差。這似乎成為了一個定理。

夜晚的省城還算熱鬧，一樣的屬於城市的燈火。

隨意走進一家商場，王國華打算給自己買一件外套，其實也可以不買，不過會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站在皮爾卡丹的專櫃跟前，王國華猶豫了一下。以王國華的公子水平，一個月的工資也只能買袖子上的那塊類似補丁的布。

雖然不差錢，王國華還是沒有奢侈一下的心思。轉身要走時，身後有人道：「為什麼不進去看看？你出不起錢麼？」

聲音很熟，王國華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回頭的勇氣。前世的時候，有個人總是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跟王國華說話，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忍耐後，王國華選擇了放棄。後來那個人的父親身敗名裂，她也徹底的沒了消息。一直到王國華重生以前，都沒有再見過她。

第八十六章 人家有了

梅弄影其實注意王國華很久了，看著他站在櫃檯前發呆的樣子，梅弄影心裡沒來由怒氣生出。事實上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瓜葛，在此之前。梅弄影從小在家裡便是父母乃至爺爺奶奶心中的寵兒。養成一副唯我獨尊的性格。如果非要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讓她有所顧忌，那就是哥哥梅曉晨。

如果沒有重生的改命逆天，王國華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宿命的。身後這個女人，無疑曾經是王國華的宿命。這個女人讓王國華明白了一件事情，要改變一個男人很簡單，只需要一個適當的女人出現在一個適當的機會。

梅弄影依舊是一臉的素顏，哪怕是一點唇彩也沒有點。穿的也很簡單，就是大街上尋常可見的款式，一件牛仔短裙，一條柔白色的襯衫。一個因容貌而驕傲的女人，在生命最燦爛的季節，是不需要點綴的，本身就是最美的風景。

王國華的不敢回頭，讓梅弄影生出一絲惱怒。其實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想起了寶祖利。梅弄影喜歡紅酒，對紅酒的認識也不少，在她看來紅酒這種小資格調的東西，跟眼前這個男人格格不入。

梅弄影的擰勁上來，走進了輕輕拍拍王國華的肩膀道：「喂，跟你說話呢。」

「我知道！」王國華複雜的情緒慢慢的變得單純起來，一切一切都變了，何必糾結呢？回頭的王國華臉色平靜，看不出半點的異常。梅弄影多少有點失望，卻找不到理由。

「買衣服？」梅弄影瞄了一下王國華那雙很有特點的挑花眼，沒有找到想找到的答案。

「隨便看看，這裡的衣服我買不起。」王國華坦然了，有的事情就是這樣，當你真的拿出勇氣面對反而坦然了。

梅弄影鄙視的看看對面的男子，小巧的嘴巴吐出一個字：「裝！」

王國華笑了笑，聳了聳肩膀，信步往下一個櫃檯走去。梅弄影沒想到他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走，氣的哼了一聲，本打算就此走人，想想還是跟上去道：「你挑一套吧，這個代理店是我朋友開的，我讓她算你便宜一點。男人出席正規場合，還是要穿好一點的。」

王國華回頭苦笑，指著上面的標價，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圓整道：「你知道我一個月多少工資麼？知道我要多少個月的工資才能湊夠這件衣服的錢麼？」

梅弄影生氣的看著王國華，不屑的冷笑道：「你知道你們那天在外灘會所的消費是多少麼？」梅弄影對王國華無疑更加不屑了，別的不說，那些小明星出台陪酒，一個人最少一萬。更別說，那天梅曉晨上的是會所裡臨時能找到的最貴的。其中有一個拍的電視劇，最近還在上演呢。雖然不是主角，好歹也是有幾十句台詞的。

想起以前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態度，王國華生出一種跟她玩玩的心思。臉上卻是雲淡風輕的說道：「不知道，因為不是我買單。」

梅弄影更加來氣了，那天後來的事情梅曉晨沒少抱怨，說什麼陪了拉菲又折了面子。還說以後不許她去會所客串搗亂之類的話，還攛掇著老爹把她送國外去讀書。梅弄影才不要去國外呢，國外有什麼好的，去了就是一個二等公民。

「82年的拉菲，你總該知道價值幾何吧？」梅弄影心說你連寶祖利都知道，不會不知道拉菲的價錢吧？那瓶拉菲，你可是帶走了的，別以為我沒看見。

「不知道，我只管喝！」王國華還真不知道這年頭拉菲的價格，前世倒是聽說不便宜，賣到小十萬美金。

「你……！你這個人真沒勁，嘴巴裡出來的沒半句真話。你走吧！」梅弄影氣呼呼的揮手，王國華笑著轉身，真的走了。

梅弄影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一陣一陣的生氣。我是洪水猛獸麼？居然見了我都不肯多呆一會，讓你走你就走啊？梅弄影突然發現，平時和別的男人相處的法則，這一會居然不靈了。那些男人，都是趕都趕不走的，不管是衝著她的容貌還是家世，都有泰山壓不垮的韌性。難道說，這個人看不上自己的容貌，又或者因為什麼別的？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花多少錢買衣服！」自言自語的梅弄影跟了上去，也不怕王國華發現自己，就像條尾巴似的跟著。

王國華知道她在後面，也不搭理她，繼續混亂的逛了逛，最後看中一件三百元的夾克，掏錢買了下來。

邁步走出商場的時候，一直跟在後面的梅弄影終於沒能忍住，追上來說道：「喂，你叫什麼？做啥的？」

王國華沒有回頭，笑了笑舉起手一陣招搖道：「不需要，我想我們不會再見。」

梅弄影……

夜色闌珊，王國華信步走在大街上，心緒前所未有的平靜，似乎闖過了一道心頭的坎，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多年的心結，竟然是因為這樣解開的。實際上前世的時候，根本沒必要糾結。情感從來都是互相的，付出和得到是成正比的。

生活還在原來的軌道，並沒有因為這一次邂逅而發生什麼改變。王國華的黨校生活依舊平靜，隔三差五的還得跟著舍友們出去喝酒應酬。看似平靜的黨校生活，在平靜的外表，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六十來個學員，漸漸地分成了幾個小團體，以205為中心的小團體因為王國華低調的緣故異常的穩固，一直是五個人沒事總湊在一塊。

一場秋雨，天微微的涼了一些。穿上新買的夾克，王國華正在上課時，門口來了傳達室的老頭：「哪個是王國華，外頭有人找。」

王國華徵求了一下教授的意思，得到點頭後出來，看見門口的來人，多少有點意外。

「你怎麼找來的？」王國華苦笑著問。

穿了一件素白連衣裙的梅弄影很得意的笑著，上前親熱的挽著王國華的手道：「今天是週末，人家來看你，不高興啊？」

門房的老頭看著這一幕，笑的很慈祥。王國華明白這個妞不知道跟老大爺忽悠了一些啥，這才得到老大爺的同意去傳話。

「謝謝大爺！」王國華沖老頭鞠躬問候，老頭滿意的笑著擺擺手。

「喂，王國華，你挺能耐啊。沒想到，你居然只是一個副科級，還能進這個班學習。你們地區哪個領導賞識你？」梅弄影出了大門就笑著追問，王國華輕輕的掙開她的手道：「你有事？沒事我還要上課呢。」

「切！你以為我不知道麼？黨校上課，有誰當真的？以前我爸爸去黨校上課，作業都是秘書幫著做的，我見的多了，別想糊弄我。」梅弄影一副我都知道的架勢，王國華聽著都覺得好笑。這個年月的梅弄影，比起前世那個，多了幾分天真，少了幾分冷傲。唯一不變的，還是喜歡刺激，喜歡玩。

「好吧，你說想幹啥吧？」王國華不打算糾纏。

「嗯，我想一想啊。陪我逛街？不好，逛街一點都不好玩。我們去酒吧吧，喝酒，跳舞？」

「不去！」王國華回答的很乾脆，甚至轉身要走。梅弄影一把拽住道：「喂，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大度，你是男的，不能讓著我麼？」

王國華不得不承認，梅弄影這個表情可謂嬌憨可人，讓人有一攬在懷的慾望。但是王國華深知，在她嬌憨的背後，是跋扈，是任性，是傲氣。

王國華異常認真的看著梅弄影那張依舊是沒有任何修飾的臉，平靜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想做啥，但是我想跟你說，我不喜歡玩。或者說，我不喜歡陪別人玩。」

梅弄影聽著眉頭微鎖，瞇著眼睛看著王國華道：「奇怪，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玩？」

王國華心道，我還知道你喜歡穿黑色蕾絲邊的內褲呢。不過這話現在說出來，王國華估計梅弄影能殺了自己。

「猜的！好了，你該幹啥幹啥去吧。我該回去上課了。」王國華說罷轉身時，一輛出租車突然停在面前，車上跳下來的居然是劉玲。

劉玲的臉上沒有笑容，警惕的看著梅弄影，也不著急跟王國華說話。兩個女人的視線互相碰撞的時候，梅弄影有點心虛的躲開了。

「國華，她是誰啊？」劉玲多少有點緊張，一直以來王國華表現的都是一種保持距離的態度，這讓劉玲產生了一些別的想法。事實上在此之前，劉玲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上眼前這個男人。但是當她看見梅弄影的時候，劉玲的心裡有了答案。

王國華聽看不由笑了笑，沖梅弄影問：「對了，忘記問一句，芳名？」

梅弄影的表情瞬間變的無比幽怨，可憐兮兮的眼珠都紅了，上前來拉著王國華的手道：「國華，你怎麼這樣？人家有了！」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千姿百態的面目，王國華作為一名旁觀者出現的話，一定會被她的表演打動的，看看現在劉玲的表情就知道了。

就在梅弄影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得意的痕跡時，王國華摸出電話來，撥了號碼後大聲道：「梅曉晨麼？你妹妹肚子被人弄大了，趕緊來處理一下。」

第八十七章 生日快樂

電話這頭的梅曉晨莫名其妙，這誰那麼操蛋啊？打這種電話，說完還就掛了。一點細節都不說！妹妹？弄影？肚子大了？問號一連串的往外冒！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誰開這麼惡毒的玩笑？仔細想想，梅曉晨想到妹妹那個混蛋的性格，心說還真搞不准那個被妹妹摧殘過的男人，打電話嘴上報復一下也不一定？

本不打算管這個事情，想了想梅曉晨立刻撥了梅弄影的電話號碼，沒一會就接通了，梅曉晨火冒三丈道：「小囡，你搞什麼搞？在外面玩，你玩什麼不好？把那些男的弄的七暈八倒，然後打電話到我這裡來說什麼你肚子被搞大了。叫我知道這人是誰，我打斷他的……」

梅曉晨的「腿」字吐不出來了，因為電話這頭的梅弄影可憐兮兮，悲憤萬分的說：「哥，他沒說錯，我現在就在他面前，看著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親熱。篤篤篤！」說完這個梅弄影就掛了電話，梅曉晨站在那徹底傻了。

掛了電話的梅弄影衝著王國華和劉玲嘿嘿一笑，王國華如果不是知道這女的有時候無聊至極了會發癲，還真的以為她瘋了。

歎息一聲，王國華看看劉玲，又看看梅弄影，最後苦笑道：「這個好玩麼？」

梅弄影使勁的點點頭，王國華又道：「還玩麼？」梅弄影又使勁的點點頭。這一刻，王國華突然明白一個事情，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梅弄影就是一個閒的就知道整天找刺激的官二代。就大體上來說，梅弄影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是喜歡自我折騰罷了。前世的梅弄影和今生的梅弄影，區別在於前者把自己的本性藏起來，後者還沒學會隱藏。至於王國華的前世，則是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梅弄影的影響。

想明白這些，王國華突然覺得梅弄影可憐的很，她的生活看似很瀟灑，實則內心迷茫。生活沒有目標。王國華想起梅弄影特別喜歡的村上春樹，大概就是喜歡文中那些長期富裕生活下迷茫的人類帶來的共鳴吧？

「你們在說什麼啊？」劉玲徹底的糊塗了，這不是智商問題，而是這個事情確實看著詭異的很。

「沒什麼！」王國華沖劉玲笑了笑，指著梅弄影道：「這孩子不太正常，我們別理她。」

「她的肚子？」劉玲指著梅弄影追問，王國華苦笑道：「我敢保證她還是處女。」

「搞什麼啊？」劉玲繼續一頭的霧水，梅弄影已經笑的彎了腰，上前一步自來熟的挽著劉玲的手筆道：「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跟我走。」

王國華歎息一聲，對梅弄影道：「何苦呢，你我應該算是陌生人。算我對不住你行不？」

梅弄影這才笑道：「你服軟就好，本小姐也是個大度的人，不跟你計較就是。不過我現在無聊的很，讓你的女朋友跟我走吧。」

「跟你走？我怕她被你拐賣了還替你數錢呢！」王國華這話也就是在心裡說說，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劉玲的性格，哪裡是梅弄影的對手，三兩下肯定被忽悠的找不著北。倒不是說劉玲多蠢，只是劉玲給王國華的感覺是太容易相信人。梅弄影又是愛玩的，幾下就能把劉玲帶進溝裡。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我剛到的，再說我暫時還不是他女朋友。還有，你們之間到底怎麼回事，總該跟我說清楚吧？」劉玲紅著臉說著，「女朋友」這個稱呼，還是讓她頗為開心。

王國華想了想對梅弄影道：「你的車呢，開過來吧。我回去請假，出來在說別的。」說完王國華掉頭就走，讓這兩個女人去面對吧，左右王國華沒有一個明確的感情目標。

王國華匆匆進去，梅弄影無奈的噘著嘴，不知道在嘟囔什麼走開了。沒一會開著一輛豐田車過來，停在路邊下車來對劉玲道：「認識一下吧，我叫梅弄影，無業遊民，從上海來的。」

「劉玲，王國華的大學同學，我以前沒見過你，你們怎麼認識的？」

梅弄影眼珠轉了轉，最後還是說實話，把認識的過程大概的說了一下，劉玲聽著一陣吃驚道：「他去那種下流的地方麼？還有你，怎麼去那種地方玩啊？萬一哪個客人酒後亂性？」

「切！」梅弄影摸出一把折疊刀，熟練的在手上玩著花樣道：「看見沒有，誰敢佔我的便宜，我閹了他。」

劉玲突然一伸手，梅弄影手上的刀沒了，到了劉玲的手上。「刀也沒什麼用的！遇見身手好的，你根本沒機會。」這一下輪到梅弄影吃驚的瞪著大眼睛看著劉玲道：「哇，這是什麼招數，教教我，我要學。」

王國華進去請假很順利，教授對他的印象極好。不過這一路上王國華頗為後悔，怎麼把劉玲單獨丟在外面呢？梅弄影那個女人，完全就是個瘋子來的。

匆忙出來一看大門口，王國華有點傻了，兩個女人正在勾肩搭背的，好的不得了的樣子。王國華更擔心了，心說這下劉玲被梅弄影拐帶了。走進了一看，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梅弄影一直在說：「教我嘛，我很聰明的，保證能學會。」

再看劉玲，則是一口不屑道：「這個要從小打基礎的，你以為是花拳繡腿啊。我們那邊，很多人練武都是從下開始，你這麼大了，學起來會很累的。」

「沒事，我能吃苦，只要你肯教。」王國華徹底的傻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現在的梅弄影，胡鬧歸胡鬧，但是人還沒有定性。還沒有到前世那種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地步。

「二位，上車吧。你，鑰匙給我。」王國華突然覺得很輕鬆，前世的自己跟今生的自己怎麼能比？前世的梅弄影跟今生的梅弄影又怎麼能比。目前屬於傻妞狀態的梅弄影，忽悠她還不跟玩似的？

梅弄影對於王國華打斷二人說話頗為不滿，丟來一個白眼和一串鑰匙，親密的抱著劉玲的手臂道：「上車上車，我一定要學會，大不了我跟你回家去，上門拜師。」

到底是誰拐帶了誰？王國華對於自己的擔心感到好笑。前世那個只知道工作的自己，被梅弄影忽悠了真是一點都不冤枉啊。

省城的好酒店王國華知道的不多，最後還是梅弄影指的路，來到一家希爾頓連鎖酒店。梅弄影還說她就住在這裡，正好可以跟劉玲做伴。

劉玲啼笑皆非的說道：「我是來看王國華的，又不是來陪你的。」

梅弄影笑道：「一樣一樣，左右我一個人也沒事。」梅弄影這麼一摻和，王國華倒是輕鬆多了，不需要立刻單獨面對劉玲的感情。劉玲能夠一個人找來，王國華相信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可是王國華依舊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甚至當梅弄影和劉玲在一起時，王國華還悄悄的做了比較。渾然之間，王國華驚悚的發現，梅弄影居然在自己的心中有一定的位置。

開了房間住下，梅弄影沒有走人的意思，一直纏著劉玲說話。劉玲一直給王國華使眼色，王國華當著沒看見。最後還是劉玲對梅弄影道：「你想學的話，回頭跟我回去好了，我給你介紹一個好師傅。」

梅弄影道：「不要，我就跟你學。」劉玲徹底的無語道：「好吧，我在上海工作，回頭你跟我一起回去吧。現在我要休息，一路很累的。」

「騙鬼吧你，你是想跟他親熱！當我不知道？」梅弄影直白的指出劉玲的心思後笑嘻嘻的走了，臨走還沖王國華瞪了一眼。

房間裡終於只剩下兩個人，劉玲顯得有點忐忑的看著王國華道：「你好像興致不高，看見我不開心麼？」

「沒有啊，只是被那個女的弄的頭都暈了，她都跟你說什麼了？」王國華拐彎抹角的套話，劉玲沒有防備，掩嘴笑道：「她說你去那種地方玩，還好你沒帶女人走。不然我已經走掉了。」

「朋友請客，我跟著去見識一下。」王國華笑著解釋。

「我知道，對了，送你一樣東西。」劉玲說著打開行李，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遞過來道：「生日快樂！」

王國華愣住了，生日這個東西有多久沒過了完全沒有印象，劉玲特意來一趟，原來是趕在自己生日這一天。如果不是劉玲，王國華或者今天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去了。

突然之間王國華的心裡暖洋洋的，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其實很好。「謝謝，我可以拆開看看麼？」

「可以啊！」劉玲笑著看過來，露出期待的眼神。王國華拆開一看，是一條皮帶。

「不錯，我喜歡！正好用的上，我去換上。」王國華說著進了洗手間，站在鏡子跟前注意到自己的臉色紅潤，王國華突然意識到，自己被劉玲的來到感動了。

在外頭等待的劉玲此刻心裡依舊忐忑，女性的敏感告訴她，似乎楚楚對王國華也有好感。在楚楚面前劉玲無法自信，雖然說楚楚要出國了，但是這個死黨的魅力即便在國外，已經能傳回萬里之外的國內吧。

第八十八章 局部淪陷

出來的時候，王國華並沒有換上皮帶，劉玲奇怪的上下打量一番道：「為啥不換？」

王國華一本正經道：「皮帶太高檔，衣服配不上，我打算留著以後重要場合用。」

對此說法，劉玲俏皮的笑了笑，點頭表示：「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要我送全套！」

「全套？」王國華本能的吐出這兩個子，腦子裡隨即不健康了一下下。「好啊，下次生日吧！」王國華覺得自己在一語雙關，奈何劉玲是聽不懂的，所以加了一個「下次」。

「你坐，我去洗個澡，出來你告訴我今天有什麼安排，別讓我失望哦，我來一趟可不容易。」說著話劉玲伸了一個懶腰，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渾身上下充滿了激起男人慾望的元素。即便是這個小小的動作，產生的波濤帶來的視覺效果也是驚人的。更何況劉玲有一副小蠻腰，盈盈一握。如果非要找出一點缺陷，那就是屁股不夠翹。

劉玲拿衣服的時候沒有意識到要背著王國華，反應過來時發現一道從手裡新款姿色蕾絲邊掃過。劉玲飛快的往身後一藏，欲蓋彌彰的結果是臉微微的紅了紅，心跳也跟著加快。

每一個年輕女人的內衣，都算是一個屬於私人的秘密。小小的布片是最後的視線屏障，對於女人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劉玲逃進了洗手間，王國華不確定剛才是不是劉玲釋放出來的一個誘惑的信號。這個時候王國華突然懷念起前世住過的一些酒店，洗手間是毛玻璃隔出來的，在外頭能看見裡面模糊的影子。不能不說這個設計實在是天才！也確實很混蛋！

對於這個城市，從來都不是喜歡亂竄的王國華並不熟悉。大抵王國華對於城市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不知道是城市的變化快，還是王國華本人的因素。總而言之，半個小時過去後，劉玲拿著浴巾擦頭髮從裡頭出來時，王國華還沒想明白該怎麼安排。

「喂，過來幫我吹頭髮！」劉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王國華聽了站起走過來接過吹風。

頭髮不長，齊肩的短髮，沒有染色，隨著吹風的作用變成一種類似黑色絲綢的感覺。看著鏡子裡眼睛微微瞇著的劉玲，沐浴後臉色桃紅，櫻唇如血，王國華變得有點心不在焉。

這個時候劉玲的身子往後輕輕一倒，腦袋靠著王國華的肩膀，眼睛不自覺的閉上。吹風的聲音戛然而止，王國華在一瞬間進入了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王國華想過很多和劉玲單獨相處可能出現的場面，但就是沒有想到過如此突然的出現這麼一幕。

沒有等來王國華的下一步動作，劉玲悄悄的睜開一點眼睛，看見王國華臉上的表情，心裡心花怒放。原來，這傢伙是個生手。

劉玲的理論依據來自宿舍裡女生們之間的交流，一個宿舍六個女生，晚上熄燈之後睡不著，交談的話題往往就是關於男人的。劉玲所處的宿舍裡，有兩個女生在大學期間勇敢的從少女階段往前邁了一步，完成了姑娘變大嫂這一質的轉變。從她們的口中，劉玲獲悉了一些關於男人在女人主動表示親密時的反應。比如這個狀態下，如果是經驗豐富的男人，無疑會化被動為主動。當然了，有的時候女的長的太醜的例外。

王國華並不知道自己的反應讓劉玲產生了反面的看法，實際上王國華的男女經驗可以寫一本很厚的書，放在前世的網絡上，少說也是三五百萬字的。就在王國華還沒有想好是不是下毒手的時候，門口傳來敲門聲。

梅弄影用實際行動告訴王國華什麼叫陰魂不散！這個目前處在窮極無聊狀態下的女人，回到房間裡沒一會就感覺到悶的慌，於是很不客氣的上門來打擾別人的二人世界。

劉玲小巧的身子飛快的逃出王國華的懷抱，出來開門。梅弄影一看劉玲臉上的表情，立刻酸溜溜的說道：「不是吧？你們就這麼抓緊時間？就這麼飢渴？」

「什麼啊？」劉玲不知其所以然，梅弄影切了一聲道：「你當我沒見過女人那啥之後的表情？自己去照照鏡子吧！」

「什麼啊？」劉玲越發的糊塗了，王國華過來瞪了一眼梅弄影道：「心理骯髒的傢伙，沒事又跑來做啥？」

前世的梅弄影究竟對王國華是一種什麼感覺，王國華不得而知。今生的梅弄影目前對王國華的狀態，大致判斷是一個無聊時拿來取樂打發時間的路人。應該說王國華的判斷很準確，對於王國華的不客氣，梅弄影並沒有當回事。只是覺得，這小子越來越囂張了。

對於劉玲，梅弄影挺有好感的，王國華這傢伙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梅弄影覺得有必要保護這麼一個清純少女。

「走了，我帶你去吃飯，下午開車帶你去玩。」梅弄影無視王國華的存在，笑嘻嘻的親熱的摟著劉玲的肩膀。還嘖嘖兩聲道：「你看看，這奶子，這細腰，很危險的，這個世界上壞人很多的。」

「指桑罵槐！」王國華蹦出四個字，按說對梅弄影可以更加不客氣一點，奈何往日的那點舊情揮之不去，王國華最後還是沒有下的了決心冷眼相待。

劉玲輕輕掙開梅弄影的摟抱，低聲道：「瞎說，他是正緊人。沒事你先走吧，我不著急吃飯。」對於劉玲的反應，梅弄影多少有點喪氣，看來自己不受歡迎啊。

「算了，不管你了，好自為之吧。」梅弄影擺擺手走了。

再次處在單獨相處的環境下，劉玲卻沒有了之前的勇氣。其實劉玲也弄不清楚自己剛才哪來的勇氣，居然主動的投懷送抱。

王國華承認劉玲是一個充滿誘惑的女人，但是還沒做好付出感情的準備。前世的棧戀紅塵，不過是簡單的生理需要。能夠跟嚴佳玉湊在一起，最主要的因素就是沒有感情債。其實王國華有點想當然了，一對男女長期的互相滿足生理需求，想不動感情那都是扯淡，只是沒有意識到而已，或者說是自欺欺人。除非王國華是一個薄涼之輩。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王國華不知道繼續這樣下去，會不會幹出一點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提了個建議，不然要面對劉玲這麼一個尤物，想要克制慾望實在太折磨人。

「好啊，我聽你的，你說幹啥就幹啥。」劉玲很自然的這麼說，一副完全放心的架勢。

王國華苦笑道：「這話，真的不能亂說的！」

劉玲翻他一個白眼，昂著下巴挺著胸大聲道：「我去換衣服！」王國華這才意識到，劉玲一直穿著睡衣，瞬間產生了一股衝動，無法遏制的衝動。

劉玲在身後男性氣息以席捲一切的氣勢撲來時微微慌亂了一下，當細腰被摟住，強壯的胸膛從身後貼上來時，身子徹底的軟了下來。

從最初見到劉玲，王國華就有過一個衝動，把這個女人抱在懷中細細的愛撫一番。現在，王國華就是這麼做的。劉玲的反應沒有出乎王國華的預料，完全是一個少女的反應，笨拙、生澀、嬌憨、欲拒還迎。

這些反應反而讓王國華的慾望之火漸漸的平息，轉而品嚐起手眼溫存的滋味。沙發上的男女耳鬢廝磨，沒有語言。王國華捏著細膩柔軟的小手仔細的把玩，身材小巧的劉玲面紅耳赤，如同一隻蜷縮在懷中的小貓，完全放棄了抗爭。

這種狀態大致持續了十幾分鐘，隨著劉玲突然的睜眼而發生了改變。「那個，你不親親我麼？」劉玲是覺得劇本出了點問題，意想中的情節不是這樣的。倒不是劉玲有多開放，而是目前的尺度還不屬於少兒不宜，還在劉玲的接受範圍內。

王國華忍著笑，很認真的看著劉玲道：「你想好了？」

劉玲同樣很認真的想了想道：「嗯，別做那個事情就行，不然我媽媽知道了會打斷我的腿。其他的，都可以。」

王國華很想跟劉玲說：「按你說的來做，哥的『腿』要先斷的。或者，憋出毛斌。」於是乎王國華歎息一聲道：「還是就這樣吧，不然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一點什麼事故。」

感覺道股道之間有硬物的支撐力在作用時，劉玲這才意識到問題可能存在的嚴重性。不安的扭動一下，想擺脫的結果卻適得其反。終於劉玲不動了，徹底的沒了力氣，支撐點雖然隔著衣物，照樣能產生效果。

王國華則是不敢動，繼續下去的結果是必然的。時間和空間似乎靜止了！一直到生理反應漸漸佔了上風的劉玲不滿足於目前的狀態，動了動腰肢挪了一下位置，找到一個產生酥酥麻麻的接觸點為止。

這種接觸產生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接下來控制不住的不是王國華而是劉玲不斷的通過扭動腰肢和臀部去追尋那種近似幻覺的接觸。頻率越來越快，劉玲突然身子一硬，然後一下一下劇烈的抽搐，扭動陷入一種狂亂中，一直到整個人徹底的癱在王國華的懷中，重重的如同垂死者喘息著。

這個結果讓一直在努力克制的王國華哭笑不得，懷中的劉玲從最初的背靠的姿勢主動的轉變成對面跨坐的過程，更是讓王國華有苦難言。更何況為了扭動方便，劉玲抱著脖子，臉緊緊的貼著，胸前緊緊的頂著。更要命的是，劉玲居然噴了。

王國華決定改變這種進退維谷的狀態，抱著劉玲輕巧的身子站起來。這時候一臉滿足和羞怯的劉玲抬頭睜眼看著他道：「只要別進去，怎麼都隨你。」

……

一個星期後，上海浦東國際機場。收拾好行裝的楚楚終於要踏上異國的旅途，前來送行的人只有劉玲。不是家裡人不想來，而是楚楚沒有告訴他們。時間還早，在候機廳裡楚楚和劉玲隨意的閒聊著。

突然劉玲說道：「你出國的事情，告訴王國華了麼？」楚楚看見劉玲提起王國華時變得神采飛揚的，心裡沒來由的微微一沉。

「我怎麼覺得，你們之間出了點事情？」楚楚努力的裝著隨意的樣子問道，劉玲似乎也沒有防備，點頭道：「沒有了，我們之間清白的很。」

楚楚上下打量著她那掩耳盜鈴的表情，淡淡道：「你臉紅了。老實交代，是不是淪陷了？」

劉玲不安的扭動著腰肢，雙手糾纏在一起，做賊心虛的低聲道：「局部淪陷！」

楚楚沒有在追問，最後還是劉玲主動坦白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楚楚知道了一個大概的輪廓。飛機最終還是把楚楚帶走了，雖然有那麼一點點遺憾，但這並不影響楚楚的旅途。世界上互相有好感的男女多了，楚楚在飛機上如是對自己說。

三個月的脫產學習終於結束了，收拾行裝各分東西。王國華接到的通知不是回南山縣，而是去兩水市，直接向地委組織部報道。

行署大院在兩水市東南角，緊緊的挨著桃花溪，置身於一片綠樹叢中。快年底了，各單位都在忙碌，行署大院裡也不例外。

嚴友光拿著王國華的檔案正在皺眉，這份材料他看了無數遍，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省委書記許南下、省委組織部長冷雨，傳言還是到了嚴友光的耳朵裡。

問題是，兩位領導一個也沒有絲毫的暗示，似乎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領導沒有暗示，對於嚴友光而言無疑是一個考驗，思量想去的結果讓嚴友光心悸不已。換位思考，如果自己要提拔一個人，會直接給縣領導打招呼麼？顯而易見是不會的，那麼做太沒有藝術性了。

藝術性的手段是當著外人的面，對提拔對像表現的親熱一點。天朝的體制內，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看著領導呢。冷雨當著眾人的面，主動走過去跟王國華說話。在還要怎麼說明麼？

有了結論，一切都簡單了。王國華現在是副科級，享受正科級待遇。這個伏筆埋的很好，青干班畢業後，提拔使用是順理成章的。科級前面去掉那個「副」字，接下來再考慮安排的問題。不對！不對！嚴友光覺得哪裡疏漏了，很快就反應過來，力度不足啊！原本這個年輕人在南山縣就是享受正科級待遇的。

那麼，在正科級後面加一串後綴？享受副處級待遇？不能不說，體制內的想像力無處不在，權宜之計處處可見。拿定主意，嚴友光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一臉威嚴的說：「小何，把青干班畢業的三位同志的材料拿過來。」

很快有人把材料拿來了，嚴友光一臉嚴肅的用一個眼神示意放下，等人走了之後，嚴友光拿起三份材料，出門奔著書記辦公室走來。

對於嚴友光的到訪，溫昌盛很熱情。黨群副書記兼任組織部長，在地委行署大院裡的發言權不是一點半點的，對於這個原則上站在中立位置上的副書記，溫昌盛基本上還是採取爭取的態度。

「老嚴，有事？」遞過來一支煙，溫昌盛笑著問。

嚴友光客氣的笑了笑道：「青干班的三個學員學習結束了，關於去向問題，來看看溫書記有什麼指示？」

青干班的事情溫昌盛可謂記憶深刻，兩水地區原定就兩個名額，當時的競爭非常激烈。最後還是溫昌盛出於考慮爭取嚴友光的角度，讓出了名額。結果是雷鳴和嚴友光各得其一。

地委的推薦上去之後，出乎預料的事情發生了，突然回來的是三個名額。之前沒有被推薦的王國華拿到了通知書，這個事情溫昌盛並沒有太吃驚。省委許書記要搞定一個黨校的學習名額，那還不是嘴巴動一動的事情？

事實上溫昌盛也一直在關注王國華的情況，不管是哪個幹部，有省委書記的關係，都是值得關注的，還是重點關注。

「嗯，組織部是什麼意見？」溫昌盛的話很有意思，實際上就是在問：「老嚴你啥意思？」

嚴友光稍微露出一絲琢磨的表情，最後很認真的說：「黨中央一再強調要大力提拔使用年輕幹部，作為組織部長，我堅決執行黨的既定方針。三位同志都很優秀，我看了一下學校轉來的材料，王國華同志品學兼優，在黨校期間表現優良。我建議，當前的梯隊幹部建設，需要大膽使用這樣的年輕人。」

一番套話做足了鋪墊，溫昌盛心知肚明，而且還有點吃驚，心說老嚴你的消息聽靈通啊？仔細一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準從哪個渠道，人家知道了一點什麼呢？

「有什麼具體的位置麼？」溫昌盛的話終於落在了要害上，嚴友光早有準備道：「眼下兩水市正在爭取地級市的工作，我看可以把王國華同志放在兩水市。具體的位置嘛，市長助理就比較合適。」

溫昌盛聽著不動神色的露出沉思狀，嚴友光心知，要得到溫昌盛的支持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搞不好要拿出做出相當的讓步。

「趙楓同志今年五十八了吧？」溫昌盛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嚴友光心中一陣苦澀，果然來了。不過嚴友光並不在意付出一點利益，趙楓雖然是他的人，但是比起王國華而言，一個是夕陽，一個是朝陽，更別說在王國華身上的投資，可能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會受益。這個道理很簡單，嚴友光不難想明白，再說了，省裡的領導也在看著呢。

「是啊，幹了一輩子的革命工作，是該享享清福了。」嚴友光很乾脆的答應下來，等著溫昌盛繼續出招。

「南山縣委書記曾澤光同志年富力強，學歷也足夠，我看由他來接任兩水市委書記一職非常合適。組織部門是不是考慮一下？」溫昌盛還是用商量的語氣，嚴友光心裡多少舒服了一點。

「溫書記的指示很及時，我這就回去準備。」所謂準備，就是組織部門找相關的同志談話，趙楓的工作，嚴友光決定親自去做。曾澤光那邊，溫昌盛會去說的，這個好也輪不到別人去賣。

此刻正在走出汽車站的王國華並不知道，命運就已經發生本質的變化。直接告訴他，回南山縣的可能性不大。打車來到行署大院，很容易就找到了組織部的辦公室。

臨近中午下班了，辦公室裡頭不是很安靜，交頭接耳的人不少。王國華站在幹部管理處的牌子前，伸手敲了敲門。裡頭兩個年輕人正在閒聊，其中一個很不耐煩的回頭道：「快下班了，有什麼事情下午來？」

王國華想想也對，正準備轉身時，身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你們就是這樣的工作態度？就這樣對待同志？你們兩個，下午交一份檢查到我的辦公室，好好反省一下你們的思想。什麼作風？不像話！」

王國華嚇了一跳，裡頭的兩個年輕人徹底的傻眼了，看著門口的嚴友光差點沒哭出來。

剛從溫昌盛的辦公室裡出來，嚴友光正在下樓，正好看見王國華上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正準備上前招呼，又覺得太露骨。於是停下腳步，不動聲色的跟了上來，正好被他撞見這一幕。

幹部管理處的處長老閔在隔壁辦公室聽到動靜，立刻出來一看究竟。發現領導正在訓人，立刻臉色都變了，連忙上來問候：「嚴書記，您有什麼指示？」

嚴友光瞪他一眼。怒道：「你看看你的手下，你就是這麼帶隊伍的？寫個檢查，下午交我那去。」很明顯語氣溫和多了，老閔是什麼人啊，當然明白領導這麼做的時候該怎麼辦。

「是！是！我檢討，我一定深刻檢討！」

嚴友光接著道：「組織部的重要性不要我多說，大家對待同志，要客觀，要熱情。難怪外面有人說，組織部的臉難看，事難辦，這股風氣一定給我好好的整過來。」

說著嚴友光正眼都沒看王國華一下，轉身邁步走了，臨了嚴友光沒有忘記給老閔送來一個眼色，飛快的不經意的掃了王國華一眼。

第八十九章 組織上很重視

作為嚴友光的絕對嫡系，閔處長要是連這個暗示都看不明白，可以回家帶孩子去了。嚴友光一臉嚴肅的離開，閔處長臉上的笑容如同川劇的變臉一般變成了一副黑臉。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閔處長一副怒火中燒的架勢，狠狠的一拍桌子道：「檢查，給我深刻的檢查！一人寫一份五千字的檢討，下午下班了交到我的辦公室。」

王國華目瞪口呆的是，閔處長這邊黑臉唱罷，轉過身來臉上又有了微笑：「這位小同志，有什麼事情？」

王國華這才從精彩的表演中反應過來，連忙笑道：「我是來報道的。」

「哦，跟我來吧！」閔處長前面帶路，王國華隨後跟著。

回到辦公室的嚴友光暗暗得意，真是趕早不如趕巧，剛才那一下子，日後提拔使用王國華，那也是嚴部長慧眼識人，不是因為上面領導的緣故。

曾澤光最近幾天情緒不高，可以說是低落。原因很簡單，高速公路的事情黃了。不是南山縣動作不到位，而是地位書記溫昌盛前兩天找他談話，跟他說兩水市正在爭取升格為地級市，這條高速公路對於兩水市很重要。領導發話，下面只能作出犧牲，讓出可能到手的政績。

對於這個決定，曾澤光心裡很難接受，但也只能接受。不是他風格高，而是領導建議的事情，肯定是地委協調的結果。曾澤光可以不接受，結果只能是得罪一大片地委領導們。甚至還要被扣上一頂帽子，不服從組織決定。

曾澤光很清楚什麼是組織，也經常用組織決定這一招來對付別人。

心裡有點煩躁的曾澤光，在聽到電話響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接，而是瞪著電話看了一會，才慢慢的拿起電話道：「你好，哪一位？」

「澤光同志麼？我是喬浩男，下午來一趟地委，溫書記有事情跟你面談。」電話是溫昌盛的秘書喬浩男打來的，曾澤光立刻露出笑容道：「喬秘，溫書記最近身體好吧？」

電話裡的喬浩男笑了笑，淡淡道：「事情比較急，呵呵！」喬浩男當然知道曾澤光的心思，老曾挺夠意思，每一次來都少不了帶點這個那個的。上次帶來那瓶82年的拉菲就難得的很。

掛了電話，曾澤光心中一陣竊喜，喬浩男雖然沒說啥，但是從語氣來看肯定有好事。能是什麼好事呢？曾澤光思來想去不明白，連忙叫上秘書劉東凡，中午飯都不吃就直接上路。領導召喚比吃飯重要多了。

王國華這邊過程很簡單，閔處長收下手續笑道：「先回去等通知吧。」

看似一句話就要把王國華打發了，眼瞅這王國華轉身要走時，閔處長又出聲道：「小伙子，等一下。你有住的地方麼？」王國華很奇怪，組織部怎麼還管這個？

閔處長見他愕然，心下竊喜，不動聲色的拿出一張優惠券來遞給王國華道：「沒住的地方這個拿去，上次開會剩下的，留著也浪費了。」

王國華接過一看是兩水賓館的招待券，不知道拿著去住可以有什麼優待。王國華遲疑了一下，住酒店的錢他還是有的，再說兩水賓館承接地委會務業務，有相當的行署背景。

「呵呵，客氣啥？你是青干班畢業的，組織上肯定要慎重考慮提拔使用，安心去住吧，這是組織上對年輕同志的關心。」閔處長看似很隨意的提醒了一句，不管王國華有沒有聽懂，總之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先送出來了。

王國華聽懂了麼？不是很明白，這個不明白是有區別的。王國華清楚閔處長此舉是他私人的行為，但是理由呢？要知道組織部的見官大三級，更何況這位是幹部管理處長。沒道理對一個小年輕如此客氣。

「謝謝閔處長！」王國華還是收下了這個順手人情，閔處長也不多話，擺擺手示意沒事了。王國華退了出來，人剛走遠，閔處長就從辦公室裡出來，不疾不徐的在走廊上走著，一臉的威嚴。來到嚴友光的辦公室跟前時，閔處長臉上的嚴肅消失。

「人走了？」嚴友光考慮問題的時候，有手捧茶杯，瞇著眼睛的習慣。閔處長一看這個姿勢，立刻笑道：「我讓他回去等組織通知，還說了青干班的同志都是受到組織重視的。走的時候，還給了一張兩水賓館的招待券，說是組織上表示關心。」

不得不說老閔會來事，嚴友光聽著臉上的笑意更濃，放下茶杯道：「明天下班前安排一下，我親自代表組織跟他談話。」

老閔知道自己押寶準確，心裡也挺高興，連忙道：「我知道了，沒事我先下去了。」

「老閔，你家閨女在省城大專快畢業了吧？」嚴友光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老閔楞了一下，隨即無奈的苦笑道：「是啊，這丫頭年的稅務學校，死活不肯回來就業，非要留在省城。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不正犯愁麼？」

嚴友光笑道：「我說你這個同志，生活上有困難，怎麼不跟組織說？」說著拿起電話來，當著老閔的面撥了一個號碼，通了之後道：「老錢，我嚴友光。能不能收一個人？哦，一個老部下的閨女，家裡就這麼一個孩子，心疼啊。好的，好的，多謝，回頭我讓人把材料送過去。哈哈哈，行，我請！就這樣，掛了。」

放下電話，嚴友光看著面露感激涕零之色的老閔，目光中露出溫和道：「幹啥幹啥？老大不小了。回去讓你閨女去一趟省地稅局，直接找錢副局長，就說是我介紹過去的。好了，該忙啥忙啥去吧。」

嚴友光平時對工作要求很嚴格，但也不乏這種私下溫和的時候。老閔這種嫡系鐵桿，有點困難如果不伸手，誰還肯跟你賣命？看著老閔感動的淚流滿面的出去，雖然知道有做戲的成分，但嚴友光對於自己的御下之道還是頗為滿意。

王國華到了賓館才知道這招待券的厲害，接待的服務員一看上面蓋的公章，立刻笑容可掬的熱情接待。王國華拿出錢來準備付押金，結果人家笑著解釋：「您的招待券是甲等的，在賓館裡一切食宿免費。」

王國華楞了一下，心說：「我日！」王國華沒有為這份待遇心安理得，很自然的生出疑竇來。拿著房卡，王國華來到房間，進去一看有是一聲：「我日！」

房間是一張大床房，一應設施齊全，雖然當不得豪華套，但是時下四星級的酒店也就是這個配套了。這樣一個房間，住一晚上多的不敢說，兩百塊是要的。可是王國華現在一個月工資獎金加一些亂七八糟的補助也才三百出頭。

躺在床上王國華不禁一番思量，今天看似平常的過程中，到底藏著一點什麼玄機？重生者不是神，王國華也很難想明白其中的緣故，因為從最初的源頭冷雨那裡就是靠著想像力的發揮來做的決定。實際上許南下除了要一個名額，其他的表態一句沒有。但這是在天朝的體制內，想像力生存的土壤是肥沃的。領導的一言一行，都是有深刻含義的。沒有一個官員，會冒著上級誤會的危險去對待一件事情。結果就是當領導的往往是一次無心的舉動，下面的人看見了立刻被無限放大。只能說，官場還是嫩手的王國華，無法想明白本質上還是人治體制下的天朝官場。

曾澤光接到電話匆匆出門的時候，洪存明正好下班。兩人在樓道裡遭遇的瞬間，洪存明做了一個側步的動作讓開主道，微笑道：「曾書記，下班了？」

曾澤光道：「地委領導有事召喚，我得去一趟。」

「哦，慢走！」洪存明在這一瞬間意識到老曾遇見好事了，臉上的表情很愉快。

對於曾澤光這個班子，洪存明還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的。一個吃過虧的人，往往能從吃虧中學到一點什麼。難怪以前有一位前輩說的好，年輕的時候吃虧是福氣。

目送著曾澤光的離去，洪存明慢慢的轉身要走時，手裡的包中傳來大哥大的聲音。拿出接聽，聽完電話之後，洪存明的臉上也露出一陣喜悅，腳步瞬間輕快了起來。

「去兩水市。」對司機發了話，洪存明閉上眼睛，心裡默默的盤算著剛才嚴友光電話裡的意思。嚴友光是這麼說的，「地委正在考慮對南山縣領導班子進行調整，存明同志來一趟，有點事情徵求一下意見。」

難道是最近管一偉因為被弟弟的事情牽扯到了？這個可能不明顯啊，一點風聲都沒有。縣委的會議上，也是決定控制處理。難道是曾澤光？

不能不說聰明人太多了，洪存明仔細的一推敲，已經基本接近了事實。

電話響的時候，王國華有點肉疼。最近這個電話費消費的實在太驚人了，王國華的那點工資，真的不夠半個月電話費的。還好電話都是劉玲打過來的，王國華打過去就是長途，那電信收費起來更是刀刀見骨。

「喂，想我沒有！」劉玲的聲音甜的跟沁浸了蜜糖，王國華聽著苦笑道：「這個問題，你問了多少遍了？我算一下啊，一百遍至少。」

「討厭了，人家肚子疼，想讓你安慰一下嘛。」幾乎每一次劉玲打電話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歪理。這一次是肚子疼，上一次是頭疼，再上一次……，王國華慶幸她沒有蛋，不然肯定會拿出蛋疼的理由。

王國華也知道，戀愛中的女人大致都這樣。

「好，摸摸啊！不疼不疼！」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劉玲立刻開心起來，然後嘰裡呱啦的一通說，今天都發生什麼事情了。這一說就是半個小時，王國華根本不知道她說的啥，只是記住了劉玲的聲音。

最後，劉玲冒出一句：「我想去看你。」王國華笑道：「那就來吧。」

整個通話過程大約四十五分鐘，王國華掛電話的時候歎息一聲。很難說那天一衝動之後造成的後果，作為一個正常男人，王國華想到劉玲的時候，更多的是那雪一樣肌膚和誘人的身段。王國華有點擔心的是，自己一直沒有找到前世和梅弄影在一起時的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劉玲的在與不在，似乎王國華並沒有太刻意的去在乎。

王國華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更知道自己是一個固執的人！

在賓館裡呆著沒出門，等到晚上的時候，王國華出來吃飯時，很意外的看見劉東凡站在餐廳門口打電話。王國華這才想起來，還沒給曾澤光匯報。

「東凡！」王國華上前招呼一聲，劉東凡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楞了一下立刻露出笑容上前道：「國華，怎麼在這？」

「我住這呢，學習結束了，這不等組織分配。還說晚上給老闆打電話的。」王國華笑著解釋，劉東凡沒在意，親熱的拉著他往裡走道：「走走，老闆正在吃飯。看見你一定很高興。」

王國華跟著進去，曾澤光正在和一個人說話，看見王國華立刻笑著站起來道：「國華，你怎麼來的？」

王國華笑著上前一解釋，曾澤光心情不錯，招呼道：「坐下坐下，今天高興，我們和兩杯。對了，忘記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溫書記的秘書喬處長，你要叫大哥。」

王國華上前客氣的招呼：「喬大哥！」喬浩男一直面帶微笑，見他招呼居然站了起來，笑著回應：「客氣啥，坐下吧。」這個舉動讓曾澤光微微的心裡一吃驚，喬浩男的秉性他太瞭解了，眼睛裡除了溫昌盛，還有誰啊？自己跟他的關係，那都是長時間砸出來的。

要說是看自己的面子，剛才劉東凡那邊，喬浩男可是連笑容都沒有的，更別說站起來了。這裡頭一定有問題，難道說王國華憋著什麼沒說？

心存疑慮，曾澤光卻不動聲色，笑著招呼道：「國華，今天你來當這個酒司令。」

王國華笑著看看喬浩男，其實他也想知道地委裡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動作在喬浩男看來就是對自己的一種尊重，本來曾澤光已經發了話的。

「老曾，今天隨意吧，晚上還有安排。」喬浩男這麼說算是不怎麼給面子了，對此曾澤光心中不免有點不舒服，但是沒有計較。

王國華沒有多想，拿起小酒杯篩滿了給領導們遞過去，然後站起道：「別的不說，我先乾三杯為敬，領導們隨意。」

喬浩男呵呵一笑，端起酒杯道：「見外了啊，還是叫喬大哥吧。國華的面子我給了，這杯酒我得喝。」說著喬浩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後頗具意味的對曾澤光道：「老曾，不簡單啊你，還藏著這麼一個人才。地委領導已經做出決議，要提拔使用一些年輕幹部。」

曾澤光一直懷疑王國華跟溫昌盛有關係，不然溫昌盛何必當著自己的面誇王國華，沒有這個細節，曾澤光不會做出換秘書的決定。後來多方面的查實，王國華跟溫昌盛屬於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這讓曾澤光私下裡後悔了一陣子。王國華這樣用的順手的秘書太難找了。再後來，省委黨校的通知書下來，曾澤光徹底的迷茫了，王國華究竟是為什麼能得到這個機會？

曾澤光無法理解，在現行的體制下，王國華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沒有領導的發話，誰敢誰會推薦他去黨校？說破大天來，曾澤光也不信一點因果關係都沒有。

如果王國華還是秘書的時候，喬浩男對王國華這個態度，曾澤光會很心中很不快。現在嘛，曾澤光只是會在心中猜測，王國華的背景究竟是什麼人。身為溫昌盛的秘書，喬浩男沒理由對王國華如此客氣。打個不恰當的比方，曾澤光有必要對一個村長客氣麼？

曾澤光從喬浩男的話裡，得出了另外一個結論，王國華要被重用了。具體原因，地委領導是心知肚明的。曾澤光覺得自己最近對王國華忽視了，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啊。

喬浩男呆了半個小時就起身告辭，曾澤光送了出去，回來時也無心再用餐，笑著對王國華道：「國華，到我房間坐一坐，好久沒有一起聊聊了。」

今天整個過程，其實最震撼的是劉東凡，說心裡話劉東凡還是很佩服王國華的。跟在曾澤光身邊，總是聽領導說：「國華會怎麼辦！國華是這樣處理的！」剛才親眼目睹了喬浩男對王國華的態度，劉東凡更是吃驚。喬浩男面對自己的時候，那可是連笑容都沒有的，點點頭就算給面子了。更別說敬酒了，沒那個資格啊。

回到房間，劉東凡小心翼翼的泡好茶退了出去，雖然很想留下來聽一聽，但是他明白留下來的或者能滿足八卦之心，但是後果會很嚴重。至少在曾書記的眼睛裡，這小伙子不懂進退，可能又會訓他「國華以前是怎麼地。」

房間裡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曾澤光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淡淡道：「國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別說你不知道原因。」

王國華心知瞞下去沒意思，於是苦笑道：「老闆，其實我也是去了省城才知道原因。」

曾澤光一聽這話，心道國華果然沒有瞞著我意思，臉上的笑容也出來了，接著是八卦之火在燃燒。問：「究竟怎麼回事？」

王國華道：「您還記得我打聽到的那個消息麼？」

曾澤光道：「記得，地委領導還讓南山縣放棄競爭來著，溫書記親自跟我談的。」

王國華斟酌了一下語氣，緩緩鄭重道：「我那個同學，他爸爸不是交通部的，是省委的。最初我也沒想到他能幫我，他幫忙之前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其實我跟他的關係很不錯，我中了幾百萬的獎金，全都叫他忽悠去炒股了，目前為止他幫我賺了不少錢，估計本錢都回來了。具體他父親是哪一位，他沒明說。不過我知道，他有個叔叔在國家發改委，還是副主任。」

聽到這裡，曾澤光陡然眼前一亮，省裡領導的家庭關係，他倒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許書記，有個胞弟不就在國家發改委麼？

「你這小子，怎麼說你好。幾百萬隨便就丟人家去炒作。沒想到糊塗膽大居然種下了這番因果，難怪地委領導如此重視你。」王國華的話，九分真，一分假。

王國華笑道：「錢在我手裡就是存銀行吃利息，當初他準備自己創業，我留著錢也沒啥用處，這不就丟過去了。」

曾澤光感慨道：「這就是種下了善因啊！沒有你對朋友的真誠，怎麼換來如此厚報？對了，這個事情你不要跟任何說起。」

王國華點點頭，轉移話題道：「老闆，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事了？我看你心情很好。」曾澤光聽了哈哈大笑道：「還是國華貼心，一眼就看出來了。我估計要掉兩水市接任市委書記，事情敲定了八成了，溫書記親自跟我談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是讓我私下裡也使點勁。沒辦法，兩水市委書記是地委委員，地委雖然有很大的話語權，沒有省裡的點頭還是很難。」

王國華呵呵笑道：「那我要提前恭喜您榮升副廳了？」

曾澤華心結打開，情緒更是愉快道：「剛才的酒沒喝出意思來，咱倆繼續？」

王國華道：「好勒，我去安排！」

曾澤光叫住道：「胡說，這事情輪不到你，你已經不是秘書了。記住了，要學會用人，今後你的天地很寬，怎麼用人很有學問。」

一夜過去，王國華沒少喝酒，起來的也很晚。中午的時候才睜眼，看看房間是自己的，都想不起來怎麼回來的。想來是劉東凡的善後。昨天晚上曾澤光的興致很高，也說了很多東西，大部分都是他在一些從政心得。說實話王國華挺感動的，曾澤光對待自己，更多的時候不是對待一個下屬，而像是一個兄弟。

第九十章 鵲起

曾澤光對王國華的情感很難說的清楚，這個年輕人身上有太多曾澤光認為是優點的東西。以至於曾澤光不是很看的懂這個年輕人。體制內無疑是人才聚堆的地方，曾澤光見過的人也不少，但是為人謙恭重義輕利者鮮有。曾澤光可以明確的一點，王國華沒有想從自己的身上撈取一點什麼。因為他能給予的利益，王國華都能輕易獲得，他不能給予的利益，王國華也照樣獲得了。當王國華在自己的面前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一份尊敬和坦誠時，曾澤光只能是感慨老天爺對王國華太偏心。

下午一個電話，王國華被叫到了組織部，然後就是長達兩個小時的等待。好吧，領導的時間是寶貴的，只能這麼解釋了。

事實上正在辦公室裡悠閒的喝茶的嚴友光，每隔二十分鐘就能得到一次匯報，關於王國華的反應。茶杯裡的水已經換了三次了，王國華坐在那裡沒有動彈過，期間上了一個洗手間。

王國華要感謝縣政研辦那一段時光把自己的屁股練了出來，能夠捧著一份政府工作報告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更何況一疊報紙乎？王國華也沒有惡意的去猜度領導的心思，跟在曾澤光的身邊時，王國華很清楚領導一般都在什麼狀態下。真正想做事的領導，往往是沒什麼空閒的。即便是不想做事的領導，也沒什麼空閒，他得忙著琢磨和圍繞上級領導。

牆壁上的石英鐘指針指向五點的時候，終於門口出現了閔處長，看見王國華上前低聲道：「小王，等的不耐煩了吧？」

王國華報以一個憨厚的微笑，低聲答道：「我當過秘書，領導工作忙我知道。」

閔處長對於王國華的情況自然是瞭如指掌，心裡狠狠的羨慕了一下曾澤光，曾書記想必是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根底，但還是重用了他。日後……，別說日後了，眼下的好處就來了。

「關於你的任用問題，領導一直在頂著方方面面的壓力，決心很難下啊。」閔處長口中的領導，不消說就是指嚴友光。

王國華當然知道他的意思，笑著不好意思道：「為我的事情，給領導添麻煩了。」

閔處長拍了拍王國華的肩膀，一副言猶未盡的樣子道：「不說這個了，跟我來吧！」

「進來！」嚴友光的聲音四平八穩且透著威嚴，王國華進來的時候，嚴友光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輕輕的唔了一聲道：「王國華同志來了？先坐下吧。」

王國華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閔處長輕輕的腳步退了出去，和門口的秘書交換了一個眼神才離開。王國華又等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嚴友光才抬起頭，放下手裡的文件。

「想抽煙自己拿，我這不講究這些。」嚴友光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笑笑微微欠身道：「沒事，我能忍的住。」

「按照省委指示，地委對梯隊幹部建設給予了高度的重視，這其中最關鍵的是提拔和使用年輕幹部。你的檔案我仔細看過，從學校到縣裡到省委黨校，都給予了高度的評價。我是一貫主張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從不搞論資排輩那一套。」嚴友光先給自己找了一番理論依據，真不愧是老政工。說到這裡，嚴友光微微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王國華。發現這個年輕人始終保持著雙腿緊閉雙手搭在膝蓋上，完全是聆聽受教的姿態。心說這個年輕人確實不簡單！

「關於你的任命問題，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正式下達。這樣吧，給你一個星期的假期，回家去休息休息，假期結束後，直接到我這裡來報道。好了，你下去吧。」嚴友光揮揮手，王國華站起恭敬的退了出去。

嚴友光為了把事情做的漂亮一點，做的不露痕跡，可謂是煞費苦心。關於王國華的推薦問題，上午在組織部內部的會議上就被跑出來討論，爭論的可謂非常激烈。最後，還是嚴友光力排眾議，作為組織部推薦的三個人選之一，上報地委領導決斷。

王國華離開的時候，後頭追出來閔處長：「小王，讓你休息，是組織上對你的愛護，現在有的人怪話很多，你不要往心裡去。組織部已經把你作為兩水市市長助理的候選人之一上報了，不管能不能得到領導的批准，你都要保持一顆平常的心態。」

王國華如閔處長所料，面露感激道：「感謝組織上的關心，請組織上放心，不管分配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我知道，我還年輕，今後的機會還很多。」說這番話的時候，王國華的目光一直往嚴友光辦公室的方向看，對此閔處長深感嚴老闆的手段實在是高。

回到賓館拿上行禮，王國華剛走到賓館大門口，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身邊。車上傳來洪存明的笑聲：「小王，上車。」

洪存明的心情很好，地委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嚴友光親自找他談話，表示曾澤光同志的工作很可能要做調整，組織上認為他是最合適的接替人選。曾經南山縣委書記呼聲很高的管一偉，最近幾個月可以說磨難重重，尤其是弟弟管小軍的事情，給他的聲望帶來了嚴重的打擊。

管小軍被抓之後，經查他打著管一偉的旗號，在下面三個鄉的信用社貸款三十餘萬用於賭博和揮霍。另外舊事重提，管小軍在縣農資領域，多次以次充好以假充真，坑農害農謀取暴利，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當然了，這些事情管一偉都是「不知情」的，這也是官方的說法。最後的結果是管小軍一審判有期徒刑三年，在法院上法官考慮他主動退贓，坦白態度也好，給予了輕判。

出了這麼一些事情，管一偉能保住縣長的位置就不錯了。還拿什麼來跟洪存明競爭？嚴友光只要調整工作，可以說洪存明的一把手的位置就在掌握之中。

這樣一個前提下，洪存明的心情想不好都難。這才下來幾天的功夫？記得提副處的時候，好像是三年前的事情。在省裡，即便是有靠山，想進步也要面對重重阻力。

洪存明覺得是王國華給他帶來的好運氣，沒有王國華揪出許武的問題，哪有管小軍的鋃鐺入獄？沒有管小軍這個倒霉蛋的牽連，人脈和聲望都不及的洪存明拿什麼跟管一偉爭奪？更何況，洪存明還有驚人的發現呢。

所以看見了王國華，洪存明豈有不停車的道理。下級怎麼了？你要有個省委書記家裡座上客的下級，你也得客客氣氣的。不說巴結，至少要留下一個好印象。沒準將來還能幫的上忙，這誰能說的清楚？人脈這個東西，不就是沒用的時候先積累麼？平時不燒香，事到臨頭了只能是提著豬頭找不著廟門。

上了車，王國華並肩坐在後排，洪存明笑呵呵的問道：「怎麼樣，去向定了麼？」

王國華從口袋裡摸煙，故意先摸出一包紅塔山，楞了一下放回去，從另外一個口袋裡摸出一包沒開封的中華。洪存明見了心裡竊笑，暗道這個王國華啊，還是很有意思的一個年輕人。這個細節說明了什麼，中華是用來裝門面的。

接過王國華遞來的中華，就著王國華打火機叮的一聲點上，洪存明臉上充滿了微笑。王國華給自己點上了才笑道：「具體的組織上沒定，應該是留在兩水市。」

洪存明感慨道：「國華，作為一名過來人，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放鬆。多少人在意氣風發的年輕時代，在人生的關鍵點上栽的跟頭。我不想說什麼你還年輕不怕失敗的大道理，我想說錯過這樣一個機會，今後的等待是多長就不好說了。另外一個問題你也要重視起來，一點結果出來了，如果是一個肥缺，未必是什麼好事。這些都是經驗之談，你聽聽就行。」

王國華很認真的聽著，完全不認為洪存明在忽悠自己。聽完之後鄭重的說道：「謝謝洪書記，這些都是金玉良言啊。我一定牢記在心，時刻鞭策自己。」

洪存明滿意的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世道人心，詭異險惡，年輕人，走慢一點不要緊，關鍵是別停下。」

洪存明自詡這一把人情賣的漂亮，當然還是看人。換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你跟他說這些，他能恨死你，說你咒他。

王國華出現在豆腐巷的時候，鍾文生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王局長去省委黨校學習了，他的日子就難怪了。從工會被一腳踢到了大門口，理由是看大門的老頭身體不舒服。就在鍾文生對未來充滿了沮喪的念頭，家裡喝悶酒時，老婆衝進來大呼小叫道：「老鐘，老鍾！」

「號喪啊你？老子還沒死！」鍾文生滿肚子的愁腸無處消解，口氣自然不好。

「你要死趁早，老娘還能改嫁。」鍾家婆娘好心沒好報，氣的踹他一腳，鍾文生被說的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的當口，鍾家婆娘才眉飛色舞的低聲道：「王局長，我看見他了。剛從門口過，坐一輛三輪。」

「MLB，你怎麼不早說？你這個敗家的婆娘！」鍾文生如同沙漠中飢渴的奄奄一息的旅行者看見了綠洲，騰的一下跳了起來。

「你幹嘛？蠢貨，我讓小雅過去了，請他過來喝一杯。你抓緊收拾收拾，別搞的跟個要飯似的。」老婆的埋汰沒有引起鍾文生不滿，反而很配合的站起來收拾桌面，然後還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王國華沒想到鍾小雅能過來，坦白說鍾小雅不是他眼中的菜，臉蛋是不錯，身材平實了一點。一個女孩面對一個男人，從輕視到自卑的過程轉換，無疑是艱澀的。此刻的鍾小雅就是這個心態。當初那個看著土裡土氣的同桌，搖身一變成了縣裡的幹部也就算了，居然還能決定自家的興衰。這個轉變，讓鍾小雅實在是難以適應。

再難適應，鍾小雅也要適應。從小就生活在豆腐巷這個充滿了為蠅頭小利生存而努力的地方，鍾小雅變得非常現實。父親是家裡的頂樑柱，他的命運決定著一家人的命運。鍾小雅很清楚父母對自己的寄望，但是她沒有報任何的幻想。王國華這種前程遠大的年輕人，主動投懷送抱他或許不會拒絕，但是想別的就別提了。上了床然後要挾不是沒想過，但是鍾小雅不喜歡這種很可能兩敗俱傷的手段。再說了，人家未必能對自己動心。要真的有想法，早就有行動了，男人的心思從小就不乏追求者的鍾小雅自詡很清楚。

房間裡很簡陋，一床一桌一書架，電視機都沒有一台。站在門口，鍾小雅很容易看清楚屋子裡最多的就是書。書架很大，很顯眼。

「呵呵，你怎麼來了？」王國華笑道，鍾小雅站在門口，保持著女孩子的矜持道：「怎麼，不歡迎？那我走好了。」

「沒有的事情，進來坐吧。我這不是剛回來麼？」王國華笑著解釋一句，鍾小雅也不客氣，邁步進來道：「我知道你剛回來，我爸最近幾個月，眼睛都盼直了，天天念叨你回來。」

王國華這一段時間不在，但不等於把縣裡的事情都拋在腦後，耿志新那種混蛋官僚，王國華就沒打算便宜他。當然了，換一個人去做勞動局長，是否還是混蛋官僚，王國華知道十有八九還是那樣，但是自己不是沒撞見麼，天朝體制內這種人多了，管不過來啊。只好撞見一個收拾一個，誰攤上誰倒霉就是。

王國華想了想道：「你回去說，事情我放在心裡呢，讓他有點耐心。如果有什麼發現，可以隨意聯繫我。另外你再告訴他一句，人還是要靠自己的。」

一番話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鍾小雅聽著心裡一陣暗暗歎息，心道這個傢伙現在了不得了。說話都是不帶半點縫隙的，看自己的眼神也像看一個很平常的人。不乏追求者的鍾小雅，在王國華面前感到了強烈的不自信。這個感覺讓人無奈，也讓人絕望。

「嗯，知道了。我在兩水賓館上班呢，你有空來玩。」丟下這麼一句話，鍾小雅轉身就走，邀請去喝一杯的念頭放棄了。

王國華望著她的背影沒有說話，淡淡的一笑而過。

洗澡後上床躺著，捧一本書加一杯茶，王國華沒打算出去。一個電話把王國華的算盤打破了。「剛回來就招蜂引蝶！哼！」

聲音帶著三分飢渴、三分急迫、三分溫柔，王國華苦笑著低聲道：「在哪？」

「出門，往東邊的巷子口走五十步。」嚴佳玉的聲音微微的抖動。

天有點涼，披上外套，王國華出門，看見灰色的凌志安靜的停在角落的陰影中，王國華上前輕輕的敲了敲車門。啪嗒，後排門打開，一隻手伸出來抓住王國華往車上輕輕一拽，一具滾燙的身軀貼了上來。

能夠憋著幾個月不去省城看王國華，嚴佳玉很不容易。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知道王國華正處在人生的一個關鍵點上，不想給他帶去任何的麻煩。也只有這樣，兩人的關係才會長遠。

良久，喘息聲響起，一聲幽幽的低語：「想死人了。去開車。」

王國華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巴，笑著坐到駕駛位上，一番激吻中能感覺到嚴佳玉的激情需要迫切的釋放。同樣王國華也有需要，車子開出縣城，往城關鎮而來。

幾個月不見，嚴佳玉的變化不小，變得更加的主動。從進屋的瞬間開始糾纏在一起，一直到凌晨雞鳴，老宅的大床上才安靜下來。（注！嚴打！嚴打！）

……

王家溝村頭不知不覺間立起了一座嶄新的三層小樓，門前白色的圍牆，水泥地曬穀場，三層樓的外牆上鋪著瓷磚是當今流行的格局。在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王家的小樓成為了四鄰八鄉起新居的典範工程。誰家要是起新樓了，別人肯定拿來跟王家的小樓比一下。

王國華並不知道，這所樓的實際造價不是五萬元，而是八萬九千多元。多的那些錢，都是古巡私下處理掉了，施工者文三八，賠了不少錢進來。不過這筆賠本買賣，他做的合算，縣公安局的要蓋新樓，工程歸他了。而且經過古巡的介紹，縣裡好多單位的頭頭腦腦，他都得到了接近的機會。

王國華開著桑塔納出現在這座小樓跟前時，王家溝頓時炸了鍋。新居之內的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王國華回來正式入住。

王老實夫婦最近一段時間是村子裡最幸福的人了，新宅子豎起來了，女婿謝滿和在文三八的工程隊裡管後勤，滿意的女兒女婿每天都來奉承老人幾句。

農村起宅子是大事情，所以王老實鐵了心要大擺筵席，錢的問題自然不用擔心，家家戶戶都有隨禮，自家殺兩頭豬也就差不多了。王國華勸不住，只好隨他去。王國華全然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如今已經不是那個小小的政研辦的辦事員，而是南山縣名聲鵲起的政壇新秀。

事情剛定下來，王國華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下午王家女婿開著三輪去鎮子上買一些用品時，首先聞風而動的是盤龍鄉新任黨委書記劉炳坤，帶著十幾個鄉里的人找上門來，拍著胸部對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歸我了！」

於是劉炳坤開始了奪權運動，王家擺酒的一應大小事情，他都派人去搶奪了操辦權。王國華有心拒絕，劉炳坤悲憤道：「你不能這樣啊老弟，我心裡就盼著有個機會能表示一下。」

王國華只好答應下來，不曾想古巡很快殺到，也帶來了一群幫手還有一小貨車的應用事物。聽說劉炳坤搶奪了操辦權，古巡不幹了。找到劉炳坤道：「這話怎麼說的？哦，你的鄉黨委書記是王老弟使的勁，我的局長就不是？你不能把好人都搶著做了吧？」

兩下一商量，都不肯讓步，最後還是王國華說大家湊一起。原本王國華的意思是隨便的弄一下，不曾想這兩位只是一個開頭。

原定酒席是次日中午12點開始，結果上午9點，章兆龍到了。見了面就抱怨：「小王，不帶這麼玩啊，不是我消息靈通，我還錯過了。傳出去人家說我老章不懂禮數，以後不許這樣了。」說著遞過來一個紅包，王國華推拒不掉，只好收下丟給父母，具體數字也懶得關心了，這種事情今後還多著呢。章兆龍最近很有希望進縣委常委，手中的權利也今非昔比了。他能來給王國華套近乎，那是聞著味道了。

章兆龍的屁股剛坐下，茶杯還沒捧起來，院子又進來一輛桑塔納，車上下來的是高近江。

高近江的語氣跟章兆龍的差不多，也是一番抱怨，塞過來一個紅包。接下來到11點之前，不少王國華連見都沒見過面的官員都來了，王國華不能把人往外攆不是。

上午11點的時候，洪存明的紅色桑塔納出現在王家院子裡時，算是帶起了第一個高潮。農村人見到鄉長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現在來了這麼些鄉長見了都客氣恭敬的領導，看著王家人的眼神就更別提了。

洪存明的到來剛惹的一群官員在門口列隊歡迎，沒一會曾澤光的車又進了院子，這一下又掀起了一個高潮。

對於小官員們而言，縣委兩位書記的到來是絕對的高潮，但是對於兩位書記而言，高潮在後面。發生在曾澤光來到的五分鐘後，一輛新款奔馳車出現在院子門口，車上下來兩個年輕人。

「怎麼了這是？」游飛揚對於看見的一幕有點愣神，不過很快就明白了，立刻跳腳道：「王國華你不仗義！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打招呼！」

邊上的王國維非常認同這個說法，點頭道：「這小子太不地道了，回頭灌他！」

奔馳車在南山縣這個地方，實在是有鶴立雞群的感覺，所以洪存明一眼就認出了游飛揚，同樣曾澤光也在第一時間得出了結論。

第九十一章 王國華與市長的接觸

王國華出來迎接的時候，游飛揚笑呵呵的張開了雙臂，王國維跟著有樣學樣。幾個月沒見，兄弟之間的情感似乎更濃了，一個熱烈的擁抱後，游飛揚不滿的嘟囔道：「下不為例！」

王國華苦笑道：「別，別再有下次了，這次就夠我受的，本來就沒打算弄什麼，老人不答應啊。」

游飛揚沒說話，倒是王國維過來道：「老人沒錯，村裡誰家起房子不是大事？再說了，苦了一輩子，也該他們風光一下。」

作為現場貴賓，幾位縣委領導在2樓上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王國華領著游飛揚和王國維上來時，曾澤光和洪存明的眼神都有點異常。

介紹的時候，王國華也沒有點名兩人的身份，就是說是朋友。曾澤光和洪存明自然不會說什麼，對兩人極其客氣。王國華也留下來陪同，外頭事情也就不管了。

曾澤光和洪存明都是含而不露的高手，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夠資格坐在這個房間的裡的還有高近江和章兆龍。很快高、章二人就察覺到一些端倪，似乎兩位書記，對這兩位年輕人都格外的客氣。平時不苟言笑的曾書記，也能談笑風生，洪存明的黑臉，也一直掛著微笑。

這個發現讓這兩位心裡一直在犯嘀咕，因為他們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都在聽。

本來就沒有王國華什麼事情，劉炳坤和古巡帶來的人足夠用了，加上村裡幫忙的人更多了去了。中午這一頓吃完，曾澤光和洪存明就先告辭了。在南山縣哪個官員也沒有這份待遇，這麼一鬧騰，王國華的名字在全縣各衙門算是傳開了。沒見過也都聽過。

兩位書記走後，其他人也陸續告辭，王國華迎來送往的身體倒不是問題，關鍵嘴巴都笑木了。總算是頭頭腦腦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鄉里鄉親的，王國華叫上游飛揚和王國維，也開溜了。

住進南山賓館，王國華才算是喘了一口氣道：「累死我了。」

王國維倒是很精神的說道：「你家裡那個裝修太一般了，另外電器也沒怎麼置辦，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直接從上海運過來。就算是賀禮。」

看他春風得意的樣子，王國華笑著轉向游飛揚道：「這小子是不是發財了？」

游飛揚笑道：「發財不發財的現在看不出來，我就知道他從銀行貸款三千多萬，在上海、南京、杭州開了三家店。最近他是忙的要死，累的我都跟著跑了不少日子，不然你在黨校期間我肯定要去看的。對了，阿姨說，你怎麼沒去家裡玩呢？」

說起這個，王國華微微沉吟道：「我是這麼想的，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單純一點。」這番話說的游飛揚和王國維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微微一笑，游飛揚感慨一聲道：「不說了！」王國維則衝著王國華豎起大拇指。王國華的話讓游飛揚感觸良多，從小身邊就不乏主動套好的人，這些人後來都證實是帶著目的性的。只有王國華在他看來是沒有任何目的性的。

事實上王國華說那番話的時候，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重生之初的功利心，在經過一段時間後，王國華對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看法。與游飛揚的一番相處下來，王國華對這個朋友的人品和心性非常推崇，拋開他省委書記公子身份，確實是能做長久朋友的人。所以王國華也是有感而發！

「對了，那兩位書記是怎麼回事？」游飛揚還是看出一點端倪來了，官員的嘴臉他見的多了，家學淵源不是說假的。

「你說呢？青干班這麼大的動靜，能沒點風聲傳出來？」王國華笑著含糊的解釋一句，游飛揚認可的點點頭道：「是啊，當官的人，捕風捉影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強。」

王國維點頭道：「不錯，天朝最精英的人都在體制內，這點簡單的推論難不倒他們。這樣也好，以後國華的路走起來更順一點。」

王國華對這個說法予以搖頭道：「這話不對，越是這樣，今後越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體制內要成就一個人很難，要毀一個人辦法太多了。這一次地委組織部長都親自找我談話了，一再暗示要重用。可想而知，我這一分配下去，不知道多少人因為我失去了上進的機會。這些人面子上不說，不免回頭幾個心中生恨的人。說實話，我還是希望這一次任命的結果不要太好，如果能去一個清水衙門就最理想了。」

游飛揚道：「這話有道理，我還是考慮不周，把你弄進青干班有點操切了。應該把你弄進團省委的，那地方相對要平靜一點。」

王國華倒是沒想到游飛揚能有這番話，頓時滿臉苦笑道：「那還不是差不多？算了，你眼界太高，不跟你說這個了。」

游飛揚得意的嘿嘿直樂，一拍大腿道：「對了，我準備去國外看看，你有什麼建議？」

王國華心中一驚，想起前世來，轉念一想游飛揚都變了一個人似的，自己是杞人憂天了。於是笑道：「好事！去看看，抱著學習的態度去看看。可以的話，系統的學習一番金融。我建議你去美國，去看看華爾街。」

游飛揚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最近一段時間錢是賺了不少，但都不是憑著真本事賺來的，這一點我不瞞你。這也是國情之一。其實我算是厚道的，接觸一段時間才知道，這個圈子裡的黑幕多了。天朝經濟遲早要和世界接軌的，要趁早出去看看，免得日後措手不及。」

王國華想起幾年後的亞洲金融風暴，微微沉吟道：「可以一邊學習，一邊小打小鬧的實踐。沒準日後有賺大錢的機會也不好說！」

「怎麼？你對金融也有興趣？」王國維笑著問一句，心裡並沒當真，單純的就是插嘴。

「在黨校選修了經濟學，做官的也是要懂經濟規律的，不然肯定要把老百姓折騰半死，那就成禍害了。天朝建國時間不長，但是細看起發展軌跡，不難得出一個結論，錯誤的決策比貪污浪費更可怕。」先忽悠兩句，王國華話鋒一轉道：「世界上很多事情的本質都是弱肉強食，美國作為世界金融中心，那裡會聚了世界上最多的寡頭，他們看見一些小國的經濟發展的不錯，將來必定要做手腳。我敢肯定，屆時產生的必將是一場席捲世界的金融風暴。」

「你這個口氣，真像一個金融大師！」王國維聽的目瞪口呆的，卻是一副你忽悠哥的表情。游飛揚對於王國華的話，從來都是認真的考慮的，一番沉思後道：「這個可能性肯定有，只不過不知道會發生在哪裡。最近一段時間，接觸了很多西方的金融著作，當你深刻瞭解之後，你才知道在西方最有錢的不一定時那些財富榜上的人。真正操縱國際金融的，正是這些不上榜的財閥和家族。」

游飛揚的態度讓王國華吃驚不小，自己是兩世為人的積累，他則是憑著學習感悟出來的。第一次認識到游飛揚在金融方面的天賦，王國華心中生出一個念頭來。現在的美國，可以說是遍地黃金等著去挖。微軟、谷歌、暴雪等等在未來獲利巨大的企業，都是可以有機會伸手的金礦。

組織了一番措辭，王國華淡淡道：「未來的十年，必將是高科技產業大發展的十年。日後把目光多放在這方面錯不了，尤其是電腦極其周邊的相關產業。」

這時候王國維嘿嘿一笑道：「國華，我發現你這個人的眼光特別的毒辣，你說電信產品能賺錢，我不做不知道，一做下一跳。知道我上個月的投資是三千萬，回報的利潤是多少麼？」

王國華不屑的撇他一眼道：「你一個官倒，需要什麼眼光？只要是帶有壟斷性質的產業，你能插足進去，都能賺大錢。」

「一針見血！」游飛揚肯定了一句之後，看著王國維尷尬的表情笑的前呼後仰。王國維苦笑道：「以後我要是突然倒下了，一定是被你擠兌的。」

……

游飛揚和王國維呆了兩天就走了，臨行之前王國華還安排了一桌，叫上曾澤光一起，算是給兩人創造一個相熟的機會。對此曾澤光頗為滿意，時候的反應也很好。

一個星期的假期過去，王國華再次出現在地委組織部的門口。

最近的一周，兩水市風波詭異。市委書記要去人大的消息不知道怎麼走漏了，新書記的人選問題一直沒有定論，可謂人心浮動之秋。

市長李逸風最近兩天也顯得有點煩躁，原因和書記的離任有關。原來的書記趙楓是個厚道人，甚至可以說性子有點偏軟，基本上政府這邊的事情趙楓是不會亂插手的。老趙要離任，事先沒有得到任何口風，可以說書記這個位置別惦記了。對此李逸風沒有什麼抱怨，年僅三十五歲的李逸風上任市長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

李逸風煩躁的是換一個書記後，對市裡的工作可能產生的影響。市長管財政，在任上李逸風重點抓招商引資，企業改制。一年多的時間下來，取得了初步的效果。趙楓在的時候，對李逸風的態度基本是給予足夠的支持，現在換一個書記來了，還能像以前那樣事事順心麼？習慣了腳踏實地一件一件事情來做的李逸風，生怕來一個好大喜功的書記，那就夠他頭疼的。

下了車子，看了看行署大院內的老式建築，李逸風一邊往嚴友光的辦公室走來，一邊在心裡嘀咕，這位地委大佬把自己叫來作甚。

說起來李逸風算是溫昌盛一系的人，但是又有點三不靠的意思。李逸風的爺爺是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建國後一身殘疾的老人回鄉當起一個安分守己的農民。老人家雖然急流勇退，留下的人脈和餘蔭沒有在兒子身上發生作用，倒在孫子李逸風的身上起了效果。

大學畢業後分配到地方，一步一步干到今天，李逸風的成就固然有爺爺輩的餘蔭，主要還是自己能幹。當然這個天朝有能力的人多了，用不用你那是另外一件事。

嚴友光的秘書陳立東看見李逸風出現在門口時，笑著站了起來。嚴友光為人嚴厲，用個秘書卻是一個笑口常開極其和氣的人。對此很多人不理解，也沒人給他們解釋。李逸風對此的理解是一種手段，領導的手段。

「李書記來了，稍等一下。」陳立東招呼一聲，轉身進裡間，沒一會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逸風微笑點頭道：「謝謝！」

進入裡間，看見沙發上一個端坐的年輕人，李逸風第一時間楞了那麼一下下。自覺告訴他，通知過來這裡，跟這個年輕人有必然的聯繫。

「逸風同志來了？介紹一下，這是組織上任命的市長助理，王國華。剛從省黨校青干班學習歸來！」嚴友光平淡的一句介紹，徹底的讓李逸風呆了一會。

如此年輕？是不是有點兒戲了？李逸風的第一個印象就是這個。接著跟來的就是頭疼！非常之頭疼！這麼年輕的一個市長助理，日後分工怎麼安排？挑肥揀瘦怎麼辦？仗勢橫行怎麼辦？不怪李逸風有這些想法，這麼年輕就擔任市長助理，換誰來當市長都會有這些念頭。

「李市長好！」王國華站起來恭敬的一聲問候，態度顯得非常的端正。李逸風的對此不以為然，心道日子長著呢。嚴友光的看法則不然，「小王不錯啊，這個態度很難得。」

淡淡的握手，李逸風語氣平淡道：「國華同志好！」這個口氣是一種近乎對等的意思，市長助理別看名字，要看實際內涵就等於是一個副市長。兩水市還是一個縣級市，市長助理一般情況下都是副處級。

李逸風不喜歡拿官架子，這一點倒不是在嚴友光面前裝樣子，平時在市裡也是這個狀態。

「坐下說話吧！」嚴友光依舊是不苟言笑的態度，臉上看不出任何心裡波動。「王國華同志的任命通知這就下發，省委高度重視梯隊幹部建設，作為組織部長，我不希望看見一些老同志對年輕同志的排擠。逸風同志，今天請你過來，就是這個意思。心裡不要有誤會，地委沒有干涉市裡工作的意思，就是一個態度。」

嚴友光這番話，說出來看似平常，李逸風聽著心裡卻暗暗苦澀。這個態度還不夠麼？我一個市長被叫到這裡來，私下先跟一個年輕的市長助理見面，還要怎麼幫著撐腰？傻子都知道，你嚴書記兼組織部長在力挺這個年輕人。

「請組織上放心，我一定認真學習貫徹省委精神，領會組織意圖，幫助王國華同志搞好工作。」李逸風只能如此表態，心裡則在盤算，回去怎麼安排分工的問題。

嚴友光這才點頭道：「好，我對逸風同志一向是很放心的。你去溫書記的辦公室一趟，他有事情跟你談。」

李逸風步履沉重的告辭出來，走到樓上溫昌盛的辦公室門口時微微一聲歎息。裡頭的秘書喬浩男看見李逸風，居然難得的露出笑容道：「逸風同志來了，快請進，溫書記等你很久了。」

兩水市爭取地級市的工作，一直是溫昌盛力主倡導的，喬浩男作為秘書當然知道這事情對老闆的重要性。

還沒從一個年輕的市長助理中走出來的李逸風，進來之後看見的是曾澤光。

「逸風同志來了，介紹一下，曾澤光同志。」溫昌盛面帶笑容的介紹，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李逸風很清楚，這位就是新任市委書記。

嚴友光這邊，談話還在繼續。

「王國華同志！地委對你的委任頂著巨大的壓力，很多人對此抱著不理解的態度。希望你到任之後，能夠戒驕戒躁，努力協助李逸風同志做好工作。」

王國華對於這個任命的消化已經接近基本接受，最初他也非常的吃驚。原本以為頂了天就是市裡某個清閒衙門的正職，沒想到直接給放在市長助理的位置上。這真的是重用了，雖然目前還只是享受副處級待遇，但是可以想見只要工作有點成績，這個後綴會變得名正言順。可以說，就是一個短暫的等待過程。

王國華很清楚自己才剛過的24歲生日，這個年紀有人敢這麼用他，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朝中有人好做官！

「感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說實話我心裡忐忑的很，擔心工作做不好，辜負了組織上對我的信任，給組織的臉上抹黑。」王國華深知嚴友光一再暗示的用意，做出了感激的態度。

嚴友光雖然依舊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心裡卻在暗暗的滿意。這個態度，說明他知道是誰在力挺他。嚴友光今天擺明了態度，就是希望王國華這裡能記一個好。至於說到上級領導哪裡，倒是不希望人家記人情。關鍵的時候，領導能說一句：「嚴友光同志不錯，工作很認真，很有大局感！」這就足夠了。

李逸風和王國華的第二次見面，是在離開行署大院的時候，兩人在樓下不期而遇。

「市長好！」王國華搶先問候一句，李逸風點點頭，微微猶豫了一下道：「國華同志，有空一起坐坐麼？」

如果只是一個渾渾噩噩專事專營的市長，李逸風完全沒必要這麼做，上級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了。但作為一名很有事業心的市長，李逸風覺得很有必要跟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談一談。

「好的！」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此刻的王國華心知一腳邁入了一個新的境界，接下來該怎麼走，對於未來而言非常之重要。就算李逸風不邀請，王國華也有與之好好談談的想法。

王國華上了李逸風的車，來到一家兩岸咖啡，這裡的生意清淡的緊，可能是時間沒到的緣故。找了位置，點了咖啡，兩人對坐相視。

「國華同志，我還是那句話，堅決貫徹組織意圖。但是我想知道，你對我市全盤工作有什麼自己的想法？」李逸風丟出話題來，等著王國華的回話。

王國華微微沉吟，這個話題有點大，作為一名市長助理，原則上只要做好分工就可以了。但是李逸風問了，他不能不答。

「坦白講，我對市裡的實際情況瞭解不多，非要我說點想法的話，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說。」王國華說話的節奏緩慢，給李逸風一種很鄭重的感覺。對此李逸風心中暗暗生疑，心道這個年輕人似乎顯得有點老成了，一般的年輕人十個有九個不是張口就來不管後果的？

「嗯！你說！」李逸風對王國華的感官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我是農家出身，兩水市乃至整個兩水地區，農業比重佔了九成以上。可以說我們沒有像樣的工業。所以我個人的看法是，政府如何站在農民的角度，去幫助他們解決問題，應該算一個工作重點。」

李逸風對這個說法很不以為然，但是對王國華口中的農家出身頗感吃驚。難道自己判斷錯誤？這小伙子怎麼可能是農家子弟？

「你結婚了？」李逸風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楞了一下搖頭道：「連一個正式的女朋友都沒有，談何結婚？市長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哦，沒事，隨便問問。你接著說。」李逸風心裡的疑團更重了，心道回去一定要好好瞭解一下這個年輕人的底細。

「天朝從建國初期至今，一直都是農村在向城市輸血，反過來農民作為基數最大的一群人，本質上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群體。對比國外一些現有的模式，我認為這很不公平。國內的農民基本上處在一種一盤散沙的狀態，要改變他們的生存狀況，政府部門必須有所作為。漠視農民的生存狀態的政府，不能算是一個稱職的政府。」王國華說這番話的時候，腦子裡想到的是很多前世發生在農民身上的慘劇。

「你的意思，搞好農業就行了？」李逸風的話裡頭透著一股不屑，這理論不敢苟同。

王國華搖頭道：「我的意思，在發展經濟的過程中，政府要重視農民的利益和感受。」

第九十二章 分工

李逸風的工作思路重點不是農村，在他看來，招商引資才是見效最快的辦法。這也是眼下一般官員的共識。

「我也是從農村裡走出來的，很清楚農業不可能帶動一個地區的經濟快速發展。農民很苦，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我認為這是改革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陣痛！」李逸風否定了王國華的看法，同時內心對王國華還是持一個肯定的態度，畢竟這個年輕不是那種誇誇其談的後生，還是抱著一個務實的態度言之有物。農村的現狀，李逸風心裡跟清楚，但是以市政府目前的財政狀態，根本無力去改變什麼。

天朝在改革過程中出現過「陣痛」這麼一個說法，這個「陣痛」的對象，只能是包括農民在內的廣大的弱勢群體。

對於李逸風的態度，王國華深感無能為力，李逸風還是算好的，他還在努力的發展本地經濟，還知道用「陣痛」這個說法來遮掩，而不是完全無視。

王國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咖啡熱氣漸漸的消失，沒有與李逸風爭辯。王國華並不認為是李逸風膚淺，而是一種身在體制中的無奈。千百年來，絕大多數官員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永遠都是首先從屁股下的位置出發，這就是官本位思想的桎梏。

李逸風看著沉默的王國華，心道看來他還是有思想牴觸，卻沒有說出來。當上級領導存在不同觀點的時候選擇沉默，這在李逸風看來是一種保留看法的服從。

「國華同志，市高新區的情況你知道多少？」這是李逸風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王國華未來的分工無疑是一個很頭疼的問題，分管幾個單項無疑會奪走別的副市長的權利，必然導致引發矛盾。高新區是前任市長搞起來的，花費數千萬卻遲遲沒有打開局面。李逸風上任之後，對這個前任市長留下的爛攤子頗為頭疼，乾脆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

「沒什麼瞭解！」王國華回答的跟乾脆，李逸風習慣性的瞄了一下王國華的表情，發現一切正常。

「如果市裡分工讓你主要負責高新區，你會有什麼想法？」李逸風試探了一句，王國華微微一沉吟道：「我服從組織安排。」

李逸風心裡長出一口氣，能服從就好。再仔細一琢磨，如果只給一個高新區，明顯有點不厚道，甚至有點坑人。招商辦這一塊，一直是李逸風親手抓的，高新區是爛攤子，開發區在李逸風手裡還是很有點樣子的。還有旅遊局這一塊，也是長期半死不活的狀態。

「這樣，明天正式上任，我會召開市長辦公會議，在會議上我打算讓你負責招商辦和旅遊局。對於這個分工，你有什麼想法，現在先不著急回答，回去想一想再說。」李逸風說這個話的時候，想到嚴友光說的那些話，心裡頗感沉重。即便是市長，他心裡也頗多忌憚，更別說還有一個新書記曾澤光呢，這個王國華可是他的嫡系啊。

想到曾澤光，看看眼前的王國華，李逸風心中頗有怨念。讓一個新書記曾經的秘書來給市長當助理，天曉得地委領導是怎麼考慮的？

王國華沒有意識到李逸風心中的忌憚，暫時也沒有爭權奪利的念頭，點點頭表示：「還是那句話，我服從組織安排。」

談話順利的讓李逸風有點不敢相信，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實現了。這樣的安排下去，即便是將來曾澤光這個書記強勢的要插手政府工作，以目前招商辦、高新區、旅遊局三個分工在手的王國華，也很難起到太大的作用。小人之心就小人之心吧！只要未來政府工作能朝著一個好的方向去發展。李逸風還是下了決心，發展良好的開發區捏在手上沒有拿出來。

略微再說了兩句，李逸風站起表示要走，王國華也沒廢話，各自散去。

剛坐上一輛出租車，曾澤光的電話就打來了，笑著問：「李市長找你談話了？」

「嗯，談了分工的事情，還算是客氣的，先打了招呼。」王國華笑道。

「我在紅楓茶莊，你直接過來吧，天字號包廂。」曾澤光丟下一句話就掛了電話，王國華吩咐出租車過去。

如果從空中俯瞰，兩水市新城區和老城區涇渭分明，一邊是深灰色的破敗低矮，一邊是相對亮色的挺拔建築。差不多一半一半，紅楓茶莊在新城區，一座鳳凰橋和一條橫穿城市的馬路把兩個區域分割開。

前幾任市長延續一個城市建設的風格，那就是改造舊的不入建一個新的。於是乎成就了這麼一副景象，新城區地勢較高，老城區挨著藍山河地勢低窪，每年的汛期還要抗洪防汛，年年的梅雨季節都要內澇一番。

前任市長在任時也還搞了一個防洪牆工程，每年的汛期河西的老城區基本沒有了被淹的危險。河東的一小片城區主要就一個農貿市場，一直被算作郊區，不在保護範圍之內。

紅楓茶莊的天字號包廂裡，王國華敲門進來時看見曾澤光正在和一個女人低聲笑談，這是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記得前世看過程乃珊的一本書，裡頭有那麼一句話「穿旗袍是要有內功的。」旗袍似乎不太符合現在的生活節奏，習慣了現代節奏的大多數女人，即便是穿上旗袍也不是味道。

王國華看見的這個女人和身上的旗袍卻有一種渾然一體，情趣天成的味道。如果非要形容一番，王國華覺得可以用「雅致從容」來形容。

「國華來了，盼男，介紹一下，我的小老弟。」曾澤光的態度讓王國華明白，這是很徹底的對待自己人的態度。王國華很自然的拿這個女人跟舒雲做比較，眼前這個女人，比起舒雲的那種相對的獨立，就像一根纏繞大樹的蔓籐吧。

「柳盼男！」纖纖玉手伸出，笑臉相迎。王國華只是淡淡的沾了一下手，禮貌的很有分寸，視線只是從她臉上輕輕的掃過，就再也沒有過多的去關注。

王國華在曾澤光的印象中，男女關係方面一向很乾淨。南山縣那邊，從沒聽說跟哪個女的糾纏不清的。對於此，曾澤光還是抱著一點肯定的態度的。

「很高興認識你！」王國華笑著答了一句便坐下，曾澤光坐著沒動彈，掃過來一眼道：「李逸風怎麼分的工？」

「不出意外，高新區、招商辦、旅遊局。」

「什麼？」曾澤光端起一杯茶正準備喝，聽到這話吃驚的放下了茶杯。很快曾澤光便笑了笑道：「這個李逸風，他還真敢干啊。還行，還知道給個有點實權的招商辦，沒有全是爛攤子。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王國華對於怎麼分工並不在意，甚至心裡覺得，越是分的爛攤子，別人就越不會紅眼。如果分工能讓一些人幸災樂禍的快活一番，將來的麻煩事情也少很多不是？

「還能怎麼說，自然是服從組織安排。」王國華笑的有點苦澀，曾澤光看著笑道：「這態度還行，我也覺得這個分工對你而言不是什麼壞事。說穿了，李逸風是防著你我聯手呢。」

曾澤光說話語氣的態度，讓柳盼男的小嘴微微吃驚的張了張，這完全不像是對一個下級的語氣。更多的是像兩個很好的朋友，甚至兄弟。想到曾澤光能在這個時候把王國華叫來，聰慧的柳盼男不難理解。

「我要是市長，我照樣防著一手。」王國華淡淡的笑道，曾澤光露出會心的笑容，輕輕拍了拍柳盼男的小手道：「看見沒有，我這個小老弟，沒想到吧，這麼年輕就有這份心智。不簡單啊，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動不動就熱血上頭啊。沒少栽跟頭！」

王國華直接無視兩人的親密，繼續道：「看來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努力工作扭轉印象，以後少不了需要老闆支持的地方。」

曾澤光呵呵一笑道：「基本上我的工作思路跟李逸風是一致的，都是著力於招商引資，快速把經濟建設搞上去。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抓，所以李逸風的擔心暫時是多餘的。」

王國華想了想，眼珠子一轉便笑道：「高速路的事情麼？」

曾澤光讚許的點點頭道：「沒錯！怎麼樣，想不想插一腳？我打算成立一個工作組，算你一個。」

王國華微微停了一下，稍作思考便道：「給老闆幫忙義不容辭，別的就算了。」

曾澤光楞了一下，旋即苦笑道：「我還是小看你了，國華啊，你這份淡薄之心，在體制內很難得啊。保持下去吧，將來會受益無窮的。別看很多人為了點蠅頭小利你爭我奪的，當真正的關鍵利益出現的時候，往往是不爭才是贏家。可惜啊，我年輕的時候不懂這些。」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曾澤光接著道：「你好好去幹，要錢要人，跟我說話。我相信就算是爛攤子，在你手裡照樣能搞的有聲有色。還有，高速路的事情，你可不能撂挑子，關鍵的公關時，你給我頂上去。」所謂的關鍵公關時，自然是有所指的，王國華心知肚明。

「我服從組織安排！」王國華狡猾的笑了笑，曾澤光看著頓時拍案笑道：「小滑頭！」

說完，曾澤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柳盼男，然後淡淡道：「盼男，你不是有事情求國華麼，怎麼不說了？」

王國華聞聲心中一驚，暗道曾澤光這個是什麼意思？柳盼男能有什麼事情求自己？

「國華小弟，我托大了！」柳盼男笑著張嘴，王國華微微點頭，沒有否認這個稱呼。目光再次從柳盼男的臉上掃過，這個女人有著一張古典美的臉龐，五官精緻，盤一個烏油油的髻，不笑的時候淡然雅致，笑的時候百媚橫生。王國華心中歎息，難怪曾澤光墮入其中。

「我弟弟柳樹，你見過的。他想去讀研，聽說你有關係，能不能幫這個忙？放心，我沒有強求的意思。」柳盼男說的很客氣，實際上又曾澤光坐在邊上，客氣不客氣都不重要了。

「我試試看！」王國華沒有打包票，柳盼男的話倒讓他想起前世流行的官員「讀書」的風潮。不管上不上課，給自己弄個碩士學歷再說。

「那就拜託了！」柳盼男捧起茶杯，做了個敬的姿態。王國華微微欠身點頭，表示適度的接受。

明天要上任，王國華有一些準備要做，沒一會便起身告辭。曾澤光也沒有留他。

等王國華走之後，柳盼男才悠悠低聲道：「難怪小弟會嫉妒他！沒有見到這個人之前，我以為小弟是很優秀的了，沒想到跟他一比，根本拿不出手。都是24歲，看看人家，唉！都是我慣壞的。」

柳盼男的自哀自怨惹人生憐，曾澤光不自覺的感到一種慚愧，在對待柳樹的問題上，曾澤光一直表現的不是很熱心，甚至有點煩那個油頭粉面的小年輕。

離開茶莊，王國華沒有閒著，上了一輛出租的夏利，立刻拿出電話打給張小強，他叔叔是F大的教導主任，花點錢搞一個讀研的名額估計不是問題。

電話通了，裡頭傳來張小強打著哈欠的聲音：「啥寧？」

「幹啥呢你？哈欠連天的！」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張小強一聽才反應過來道：「國華啊，這兩天忙著跟女朋友談戀愛，晚上沒睡好。」

「我看你是見了女人太精神了，興奮的睡不著。」王國華笑著打擊他一句，張小強也不反抗，笑道：「說的是啊，以前在學校裡，那孩子都不帶正眼看一下我的，說我胖！如今出來做買賣了，唉，那些女的眼睛倒是看我很順眼，你說奇怪不奇怪？」

「奇怪你個頭，你要是有本事把F大的教科書買賣都攬下來，而不是只做點文具買賣，不出半年，我保證有女人看見你能生吞你。」王國華笑著出了個主意，重生前一段時間張小強幹的就是這個活計。

「你等一下！你等一下！」張小強那邊語氣變了，就像夢語一般的。王國華這個話給他的衝擊太大了。

「這個要本錢不小啊！不過做成了賺錢可不少！就算做不了全部，做某個單項也是發財大大的，甚至可以延伸到別的大學和出版業。」張小強還是很有做買賣的天賦的，很快就聯想到很多。

「你要真想做，我在游飛揚那邊倒是有一筆錢閒著，多的不敢說，兩三百萬是有的。問題是你能不能拿下來！我告訴你，要有拿錢砸倒一切的氣魄，不然這個事情你辦不好。」王國華繼續下套，這年月拿百八十萬能拿下的事情，到後來沒有上千萬都未必能拿下。

「我干了，先說好啊，我只能按照銀行的利息給你。」張小強這傢伙，一貫的小市民的精明本性暴露出來了，也就是跟王國華，跟別人他也不敢這麼說。這麼多錢借給你，還說這話，估計自己都能羞死。

「利息就算了，你幫我辦一件事情。我要兩個讀研的名額，你搞不搞的定。花錢不是問題，關鍵是我沒什麼時間去上課。」王國華笑著說起這個事情，張小強聽了笑道：「有錢就好辦，還上什麼課啊。我去打聽打聽，需要多少錢，回頭再聯繫你。」

剛掛了電話，出租車已經到了車站，又一個電話進來了，裡頭傳出一個甜的膩人的聲音：「我到兩水市了，還有六十公里，你就能見到我了。」按路程來算，這個算法比較不符合常規。

「嗯，我希望目光能夠穿越萬水千山，達到你的身邊。」王國華忍著笑，看著正在從車站裡出來的劉玲扭著小蠻腰，笑語嫣然的邁著小步子，便走邊笑的極其甜蜜的樣子。

「哎喲，說的這麼肉麻，叫別人聽去了笑話的。」劉玲許是在上海呆的有點日子的緣故，哎喲一聲很有一點上海女人的腔口。看著她專注的打電話，旁若無人的樣子，王國華苦笑著站在她的面前，結果劉玲連看都一看一眼，飛快的扭開身子繼續低聲對著電話說：「謝雲邊那個家政公司開張了，人都是上次一起招的。跟你講啊，他跟過去地主老財買丫鬟似的，上我那去挑人時叫一個仔細啊。」

王國華笑著又走到劉玲的面前，終於這一次劉玲火了，按住電話一抬頭：「你怎麼回事？」接著，劉玲的嘴巴合不上了。

「討厭了你！」輕輕的一聲嗔怪，合上電話劉玲不顧四周的人流，上前來小鳥依人的輕輕的往懷裡靠。

「還以為你會狂喜的！」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劉玲四下看看，低聲道：「周圍都是人，不好太親熱的。」

這個時候王國華想起前世的種種，大街上親熱的年輕人，如今還是一個相對樸實的年月啊。摟著劉玲，兩人慢慢走了一段，都是劉玲在說，王國華聽著。曾幾何時，劉玲在大學裡是女生中比較跳躍的分子，如今卻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扮相。不得不說，愛情改變了一個女人。

兩水賓館距離車站不遠，步行也就是三分鐘的路，口袋裡還有招待券的王國華本著不浪費的精神，開了一個房間。開房間的時候，劉玲沒說話，一直拿眼睛有點緊張的看著王國華，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進了房間，劉玲歡呼一聲，撲上來緊緊的抱著王國華的脖子，狠狠的在臉上啃了一口道：「想死人呢！」上一次在省城賓館裡發生的事情，劉玲至今還在回味那種欲死欲仙的感覺。

不得不說，王國華是一個稱職的情人，在某些方面的嫻熟技巧，可以輕易的讓劉玲這個菜鳥欲罷不能。

「想什麼呢？」王國華笑著明知故問，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劉玲在身子上磨蹭的動作。

劉玲羞怯的抬頭，看清楚王國華目光中的促狹，立刻羞惱的拿腦門在胸前頂了一下道：「你好壞啊！」說罷，踮起腳尖小嘴湊了上來，發起主動。

王國華感慨於這個女人的肺活量，已經是一名實在憋不過的失敗者。劉玲作為一名新丁，表現出來對愛情甜蜜的如饑似渴，輕易的擊敗了王國華。

儘管互相滿足的方式有點無奈，但不妨礙兩人關上門後的赤裸相對。年輕的身段凹凸有致，肌膚如絲綢一般的順滑。深陷在深深溝壑之間，被劉玲伸手按住腦袋的王國華差點沒喘過氣來。

短暫的平靜之後，呼吸漸漸的平常，空氣中充滿旖旎的味道。「對不起啊！」一聲幽幽的低聲從劉玲的口中出來，王國華唔的一聲，表示還算滿足。

「要不，我們來真的吧？」沉默了一會，劉玲似乎從地下冒出這麼一句話，很突兀。

「算了！我不想你為難。」王國華沉默了一會，低聲說著，伸手在凸起的點上輕輕的一捻，這個地方非常敏感，劉玲遇襲之後立刻如同一條被拿住七寸的蛇，身子微微的扭動。

……

市長辦公會議的通知下達之前，大部分市長都得到了風聲。沒有不透風的牆，體制內關於人事問題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一干副市長們情緒都不太高，市長助理名為助理，實則有著副市長的相應權利。沒有一個人喜歡自己手裡的權利被分走，所以大家都在猜測，哪一個倒霉蛋被瓜分。

正式上任的王國華，此刻正在李逸風的辦公室裡坐著，兩人對坐笑談，一副相得的樣子。事實上李逸風心裡很明白，王國華不可能事先不做調查，否則他就是個傻蛋。問題是，調查的結果出來了，這個年輕人明白被自己擺了一道，為何還能面色如故呢？如果是無所謂，態度擺的很端正，那也就算了。如果是把帳記下，等待秋後，那就讓人討厭了。不管怎麼樣，李逸風認為自己是從大局出發來做的安排，心裡也算問心無愧。

第九十三章 第一天

低頭看看手上的手錶，一塊很老土的梅花表，這是李逸風的爺爺當年為數不多的家當之一。抬頭看看面前這個一臉常態，似乎沒有任何不快的年輕人市長助理，李逸風笑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會議室裡，主管文教、旅遊的副市長盛長功和另外一個副市長馮雲挨著坐下，正在低聲說話。馮雲是副市長中唯一的女性，也許是女人的天性吧，開會前別人都沒怎麼說話，只有她低聲對盛長功笑道：「老盛，旅遊局那一塊，要割出去咯。」

兩人似乎很熟，說話的時候也沒個顧忌的。旅遊局別看是個爛衙門，那也是吃財政飯的。不過兩水市的旅遊局有點特殊，前幾年前任市長重視抓旅遊，大搞所謂無煙工業，張口閉口都是這個。砸下去上千萬資金，搞了一個西山風景區，當初報紙上是鋪天蓋地的宣傳。最後的結果是市長大人頻頻上報紙電視，搞出來的風景區每個月的收入連給職工發工資都不夠。

對於旅遊局這一塊，盛長功一直很頭疼。前任市長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個攤子，還有一群人張嘴等著吃飯，還有銀行的八百多萬貸款沒還。銀行的人最近天天來找盛長功的麻煩，說什麼旅遊局沒錢還銀行，怎麼還有錢給職工蓋集資樓？鬧著要把集資樓拿去當利息。

這個事情盛長功可不敢亂答應，旅遊局上上下下百十來號人，家家戶戶都叫了八九千的集資款，真把樓給拿去了，這些職工能殺人呢。

昨天李逸風找他談話，提出分工的事情，當時盛長功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旅遊局也有人肯要？是哪個傢伙腦子進水了？想權利想瘋了？後來聽明白是給新來的市長助理，盛長功看李逸風的眼神就複雜了。可以說這一損招，幫了盛長功的同時，還獲得了大部分副市長的贊同。沒辦法，誰讓那個助理才24歲。大家24歲的時候，都在幹啥呢？什麼時候輪到這麼一個小子來說事？一干市長副市長，最年輕的李逸風也三十五歲了，要說心裡沒有排斥感，那是假話。

「領導的意思，我也沒辦法。」盛長功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心裡對馮雲幸災樂禍的語氣頗為不悅，心道這個女人終究是格局小了點，也失之於厚道了。這種事情，放在心裡偷著樂呵或者私下裡說說就是了，在會議室裡說……想到這裡，盛長功看馮雲的眼神帶著一點淡淡的不屑。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李逸風在前，王國華落後一步，前後進來時眾位副市長紛紛微微欠身招呼。王國華的目光掃了一圈，知道大家的禮節是衝著李逸風去的，發現了寫有自己名字的位置，王國華默默的走過去。

李逸風坐在主位上，環視一圈後道：「人都到齊了，大家開會吧。今天把大家叫來開這個會，主要議題是兩個，一個是認識一下新同志。也即是新任市長助理王國華同志，大家鼓掌歡迎！」說著李逸風帶頭鼓掌，眾位副市長的掌聲很熱烈，似乎很真心的歡迎。

雙手做了個下壓的收拾，掌聲停頓，李逸風又道：「第二事情是關於分工，經組織研究決定，即日起市長助理王國華同志分管我市的旅遊、招商、高新技術區。同志們，……」

接下來的話基本都是廢話，之所以要說這些話，一個是形式，另一個是市長的權利，是顯示權威的方式。不管他說什麼，下面的人都得聽著。市長也可以不說，但是下面的人就會覺得市長威嚴不夠，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邏輯。當領導的，一定要學會說廢話，還要說的滔滔不絕。

這個會開的還算是比較短的，前後一個小時就結束了。王國華一直顯得很安靜，散會的時候李逸風第一個站起離開，一干副市長紛紛站起，臨走前都沒忘記來跟王國華握手。

盛長功故意落在了最後，與王國華握手的時候表情複雜的說了一句：「國華同志，保重！」

很明顯這不是幸災樂禍，五十歲的盛長功在副市長的位置上折騰了快兩屆了，很清楚高新區和旅遊局是什麼現狀。人上了歲數，沒有奔前程的意思，盛長功的心思傾向於多結善緣，免得殃及子孫。

王國華看了他一眼，很認真的樣子說：「謝謝！」

政府大樓一共五層，市長辦公室在頂層，會議室和活動室什麼的在四樓，三樓才是副市長們各自的辦公室。這個格局據說是前人市長留下的，李逸風上任之後也沒有動的意思。

王國華的辦公室在三樓，如果要見市長李逸風，要上兩層樓。相比於市長的辦公室，助理辦公室小了許多，沒有裡外間之說，只是一排文件櫃的後面有個門，門裡是一個小間，臨時休息用的，所以有張小床。

跟在王國華身後的辦公室主任杜祥心情很複雜，杜祥四十四歲，比王國華正好大出二十歲來，但是人家卻是領導了。當初接待李逸風的時候，杜祥的心態還算正常，李逸風畢竟成熟很多。王國華儘管看上去沉穩，但是年輕的臉似乎把一起努力都抹殺了。嘴上沒毛啊！

「謝謝杜主任！我很滿意！」王國華笑著回頭打招呼，杜祥平靜的回一個笑容道：「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王國華的稱呼選擇，讓杜祥的心理舒服多了，還以為這個年輕人會來一個「老杜」的。

「沒別的事情，我下去忙了。」杜祥態度適中，笑著告辭。李逸風對王國華的態度是什麼，杜祥一眼就看出來了。招商辦算是肥缺，但裡頭的人都不是好擺弄的，高新區、旅遊局，都是曾經風光過，換了一個市長之後變成了爛攤子。一個市長一個工作思路，一把手調走了，下面跟隨的人除了特別重視的，基本都算是被拋棄，得重新找碼頭。迎來送往的事情杜祥做的多了，自然也能心平氣和的看待這些。說心裡，杜祥對這個年輕人並不看好，十有八九是個眼高手低的貨色，年輕人不知道輕重深淺，連調查一下都不做，就敢接這個分工。愣頭青一個啊！

坐在真皮的老闆椅上，王國華閉上眼睛，默默的感受著。從這一刻開始，權利之路的征途才算是走出了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王國華很清楚自己卻的是什麼，從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到現在，半年多的時間就走到了，根基全無啊。別看你坐在市長助理的位置上，下面的人想對付你，辦法太多了。

腳步聲很輕，但是王國華還是睜眼了，門口一個年輕人站那進退不得，看見王國華睜眼連忙低聲笑道：「王市長，我是負責給您打掃辦公室的吳輕舞，您叫我小舞就好了，以後有事您招呼一聲。」

這個名字讓王國華想起的是痞子蔡筆下那個輕舞飛揚，不過眼前的吳輕舞三十來歲的樣子，膀大腰圓的狀態似乎跟「輕舞飛揚」四個字相去甚遠。尤其是她扭捏的樣子自稱小吳，王國華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

「謝謝啊，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王國華站起，很客氣的招呼一聲，趕緊打發走。

回到一樓的吳輕舞剛進大辦公室，立刻圍上來一群男女，七嘴八舌的問：「新來的副市長怎麼樣？」「多少歲數？」「結婚沒有。」「長的帥不帥？」「對人態度如何？」

一堆問題丟過來，吳輕舞抖了抖腰間的橫肉道：「問什麼問，不會自己去看啊？一群小浪蹄子。」這個辦公室裡頭，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姑娘，長的也不算太差。吳輕舞年輕的時候也長的算不錯的，就是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橫向發展的速度太快而已。杜祥安排她去給王國華打掃辦公室，算是比較厚道的做法。真的換一個年輕漂亮的去，看著是順眼了，萬一哪天出點什麼意外，這些心存勾搭的小丫頭又敢豁出去，天曉得要搞出什麼名堂來。在大管家的位置上呆了這麼久，栽女人頭上的傢伙見的多了。

趕小雞似的把這群丫頭攆開，吳輕舞的情緒並不高，原因是自己的老公最近日子不好過。吳輕舞的丈夫原來是政府辦的副主任，新市長上任之後，被丟到信訪辦去了。信訪辦那個地方，以前還是比較清閒的，這幾年開始忙活了。尤其是前任市長調走之後，呼啦一下上訪的人突然變多了。整天跟一些情緒激動的上訪戶打交道，吳輕舞看著老公日漸消瘦，晚上躺床上就睡，一點業餘活動的心思都沒有，吳輕舞心裡那個著急啊。說起老公，別看他人精瘦精瘦的，幹起活來可是生龍活虎的。

「唉！」悠悠的歎息一聲，吳輕舞琢磨著是不是讓老公接觸一下這個新助理。吳輕舞看問題很簡單，這麼年輕的市長助理，日後一定是要飛黃騰達的，要巴結趁早啊，日後人家風光了才靠上去，黃花菜都涼了。

第九十四章 債主登門

王國華市長助理的第一天平淡的過去了，呆在辦公室裡無人問津。按常態，下面的人應該來主動拜訪才是吧？對此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這一切很不正常啊。

實際上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臨下班的時候，王國華才想起住的地方還沒落實，難道說辦公室那邊忘記這個事情了？心裡正奇怪的時候，門口出現了杜祥的身影。

「國華助理，這是房鑰匙，市委家屬樓區，鑰匙上面有房號。我已經讓人去打掃過了，房裡是空的，你可以自己佈置。」杜祥依舊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對此王國華並不在意，甚至覺得跟他相處最舒服。

「有心了！」接過鑰匙，王國華客氣了一句。杜祥四下看看，笑著低聲道：「銀行的老高來了，當心點，別被他纏住。」

高彬是來找盛長功的，這是最近市政府大院內的一道風景線了。差不多每天下班前一個小時，高彬就會過來，也不管盛長功在不在，賴在他的辦公室裡頭或者堵在門口。高彬是建行的信貸部主任，他也是新上任不久，前任給他留下了一屁股爛賬，兩千多萬全是市政府的貸款。按說這個錢，市政府可以慢慢還，問題是拿什麼來還啊。高新區欠著銀行一千五百多萬，旅遊局的風景區欠著八百多萬。這兩筆賬高彬估計沒有二三十年是看不到還賬的那一天了。高彬對於前任的作為很惱火，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筆賬又不能那麼就算了，政府這邊又拿人家沒辦法，當領導的上調了，跟下面的人為難純屬得罪人。可是又不能什麼都不做不是？於是乎高彬採取了一個策略，我要讓大家都看的到，我這個信貸部主任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每天花一個小時來要賬，要的到要不到另外說，總之架勢擺足了。銀行這邊面子上過得去，政府這邊實際上裡子沒有受任何損失，大家都差不多就得了。再說了，這個錢你不要，就跟月票似的！（我說，大家都知道啥意思了吧？）

今天高彬來的時候，盛長功沒有躲出去，以前只要高彬出現在樓下，盛長功肯定是第一時間關上門，從另外一個樓道下樓。最近一段時間基本掌握規律後，每天下班前一個半小時準時離開，保準錯不了。

高彬不知道分工的事情，今天有點事情耽擱了，心裡正遺憾來晚了半個小時。走到盛長功的辦公室門口，一看門洞大開，頓時心中奇起。咋了這是？老盛良心發現了？有錢還賬了？

進來一看，盛長功滿臉笑容的招呼他坐下，客氣的泡茶，然後解釋了一番。高彬遺憾不已，好不容易很老盛混熟了，居然要換人了。

「得了，我去堵王市長的門。沒辦法，不做個樣子不行啊！」高彬一看這架勢，也不說假話，同時帶著一點抱歉的意思。言下之意，老盛啊，不是我想堵你啊，這不是逼的麼？

盛長功笑了笑，擺擺手示意沒有介意的意思，笑著低聲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建行不是要蓋新大樓麼？聽說看上了市中心那塊地很久了，你可以跟李市長提一下嘛。實在不行，讓王助理去說。」

高彬楞了一下，心說這怎麼話說的？他不是很明白，老盛怎麼幫著銀行對付政府？盛長功沒有負責解釋的義務，高彬也不好多問，帶著疑問走出來時，盛長功低聲歎息一聲。暗道：「王國華，我這麼做也算仁至義盡了。」

什麼意思呢？一個市長被人天天堵門的滋味有多難受，盛長功心裡最清楚了。儘管這個事情怪不到他頭上，可是心裡沒怨氣是假的。建行要地蓋樓，這個事情張羅了很久了，可是李逸風那裡一直卡著，因為市中心那塊地他有別的用場。

現在王國華接受爛攤子，盛長功的心思就是幫他一下，指條路給王國華，搞定了地皮的事情，銀行就能消停。這個事情李逸風那邊一直卡著，如果王國華動用一下身後的關係，或者直接找新書記曾澤光，估計能辦下來。欠人銀行的錢，還可以償還一部分不是？

其實這辦法有點飲鴆止渴的意思，但是大家不都是這麼對付過來的麼？

王國華這邊正準備提前下班去看看房子，高彬龐大的身軀出現在門口，戴著眼睛笑的跟一尊彌勒佛似的，衝著王國華點頭道：「這位就是王助理吧？」

「是我？你是？」王國華沒有反應過來，高彬連忙自我介紹：「高彬，建行信貸部跑腿的。」王國華一聽這話就明瞭，剛才杜祥還打了招呼的。

「哦，進來坐吧！」說著笑著站起招呼，拿起茶杯要泡茶，高彬其實心裡這時候被震住了。這麼年輕的副市長？搞什麼搞？讓我跟他要錢？把他惹火了，收拾老子的手段多了去了，搞不好回頭下班出點什麼小問題，明天上班的時候就是傷殘人士了。

高彬的念頭不是沒有先例的，前任市長在的時候，他家的公子就是因為一個幹部說了兩句難聽話，就動手給人打斷了一條腿。最後處理結果是賠幾千塊錢，那小幹部還敢怒不敢言，你說這個事情上哪裡講理去？

高彬的主觀意識告訴他，這個副市長很年輕，正是熱血上頭的時候，跟他說話一定要當心。別跟對盛長功那樣，該挖苦的隨便挖苦，他也不在乎。

接過茶杯，高彬道了聲謝謝，心道別看這個年輕人慈眉善目的，可不敢小看他。

「王市長，……」想著高彬連稱呼都做了改動，不想王國華抬手打斷道：「我是市長助理，你可以叫我王助理，也可以叫國華助理。」

王國華的說法讓高彬心中暗暗生奇，心說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換成一般的年輕人，被人如此尊稱不早就飄飄然了？

「好，國華助理，我的來意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沒辦法，上面派的差事，我就是幹這個的。」高彬說的很誠懇，絲毫不作偽，他確實被逼的沒辦法，才出此下策。這麼大一筆錢，不做點姿態，銀行內部饒不了他。錢收不收的回來是一個問題，做不做則是態度問題。高彬越是搞的苦大仇深的樣子，銀行那邊的日子越輕鬆。領導有說法啊，「看見高彬沒有，都愁成那樣了，就差在市政府常駐要錢了。」總之這裡頭的學問大了，邏輯怪了，見多了也就不怪了。

「嗯，第一天上任，看了一天的材料，確實瞭解了一下高新區的情況。高新區一共欠銀行一千五百六十七萬元，具體的零頭材料上沒寫。問題很嚴重，是該解決了。」王國華稍微想了想就做了態度，高彬還以為看見了外星人。

「您能弄到錢？」高彬不敢相信的問了一句，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我又不是印鈔機，我哪來的錢？我說是該解決了，意思是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共同協商想辦法解決，而不是迴避問題，相互推諉，那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問題，就該面對，對付一天算一天，最後拍屁股走人把問題留給下一任，這不是我的作風。」

如果不是置身於市政府的辦公大樓內，高彬一定會認為自己走錯了門見錯了人。開什麼玩笑，體制內有幾個肯對爛攤子負責的領導？再次確定自己沒聽說，高彬看著王國華平靜的表情，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來，暗道難道不用等二三十年了？在自己的任上能把這筆錢收回來，副行長的位置那是鐵定的，甚至連行長都可以幻想一下。

「國華助理，您這個態度真的讓人太感動了！唉！」高彬重重的歎息一聲，心酸無比的樣子，甚至還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王國華在商海打滾的時候，好演員見的多了，自然不為所動。平靜的笑著，等著他的下文。

「國華助理，我說實話，這筆賬算不到您頭上，也算不到我頭上。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既然你這個態度，我也不說啥了，您說說您的想法，我這邊盡力配合。」

「具體想法，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說，我需要時間走一走高新區和旅遊局，瞭解第一手的材料，根據實際情況做判斷。」王國華笑著回答，高彬心裡失望了，當初盛長功也這麼說過，但那是推諉之策，說一個月，現在都過去一年多了。年紀輕輕的，說這種話居然這麼熟練，半點磕絆都不打的，一看就是從小培養的結果，算了，就當剛才做美夢了。

就在高彬怨念不已的時候，王國華冒出一句：「一個星期，你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之後，我們坐下來談。」

高彬又一次以為自己聽錯了！

以前盛長功說一個月，那是擺明的拖延戰術，高彬心知肚明的也當做沒察覺。可是王國華現在是很認真的說一個星期，真要拖延可以說半個月吧，怎麼也要半個月啊？這不你才說一個星期，回去我跟領導不好交代啊！

「這個，是不是準備的時間長一點？」高彬善意的表達了一下。

第九十五章 身邊的人

高彬心說「我就差沒把您別當真這個話撂下了。」真的別當真。這筆賬怎麼都算不到您頭上。我這裡還擔心把你惹毛了，回頭明裡暗裡的收拾我一通呢。王國華說沒錢的時候，基本上高彬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原來的市長現在調到外省去，官升一級人家成了廳級幹部。話說，這麼亂搞都能陞官，眼前這個年輕人別也來亂搞一通，留下一個更大的爛攤子吧？高彬這會心裡，怕的就是這個啊！

雖說錢是銀行的錢，可是昧著良心的事情，還是少做一點為好，落個心裡踏實。別等下這個小伙子讓下面的人一攛掇，腦門子一發熱，擄袖子要大幹一場。哼哼，他有背景的人，讓銀行貸款那還不容易？歷數過去政府搞的那麼些項目，有幾個是像樣的？現在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李市長親自抓的開發區還有那麼十幾個中小企業落戶。即便是開發區，目前還欠著銀行三百多萬的貸款沒還上，開發區那點錢真的不算什麼，而且這錢還是有盼頭的。領導在位，效益還初見端倪，這種貸款銀行還是樂於見到的。

「一個星期足夠了，只怕到時候高主任躲著我不見呢。」王國華笑呵呵的說著，高彬的心裡拔涼拔涼的，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努力的乾笑兩聲，高彬立刻起身告辭，心說明天我也不來了。

王國華還真的是想解決問題，但不是像高彬想的那樣。開銀行貸款搞建設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盲目的搞。很多領導就是這樣，只要能搞出點噱頭來，不管不顧的上項目。上了項目就有政績，撈夠了政績誰管你死活？

客氣的送走高彬，王國華也跟著下班，走到院子裡的時候，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上前道：「王市長，我是司機老李。」

「哦！」王國華反應過來了，自己也有專車了。問題是，這個司機怎麼不早點來？再看老李一臉的衰樣，王國華心裡大致明白了一點，大概不是哪個司機都想來給自己開車吧？明擺著手裡分到的是爛攤子不是？司機們的耳朵可靈著呢！院子裡的興衰勝敗，他們最清楚了。

王國華沒有多話，點點頭往邊上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走來。老李上前開門，態度還是很端正的，動作也很仔細。反正給領導開車，拿一份工資就是了，大不了沒外快。

「去兩水賓館！」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王國華吩咐一聲，老李熟練的開車上路。老李一看就是個悶葫蘆，開車的時候很專注的樣子。王國華也不打擾他，閉目養神一路過去，一直到老李回頭招呼一聲才睜眼嗯了一聲道：「老李，我住303，你來一下。」

說完王國華信步往前走，老李停好車飛快的跟上來，王國華走到門口時，老李已經追在身後一步。伸手敲門，裡頭很快開門了，劉玲如同快活的小鳥一般撲上來，王國華連忙出聲道：「停，有人。」

劉玲緊急剎車，一看後面的老李把臉扭開了，連忙轉身就逃。劉玲還穿著睡衣呢。回頭抱歉的笑了笑，王國華進去一會就出來，遞給老李一條紅塔山道：「辛苦了，拿去抽吧。」

老李愕然之際，王國華已經轉身回頭，沒有做解釋。門輕輕的帶上，老李突然意識到，給這個小年輕領導開車，可能是一個好差事啊？至少從這條煙上能看出來，小伙子領導不會讓手下吃虧。想到汽車班那些人你推我讓的，最後自己倒霉抓鬮抓中來接這個差事，老李突然覺得自己不像是走了霉運，而是走了好運也不一定。

別人怎麼看自己，王國華不在乎，身邊的司機不能對領導沒信心，那樣會很麻煩。所以王國華拿出一條煙來，前不多也就是幾十塊錢，但是給老李心裡種下了一枚種子。原來這領導是個大方的人，對下面的人很好，好像也不缺錢的樣子。再有，他那個女朋友，長的嘖嘖！沒說啊！

夾著煙，老李步履輕快了許多。回到家裡，婆娘早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個事情，看見老公回來就抱怨：「倒霉玩意，抓鬮都抓不過別人，我真是上輩子作孽了，怎麼跟了你？」

老李也不辯解，輕輕的把腋下的黑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道：「拿去給丈人老頭子抽，領導順手丟給我的。」

丫！老婆的表情頓然一變，打開袋子一看是紅塔山，立刻眼前一亮道：「真的假的？你別自己掏私房錢買回來哄我開心，被我知道你藏了私房錢，我饒不了你。」

老李哼了一聲，橫她一眼道：「每個月的工資都是你去領的好吧？除了一天一包兩塊二毛的畫苑煙，你一個月就給我十塊錢備用的，啥時候多給過我一分錢？就這十塊錢，用不掉還要上繳的。」

「哼！男人有錢就變壞！」老婆笑嘻嘻的說了一句，麻溜的準備飯菜，不小心還從桌子底下摸出一瓶五塊錢的瓶子酒道：「今天不錯，值得表揚。誒，你說說，新來的市長助理什麼脾氣？那個吳輕舞你知道吧？長成那個樣子，居然被主任派去給市長助理打雜，每個月多三十塊錢的補助，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老李的老婆在機關食堂，那地方也是個八卦集散地。別小看了一個月三十塊的補助，多少人眼巴巴的看著呢。提到補助，老李的心情更好了，給領導開小車的規矩，每個月還有六十塊的補助。這一刻，品著燒酒，聽著老婆的絮叨，老李希望這夥計能一直幹下去。

「領導的事情少打聽，敗家的婆娘，以後不許買這麼貴的酒。」老實本分的老李，充滿男人豪氣的說了一句，老婆笑嘻嘻的也不生氣道：「知道了，沒看見這是上次我爹來買的麼？喝剩下的，你當我傻啊？沒事買這麼貴的酒，倆孩子花錢的地方多了。」

老李的老婆肚子太爭氣，一生就是一對雙胞胎，眼下正值十四歲的時候，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話一點都不假。老婆又不在正式編制內，每個月的工資只能拿在編的一半。這一家子的頂樑柱，老李只能默默的苦熬著。

這一天晚上，看見了希望的老李突然來了精神，半個月沒動作，一動作就是猛虎下山一半，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消停。把個婆娘快活的直哼哼，抱著老李沒頭沒臉的一頓猛啃。

農村出來的媳婦，對這上頭都矜持的很，男人過了四十戰鬥力嚴重下降，女人正值虎狼之年呢。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旱澇保收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早起突然下了一場雪，王國華翻了一會沒找到合適衣服，正在琢磨著是不是去買一件羽絨服時，劉玲從床上悄悄的溜下來，從床底下摸出一個袋子。

「穿這個吧，昨天沒事上街時看見就買了。天冷呢，多穿點沒錯。」劉玲笑著過來，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件黑色的風衣。實際上，這衣服劉玲來之前就買好了。

「呵呵！眼光不錯！」王國華順其自然的穿上，誇了一句。其實一眼就看出這件衣服是國外的某個品牌，在上海昂貴的專櫃裡，價格不會少於八千元。王國華沒有說破，劉玲也很開心，一直怕他不接受才找了這麼爛的一個借口。

「回去再睡吧！」低頭親了一口劉玲的臉，王國華等劉玲上床了，這才出門。

打開門的一瞬間，王國華看見了希望看見的一幕，司機老李正在門口滿臉笑容的等著。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早來了吧？」老李連忙笑著解釋：「沒一會，沒一會。」

這話不能當真，王國華也沒揭穿，信步走在前面。上了車，王國華等車子開動，便主動問道：「老李，家裡情況還好吧？」

「還行，組織上照顧我家婆娘，給安排在機關食堂做零時工。就是這婆娘一生就倆，以前還挺開心的，這會孩子大了，花銷有點吃不住勁。」老李一板一眼的回答的，沒有絲毫的隱瞞。這時候要是有半個字的假話，後果真不好說。

「哦，孩子的學習成績還好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又問，老李頓時滿面笑容的答道：「這兩臭小子還算爭氣，都進了市一中！」

教育改革的結果，是學費大幅度上升，老李一說這話，兩個孩子在年中學，這筆開銷就不是小數目。老李一個月才幾個工資，王國華很輕鬆的得出一個結論，老李沒說假話。

機關食堂那邊，一個月加上免費的吃飯，一個月也就是兩百多塊。老李一個月四百以下，這麼一算夫妻倆拱兩個孩子，確實比較吃力。

下車的時候，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遞過去一個油票本，淡淡道：「這個給你收著！」這個油票本，是姜義軍硬塞過來的，王國華也沒客氣，一個月能用的了幾個油錢？現在坐的是機關的專車，這個本在老李的手裡，作用完全大不相同。每輛車一個月的油費有定量，現在拿著油票本在手，定量的那一份就自然落到口袋裡去了。這筆錢，對於吃工資的老李來說，真是一筆意外之財。當然老李也不會全部用油票，那樣太過分了，每個月一半就能很開心了。

老李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王國華已經上了樓。正好盛長功的司機老孟過來，看見老李發呆的看著領導，便過來取笑道：「老李，吃了排頭？」

昨天抓鬮之後，大家對老李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在內，老孟也不例外。王國華的那輛桑塔納雖然說年份不算長，但是以前出過事故大修過的。

就在老孟得意的時候，老李把油票淡淡的往車頂一丟道：「老闆給的，以後用油困難就說話。」老孟揉了一下眼睛，頓時石化！

第九十六章 招商辦裡的咆哮

小人物之間的別苗頭，王國華絲毫不去在意。其實做這麼些事情，就是給老李傳達一個明確的信號，跟著我干，虧不了！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的，身邊的人不靠譜，隱患太大。怎麼讓身邊的人變得忠心耿耿，這不是玩遊戲，獎勵寶物錢財就能忠心程度上升，王國華首先要給身邊的人於強烈信心的信號！

打開油票本一看，老孟徹底的傻眼了，這個本子是無定量上限的。太TMD的牛B了。開玩笑，姜義軍開加油站的，能讓王國華討油錢？說出去還要不要做人。

「我操！」老孟忍不住暴了一句，老李慢悠悠的拿過本子，很隨意的丟在車前的抽屜裡，發動車子走了。老實人，也有蔫壞的時候啊！

在辦公室裡坐了半天，還是沒有下面的人主動拜訪，王國華明白了一個事實，很多人沒把自己當盤菜呢。也就是在這個上午，李逸風的辦公室裡，招商辦主任秦大河，就跟被父母拋棄的孩子似地，對李逸風訴苦。

「市長，您可不能不管招商辦啊！這一年多，招商辦有點成績，好不全是您支持的結果？現在您撒手了，我們怎麼辦？」

「涼拌！我怎麼說你好？秦大河！你是給國家給人民工作，不是給我李逸風個人打工。」李逸風一邊訓斥，心裡卻是很舒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招商辦那邊，就怕王國華亂來啊。

「別啊市長，您還是給個准話吧，不然我可不敢去見王助理。」秦大河就是等著李逸風表明態度呢，不然一個做不對，市長知道了，能有好果子吃麼？

「你要什麼准話？我說你啊，混蛋！欺負人家王助理年輕是吧？你們這些傢伙，一個一個的，就知道看人下菜碟。下午給我老實的過去，態度要好一點，王助理雖然人年輕，但是很有能力。我希望你能在他的領導下，做出一番更大的成績來。」李逸風不肯鬆口，秦大河有後招，拿出一份申請來，呈上道：「那您給上面簽個字。」

李逸風一看申請，為改善招商辦的辦公形象，特申請市政府領導撥款三十萬元，用於改善辦公環境事宜。李逸風頓時哭笑不得，下面這些人的花招，真是數不勝數。拿這個來試探自己，真是太可恨了。

你讓我簽字，這上頭的程序是應該先有王國華的簽字吧？耍這種滑頭麼？李逸風心知肚明，淡淡的拿起筆刷刷刷的簽上名字道：「酌處！轉國華同志批閱。」

一看這個簽字，秦大河才算是放心了，前面是感歎號，不是句號。什麼意思？王國華主管的招商辦，有事情大家酌情處理。這麼一來，領導能出於隨時可以靈活轉身的位置。下面人也能靈活處理，感歎號強調的是「酌處」，大家看明白了沒有？

這個東西，秦大河的理解是王助理的任何指示，都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處理，不合理的可以頂回去，也可以上報更高一級。財政那邊拿到這個批字，估計一看就會樂了，就你招商辦需要錢？哪個部門都需要，都按照你們這麼搞，這財政局的家你們來當好了。再說了，這個改善環境的事情，從來都是自我解決的！財政局那邊給出的結果必然是「沒錢」。

秦大河也沒指望能要著錢，估計去財政局被打了哈哈回來，也不會太在意。關鍵是，領導的態度問題。

心裡有底的秦大河開心的偷偷摸摸的走了，下午剛上班便大搖大擺的就來到市政府，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來了，見人就打招呼。結果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跟前時，卻是鐵將軍把門，王助理不在！

王國華去哪了？

招商辦的辦公樓在新城區，三層的新建辦公樓。遠遠的看上去不太起眼，掛著挎包的王國華走進招商辦的時候，沒有多少人在意，還以為就是一個來辦事的年輕人。

找到主任辦公室，王國華探頭往裡面看了看，一個年輕人正在擦桌子，看見王國華站門口便隨口問：「有事？」

「啊，有事，秦主任不在麼？」王國華平淡的問了一句，年輕人顯得有點不耐煩的樣子道：「秦主任去哪我哪知道？要不你在外面坐著等一等吧。」

說實話，這個年輕人挺缺德的，他完全知道秦大河去了市政府。這一去，一個下午基本回不來了。讓王國華等著，那是因為看見王國華不卑不亢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一般來求人辦事的。年輕人的心裡來氣，所以擺人家一道，回去心裡偷著樂呵。

王國華扭頭看看，還行！走廊上有固定的椅子供人休息，這個設計還是很人性化的。王國華安靜的坐下耐心的等著，司機老李上來一看這架勢，立刻就不答應了。

「王助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老李低聲問了一句，他還是很有分寸的，沒有立刻發作而是先問問領導。王國華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抬頭示意壓壓火，淡淡道：「稍安勿躁，你下去等著吧。」

別看王國華不溫不火的，老李卻覺得領導非常的有信心的樣子。想到那個郵票本，老李心中暗自冷笑，敢讓我們領導等著，還在外面等著，太有種了，等下看你怎麼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國華在走廊上沒坐一會，便開始四處走動。幾個辦公室大致的看了看，也沒說啥，然後回到椅子上繼續坐等。

一個半小時左右過去後，步履匆匆的秦大河回來了，沒怎麼細看走廊上坐著等待的年輕人，站在辦公室門口大聲問：「小茂，下午有什麼事情沒有？」

「主任回來了，沒啥事！」年輕人很不負責的回答時，王國華站在秦大河的身後淡淡道：「秦主任！」

「唉，你這個人，有什麼事情回頭跟我說吧，沒看見領導正忙著麼？」叫小茂的年輕人上前來，大聲的呵斥王國華，手一擺一擺的很有氣勢。

王國華站在那裡笑而不語，秦大河回頭一看，臉色有點變了，連忙給小茂使眼色，但是小茂沒注意，正說的爽呢，看這個傢伙不順眼很久了，MLB，求人辦事連根煙你都不散。

「秦主任，這點不相干的小事，我來處理，你忙大事去吧。」小茂拍完馬屁，才注意到秦大河一臉的鐵青，嘴唇在微微的發抖。怎麼了？給氣的唄！

「王助理，不好意思啊，我這個……」秦大河微微的彎腰要解釋，不想王國華擺手道：「不用道歉！我來就是想看看招商辦的真實情況！」

轟！小茂在這一瞬間，白淨的臉龐瞬間漲紅，脖子都粗了一截。秦大河看著他，恨不能一巴掌抽死他。這個事情要是傳出去，別的領導怎麼看秦大河？你小子什麼眼神？用這種沒眼力的手下，我看你自己也夠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秦大河也是束手無策，還好王國華沒有發作的意思，慢慢接著道：「我能進去說話麼？」

「唉！」秦大河心裡那個臊啊！這話不輕不重的，等於在秦大河的臉上狠狠的來回的抽了幾十個耳光。主管的領導上門，在門口等上一個多小時也就算了，認出來了還不先請進門，這就更不知道禮數了。

說實話，王國華要是發怒，秦大河還好一點。發怒，表示心裡的火氣得到了發洩，這種不陰不陽不露聲色的表情，表明未來的不確定性，這才是最嚇人的地方。別看秦大河有市長撐腰，實際上王國華要收拾他，有的是辦法。這麼說吧，秦大河在對待王國華的不合理的指示時，可以理直氣壯的抬出上級領導頂著幹。可是眼下他理虧了，這個時候頂著領導干，傳出去在兩水市用上海話來說叫「戇頭」。理虧的時候都敢目無領導，有道理的時候，你還不騎在領導的脖子上拉屎麼？

「對不起！對不起！」秦大河連連賠罪，抬腳踹了小茂一下道：「你還愣著幹啥？還不去通知其他領導過來開會聽取領導的指示？」

這一下，算是救了小茂一把。狠狠地被踹了一腳差點沒站穩的小茂，面露感激連連點頭道：「我這就去！」說著飛也似的逃了。

王國華進來坐下，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秦大河親自泡茶，放下後賠笑道：「我剛從市政府回來，您不在辦公室！」這話有點自我辯解的意思，就是說我去拜見你了，這不你不在才耽擱的。

王國華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語氣依舊不緊不慢的說：「我來沒什麼指示，就是想瞭解一下招商辦的現狀。材料要具體一點，人員編輯，財務狀況，工作進度，我都想知道。好了，就這樣吧，明天我希望看見一份詳細的材料擺在我的辦公桌上。你去忙吧，我走了。」

說著話王國華站起來，秦大河親手泡的茶連看都沒看一眼。秦大河連忙追上道：「我送您？」王國華頭也不回擺手道：「不送！」

被拒絕的秦大河站在原地徹底的愣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等王國華走到樓下時，聽見樓生秦大河的咆哮聲：「小茂，你給老子滾！」

第九十七章 投名狀

「去市委！」車子在道路上穩當的行駛，如同王國華此刻的表情風平浪靜，感覺不到一絲的漣漪。開車的老李違反了一貫寡言的習慣，突然道：「王助理，秦大河的老丈人開了一家建材公司，生意很好。」

說話的時候，老李仔細的打量著王國華的反應，司機班裡頭平時也沒少東長西短的議論，老李平時主要是聽，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就看領導喜歡不喜歡聽了。

「嗯，知道了！」王國華的反應平淡，老李立刻閉嘴，專心開車。

市委和市政府也就是一牆之隔，這個格局是最初還是兩水縣的時候就這樣，後來者也沒有去改動。王國華到的時候，曾澤光正好送走地委組織部的一位副部長，正式上任市委書記。

看見王國華的到來，曾澤光的心情很好，笑呵呵的招呼王國華坐下道：「怎麼樣，還習慣麼？下面那些人，可都滑的跟泥鰍一樣，作為主管領導，你得有點手腕才行哦。」

市委書記跟一個市長助理這麼說話，外人聽見了能驚掉下巴。秘書劉東凡已經習以為常了，王國華只要一出現，肯定這個貼身秘書都得靠邊站，旁聽的資格都沒有。

「我想調整一下招商辦的人事！」王國華語出驚人，曾澤光立刻嚴肅起來道：「你接著說！」

王國華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下，招商辦的經歷自然是重點的說。曾澤光聽罷冷笑了兩聲道：「好，殺猴給雞看！只要時機成熟了，這個事情沒問題。」

市委管人事，曾澤光這個權利是有的，這也就是為什麼黨委凌駕於政府上的局面無法逆轉的緣故。當然從工作角度來說，調整招商辦主任，需要市長李逸風的默許，不然黨政一把手就要撕破臉。所以才有所謂時機成熟一說，意思就是抓到痛腳，逼其就範。

對於王國華的能力，曾澤華沒有絲毫懷疑。在南山縣，只要事情交給他辦，基本沒啥問題。工作上徵求意見，王國華也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議。所以王國華表示要動秦大河的時候，曾澤光是一點都不懷疑他亂來，肯定不會打沒把握的仗。

「秦大河的岳父開了一家建材公司，據說生意很好。我打算從招商辦的賬面入手，我堅信他屁股下面總有點髒東西。」王國華自信的說這話時，語氣中露出一絲狠厲。曾澤光聽了心中頗為愉快，這才是他希望看見的王國華，總是溫和的一面是遠遠不足以駕馭局面的。

回到市政府大院，進了辦公室剛坐下，沒一會司機老李上來低聲道：「招商辦裡的事情，大院裡都傳開了，好幾個人來問我。」

王國華擺擺手道：「不理他們！」

在時候吳輕舞拎著一瓶開水過來，正好聽到裡面老李說的話，吳輕舞立刻站住豎起耳朵來。不想裡面王國華似乎沒什麼反應，老李出來了，一看吳輕舞的樣子，老李冷笑了一下走開了。吳輕舞頓時慌了神，連忙進來，打個招呼放下開水就走。

「李師傅，我是正好過去，不是故意的。」吳輕舞出來追上老李，低聲解釋。眼下吳輕舞的老公藍鑫富正是被冷落的時候，吳輕舞可不敢輕易的得罪人。

老李拿張抹布埋頭擦車子，也不搭理她。吳輕舞見狀悻悻的走開，心裡開始發愁了。這事情肯定老李得匯報上去，司機不都這個德行麼？老公在市委信訪辦，王助理以前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啊，這該怎麼辦才好。

人在想辦法自救的時候，想像力也是非常豐富的。吳輕舞趁沒人注意，悄悄的從角門溜出了大院，轉了一個圈找到信訪辦的那排平房。

藍鑫富從政府辦副主任到信訪辦主任，級別上是沒變化，待遇確實差出去很多。尤其是信訪辦這種地方，接待的都是麻煩事情。哪個地方都不缺一些專業上訪戶，兩水市亦然。這不昨夜才從火車站把兩個要去省裡告狀的傢伙攔住，這會正打瞌睡呢，不想老婆摸了進來。

「老藍，出來一下。」藍鑫富不明所以，不過老婆臉上的焦慮是看在眼裡的。出來跟著吳輕舞走到角落的樹蔭下，聽完她的話，藍鑫富不以為然的笑道：「多餘擔心，一個市長助理，連你這麼一個小人物都不能容忍，他還當什麼官？把心放回肚子裡去。」

「糊塗，我哪是擔心自己？我一個婆娘家，幹啥不是干？我這不是擔心你麼？這些日子，你又瘦了。新來的市委書記，你見過沒有？」

「市委書記是我想見就見的？我倒是想去拜見，總得有個由頭吧？」說到這裡，藍鑫富突然抬手示意老婆閉嘴，轉著眼珠子想心思，好一會才慢慢道：「你說說王助理在政府那邊的事情，我琢磨琢磨。」

吳輕舞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腦的全說了，不管有影子沒影子，總之先說了再說。藍鑫富很有耐心的聽罷，最後擺手道：「你先回去吧，別叫人看見了。」

吳輕舞知道自家老公是個有主意的人，別看平時軟綿綿的，心裡拿定主意很難改變。剛才一定是下了決心了，也就不多說啥。

藍鑫富回到辦公室，瞌睡也沒了，仔細的翻找起材料來，終於給他找到一份上訪材料。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看，確認無誤，藍鑫富往腋下一夾，神態輕鬆，慢悠悠的出門。一路上遇見單位裡的人，藍鑫富還笑呵呵的打招呼，轉眼間走遠了，藍鑫富的臉色陡然變化，快步往市委方向走來。

王國華在招商辦的事情傳的很快，吳輕舞說的未必都是事實，但是不影響藍鑫富得出一個結論。昔日曾書記的秘書在市政府遭遇並不愉快，按照正常的邏輯，新書記曾澤光肯定要用自己的人。怎麼才能成為曾書記的自己人？這是個問題！

答案！投名狀！

吳輕舞的一番話，提醒了藍鑫富。開發區主任吳本立和招商辦的秦大河是一擔挑。兩人的老婆是姐妹，兩人的共同岳父開了一家建材公司，生意好的緊，錢賺的海了。MLB，沒看見秦大河和吳本立都用上了大哥大？要說裡頭沒問題，打死藍鑫富都不信。

正好，前幾天有人送來一份匿名舉報材料，內容是吳本立利用權力之便，照顧自己的岳父。開發區搞基建的時候，材料都是他岳父那邊出來的。秦大河不是跟王助理不對付麼？老子收拾你岳父和一擔挑，這個投名狀曾書記看見了肯定喜歡啊。曾書記高興了，那不就有希望成為自己人了麼？

「劉秘書，我是信訪辦的藍鑫富，曾書記忙呢？」出現在書記辦公室的門口，這是曾澤光上任之後，除了市委辦主任和王國華之外，第一個來拜碼頭的下屬。

劉東凡秉承了王國華的謙恭的習慣，笑呵呵的站起來說話：「有事麼？先坐一下，曾書記在接電話。」

藍鑫富內心一陣狂喜，沒想到曾書記身邊的人這麼好說話啊，真是來的太及時了。回去要好好表揚一下老婆，不是她來說一番，還真想到什麼借口來拜見領導。

心下忐忑的藍鑫富坐等了一會，裡頭總算是傳來曾澤光柔和的聲音：「東凡，誰來了？」

劉東凡沖藍鑫富做個手勢，笑著來到裡間門口道：「信訪辦的藍主任！」

「嗯，讓他進來吧！」

藍鑫富深深的呼吸，平靜下來，微微的勾著一點腰，這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了。事實上在某個大院內看一看，領導身邊一定經常看見這種形體狀態。

「曾書記好！」藍鑫富進來先問候，整體態度還算是合適，沒有太過去諂媚的意思。一葉知秋，管中窺豹，從秘書可見領導的做派。劉東凡的和善，等於給藍鑫富提醒了，曾書記是個和善的人，這種領導往往不喜歡那些過於諂媚者。當然了，真的需要諂媚的時候，藍鑫富也是能扯下臉皮揣褲襠裡去做的。

「唔，有事麼？藍主任。抽煙吧，桌子上有，自己拿。」曾澤光的態度平常，就像見一個家常的客人。領導越是這個樣子，做下屬的越該知道自律，這一點智商藍鑫富還是有的。

沒有拿煙，也沒有坐下，藍鑫富依舊站著說道：「您剛上任，我就來給您添麻煩了。」

曾澤光依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淡淡的說道：「都是為了工作嘛，有事情說吧。」

小心的把材料放在桌子上，藍鑫富斟酌了一番措辭道：「有群眾舉報開發區主任吳本立，按說匿名材料我不該匯報，可開發區是我市目前經濟發展的龍頭，李市長一直高度重視。市裡每年往開發區的投入也不小，信訪辦接二連三的接到舉報，不敢怠慢。所以，特意來請示一下，您看該怎麼處理。」

曾澤光沉默了，看著藍鑫富不說話，一直看的藍鑫富額頭上冒汗了，這才把目光移開，淡淡道：「東西放下了，先回去。」

藍鑫富大失所望，有點失神的轉身要走時，曾澤光在背後突然道：「你叫藍鑫富吧？」

第九十八章 下馬威

已經下午四點多，這個時候辦公室門口來了兩個人，額頭上都有來不及擦的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王助理走馬招商辦的事情，這才多一會就傳開了。

門口的這兩位，一個是旅遊局黨委書記兼局長岳冬玲，一個是高新區主任葛笑眉。這兩位，居然都是女性，都是三十出頭，風韻不錯的女性。要說這體制內的女性幹部，不能說少，但是要在某個崗位上擔任一把手者，可謂鳳毛麟角。

現在一下出現兩個，可見前任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大人的用人別具一格。

「王助理好！」兩人很整齊，像練過似的。王國華平淡的看看她們，也顯得有點冷淡的點點頭，然後低下頭繼續看手裡的材料。兩個女人面面相覷，王助理顯得很不客氣，這說明了什麼？

二位很自然的想起了剛剛收到的傳言，秦大河太給力了，居然讓王助理主動登門的時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

兩人心裡暗暗叫苦，都在抱怨秦大河這個混球不干人事，殃及池魚。

「都進來坐吧！」王國華等了一會，這才淡淡的發話。兩人再次異口同聲：「謝謝王助理！」

按說女性幹部還是有一些優勢的，比如見領導的時候，態度上可以隨意一點。往往領導也不會太在意。偏偏這個領導年輕的緊，這兩位三十出頭風韻正濃的女性幹部，突然發現以往的好用的招數，這會似乎根本沒啥效果。王助理丟下一句話，繼續低頭看材料，絲毫沒有搭理她們的意思。要說趕上領導的學習時間，這種事情也不是沒遭遇過。可是以前那些歲數大一點的領導，看見這兩位的時候，往往都能放下手裡的工作，和顏悅色的說話。這兩位往往可以稍微的放肆一點，領導往往也不以為忤，事情往往很順利就成了。就算不成，也不會遭遇太多的非難。

年輕領導算是難壞了這兩個女幹部，她們在各自的單位裡，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到這裡來，不得不低頭看臉色。

終於王國華抬頭了，臉色不好看，把手裡的材料輕輕的往桌子上一丟道：「這就是你們送上來的材料？全部是套話空話，一點實際性的東西都沒有。你們在各自單位裡，跟下面的同志講話的時候，說的都是這些東西，你們自己說說，讓下面的人該怎麼去做事？」

感情王助理這是在看過去兩個單位上交的材料呢，難不成不是因為招商辦的事情？這下更糟糕了，就在兩人琢磨著怎麼過關的時候，王國華繼續道：「回去重新給我準備一份材料，人員編制，財政狀況，年度工作報告，明天一早我要翔實的材料，不是假大空的貨色。好了，你們回去吧，別在這裡坐著，我看著心煩。」

兩人這一輩子都沒遇見過這樣的領導，心裡暗暗叫苦著站起來要走時，王國華又面帶怒色道：「等一下，把你們這些狗屁不通的材料帶回去！以後少寫這些浪費資源的東西！」

毫不客氣的，狠狠的落了兩個人的面子，王國華看著她們身子微微發顫的離開，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這頓下馬威本來不想上的，招商辦的事情給他提了醒。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個道理到哪裡都是通行的。如果按照曾澤光那種溫和下面藏刀鋒的手段行事，王國華考量到自己的年齡，如果用那種手段來樹立威信，會給人過於陰柔的感覺。如此年輕就如此陰沉，有點不太對稱。

時下正是冬季，快過年了，兩位女同志走出來時，額頭上都在冒汗。寒風一吹，各自打了個冷戰，一股寒意沁入心脾。這位王助理究竟是要下刀子呢，還是在打殺威棒？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兩人一起走下樓，上車時岳冬玲道：「笑眉，一起坐一坐？」

司機老李下班回到家裡，老婆面對著一桌子的禮品發愁，看見老李回來立刻過來道：「回來了，你看看吧，該怎麼辦，我都愁死了。」

老李掃了一眼桌子上，發現兩條煙，四瓶酒，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總之東西不算太貴重，但是對於老李而言實在是重禮了。

「這怎麼回事？」老李吃驚不小，從來都是他給別人送禮，什麼時候輪到別人給他送禮了？為人厚道的婆娘也是一臉的愁苦道：「天曉得他們是啥人，進來也不說話，笑嘻嘻的丟下東西就走。說什麼等你下班了，他們再來。」

老李老實厚道不等於傻，一看這些東西便知道人家沖啥來的。

「你先去做飯，孩子們都餓了。我出去打個電話就回來。」老李飛快的出門，找到公用電話打給王國華。

此刻的王國華正在陪著劉玲在馬路上瞎逛，打算找一個有特色的排擋吃一頓土菜。聽到電話響，劉玲撅著嘴巴道：「事情還真多！」

王國華笑笑也不解釋，接聽之後很耐心的聽老李說完才道：「送你就收下吧，別跟他們客氣，以後日子長了，這種事情少不了。」說著便掛了電話，對劉玲笑道：「好了，沒事了。說吧，想吃點啥？」

王國華無所謂，老李則是如臨大敵。別看領導說的輕鬆，實際上更要小心對待。送禮的人不是狗急跳牆了，能想到一個開車的司機頭上？這不是眼下領導身邊就自己一個，要不就是那個油票本的事情傳出去了。

事情不難想明白，老李回到家裡就大概有了譜。

劉玲挑了一家小店進去，看看裡頭還算乾淨便決定下來。四年的大學生涯下來，說到挑吃的，兩人都還真不怎麼挑。有地方特色，乾淨就行。

坐下之後點了菜，劉玲笑著問起工作上的事情。王國華本不想說這些，想到劉玲不在本地，也就沒有在意。大致的談了一下分工的事情。

不想劉玲聽了之後凝眉思索道：「我一個朋友的家裡，就是做開發旅遊資源的。對了，你那個高新區，是不是要引進客商？我跟你講啊，招商引資關鍵還是服務機制要健全，很多地方都是這樣，資金沒落地時態度好了的不得了，等客商把資金落地了，上門割肉的人都來了。這就是你上次說南山縣投資的事情我沒答應的緣故！沒有一個健全的服務機制，就算把資金拉來了，也能抽走不是？」

「有道理！」王國華其實並不太瞭解，但是劉玲說的肯定都是實在話，她家裡就是辦企業的，肯定也遭遇過類似的事情。

劉玲又道：「在這個方面，東部沿海各省做的就很好，人家不但招商熱情，落地之後的服務更周全。我們家在上海郊縣的企業，落地之前派人詳細考察了當地的投資環境。舉個例子，當地的開發區派出所有個規定，接到企業報警，五分鐘內必須人到現場。企業有困難找到地方政府，在兩個工作日內，必須給出妥善的解決辦法，否則當地領導要受到處分。所以我認為，以其在如何招商引資上做文章，還不如先從內部著手，建立健全服務投資的機制。」

「呵呵，沒看出來啊，你還一套一套的，而且很有道理。回去我就按照你說的意思，整理一個工作報告交上去。」王國華由衷的誇獎了一句，這番話確實給工作思路來帶了一個新的方向。

劉玲聽了大感滿足，笑嘻嘻的說道：「你要是真的能搞好並落實這些，我就能給你拉來一些投資。其實內地很多地方還是很有投資潛力的，就是地方政府不懂做服務，搞的投資商望而卻步。」

……

王國華上任之後的第三天，拿著一份手寫的材料，出現在曾澤光的辦公室門口時，王國華看著手裡的材料，深深懷念那個抱著筆記本電腦天下大可去得的時代。

曾澤光對於王國華的出現微微表達了一下詫異，顯得很隨意的笑道：「又怎麼了？這麼早就來堵我的門。乾脆回來給我當秘書算了，我給你個市委辦副主任幹幹。」

劉東凡聽著心裡都羨慕死了，也就是王國華才有這個待遇。

王國華擺了擺手裡的材料，笑著上前，兩人就站在走廊上說開了。「老闆，你看看這個。我覺得，這個東西在你手裡作用更大。」

……

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同樣也有三個人在等著，一男兩女，面色都有點蒼白，掩不住的疲倦之色。秦大河還不斷的在打著哈欠，岳冬玲看看樓下，沒有發現王國華的車，便取笑道：「老秦，昨天晚上在哪個被窩裡累著了？」兩人是從小學開始的同學，說話自然也就很隨意。

秦大河翻了翻眼睛道：「我倒是想啊，要不晚上你發揚發揚救苦救難的風格，溫暖溫暖我冰冷的身軀？」

岳冬玲哪在乎他這個，拋來一個媚笑道：「好啊，晚上你來吧，我讓我們家那口子出去住賓館！」

第九十九章 各自肚腸

女人只要能拉下臉來，打嘴仗男人斷斷沒有是對手的時候。秦大河被岳冬玲說的無言以對，這女人有點人來瘋，要真敢繼續說下去，她還啥都敢說。大家是老同學了，相互之間的那點事情誰不知道誰啊？

秦大河一看這架勢，知道這女人的肚子裡也是一肚子邪火沒地方發洩，自然不肯觸那個霉頭，舉手投降道：「還是算了吧，你們家那口子是殺豬的，手裡有殺豬刀，我不惹他。」岳冬玲的丈夫是市肉聯廠的廠長，秦大河這麼說是找下台階，哪有廠長親自下車間殺豬的。

「你們說說，王助理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可聽說了啊，他跟銀行那邊說的好好的，一個星期之後，雙方坐下來談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你們猜猜，他究竟什麼打算？」葛笑眉這消息來的及時，另外倆還沒聽說過，不是一個系統的，消息有前後知道的時候。

「還能怎麼辦？拖著唄，左右這筆賬算不到他頭上，他能胡亂認賬？那他就白混了！」岳冬玲看著有點心直口快，說出的話也是最符合現行邏輯的。

「你就扯吧！這個年輕人不簡單，我看他是真的有想法。」秦大河很意外的拿出一個不同意見來，兩個女人異口同聲道：「他能有什麼辦法？繼續從銀行貸款？」

秦大河道：「不像，真的那樣就是駝子背包袱越背越重！」

「那就只有從外面引進資金了！」葛笑眉眼前一亮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她是高新區的主任，外地資金落地，只有落在他的頭上，不可能去開發區。

「你拉倒吧，就算外地有資金進來，估計也沒你什麼事情。高新區以前砸下去兩千多萬，你還想有這好事？難哦！還不如投來旅遊局。」岳冬玲也覺得這個猜測有譜，嘴巴裡出來的話有點酸味，明裡暗裡貶葛笑眉。

葛笑眉一聽這話不幹了，畫出來的眉毛一挑道：「岳冬玲，說話注意點啊。誰不知道誰啊？高新區兩千多萬去哪了，我心裡清楚的很。旅遊局搞風景區那些錢，你心裡也有數。」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火藥味一下就出來了，秦大河一看這狀態心裡暗暗好笑，這兩個女的都不是省油的燈。高新區和旅遊局加起來幾千萬的投資究竟怎麼沒的，秦大河心裡也有一本帳，不就是前市長的公子小趙幫著折騰沒的麼？那小子，不就是喜歡結過婚的女人麼？不然就這兩個女人，能坐在科局的一把手的位置上？老大不要說老二，價錢買賣差不多。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麼先掐起來了，都省兩句啊。都老大不小了，都是單位的一把手，行了行了，都是我的錯。」秦大河出來打圓場，兩個女人互相對視一眼，各自哼了一聲調開腦袋。

……

曾澤光很認真的看完了王國華親筆寫的材料，半個小時後抬頭滿意的笑道：「國華，我就知道你有想法，經常能走在別人的前面。這個東西寫的好啊，來的很及時啊。說實話我非常的意外，工作上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能服從李逸風從大局出發來看待問題，並且拿出一個完整的改善建議，難能可貴啊。李逸風這個人，我還是有所瞭解的。年輕有衝勁，也確實做出了不錯的成績，我一直擔心你跟他的思路不對頭，工作上有牴觸情緒，現在看來擔心是多餘的。」

曾澤光新官上任，如何打開工作局面，並且不與李逸風形成激烈衝突，在這個問題上曾澤光考慮了很多。現在王國華這個材料出來，一下就給曾澤光提供了一個現階段的全盤工作思路。以完善投資環境和服務機制入手，進行行業整頓，這麼一來思路上很李逸風並不相悖，是完善招商引資經濟掛帥的大方針，是市委書記洞微知著，高屋建瓴的指示。

對於曾澤光的表揚，王國華歎息一聲道：「老闆，就不要誇我了，我這也是被逼出來的。高新區、招商辦、旅遊局，這三塊攤子，哪一個都缺不了外地資金的投入才能盤活。我不借您的勢，我借誰的勢？也就是您來做書記，對我像兄弟一樣的諄諄教導並極力維護！我這才有機會說這個話，換個人來看了這個東西，估計我前腳走人，後腳能給丟垃圾桶裡。」

曾澤光哈哈大笑起來，明知王國華是推諉功勞，硬生生的要把這個東西套他的頭上，偏偏這個說法又很對他的胃口。要不怎麼曾澤光喜歡王國華呢，這小子確實說話很能打動人心。

「好！東西我手下了，明天就召開市委常委擴大會議，討論這個建議。放心，我不會沒了你的功勞的。」

王國華一聽這話，立刻笑道：「就是一些初步的想法，您還得把把關給潤潤色。」

曾澤光笑著拿出一份材料遞給王國華道：「你看看這個，信訪辦送來的。」

王國華拿過看了看，面露凝重道：「開發區是李市長一手抓的，這份材料說破大天去，只要建材公司沒有以次充好，開發區的工程保質保量的完成了，也不算太大的問題吧。我個人覺得，這份匿名舉報材料，有點不負責任。」

這個態度曾澤光點點頭，表示肯定道：「這個想法很有全局觀念，不過你可能沒想到，開發區的吳主任，跟秦大河是連襟。兩人一個岳父！你再猜猜，這個材料是誰送來的？」

王國華哪裡猜的出來，只能是搖頭。曾澤光笑道：「信訪辦主任藍鑫富，以前是政府的副主任，李逸風調任後，他調走的。我瞭解過了，他老婆是給你打掃衛生的那一位！」

這麼一解釋，王國華的便豁然開朗了。不悅的低聲道：「這夫妻倆，怎麼不走正道？幹部出了問題，上級領導部門的板子還不是要打在您的身上，雖說你是剛上任的。」王國華這個話是有根源的，目前黨政兩位一把手還沒有根本利益上的衝突，這個時候搞那邊完全是引火燒身。再說李逸風的工作思路，跟曾澤光的思路並不矛盾，曾澤光也沒有干涉政府過多的習慣，只要大方向不起衝突，曾澤光還是樂於掌握大局坐享其成的。

王國華的話算是說到曾澤光的心頭上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藍鑫富拿出這個材料，也算到了這種匿名的舉報沒什麼殺傷力。可是他為什麼還要拿出來呢？這裡頭就很有說法了。曾澤光仔細思量的結果是因為王國華的緣故，藍鑫富的判斷應該是基於王國華曾經給他當過秘書這一點。

有這麼一份材料在手，到時候要調整秦大河，李逸風就不好反對。不調整秦大河也可以啊，定吳本立一個影響不好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吧？調整他好了，李逸風肯定更不能答應。這裡頭的彎彎繞，一般人想不明白。藍鑫富是老機關了，在市政府也幹過，很容易就聯繫起來，於是拿出這麼一個東西。殺傷力不大，但是效果很好。

曾澤光欣賞的還是王國華的態度，在才是安心工作不惹是生非的想法。完全是從工作出發，該狠的時候狠，該穩定的時候求穩定。

離開市委，也就是轉個彎的過程就回到市政府，卻要上車下車。其實兩邊就隔著一道牆，在很多時候如同隔著萬水千山，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王國華沒有多少時間感慨，剛下車就遇見吳輕舞來打小報告。

「王助理，有三個人，在您的辦公室門口等很久了，倆女的還吵了一架。」吳輕舞跟做賊似地，手裡還拿著掃把，好像是在打掃院子裡的意思。其實吳輕舞在這裡等很久了，就等一個獻慇勤的機會。

王國華看見她，心裡也覺得有趣。覺得這個女人挺不容易的。

「呵呵，謝謝啊！你去忙吧！」王國華對吳輕舞沒有好感但也沒有惡感，藍鑫富搞的小動作，在他看來對自己也沒什麼壞處。

來到辦公室門口，三個分管下屬上前問好，王國華臉色平常，淡淡的點點頭：「都來了！」

進了辦公室，王國華坐下之後也不多話，當即道：「東西放下都回去吧，我看完了自然會找你們談話。」

三個人心裡都挺失望的，心說這位怎麼這樣啊？油鹽不進的，連帶這手下的司機都這樣。有後面那個想法的不是別人，正是高新區主任葛笑眉，她現在的處境最為艱難，所以想瞭解王國華的真實想法最為迫切。再不濟，通過老李瞭解一下王國華的喜好，也好投其所好不是？不過實際看來，葛笑眉派去的一個跟老李婆娘相熟的姐妹，在老李家裡坐了兩小時，結果啥也沒探到，還打進去幾百塊錢的東西。錢都是小事，關鍵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這真叫人頭疼不是。

三人各自退下，王國華拿起高新區的材料看了起來，沒看幾張便怒從心頭起。

第一百章 態度決定一切

王國華惱火的原因很簡單，高新區葛笑眉送來的材料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本質內容還是那些東西。基礎建設基本完工，財政狀態良好，明年計劃招商一點五個億。這東西，作為對外宣傳的材料可以，反正忽悠群眾已經是習慣了。可是拿來給領導看，還是在領導強調翔實之後，這不是存心欺騙上級領導麼？

王國華前世也是做過部門領導的，手下也是有十幾號人，最忌諱的就是下面的人說假話欺瞞上級。拿起電話，王國華看了看桌子上的電話號碼表格，撥了葛笑眉的號碼，通了之後道：「葛主任，你來一下。」

打完電話，王國華卻冷靜下來了，心裡覺得這事情似乎另外有名堂。這個葛笑眉，為什麼敢頂風作案？王國華有點捉摸不透，女人的行事總有點詭異的地方，總之覺得有點不正常。

電話響起的時候，葛笑眉正在停車場跟秦大河和岳冬玲告辭上車，當著兩人面電話響了。葛笑眉心中微微一喜，立刻拿出包裡的9900，接聽之後笑容滿面的說道：「嗯嗯，我這就來，王助理放心，我還在樓下。」

其實，這個時候電話裡全是忙音，王國華說完一句話就掛了。葛笑眉不動聲色的自演一番，然後才合上電話蓋子，沖兩人笑道：「二位，不好意思，我去見領導。」

葛笑眉的做派，秦大河心裡不以為然，暗道這娘們又要去賣騷了。其實秦大河一眼就看穿了這娘們打的什麼算盤，看看她身上的打扮就知道了。大冬天的還下雪呢，穿著長絲襪，外頭套一件大衣，進了門脫掉大衣裡頭就是一身性感的緊身裝。MLB，除了會上床，你還會什麼？張書和這個倒霉蛋，頭頂上不知道幾許綠油油的顏色。張書和是葛笑眉的老公，市勞動服務公司的經理。

岳冬玲的眼睛瞇了起來，心裡覺得這裡頭透著古怪，這人還沒走呢，領導的電話就追下來了。難不成真的看上這個婆娘了？要說這個，岳冬玲還真有點信。葛笑眉這女人，三十出頭，正是女人最具風韻的時候，這婆娘又會打扮，一貫的引領城市的時尚新潮。長的又是一副狐媚樣子，一雙眼睛最能勾人，沒幾個男人能招架的住她。王助理那個小年輕，怕不是見了她動了心思吧？

想到這個，岳冬玲心裡不由生出一絲嫉妒。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刻板的裝束，心中暗暗後悔不已。就想著在下屬面前扮威嚴了，失策啊！要說面相身材，老娘也不輸葛笑眉，就是不如她膽大風騷。不過轉念又一想，當初的一些事情也不是自願的，被逼無奈才走到今天。日後還是安分守己的做人，盡力補償家裡才是。

看著葛笑眉扭著腰身上樓去的背影，岳冬玲心裡鄙夷不已。秦大河苦笑連連道：「這娘們，手段硬是多哩。」

岳冬玲笑道：「你看上了就行動啊，我敢保證她能一腳踹斷你的命根子。」

秦大河被說了也不動火，嘿嘿笑道：「那是，我哪有上她床的資格！」

葛笑眉的那份材料，根本就是故意那麼弄的。說穿了，就是葛笑眉希望創造一個單獨面對領導的機會。秦大河和岳冬玲的理解並不正確，沒有女人天生就是浪蕩貨色。

誠然，葛笑眉做了兩手準備，真的需要豁出去的時候，習慣了權利在手的葛笑眉也能做的出來。一次是賣，兩次也是賣，既然開了頭，再改回去也沒人當你是貞潔烈婦。

冷靜下來的王國華並沒有把怒色放在臉上，葛笑眉站在門口敲門的時候，王國華頭不抬的說道：「門開著呢，進來吧！」

葛笑眉見狀心中鬆了一口氣，小心的進來，規矩的站在對面也不說話。王國華詫異的看她一眼道：「坐吧！」

葛笑眉也不坐下，拿出一份材料輕輕地擺在桌子上低聲道：「這是您要的，我……」

「不用解釋，先坐下吧！」王國華打斷她，繼續看手裡的材料。葛笑眉應聲坐下，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一直到吳輕舞進來送開水，葛笑眉見了笑著接過，熟練的給王國華的茶杯換了茶葉泡好時，王國華才抬頭淡淡道：「謝謝！」

葛笑眉手一顫，心裡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湧動，低聲道：「不客氣！」

「坐吧，材料我看完了。高新區的現狀令人擔憂！前後投資三千八百多萬，到現在還有三成的基礎建設沒有完工，銀行欠著一千五百萬，職工工資欠了三個月，財務上只剩下三千多塊。我也不問你投資的錢去哪裡了，我就問問，你對高新區的未來有什麼想法沒有？」王國華語氣平淡，看完這份材料，對這個女人反而生出一種同情來，這個家不好當。至少到目前為止，高新區的職工沒有鬧過事情。

「高新區現在最迫切的是需要一筆資金來完善基礎建設，這樣才能進入下一步前面招商引資的工作。坦率的說，造成眼下的局面，我有一定的責任。」葛笑眉小心翼翼斟詞酌句，不想王國華一擺手道：「現在不談責任，就談今後的工作思路。」

「具體的工作思路，在我看來很簡單，抓緊完成基礎建設，走出去招商引資。而完成基礎建設，至少還需要一百萬的資金。」葛笑眉突然意識到，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好像喜歡言簡意賅。於是也力求簡練的回答問題。

「又是一百萬！」王國華重重的強調了一句後陷入沉默，好一會才道：「你回去吧，盡量安撫好下面的員工。回去先那些吃閒飯的人剔除掉，然後打一份請求撥款發工資的報告上來。具體怎麼做我不管，我只看結果。」

接著王國華繼續低頭看材料，葛笑眉眼淚差點都下來了，上來之前什麼情況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是這麼一個結果。這是一個對下屬很尊重的領導，工作上不指手畫腳的領導，更不是一味的追究歷史責任的領導。關鍵是第一點，王國華雖然不是很客氣，但是對葛笑眉充滿了尊重的態度。這一點，葛笑眉自打踏入這個圈子，就難得遭遇這麼一個上級。

拿著包包，葛笑眉輕輕地朝王國華鞠躬，轉身要走時王國華突然在身後道：「在我這裡，永遠是工作第一，態度決定一切。別的部門我不管，我分管的部門，不需要無用之人。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你會知道該怎麼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

「有句話叫態度決定一切，我認為秦大河同志的工作態度，已經不適合繼續在招商辦擔任主任！」在曾澤光的辦公室裡，李逸風看完了檢舉材料之後，心裡充滿了無奈和怒火。該死的吳本立，該死的秦大河，居然受人於柄，做事如此露骨。這個事情李逸風聽過吳本立的匯報，開發區搞基礎建設的時候，擔心一些人在材料上做手腳，所以才從岳父開的店裡進貨。結果是開發區的建設完工了，吳本立的岳父的建材小店也成了市裡一家大建材公司。

這裡頭的因果關係李逸風不想追求，他生氣的是秦大河自作聰明，結果惹惱了王國華，拿他來下刀子樹立威信。秦大河是李逸風一手提拔起來的，王國華動他不是殺雞給猴看，是殺猴給雞看。

李逸風明知事情的究竟，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開發區是他最重視的地盤，曾澤光的手要是伸進去了，估計晚上就別想睡安穩覺了。曾澤光這一招是擺明了給王國華掃清障礙，但卻是堂堂正正的理由。王助理去招商辦視察工作，居然被晾在門口，這個事情換成一般的領導還不早鬧翻天了？王國華沒有鬧，只是要求調整招商辦主任的工作而已。雖然這麼做比鬧狠多了，但是在外界的影響卻截然不同，至少在外人眼裡看來，市政府的班子還是和諧的。

「我同意曾書記的看法！關於秦大河同志的下一步任命，還請曾書記給個說法。」李逸風只能點頭同意，但是也不是一味的讓步，秦大河必須妥善安排，否則今後誰肯為領導趟雷？

「具體的任命，李市長有什麼合適的建議沒有？」曾澤光笑著把皮球踢了回來，對於李逸風這麼一個想做一番事業的副手，曾澤光採取的是有限度的合作，掌握大方向的策略。一般的縣級市書記市長是平級，曾澤光這個市委書記是地位委員，那就另當別論了。所以，在曾澤光面前，李逸風的強硬只能是有限度。

以前的書記趙楓性格偏軟，如今的曾澤光，絕對是綿裡藏針的硬茬，這一點李逸風算是徹底的看明白了。

「政府辦缺一個副主任，我看讓秦大河來幹吧。」李逸風旗幟鮮明的表達了對秦大河的庇護，對此曾澤光沒有任何不悅的意思，淡淡道：「可以，市委信訪辦主任藍鑫富，讓他接手招商辦如何？」

看似徵求意見，實則是決定！對此李逸風自然沒有異議，點頭道：「我沒意見！」

第一百零一章 撐腰

藍鑫富估計做夢都沒想到，曾澤光會做這個決定。但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曾澤光甚至連王國華那邊都沒打招呼，他相信王國華能理解這個舉動的含義。用人唯才是舉的時代早就一去不復返了，體制內人才海了，曾澤光這麼做的含義很簡單，向全市廣大幹部發出一個強烈的信號，「你們的命運掌握在我手中！」

藍鑫富大家都看見了，一條鹹魚都能翻身！至於藍鑫富稱職不稱職，有王國華盯著出不了大問題，這就是這番舉動背後的解讀。

李逸風沒有過多的去想曾澤光舉動的背後，目光的焦點放在了面前的那份手稿上，署名是王國華起草，曾澤光修編。拋開內容不說，這個排名次序就給了李逸風一個震動。這份東西是要印發下達的，就這麼署名意味著什麼？比起提拔藍鑫富來說，這個才是李逸風更關注的東西。

表面上看起來是曾澤光不貪天之功，實際上是在旗幟鮮明的向全市在職幹部職工傳達一個信號，王國華是他在撐腰。雖然這已經是不公開的事實，但是這份稿子等於扯旗放炮大張旗鼓的宣傳這一事實。

身為市長，李逸風能相見日後需要插手王國華分管的工作該是如何的難。很快李逸風便釋然了，財政上一支筆的制度擺在那裡的，沒有李逸風的簽字王國華拿不到錢，也就是說怎麼折騰都很難搞出大簍子。從銀行貸款麼？可能性小的可憐！就算有曾澤光支持貸款成功，那跟李逸風也沒太大的關係。

客觀的來說，這份稿子確實抓住了當前招商引資過程中存在的巨大弊端，這些問題李逸風不是沒看見，但是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李逸風有所顧忌。現在曾澤光大鳴大放的把問題擺在桌面上，這一點李逸風頗為佩服。從權責角度來說，這個事情確實是曾澤光來牽頭更為合適，掌握著人事權把子，說起話來對下面的人更有震懾力。這個是體製造成的因果關係！

「寫的很好，這個是以前小王助理搞的吧？」李逸風言下之意，這個東西是不是應該給市長先看看啊。如果是以前搞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面對李逸風遞過來的說辭，曾澤光不為所動，淡淡道：「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當前的招商環境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不僅僅是招商環境要改，全市範圍內整頓工作作風的行動也要隨之展開。做官的人喜歡把自己擺在老爺的位置上，這個要不得。我在南山縣的時候，推動過全縣幹部崗位考核制度，我看這個東西可以照搬到兩水市來。」

李逸風這才明白曾澤光藏著的後招是什麼，這麼一個制度一旦推行，等於在每個幹部的腦門上架著一把刀，什麼時候落下那都是曾澤光說了算。這就是書記的先天優勢，一旦官員屁股下的位置被人拿捏住了，豈有不乖乖就範的道理？

次日，清晨！寒風中劉玲跺著腳，縮在王國華的風衣裡看著車站裡熙熙的人流，口中不捨的低聲道：「不想回去的！我媽媽打了七八個電話。」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啥，跟劉玲相處的日子裡，對這個女人的感官發生了很多變化。以前很難想像劉玲能夠在房間裡呆著一天不出門，這次在兩水賓館見識到了。以前不覺得劉玲話多，心在則看見了她跟自己在一起時，有說不完的話。以前覺得劉玲有點傻乎乎的，現在則清醒的認識到，這個女孩其實很聰明而且很有主見。

看著劉玲沒有任何修飾的臉龐，王國華想到的是葛笑眉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還有昨天那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表情。高新區的問題，在王國華看來是一個爛尾工程！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但這個國度裡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錯誤的造成者不需要承當錯誤帶來的後果。

「你走神了！」劉玲敏銳的意識到王國華剎那間的失神，輕輕的噘著嘴巴低聲嘟囔了一句。王國華低頭抱歉的笑了笑道：「工作上的事情千頭萬緒，不好意思啊。」

劉玲覺得自己很幸福，這個男人從來不要求自己如何，感覺就像是一個慣著妹妹的大哥哥。只要是劉玲個人的要求，基本上王國華都沒有駁回的時候。年輕、職務高、口袋裡也不缺錢，長的也蠻帥的，對自己也好，這樣一個男朋友劉玲找不到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出點不滿意的，就是他工作忙，沒什麼時間陪自己。可是即便是忙，每天下班之後，他從不忙工作，都是陪著自己，聽自己說一些女孩子的廢話。

想到這些，劉玲伸手從風衣下環住這個男人的腰，臉貼在胸前低聲道：「再靠一會，回到上海沒得靠了。」劉玲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擔憂，王國華隱約意識到卻不好說啥。實際上從昨天晚上開始，劉玲表現的就不太正常，好幾次說著話就發呆。王國華從不問劉玲家裡的事情，他希望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誠然，作為一個重生者，王國華更清楚，希望有時候不是現實。

王國華只能相信劉玲能經受得住考驗，除此之外王國華無能為力。這也就是王國華遲遲不肯邁過最後一步的緣故，不希望劉玲將來做選擇的時候多一些負擔。

無情的長途汽車終於載走了劉玲，回到車上的王國華對老李道：「去高新區！」

老李注意到王國華的情緒不高，專心的開著車子上路。王國華很清楚，要解決高新區的問題，首先是資金問題。沒有這個先決條件，說其他的都是空談。可問題是，資金從哪裡來。

招商引資的調子人人都會喊，真正做出成績來的人有幾個？建設健全服務機制只是客觀的外在因素，更關鍵的還是高新區如何打造一個有衝勁、有想法、有責任心的團隊。在這個問題上，王國華思考的最多。

高新區在市郊五公里之外，一路上王國華出於閉目養神的狀態。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如何去解決問題，這就是王國華目前考慮的問題。

電話鈴聲這個時候響了，打斷了王國華的思路。拿出電話接聽，裡頭傳來的是王國維的笑聲：「兄弟，在忙啥呢？飛揚讓我轉告你，他出國的事情基本確定了，過了年就走。」

「拿來吧你！」電話裡傳來游飛揚的聲音，想來是在搶電話，王國華露出會心的微笑。

「國華，別聽他瞎扯。出國不過是短期的行為，國內的這攤子事情丟不下來。對了，你的分工都是些啥。」

游飛揚話語中的關切，如同冬日帶來的一股暖意。王國華微微一笑道：「招商引資！主要幹這個，怎麼，游大老闆有錢沒地方投？」

「扯吧你！我聽說臨江市即將上馬一個大型汽車製造廠，事情已經上報省裡批准了。據說是打造一個全國都數得上的純國產汽車製造基地。國維有幾個朋友，做的就是汽車配件的生產，他是想打你的主意呢。」游飛揚笑著解釋，王國華聽了卻是精神為之一振。

「還有這種好事麼？現在各地政府都是打著燈籠找投資，這小子別是憋著什麼壞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電話那頭傳來王國維的聲音：「拜託，你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這事情其實跟我沒大關係，人家是衝著汽車基地去的。」

王國華道：「飛揚，臨江市那邊的關係能搞的定才行啊？」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所在，游飛揚笑呵呵的答道：「這個不是問題，臨江市委書記是跟著我爸爸多年的老部下，沒有我爸爸的支持，這個汽車基地也搞不起來。報紙上說的什麼全國產的話你也別信，發動機等關鍵零部件，還是從國外整機進口。不過其他零部件，省裡要求是全部國產化。為了這個汽車基地，省裡市裡投入了巨大的資金，先期投資就是五個億。多少人的眼睛都盯在上面呢。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找到王國維的，我想到臨江市距離兩水市也不過就是七八十公里的路程，問問你有沒有可能在兩水市投資建配件廠的可能。」

「什麼有沒有可能？來吧，現在市委書記是我的老上級，我分管著招商辦和高新區。」

高新區就在眼前，合上電話，王國華心裡一陣興奮。高新區就在通往臨江市的國道邊上，前方五百米的收費站讓王國華的眼睛趕到一陣的刺眼。

這個收費站是什麼東西，王國華心裡很明白。不過是修了五公里的路段，然後就堂而皇之的設卡收費。前任市長在任時搞的東西，李逸風上任後也沒有動一下的意思。王國華心裡琢磨著，這個問題似乎要跟曾澤光反應一下，這樣搞影響太壞。

車子開到了高新區辦公樓下，這是一幢兩層的排樓，孤單的送聳立在一大片平整後的土地上。王國華從車上下來時，一眼就看見葛笑眉邁著小碎步一溜小跑穿過樓上的走廊下來。

第一百零二章 高新區，旅遊局

「一直派人盯住路上呢？」王國華站在車前，等著葛笑眉過來了搶先開口。葛笑眉紅了紅臉，顯得有點扭捏的樣子低聲道：「不是專門派的，是高新區有日子沒見到領導的影子，大家眼睛都盼直了，根本不用派。您的車子剛過前面的路口，那家小賣部看見沒有，一個職工家屬開的。」

「還有這個說法麼？我的車號他們怎麼知道？」王國華心情不錯，信步往樓上走，也不用葛笑眉領路。

「高新區職工家家戶戶都等著下過的米，這不昨天回來剛召開的全體會議，聽說有工資發，您那點事情大家早打聽的清楚了。別說車牌號碼了，您家裡幾口人都傳開了。就差沒見過您的真人。」葛笑眉的尊敬是打心裡發出的，不像一般的敷衍。

曾經風光的高新區，一年多來無人問津，上級領導沒有一個人願意碰這個爛攤子，原定的每個月財政撥款也是一扣再扣。有點門路的人，早調走了，剩下的職工都是一些沒啥路子的，只能苦挨著。

「快過年了，我不能讓大家辦年貨的錢發愁不是？」王國華淡淡的說了一句，走進了葛笑眉的辦公室。

外面光鮮的高新區辦公室，進來一看才曉得其艱難的處境。辦公桌椅都是老舊的樣子，上面的油漆不少都磨掉了，斑駁的痕跡清晰可見。

王國華默默的看了一圈道：「你手下還有多少人？」

「五十八個！高新區當初一共征地是八百畝，都是靠著路邊的好田。不少農民現在還在上訪，良田征走了就算了，變成了荒地光長草。真是作孽的緊！」葛笑眉說這個話，透著一股無奈和急迫。

王國華出了辦公室，站在走廊上一眼望去，平整過的土地茫茫的望不到邊，但卻只有高新區的辦公室孤單的樹立在這。

「一家企業都沒有搬來？原來一個項目都沒拉到？」王國華歎息一聲問道，葛笑眉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妖嬈的風采，一臉憂慮的低聲道：「原來商定的三四家企業，一直遲遲不肯搬來。推三阻四的，就一個目的，還要我們把地皮的價格降下去。原先征地一畝是三千元，加土方人工等成本，一畝地對外售價當初說好的是一萬八。後來有降到一萬二，現在他們要求每畝地的價格是八千。」

「呵呵，他們怎麼不要求白給地皮？今天開始，不用搭理他們了。」王國華很肯定的給出指示，葛笑眉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這時候樓下慢慢的出現幾十個男女，看架勢都是高新區的職工。

「你對大家說點什麼吧？會議室現在放滿了東西，不收好了附近的人都給偷沒了。」葛笑眉顯得有點苦澀，王國華看著這個總是衣衫光鮮的女人，實際上她的穿戴，都顯得有點舊。只不過，熨的平平整整的，收拾的很整齊。

不管這個女人過去怎麼樣，至少在現在看來，她想搞好高新區，也沒有努力調走的意思。

王國華信步下樓，站在樓下的空地上，看著一雙一雙期待的眼神，大聲對眾人道：「留下來堅持的同志，我知道其實你們也想走，看不到希望的痛苦我能理解。不管怎麼說，你們都堅持下來了。很多錯誤算不到你們的頭上，這一點我很清楚。有一個問題我很奇怪，三個月沒發工資，你們怎麼不去市裡鬧？」

「鬧過，市裡沒有答覆，還把葛主任叫去罵了一頓。」人群中有人喊了這麼一嗓子，王國華扭頭看看葛笑眉。

葛笑眉淡淡的笑了笑嗎，低聲道：「這不算什麼，這都是報應。」

王國華也不想深究葛笑眉是用什麼手段安撫的這些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對眾人道：「高新區不會這樣下去，這一點我敢負責任的跟大家說。但是，高新區的現狀，大家敢拍著胸部說自己沒有責任麼？」

人群鴉雀無聲！

王國華這才接著道：「今天開始，每一個高新區的員工，都要開始學習。學習什麼？學習怎麼更好的為投資商服務！招商引資，不是喊口號，那誰都會。只有做好服務，才能吸引更多的資金進入，大家的日子才能好過。」

說著話王國華扭頭對葛笑眉道：「我走以後，你組織大家開展討論，如何在將來把服務投資商的工作做到最好，拿出一個討論細則來。三天之內，我要看到一個高新區服務工作細則！另外，讓財務去一趟我那！帶上撥款的申請！」

說完王國華往車上走去，眾人顯得有點愕然的看著王國華離開，目光一齊朝葛笑眉看過來。葛笑眉等王國華的車子開遠了，這才對大家道：「打鐵還要自身硬，王助理說的很對！另外宣佈一個好消息，等一下財務就去市裡送報告，王助理答應給批錢。」

人群一陣沸騰，葛笑眉看著這一幕，臉上又浮起了久違的自信，大聲道：「好了，安靜一點，繼續開會，我跟大家說說王助理對大家的要求。」

車子出了高新區，回到大路上時，王國華對老李道：「去收費站那邊看一看！」

老李把車子開到收費站跟前，王國華沒下車，只是掃了一眼便道：「去旅遊局！」

旅遊局在市區的老城區，一個看著外表顯得有點破敗的老院子。車子停在兩層的老舊樓跟前時，旅遊局裡頭一片安靜，沒有絲毫反應。王國華下車往裡走，倒是有兩個人看見了，只是投來一道詫異的目光，便沒有再多關注。

「早上這個鍋貼餃鹹了，回頭去罵街口攤子的老馬！」

「罵老馬是假，去勾搭他女兒是真吧？」

「去你的，你每天去那邊吃早點，不就是去看他女兒的那對大奶子麼？」

這兩個人的對話，王國華聽的一清二楚，看著他們步履悠閒的樣子，王國華抬頭看看安靜的辦公樓上，走廊裡就這兩個人在不緊不慢的笑著說話上樓。

樓邊一棵大樹下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王國華掃了一眼便邁步上樓。經過一個辦公室時，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昨天晚上電影不錯啊？武狀元蘇乞兒，看的我笑死了。」

「香港都下市的老片子了！」有人答了一句。

王國華看了一眼，兩個女的人手一把瓜子，正在便磕邊笑談。還有一個正在編製毛衣的中年婦女，陪著兩個女的笑著說話。遠端還有一個中年男子，手裡端著報紙，正在很認真的看著，面前的茶杯裡還騰騰的冒著熱氣。

「唉，你找誰呢？」總算是有人注意到了王國華這個陌生人，說話的是聊天中的一個女的，手裡還抓著瓜子呢。

「我來半點事情，請問岳局長辦公室怎麼走？」王國華停下笑容可掬的打聽，這女的扭頭吐了一口瓜子殼，然後才冷冷的說道：「岳局長忙著呢！有啥事情跟我說吧。」

「哦？你還能當岳冬玲的家？」王國華語氣中開始往外冒一絲不善的味道，這女人沒聽出來，臉上猶自不在乎。這時候另外一個女的笑道：「小伙子，她是岳局長的表妹，我們的辦公室主任。」

「你聽到了，有事情說吧！」這女的上下打量著王國華，看他被一個挎包，便笑道：「是不是分配來的大學生？找我就對了！我說你分哪個單位不好？來我們旅遊局這個清水衙門？嘖嘖，小伙子長的蠻帥氣的，叫聲姐姐來聽，回頭姐姐照顧你。」

邊上那個打毛衣的中年婦女笑的彎了腰，湊熱鬧道：「青霞，我看你是想把人家小伙子照顧到床上去吧？」

「趙姐，不好瞎說的！把人家小伙子給嚇到了！」說著丟開瓜子，拍拍手道：「分配通知書呢？」

王國華摸了摸口袋，最後從挎包裡摸出一本硬殼工作證遞過去道：「只有這個！」這東西還是昨天下午老李去代辦的，王國華還是第一次用。

「這麼快就辦了工作證？不對吧？」這個女的拿過去打開一看，還大聲的讀出來：「XX省兩水市縣政府，王國華，職務，市長……」助理兩個字，念不下去了，手上一抖，手裡的工作證落在地上，這女的反應很快，當即彎腰拿起來，還不忘記擦了擦灰，雙手捧著遞回來道：「王市長好！」

王國華接過工作證，面無表情的說道：「是市長助理！」說著大步往裡走，往一張椅子上一坐道：「給你兩分鐘時間，我要見岳冬玲！兩分鐘後岳冬玲不能出現，我保證她三天內到縣黨校報道！」

這時候，一個捧著茶杯的男子進來，看著裡頭大家目瞪口呆的樣子，很不快的大聲道：「上班時間你們搞什麼名堂？都站著幹啥？青霞，你幹啥去，你給我站住！」

結果青霞根本無暇搭理他，一溜小跑飛快的遠去，該男子氣的臉都漲紅了，大聲道：「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

打毛衣那個中年婦女小心的過來，低聲道：「肖副局長，市裡領導在呢，說話注意點。」

第一百零三章 地皮漲價了

岳冬玲有個業餘愛好，就是打麻將。昨天晚上岳冬玲就打的很晚，所以這會正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裡睡覺。打死岳冬玲也沒想到，王國華會突然出現在旅遊局。

被敲門聲吵醒的岳冬玲很不快，出來開門時頭髮都沒收拾，瞪著青霞道：「幹啥？喊魂呢？出什麼事情了？大驚小怪的！」

「市長助理來了！」青霞的氣喘吁吁的回答，其實這段路不遠，這都是剛才給嚇的。

「來了就來了吧？你……」還有點迷糊的岳冬玲回過神來，眼睛瞪的溜圓道：「你說啥？市長助理？王國華來了？」

青霞使勁的點點頭，麻溜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最後還補充一句：「兩分鐘，他說兩分鐘內要見到你。」

「你怎麼不早說這個？」氣急敗壞的岳冬玲立刻衝回休息室，對著鏡子飛快的整理了一下頭髮，拿濕毛巾擦了擦臉，看著精神了許多這才飛快的出門過來。

肖副局長名曰肖自貴，在旅遊局裡算一個另類，三十歲的時候他就是副局長了，現在都快五十歲了，還是副局長。所以說人這一輩子，真的很難說。

當肖自貴看清楚面前所謂的市裡領導時，很快就反應過來，此君是何許人也。體制內生存很容易，體制內生存很難。這句話很矛盾，但說的又是實情。過去的十幾年，肖自貴從一個認真負責的副局長，到後來基本什麼事情都不管。這麼一個過程，正是上面那句話的真實寫照。岳冬玲剛來旅遊局的時候，肖自貴已經是干了七八年的副局長，後來岳冬玲成了局長，肖自貴還是副局長。

不怎麼管事的肖自貴，不等於對上面的事情不關心，所以他知道市裡有一個分管旅遊局的年輕的市長助理。事實上除了開會，肖自貴很少有機會看見市裡的領導。

肖自貴愣神了！手裡的茶杯一下沒抓穩，做了一個自由落體運動之後發出啪的一聲。這一聲把肖自貴喚醒了，如同從夢遊狀態回到清醒。

「茶杯有點燙！王助理您坐著，我打掃一下。」尷尬的自我解釋了一下，肖自貴默默的拿起掃帚清理現場。

王國華看著他有點佝僂的腰背和微微發顫的動作，皺著眉頭道：「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副局長打掃衛生了？」說著話王國華的眼神落在那個正在打毛衣的中年婦女和手裡還拿著瓜子的女人臉上。

事實上局長打掃衛生在王國華看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只不過王國華從肖自貴剛才的舉動似乎看出他在旅遊局裡沒有什麼威信。一個副局長沒有絲毫的威信，這個事情怎麼解釋？只能說明一個道理，那就是岳冬玲一手遮天！

兩分鐘很快過去了，王國華摸出呼機看了看時間，站起道：「肖副局長，麻煩轉告岳冬玲，我先走了。她太忙，我就不打擾她了。」

王國華說著大步出門下樓，走到樓下時又掃了一眼那輛黑色桑塔納。已經動了一個秦大河了，再動一個岳冬玲又何妨？

岳冬玲趕到的時候，只能看見王國華的車子消失的背影，一時間岳冬玲徹底的呆滯了。王國華的話絕對不是說假的，今天這個事情要是沒有一個及時合理的解釋，三天之內這個局長的位置肯定坐不住。

「表姐，不要緊吧？」青霞小心的問了一句，岳冬玲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道：「你說呢？我真是倒霉催的，怎麼讓你這個浪蹄子來管事。滾！」

罵走青霞，岳冬玲回到辦公室，電話這個時候響了，岳冬玲拿起電話接聽道：「誰啊？」

電話裡傳來秦大河一聲歎息道：「岳冬玲，別說我不夠意思啊，我提醒一下，王國華這小子手狠著呢。我的招商辦主任沒了，你也當心點。」

岳冬玲頓時冷汗就下來了，立刻追問道：「怎麼個情況？說具體一點。」

「還能怎麼樣？上午組織部的人找我談話，調我回市政府擔任辦公室副主任。MLB，這是擺明的殺猴給雞看，不說了，我掛了，你當心點啊。」秦大河的聲音顯得很煩躁，掛電話的時候光噹一聲，震的岳冬玲耳朵都麻了。

岳冬玲呆了很久才慢慢的放下手裡的電話，心裡知道這一下麻煩大了。王國華是那種做再說的主管領導，更別說已經把話放在前頭。事情必須補救，不然麻煩就大了。秦大河有李逸風照顧都被調動了，更別說自己現在沒有任何靠山。

一邊琢磨，岳冬玲心裡一邊暗暗叫苦，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分管領導。都是年輕人，以前那個傢伙被自己輕易的玩弄於鼓掌之間，現在這個王國華根本就是油鹽不進。

怎麼辦？怎麼辦？回到休息間，對著鏡子看看鏡中自己焦慮的表情，岳冬玲再次整理了一下頭髮，看著風韻依舊的臉龐，想想葛笑眉昨天的事情，咬咬牙岳冬玲匆匆出門回家。

站在衣櫃前，對著大鏡子看著身穿一身秋服的自己，岳冬玲不得不承認時光的無情。腰間的贅肉頑強的湧現出了雛形，小腹不再平坦說明了時光的流逝。

同樣在面對著鏡子的還有肖自貴，鏡子是借的，鬢角的白髮卻是自己的。肖自貴微微哆嗦著嘴唇，慢慢的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紅皮塑料殼子的筆記本。

回到市政府，王國華上樓的過程中，連續遭遇了幾個人，每個人都帶著敬畏的目光看著他，小心的問好。對此王國華很奇怪，這兩天上班以來也沒少遭遇人，可是停下來問候一聲的似乎只有吳輕舞那個掃地的女人。

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王國華看見一個清瘦的男子，正在門口站著，臉上帶著微笑迎上來：「王助理，我是藍鑫富！市委委派我接任招商辦主任一職，我特意來向您請示一下今後的工作該怎麼開展。」

王國華這才意識到，曾澤光動手了。很明顯藍鑫富還沒有去上任，直接先過來了。王國華淡淡的與之握手時，前段的拐角處閃過一道藍色人影，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穿著圍裙打掃衛生的吳輕舞。

「進來談吧！」王國華打開辦公室的門，面無表情的進去坐下。藍鑫富跟進來沒有落座，小心的站在邊上等著。

王國華沒有開始所謂的學習時間，而是直接了當的說道：「藍主任，坐下吧，我點話要跟你談。」藍鑫富依言坐下，王國華這才接著道：「招商辦是個什麼性質的單位，你比我清楚。曾書記既然用你，說明他是信任你的，也說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

藍鑫富聽了這話，微微欠身要起來表忠心，王國華抬手示意他別動道：「不要解釋，我只看行動。上任之後，我要求你立刻組織招商辦的職工學習市委曾書記最新的講話精神，如何營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這是招商辦當前最主要的任務。不要給我說空話，我要看見實際的效果。我要招商辦從上到下，都培養出一種習慣，只要是對招商引資有利的事情就去做。反之，不管是誰做了任何不利於我市招商引資的舉動，在我分管的範圍內，我決不手軟，堅決要求撤換。聽明白沒有？」

藍鑫富心中凜然，暗道這個小王助理真的是與眾不同，跟一般的領導差別不小，不喜歡廢話套話，直接提要求，做好做不好看結果。藍鑫富，你的機會來了！心裡給自己打了氣，藍鑫富慢慢的站起，堅定的回答：「明白了！」

「好，去上任吧！」王國華手一揮，結束了這一次談話。

藍鑫富剛走來沒幾分鐘，葛笑眉便一臉微笑的進來道：「好消息！」

王國華看她眉宇間的表情抑制不住的興奮，淡淡的問道：「什麼好事？」

「原來談好的客商剛才主動聯繫了我們，表示願意接受每畝地一萬二的價錢！條件是要一次性吃進五百畝地，還要允許他分期分款。」葛笑眉心裡是真高興，上午王國華才走沒一會，客商居然主動的上門來談，這真是從來沒遭遇的好事。

「你告訴他，鑒於他一直不履行原來雙方簽署的合約，市政府有權終止原來的合約。另外再告訴其他幾家客商，就按照我說的去通知，合約終止了。」王國華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葛笑眉的嘴巴驚訝的張著合不上了。

「王助理，不是開玩笑吧？」葛笑眉以為自己聽錯了呢，王國華哼了一聲道：「沒錯，請如實轉達，如果他們有意見可以跟我談。如果他們堅持要投資，告訴他們，現在地皮漲價了，每畝地三萬五千元。少一分都不賣！」

葛笑眉實在是跟不上王國華的思路，左右為難了好一會才道：「王助理，高新區的情況你都看見了，這樣做會不會產生不好的影響？」葛笑眉這說的還是很含蓄的，不客氣的話就是「你傻啊！」你以外你地裡頭能長金子啊？現在地裡正長草呢！

第一百零四章 溝通

「瞧你那點出息！」王國華歎息一聲道：「給你安排一個任務，派人臨江市江北開發區看一看，瞭解一下實際情況，土地售價，入戶標準，還有相關的優惠政策。」

葛笑眉明白情況變化了，連忙笑著低聲問：「王助理，您能不能說的清楚一點？」

「還要怎麼清楚？我實話告訴你，不用多久，高新區的地多少人搶著要，你還著急低價出售，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無利可圖的事情他們不會做。具體什麼原因，我暫時不告訴你，自己去打聽吧。」王國華說著揮揮手，葛笑眉見王國華不像是拿工作的事情開玩笑樣子，思索著走出去。

回到高新區，那個客商還在那裡等著回話呢。好幾次葛笑眉去求他，陪著喝了好幾次酒，這傢伙一直沒有鬆口，為這個事情葛笑眉心裡憋著一股氣呢。

辦公室裡的座椅有點舊了，那個客商人比較胖，坐在上面椅子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嘴巴裡還在一直不滿的對一個相陪的副主任抱怨。

「看看你們這裡還有點樣子麼！說實話，我是好心才來的，你們葛主任求我多次。算了，就當我做善事，吃點虧得了。」

葛笑眉聽著這個話，心裡那個別捏啊！想到王國華的話，葛笑眉忍不住樂了，上前咳嗽一聲，帶著遺憾的表情道：「孟老闆，看來你白跑一趟了。我們領導說了，鑒於你們公司長期不履行原先簽訂的合約，政府已經終止了該合約！沒辦法，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們分管領導就是這麼說的，對不住啊，請回吧。」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孟老闆，瞬間臉就變了。如同死了親爹似的嚎道：「葛主任，你怎麼能這樣？我們有合約的？我要求按照原來的合約執行，我買的三十畝地，你必須給我。」

事情的變化之快，簡直讓葛笑眉如同在做夢，但是有一點很肯定，這孟老闆肯定不是來做好人好事的，而是高新區的地確實突然變值錢，為什麼呢？葛笑眉暫時不明白，但是不妨礙她堅決執行王國華的指示。

「對不住了孟老闆，現在我說話不算了。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葛笑眉看似在安慰孟老闆，實則心裡簡直就樂開了花。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副主任，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啥才好，剛才他可是聽了半天的牢騷話，這胖子孟老闆，簡直把他當孫子訓，他還得陪著笑臉。

「葛主任，幫幫忙，給引見一下你們主管領導。」孟老闆是真的急了，額頭上汗珠都在往外冒，由不得他不著急。臨江市的汽車基地中央部委通過之後，臨江市江北開發區的土地一夜之間從五萬一畝漲到十萬一畝，還是有價無市。最要命的，由於汽車基地將徵用大量的土地，臨江市委已經正式下文，在汽車基地沒有正式建成之前，市裡將不再擴大現有的江北開發區。要在臨江市買地，現在是沒有關係你只能是乾瞪眼。這樣一來，距離臨江市只有七十來公里的兩水市其低廉的低價立刻變得炙手可熱。

「對了孟老闆，你不如去開發區看看吧，那邊應該還有土地出售。」葛笑眉笑著建議，孟老闆哭喪著臉道：「葛主任，你就別跟我捉迷藏了。開發區剩下的六十多畝地，昨天就給高老三全部拿下了，三萬五一畝，你別說你不知道。」

葛笑眉心中暗暗吃驚，臉上卻是笑瞇瞇的說：「我還真不知道，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問問我們領導，一畝地該多少錢合適？只要領導點頭，價錢合適，地段隨你挑啊，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這個面子我能給。」

說這話的時候，葛笑眉真的有一種翻身做主人的愉悅！王助理讓她派人去江北開發區調研，是不是跟這個事情有關聯呢？

「唉，都怪當初鬼迷心竅，我跟你說實話啊，我當初也是聽了高老三的忽悠，這才跟他合夥壓你們的地價。葛主任，過去的事情真的對不住啊。你記得打電話的時候，幫著美言兩句！」這孟老闆也不是省油的燈啊，話鋒一轉先把苗頭給葛笑眉埋下再說。

葛笑眉根本就不管你孟老闆、高老闆，現在就聽王助理的。葛笑眉笑著點點頭，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打電話，孟老闆要跟著來，結果葛笑眉回頭笑道：「您還是在這裡呆著吧，免得領導聽出點動靜來，說我徇私。」

孟老闆很不甘心的樣子，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道：「那好，你去吧，記得幫忙說話。」

葛笑眉心裡忍不住的愉悅，回到辦公室裡終於控制不住了，捂著嘴巴一陣暢快的笑了起來，好一會才停下來，拿起電話給王國華匯報。

王國華有游飛揚的消息，還有確定要來考場的投資商，心裡對於高新區的發展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所以原來那些談好不注資的投資商，王國華打算拋棄另起爐灶。沒想到事情發展的這麼快，葛笑眉說完時，王國華也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麼會一夜之間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

沉思了一會，王國華道：「暫時不要賣地了，立刻派人去臨江市搞清楚情況。」

葛笑眉聽了一拍腦門道：「糊塗了，我有個大學同學就在臨江市委辦，我怎麼把她給忘記了。我這就打電話過去，問問情況。」

王國華一聽便道：「好的，你快一點，這個事情很重要。」

放下電話，王國華立刻撥了游飛揚的號碼，談起這個事情，請他幫忙問一問臨江市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游飛揚的回信很快，不過二十分鐘便有了答覆，臨江市汽車基地的事情還沒正式通過之前，下面的各個鄉鎮紛紛巧立名目高價出售土裡，引發了當地農民的強烈不滿。嗯，這是官方的說法。實際情況是，市裡一些主管部門覺得這樣要去要失控，所以市委發文禁止下面用任何理由出售土地。已經出售的土地，也要追回，由市裡統一規劃。游飛揚在電話裡還透露一個消息道：「王國維那個混蛋，昨天晚上已經到了臨江市，已經在江北開發區以每畝五萬元的價格買了一百畝地。不過這筆投資的錢是從游飛揚手裡出來的，所以這筆買賣的利潤，有王國華一份。」

對於這個消息，王國華深表無語。賺錢居然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天曉得臨江市江北開發區的低價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王國華也沒問，兩水市的地都漲到三萬五了。

權利真是可怕的東西，王國維打著游飛揚的旗號出去一趟，一百畝地少說也是幾百萬的進賬。掛了電話，葛笑眉這邊也打聽好完畢，電話打過來好幾個都是忙音。終於打通了，葛笑眉立刻匯報道：「王助理，臨江市江北開發區的地價現在是十萬一畝，據說有錢還買不到。開發區對外聲稱，地已經賣完了。另外還確定了一個事情，臨江市的汽車基地，就落戶在江北開發區，所以市委下文停止出售開發區土地。」

兩邊的情況一對照，一切自然水落石出。王國華冷靜下來一番深思，暗道地價瘋漲肯定只是暫時的，從長遠的發展角度來看，臨江市委不可能卡死下面的各級單位搞花樣。不過就眼下的局面來開，確實是一個高新區吸納資金的好機會。汽車基地肯定要有配套企業，臨江市不賣地，那些廠家只能往周邊的城市來，其中最具優勢的就是兩水市了。如何抓住這個機遇，並且不能給真正的投資者帶來負面的影響。

王國華飛快的拿起電話道：「葛笑眉，暫停出售高新區的土地，就說市裡還在研究。」

掛了電話，王國華立刻起身往市長辦公室走來，一些想法必須跟李逸風溝通。

李逸風沒想到王國華會主動登門，腋下夾著包正準備出門呢。按說王國華剛動了秦大河，兩邊應該是正經的對立狀態。對於秦大河的結果，李逸風心裡有些不滿，但是又不能否認秦大河是自找的。

「有事？」李逸風停下腳步，把包遞給身邊的秘書。

王國華見狀上前道：「有些情況，必須跟市長反映一下。」

李逸風聽了微微沉吟道：「邊走邊說，問題不大吧？」王國華心裡有點不舒服，李逸風這是給自己臉色看呢，不過想到還是工作重要，便點頭道：「那就邊走邊說。」

李逸風在前，王國華落後了半步隨後，邊走邊談的結果是李逸風突然停下腳步怒道：「吳本立這個敗家仔！怎麼才三萬五就把地給賣了？他長腦子是幹什麼用的？」

王國華心中暗道，這一趟來的太及時了，不然日後真的麻煩不斷。於是耐心的說道：「市長，我覺得三萬五的價格，還是比較合適的。」

李逸風還以為王國華是來告狀的，沒想到他居然是這個說法，於是站住道：「你說仔細一點，究竟啥想法？」

王國華道：「市長，仔細想想，你難道不覺得，臨江市委勒令停止賣地一事，只能是一個短期行為麼？」

第一百零五章 刮目相看

李逸風是何等人物，一聽這話立刻回過味道來，立刻道：「你接著說。」

王國華又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低價不漲，但是在賣地的過程中一定要明確一個投資的具體項目和資金落地的時間。我們招商引資，是一個長期的效應，不能因為那點賣地的錢而短視。以高新區為例，當初開發的時候求大求全，結果落成現在這個樣子。八百畝地啊，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如果能夠借這個機會，徹底的把這八百畝地變成廠房，我看價格低一點，也就認了，我們還可以用汽車配件基地這個噱頭來大做文章嘛。把我市的開發區和高新區放在一起宣傳，作為一個汽車配件生產基地來運作。一旦這個事情運作成功，產生的規模效應前景不可估量。」

一切在王國華的分析下都變得清晰起來，臨江市的舉動不是沒土地賣，只不過是土地價格的高漲，引起了內部的利益之爭。暫停不過是一種利益重新分配的過程！

「你接著說！」李逸風徹底的不動步了，王國華描繪出來的一個前景讓他怦然心動，如果真的做成了，在未來的二三十年內，都將是李逸風個人在政治上一個閃光點。從這個問題上又不難看出，臨江人更多的看重的是眼前利益，而王國華則是把目光放在了至少三年之後。

三年之後，汽車配件生產基地的規模效果產生了，正值李逸風任期屆滿。還有什麼，還有誰能阻擋李逸風前進的腳步？

「我們一定要搶在臨江人反應過來之前把事情辦出點樣子來，在他們從之看見眼前利益而沒有看見未來發展的當口，借臨江市的東風作為本市經濟騰飛的一個契機。時間很緊，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政府方面要統一認識，明確當前經濟發展的中心是以創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為主要任務。在高新區，我要求他們盡快拿出一個高新區的服務細則，對招商辦，我要求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思想統一。如果還像過去那樣，等人把資金落地了就不管了，具體的負責人就該滾蛋，就該下台。只有投資商看見了在我市投資可以確保長期的收益，他們才會把資金留下來。」

王國華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下示意的去摸煙的時候，李逸風已經遞過來一根道：「說的好！」如果在此之前，李逸風對王國華還頗有看法，認為他年輕激進做事有欠光明磊落。那麼現在的李逸風則完全改變了看法，不是他激進，而是他有一個成熟完善的工作思路，並且消息靈通，他要利用眼下這個機會。這個時間可能是短暫的，三五個月頂了天。對於臨江人而言，汽車基地在自己的家門口，他們想當然不需要著急而是先謀求內部利益分配的平衡。對於兩水市，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錯過了，那將是兩水市三十萬人民的千古罪人。

想到千古罪人這個說法時，李逸風的心裡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終究首先是個官員，習慣了站在官本位的思路上看問題。臨江人何嘗不是？利益面前先內部斗明白了，然後在坐下來分。

「告訴清水鄉，臨時有急事，不下去了。」吩咐一聲秘書，李逸風拉著王國華的手抖道：「走，回辦公室，我們好好謀劃謀劃，盡快拿出一個全面的方案來！」

王國華面帶微笑，心裡長出一口氣。李逸風果然沒讓自己失望，對他的看法果然沒錯，這還是一個有著強烈的責任感和事業心的市長。心裡不自覺的拿曾澤光跟他比較了一下，發現兩人都是很有事業心的領導，但是曾澤光政治上顯得更加的成熟一些，因此缺少了一份幹勁。

回到辦公室，李逸風第一件事情就是給開發區的吳本立打電話道：「吳本立麼？如果那幾十畝地還沒有正式賣出，停止交易，立刻上我這裡來一趟。」

李逸風露出果斷的作風，王國華的話給他明確了一個工作思路，有的人是來炒地皮的，這些人不能縱容他們亂來。

「好了國華助理，我們接著談。」李逸風朝秘書點點頭道：「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吳本立到了，讓他在外面等著。」

開發區主任吳本立給嚇了個半死，還以為自己跟高老三私下裡搞的交易被知道了。放下電話，立刻冷汗一陣一陣的冒，立刻拿起電話撥號，喘著重重的氣息道：「老三，事情可能敗露了，立刻停止，否則你們我都完蛋。」

飛快的掛了電話，吳本立心中對李逸風一陣感激，這位領導還是照顧自己啊，沒有點明而是暗示自己。二話不說，吳本立立刻趕到市政府，結果在市長辦公室門口被攔下，秘書示意領導在裡面談話。大冬天的吳本立連續擦汗，在焦慮不安中等待著，心裡暗暗生怨，心道我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岳父的事情才瞭解的，還連累了秦大河。市委辦副主任的油水，跟招商辦主任能比麼？這麼重的敲打面前，我怎麼還被利益迷了眼睛呢？

想到李逸風對自己的信任，吳本立越發的不安起來。

裡間的市長和助理，兩個人的談話已經進行了一個小時了，現在的狀態是王國華執筆列出一個草案。然後兩人一條一條的商量，一條一條的完善。李逸風意外的發現，這個過程中王國華無疑起了主導作用。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腦子是怎麼長的，主意一個接一個，辦法總比發現的問題多。在這種狀態下，時間過的很快，李逸風的情緒也被王國華帶動起來了。

「市長，該吃午飯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正午了，秘書進來匯報，門口還有一個眼巴巴的等著的吳本立。

「等下再說！」沒想到搶先回答的是王國華，李逸風楞一下隨即會心的一笑，眼前這個年輕人忙起來的勁頭真是讓人喜歡啊。衝著滿臉愕然的秘書揮揮手，很快李逸風又被王國華拽入了工作狀態。

吳本立在外頭等了整整等了三個小時了，這會才有點明白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吳本立有點不明白，王國華和市長不是處在一個對立面麼？怎麼這會兩人在裡頭關起門來，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吳本立也許永遠不會明白，王國華把工作擺在第一位，把市政府長遠利益和本地經濟發展的長遠利益擺在第一位，用其炙熱的工作情緒輕易的帶動了李逸風的情緒。也就是遇見李逸風這麼一個市長，不然就算遇見的是曾澤光，也會考慮再三，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考慮到了，才會作出決定。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秘書進來低聲道：「二位領導，工作確實重要，但也要吃飯啊。」

王國華不滿的瞪他一眼道：「你不會去叫兩碗麵條來？沒看見我們正餓著呢？」

秘書被說的目瞪口呆，心說我是市長的秘書，你Y的還沒秘書呢。可是意外的是，李逸風笑著擺擺手道：「去吧。」

臨出門的時候，秘書終於聽到一句：「市長，我們接著來談旅遊局的問題。首先我認為旅遊局的現狀必須便面，……」

吳本立沒想到秘書讓他去弄兩碗麵條來，心裡充滿了問號的吳本立肚子也不覺得餓了，低著頭下樓時沒想到看見滿面苦澀的岳冬玲打扮的花枝招展，走路的時候卻有點顫巍巍。

岳冬玲和吳本立都是本地人，大家老相識了，雖然以前不是一個隊伍裡的，但是架不住認識的時間夠長。「岳冬玲，不舒服啊？」

吳本立還是招呼了一聲，岳冬玲見了他便楞了一下道：「吳主任，你怎麼在這？」

吳本立有點明白過來了，苦笑著上前道：「你來找王助理的吧？他在市長辦公室裡呢，一呆就是四五個小時，剛才還聽到他在談旅遊局的話題。」

「啊！」岳冬玲頓時簌簌的發抖，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個王國華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輩，不就是遲到了一分鐘麼？還不是我想遲到的，是那個該死的青霞通知的晚了。

身體搖晃了一下，岳冬玲差點摔倒，吳本立看她花容失色的樣子，心中暗暗不忍，上前扶了一下道：「兩位領導都沒吃午飯呢，讓我去叫兩碗麵條，你說他們都能談什麼？談了這麼久，我被市長叫來，都等了幾個小時了，還得繼續等，還得跑腿去叫麵條。」

聽到這話，岳冬玲有點納悶了，心說什麼事情能讓兩位不怎麼對勁的領導在一起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辦公室裡頭這會在王國華的面前，擺了厚厚一疊文稿，都是王國華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的。李逸風看著上面的鐵筆銀鉤，聽著王國華對於旅遊局未來的發展構想，心中滋味真是難以說明。當初丟過去兩個爛攤子，王國華沒有絲毫的推拒，而是接下來，想法子把工作做好。如果自己的人都是這個工作態度，如果市政府大院內的每個人都是這個工作態度，兩水市的經濟還愁搞不上去麼？李逸風覺得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眼前這個市長助理。

第一百零六章 遠景規劃

王國華商海沉浮錘煉出來的敏銳，綜合長遠的戰略目標為這次合作的基礎。作為一名官場多年公務員，李逸風清楚的認識到王國華擁有的這些素質，正是自己所缺乏的。

人已經走了，留下的是一摞子厚厚的手稿，每一個字都是王國華親筆寫就。雖然這份發展規劃的手稿是兩個人共同起草，但是李逸風心裡很明白，其中八成功勞要算到王國華的頭上，沒有王國華表現出來不同於常人的戰略眼光，這份發展規劃的草稿根本無從談起。對此，李逸風不由的嫉妒起曾澤光來，同時也佩服他的眼力，對於地委領導的決定第一次生出了欽佩的念頭。

現在的情況是，王國華把這份手稿留下，由李逸風來處理，也就是說王國華平白的讓出首功來了。李逸風很清楚，王國華把這個東西交給曾澤光，必然會受到重視並且拿到檯面上來執行。到那個時候，李逸風也只能服從市委的決定。現在因為王國華的舉動，事情完全倒過來了。在曾澤光提出了完善投資環境的建設這一構想之後，李逸風提出借臨江市的東風，構建一個汽車配件生產基地的戰略構想。這兩個事情巧妙的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黨委抓宏觀，所以曾澤光的作為名正言順，政府抓財政，李逸風的構想順理成章。而且這兩件事情不矛盾，隱隱的顯出兩水市黨政領導人之間的合作緊密。

李逸風並不認為王國華有這種政治眼光，只能是本著工作第一的目的，才會把這個事情拿來跟李逸風說。這裡體現出來的就是一個工作態度的問題。

按下心頭的起伏，李逸風收拾停當，沉思一番拿著這份手稿出門。王國華投之以桃，自己要報之以李。一個年輕人都有如此開闊的心胸，我李逸風還能輸給他不成？不知不覺中，李逸風的情緒被王國華調動了還不曾察覺。

回到辦公室的王國華看見還在那裡等著的岳冬玲，心裡生出一絲厭惡來，但是臉上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淡淡道：「有事？」

「王助理，早上的事情，我特意來解釋一下。」岳冬玲心裡別提多憋屈了，這都等了一天了才見到人。中午飯都是跟著去對付了一碗麵條呢。

「解釋什麼？」王國華站在原地沒動，絲毫沒有讓進辦公室談話的機會。實際上岳冬玲收拾的一身妖冶的出現，王華心裡就暗暗的下了小心。萬一這個女人為了屁股下的位置豁出去了，來點什麼撒潑的舉動，在政府大院裡打鬧一番那才真的要命。

「王助理，能進辦公室說麼？」岳冬玲按下決心，做了個撩發的動作，這個舉動頗為撩人，但是落在王國華這種老江湖的眼裡，根本就沒什麼殺傷力。

「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該看見的我都看見了，你還想解釋什麼？」王國華露出冷笑來，遠端出現的吳輕舞太及時了，手裡拎著笤帚正在後面虎視眈眈的走過來道：「王助理，我來打掃辦公室。」

王國華心裡鬆了一口氣，暗道吳輕舞看似五大三粗的，其實是挺精細的一個人。

「岳冬玲，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旅遊局當前面臨的問題以及解決的辦法。回頭拿一份報告來給我。」王國華心道這麼下去也不好看，採取緩兵之計。

岳冬玲心中為之一動，暗道看來王助理早晨說的是氣話，沒有動自己的心思。

「我明天就交報告！」岳冬玲不敢多留，心裡那點小手段也乖乖的收了起來，恭敬的告辭離開。王國華目視她離開，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冷意。

「王助理，沒別的事情我先走了。」吳輕舞不屑的看了一眼岳冬玲的離去，回頭討好的笑著說話。王國華衝她笑道：「吳大姐。」說著豎起大拇指來！

吳輕舞頓時心花怒放的點頭，笑嘻嘻的走了。她來的目的，自然是擔心岳冬玲搞出什麼花樣來，女人真要撒潑，扯亂衣服喊兩聲非禮，這種官司你沒地方去打。很明顯，王助理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表揚她呢。還有，王助理叫什麼來著？「吳大姐」。

吳輕舞剛離開，門角處閃出肖自貴看上去略帶謙卑的身影。慢慢的走到門口來，小心的輕輕的敲門，生怕把門給敲壞似的。

王國華抬眼掃了一下，看見來的是他，多少有點奇怪。「肖副局長？進來吧，坐！」

這一刻的王國華沒有了在旅遊局時的冷意，連帶微笑目光溫和。不過肖自貴並不知道，如果他是來打岳冬玲的小報告的，將被徹底掃進王國華的小黑屋裡。王國華最膩味這種就知道忙著內鬥的傢伙，心思不在工作上，就知道搞風搞雨的人用起來根本不靠譜。

肖自貴小心的落下半個屁股，顯得有點艱難的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紅塑料殼子的筆記本道：「王助理，我有點工作上的想法，想跟您談一談。」

「嗯，你說！」王國華丟過來一支煙，肖自貴看上去有點緊張，王國華希望他是真的來談工作，而不是來搬弄是非。

「旅遊局的現狀我就不說了，我想說一說關於如何盤活飛仙山風景區的一點構想。這個事情，我琢磨很久了，說起來可能時間有點長，您看……」肖自貴還是有點擔心王國華嫌囉嗦，沒幾個領導有時間聽的長篇大論的。

「你說，我暫時沒事情，慢慢說，只要對工作有益的事情，你只管說，這次說不完，下次接著說。」王國華平和的笑了笑，正好吳輕舞進來送開水，王國華道：「吳大姐，給肖副局長泡一杯茶。」

肖自貴暗暗告訴自己，這可能是今生最後一條救命的稻草。這個說法在肖自貴看來一點都不過分，他已經不年輕了，蹉跎歲月在額頭和鬢角上都留下了抗爭的痕跡。

「飛仙上風景區，最初規劃的時候，囊括了明鏡湖和湖畔的雙龍鎮。原本這個規劃相當的出色，出自省裡一個著名的建築專家之手。但實際操作的時候，由於資金問題，原來的規劃一再改動，變成了現在這個單一的飛仙山風景區。原先規劃中的明鏡湖遊樂園、雙龍鎮古建築群都沒了。……」

肖自貴開始的時候說的極為謹慎，差不多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才出來，後來見王國華一直帶著鼓勵的目光看著自己，還不時的點頭表示讚許，肖自貴越說越順溜。

「明鏡湖的遊樂場，原先規劃只要投入一百萬元就能建成，但是我經過實地調查得出另外一個結論。完全可以作為兩水地區周邊唯一的中型遊樂場來進行運作，客流方面我也做過調查，周邊市縣都沒有一個像樣的遊樂場所，建起來完全不存在虧本的問題。……」

時間在肖自貴不斷的述說中流逝，不知不覺之間天已經黑了，說的口乾舌燥的肖自貴感覺到一種無比的暢快，多少年了第一次有這麼一個機會來詮釋自己的工作觀點和理念。抬頭之際，肖自貴驚呼：「哎呀，天都黑了。真是抱歉，耽誤您下班了。」

王國華溫和的笑了笑道：「沒事，一起去吃飯，吃完了我們繼續談。」

……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曾澤光的辦公室裡，李逸風主動登門，拿出和王國華共同起草的規劃，擺明了態度是向班長匯報。書記和市長之間，難得出現這種場面，一個真心的要匯報，另外一個則是很認真的在聽。

這個具有戰略意義的規劃，在李逸風的述說過程中添加了很多新的元素，這些元素跟規劃本身關係不大，但是更具有政治意義。李逸風不是王國華，前者強調的是在當前GDP掛帥的時代，在市委的正確領導下，市政府開展的工作如何如何。後者則是專注與如何借勢而起，發展本市的經濟本身。

同樣的一份規劃，從不同的角度來詮釋，完全是另外一個感覺。也更對曾澤光的胃口，為什麼要發展經濟？這是自上而下的硬性指標。沒有經濟發展的領導，那就不是合格和稱職的官員。

這種現狀下面，王國華前世經歷了太多因為單純的追求GDP而衍生出來的扯淡決策，貪污腐敗確實危害巨大，但是掌握了決策權力的人無意或者故意做出的錯誤決策，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的危害更大。

高新區如此，飛仙山風景區如此。王國華之所以做這些事情，就是為了盡自己的能力，給兩水市未來的發展做好一個長遠的規劃，至於名利並沒有在意。偏偏這種不在意的舉動，卻深深的感染了李逸風。

「逸風同志，在現有條件能拿出這麼一份規劃來，了不起啊！」曾澤光發出真誠的讚歎。

李逸風則指著手稿的最後一頁道：「曾書記，還是看看這裡的署名吧！」

曾澤光拿起一看便樂道：「怎麼又是這小子，怎麼到哪都能摻和一下。」話是這麼說，語氣中卻充滿了自豪和欣賞。

第一百零七章 行情變了

李逸風對此只能是在心裡暗暗遺憾，王國華這個後生不是自己的人。

曾澤光又道：「時候不早，先去吃飯，晚上一起去求見地位主要領導，求的他們的支持。」

按說這個事情市委就能做出決策，但事情就是這麼奇怪。這個事情必須跟上級領導緊密聯繫在一起，不然折騰起來，肯定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李逸風深諳其中要害，自然不會推拒。兩人一道用了一頓簡單的晚飯，一起來到地委書記溫昌盛的家。出發前曾澤光自然是預先打聽清楚的，溫昌盛正好在家。市委書記和市長同時來到，溫昌盛臉上平靜，心裡卻多少有點吃驚，還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匯報的主動權曾澤光讓了出來，由李逸風來主講，曾澤光在邊上補充。個中細節不由溫昌盛不注意到，匯報的結果可謂振奮人心，溫昌盛對於兩水市領導班子這種主動抓住機會的能力尤為讚歎。做了一番知識後，溫昌盛才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雷鳴同志那邊也要去做個匯報。」

曾澤光和李逸風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這兩位原則上都算是溫昌盛隊伍中的人，把持了兩水市的當政一把手，這是溫、雷較量中的一次勝利。關鍵的因素自然是因為嚴友光的傾向問題，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的這股力量，倒向那一邊都會產生決定性的後果。

匯報結束後兩人離開，曾澤光剛上車，電話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溫昌盛嚴厲的聲音道：「澤光同志，作為市委書記，一定要站在宏觀的高度來指導監督政府部門的工作。」

言下之意，溫昌盛對曾澤光在剛才的匯報中採取的策略產生了小小的疑問，擔心他不能駕馭大局。對此曾澤光早有準備，於是笑道：「溫書記，您的指示我記住了。不過這個事情有點小小的不同，這個規劃是逸風同志在王國華同志的協助下起草的。正式的文本日後上交地委時會註明這一點。」

「王國華？你原來那個秘書？這個小王，友光同志一直很看重，我知道他。」這個事情溫昌盛記的很清楚，很自然的想明白了其中的緣故。既然這裡頭王國華佔了很大的比重，曾澤光表現出來的高風格就能理解了。當然，作為溫昌盛的位置上，也是要含蓄的提醒一下曾澤光。

曾澤光立刻道：「這個事情我知道，省委冷部長，對王國華同志也很欣賞。」

這個解釋問題就清楚了，溫昌盛便不再多話，嗯了一聲掛了電話。放下電話的溫昌盛面無表情，心裡卻在暗暗嘀咕，這個王國華不簡單啊。冷雨一貫的崖岸自高，能入他的眼的人可不多。溫昌盛這個級別上的官員，對於省委的形式不缺少瞭解。冷部長大多數時候都會支持省委書記許南下，但是也有堅持己見的時候。自身就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王國華是游飛揚的同學不假，但跟許書記本身沒有太多的關聯，這一點游飛揚點的很清楚。那麼冷雨對王國華的欣賞這個事實就值得思考了，結合嚴友光的舉動，溫昌盛對於王國華這個年輕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喚醒。

次日一早，曾澤光和李逸風來到行署大院，向地位行署專員雷鳴做了匯報。雷鳴對此事也非常重視，眼下正是關鍵時刻，這個動作要是能在省裡領導眼中得到認可了，兩水地區變成地級市兩水市的希望值又大大的增加。

不管曾澤光和李逸風是誰的人，兩水市取得的政績肯定是離不開行署的爭取領導。再說了，這個事情從某種程度來上來說，行署專員能從中得分更多。

取得了地委領導的支持，回過頭來曾澤光立刻宣佈召開市委常委會。會議上曾澤光把事情一宣佈，常委會頓時引起一片震動，可謂人人摩拳擦掌的打算摻和一下。

不曾想曾澤在會議上表示，事情是政府部門策劃的，市委全力支持，所以規劃領導小組的組長，由李逸風同志擔任，曾澤光要全力爭取高速公路的事情。

這樣一來事情等於全部有政府負責了，曾澤光都放了手，黨委一系的其他人也只好偃旗息鼓。由於是地位領導支持，黨政一把手取得了共識，這個事情沒有任何爭議就通過了。接下來李逸風回到政府召開的市長辦公會議，才算是達到了高潮。

會議上一干副市長熱情如火的準備主動請纓的時候，李逸風在會議上宣佈，規劃領導小組由他擔任組長，這個沒問題。常務副市長於林擔任副組長，市長助理王國華擔任副組長，其他人沒事了，該幹啥幹啥去。

這個分工引起的震動不小，於林管著錢袋子，所以他的副組長也沒問題。關鍵是王國華啊，憑什麼啊！這裡誰的資格不比他老？大家心裡有怨言，可是李逸風在政府獨斷習慣了，也沒有做解釋，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與會的王國華，當時沒有做任何的表態。

欲借臨江市的東風，首先是要做好宣傳工作。政府部門搞宣傳，總是官樣文章，對此李逸風在會議上還親自點名，由王國華來主持配件基地的宣傳工作。

對於這個安排，散會之後李逸風請王國華留了一下，特意解釋道：「這個規劃是你倡議的，同時也是重要的負責人。關鍵還是我對那些官樣文章不感興趣，市裡其他的同志來搞宣傳，讓我放心的不多。」

這個話算是很交心的，規划算是政府提出的，所以曾澤光在這個問題上支持但是不參與，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如何爭取高速公路的事情上。這個事情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刻，省委已經討論了多次，最後定論還沒有出來，全省各市縣都在努力。

兩水地區一直在努力的爭取撤區設市的事情，地位書記溫昌盛和行署專員雷鳴，難得都放下過往的爭端，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高度的一致。

李逸風說這個話之前，王國華心裡還是有點想法的。作為市長在安排工作之後能給予私下裡的解釋，不管怎麼說都過得去了。

……

低頭走路的盛長功情緒很糟糕，王國華上任才幾天就折騰起那麼大的動靜來，一干副市長心裡沒想法是不可能的。平時大家各管各的攤子，老大不要說老二。

突然冒出一個年輕的後生，還是市長助理也就算了，居然還在爛攤子上面取得了上至地位主要領導的支持，搞出一個汽車配件的基地的規劃。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之前盛長功對於王國華還是抱著同情的態度的，突然間事情發生了變化，包括盛長功在內的一干副市長們心裡都有點失衡了，你小子能折騰！這不是顯得大家無能麼？

不管這種想法的邏輯問題，客觀的說這種想法在市委大院內普遍存在。放眼全國類似的大院內，同樣普遍存在。作為心裡酸溜溜的一員，盛長功能舒服才怪。所幸的是他讓出的是旅遊局，不是高新區，不然心裡更酸了。

「喲，這不是盛市長麼？」迎面差點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是建行的高彬，非但有建行的高彬，隨後還有農行的老趙、工行的老許。

「這啥意思這是？」盛長功納悶道，高彬憤憤不已的掃了身後兩位討厭的傢伙道：「還能有啥事情？這不看中了高新區那八百畝地值錢了，上桿子來貸款呢。」

高彬如果經歷過以後的一些服務，一定是感慨現在的心情是冰火兩重天。前一陣子還擔憂貸款什麼時候能收回來，這會變得著急上火的要把錢送上門。按說高彬有優勢，可建行因為高新區貸款的事情，在開發區的貸款問題上不怎麼合作，算是把李逸風給得罪了。雖然李逸風表示能理解，可怎麼說的清楚心裡有沒有結？工行和農行，倒是在開發區上貸款了，這會他們有優勢不是？

所以這三位出現在市政府，高彬心裡能舒服麼。MLB，好事怎麼都叫他們趕上了？這話用上盛長功心裡也適用，好事都叫王國華趕上了。這才接手高新區幾天啊，就趕上臨江市的汽車基地批准了，水漲船高跟著高新區的地價也起來了。

看見高彬的衰樣，盛長功的心情好了很多，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保重！」背著手，盛長功走了，心裡自覺還是一個厚道人啊！

李逸風很忙，結果三個銀行的人都沒見著他，倒是辦公室主任杜祥接待時解釋道：「這個事情啊，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一下王助理？他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昨天的市長辦公會議，杜祥也旁聽了，明顯的能感受到李逸風對王國華的重視。這個事情透著古怪，心裡實在想不明白。

對此，正在曾澤光辦公室裡坐著的王國華，心裡也頗為疑慮。李逸風安排他負責宣傳，這個他沒意見，關鍵是掛著一個副組長的名，王國華心裡一直解不開這個疑團。

第一百零八章 風波惡

「這個不難解釋，李逸風此舉無非是三個用意，第一是上意，第二是做高姿態，第三是把你推出來，他可以站在一個進退自如的位置上。照我看，這三種可能都有。」

曾澤光的分析可謂一針見血，王國華頓然明瞭。心裡便也坦然了，李逸風作為市長，凡事多考慮一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曾澤光能理解李逸風的心思，因為兩人在一個層面上。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王國華都得到了一個展示自我的平台，從這個意思上來說，李逸風對得起王國華。

離開曾澤光的辦公室返回市政府的辦公室時，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的是嚴友光的聲音：「小王助理，兩水市政府《關於汽車配件基地建設的規劃綱》要我看到了，很讓人振奮啊！幹的不錯啊，小王助理。你在市規劃小組擔任副組長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好好幹，不要背什麼包袱。有人說了一些閒言碎語，要我說啊，別人說兩句就不做事了？笑話！建設梯隊幹部的決定，是中央作出的，我們就是要大膽的提拔和使用年輕幹部。」

「感謝嚴書記的信任，我知道一直是您在頂著壓力，我……」嚴友光呵呵一笑，打斷王國華的話道：「這個就不說，好了，忙你的吧。」

說著嚴友光掛了電話！地位常委會之後，各種各樣的怪話就多起來了，都是針對王國華的。對此嚴友光不但不生氣，反而暗暗高興。頂多就是有點擔心！所謂不遭人妒是庸才，王國華剛剛擔任規劃笑小組的副組長，風言風語四起，說明一些人眼紅了。這個很正常！這種局面下，嚴友光不做點姿態出來，那就不是嚴友光了。

掛下電話，嚴友光稍微一琢磨，出門到溫昌盛的辦公室。見了溫昌盛客氣兩句便道：「溫書記，這兩天我聽到一些怪話，都是關於王國華擔任規劃小組副組長一事，我看這個很不正常。我們一些同志，自己沒能力，還見不得別人做出成績來。王國華同志還年輕，我有點擔心他受到影響，不能專心工作。」

溫昌盛唔了一聲，捧著茶杯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道：「兩水市這個規劃，地委也是高度重視的，抽個時間，叫上雷鳴同志我們走一趟。去看看規劃小組的同志。」

地委三巨頭，溫昌盛、雷鳴、嚴友光，其中嚴友光處在一個很微妙的位置上。溫昌盛的意思很明白，讓嚴友光去跟雷鳴談一談，有的人聽他的招呼。所以才是三個人一起去，不然支持的效果出不來。

收了電話，王國華心中暗自感慨，想做點事情太難了。這還沒開始呢，有的話就傳到了嚴友光的耳朵裡，究竟是什麼人說了什麼話，王國華不得而知。回到市政府，迎面遇見主管農業的副市長曹曉明，正準備打招呼時，不想曹曉明把頭扭開，裝著跟身邊的人說話。

王國華楞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默默的往辦公室走。一路上遇見不少人，平時都會客氣的打招呼，今天則躲躲閃閃的，就算有個別避不開的，也都神態尷尬的問候，飛也似的跑開。王國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有人想孤立他。是某個人呢？還是某些人呢？

王國華剛到辦公室門口，等在這裡的高彬衝了過來，笑呵呵說道：「王助理，回來了？」

王國華見他便笑道：「不是說一個星期麼，這還有兩天呢。」

高彬看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王助理，我給你提個醒啊，有人惦記你了。」

王國華楞了一下道：「此話怎講，進去說吧。」王國華多了個心眼，打開門讓進去。

進了辦公室，高彬還把要把門給帶上，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高彬這才作罷。兩人對坐，高彬低聲道：「王助理，今天上午的算是聽到好東西了。你可知道，有人在傳你生活腐化，住豪華賓館，用最貴的移動電話，還跟女的同居在賓館裡。說你肯定存在貪污的問題等等。」

王國華一聽這些就樂了，心說這都是什麼跟什麼？當下只是暗暗冷笑，也不分辨道：「愛怎麼說我可管不著，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不過的還是要謝謝你啊，高主任。」

「謝謝倒不必，這也是應該的。眼下王助理春風得意，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是真。」高彬的嘴巴甜的緊，王國華聽了也沒當真，沒有利益做前提，別的都是假的。至少他跟高彬還沒到那一步。

「照顧不照顧的不敢說，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高新區和旅遊局還欠著建行的錢，現在搞配件基地，自然要飲水思源。不過高新區還有一點收尾工程要做，資金上還是有點欠缺。」王國華笑著提起這個，前幾天提起貸款還愁眉苦臉高彬，現在拍著胸部道：「沒說的，市裡搞建設，我們建行義不容辭。說吧，您要多少。五百萬之內，不用請示上級，我就能做主。」

王國華道：「這個還不確定，市裡還有考慮別的行的意思。」王國華稍微一拿喬，高彬急了，連忙道：「別啊王助理，這麼說吧，他們能給的最低利息，我能給更低的，實在跟政策有衝突的，我們可以來點別的手段彌補就是了。」

「既然這樣，最遲三天內，我會請你過來談一談貸款的事情。你知道，這個事情我能建議，不能拍板。」

高彬大喜過望，沒想到王國華這麼好說話，剛才那個所謂別的手段，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是不是沒聽明白？自打海南的房地產泡沫在宏觀調控下破滅，如今的銀行日子都不甚好過。能夠把錢貸款給政府自然是首選，當然前提是要有好項目。配件基地這個規劃還沒正式啟動，地價已經在飛漲了，這不是好項目還有什麼是好項目。

三天就三天吧！高彬點點頭道：「好，我等您三天。不過您可別找別人啊！」高彬還是有點不放心，這個買賣盯著的人太多。

高彬沒有多呆，告辭走了。王國華送出去屁股還沒落座，電話就打了進來，拿起來一聽居然是洪存明打來的。

「國華，怎麼搞的？地區的紀委人員，怎麼找到南山縣來，問了半天你的情況？」

王國華大吃一驚，沒想到居然地區紀委的人都出動了，這也太歹毒了。王國華苦笑著把最近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洪存明一聽就怒道：「這些蠹蟲！你放心，我已經代表南山縣為你做了保證，絕對沒有任何經濟問題。」

洪存明說這個話是有底氣的，王國華想貪污也沒那個機會。前後經手的錢，估計還不到一千塊，其中還有去上海出差領取的差旅費。這種現成的沒有任何風險的人情，不賣白不賣。

王國華還是表達了感謝，掛了電話冷靜下來，拿起電話給曾澤光打過去，把事情一說曾澤光立刻就火了。當即表態道：「這個事情你別管了，我來替你打這個抱不平。」

說著曾澤光立刻拿起電話要打給溫昌盛，轉念一想還是拎著包出了門，奔著地委而來。溫昌盛沒想到曾澤光能來的這麼勤快，這不昨天才來的麼？心裡正對曾澤光的態度感到滿意的時候。曾澤光一臉怒色的說道：「溫書記，還讓不讓人做事了？」

溫昌盛心裡暗暗吃驚，臉上還是很鎮定的說道：「澤光同志，不要激動，老同志了，什麼事情沒有經歷過？坐下來慢慢說。」一邊勸慰，一邊心裡已經在琢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值得曾澤光如此的激動。

曾澤光道：「王國華犯什麼錯誤了？地區地委的人為什麼去南山縣調查他？怎麼不直接把人請去地委？」

曾澤光不幸言中了，幾乎是在王國華給他打完電話之後，兩個身黑夾克的男子走進王國華的辦公室道：「你就是王國華？」

「嗯，我是！」王國華點點頭，當前的一個男子亮出工作證道：「地區紀委的，跟我們走一趟吧！」

王國華心中一陣苦澀，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的膽大妄為，還是兵分兩路想拿下自己。究其根源，就是因為一個規劃帶來的利益。

「市委知道你們來了麼？另外請出示相關手續！」王國華坐著沒動，心裡沒鬼自然不慌不忙。

「你的案子很嚴重，領導指示不需要通知市委。跟我們走吧！」

王國華從他的話裡頭聽出了心虛，心中更是篤定，坐著依舊沒動道：「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們走。除非你們在市委領導的陪同下，或者出示相關的調查手續。」

「查你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還要手續？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行了，少廢話，跟我們走。」該男子露出不屑的冷笑，上前來要抓王國華的手。

王國華手一縮躲開，該男子沒能得逞，臉上露出羞怒之色道：「看來是做賊心虛，想抗拒紀委執法了。」

第一百零九章 劍拔弩張

王國華冷冷的看著兩人，做出戒備的姿態道：「我懷疑你們兩個是冒充的，對不起，沒有看見市委領導，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王國華心裡很清楚，跟著這些人走了，肯定得受點折磨。王國華問心無愧，也不願意受他們的折騰。

「不跟我們走？還反了你？」該男子回頭道：「都進來吧！」

門口又進來兩個人，手裡都拿著手銬。王國華見狀心道今天看來不能善了了，這些人不達目的不會罷休。於是心一橫，站起冷冷的看著他們，也不說話。

犯事的幹部紀委的人見的多了，前後進來四個人，怎麼也沒想到王國華表現的如此強硬。一般的官員，看見紀委的人當場軟過去很正常，暈過去的都有。王國華根本就不打算就範的架勢，逼著四個人從兩側慢慢的靠上來，準備來硬的。

王國華心裡也明白，他們確實是紀委的，但是他們不通知市委就來帶人，這裡頭肯定有名堂。前世看官場小說多了，知道他們打的什麼算盤，人弄進去上手段，有招也是招，沒有也是要招。

王國華一時間也沒太好的辦法，唯一的選擇就是跟他們拖。鬧出動靜來，事情就能傳開。只要傳出去，他們就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王國華，不要妄想對抗組織！」帶頭的男子一臉嚴厲的喝了一聲，王國華對於這種佔據組織大義的制高點，做的卻是為謀私利而整人的手段充滿了不屑，自然不會被他們嚇住。

「你們口口聲聲的代表組織，為什麼又不按組織程序辦事。我是市管幹部，你們要調查我，必須經過市委領導的同意。沒有市委領導的點頭，我不會跟你們走。」王國華咬死這一點不鬆口，這幾個人倒也有點猶豫了。帶頭的男子微微的面露猶豫，突然臉色一變，對其他人道：「帶走！」

兩個男子上前來，一左一右夾過來，這就要強行帶走王國華。這時候門口出現吳輕舞的身影，見狀突然大叫：「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想幹啥？來人啊！」

吳輕舞的嗓門在這個時候發出的分貝震耳欲聾，一嗓子下來，整個市政府辦公大樓上上下下差不多都聽見了。這四個人沒料到能冒出這麼一個女人來，還是那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了再說。

政府院子樓下，一輛黑色商務車裡，一個身著灰色夾克的男子聽到樓上的動靜，不悅的嘀咕道：「搞什麼名堂？怎麼做事情的？」

男子飛快的下車，大步往樓上來。王國華所在的樓層，這時候人都出來了，都在關注這一幕。眾目睽睽之下，四個人來抓人的有點慌了。

「讓一讓！」從車上下來的男子背著手，一臉威嚴的出現在門口，衝著圍觀者們大聲道：「紀委查案子，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

「這不是地區紀委副書記薛明羽麼？」有人認出他來，低聲驚呼了一句。

王國華聽的清楚，心中暗暗叫苦，看來這一趟不可避免的要跟他們走了，總不能跟他們動手吧？就在這個時候，李逸風突然從樓上下來，一臉怒色上前道：「怎麼回事？」

李逸風也不看薛明羽，而是先拿眼神跟王國華做了個交流，發現王國華一臉的坦然，目光鎮定，李逸風心裡微微一猶豫，還是決定要擋一擋。

「李市長！有群眾舉報，王國華在南山縣任職期間貪污！具體的細節，我們沒有跟你解釋的義務。」薛明羽這個時候心裡也是暗暗的叫苦，沒想到李逸風出來為王國華擋事。早知道是這樣，就不上樓來了。

「薛明羽同志，我想問一句，王國華還是不是市管幹部？是的話，為什麼不先通知市委領導？你們不按照組織程序調查，我懷疑你們這次執法的公正性。你們現在可以帶走王國華，但是我一定會去地委領導那裡為王國華同志申述！」李逸風心裡騰騰的冒火，什麼叫沒有解釋的義務？這幫傢伙眼睛裡還有沒有自己這個市長。

……

一個電話及時的打到了曾澤光的移動電話上，接聽之後曾澤光大驚失色道：「溫書記，地區紀委去了幾個人，要帶走王國華！」

憤怒的溫昌盛手裡的茶杯遭了殃，被狠狠地砸在地上，茶杯是不銹鋼的，光噹的一聲非常清脆。溫昌盛被徹底的激怒了。簡直是無法無天，調查一個幹部，居然不通過主管的領導，都這麼干紀委的權利還有沒有人能制約？還不是想抓誰就抓誰？

「無法無天！」一聲怒喝，溫昌盛立刻拿起電話來，隨即又放下道：「跟我來！」說著大步出門，奔著紀委的辦公室走去。

地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侯國棟此刻正在辦公室裡等消息，抓王國華的人是他派出去的。具體願意要從管一偉的頭上算起。官小軍的事情因王國華而起，曾澤光調任兩水市，聲望大跌的管一偉無緣縣委書記。這個事情讓一些人很惱火。加之嚴友光在兩水市市委書記人選上的傾向，更是讓一些人私下裡憤怒。

正好有人給地委紀委寄了一封匿名信，上面的內容豐富的很，主題為王國華生活作風敗壞，長期跟某女子同居。並附照片一張，遠景偷拍的。其他內容則是王國華在南山縣委和勞動局期間，橫行霸道，貪污腐化，民憤極大。就是這麼一封捕風捉影的匿名信，成了紀委出現的理由。

溫昌盛怒火沖天的走進薛明羽的辦公室，強壓怒火淡淡道：「明羽同志，誰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隨便調查一個幹部？王國華是梯隊幹部，也是市管幹部，你們一沒有通知地委組織部，二沒有通知市委負責同志。就這麼去抓人，合適麼？」

話音剛落，後頭傳來嚴友光的聲音道：「溫書記說的好，我也正好過來問一下，處理王國華為什麼不事先給地位組織部打招呼？王國華是地位梯隊幹部，在組織部是掛了號的。紀委有什麼明確的證據麼？如果沒有，我請問是何居心？」

侯國棟當即臉色就變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沒想到調查一個小小的科級幹部，一下子冒出來地位的兩尊大神來過問。侯國棟心裡暗暗叫苦，心道當初也是提醒過雷鳴同志的，這個王國華似乎來歷不簡單。正是因為知道王國華可能有來歷，所以才派人悄悄的過去，先拿下審查，只要被拿下，不怕他不說點啥。侯國棟打的如此算盤，萬萬沒想市委那邊的消息還沒回來呢，這邊兩個大佬已經殺上門來。

「溫書記，嚴書記，紀委也是接到群眾舉報，這才例行調查。」侯國棟找了一個還算勉強的借口，只是說這個話的時候有點心虛，目光有點躲閃。

溫昌盛還沒說話，嚴友光已經冷笑道：「舉報材料呢？能公佈一下吧？不用擔心我通風報信，我聽說王國華也沒有跑的意思，而是跟你派去的人據理力爭中。」

嚴友光的話跟刀子似的，聽似平常，實則內藏殺機。什麼叫跟你派去的人據理力爭，說明你派去的人名不正言不順。

溫昌盛聽了這話，立刻冷笑起來道：「我們有些同志，還以為現在是二十年前呢。想整誰就爭誰，把人整死了還說人家是自絕於人民。」

這時候後面有人咳嗽一聲，接著閃出雷鳴那很有特色的地中海腦門。

「怎麼回事？大家都在這呢！」雷鳴個子不高，也就是一米六幾的樣子，頭髮梳弄的極為整齊，採取農村向城市輸血的方式，勉強能遮住中間的空白地帶。

溫昌盛看了一眼這個老對手，心裡很明白這個事情可能的起因是什麼。王國華的事情如果自己不表現的強硬一點，沒準接下來還有什麼別的東西。這個搭檔的性格溫昌盛太清楚了，睚眥必報，心胸極為狹小。也不知道怎麼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

辦公桌上的電話這個時候響了，侯國棟猶豫了一下，看看電話，又看看劍拔弩張的氣氛。嚴友光才不管他尷尬不尷尬，這個時候不幫王國華，以前做的一切全部付之東流，一旦傳到省裡，還不知道領導怎麼看自己。

「怎麼？國棟同志，接電話啊。要不要我替你接？」嚴友光表現的比溫昌盛還積極，這讓雷鳴極為不解。心道王國華原來不是曾澤光的秘書麼？曾澤光又不是你的人，你跟著著急啥？

侯國棟還是拿起了電話，接聽之後嗯嗯兩聲，捂著電話苦笑著對眾人道：「兩水市政府那邊，李逸風同志打來電話。」

就在侯國棟左右為難的時候，雷鳴上前來道：「電話給我吧！」

說著拿過電話，雷鳴一臉笑容的說道：「逸風同志麼？呵呵，我是雷鳴。我知道了，嗯嗯，好的，我會跟國棟同志說的。」

說著雷鳴捂著電話，瞪了侯國棟一眼道：「你們這些同志，怎麼做事的？搞的整個市政府都鬧開了。不要聽風就是雨嘛！讓他們回來吧！」

當著溫昌盛和嚴友光的面，雷鳴說這些話，讓兩人的心裡感到一陣齒冷。

第一百一十章 成長的代價

雷鳴旁若無人的表演，落在兩外兩位大佬的眼裡滋味各異。嚴友光心裡很清楚，這個事情估計要不了了之了。即便是想抓住不放，也很難奈何侯國棟。很簡單，紀委辦案的人員確實違反了組織程序，誰違反的處理誰好了。批評，檢查，停職。這些黑鍋有的是人來頂。

關鍵的問題是，嚴友光瞭解溫昌盛的性格是那種沒有絕對把握不會出手的類型，雷鳴的出現和紀委這邊的停手，這個事情就只能是一個不了了之的結果。

「半個小時後，我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溫昌盛果然如嚴友光所料，在雷鳴出現後，選擇了一個穩當的處理方式。雷鳴在兩水地區的根基太深了！溫昌盛不是不想揪住這個問題不放，但是結果注定是處理兩個辦案人員。丟下這個話，溫昌盛一臉怒色的走開了。

嚴友光見狀，心裡暗暗冷笑，沒有再說啥也走了。這個事情在嚴友光看來不是壞事，甚至嚴友光還有一點遺憾的是，溫昌盛來的太早了。要是王國華被他們抓走了，審查上那麼三五天，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惜啊，侯國棟為人能力太差，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總以為當官見了紀委來人都乖乖的就範，不曾想遇見一個根本不怵的王國華。

嚴友光心裡遺憾著走開了，剛才要不是溫昌盛來了，他是不會現身的。這個事情從雷鳴出現的那一刻起，嚴友光就明白了事情的根源所在。王國華其實是神仙打架被殃及，是地位高層之間一次試探性較量的產物。

王國華的辦公室裡，薛明羽放下電話回頭道：「撤！」一干人等的灰溜溜的退走，王國華見狀要上千攔住質問，卻被李逸風輕輕的拽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李逸風在搖頭。王國華憤憤不平的停下，看著這幾個人走掉。

「都散了吧！」李逸風一擺手，市政府的人立刻做鳥獸散。一臉陰沉的李逸風等人都走開了，對王國華低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事情他們必須給一個說法，否則會有人跟他們算這個帳。」

李逸風說完也走了，留下王國華一個人面對著空屋子，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奈。剛才王國華並不害怕，心裡沒鬼自然沒什麼好怕的。但是現在王國華突然覺得怕了，這一次用的是這種手段，下一次呢？明的不行，來暗的呢？

一臉羞愧的老李這個時候進來了，看見王國華坐在那裡發呆，上前低聲道：「王助理，對不起，剛才我……」

「沒事了，你下去吧。」王國華擺擺手，表情回復了常態。老李來道歉，王國華心裡其實挺難受的，還以為通風報信的是他，不曾想他剛才居然什麼都沒做，而是站在一邊看。這是身邊的人啊，王國華心裡充滿了失望，第一次想到是不是找一個合適的司機人選。

老李剛出去，藍鑫富一臉自若的進來，見了王國華便笑道：「王助理，您沒事了吧？」

王國華掃他一眼，淡淡道：「辛苦了！」

藍鑫富表情尋常的樣子笑道：「應該的，要不做點什麼，我還是人麼？」

不消說，給曾澤光打電話通風報信的人是藍鑫富，而不是王國華原來以為的老李。

「沒事了，你去忙吧！」王國華冷靜了下來，慢慢的摸出煙時，藍鑫富搶過打火機點著道：「昨天夜裡，輕舞說有人在政府院子裡放了話，說什麼年輕幹部作風不正派之類的話。我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太對，但是沒個確定的，所以沒有跟您匯報。」

王國華擺擺手示意沒事，藍鑫富慢慢的退了出去。一個人坐了一會，王國華起身出門，也沒叫司機開車，直接步行來到了縣委這邊。

曾澤光還沒回來，王國華在門口抽煙等著，今天發生的事情給王國華帶來了很大的衝擊。即便是一個重生者，在權利失控的時候一樣束手無策。而且這一次的事情來的全無徵兆，王國華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究竟問題出在那個環節上。不過薛明羽在辦公室裡打電話給侯國棟請示的時候，王國華隱隱有點意識到一些什麼，來這裡就是求證一下。

曾澤光的車子終於出現在院子裡，王國華沒有下樓，站在樓道口等著，看見王國華站在那，曾澤光面色微微一喜道：「沒事了吧？」

「沒事了，就是有點搞不明白！」王國華直截了當的問，曾澤光微微沉吟一番道：「這個事情，也算是因我而起。到辦公室裡坐下慢慢說吧。總之你記住一句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當天下午，帶隊出發的薛明羽因為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擅自帶人去兩水市政府抓人以及派人去南山縣調查一事，紀委給出的結論是違紀。因為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紀委建議內部給予薛明羽同志警告處分。

對於這個決定，溫昌盛沒有說什麼，採取了默許的態度。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紀委內部因為這個事情，開展了一次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活動。檢討在工作中是否存在這種草率辦案的時候，活動結果上報地委領導。

市政府的院子內，似乎大家都忘記了這個事情，王國華自打那天以後，整個人變得沉默了。以往總是連帶微笑的王助理，自此後每天出現在市政府的大院裡，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臘月初八，傳說中要喝臘八粥的日子。

王國華出現在李逸風的辦公室，擺出匯報工作的架勢。上次的事情之後，王國華和李逸風之間的關係便的更加微妙，兩人之間漸漸的衍生出一種默契。

「有事？」李逸風笑著站起，遞過來一支煙。

「有兩個做汽車配件的客商明天到，一個同學介紹的。我來請示一下領導，看看都有什麼該注意的。」王國華笑著說，眉宇之間顯得更加沉穩了。李逸風對此心中暗暗稱奇，心道經歷過那麼一次風波後，這個年輕人的舉止更加的老練了。

「出乎我預料啊，你回復的很快。有這個表現，我看怎麼跟客商談判，你全權負責，不用事事請示。」李逸風笑著讚了一句後，隨即臉色沉下來道：「這兩天有不少人把話遞到我跟前來，表示推薦廠家到高新區去。說起來真可笑，以前這些人都在哪裡？」

「這些人是來炒地的！」王國華笑著下了定義，李逸風贊同的點點頭道：「關於進入高新區和開發區的新客商，我打算一律由你來審核，沒有問題吧？」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是不是讓於林同志把把關？」

提到常務副市長於林，李逸風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道：「不必了，事情就這麼定了。下午的市長辦公會議上，我就宣佈這個決定。」

王國華意識到李逸風似乎不願意提起於林，心裡暗暗奇怪，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苦笑道：「這是把我放在風口浪尖之上啊！」

李逸風看著王國華苦澀的表情，心裡也有點矛盾。也有點擔心王國華誤會，問道：「怎麼，心裡有想法？有想法就說，跟我沒必要遮掩。」

「企業資質的審核，我可以負責起來，但是最後的拍板，我……」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是不是跟曾書記商量一下，最好由你們兩位領導來做最後的決定。」

李逸風楞了一下，心說曾澤光不是撒手了麼？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王國華這個提議很及時啊。黨委有指導和監督政府工作的權利啊！再者如果自己堅持由王國華來負責，難免他心裡不會有想法，畢竟剛經歷了一場驚險的風波。

「這個建議很好，我這就去見曾書記。」李逸風也是雷厲風行的人，說這立刻站起來。王國華跟著站起告辭離開。

王國華還沒有走遠，秘書過來跟李逸風道：「市長，於副市長來電話，說……」

「不用說了，他介紹的人我不會考慮的。市政府裡就他喜歡搞這些名堂！他要帶人去看高新區就帶去，我倒要看看他帶來的人怎麼過王國華審核那一關。哼！心思不在正經事情上，盡想一些歪門邪道，上次的事情他脫不了關係。」

秘書又道：「王助理那邊，是不是提醒一下？」

李逸風道：「算了，不利於團結的事情還是不要做，政府部門不團結，讓人看笑話。」

……

高新區這些天有點煥然一新的意思，原本雜草叢生的院子裡，如今清理的乾乾淨淨。主任葛笑眉的臉上帶著笑，陪著於林和兩個客商四周走走看看，心裡則在暗暗的不屑。

關于于林的過去，葛笑眉還是知道一點的。看著於林談笑風生，在高新區的地盤上指點江山的樣子，葛笑眉心裡暗暗打定主意，不管於林說啥，都讓他去跟王助理說。

「小葛啊，高新區這些年你能堅持下來，不容易啊！」於林突然笑著跟葛笑眉說話，葛笑眉心中打定了主意，陪著笑道：「都是為了工作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些人

「小葛主任覺悟很高嘛！高新區的工作組織上很重視，小葛主任有沒有去市政府工作的想法？」於林見她不接茬，皮笑肉不笑的乾笑兩聲。對於這個曾經煙視媚行如今素面朝天安分守己的女人，於林心裡總有一點幻想，心裡覺得這女人此刻就是在假正經。於林的話裡透著一股淡淡的威脅，別以為你這個主任我拿你沒辦法。調你會市政府做冷板凳，那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按照於林以前對葛笑眉的理解，覺得這麼說話的份量已經夠了，這個女人很聰明，她知道該怎麼做。

「感謝於市長的關懷，我個人暫時沒有離開高新區的打算。至於以後，我服從組織！」葛笑眉中規中矩的回答，言語間風雨不透。

於林心中惱火，暗道你給我裝傻呢？老子帶人過來看看，是給你面子。別以為靠上那個小白臉就可以囂張！對於王國華，於林心裡可謂妒火中燒。一個剛出校園的後生，仗著有點背景誰都不放在眼裡。其實這是於林個人的想法，王國華實際上對市政府裡的其他副市長，還是很尊重的。實在是王國華年紀輕輕的就有了跟他平起平坐的機會，這讓於林的心裡極度的不滿。

上次針對王國華的事情，實際上就是由他推動的。那封匿名信的作者是耿志新，南山縣勞動局長。這傢伙心裡嫉恨王國華，又拿王國華沒辦法，於是找到曾經的老上級也就是於林這裡，於林在南山縣幹過一任，當初跟李雄飛也不對付，呆不下去只好謀求調任。耿志新找到於林，說起當初的事情來可謂刻骨仇恨。於林便給他支招，表示現在王國華礙眼的很，很多人看他不爽。

於是耿志新便拿出這一段跟蹤王國華的成績來，也就是王國華和劉玲在一起的照片。然後再編造一些東西，湊一起把王國華給舉報了。偏巧趕上這一段地委上層的鬥爭激烈，嚴友光的傾向讓雷鳴感到了不安，於是弄點事情出來震懾一下。雖然說最後的結果不算很滿意，但是也算是給溫昌盛和嚴友光提了一個醒，不是你們用的每個幹部，屁股下面都是乾淨的。

雷鳴選的這個點也很好，王國華地位不高，即便搞不成兩邊也不會撕破臉。只是出乎預料的是，王國華的屁股乾淨的一點塵土都沒染。「什麼問題都沒有，你當什麼官啊！回去做聖人啊！」這是當初紀委在南山縣調查的時候，一個調查人員私下裡的原話。

於林原本以為三兩下就能讓葛笑眉就範，畢竟這個女人屬於有前科的。不想葛笑眉如今的心態發生了變化，於林帶人來視察，想得到什麼，葛笑眉心裡很清楚。葛笑眉也明白，只要表示願意合作，肯定能得到一些私人利益。這些年在高新區呆著，受冷遇的日子讓葛笑眉明白了很多事情。跟在王國華下面做事情，得到的尊重讓她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有尊嚴的人。當葛笑眉的尊嚴被喚醒之後，於林這點威脅對她來說又算了什麼，大不了老娘不幹了。

場面有點僵，於林當著客商的面不好拉下臉來，於是笑道：「小葛主任，這兩個客商可是我千辛萬苦請來的，中午一定要好好款待，一定要好好敬他們幾杯。」

忍著怒火，於林給自己找了個下台階，不曾想葛笑眉不買賬，淡淡道：「對不起於市長，等下我還有工作要向王助理匯報，您接著看，我該走了。中午不能陪您用餐，請多多包涵。」

葛笑眉說著便轉身走人，於林沒想到這個女人當著客商的面這麼對自己。氣的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於林想發作，可是又想到這個女人如此有恃無恐是什麼？於林想錯了，其實葛笑眉的心思很簡單，讓我幫你搞手腳，對不起王助理的事情門都沒有。至於以後，想整人不是不行，這個工作不干又如何？一個女人豁出去的時候，根本不在意什麼身外的東西。葛笑眉現在就是這個狀態，在於林這個領導的眼裡，葛笑眉看見的是輕視和猥褻。在王國華的眼睛裡，葛笑眉感受到的完全是把自己當一個人，給予了足夠的信任。箇中的天地之差，葛笑眉雖然是女人，但也有血性。

離開之後，葛笑眉首先想到的是王國華，紀委調查的事情雖然結果是不了了之，但是葛笑眉深知這些人的秉性，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王國華。一旦觸及某些人的利益太深，他們可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的。

……

「李逸風勾結曾澤光，在市政府內一手遮天！雷專員，您可要為大家說句話啊，那麼大一個規劃，居然我們連邊都不能沾，這裡頭指不定他們搞什麼名堂呢。說什麼要公正公開，騙鬼呢，八百畝地，現在每一畝的低價都漲到五萬了。他們居然有錢賺，還賣三萬五一畝，這太不正常了。」

雷鳴的辦公室裡，兩水市副市長曹曉明正在近乎哭訴。差不多在一夜之間，高新區的八百畝地成了一個金礦。曹曉明看著心裡熱的慌，但是李逸風表現的非常強硬，曹曉明幾次表示要介紹客商進入，都給李逸風拒絕了。現在的問題是，李逸風在會議上明確表態，高新區開發區的地，每畝只賣三萬五，但是有一個前提，凡是購買土地的商家，都是出示資質證明。證明它確實是來做配件的，同時還要在合約上加一條，購入土地三個月內資金不能落戶者，合同自行終結，政府有權收回土地。

王國華和李逸風拿出這一條作為硬性的規定，簡直是要了一些人的命。這其中就包括曹曉明，原本以為李逸風多少把好處大家分一分，他能落下個十幾二十畝地來著，現在居然這麼搞，那還怎麼操作？看著大把利益不能進口袋裡，在比殺了一些人還要難受。曹曉明如此，於林也罷。只不過這兩個人採取的手段不一樣，一個是赤膊上陣帶著客商直接去了高新區，另外一個來領導這裡告刁狀，最終目的都是一樣的。

雷鳴顯得很有耐心的聽完曹曉明的說法，完之了之後冷笑著看著曹曉明道：「你說了半天，全是屁話。證據呢？抓不到證據，說破大天去，你能把他們如何？」

曹曉明聽了臉都苦了，讓他去找證據，他哪有這個能耐和膽子？沒有達到目的，曹曉明很不甘心的離開。心裡想著看來雷專員是忌憚溫書記和嚴書記的聯手，所以投鼠忌器。而不是不想有所動作。

曹曉明不甘心的很，一路回去時一直在琢磨，突然一拍腦門道：「有了。」

……

每一次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葛笑眉的心裡都非常之坦然，這一點跟以往面對領導的時候截然不同。王國華的目光從來不會居高臨下的俯瞰，說話也從不帶著特別的語氣。很簡單的就是一個想把工作搞好的領導。

葛笑眉很清楚，在一些領導的心目中自己是什麼人。甚至一些同事，面子上客氣，骨子裡對自己還是充滿了鄙視。但是在王國華這裡不會有這些感受，王國華總是對她很平常，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同事。

王國華這種態度，讓葛笑眉的心裡充滿了感激。希望被人當成普通人對待，這有時候也是一種奢望，可想而知葛笑眉之前的心情。

站在王國華辦公室的門口，看著王國華和平常一樣的平淡的笑著說：「你來的正好，正準備給你打電話讓你來一趟呢。」這一刻葛笑眉的心中生出感動，其實她要求不高，每個人都有過去，但是她得到的東西不是平白來的。現在她很努力的想做一個普通人，就這麼簡單。

「王助理有什麼指示？」葛笑眉笑盈盈的上前來，努力的想表現的平淡一點。但是這點努力變成了刻意，王國華詫異的看她道：「怎麼了？出啥事情了？」

「也沒啥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於副市長帶著兩個客商去了高新區。」葛笑眉的眉眼之間閃過一道不屑，王國華立刻明白她經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你往我頭上推好了，讓他們來找我。」王國華給葛笑眉打氣，葛笑眉聽了臉上閃過一絲異彩，笑道：「都在傳王助理飛揚跋扈，誰都不看在眼裡了，怎麼你還敢大包大攬的？換一個人沾上我的事情，可能都避之不及呢。」

王國華收起笑容，望著一臉自嘲的葛笑眉正色道：「葛笑眉，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世人總願意給自己找一些看不起別人的理由，我的觀點是作為一個公務員，我只看工作。這個觀點不僅是對你，對任何人都適用。秦大河也好，岳冬玲也罷。只要他們的心思在怎麼把工作做好上，我就不會對他們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客來

葛笑眉笑不出來了，鼻子裡有點酸酸的，扭過頭揉了揉，回頭再說話時帶著點鼻音道：「以後凡事還要多個心眼，一些人看著人模狗樣，實際上為了利益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王國華淡淡一笑道：「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謝謝提醒！好了，不說這個，明天有兩個客商從上海過來，他們的企業有給上汽做配件的資質。這樣的企業，目前正是我們最歡迎的。我的態度很明確，哪怕眼前利益少一點，也要留住他們。今後高新區進駐的企業，也要以是否在短期內資金落地為衡量標準，任何買了地荒在那裡長草的企業，我們都不接受。」

這個時候杜祥出現在門口，笑著打招呼道：「王助理，規劃小組的人員問題，李市長讓我來跟你談。」

王國華笑著站起道：「來的正好，葛主任也在，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考慮到規劃的特殊性，李逸風指示成立一個專門的小組，負責宣傳規劃和審核企業。這個小組基本上歸王國華負責。人員問題，由杜祥出面，抽調政府辦、審計、開發區、高新區等幾個部門的精幹人員組成。杜祥還要專門安排一個大辦公室給這個小組，所以杜祥來找王國華商量。

「杜主任，你看這樣行不行，高新區和開發區自主推薦人選，高新區來兩個，開發區一個。其他的宣傳、審計人員，由杜主任決定。」王國華不願意在這種小事上糾纏，順便把決定人員的人情送了出去。倒不是王國華對工作不負責，而是考慮到從各個部門調人的，自己去明顯未必有人買賬。

杜祥沒想到王國華這麼好說話，心裡還惦記著塞個把人進來呢。「王助理，你看這樣好不好，從審計、宣傳方面有四個人足夠了，辦公室方面再調兩個個人過來，加上高新區和開發區的，一共七個人。規劃小組由你負責，分設兩個小組，一個負責審核，一個負責宣傳。」

王國華沒有異議，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下了。杜祥也沒有多留，站起告辭去安排。

……

告狀不成的曹曉明，想到了一個餿主意，他給雷鳴的兒子雷喻打了個電話。雷鳴大專畢業後，最初分在地位團委。沒過半年，雷喻不幹了，下海開公司去了。當時團委有個開發公司，雷喻把公司給承包了。具體的承包金額不得而知。

下海之後的雷喻如魚得水，雖說沒有做幾次正經的買賣，但是沒少掙錢。下海不過一年，開起了進口的皇冠。

曹曉明跟雷喻多有往來，知道他只要有錢賺就不會放過。一個電話打過去，雷喻卻顯得有點猶豫道：「老曹，不是我不想做，而是老頭子警告我，不要在這個規劃中伸手。」

對於雷喻的態度，曹曉明心中冷笑，狗還能改的了吃屎麼？於是給他出主意道：「於林掛了一個規劃領導小組副組長，你可以找他開口嘛。讓他批個條子，不要多一百畝就行。」

一共才八百畝的高新區，曹曉明張嘴就是一百畝，還說什麼不要多。問題是，雷喻也是這麼想的，一百畝確實不多啊，不是還有七百畝麼？

接到雷喻的電話，於林正在陪客商吃飯。正發愁一塊肥肉無從下嘴的於林，看見了希望。雷喻要他批條子，好啊，批就是了。等雷喻拿著條子去高新區找葛笑眉的時候，看這個女人怎麼應對，看王國華怎麼應對。你們可以不買我的帳，還敢不買雷專員的帳麼？

於林很爽快的答應了雷喻的要求，親自寫了條子，讓人給送上門去。雷喻不知其險惡用心，接到條子的時候還很高興地誇了一句：「老於夠意思啊！」

雷喻還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人，這一點從他棄政從商可以看的出來，至少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但是一個從小在權利帶來的好處澆灌下成長的人，即便是有自知之明，也是有限的很。這一點從他輕易的成為了於林手裡的槍可以看的出來。當然雷喻並不這麼想，他已經習慣了權利帶來的輕鬆便利獲得利益的方式。或者這麼說，權利一旦被挪用成了一種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這些權利的收益者渾然不覺，還以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

王國維沒想到的是，王國華居然親自來到兩水市和臨江市的邊界迎接，看著站在路邊的王國華一臉的笑容，王國維突然意識到這廝真是一個有所為有所不為，對於心念有著異常執著的人。

王國華也沒想到，王國維帶來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團隊。頭前兩輛奔馳車，後頭還跟著兩輛商務車，而前來迎接的不過是王國華和招商辦主任藍鑫富。

「沒有搞錯，這麼興師動眾？」王國華沒有把王國維當外人，笑著打趣了一句。王國維對此頗為得意的嘿嘿一笑道：「你真當我是整體無所事事的衙內？臨江市開發區的一百畝地，我打算攥在手裡三五個月的，你覺得能賺多少？」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苦笑道：「怎麼，你非要我賣你的好？」

王國維嘿嘿的一樂道：「不敢，我只是心疼即將分到你手裡的利潤而已。人比人氣死人啊，你陞官發財兩不耽誤，我就只能賺點小錢。」

這時後頭一輛奔馳車上下來一個面色紅潤的胖胖中年人和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主動上前招呼道：「國維，不給我介紹一下地頭蛇？」

「恆國興，國興機械集團的老總，包曉明，金星機械有限公司的老闆。」王國維笑著做了介紹，王國華上前握手道：「王國華，兩水市長助理，兩水市汽車配件基地規劃組副組長。歡迎兩位到兩水來投資。」

聽到汽車配件基地這個說辭，兩位老闆眼睛都亮了，任何行業一旦形成了規模，其產生的效應對於投資者而言都是不可估量的。兩水市的這個構想，一下就打動了這兩人。

恆國興肥肥的大手一把抓住王國華的手，使勁的搖動道：「太好了，兩水市能有這個構想，對於我們來投資的人而言，實在是太好了。」

王國華矜持的微微一笑道：「現在還言之過早，臨江市的汽車基地，沒有三五年未必能看出效應來的。」

王國維聽了呵呵一笑道：「這你就錯了，臨江市這一次投入的力度很大，省委對於發展本省的汽車工業非常重視，許書記在會議上指示，臨江市的汽車基地，要做成本省汽車工業的基石。臨江市市長甚至私下裡說，臨江市做好了三年內公務員補漲工資的思想準備。再者，臨江市本來就有相當的基礎，在上報國家相關部委之前，已經做了足夠的鋪墊。我的預計，兩年之內臨江汽車基地一期工程就能建成投產。」

王國維說的這些，很好的解釋了這兩個老闆帶來的是團隊的現象。兩年的時間看著很長，實際上從建設到生產，時間已經很緊迫了。這麼大一個汽車基地，對於配件的需要相當的可觀，而且是一個長期的投入。這兩位老闆的慎重，完全可以理解。王國華希望看見的正是這種投資者，他們來投資別的不怕，就怕地方上這樣那樣的利益糾纏。

有了這個概念，王國華自然要解釋道：「兩水市提出配件基地這個概念，並且給予足夠的優惠政策，就是想吸引真正來投資汽車產業的客商。那些藉機想撈一筆的，在我這裡不受歡迎。」王國華此言自然是有所指，同時也暗示這兩位有這種矛盾的存在。

「我呸！這些雜碎！」王國維啐了一聲道：「飛揚在我出發前就說過，這種人肯定有，而且還不少。讓我提醒你，凡事小心，只要不影響大局，該讓步的還是要讓步。」

「我知道，要是在意這些，我就不會提出這個規劃，也不會接受這個攤子。現在我就想把事情做好，至於今後，大不了這個官不做就是。」王國華淡然的搖搖頭，表示利益之類的東西不在意。

兩個投資商聽了這話，不禁面面相覷，他們倒是有點擔心了。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王國華要不在兩水市，沒有地頭蛇照應，這個投資就有待商榷了。

「說的這麼嚴重做啥？別把兩外老闆嚇著。省裡有許書記，地區有溫書記，市裡曾書記又是你的老上級，誰能奈你何？飛揚也說了，倒不是擔心場面上的事情，而是擔心一些下作的手段，所以提醒你防備一下。」

有王國維這個話，兩位投資商的心又放了回去。只要官面上的事情沒問題，那就一切OK。能夠來兩水市，看重的就是官面上的關係。這年月想做點買賣賺錢點，地方沒有夠硬的關係，三天兩頭的割肉小刀子就能玩死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無法無天

回城的路上經過收費站時，一起擠在奔馳車上的兩個老闆齊齊皺眉，王國華注意到這點，當即笑道：「市裡已經決定投入資金修繕通往臨江市的七十公里道理，設計標準為一級公路。還有，凡事在高新區和開發區落戶，從事汽車配件相關產業的企業，都享有免於過路費的特權。」這一條是王國華在李逸風面前要求的，也確實得到了李逸風的支持，曾澤光那邊自然是更不用說了。

別小看這個收費站，所謂省下來的就是利潤，正常的一個企業一年下來，這一塊能省下不少錢呢。

「這樣一來，市裡會不會有不同的聲音？」包曉明這個話問的很專業，王國華聽了不禁笑道：「包老闆以前也在體制內呆過？」

恆國興搶過話頭道：「不但是他，連我在內都在體制內混過不少年數。」

這個話引起了王國華的深思，在改革開放之初，大多數的成功人士往往都是從體制內或者國企出來的人。因為他們有相當的社會關係，發展起來比一般的人要快捷很多。

剛把兩人送進山城賓館住下，王國華正準備回市政府向李逸風匯報時，包裡的電話急促的響了起來。王國華拿起接聽，裡頭傳來一個女的急迫的聲音道：「王助理麼，葛主任被打進醫院了。」

王國華聽著心頭一驚，連忙追問：「在哪個醫院？」

「地區二院！」電話那邊突然響起葛笑眉的聲音道：「王助理，別聽她咋呼，我沒啥事情。」

王國華知道她在說謊，怕自己擔心。立刻道：「你老實的呆在那裡，我立刻過去。」說著飛快的掛了電話，王國華讓老李立刻趕過去。

趕到醫院的急診門診，剛下車就看家幾個一臉凶相的年輕人，正在罵罵咧咧的站在門口往裡瞅，個個手裡都拎著水管之類的傢伙。王國華心中暗叫要出事，一陣小跑進去，看見一個女孩扶著葛笑眉正在從樓上下來，王國華連忙上前道：「不要出去，有人在外面堵你。」

話音剛落，身後一個人大聲喊：「B女人在這裡！」

呼啦一聲，外頭等著的幾個年輕人一起衝了進來。運氣的是醫院一山而建，二樓樓道的掛角處有一個後門通著後面的住院部，王國華見狀二話不說，抓起的手葛笑眉從樓上的後門跑。那些年輕人跟在後面追。陪同的女孩子見狀上前攔阻道：「你們要幹什麼？」

這些人是衝著葛笑眉來的，也不跟她糾纏，有人伸手狠狠的把她推到接著追。跑了兩步，王國華一回頭見葛笑眉表情痛苦，額頭上冷汗直冒，腳一瘸一拐的。心裡著急連忙蹲下道：「快點，我背著你跑。」

葛笑眉猶豫了一下道：「算了，是衝著我來的，您別管了，打死拉倒。」

「放屁！你個臭娘們，老子什麼時候見死不救過？」王國華急了眼，罵了一句。葛笑眉居然笑了笑，老實的趴在王國華的背上。王國華背著葛笑眉就跑，醫院挺大，尤其是後面的住院部地方更大，王國華進如這一片後東拐西跑的，沒一會就那些追著的人就追丟了。但還是不甘心，分成兩組到處找。

開始的時候王國華還沒覺得什麼，年輕力壯能堅持一下，三五分鐘之後，王國華喘息就有點粗了，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咬咬牙繼續堅持往前跑。

「放我下來吧！」葛笑眉看著王國華滿頭大汗，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楚是什麼。

王國華看看後面沒有了追兵，這才放下葛笑眉，身子靠著一面牆重重的喘息。兩人呆了好一會，王國華氣也慢慢的順了過來，這才關切的問道：「究竟出了什麼是事情？這些人怎麼追到醫院來了。」

「雷鳴的兒子雷喻開了一家青年貿易公司，執照上的經營項目估計地球上有的全佔了。早上雷喻的合夥人肖青雲拿著於林的條子找到我，讓我給一百畝地辦移交手續。我告訴他，這個事情要經過你同意才行。他問有於林的條子還要經過別人的批准？我很明確的告訴他，是！接著他就開始罵，我不搭理他，沒一會他就衝進來動了手。再後來，你都看見了。」

「無法無天！」王國華怒不可遏，隨手去摸包，發現包也丟在車上沒帶著，電話也打不成了。這時候隱隱有警笛聲響起，想來是醫院報了案警察來了。

「你的腳不要緊吧？」王國華關心的問了一句，葛笑眉道：「沒事，就是給推倒崴了一下。」王國華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子看看四周，確定沒有危險便道：「你還是在這裡坐著等吧，我去叫人。」

「哦！」葛笑眉的眼神中閃過一道失落。

走出來一看，果然是警察來了，那幫人也都走了，一個也沒剩下。王國華看見老李正在到處張望，心裡沒好氣的想發作，但是念及他也不容易，家裡還有兩孩子，差不多都靠他來支撐，王國華心裡的一點怨氣也就散了。不過倒是堅定了換一個司機的念頭，只是要等一個合適的人選出現。

招呼一聲，老李聽到連忙跑過來，臉上的著急倒不是假的。「王助理，您沒事就太好了。狗日的警察，來的這麼慢，我報警都過了十分鐘才到。」

提起警察，王國華暗想以後自己要有機會主政一方，公安局這一要害部門，必須抓在手裡。「走，跟我去接葛笑眉。」說了一句，兩人找到坐在原地的葛笑眉，老李伸手要扶又縮了回來，王國華見狀心中不禁好笑，這個老李就是一個私心重的老實人而已。

之前那個女的找了過來，看見葛笑眉沒事，氣的當時站那裡哭。這女孩是高新區辦公室的，王國華倒是見過一面。剛才她的表現王國華看在眼裡，覺得這女孩雖然長的很一般，但是勇氣很足。

王國華和女孩一左一右扶著葛笑眉出來，半道上王國華笑道：「葛主任，高新區不是要抽調一個人進規劃小組麼？我看就是她了。」

葛笑眉聞聲怔住，隨即笑道：「行啊！王娟，明天去市政府報道吧。」王娟聽了不悅的嘀咕道：「我不去，我就在高新區呆著。」

這時候警察站在原地大聲喊：「誰報的警的？給我出來，沒事報警玩警察？」

王國華聽這語氣心裡很不滿，上前道：「你們來這麼晚，有事也變沒事了。」

喊話的警察聽了怒道：「你誰啊？怎麼這樣跟警察說話？」一個看著像帶隊的中年警察過來，看了一眼王國華便謹慎的低聲問道：「這位就是王助理吧？剛才報警電話說是你的司機，姓李來著。」

老李抱怨道：「是我報的警！你們怎麼才來啊，那些人都拿著這麼粗的水管，王助理要是跑的慢肯定討不了好。」

中年警察也不搭理老李，衝著王國華低聲笑道：「王助理，對不住了，我們不是故意來的慢，半道上車出了點小毛病。公安局經費緊張，我們110的出警車就這樣。請你一定多多包涵。」

很明顯這中年警察說的不是實話，但他又不敢讓王國華惦記上了。王國華自身是市長助理就已經很頭疼了，聽說以前還是曾書記的秘書。真要被惦記上了，這以後的日子也沒法過了。王國華拿雷喻、肖青雲沒辦法，收拾一個小警察還不跟玩似的？

王國華見他低聲下氣的，心裡也沒打算為難他。現在的警察就是這樣，有事基本都是睜一眼閉一眼，抓賭掃黃幹勁最足。

「貴姓？」王國華顯得很客氣，摸出一包沒拆封的軟中華丟過去道：「拿去給大家抽吧，辛苦了。回頭還要麻煩你幫忙搞清楚，究竟是什麼人如此囂張。」

「太客氣了，王助理！」中年警察推了兩下便收下，轉身丟給剛才喊話的警察道：「你帶著這個女同志去做筆錄。」

王國華回頭沖葛笑眉點點頭，示意她跟著走開。四下沒人了，中年警察低聲道：「王助理，你是厚道人，我也不藏著掖著。我叫肖永貴，城西派出所的副所長。剛才那些人，不出意外是肖青雲的手下，只有他的人才敢這麼囂張。」

「呵呵，你也姓肖啊，我還認識一個旅遊局的副局長肖自貴。」王國華笑了笑，扯了一句閒話，意思是想跟這個警察多聊兩句，就看他上道不上道了。

肖永貴四下看看，發現沒人在附近便低聲道：「王助理，我跟你講啊，這幾天最好小心一點。肖青雲這個人心狠手辣，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這兩年市裡發生的傷人案件有十幾起，差不多都給他有關係。公安局不是不想抓人，可是每一次剛有點苗頭，上面就有人打電話來表示，肖青雲是政協代表，是合法的商人，沒有明確的證據不准動他。」

王國華從葛笑眉那裡已經知道，肖青雲是雷喻的合夥人，權利和黑惡勢力勾結在一起的時候，造成的後果可想而知。

「王助理，我該走了！」肖永貴也算夠意思了，說了這麼多。

王國華笑道：「謝了，有空一起坐坐。我請喝酒。」留下一個引子，王國華也就暫時作罷。

第一百一十四章 誰的天下

肖永貴帶著笑走了，王國華能這麼給一個副所長面子，回去也算是有吹牛的資本了。前腳肖永貴轉身，後腳王國華一個電話打了出去。

曾澤光接到王國華的電話時怒不可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能發生這種事情。「這還是GCD的天下麼？」這話說罷，曾澤光憤怒的蓋上電話。

看著電話的王國華一臉的苦澀，什麼叫這還是GCD的天下？憲法不是規定人民民主專政麼？民主和專政從來都是對立的，前面加一個人民，似乎讀起來就通順了。但是……

王國華沒有時間繼續質疑這個問題，前頭葛笑眉臨時的問詢結束了。實際上等於什麼都沒問出來，七八個年輕人，手持凶器在醫院裡行兇未遂。這個案子其實一點的都不複雜！

王國華接著給李逸風打電話，陳述了事情經過之後，李逸風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但是王國華清晰的聽見茶杯落地的聲音，是被摔的那種聲音。

「國華，你先送葛笑眉回家休息，我立刻去找曾書記商量該怎麼處理。」李逸風還是相當的沉穩，沒有把情緒帶出來。

王國華把葛笑眉送回家，吩咐她沒事不要出門好好在家休息，又給王娟放三天假，讓她照顧好葛笑眉，這才回到山城賓館裡見王國維等人。

這一去就是半天，王國維見面問出了什麼事情。王國華也不隱瞞，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王國維聽完之後咋舌道：「這還有王法麼？跟他們比起來，我真是官二代中遵紀守法的典範。」

王國華吩咐藍鑫富陪同王國維等人去高新區和開發區實地看看情況，自己則趕回市委大院，奔著曾澤光的辦公室過來。

曾澤光和李逸風正在商議，看見王國華，曾澤光當即道：「國華，你來的正好，跟我一起去地委見溫書記。」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就火了，控制了半天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大聲道：「為什麼要去見溫書記？事情都是明白的，什麼人參與了打人，公安局調查之後動手抓人就是了。難道作為一級政府的最高領導，你們連這點主都不敢做？」

曾澤光和李逸風被問的說不上話，剛才兩人的商議結果是先給地委領導匯報，然後按照指示辦事。事情因為牽扯到雷喻，兩人都有點顧忌。

王國華見他們不說話，接著又道：「古代的七品芝麻官還知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道理。我們的國家不是人民當家做主人麼？這點事情，為什麼還要領導點頭了才能做？你們告訴我，為什麼？」

曾澤光和李逸風臉色都沉著，都不說話。王國華的情緒漸漸的緩和一些後，李逸風才低聲道：「國華，不要激動。」

王國華淡淡道：「我一點都不激動，我是太冷靜了。」說著王國華轉身就走，曾澤光和李逸風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的時候，王國華回頭道：「我請三天假，想好好休息幾天。」也不等兩位領導答應，王國華徑直走了。

當權力沒有了監督和控制，進而大於法律凌駕於其上時，似乎只能寄希望於更大的權利者來抑制。王國華一邊往外走，腦子裡浮現的都是前世曾經耳聞或者經歷過的事情。那些因為權利的干預而扭曲的司法事件，一件一件的在王國華的腦子裡閃過。

回到辦公室，王國華有一種將事情公諸於眾的衝動，當下拿起筆和紙，把門關上卡死。冷靜下來，王國華把所知的一切全部按照事實寫了出來，本打算署名，後來想想還是匿名郵遞到省報。王國華自己開車去的郵局，打發老李先下班回家。

做完這些，已經是中午時分。王國華接到劉東凡打來的電話，讓他立刻去地委溫書記的辦公室。王國華掛了電話歎息一聲，最終兩位一把手還是按照原來說好的去做了。在更大的權利的面前，他們選擇了謹慎。

從郵局往地委的路上，王國華的心情很複雜。作為一名重生者，王國華很清楚在未來將會發生一些更加離譜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有因特網，這些事情或許將被捂蓋子，徹底的沉默。事實上從政的這些日子，王國華已經見識到很多類似捂蓋子的事情。南山縣的種子事件起到現在，各級政府出了事情首先想到的是捂蓋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

車子開進地委大院，王國華下車時看了看對面的辦公樓，心裡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定要攫取更大的權利。只有大權在手，自己的人生理想才能在權利的護佑下得以實現。經歷了這段時間的磨練，實際上王國華心裡很驚出，即便是有一天自己成為了這個大院裡的最高權利掌握者，也未必是每一件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實現。

溫昌盛看見王國華的時候，露出欣賞的眼神道：「小王助理來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錯，能夠堅持原則。剛才我已經指示澤光和逸風同志，逸風同志已經去市公安局，敦促限期破案。聽說你有點情緒，請你來就是想跟你談一談。」

「溫書記請放心，我的情緒不會影響到工作。」王國華似乎並不領情，語氣顯得有點僵硬。這下把曾澤光給急壞了，連連給王國華遞眼色。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溫書記跟你談話，那是看得起你。

王國華似乎沒看見似的，說完便閉上嘴巴。溫昌盛非常意外王國華會這麼說話，一眼看見曾澤光的表情，溫昌盛不禁笑道：「澤光同志，不要擠眉弄眼的。小王助理說的很好，有情緒也不會影響工作。」

「但是！」溫昌盛話鋒一轉道：「王國華同志，我希望你能正確對待這個問題。不要因為黨內一些同志對子女的教育不夠，給社會帶來的不良影響，就對我們的黨和政府失去信心。」

溫昌盛的眼睛卻是很毒，一眼就看出王國華的心結所在。王國華對此的反應是沉默，似乎也只有沉默才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曾澤光在邊上幾次要張嘴，都被溫昌盛拿眼神制止了。看著默默的坐在那裡的王國華，溫昌盛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欣賞。似乎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同樣的才華橫溢，同樣的朝氣蓬勃，同樣的嫉惡如仇。

「我沒事了，溫書記！」王國華沉默了許久，終於慢慢的開口說道。

溫昌盛這才呵呵一笑道：「沒事就好！王國華同志，兩水市正值一個大發展的機遇，一旦錯過了，不僅僅是兩水市，乃至整個兩水地區的經濟發展都會受到巨大的影響。市政府送來的規劃報告我看過了，上面有你的署名，還是第一順位。說心裡話，我很欣慰啊。這說明中央建設梯隊幹部的正確性，說明省委對於梯隊幹部高度重視大力提倡使用年輕幹部的必要性。兩水地區和兩水市需要你這樣年輕的有才華敢想敢干堅持原則的年輕幹部！」

溫昌盛這一番話雖然注水嚴重，但是這個話能從他的嘴巴裡出來，代表著地委對王國華的高度評價。要知道，溫昌盛上任至今，很少這麼當著一個幹部的面如此不吝溢美之詞的表揚。曾澤光在邊上聽著都有點嫉妒了。

王國華顯得非常平靜，淡淡道：「感謝溫書記的信任，感謝地委對我重用，請溫書記放心，在以後的工作中我一定保持下去。」說套話，王國華現在也是輕車熟路。

這時候電話響了，溫昌盛拿起電話威嚴的嗯了一聲後，嚴厲的大聲道：「李逸風同志，我還是那句話，三天為限，破不了案子，市公安局主要領導主動向市委請辭。」

聽到這番話，曾澤光的嘴角流出一絲淡淡的喜悅。王國華看在眼裡，藏在心裡。等溫昌盛掛了電話便道：「溫書記，山城賓館裡今天剛來了兩個客商，這一次他們的誠意很足，帶來了兩個團隊進行實地考察。並且事先承諾，一旦與市裡達成協議，資金將在一個月內落地。」

曾澤光聽到這個話更是高興，忍不住插了一句道：「還有這個事情？國華，你怎麼不早說？」溫昌盛對於曾澤光的插嘴沒有表示不滿，而是笑著問王國華：「事情確定麼？」

王國華正色道：「基本可以確定！」人是王國維帶來的，你說確定不確定？

溫昌盛感慨一聲道：「澤光同志，你好運氣啊，手下有小王助理這樣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好同志。」說著不等曾澤光說話，溫昌盛立刻對王國華道：「走，帶我去見見這兩個客商，中午我請他們吃飯。」

心裡很不喜歡這種氣氛，王國華原本不過是想找一個開溜的借口。沒曾想溫昌盛如此重視。心道這樣也好，有溫昌盛出面見一見客商，日後不管誰想動他們的歪腦筋，之前都要掂量掂量一點事情傳到溫昌盛耳朵裡的後果。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用自己的方式找回點公道

王國華提前打了個電話過去，王國維接了電話立刻道：「好事，不過我不方便露面，以前跟飛揚去過溫書記的家裡。」

王國華明白他的心思，這是要把招商引資的功勞給王國華套結實了。

溫昌盛也沒有大張旗鼓，隨行的只有秘書喬浩男，還有就是曾澤光和王國華。一行人三輛車次第進了山城賓館，王國華下車時藍鑫富已經等在停車場。

恆國興和包曉明也是極其會做事的人，跟在藍鑫富後面迎接。王國華上前介紹的時候，溫昌盛很高興的握著兩人的手道：「感謝你們啊！感謝你們來兩水地區投資。以後有什麼困難，只管跟小王助理說，他解決不了的可以來找我。」

一番寒暄，接著進屋座談，溫昌盛讓喬浩男去安排午飯，中午陪客商吃飯。王國華意外的發現，溫昌盛不是搞經濟的外行。和兩個客商的談話中，幾次提到的問題都很有針對性，有幾分專業的意思。

午飯之後溫昌盛離開，臨走一再交代要好好接待。曾澤光和王國華回到市委的辦公室，李逸風那邊來了消息，市公安局已經鎖定了幾個犯罪嫌疑人，不過這幾個人似乎聽到了風聲，已經提前逃逸了。

曾澤光接電話的時候，王國華就在邊上，看著曾澤光大為光火的對電話裡道：「逸風同志，市委要求一定要把肇事者捉拿歸案，這也是地委領導的要求。」

「一群混蛋！」掛了電話，曾澤光也不知道在說誰，冒出這麼一句嘀咕。王國華在邊上想說點啥，又把嘴巴閉上。曾澤光眼睛挺賊，看見了便道：「想說話就說嘛，跟我還客氣什麼？國華，你可不能見外了。」

王國華苦笑道：「我還真不是見外，只是沒想好而已。」

曾澤光這才笑道：「沒想好也說。」

王國華無奈的再次苦笑道：「您也太不講理了吧？好了，說就說。根據肖永貴的說法，事情跟肖青雲有關係。我看也別抓什麼肇事者，直接派人去查肖青雲的公司。他不是市政協委員麼，讓工商局、稅務、審計的人一起上門。就算查不出什麼，也讓他難受幾天。」

「真的要查，肯定能查出問題來。不過眼下不是時機，暫且也只能走一走形式。」曾澤光歎息一聲，話裡有話。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是擔心這幾個部門的有人跟肖青雲沆瀣一氣，看看公安局就可以猜到，不然這種混蛋怎麼能進政協？

「找一個由頭撤了他的市政協委員還不容易？」王國華一針見血的指出手段來，曾澤光沉吟了一番道：「好，就這麼辦。不然也太便宜他了。」說著曾澤光話題一轉道：「國華，如果雷喻去找你的麻煩，記住了，抓住機會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

王國華一聽就明白曾澤光的用心，這是在給溫昌盛製造發難的機會。地委大佬之間的鬥爭，王國華即便是想避開，現在看來也不可能了。

默默的點點頭，王國華告辭離開。下午上班剛到辦公室，門口出現一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油頭粉面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站在門口打量著王國華。

王國華抬頭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對視了一會，年輕人最終先移開目光，冷笑道：「你就是王國華？我是雷喻，我爸爸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你爸爸是誰，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再說了，你爸爸是誰，跟你來我這有關係麼？」王國華冷冷的頂了回去，雷喻被噎著了，倒是他後面出來一個人道：「小子，你怎麼給雷少說話的？找打啊！」

雷喻很生氣，自打他老子雷鳴成為行署專員以來，還真的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王國華的態度讓他感到了一種被鄙視的意味。

「青雲！別激動！」雷喻居然能沉住氣，反過來勸身後的肖青雲別衝動。這讓王國華對他的看法有所變化，這似乎不是一個單純的沒腦子的官二代。

「這是規劃小組副組長於林市長批的條子，高新區的一百畝土地。我想這個東西，可以讓我得到想要的東西吧？」雷喻把條子往桌上一放，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那意思很明白，你只是一個助理，還不是市長。現在有領導的批字，你總該乖乖的就範吧？

雷喻的思維方式沒有問題，在體制內領導的批字大部分時候都很管用。於林確實是王國華的上級，但是雷喻沒想到的是，王國華從頭到尾就沒有打算在權利面前妥協。

「根據相關規定，貴公司如果想從高新區活的土地，請嚴格按照市政府出台的相關規定申辦。如果你沒有看過這個規定，我這裡有一份，你拿去看完了再來找規劃工作小組的相關負責同志，並按照規定提供審核材料，接受工作小組的人員核查。好了，就這樣，你可以走了。」王國華說著遞過來一份打印好的規定，然後不再搭理他們，低頭忙活自己的工作。

「MLB，你小子很囂張啊！」雷喻身後的肖青雲又跳了出來，伸手指著王國華大聲罵道。

王國華頭也不抬，淡淡道：「我囂張不囂張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也配對我指手畫腳？」令王國華意外的是，如此激怒，雷喻卻始終還保持著一份冷靜，按住喊打喊殺的肖青雲後，回頭冷冷的看著王國華道：「王助理，請考慮後果。」

「我按照規定辦事要考慮什麼後果？」王國華冷笑著反問，針鋒相對的頂了回去。

「好，你跟我談規定！我等著看你後悔的那一天。」說著雷喻轉身就走，王國華心裡一陣失望，這小子還是有點腦子的。

「走好，下樓的時候小心摔斷了腿。」這話等於是在詛咒了，雷喻忍了半天這會終於忍不住了，扭頭衝到王國華的桌子跟前，使勁的拍著桌子道：「你TMD的說什麼？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小小的市長助理，敢跟老子犯衝！」

王國華等的就是這個，葛笑眉被打的事情一直憋在心裡呢，就等著雷喻上門來鬧。別人怕雷鳴的權勢，王國華管他那麼多。

「砰！」王國華怕案而起，怒道：「我說的就是你，怎麼了？這裡是我的辦公室，我在我的辦公室裡按照規定說話辦事，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地？」

有的人純粹是囂張慣了，見不得別人對他半點不敬。這種人大部分都不明白一個道理，自己本身其實狗屁不是，比如雷喻，如果不是有一個行署專員的父親，他有什麼能耐值得別人的尊重？

「草，你找死！」雷喻被王國華徹底的激怒了，上前來伸手就要打王國華。早有準備的王國華就等這個機會給葛笑眉出一口惡氣，一側身躲開雷喻的拳頭，身邊的暖瓶想都沒想，拎起來就砸過去。

開水是下午吳輕舞送來的，一百度不敢說，八十度是有的。暖瓶的軟木塞被這麼一砸的過程中脫落，開水潑了出來，雷喻閃避不及，被開水澆了一臉，頓時捂著臉哇哇的大叫，原地亂跳。王國華見了心中充滿了快意，隨手把還有半瓶子的熱水的暖瓶往正在衝上來一臉橫肉的肖青雲臉上砸去。

肖青雲倒是靈活的閃開了，倒霉的雷喻背上給澆濕一片，疼的又是一陣亂跳。

「打！給我打！」跳到門口的雷喻大聲喊著，徹底的失去了理智。肖青雲還帶來了兩個人，聽了這話一起衝了進來。

王國華見狀心中暗喜，巴不得他們把這裡給砸了才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收場。就在王國華的激將計即將得手之際，有人大喝一聲道：「都給我住手！」

王國華順著聲音看過去，居然是一臉正義的於林。如果王國華不知道真相，只是一個單純的觀眾，一定會被於林這個樣子感動。問題是王國華知道於林是什麼貨色，甚至還判斷出雷喻可能是於林煽動來的。這個判斷有點小錯，雷喻是曹曉明攛掇的產物。

於林也好，曹曉明也罷，這兩人都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雷喻能打開一個口子。只要這個口氣一開，王國華妥協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就是他們的用心所在！試圖借雷鳴的勢來壓王國華，在他們看來，行署專員勢壓一個科級幹部，還不是泰山壓雞蛋一般麼？

但是他們都想錯了，王國華從來都是一個有著自己的堅持的男人。於是王國華的辦公室裡發生了這一幕，一直在邊上偷看的於林見事態要鬧大，連忙跳出來制止。但是他又懷著一點居心，希望這個結變成死扣，所以等雷喻吃了虧，事情要不可收拾了才跳出來。

這一刻，於林看王國華的目光跟看一個死人沒啥區別？可不是麼？年紀輕輕的，因為衝動，從此政治生命就斷送了。於林在心裡暗暗得意，覺得自己這個一箭雙鵰的計策很高明。

可惜於林失算了，決心把事情鬧大的王國華，趁著於林喊一嗓子，肖青雲猶豫一下的當口，操起邊上一張椅子，狠狠的砸在肖青雲的頭上。

王國華深知正常途徑未必能奈這兩人如何，所以要用自己的方式，來為葛笑眉找回一點公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正當防衛

啪！聲音很脆，接觸點是椅子腳和肖青雲的額頭！動手的時候王國華想到被追殺的一幕，下手自然沒有留力氣。如果是鐵棍，王國華有把握這一下能給他砸裂骨頭，可惜是木椅子，好像質量還不是很過關，啪的一下之後椅子腳斷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如同送來請人的手，王國華戀戀不捨的放下椅子，面前的肖青雲被砸傻了，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王國華。反應到額頭上一股熱流順著臉頰往下淌時，肖青雲才意識到疼。

拋開立場問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這一幕驚呆了。不是因為王國華打人，而是因為王國華打人是流露出來的那副表情，目光如同被激怒的猛獸，閃閃發著寒光。最為在場最高級別的領導，於林首先想到的不是叫救護車，而是想到王國華下手攆走秦大河一事，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流血了！」現場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於林這才反應過來大聲道：「快就救護車！」說完這句，於林衝著王國華怒道：「王國華，你竟然在市政府動手傷人，你要為你今天的行為負責！」

王國華淡淡的看他一眼道：「放你媽的屁！搞搞清楚事實在說話，於林！眼睛不要只看著人家老子官比你大就在這裡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全體圍觀者被王國華這句徹底的雷翻了，沒人想到王國華這麼敢說。於林氣的臉都白了，伸手指著王國華，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

王國華冷笑著搶過話，揮舞著手上的條子道：「你什麼你？身為常務副市長，無視規劃給這些垃圾公司批條子，給他們炒地的行為開綠燈。你心裡哪怕有一點全市人民，也作不出這種以權謀私的事情。明明是他們幾個人衝進我辦公室試圖暴力威脅我，我不過是正當防衛，你卻說我動手傷人。於林，我告訴你，我要去地委告你，地委告不通，我就去省委。」

圍觀者一片嘩然，王國華的話引起一陣騷動。市裡現在誰不知道那些地值錢，市政府看的很嚴，就指望著那些地引來資金完成規劃任務。現在倒好，於林居然給雷喻批條子，而且那個條子現在就抓在王國華的手上。

眾目睽睽之下，王國華手裡又有證據，容不得於林辯白。於林實在沒想到，王國華居然絲毫不忌憚行署專員的存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說這些內幕。難道這小子不要政治前途了？這種事情，怎麼敢拿到桌面上來說？

於林陷入目瞪口呆的境地時，王國華往門口一站，看著一個捂著臉蹲在地上，一個暈在地上，還有兩個在邊上傻呆呆的站著。王國華道：「麻煩誰去報警，這幾個人試圖暴力威脅我違反規定給他們批土地，我的行為是正當防衛！我希望大家能給我做個證明！」

於林聽到這一句臉都白了，立刻拿狠厲的眼神審視一圈，不想人群中吳輕舞站出來道：「王助理，我給你作證！我親眼看見他們要打你，還說你找死！」

「對，我們都聽見了！」幾個年輕人見有人出頭，一起跟著喊了起來。

「王國華，老子跟你沒完！你等著！」捂著臉的雷喻回過神來了，臉上燙的一片水泡也暫時顧不上，伸手要推開門口的王國華往外走。

不想王國華擋著門口冷笑道：「想走？還是等警察來了再說吧。」

「媽的，你敢攔我？我操！」當著眾人的面，氣瘋的雷喻抬腳就踹，王國華閃開一點大腿上挨了一下，雙手抱住他的腳使勁往上一提，怒喝：「你給我起來！」

雷喻被這一掀，整個人飛了起來，狠狠地砸在後面桌子上。還真多虧了這張桌子，不然他的後腦得砸在水泥地板上，這會只是砸在木桌面。

「警察沒來之前，誰也不許走！我就不信了，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權力大，還是國法大。」王國華雙手一張，大聲怒喝。

誰也沒想到，不依不饒的居然是王國華。事實上王國華就沒打算給自己留退路，今天的事情不徹底的有個結果，日後麻煩肯定不斷。還是曾澤光說的對，既然要鬧，就鬧大一點。鬧到地委還不夠，直接鬧到省委才好。

「怎麼回事？」李逸風出現了，躺在桌子上哎呦哎呦只叫喚的雷喻似乎看見了救星，在兩個手下的扶起後哭訴道：「李市長，王國華行兇傷人，你要為我做主啊。」

「李市長，我親眼看見……」於林搶過話要說，不想李逸風橫他一眼打斷道：「於林同志，我先問一問別的同志，有什麼話，你等下再說行麼？」很客氣，但是不容反駁。

「我來說！」站出來的還是吳輕舞，指著雷喻和肖青雲道：「下午王助理上班不久，我送開水還沒走開幾步，這幾個人就氣勢洶洶的進來了。然後聽他們在裡面爭辯，好像是什麼一百畝地。我聽到王助理說一切企業都要按規定什麼的，然後他們就罵王助理一些難聽的話。再然後，他們拍了桌子，威脅王助理不要找死。我連忙趕過來，發現已經打起來了，他們四個人打王助理一個。」

吳輕舞說的又急又快，說話的時候也有點豁出去的意思在內。

李逸風聽完吳輕舞的話，看著王國華問道：「國華，她說的是真的麼？」

王國華點頭道：「基本是事實！我補充一點，雷喻等人拿著於市長批的條子，讓我批一百畝地給他們。我不答應，請他們按規定去申請。」

李逸風眉毛一豎，冷冷的看著於林道：「於林同志，你怎麼解釋這個？規定是在市長辦公會議上通過，市委常委會議上決定的，你怎麼能隨便違反？你這麼幹，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

官大一級壓死人，李逸風作為上級的責問，於林又理虧在先，一時無法解釋清楚也不敢解釋清楚。真的要說出真像來，不但李逸風不能饒他，雷喻都饒他不得。

「李市長，這個事情能不能等下我們私下裡談？」於林一臉的尷尬，低聲說著。

王國華聽了嗤的一聲笑道：「於市長，你怎麼沒說你帶著客戶去高新區實地考察？我記得以前你對高新區可沒那麼熱情，不知道你帶去的客商，能不能通過規劃小組的審核？我就怕他們不是做配件生產的！」

王國華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的所在，果然不但李逸風聽著面露怒色，雷喻也露出一臉的疑問。雷喻不笨，這會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當槍使了。

這時候警察到了，剛才李逸風在公安局趕回來的，沒想到又有警察的事情了。

「把這幾個人帶回去，問題沒查清楚之前不許放人。」李逸風交代完警察，轉身對王國華道：「跟我去市委向曾書記匯報。」

警察把人帶走了，李逸風和王國華也走了，人群漸漸的散去。吳輕舞剛下樓來，就看見一臉焦慮的藍鑫富過來道：「老婆，你怎麼回事？肖青雲是什麼人你不知道？怎麼敢出去做那個證？」

吳輕舞一臉不信的看著丈夫道：「姓藍的，你說的是人話麼？我要是因為害怕不出來說話，任憑他們顛倒黑白，我還是人麼？」

藍鑫富連忙道：「小聲點姑奶奶，沒說不讓你作證，是不讓你在眾人面前說那些。你這個婆娘，怎麼一點都不講究方式方法？」

吳輕舞怒道：「屁的方式，老娘就知道王助理對咱不薄，一口一個吳大姐的叫著，臉上從來都是笑容滿面客客氣氣的。」

事情不可避免的捅到了地委，溫昌盛在聽完曾澤光的匯報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那個肖青雲，不能輕饒了他！還有於林的問題，市委拿出一個處分決定出來上報地委。」沒有提到雷喻，曾澤光會意的點頭道：「堅決執行領導指示！」

從一開始，王國華就料到了這個結果，雷喻成為了一個砝碼。王國華很無奈，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結果的。只有手裡掌握了更多的權利，才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一些是事情，這一點王國華認識的更加深刻。

白天的紛紛擾擾終於被夜色掩蓋，山城賓館的房間裡，王國華和王國維正在對坐而飲。一箱啤酒已經喝了一半，地上丟了七八個易拉罐。

「行了，別這麼不高興的，事情能做到這一步就不錯了。國內的事情你有不是不知道，手裡有權的人必然是有特權的。」王國維笑著勸了一句情緒不高的王國華。

王國華狠狠的灌下一罐啤酒，站起身子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王國維在後頭道：「要不要告訴飛揚？」

王國華搖頭道：「沒必要！」

出了賓館，王國華步行在道理上，吹著冷冷的夜風，打了個寒顫。一輛車子悄無聲息的跟上王國華，輕輕的嘎吱一聲，車子停在王國華的身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落腳點

灰頭土臉的雷喻被接回家，老娘劉湘玉上前來一陣心疼的叫喚，心啊肝的，什麼肉麻上什麼。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的雷鳴一臉陰沉，看都沒看雷喻一眼。一直以來，雷鳴覺得兒子還算是識大體的，基本上很少給自己找什麼麻煩。可這一次，算是把雷鳴給氣壞了。

不是氣王國華不給自己面子，而是氣兒子糊塗。前些日子在王國華的身上碰了個釘子後不久，一些傳言就進了雷鳴的耳朵。說實話，雷鳴一直想找個機會，緩和一下跟這個年輕人的關係。沒辦法不這麼想，換個別人只要是省委組織部長親自圈定進省黨校青干班學習的，雷鳴照樣要保持一個相對緩和的關係。眼下雷鳴不過五十出頭，正是往上走的關鍵時刻。要想進省裡，作為行署專員首先是要有人提拔。組織部長這個關鍵位置上的人對自己有了意見，日後想提拔不啻一座大山擋在前面。尤其是兒子干的這個事情，關鍵時刻冷雨只要說一句「雷鳴同志對下一代的教育似乎存在點問題！」有這麼一句，基本就能攪黃了事情。不明著反對你，但是作為省委組織部長說這個話，在考察幹部的過程中，誰敢不當一回事？

如今是GDP當道的時代，兩水地區的經濟發展屬於全省中下游的地位，作為行署專員地方經濟沒起色，本身就是政績不力的一個反應。沒有過硬的政績，雷鳴這種從下慢慢幹起來的官員，想上升無疑是很難的。有鑒於此，雷鳴對於兩水市搞的汽車配件基地的規劃非常重視，對其作出的相關引資規定也頗為讚賞。因為瞭解兒子，所以雷鳴在事前打了招呼，不要往這個事情裡頭伸手。可這小子不聽，瞞著自己亂來。結果是自己吃了虧不說，還搞的雷鳴非常被動。

以上兩點並不是雷鳴生氣的重點，雷鳴生氣的重點是這小子居然被別人當槍使了，這個是人誰雷鳴不難查出來。身為規劃小組的副組長，明明知道有規定還給雷喻批條子，這個人是什麼用心不難猜測出來。雷喻惱火的正是雷喻的這一點，事前不搞清楚狀態就一頭往裡扎。這才是雷鳴最為惱火的所在，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這點玄機都看出去來？於林批的條子要是有用，自己能打那個招呼麼？

在雷鳴的面前，雷喻還是很乖巧的推開老娘過來，恭敬的低聲道：「爸，對不起！我知道錯了！」雷喻不笨，只不過是被人慣的有點自大。在父親面前低頭，日後得到的好處比起來，這低頭的付出可以忽略為零。

果然，兒子的道歉讓雷鳴的神態好了很多，心疼的看了一眼臉上擦藥的地方，重重的橫了一聲道：「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麼？」

「我不該聽了曹曉明的話去找於林，結果被人當槍使了。」雷喻還真的不缺乏這方面的算計能力，只不過之前沒算計罷了。即便是算到了，也未必能在意。不就是讓你們搭個順風車麼？很有王八之氣的想法。

此刻在雷鳴的面前，雷喻的表現果然起了效果。雷鳴的臉色徹底的緩和了，慢條斯理的站起來道：「知道就好！早點休息吧，以後做什麼事情之前，好好動動你的腦子。還有那個肖青雲，以後不許跟他來往，你們之間的生意停掉。另外，這幾個月，你別在家呆著了，去省城你舅舅家裡住休息一段時間。」

雷喻心中暗暗吃驚，連忙追問：「是不是肖青雲要出事了？」

雷鳴讚許的點點頭道：「他不出事才怪，在市政府辦公大樓裡都敢動手，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對了，你沒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裡吧？」

「沒有！」雷喻很肯定的回答，這讓雷鳴安心了。擺擺手示意兒子去休息，自己也進了書房。

……

灰色的凌志車在夜色中平穩的行駛著，開車的嚴佳玉，不時的拿眼神看著一臉疲憊靠著閉目養神的王國華。腦子裡浮現的是晚飯時的一幕。

「這個王國華，還真的能折騰！」嚴友光笑著對飯桌上的行署副專員劉瀟瀟說著，作為政治上的盟友，分管工業的劉瀟瀟對於兩水市的規劃很有點想法。作為上級領導，劉瀟瀟想介入其中，事前必然要獲得盟友的支持。

兩水市的習慣是女人不上飯桌，嚴佳玉和嬸嬸在廚房裡的小桌子上另開了一桌，還得不時的招呼一下這邊。

捧著一盤熱菜走過來的嚴佳玉，正好聽見了兩人之間的一段關鍵談話。

「老嚴，我想關心一下兩水市的配件基地，你怎麼看？」劉瀟瀟說的很客氣，在地委裡頭，劉瀟瀟有以嚴友光為首的意思。

「當然可以去看看，你是主管工業的，名正言順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看看可以，表示一下支持就足夠了。」

嚴佳玉走進的時候，嚴友光話鋒一轉道：「佳玉，你跟王國華熟麼？」

嚴佳玉放下菜盤子道：「還行，那小伙子人不錯，挺厚道的一個人。聽說他在辦公室裡跟人打架？根據我的瞭解，不是把這小伙子逼急了，不帶跟人翻臉的。」

劉瀟瀟這時候插一句道：「確實是被逼急了，高新區主任葛笑眉都進了醫院，還有人追打過去，正好王國華也去了，差點也被打了。事情的主謀是一個叫肖青雲的小痞子，在兩水地區號稱道上老大，真是不知道死活的東西。」

在地委的這些大員眼睛裡，肖青雲這種人不就是一個小痞子麼？真要捏死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劉叔叔，聽說還有雷專員的兒子也牽扯進去了？」嚴佳玉笑著問了一句，劉瀟瀟對嚴佳玉也沒有防著，笑道：「有這個事情，……」

「呼！」車子在一個院落前停下時，王國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嚴佳玉笑著看看他道：「我才買的房子，你覺得如何？」

王國華往外瞧了瞧，四週一片黑暗，問道：「這是哪？」

「雙龍鎮，房子是才買的，三萬多塊呢。我琢磨著，沒個落腳的地方也不行，就買下了。」

下車開門，進了院子，一陣冷森森的寒風襲來，嚴佳玉關上大門，啪的一聲拽了一下開關，白熾燈的光芒顯得有點昏暗。「這地方還沒來得及收拾！先湊合一夜吧！」

房子居然是老式的木質結構，木製的樓道踩上去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窗外是呼呼的冷風，樓上是一張老式繃子床，床上已經鋪好了被褥。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落腳點！回頭我找人收拾一下。」

王國華點點頭，打了個寒顫道：「真冷！」嚴佳玉上前來抱著王國華，口中低聲道：「抱著我就不冷了。」

「你當你是電暖器啊！」王國華呵呵一笑，他能看的出來，嚴佳玉想安慰自己。白天發生的事情，嚴佳玉想不知道都很難。

「沒情調！你就不能幻想一下，在寒冷的冬夜裡，在沒有火爐的房間裡，你跟我互相擁抱在一起取暖。」嚴佳玉白他一眼，王國華笑著往床上一坐道：「那是西方的小說裡才有的情景，中國人北方燒炕，南方沒那個必要，頂多弄個碳火盆。」

說著王國華已經脫剩內衣，哧溜的進了被窩，口中抽著氣縮成一團道：「冷死了。」

嚴佳玉皺著眉頭嘟囔道：「討厭，也不洗腳！」說著打來熱水，蹲在床前道：「把蹄子伸出來。」王國華縮在被窩裡把腳伸出來，嚴佳玉見狀反而笑著，很開心的給脫了襪子仔細的洗腳，邊洗還邊道：「你膽子夠肥的，雷專員的兒子也敢拿開水燙。」

「行署專員算個鳥，以後我最少要做個ZZJ委員。」王國華大言不慚的笑道，嚴佳玉又氣又好笑，知道他沒啥問題，伸手輕輕的擰了一下道：「害人白擔心你！」

嚴佳玉上床的時候，被窩裡已經被捂暖了，冰涼的身體貼上去時王國華哆嗦了一些，嚴佳玉開心的笑道：「冰死你這個小鬼！」話是這麼說，王國華能感受到嚴佳玉身上釋放出來的熱情。

果然不過是伸手一抱，嚴佳玉便湊上雙唇來，寒冷讓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

……

早晨的醒來的時候，窗外居然有鳥叫。王國華睜眼看了看，床就在窗子邊上。推開蒙著窗子的厚厚的簾子，王國華看見了不遠處明鏡湖。

清晨的明鏡湖騰騰的冒著霧氣，從窗子裡往外看才知道，房子就在明鏡湖的岸邊。懷中的嚴佳玉也醒了，大眼睛回頭看著王國華道：「看啥呢？」

「這裡的風景不錯！」

「嗯！」嚴佳玉含糊的應了一聲，腰身往後輕輕的送了送，王國華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所在。嚴佳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口中呢喃：「舒坦！」

王國華看了一眼木地板上零散的衣裳，感受著緊緊貼在一起的順滑的肌膚在摩擦的過程中漸漸的炙熱，伸手從脖子下穿過，握住那一手難以掌握的所在，熱烈的回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年貨

明鏡湖畔週末的早晨寧靜安詳，激情之後躺在床上暖和的被窩裡沒有起來的慾望。

「起來了！這麼好的環境也不知道出去走走，順便吃早點。這裡的春卷很不錯，起來哦，再不起來冰你哦。」提著一壺熱水，一臉滿足的嚴佳玉在床前伸出手來做威脅狀。

王國華懶洋洋翻了一個白眼道：「累！不想起來！」

嚴佳玉被說的臉紅了，王國華轉身接著要睡，眼珠子一轉嚴佳玉悄悄的走近，伸手從被子低下進去，一邊還說：「快起來啊，不然要下毒手了。」

王國華不為所動，表現出了寧死不屈的革命精神。一直到嚴佳玉冰涼的小手握住那活兒，王國華一聲慘叫「以後不舉了看你用啥去。」

並肩走在雙龍鎮古老的街道上，王國華東張西望的看著四周的環境。或許是起來的晚了，雙龍鎮早晨並不熱鬧。鎮上僅有一家早點鋪子，生意看著還不是很好。

明鏡湖和雙龍鎮在原來的風景區規劃中加上飛仙山是一個整體的規劃，後來這個規劃不了了之。王國華不明其中根源，也不想明白。作為分管旅遊局的王國華，打算把原來的規劃重新啟動，所以這一路走來，王國華邊走邊看甚是仔細。

「明鏡湖以前有現在三個大！」嚴佳玉似乎對這裡的掌故頗為熟悉，站在高處看著明鏡湖的時候，介紹了這麼一句。

「哦？為啥變小了？」

「據說是三年自然災害的後期，人工填湖造田，結果現在看見的明鏡湖就只有這麼一點大了。看到飛仙山上面那個亭子沒有，那就是觀月亭。據傳當代謫仙至此，曾在亭間觀月飲酒，留下了詩句『兩水夾明鏡！』」

王國華倒是想起另外一個說法，所謂三年自然災害一說純屬官方虛構出來的，那三年實際上是百年來最風調雨順的三年。此說法是否可信不得而知，雖然說這個話的人是某大學的著名教授。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老天爺留給人類的好東西都給糟蹋的差不多了。

王國華在雙龍鎮度過一個悠閒的週末之時，市公安局搞了一個大行動。百餘民警週末加班，一口氣抓了五十幾號社會閒散人員。市電視台稱此為一次周密部署的打擊行動，市公安局長張開元還在電視上做了專題講話，如何在市委的指示下精心部署，如何為改革開放中的我市創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

週一上班的時候，王國華上樓之時，不斷有人熱情的問候。似乎一夜之間，王國華的人緣就又變的很好。

市政府分的房子王國華沒有去住的慾望，最近在搞房改，負責這個事情的杜祥找了王國華兩次，一次性付款五千五，房子就歸王國華了。

這個房價王國華不由的遙想京城和上海的房價！等過上幾年，說不得有錢就買房子放在那空著，提前做一個有前途的炒房者。

王國華最後是住進了市政府給的那套房子，簡單的弄了一下就住了進去。單身漢的房子想不簡單都難，三室一廳的房子空蕩蕩的，只有主臥用上了。

規劃小組的班子正式成立的那天趕上30號，第二天就是1995年的元旦。這一天王國維帶來的兩個客商，經過一番協商之後，正式與兩水市高新區簽署了投資協議。兩家企業一共計劃投資八千萬，分兩期進入。第一期工程95年一月中便正式啟動。

年前不斷有客商聞風而至，都是奔著兩水市開出的優惠條件而來。年前短短的半個月內，高新區和開發區閃電般的與十幾家企業簽署了落戶協議，一共引資三億五千餘萬。規劃中的汽車配件生產基地的雛形基本形成。

95年的春節對於李逸風來說可謂春風得意，在電視上講話時紅光滿面，隱隱的蓋了市委書記曾澤光一頭。

大年二十九這天，王國華忙到下午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這一段時間要說忙，王國華是真忙。李逸風除了在簽字的時候出現一下，其他時間徹底的當起了甩手掌櫃。另外一個副組長於林在上次的時候後，被地委領導口頭警告處分一次。這個處分看似很輕，實則讓於林寢食難安。處分決定是溫昌盛建議，嚴友光附議通過的。如此輕輕放過，可想而知於林的心中不安該是怎麼一個樣子。

「王助理，過年發的年貨我給你送來了。」招商辦主任藍鑫富最近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連串的招商引資行動，那一次都算了他的一份功勞。當然，關鍵還是市委領導的信任。今年的招商辦算是過了一個肥年，大把的業績到手，過年的時候新主任也不吝嗇，每人按照二百元的標準辦年貨。招商辦這邊自然少不了王國華的一份。

「東西還不少嘛！我看看！」王國華掃了一眼，兩個紙箱裡頭也不知道是些啥。說著要查封，藍鑫富連忙攔著道：「別啊，都是些生肉，鮮魚之類的，算了，我直接讓人給放您車上吧。」

王國華聽這話就知道不對勁，不過想想沒去揭穿，笑著擺擺手讓他去了。藍鑫富前腳走人，後腳岳冬玲和葛笑眉一起到了。

「王助理，給您送年貨來了！」這兩個女人異口同聲的，也不知道怎麼湊一塊來的。上一次的事情因為雷喻的風波，對於岳冬玲王國華最後還是手軟了。原因還是岳冬玲回去之後，忙了三天拿出了一份萬字計劃書，方方面面的想法都比較像樣子。王國華認為她還是有能力的，只是以前沒有表現出來。

肖自貴那邊，王國華給他安排了一個差事，做一個新風景區的規劃出來。岳冬玲知道後，立刻表示全力配合肖自貴的工作。當然最終導致王國華手軟的原因，還是李逸風在一次私下場合，肯定了岳冬玲的能力。王國華不知道她是怎麼走通的李逸風的門路，既然李逸風有這個態度，王國華只好順水推舟。

兩個女人各自帶著兩個收下，也是人手一個紙箱抱著。王國華一看這些東西，估計車的後尾箱也放不下，叫來老李讓他分一半帶回去。具體是啥，王國華也不關心。三個下屬部門送來的年貨也就算了，正準備下班的時候，王國華被兩個投資商堵住了，死活丟下兩個紙箱然後走掉。王國華只好讓老李放車上。

這不車子都發動了，正準備回家過年呢，杜祥一溜小跑過來喊道：「小王助理，你的年貨還沒領呢。」感情市政府這邊還有一份年貨，這領導做著就是爽啊。

一分錢沒花，慢慢的一車年貨到手。這也就是王國華走的早，剛離開沒一會，便又有幾個投資商找上門來，得知王助理已經走了，拍著大腿一陣叫可惜。

原本李逸風的意思，過年的時候王國華也是要跟著四處走訪的，王國華不想出那個風頭給拒絕了，只是年初四要來值班。

離開市區的時候一場雪落了下來，風雪越來越大，王國華不敢開快，回到王家溝天都快黑了。一家人就等著王國華回來過年，看見兒子陳翠花不免一陣嘮叨，說什麼平時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之類的話。

新樓房裡又發生了一些變化，王國維讓人送來了成套的電器，電視機是進口大屏幕的，在這個黑白電視機在農村還有退出歷史舞台，21寸彩電橫行的歲月，這個電視機無疑成了全村的驕傲。王家溝的人到盤龍鎮上，動輒便是「你跟王國華家比去」。遺憾的是空調沒什麼用武之地，農村的電逮捕起來，只能當一個擺設。

更讓王國華啞口無言的是，一車年貨拉回來也沒啥發揮的餘地，家裡早就有人送來堆滿了一屋子的年貨。魚、肉、雞、鴨這些劉炳坤臘月二十五就給送來了半三輪，好像不用錢上的。煙酒這些，縣公安局的古巡、縣委辦的高近江都有所表示。

姐夫謝滿和幫著把車上的東西都弄回了屋子裡，小外甥女手快給打開了一個紙箱，然後很不高興的說：「沒啥好吃的，又是這些東西。」

王國華湊過來看了一眼，裡頭東西還真全。海產的乾貨、煙、酒，羊腿、牛肉等等。摸了摸小外甥女的頭，王國華笑著安慰道：「我們再拆一個箱子，沒好吃的明天舅舅開車載你去買，想吃啥給你買啥。」

小丫頭快活的直拍手，打開另外一個紙箱時王國華徹底傻了，這兩個箱子是投資商送的之一。裡頭直接就是四條軟中華，兩瓶茅台兩瓶五糧液，上頭還擺了一個紅包，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千元，當真是大手筆啊。

王國華趕緊打開另外一個，裡頭的東西也都近似，同樣也有一個紅包。這些東西，直接把姐夫謝滿和嚇傻了，楞了一會才道：「這得多少錢才辦的下來？」

王國華微微的歎息一聲沒說啥，對姐夫謝滿和道：「這些東西別動，過年我還用的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過年

晚飯的時候，姐夫一家人都來了，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大的是丫頭，小的是小子才三歲。為了生這個小子，謝滿和被罰款三千五。當初一家人給愁的，一向慈眉善目的王友和親自帶隊把謝家豬圈裡的留著過年的豬給拖走了。

對著桌子上三個爐子上騰騰冒著熱氣的鍋子，謝滿和看著自家的小子謝春曉，冒出一句：「轉眼小的也三歲了，當初王支書也太狠了點。」

這話是說給王國華聽的，不想王國華聽了皺著眉頭道：「姐夫，這事情怨不得王支書。你等大丫滿七週歲了，不還能申請二胎麼？農村工作不好做，這個我是知道的。對了姐夫，以後在相親們面前，不要打我的幌子辦事。」

謝滿和被說的臉都有點紅了，他也就是發一句牢騷。王國華卻不這麼看，現在發一句牢騷隨他去了，日後呢？防患於未然，這是王國華的一貫思路。

姐姐王秀秀在邊上輕輕的踹了謝滿和一腳道：「夯貨，還記著那點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這些年支書哪裡虧了你了？家裡跑運輸的三輪，不還是支書幫著借的錢才買的？還沒喝酒呢，就說胡話。」

謝滿和有點怕老婆，被說的低著頭抽煙不說話。王國華見狀笑著給姐夫滿上一杯酒道：「姐夫，年過了我拿出一筆錢來在縣城裡買一個門面，你跟姐姐做點小生意，本錢我來出。具體想做什麼，你們商量一下。」

謝滿和猛的抬頭，眼睛冒光道：「真的？」

「還煮的呢！」王秀秀又踹他一腳道：「小弟說話啥時候不兌現了？就你心眼小。自打小弟當了官，你看看村裡鎮裡的人，哪個見了咱不客氣的緊。做人要知足！」

謝滿和不好意思的撓著頭，看看王國華端過來的酒，忙不迭的站起來接過道：「是姐夫的不是，我絕不會打國華的旗號在外面辦事。」

王老實這個時候愁眉苦臉的問一句：「二子，你說這一屋子的年貨都收下了，算不算犯錯誤？要不給退回去？」

一說這個，謝滿和的眼睛有盯了過來，王國華那些個煙酒什麼的，他心裡熱的很呢。

「這個不算，大家都這樣，我不收反而顯得不合適了。放心了，這點東西談不上錯誤。」王國華安慰一句，一家人笑呵呵的開始了晚餐。

大年三十，王國華打算睡個懶覺，不曾想一早起來大丫便帶著弟弟趴在床頭，眼巴巴的看著剛睜眼的王國華。

「舅舅！姐姐說你帶我們去買好吃的！」謝春曉這個名字，還是王國華給起的，三月裡生的孩子。為了生他，那一年家裡連年都沒過好。

王國華一拍腦門，麻溜的起來道：「好，我帶你們去買好吃的。」說著起床來，王秀秀進來一看便說道：「大丫、二子，一邊玩去，別煩舅舅。」

兩孩子互相看看，目光一齊看著王國華。

「哈哈！」王國華看著一派童真的兩個孩子，心情很好的笑道：「沒事，我答應帶她們去玩的。姐，你就別管了，孩子哪有跟舅舅不親的？」

王秀秀笑道：「你就慣她們吧！來，熱水在這。正好，我要去縣裡送點山貨，你捎上我。」

倆孩子還是第一次坐小車，坐在車後排一直不怎麼安分的四處亂摸。開車的王國華不時笑著回頭看看她們，想起自己小時候過年，都是姐姐領著到鎮上去玩。王國華很快注意到兩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很農貿市場裡買的，幾塊錢一件的那種。姐姐王秀秀不時的回頭罵兩句，讓倆孩子安分一點。罵一句老實一下，沒一會又繼續。

車到縣城，王國華第一件事情是帶著孩子去買衣服，姐姐王秀秀一陣推讓，王國華笑道：「姐，還記得小時候你帶我去鎮子裡玩麼？回去的時候我走不動了，你背著我走。那時候你也大，走個幾十步，就停下歇一會，然後再背著我走，回到家天都黑了，讓媽把你好一通罵。」

說起這個，王秀秀的眼睛紅了，揉了揉低聲道：「說這些做啥？」

王國華笑了笑，抱起對新衣服充滿著期盼的謝春曉往脖子上一架道：「走，買新衣服去。」

王秀秀看著滿臉的笑容，又揉了揉眼睛，牽著大丫跟上時低聲對孩子道：「大丫，記住舅舅的好，長大了惦記著報答。」

大丫使勁的點點頭道：「嗯！記住了！」

倆孩子買衣服沒花多少錢，也就是三百來塊，對於王秀秀而言這筆錢是一筆巨款。要知道一家人一年下來，累死累活的，能從牙縫裡省下千把塊就是不錯的年景。給孩子買衣服，哪捨得花這麼多錢？

給孩子買好了衣服，王國華又拽著姐姐來到一個店面跟前，笑著拿起一件呢子大衣道：「來，試一試！」

王秀秀連忙擺手拒絕，王國華不由分說給套上拉鏡子跟前。兩個孩子的母親王秀秀其實還沒到三十歲，長期的辛苦勞作，依舊難掩曾經的風韻。穿上這大衣，王秀秀也覺得自己年輕了，就是看見上面的價錢，臉立刻白了。

「唉，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這衣服是新的，你穿了我怎麼接著賣啊。」店裡的女老闆打扮的很花哨，一不留神沒注意到王國華拿衣服給姐姐試穿，這會注意到過來就急了。

王國華聽了這話不禁有點來氣，上前道：「你怎麼說話的？買衣服哪有不試穿的？」

女老闆見王國華穿著不凡，多少有點心虛的嘀咕道：「這衣服很貴的，你買的起麼？」

王國華本想發火，想想還是算了，於是沒好氣的說道：「懶得跟你一般見識，裝起來吧，我要了。多少錢？」

女老闆正準備獅子大開口宰上一刀時，門口進來一個警察笑嘻嘻的打招呼道：「哎喲，這不是王大秘書麼？還提什麼錢啊？拿走拿走？大過年的也沒個表示！」

「說啥呢？這衣服五百多呢！」老闆娘不幹了，瞪了一眼這個警察。

「MLB，你個蠢婆娘！」警察開口就罵，王國華苦笑著摸出錢包，丟下五百塊，拿上衣服拽著姐姐和孩子們走了。身後傳來那個警察氣急敗壞的聲音道：「蠢貨！你知道他是誰麼？古局見了他都得低聲下氣的，年前我還專門去給人送的年貨。平時上桿子都巴結不上的，你倒好！」

王秀秀一臉的肉疼，看著新衣服道：「這衣服也太貴了！」

王國華聽了笑道：「姐，別說這個話，免得我臊的慌。知道我現在有多少錢麼？這價錢的衣服，能給你買一萬件。走，再去看看別的，給你跟姐夫都整一身好的。」

王秀秀站在原地徹底的傻掉了，一件五百，一萬件……

嶄新的四層小樓裡，王國華重生之後的第一個大年來臨了。一趟縣城回來，王家上下全都沒拉下，每人一套價格不低的新衣裳。穿著兒子孝敬的新衣服，王老實一直呵呵呵的傻笑，陳翠花一直在抱怨這孩子亂花錢，其實嘴巴笑的沒合攏過。

天還沒黑，村子裡鞭炮便迫不及待的響成一片。吃了一頓熱鬧的年夜飯，天還是亮著的。想起前世在上海打拼的歲月，每到過年時一個人孤零零過年的景象，王國華心中不勝噓噓。一個人在外拚搏的歲月裡，雖然得到了想要的一些東西，但是也失去了很多。

看著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樣子，王國華心裡覺得一切都值得了。三十夜一家人聚在一起烤火守歲，電視裡的春節聯歡晚會以前王國華是不看的。有看電視的功夫，還不如上網打遊戲，砍幾個仇家發洩一下來的爽快。

大年初一一早，王國華早早起來，先給曾澤光打電話，接著是李逸風，問清楚地方帶上一點煙酒開車出門，總不好空手去拜年的。車到兩水市的時候，王國華突然想起嚴友光來，嚴書記對自己還算照顧，是不是去拜年呢？想起來嚴佳玉關係，好像嚴友光也算自己的叔叔吧？

停車靠邊，王國華拿起電話先給嚴佳玉打過去，嚴佳玉電話裡開口就道：「還行，算你有良心，知道先打過來。」

王國華道：「我來市裡給領導拜年，這不準備去問問你叔叔方便不方便！」

嚴佳玉的聲音突然壓低了道：「我在舅舅家呢，我爸爸也在。你打座機電話吧，我告訴你號碼。」

王國華打通座機，接電話還是嚴佳玉：「叔！王國華打電話來，說要給你拜年。」

嚴友光聽了一愣，隨即笑道：「他倒是有心啊，讓他過來吧。」

來到嚴家，王國華有點意外的是家門口沒啥車停著，按說這個時候家裡應該不少客人才對。嚴佳玉出來迎接時低聲道：「你真有面子，我叔叔年初三之前從不見外客。你來的也真及時，在過一會我叔叔就要去省城了。」

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啊。自己要給領導拜年，同樣領導也要給更大的領導拜年。

第一百二十章 拜年

一貫嚴肅的嚴友光在客廳裡坐著沒動，也許是過年的緣故，嚴友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語氣親切的招呼進門的王國華道：「小王來了，坐下說話。」

嚴佳玉在邊上及時的先插嘴道：「剛才還說他人糊塗運氣卻好，大年初一的給叔叔拜年還能進的了門。」

王國華明白嚴佳玉的用意，立刻會意的笑道：「我不懂規矩，嚴書記別介意。」

嚴友光聽了心情大好，呵呵笑道：「你別聽她的，什麼叫還能進的了門，只要是同志，我的家門隨時敞開。都是一些不負責任的人瞎傳，小王別信這個。」

這個話也就聽聽，王國華也沒當真的意思。嚴友光的心情很好，王國華的到來讓他覺得一番心血沒有白費，小王助理在地委方面的傾向性對嚴友光來說還是很在乎的。畢竟王國華的老上級曾澤光是聽溫昌盛招呼的，嚴友光雖說門下故吏頗眾，但是在兩水市這個一貫爭奪激烈的所在，份量重的門下還真的拿不出一個來。王國華雖然年輕，但是背景深厚，前程遠大。只要他在地委裡是親自己的，那就足夠了。至於說什麼自己人，嚴友光沒這個想法，跟冷部長搶人的傻事，嚴友光是不會做的。

其實嚴友光心情好還有一個緣故，那就是冷部長那邊居然在電話裡鬆口了，表示過年的時候可以去家裡坐一坐。這個對於嚴友光而言可是破天荒的事情。要知道冷部長的為人是不喜歡下面的人上門叨擾的。

嚴友光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事情的順利跟王國華有關。

王國華在嚴家沒有呆太久，半個小時不到便主動起身告辭。讓人吃驚的是嚴友光居然親自送到門口，臨走還交代道：「有空來玩！」

離開嚴家，王國華來到山城賓館，曾澤光臨時住在這裡。兩水賓館是地委的定點賓館，山城賓館則是市委的定點。這種定點的賓館裡，永遠備著一套最好的房間以備不時之需。

王國華來到的時候，曾澤光正在收拾東西，使喚的劉東凡忙這忙那，聽到敲門聲曾澤光對劉東凡道：「是國華來了，你忙你的，我去開門。」

市委書記親自開門的待遇，這讓劉東凡心裡羨慕不已。平時他想進來，敲門之後得自己拿房卡開門，外人都是劉東凡開門，這個待遇可謂差別巨大。

「來了，正好我要去省城，你跟著去吧。」曾澤光上來就是這麼一句，王國華愣道：「出什麼事情了？」

曾澤光道：「剛得到的消息，高速公路的爭奪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年後省委開常委會討論最後一個名額。交通部批了兩條線路，北溝市內定了一條，另外一條好幾個市在爭。具體的我們路上再說，你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吧？」

「東西倒是沒啥可收拾的，就是約好了李市長去拜年。」

「這就是個形式，回頭我打電話給他解釋。要想爭取到高速公路在我市，就必須在年前做通省委一干大員的工作。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許書記的態度，所以我要帶上你，不然我怕我進不去許書記的家門。」這個話當著劉東凡的面說的，聽的劉東凡差點把舌頭給咬著了。感情王國華跟省委許書記家裡也關係不淺啊，要不怎麼曾書記如此看重他。

「地委溫書記什麼一個態度？」王國華小心的問了一句，曾澤光聽了苦笑道：「還能什麼態度？必須拿下。溫書記也在省裡幫著活動呢，現在的關鍵誰都搞不准許書記什麼時候在家，叫上你一道去，消息比較靠譜。我到了省城，還得先回合溫書記，然後再等機會去見許書記。」

王國華明白曾澤光的意思了，點點頭沒再說啥。總之這個年算是報廢了，王國華出來在外頭等著，順便給嚴佳玉掛電話，告訴她要去省裡的事情，原來約好的晚上的相聚計劃作罷。

掛了嚴佳玉的電話，王國華看著電話一陣發呆，有日子沒有接到劉玲的電話了，王國華打過去電話一直忙音。這會大過年的也沒個消息，這也太不正常了。以王國華對劉玲的瞭解，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心裡除了擔憂，王國華愛莫能助。

坐在車上抽煙發呆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拿起接聽裡頭傳來的是楚楚的笑聲：「嗨，新年好，恭喜發財。哦說錯了，恭喜陞官！」

楚楚的聲音變化不大，聽上去似乎有點疲倦。王國華道：「在那邊還好麼？」

楚楚道：「不好，一點都不習慣！想吃一頓中餐都沒個正宗的，還得自己動手做。」

王國華又道：「學校呢？比國內如何？」

提起這個楚楚開心了許多道：「學校不錯，米國人搞的素質教育，學校的風氣跟國內明顯不同。我們的大部分大學生，四年大學讀下來都在玩。」

這時候曾澤光出來了，王國華連忙道：「領導來了，我得掛了，在國外好好保重！新年快樂！」

「嗯，謝謝！你也保重！」楚楚發出一聲帶有失落性質的歎息。

王國華能感受到這種獨在異鄉的心情，萬里之外的米國是不過春節的。

從兩水市駕車到省城需要近五個小時，才下的雪，道路不是很好走，兩輛車趕到省城已經是天黑時分。中午飯都沒顧的上吃，王國華肚子餓的咕咕叫。好在省城這邊早有安排，直接車子開到賓館住下，安頓之後立刻晚飯。在飯桌上曾澤光對王國華道：「國華，接下來看你的了。聽說許書記去北溝市了，你打聽清楚什麼時候回來。」

提起北溝市，王國華不得不想起黨校的那個同學來，想起葛進軍那個跋扈的表情，還有團省委的楊斌，外經貿廳的徐震。

黨校的那段時間，真正王國華比較欣賞的就是徐震，這個人還是比較真性情，對朋友也好。不像秦大嶺，面子上對誰都很好，骨子則完全未必。

晚飯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王國華給游飛揚掛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後笑道：「是我，跟領導到省城來了，估計有點事情要麻煩你。」

開門見山的話游飛揚聽著心裡很舒服，王國華做朋友就這點好，不遮遮掩掩的。「事情好說，住哪裡？我先過去再說。」

王國華笑道：「還是先說事情吧，說完了你再決定來不來。主要是我們領導也在酒店裡住著，我不希望你為難。」

游飛揚一聽這個話，心裡一陣暖洋洋的，王國華事事為朋友為兄弟考慮，如今這個功力的時代這樣的人真的很少了。「好，你說吧，我看看為難不為難。」

王國華道：「上次你給的消息還記得，高速公路的事情年後省裡開常委會決定。領導的意思，許書記的態度很關鍵，一定要年前把工作做到位。這一次地委領導很重視，親自帶隊出來了。這不，就是想瞭解一下，許書記什麼時候在家。」

游飛揚拿著電話時，游芸芸捧著一盤水果過來了，游飛揚也不避著她，接著說道：「國華，要不這樣吧，等父親回來我給遞個話。我知道，這個事情對你的未來有不小的影響。」

游飛揚這個話是故意說給游芸芸聽的，果然游芸芸沒防備，被勾起了注意力。王國華不知道這邊的事情，還是堅持道：「不好，我不認為你能影響許書記的決斷，也不想你開這個頭，這不是什麼好事。其實你已經幫我很多了，我都記在心裡呢！」

王國華說的懇切，游芸芸正好聽的清楚。游飛揚這才裝著看見游芸芸過來，連忙捂著電話笑道：「王國華跟著領導來省裡辦事。」

「那好，就按你說的做，這事情我答應了，左右我要過了十五才走，先去上海，然後轉道米國。好了，你告訴我地方，我過去坐坐。大過年的，能見著你真高興。」游飛揚這麼一說，游芸芸立刻笑著嗔怪道：「瞎說，讓王國華過來家裡玩，哪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大過年的也不怕失了禮數。」

游飛揚聽了呵呵笑道：「國華，你也聽到了，還是你過來吧。到之前打個電話，我出去接你。省委機關家屬樓，算了，還是我去接你。」說著游飛揚便掛了電話。

游芸芸道：「你這孩子，也不問一問他吃了晚飯沒有，家裡好準備一下。」

游飛揚道：「都這時候，他能沒吃麼？您就是愛操心！我出去了，一會就回來。」

王國華掛了電話，立刻到隔壁跟曾澤光說起游飛揚要他上家去的事情，曾澤光聽了興奮不已，心中暗暗羨慕道：「好，帶你來真是太正確了。對了，要帶什麼禮物麼？」

王國華想了想道：「我的車裡還有一點山貨，就帶上那個吧。別的東西沒意思。」

曾澤光連連點頭道：「就這麼辦，你安心去做客，我這就去跟溫書記匯報。」

王國華告辭出來，曾澤光送到門口，也沒有再叮囑什麼。回頭時還感慨道：「國華辦事，就是讓人放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許家

王國華捧著個紙箱站在賓館門口沒等一會，游飛揚開著一輛捷達停在門口，下車便道：「幹啥呢，還帶東西。」

「山裡出的，城裡未必能經常見到。過年的時候，我父母還念叨你跟王國維來著，說讓我一定給你們稍帶上這些。正好來一趟，我順便帶來了。」王國華這麼一說，游飛揚便笑著接過箱子道：「那我手下了，你還真別說，上次去你家吃的那紅燒野兔子，我現在還怪想念的。城裡說是啥都能買著，可是燒出了沒那個味道。」

王國華道：「這你就不懂了，山裡人家燒柴火用大鍋，燉出來的味道城裡的小鍋比不了。想吃野兔子不難，找機會得空了上家去，我陪你去下套子，自己親手抓兔子燒出來吃的才香。」

游飛揚聽著眼睛發亮道：「你別饞我！有空我一定去！」

有游飛揚親自開車來接，一路自然暢通無阻。車子停在院子裡時，意外的是游芸芸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笑著相迎。這個讓王國華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連忙上前道：「阿姨好，新年快樂，給您拜年了。祝您青春永駐！」

游飛揚捧著紙箱下來，抬眼看看裡頭道：「菲菲呢，怎麼不出來。」

「來了！」裡頭有人應了一聲，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出來照個面道：「你好，歡迎！」說完轉身就走了。

游芸芸笑罵道：「這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游飛揚道：「我妹妹，打小慣的厲害。」

王國華搖搖頭表示不介意，進了客廳，游芸芸擺上幾個盤子後坐下道：「小王，阿姨要批評你了，在黨校的時候，怎麼也不來坐坐？」

王國華沒想到她提起這個，心說那時候怎麼好登門的。露出招牌式的憨厚笑容，王國華微微欠身道：「許書記日理萬機，我怎麼好上門打擾，要不是過年被領導抓了壯丁，我還來不了呢。」

王國華說起這個，游芸芸便道：「飛揚跟我說起了，這一次高速公路的競爭很激烈，省交通廳內部就爭吵的很厲害。兩水市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老牌的副省級市江灣市，估計你們的勝算不高。」

游芸芸這個態度，王國華也不繞彎子，便問道：「聽領導的意思，另外一個名額是內定的北溝市。」

游芸芸居然很有耐心的解釋道：「這個事情不奇怪，交通部本來只給了一條線路，韓省長走通的關係，多拿下了一條線。韓省長以前是北溝市委書記，照顧北溝市理所應當。」

一邊說著話，游芸芸一邊觀察王國華的反應，這個年輕人上一次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冷靜。游芸芸想看看這一次，在高速他爭取希望不大的情況下他的反應。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地區領導也到省城來活動了。我就是隨行來刺探情報，搞清楚許書記什麼時候在家，然後就沒我啥事情了。」

游芸芸不動聲色的笑問：「怎麼，你就不想幫著爭取一下？」

王國華道：「這個事情哪裡是我能有所作為的？再說這種事情，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能做的只有盡量的為領導謀劃，找出兩水市的優勢所在。」

游芸芸聽到這個便笑了笑，站起道：「你們聊吧，我上樓有點事情。」

游飛揚等她走上樓了，這才低聲道：「國華，你要是能說動阿姨幫忙說話，這事情能成一半。我爸爸這個人，就算是火冒三丈，只要阿姨出來勸一句，立刻熄火。」

王國華搖搖頭道：「這樣不好，這個事情你就別摻和了。等許書記回來了，你打個招呼就是。別的就不說了。」

游飛揚皺著眉頭糾正道：「以私人身份來的時候，要叫許叔叔。」

這時候樓上冒出許菲菲的腦袋，衝著樓下道：「哥，我的電腦壞了，這才用幾天呢就壞了，你不會買的假貨哄我吧？」

游飛揚聽這話給氣樂了，抬頭道：「怎麼跟哥哥說話的？電腦壞了就壞了，回頭帶去上海修吧，我也不懂這個。」

王國華一聽這個，心道這會的電腦估計還是DOS操作系統的，前世曾經自學過電腦的王國華，自詡擺弄這個還是可以應對的。提到電腦，王國華想到的自然是瘟95。

「我來試試看吧！」王國華笑著站起來，游飛揚吃驚的看著他道：「你行不行啊？這電腦是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我妹妹就是拿它玩遊戲。整天玩一個什麼方塊來著？」

許菲菲很不屑的嘀咕道：「那叫俄羅斯方塊！」說著還看看王國華道：「你不行就趁早說啊，別等下弄不好我說話難聽。」

游飛揚不幹了，瞪了一眼道：「怎麼說話的？菲菲，起碼的禮貌都沒有。」

王國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沒事！」

這年月的電腦壞了，毛病應該不會太難弄。再說了，大不了格式化。王國華上樓來，許菲菲站在門口掃他一眼，有點不情願的讓開閨房的門。王國華自然不會跟一個小丫頭較勁，進來後看見桌子上那台老古董電腦，找到開機按鈕按下。滴的一聲，這電腦不錯啊，居然還是有硬盤的。

一切正常，就是顯示器不亮。王國華心說不是沒插好接頭吧。於是找到幾個接頭處按了幾下，重新啟動。很快一切正常了。

「呵呵，沒毛病，就是接觸不良。」說著話王國華拍拍手，坐在電腦跟前啪啪啪的熟練的用DOS進入目錄，看了一眼發現居然還裝了一個類似街霸的遊戲，調出來熟練的玩了一會。許菲菲一直在安靜的看著，這會算是徹底的沒脾氣了。

游飛揚見狀頗為解氣的笑道：「行啊兄弟，你要是失業了，可以改行修電腦。」

王國華笑著站起來道：「拉到，我就是懂一點皮毛。對了，說起電腦來，我覺得日後將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作娛樂工具。就是眼下的操作系統還是太麻煩了，你不是要去美國麼，關注一下，如果有新的便捷的操作系統出來，完全不啻於一座金礦。」

游菲菲這時候捧著一杯牛奶進來，看見大家都在，奇怪的問：「菲菲怎麼了？」說著把牛奶遞給許菲菲，小丫頭的眼睛一直在王國華的身上轉悠，接過牛奶喝完後道：「他幫我修好了電腦，挺有本事的。」

游飛揚哈哈大笑道：「唉，這會男同胞算是揚眉吐氣了，國華，你不知道，我這個妹妹，眼睛都是長在頭頂的。她的男同學，在她的口中那叫一個慘啊。什麼無能啊，什麼幼稚啊！全都是貶義詞。就連我這個哥哥，在她的眼裡也就那樣。高興的時候還能表揚一句混的不錯，不高興直接說我是蛀蟲。說什麼國內的股民，就是讓我們這些人給禍害的。」

游芸芸也笑道：「小王還會修電腦啊，那以後菲菲的電腦壞了，有人幫著修了。要說這東西就這麼點大，居然要兩千美金，這米國佬也太坑人了。我心裡一直擔心要是壞了怎麼辦呢，現在好了。」

王國華謙虛的笑道：「其實電腦沒壞，可能是組裝的時候沒插好接頭，菲菲又不敢亂碰怕弄壞了，所以才有我表現的機會。」

王國華提到「菲菲」這兩個字的時候，游芸芸和游飛揚一起拿眼睛看了看許菲菲，意外的是她居然一點都沒反應。平時外人叫她，都得帶上姓，不然她會表現出不高興。

「誒，剛才我看你挺熟練的，教教我怎麼弄電腦吧。我拿著說明書看來看去，我英文不好，好多東西還是不懂。」許菲菲開口請教，游芸芸和游飛揚徹底的傻眼了，這丫頭今天是怎麼了？平時家裡來外人，那曾主動搭理過一句話？

「呵呵，這個很簡單的。電腦造出來本來就是方便人的，這台電腦是DOS操作系統，以後一定會出更簡單的操作系統。你看看這個，輸入DIR，敲回車，就能進入電腦的目錄。你看這裡前面有個C:/，表示C盤。……」王國華自覺教游菲菲學點DOS的操作，那是綽綽有餘，考慮到日後肯定還是要來的，搞好很許菲菲的關係很必要。

「嗯，嗯！」許菲菲聽的很認真，王國華講的也很耐心。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的場面，看的游芸芸和游飛揚面面相覷。最後兩人對了一下眼神，悄悄的推了出去。

「唉，這真邪門了啊？菲菲的性子一貫的冷，怎麼就接受這個王國華呢？」游芸芸很納悶的自問了一句，游飛揚聽了呵呵一笑道：「阿姨，那是你跟王國華接觸的少。接觸多了，你就能察覺到，他的身上有一種親和力。」

「看出來了，這孩子不簡單。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全靠自己奮鬥才有今天，可見付出了多少汗水。你說他懂金融，聽說他在市長助理的位置上干的也很出色，兩水市那個汽車配件的基地規劃，就是他搞出來的。現在發現他還會修電腦，這孩子太優秀了。」說著游芸芸笑道：「還真希望菲菲認可他！」

此言一出，游飛揚呵呵一笑道：「我也是這麼希望的。不過看來希望不大，王國華有女朋友了，以他的性格，對女朋友絕對死心塌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受

王國華完全沒有意識到，一直到這一刻，他這個人才被許家除了許南下之外的所有人接受。尤其是游芸芸，在此之前可謂重重設防。游芸芸的身份，注定了她對任何外人都有所防備，難保王國華來此不是為了許南下的權勢而來。

王國華拒絕游飛揚幫忙的表示，在游芸芸看來還是有裝的可能。但是當王國華鎮定自若的擺弄電腦，很耐心的教許菲菲電腦時，游芸芸徹底的接受了這個年輕人。許菲菲自打母親去世後就有點自閉的傾向，在學校沒有一個朋友，回到家裡除了例行的問候，基本上都是關在房間裡。許菲菲的閨房，就算是游飛揚進去，她也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但是她居然接受了王國華，這在游芸芸看來無疑是最能說明問題的現象。

「那我還得防著一點，免得菲菲看上他就麻煩了。」游芸芸這個阿姨很稱職，游飛揚的話剛說完，她就擔心上了。

「順其自然吧！其實王國華跟女朋友的關係，我看著也懸乎。他女朋友的家裡是做買賣的，一群目光短淺的東西。豈知王國華的鴻鵠之志？我聽同學說，她家裡逼著她離開王國華，不答應就把人給關了起來。這個事情，我還不敢跟王國華說，免得他心裡難受。」游飛揚說著重重的歎息一聲，游芸芸聽著頗為詫異道：「現在還有這種事情？」

游飛揚道：「那女的家裡，希望她跟一個當官的兒子好，女的不答應，跟家裡鬧翻了。」

游芸芸道：「這麼說來，這一家人還是真是目光短淺的可憐。王國華這小伙子，做事沉穩，能力出眾。因為你的關係，私下裡我打聽過他的消息，聽說市裡的主要領導現在根本離不開他。地委的領導對他的評價也很高，說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啊。」

游飛揚得意的呵呵一笑道：「那是，我的兄弟，能是一般的人麼？就拿我在上海做股票的事情來說吧，他跟我談過很多這方面的想法，結果在股市裡一一的被驗證了。你知道他平時都看什麼書？《史記》《資治通鑒》，這兄弟博古通今的，大才啊！放在過去，那就是沒出隆中的孔明一類的人物。」

「看你把他抬的，這也太搞了啊。」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是晚上十一點了，王國華一直在注意時間，見不早了便停下道：「今天就說到這些吧，其實電腦的東西很簡單，搞清楚原理裡操作起來更簡單。」

「一直聽我哥說你如何，沒想到見了面才知道，他說的還是客氣的。」許菲菲低著頭，低聲說了一句，沒有起身送客的意思。

王國華站起摸出煙來，看看許菲菲又塞回去，許菲菲依舊低著頭低聲道：「你抽吧，沒事的。」

王國華道：「算了，不早了，我該回酒店了。」

許菲菲張張嘴，沒有說啥，王國華轉身出門的時候，覺得許菲菲的目光一直在盯著自己。王國華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下樓來王國華決定立刻回去，於是笑道：「不早了，我該回酒店了。」

「別啊，家裡不是沒房間，晚上我還打算跟你秉燭夜談呢，這不要去米國了麼，有很多想法我都想聽聽你的意見。」游飛揚笑著留客，王國華搖頭道：「不行啊，酒店裡還住著領導呢。我得回去，免得領導有事招呼不到我。這樣吧，左右你最近都在家，我白天再來就是。」

游飛揚想想也不勉強，點點頭道：「好，我送你回去。」王國華道：「不用，我出去打車回去就行。」

游飛揚道：「那怎麼行，我讓司機送你吧！」

回到酒店已經是十一點半，王國華剛出現在走廊上，劉東凡就從門裡出來道：「回來了，曾書記一直在等你。」

曾澤光跟著從房間裡出來，看見他便道：「回來的正好，溫書記也剛回到，正等著你去匯報，走，跟我來。」

二話不說，曾澤光領著王國華去了樓上的一個豪華間門口，敲門之後裡面露出喬浩男的臉，看見王國華便笑笑道：「王助理回來了，溫書記一直在等著呢。」

兩人進門來，溫昌盛一看見王國華，立刻高興的站起來道：「小王來了，快點來坐下。說說，在許書記家都怎麼過的？」大過年的，又是晚上，還是許書記的公子開車來的接，這個關係可不得了。溫昌盛開始聽著都不敢相信，但事情就是發生了，曾澤光怎麼能說假話？不想幹了差不多。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我是以私人身份去的，我跟游飛揚是大學同學，關係很好。」王國華實話實說，溫昌盛聽著微笑不語，心裡卻在想，年輕人不錯啊，說話還知道留三分。許書記兒子的大學同學？就憑這個，能進黨校青干班？

溫昌盛認為王國華是有所保留，這點是不用質疑的。不過既然人家不願意說，那就不勉強嘛，也不好勉強的。總的來說，王國華能隨意的進出許家，對於兩水地區爭取高速路的事情，就是一個重大的優勢所在。

「呵呵，接著說，在許書記家都發生了點啥事情？」溫昌盛不動聲色的接著問，心道年輕人，你不想說不要緊，我能從蛛絲馬跡裡看出端倪來滴。

「其實也沒啥，就是坐了坐，談了一會。許書記女兒的電腦壞的，我上大學的時候正好學過，幫著弄好了。後來菲菲要我教她DOS，我就多呆了一會，不然早回來了。」王國華還是實話實說，溫昌盛心裡卻是笑著想，小子，連菲菲都叫上了，哼哼！

溫昌盛的女兒跟著去過許家，結果許菲菲對她很不客氣，由此溫昌盛知道許菲菲的性格冷淡。有一次溫昌盛的女兒叫了一句菲菲，省略了一個許字，結果許菲菲很不高興的糾正她。這個事情回去女兒也說了，總是在許家呆著不是很開心的回來了。說心裡話，這個結果溫昌盛很失望，估計是游飛揚看不上自家的閨女吧，雖然說老子看女兒哪裡都好，可終究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不是？

「游飛揚本來要我晚上住下，我說跟著領導來的拒絕了。」王國華說到這裡時，曾澤光心裡開心，溫昌盛則是一臉的可惜道：「唉，你這年輕人，打個電話回來的事情，怎麼不留下，多難得的機會啊。」

這話一說出來，曾澤光心裡也有點慚愧，剛才想的是王國華心中有領導啊，這會才覺得確實王國華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啊。能在許書記家裡過夜啊，這說出去能羨慕死多少人啊。

「呵呵，我當時也沒多想，總不能讓領導等著我吧？再說了，明天再去就是了。」王國華這麼一說，溫昌盛和曾澤光的眼睛都亮了。前者心說又說漏嘴了吧？許書記的家隨便去，這事情傳出去誰信你只是游飛揚的同學？曾澤光心裡則是在想，看來王國華很受許家成員的歡迎啊，這事情就好辦了。

時間不早，王國華也沒多留，沒一會便告辭出來，溫昌盛難得站起送到門口，把個喬浩男看的是眼睛發直。心說，沒看出來這小子才是真正的大魚啊！

話分兩頭，王國華離開後，游芸芸看著車子消失的尾燈，對游飛揚道：「這孩子不錯！很難得的一點虛榮心都沒有。以前我還覺得他接近你是別用有心呢。」

「阿姨，你怎麼背後說人啊！」這話來的突然，可把游芸芸給說傻掉了，因為發出這個話的人居然是許菲菲，說完她還很高興的跑上樓去了。

「唉，這孩子！」游芸芸沒頭沒腦的，游飛揚苦笑著看著妹妹道：「這下麻煩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游飛揚還在賴床，許菲菲進來踹醒他道：「打電話叫國華哥哥過來，我要學電腦！」說完許菲菲轉身出門了，游飛揚揉揉眼睛好一會才回過神，衝著門口喊：「菲菲，我才是你親哥！」

「沒本事的親哥！」許菲菲回了一句，走人了。游飛揚坐在床上一陣哀歎，睜著起來找到電話，撥通之後道：「國華，趕緊過來，過來再說。」說完丟了電話，繼續回頭睡覺。

王國華這邊頭疼的厲害，一看時間才早晨六點半，心說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趕緊的起來梳洗完畢，敲開劉東凡的門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出門去了。這點打車也不好打，只好自己開車出門。到了省委家屬區，被門崗給攔下了。

王國華一看這陣勢，知道自己肯定進不去，連忙打電話找援兵。不曾想電話裡游飛揚喊了一聲：「許菲菲，去大院門口接你的國華哥哥！」

「國華，不好意思啊，我還得睡一會。」游飛揚丟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繼續睡覺，搞的王國華一頭霧水。

王國華等了不到五分鐘，裡頭穿著一件粉紅色羽絨服的許菲菲出現在大門口，看見路邊等著的王國華便上前來，羞怯的笑了笑道：「國華哥哥，讓你久等了。」

王國華差點摔倒，這個稱呼實在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 許南下

寒風中的許菲菲看上去嬌弱的緊，就像一顆沒長好的豆芽菜。王國華很難將眼前這個女孩跟在許家裡那個總是一臉冷意和傲慢的女孩聯繫起來。

「趕緊上車吧，外頭冷！」這樣一個小姑娘，王國華難掩吝惜之心。

上了車的許菲菲顯得很安靜，坐在那裡沒有說話。車子進了大院，來到許家門前停下。腰上記著圍裙的游芸芸出現在門口，看見王國華便笑著招呼：「小王來了，飛揚還在睡覺。」

王國華看看時間也才七點，連忙道：「打擾了，阿姨。」

「說啥呢，這是菲菲的意思，說什麼外面教電腦的學校，都是學一些打字排版之類的，好像電腦就是只有這個用途。看了你教的東西，才知道電腦完全還有另外一個世界。所以啊，該說打擾的是我們才對。」游芸芸笑著解釋原因，伸手愛憐的摸了摸許菲菲的小腦袋。

王國華這才明白原因，心中暗暗叫苦。四十歲的心理年齡，展現出來的言行舉止跟一般的年輕人肯定不一樣。很多時候這是優勢，現在王國華有點擔心這個優勢帶來的麻煩。

「呵呵，是麼。飛揚的妹妹就跟我的妹妹一樣，哪有哥哥怕被妹妹打擾的。」王國華趕緊定下基調，話裡頭的隱約含義，游芸芸聽著心裡明白，微微的歎息著看了一眼許菲菲。

許菲菲的閨房裡空調發出低沉的聲音，可能是早開著的，或者是一直都沒關過。總之房間裡很暖和，王國華進來後許菲菲做了一件讓他吃驚的事情。

「外衣給我！」聲音依舊平淡，但是難以掩飾其中透著一股溫柔的變化。接過外衣的許菲菲，小心的拿衣架掛起來，接著道：「國華哥哥先坐一會，我去去就來。」

整個過程許菲菲表現的很自然，動作也很熟練。似乎是經常做這個，王國華想到的是許南下，只有他才有這個可能接受許菲菲之類的服務。

沒一會許菲菲捧著一個盤子進來，裡頭有牛奶一杯，還有幾片麵包一個煮熟的雞蛋。家裡是有保姆的，許菲菲居然親自做這個，王國華想不吃驚都難了。從這一個側面，可見許家的家教，也難怪游飛揚能跟自己做朋友。

「我也不會做別的，隨便吃點吧。」許菲菲說著放下盤子，轉身去打開電腦，似乎不再正眼看一下的樣子。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拿起麵包端起牛奶，三口兩口的麵包就吃乾淨了，雞蛋三兩下也剝好，兩口幹掉，牛奶一飲而盡。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而在這個過程中，對著電腦的許菲菲幾次回頭看著他，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好了，這些怎麼處理？」王國華指了指盤子，許菲菲又恢復了冷淡的一面道：「放那吧，回頭我來收拾，先上課。」

王國華也沒有慇勤表現的意思，做來坐在電腦跟前道：「那好，開始上課。」

上課的過程跟昨天晚上沒太大的差別，王國華不教許菲菲什麼五筆輸入法，而是先教許菲菲怎麼操作DOS系統，等許菲菲基本都掌握了一些大致脈絡，王國華調出一個遊戲道：「先這樣吧，你打一會遊戲休息一下。」

許菲菲露出奇怪的表情道：「哪有老師讓學生玩遊戲的？」

王國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買電腦就是為了玩遊戲啊，不然買電腦做啥？就是因為電腦遊戲好玩啊，不過要有節制，過分的沉迷不好。」

這個概念有點顛覆，許菲菲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咬著嘴唇，忍著笑。王國華又道：「如果日後想從事電腦行業，還是要系統的學習一些電腦方面的專業知識。只是那些東西很枯燥，完全沒有遊戲來的有趣。」

完全沒有誤人子弟的覺悟，王國華心安理得的出來了，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摸出煙來點上。這時候樓下游飛揚已經起來了，正在吃早點，看見王國華便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妹妹被慣的厲害，家裡誰都得順著她，我爸爸對她一句重話都沒的。」

王國華笑著下樓來道：「太客氣就是虛偽了，多少人羨慕我有這個機會能進你家門呢。再說了，我也教不了她什麼，頂多教會她怎麼使用電腦，還有就是怎麼玩遊戲。」

游飛揚聽了笑道：「這話要被我爸爸聽見了，肯定要說你誤人子弟。」

王國華過來大馬金刀一點都不拘束的坐下，給自己安排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狠狠的抽了一口道：「那他是外行話，電腦的熟練操作，不是學出來的，是玩遊戲玩出來的。不管學什麼東西，只要能以遊戲的方式進行學習，效果都是最好的。你看看大街上到處叫賣的遊戲機，這說明遊戲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產業。在未來十五年內，遊戲產業必定形成產業化，並且風靡全球。而且在未來，隨著電信技術的飛速發展，必定會誕生一種能將全世界聯繫在一起的網絡，到那個時候，地球就像一個村子，簡稱地球村。」

「你搞的跟知道未來似的！」游飛揚露出不以為然的樣子，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說的太多了連忙剎車。不料游飛揚又道：「你說的這些都很有前瞻性，未來成立的可能性很大。你上次說的電腦產業在未來有很大的發展前景，這一段時間我四處走了走看了看，現在國內的計算機產業還處在一個萌芽狀態。最直觀的還是文字處理這一塊，我覺得沒有個人電腦的普及，你說的那些不太可能。現在國內的整體收入水平，沒幾個人能買的起電腦。所以個人電腦這個產業，在未來很可能成為一個利益巨大的產業。」

游飛揚說起來不想王國華那麼語氣肯定，對此王國華心中暗暗感歎，這傢伙確實在賺錢方面有天賦。可是看看眼下的386、486為電腦主流的時代，誰能想像的到未來一台筆記本電腦三四千塊的局面出現？

「怎麼？想改行做實業？」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游飛揚搖搖頭道：「不是我想做，而是王國維想做。這傢伙前些年賺了一些提心吊膽的錢，你知道他從我身上聯想到一些什麼賺錢的點子麼？他說，以其拿別人的股票做文章，為何不自己搞一個實體上市？這傢伙最近有一個計劃，搞一個個人PC機的實體。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讓他去你那裡投資？」

王國華不是不動心，而是客觀的做了一番考量才說道：「不好，這肯定不是好主意。我的判斷，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個人電腦的主流市場，還是在大中城市。全盤考慮，該類企業還是要在大城市落腳，比如上海、京城都是不錯的選擇。」

游飛揚聽了笑著拍手道：「我又贏了，當初我就是這麼跟王國維說的。我說你肯定會客觀的看待這個事情，然後提出一個合理的建議。他不信，還跟我打賭來著。」

年初二的省委書記家裡很安靜，早晨沒有什麼客人來，游芸芸和保姆在廚房裡忙活，許菲菲在樓上打遊戲。王國華和游飛揚在客廳裡閒聊。

臨近中午的時候，外頭想起汽車聲，游芸芸這才匆匆從廚房裡出來道：「飛揚，你爸爸回來了。趕緊去開門。」

這時候樓上的許菲菲歡快的跑下來道：「我來我來！」很明顯，許南下的回來讓許菲菲很高興。王國華則突然感受到一些壓力，隨即一想自己也不求什麼便釋然。

王國華站了起來，跟著游飛揚走到門口。一號車是一輛黑色奧迪，車牌號碼居然不是XX0001，而是XX0011。當然這個號碼完全不是重點，重點是車上下來的這個人。

許南下看著很年輕，只有四十五六的樣子，可能是權力滋潤的結果吧。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許南下微微頓了一下，輕輕的摸了摸女兒的臉道：「家裡來客人，你沒有使性子吧？」

許菲菲淡淡的笑了笑道：「沒有，國華哥哥是我請來教電腦的。」

許南下又楞了一下，很明顯這個稱呼把他給鎮住了。這還是自己的最疼愛的女兒麼？許南下的目光瞬間轉移到王國華的臉上，王國華能清楚的感覺到一股淡淡的寒意從臉上掃過。

「許叔叔好！」王國華不卑不吭的微微點頭問候，絲毫沒有被許南下的目光所干擾。

「王國華吧？我知道你，飛揚的同學。」許南下不輕不重的點了一下，那意思很明白，提醒王國華你的青干班是怎麼來的。

王國華能感覺的到，此刻的許南下就像一隻護著小雞的母雞，生怕女兒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對此王國華覺得沒必要在意，面帶微笑平靜的輕聲道：「是我！」

「爸！站在門口吹冷風做啥？進屋進屋！」許菲菲挽著許南下的胳膊一陣搖晃，這一招效果好的驚人，許南下的臉上頓時佈滿微笑，呵呵呵的跟著女兒進來屋子。

進了客廳的許南下看見游芸芸，遞過來一道詢問的目光。游芸芸很默契的回了一個目光，許南下再看王國華時目光變得柔和許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與省委書記的對話

安靜的省第一家庭因為許南下的回歸變得熱鬧了起來，彰顯出這個家庭的核心究竟是誰。許南下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招呼著王國華坐下道：「小王，我聽說你在兩水市長助理的位置上幹的不錯，促成了一個重大項目的規劃並完成的很出色。有這個事情吧？」

這算是一個考題，王國華心裡很清楚，怎麼來回答這個問題呢？王國華躊躇了一番，期間還摸出煙來，當著許南下的面也不請示一下就點上了。秘書蔣前進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要命的是還看見許書記面帶微笑的表情，心裡立刻牢牢記住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樣子。

「談不上出色，只能說是抓住了機會。實際上這個機會是臨江市給我們創造的，如果不是臨江市暫停土地轉讓，兩水市不會有這個機會。能抓住這個機會，主要還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有充分的戰略眼光，能夠看出一旦產業形成規模帶來的規模效應。坦率的說，沒有市主要領導的這種眼光，這個規劃我就算做的再好，也跟一疊廢紙沒有什麼區別。從這個事情中，我得到一個啟示，作為一任地方主官，地方經濟能否得到發展，跟主官的決策眼光和能力有很大的關係。退一步來說，決策錯誤帶來的後果，往往是最為嚴重的。」王國華說的很慢，語氣也顯得凝重，許南下聽的很仔細，不時還做思索狀。

「嗯，我還聽說了，在規劃執行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風波。你們怎麼看待這個問題？」許南下沒有給王國華的答案下結論，而是轉移了話題。不知不覺間，許南下原本靠著沙發的姿勢，變成了坐直身子，伸手拿起一根煙，在許菲菲慇勤的伺候下點上。

王國華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許南下開出的這個標題很大，王國華在思考著用簡短的話適當的闡述自己的觀點。思考問題的時候，王國華手裡的煙不斷，也不抽就是那麼夾著，感覺到燙手的時候重新點一個繼續夾著，一番舉動很有一點旁若無人的忘我狀態。

「我覺得，這是人治和法制的一種衝突形式。在事先已經制定好了規則的前提下，有人還妄圖通過手裡的權利去規避規則。這就好比一個遊戲，大家都按規則來進行，有人偏偏可以規避遊戲規則。歸根結底這是一個權利如何監督的問題！」王國華說的很含蓄，許南下聽著默默不語，瞇著眼睛一直在打量著低頭沉思的王國華。

「我不是要批評現行的制度，但是我們現行的制度，確實對官員的個人素質和道德品質要求很高。太祖老人家說過，我們是人民的公僕。我想說的是，公僕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在面對飛速變化的世界時，不可避免的要遭遇形形色色的誘惑。」說到這裡，王國華突然停止了，彷彿被什麼東西驚著了，抬頭看了看對面的許南下。

許南下還是沒有表態，只是輕輕地唔了一聲道：「該吃午飯吧，芸芸！」

游芸芸笑著出現道：「都準備好了，就等大家入席了。」

許南下對蔣前進道：「小蔣，去我的書房，把那罈子黃酒拿出來燙上。」說著沖王國華笑道：「小王，能喝黃酒麼？」

這場面要被一般的官員看見了，眼珠子能掉一地的。這其中蔣前進心裡最清楚，那罈子黃酒三十年了，是許南下一直不捨得動的珍藏。

眾人落座，黃酒燙好上來的時候，游飛揚搶過勺子給每人倒了一杯。王國華見狀端起酒杯，衝著許南下和游芸芸笑道：「我和飛揚是同學加兄弟，自詡也是二位的晚輩。因此，借這杯酒，感謝叔叔阿姨的款待。」

王國華說完仰面乾杯，許南下和游芸芸對了一個眼神。王國華的話裡有話，這兩位自然聽的很明白。王國華的意思是不希望因為其他因素，影響了他跟游飛揚的私交。請兩位不要把他當官員，可以當晚輩，也可以無視他跟游飛揚的交往。而王國華自身也不會借這層關係去操作什麼。

午飯之後王國華告辭了，游飛揚送到門口便回來，聽見了許南下跟游芸芸的對話。

「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看問題也很有想法。如果他沒有任何私心，此人在年輕一輩中可謂難得一見。」這是許南下的評價，能從他的口中說出這話，游飛揚清楚有多難得。

「誰說他沒私心了，人家昨天來的時候就明說了，給他們的領導打探情報來了。什麼時候你回來了，他的第一時間通報上去。好像就這點私心了，也沒說別的。飛揚私下裡勸他做我的工作，被他拒絕了。他還說，我未必能影響您的決策。」

「呵呵，這話有道理！」許南下又來了這麼一句，游飛揚腳下加力，發出腳步聲，客廳裡的對話才算是暫時停下。

王國華回到賓館，剛進大堂就看見喬浩男坐在休息的沙發上。看見王國華回來了，喬浩男立刻站了起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前景喬浩男尤為看好。能在省第一家庭自由進出的人，又不是保姆和保衛人員，哼哼！

「小王助理回來了，領導讓我在這等著你呢。這不，午飯都沒撈著吃頓結實的，就對付了一碗麵條。」說著喬浩男還指一下茶几上沒撤走的海碗。王國華一眼就看出來，等在這裡的喬浩男固然是溫昌盛的安排，但是這個碗無疑是喬浩男故意不讓撤的。其目的，不難想見。

對此王國華也不揭穿，笑著上前道：「這怎麼好意思的，辛苦喬處長了。」

喬浩男笑道：「見外了不是？私下裡別處長處長的，我也是給領導辦事的跑腿。好了，不說了，趕緊的上去，領導等急了。」

溫昌盛正在跟曾澤光商量什麼事情，聽到敲門聲，曾澤光立刻道：「國華回來了，我去開門。」溫昌盛心裡暗暗吃驚的想，這曾澤光怎麼憑著敲門聲就能斷定是王國華？看來兩人之間的默契不是一般的。

開門一看果然是王國華和喬浩男站在外頭，曾澤光當即問：「沒出啥事情吧？一大早的電話打過來叫你過去。」

王國華苦笑道：「能有啥事情？就是許書記的女兒要我去教電腦，這小姑娘家裡慣得厲害。不過話說回來，也沒白去，中午的時候許書記回來了，還一起吃的午飯。」

溫昌盛在裡頭聽的清楚，安坐不動的姿勢立刻改變，從沙發上直接彈了起來，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齡。「小王，快點說說，你跟許書記都說了些啥？」

王國華笑道：「我哪敢亂說話？緊張都緊張死了。」

溫昌盛呵呵一笑，覺得自己問的多餘。王國華這個小幹部，見到省委第一人，那還不緊張的要死？當初自己見到許書記的時候，也不是一個樣？說話嘴都在發抖，時過境遷，如今見著許書記，雖然可以表現的自然了，但是心裡依舊緊張啊。

「許書記都問了你一些啥？」溫昌盛換了個角度，王國華聽著呵呵笑道：「就隨便的問了兩句家裡的情況，還問了問汽車配件基地規劃的事情，我說這些都是地委領導決策正確，市委領導執行得力的結果。」

「呵呵，小王不錯！應對的很得體，哎呀，許書記剛回來，現在過去不合適啊。」溫昌盛歎息了一聲，原地轉了轉圈子道：「小王，你覺得呢？」

王國華想了想道：「許書記晚上一定在家，不如晚上過去吧？就您跟曾書記進去，其他人就不要跟著了。回頭我再跟飛揚打聽一下情況。」

「好，就這麼辦！」溫昌盛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曾澤光，心裡多少有點羨慕這個傢伙，居然有這麼一個時刻都向著他的下屬。

王國華道：「那您接著忙，我回去睡一會，早上起的早，中午又喝了點酒。」這話要是平時說呢，就有點不禮貌，但是這會說，就是在迴避。溫昌盛聽了立刻道：「小王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吧。」

王國華一覺醒來，聽已經黑了，肚子餓的咕咕叫，剛拿起電話正準備叫吃的，敲門聲響起了。出來開門，門口站著的是劉東凡。

「醒了，我猜也該醒了。趕緊梳洗一下，吃的馬上送上來。」

王國華叫住道：「怎麼沒有跟去？」劉東凡多少有點苦澀的樣子道：「哪有我的份啊，喬大秘跟我說，讓我留下等你醒來。」

王國華拍拍他的肩膀道：「弄點酒，我們喝兩杯。」

「誒！」劉東凡立刻高興起來，王國華的意思很明白，哥倆可以親近親近。沒能跟去省委第一家庭固然遺憾，但是留下來跟王國華單獨相處的機會，也很難得啊。劉東凡心裡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王國華，有這麼一個機會自然高興。

沒一會，劉東凡就回來了手裡抱著一瓶茅台，身後跟著服務員，端著幾個盤子進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變通的構想

酒杯倒滿，劉東凡舉杯道：「啥都不說了，先走一個！我干了，國華你隨意。」

王國華笑呵呵的跟著碰了杯乾掉，沒有讓劉東凡的面子有絲毫的損失。

「國華，你覺得喬秘書這個人怎麼樣？」劉東凡給滿上酒，低聲問了一句。

王國華看他一眼，淡淡道：「何必在意這些？」

劉東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國華的話雖然很客氣，但是多少帶了點刺。好在現場氣氛下，這點刺大家都沒放在心裡。

「不說這個也好，你覺得這一次領導們能得到許書記的支持麼？」劉東凡又問起這個，王國華想到游芸芸說的話，微微琢磨了一番道：「估計夠嗆，江灣市解放前是省會城市，省裡不少大人物都是從那裡出來的。」

劉東凡對於此前的形勢多少有點瞭解，聽了這話贊同的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希望不大，看來領導們要白忙活了。」

王國華詫異的看他一眼道：「你怎麼這麼想？這樣看問題不全面，你不能孤立的看待這個問題。領導們在這個事情上用心，僅僅是因為一條高速？難道你沒有想過？通過這次名正言順的活動，對領導們日後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呃！」劉東凡徹底的呆住了，愣了好一會才慢慢說道：「你的意思，……」

「不說這個了，喝酒！」王國華打斷了他，有的話放在心裡還是好一些，不要說出來。這個話題很快過去，但是給劉東凡帶來的影響很大，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劉東凡一直顯得心不在焉的。王國華對於劉東凡的悟性多少有點失望，也不再說什麼，慢悠悠的喝酒吃菜。

溫昌盛和曾澤光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兩人一路無語，溫昌盛在門口時對曾澤光道：「早點休息吧！」

曾澤光的情緒也不算太高，多少有點失落的樣子，正準備回房間，想想還是來敲了王國華的門。門一開，曾澤光看見裡頭擺著酒和菜，就是菜都吃的差不多了，酒還在慢慢的喝著，就著花生米。

「呵呵，正喝著呢，給我來一個杯子，東凡再去弄點酒菜。」曾澤光隨意的吩咐了一句，這算是把劉東凡難住了，這大過年的，這個點鐘了，上哪去折騰這些？

王國華聽了連忙道：「東凡，拿我的車鑰匙去，後尾箱裡還煙酒，你拿條煙和兩瓶酒上來，還有一些臘腸火腿什麼的，你也拿點上來。」

這一下算是提醒了曾澤光了，連忙道：「時候不早了，隨便對付一下吧。」

劉東凡應聲下去，曾澤光坐下後給自己倒一杯酒乾掉，長歎一聲道：「事情麻煩了！許書記雖然沒表態，但意思很明白，省委常委裡頭多數人的傾向性很明顯。」

王國華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所以也不說啥，默默的遞過去一支煙給點上火。曾澤光吸了一口之後歎息道：「不甘心啊！我們做了那麼多工作。」

「溫書記是什麼態度？」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曾澤光楞了一下道：「還能什麼態度，看上去挺不開心的。」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南方有一種做法，或許可以借鑒一下。」

曾澤光反應很快，知道王國華又出什麼新招，立刻道：「什麼做法？」

「貸款修路，收費還貸！或者是引進資金，投資方收費一定年數之後，道路收回地方政府所有。」王國華慢慢的說出這個話，曾澤光的眼睛頓時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道：「不好辦啊，這個東西在南方或者行的通，在內地未必能行。」

王國華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我們可以先拿出一個可行性的報告，上交地委，然後在往上轉達。兩水市眼下的經濟發展形勢，交通在未來很可能成為一個瓶頸。與公與私，這個事情都要爭取一下。」

風險和利益是並存的，王國華最後一句話無疑打動了曾澤光的心思。呼！曾澤光長出一口氣，一番思慮後咬牙切齒的說道：「干了，不管成與不成，都要嘗試一下。」

目的達到，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端起酒杯道：「老闆，我敬你！」

劉東凡回來了，手裡只有酒沒有菜，曾澤光心情不錯，也沒有說他什麼。只是有點詫異的樣子看看他，劉東凡連忙解釋道：「我把那些東西交給了服務員，給了她兩百塊，讓她幫著處理一下再送上來。」

王國華聽著這個話心裡暗叫可惜，這個劉東凡還是欠點火候，事情辦的沒錯，但是你不要說出來啊。就說交給服務員幫忙處理一下再端上來好了，怎麼辦的細節不要說嘛。這麼說，領導的心裡怎麼想？這個事情也給了王國華一個教訓，有時候事情辦再好，匯報的時候一句話不對，就給領導的心裡添堵了。

果然，曾澤光的臉色沉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常態，也不說劉東凡什麼，直接對王國華道：「來，我們接著談剛才的構想！」

第二天中午王國華才起來，梳洗之後出來叫服務員進來打掃，隔壁的門開了，劉東凡出來道：「國華，溫書記交代，你醒了上他屋裡去。」

王國華應了一聲，正準備上樓時站住道：「東凡，有時候事情怎麼做的，回報的時候可以省略。大部分時候，領導都是看結果的。」

說完，也不管若有所思的劉東凡站在原地發呆，王國華信步上樓來。劉東凡徹底呆住了，王國華這話裡頭必然有所指，但指的是什麼呢？自己什麼話說錯了呢？

來到樓上敲門，開門的是喬浩男，看見王國華進來，喬浩男豎起大拇指道：「老弟，有你的。」

王國華進來一看，溫昌盛正在做深思狀，曾澤光坐在對面抽煙不說話，看見王國華進來，溫昌盛立刻道：「過來坐下，你小子盡給我們出難題。」話是這麼說，但是溫昌盛的語氣很溫和。王國華笑著過來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罐裝中華，給自己點上一根。

「領導們，都沒吃飯的吧？先弄點吃的吧，皇帝還不差餓兵呢！」王國華笑嘻嘻的說著，領導們也不在意，溫昌盛反而很高興的一拍大腿道：「對，先吃飯。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喬浩男見狀無聲的嘖了一下，趕緊的去打電話讓送餐來。

「趁還有點時間，國華談一談，究竟是怎麼想的？」溫昌盛拋出一個話題，王國華早有腹稿，不慌不忙的笑道：「其實也沒怎麼深想，就是覺得二位領導都是幹事業的人，總是要努力的在任上給兩水地區的人民留下一點什麼。不會也不甘心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所以我才敢提出這個構想來。」

溫昌盛聽了哈哈哈大笑起來，站起來伸伸胳膊道：「說的好，古代為官者講究一個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修橋築路建學堂，這都是所謂的積官德。我們GCD人，不能連古代的官僚都比不上吧？在這個書記的位置上也有幾年了，說起來慚愧啊，還真沒做出一點像樣的事情來。國華這個構想，給我很深的啟發啊。我們過去做事，還是太教條了。總設計師說的好，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溫昌盛的話，充分的說明了他的態度，王國華對此不由暗暗欽佩。體制內敢於冒險，打破舊有習慣的官員現階段還是少的很，溫昌盛能夠接受這個構想，就說明他還是有魄力，敢擔當的領導。

曾澤光立刻接著道：「回去之後，我就組織人手開展這個事情，首先請專家實地看看，拿出一個大致的草案來，然後上報地委。」

溫昌盛搖頭道：「這個事情，不僅僅是你們兩水市的事情，而是整個兩水地區的事情。還是由地區來出面，兩水市協助。」

飯菜很快送上來，溫昌盛招呼一聲大家坐下，也不喝酒，直接吃飯。王國華吃的最快，放下碗的時候，劉東凡敲門進來道：「國華，你的電話。」

王國華過來接電話，裡頭游飛揚笑道：「趕緊的，我妹妹要學電腦，速度過來。」

王國華笑道：「拜託，你給菲菲請一個專業老師不就完事了麼？我還得上班的。」

溫昌盛聽的清楚，立刻放下碗沖王國華做個手勢，那意思很明白，答應下來再說。

游飛揚在電話裡苦笑道：「你當我沒這麼建議她？不接受啊，還是你來吧。」

王國華無奈的苦笑道：「怕了你了，我這就過來，真是前世欠你的。」

這話無疑有故意的成分，果然溫昌盛聽了之後眼睛瞪著他道：「你這小子，藏的夠深的？」

王國華露出無辜的表情道：「溫書記，真不是您想的那樣，我跟游飛揚的關係，跟許書記沒一點關係。」

溫昌盛道：「誰跟你說游飛揚了，我說的是許菲菲。」

王國華一陣劇烈的咳嗽道：「隱私！個人隱私！」

曾澤光微微一笑，過來拍拍肩膀道：「保重！」

第一百二十六章 許菲菲的印象變化歷程

王國華心裡微微慚愧了一下，透過這種手段借了一下許南下的勢，不能不算是有點卑鄙。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當官的都把眼睛盯在領導的身上，自己就算是許南下的女婿又如何？

截止目前，王國華除了知道許菲菲是許南下的女兒，其他的一無所知。這個看法也同樣適用在許菲菲的身上，王國華不認為許菲菲輕易的喜歡上一個陌生人，儘管少女的心思從來沒有規律可以尋找。

事實上最初聽到王國華這個名字的時候，許菲菲很不以為然。游飛揚口中如何才華橫溢，如何為人厚道之類的讚譽，在許菲菲看來都是哥哥抬高朋友的措辭。當然，許菲菲還是第一次聽到游飛揚是如此讚譽一個人，心裡總是留下了一點印象。

王國華第一次登門時，給許菲菲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一個很老土的年輕人，說話老氣橫秋的，一點意思都沒有。如果不是顯示器的插頭出了問題，許菲菲和王國華之間可能老死不相往來。接下來王國華的表演就大大的出乎了許菲菲的預料，年輕人都喜歡新鮮事物，許菲菲亦然。對於電腦，性格孤僻的許菲菲有著異乎尋常的熱情。在見識了哥哥笨拙的在電腦前的表現後，許菲菲對於F大的高材生的印象大打折扣。

一直到王國華的出現，在電腦前幾下一擺弄，就弄好電腦。雖然說電腦本身沒有問題，但是接下來王國華熟練的操作電腦的過程，完全顛覆了許菲菲對他的第一印象。再往後，王國華的教學方式讓許菲菲感到了興趣，電腦是玩出來的論調，許菲菲想起來就樂。於是乎，一個外表刻板內心虛偽的年輕人這個第一印象，慢慢的演變成謙虛內斂，思想開放的哥哥形象。這個轉變的過程很自然，王國華在職場多年闖蕩養成的一些親和力，遠遠不是許菲菲這個半大的丫頭能抗拒的了的。

桑塔納來到省委家屬區時，許菲菲已經等在大門口處，很自然的吸引了警衛們的目光。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許菲菲先是臉上一喜，隨即又恢復了常態。青澀的許菲菲想要表現出一個大人的樣子，這個狀態讓王國華有點頭疼。腦子裡不禁浮現另外一個女孩的臉龐。

慢慢的開著車子，王國華告誡自己一定要慎重，這個事情稍有處理不慎，必將給自己的仕途帶來滅頂之災。

許南下居然在家，大年初三的省委書記家門口，停了好幾輛車子。縮在羽絨服裡的游飛揚在門口蹲守，看見王國華便立刻過來道：「別進去了，裡頭一屋子的官僚味道。」

王國華苦笑道：「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說我呢？」

許菲菲撲哧一笑，連忙扭開頭。游飛揚看著妹妹嘖了一聲道：「我們還是出去找個地方坐一坐吧，好多事情想跟你聊來著，一直不得消停。」

王國華看看許菲菲，小姑娘低頭看著鞋尖不表態。游飛揚則直接無視妹子的反應，拽著王國華上車道：「我開車，你坐後頭去。」

王國華打開車門時，許菲菲如同一隻靈巧的小貓，飛快的鑽進車裡。坐在駕駛位置上的游飛揚看著這一幕，微微的搖搖頭。游飛揚固然希望好友能看上妹子，不過這個可能性小的可憐。車子開動，游飛揚一邊開車，一邊跟後面的王國華閒聊。許菲菲安靜的坐在一邊，兩人的指尖的距離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慢慢的縮小。從最初的隔著一個人，到後來車停下時已經差不多挨著了。

「這裡是我和王國維弄的一個窩點！」游飛揚下車的時候，笑著指了指面前的別墅。

這裡的環境很不錯，別墅面對著一個不小的人工湖，背靠著一座不算太高的山。準確的說，應該是丘陵地形中的一個小山包。

「你們夠奢侈的，這別墅不便宜吧？」王國華下車的時候，小心的站在門邊扶著門，習慣性的伸手擋在上面，免得許菲菲碰著頭。這個小細節換來許菲菲一道感激的目光，王國華心裡微微一陣發苦，都是當秘書養成的壞習慣啊。

「沒多少錢，這開發商差點栽了。這麼偏僻的地方，房價根本上不去。目前為止入住率不到四成，我們買的時候也才八十萬。」游飛揚說著動手開門，王國華站在院子門口往遠處望，一番沉吟不語。

「看啥呢？國華哥哥！」許菲菲悄無聲息的挨著王國華低聲問，王國華一驚，連忙笑道：「沒看啥，這裡的環境相當的不錯，青山綠水的，可惜了。當初搞這個小區的時候，估計宣傳點沒抓好。偌大的省城，這些房子只要宣傳做到位，全部賣掉一點問題都沒有。」

「等一下！」游飛揚已經開了門，聽到這句話立刻站住道：「兄弟，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這話我可當真了。」

「什麼真的假的？我說的是實話，這個小區距離省城不過十分鐘的車程。地點環境一流，交通便利。這麼好的別墅，怎麼會發愁賣不掉？只能說是實際操作者的問題。」說著王國華不禁想起電影《武林外傳》裡的郭女俠和秀才來，兩人畢生的急需都被忽悠成一座連屋頂都不周全的房子上頭。忍不住的，王國華笑了笑，這一笑看上去很自信。

游飛揚二話不說，摸出電話來，撥通之後大聲喊：「老四，別說哥不拉你一把，趕緊的，立刻到別墅這裡來。」

「四人幫沒一個好東西！」許菲菲這個時候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不明所以，還表揚了一句：「菲菲的政治覺悟很高嘛。」

許菲菲忍不住又笑了，王國華今天第二次看她笑，青澀如含苞之蕾，卻已經足夠動人。

「菲菲，我是你親哥！」游飛揚一聲慘叫，王國華明白跟他有關，笑道：「這裡頭一定有什麼典故，誰給介紹一下？」

許菲菲立刻搶著道：「王國維、游飛揚、張子清、江翠翠，正好三男一女，簡稱四人幫。」

游飛揚苦笑這瞪了妹妹一眼道：「瞎說，其實是幾個發小，以前家境相當，喜歡沒事湊一塊玩。後來各家都發生了變化，這小團伙就散了。這不，王國維這小子突然冒出來，我才知道原來幾個人家裡都還過得去。最差的也是江翠翠家裡，他爸爸是省交通廳長兼黨委書記江之流。」

「嘖！」王國華砸吧一下嘴巴，沒有表態。不過表情中帶著的不屑誰都看的見。

游飛揚急了，連忙擺手道：「兄弟，不帶這樣啊，什麼表情嘛。老子又不是自己選的。」

王國華遞給他一個白眼道：「瞎想什麼呢？我只是覺得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個小區，被弄成這個樣子。首選這個開發商的定位就存在問題，宣傳做的一定很爛。現代營銷是一門學問，不是隨便想當然的事情。」

游飛揚道：「你還懂營銷學？」從表情上看那意思，哥表示懷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學中文的。

王國華豎起一根指頭，學著瓦西裡的語氣，聳了聳肩膀道：「一點點！」

許菲菲露出仰慕的眼神，看著王國華低聲道：「國華哥哥，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王國華再次被這個稱呼弄的微微一顫，努力裝著輕鬆的樣子承受著許菲菲挽著手臂的接觸，笑道：「老話說的好，藝多不壓身，什麼都會一點，找飯碗比較容易。」

「瞎說，明明是淵博！」許菲菲給糾正了一下，王國華道：「可不敢當，我只是謀生技能多一些，淵博二字不敢亂用。」

游飛揚看著妹妹的表情，苦笑著說道：「你這個解釋，對於一向不愁吃穿的菲菲而言，沒有什麼說服力。你應該跟她說，窮人謀生不易，所以要會多一點東西。」

許菲菲怒視游飛揚一眼，然後無視他，仰視著王國華道：「聽過國華哥哥還會套野兔？那麼可愛的小兔子，你也忍心吃？」

王國華很雷，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只好笑道：「肚子餓急了，能吃的都往裡頭丟。」

別墅裡的佈局不錯，一樓是寬大的客廳，擺著一套組合真皮沙發。家用電器之類的，也都是當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對此王國華並不奇怪，只是有點彆扭，因為許菲菲自打挽著王國華之後，就沒有鬆開的意思。而且還一直問東問西的，就是不問電腦。

游飛揚對此表現的很不仗義，絲毫沒有出面解救的意思，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倆人。心裡還暗暗嘀咕，老話說的好啊，好女就怕賴漢磨，現在不說反過來吧，小妹這個態度已經很有趣了。不敢說一定愛上了王國華，至少好感的大大的。

門外的汽車發動機轟鳴聲響起，王國華趁機站起道：「外頭有人來了。」

游飛揚很不爽的瞟他一眼，也不說話，站起出門去。心裡卻在想，看你那一副不自然的樣子，我妹妹有那麼差麼？他也不想一想自己被某地委書記女兒挽著時的感受！果然人都是私自的，好東西都想往家裡扒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游飛揚VS江翠翠

院子門口嘎吱一聲讓人滲得慌的剎車聲，王國華跟著出來看了一眼，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停在門口，跟著走到門口看了地上的剎車印，王國華抬頭時車上一個戴著太陽鏡一頭短的跟半寸相近的頭髮的女人。

「哥們，懂行？」女人沖王國華笑著問，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懂，這玩意太玩命了，不敢碰。」

「切，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說完這妞叼上一支煙，麻利的點著了衝著游飛揚吼道：「我說，把我蒙來了，回頭別讓我回不去啊。」

游飛揚滿不在乎的過來，一手扶著車子，彎下腰道：「怎麼個意思？」

「沒啥意思，本來打算跟他們去西藏溜躂一圈，正說這個事情你，你來電話了。你小子一百年都不會主動打一個電話，是不是找到幫我賣掉這些別墅的辦法了，還是你打算全買下？你要能全買下，老娘陪你睡幾天也是可以考慮的。」這女人的說話方式，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彪悍的令人瞠目結舌。

游飛揚似乎習慣了這女人的說話方式，低頭看著她道：「嘖嘖，你有啥？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勉強算你腰還湊合。」

「游飛揚，老娘跟你拼了！」車上的女人繃不住了，嗖的一下跳了起來，縱身朝游飛揚撲來。王國華看著一陣心驚肉跳，許菲菲倒是見怪不該的樣子道：「每次都這樣，一點都沒新意。」

游飛揚也沒有躲閃的意思，結結實實的抱住了撲上來的女人，然後女人在游飛揚的懷裡一陣小拳頭下雨，口中還道：「老娘讓你見識見識，到底有沒有胸，有沒有屁股！」游飛揚的表情看上去很嗨。王國華見狀不禁歎息道：「完了，完了！」

許菲菲在邊上贊同的點點頭道：「兩個笨鳥！一點都不善於表達。」王國華聽的清楚，心裡抖了一下。

鬧了一會終於安靜下來了，游飛揚沖王國華招招手道：「兄弟，這妞叫江翠翠，名字俗氣吧？這個小區就是她搞的，當初看她可憐，買了一套高價的，虧死我了。」

接著游飛揚轉頭對江翠翠道：「我哥們，王國華，混商界的話絕對是奇才，可惜這牲口現在混體制內，前途算是毀了。就是他說的，有辦法把你的別墅全給倒騰出去。」

王國華第一次遭遇游飛揚用這種方式說話，或許只有在這個女人的面前，他才會這麼表現吧？江翠翠過來伸手道：「久聞大名，耳朵都快起老繭了。你真的要能幫我把別墅賣了，我送你一套。」

王國華知道這個女人肯定是心高氣傲的那種，只是用這種外面來掩飾自己罷了。於是冷笑道：「這有何難？給我三天時間，給你做一個完整的營銷計劃。至於別墅，你還是留著吧。」

「國華哥哥，你不要可以給我啊！」許菲菲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看那意思對王國華極度的有信心，好像別墅已經到手似的。

「小小年紀就這麼貪心，小心回頭被人拐賣了。」王國華像責備一個妹妹似的語氣，許菲菲居然乖乖的低下頭不予反抗，江翠翠見狀拽著游飛揚到邊上低聲問：「出啥事情了？」

游飛揚低聲苦笑道：「你都看見了還問？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人家有女朋友。」

江翠翠一聽這話就急了道：「瞎，啥女人能跟菲菲比？多俊的丫頭啊，要啥有啥。」

游飛揚直接無視她的話，發過來打擊道：「你還是操心操心你的別墅吧，銀行還欠著一千多萬呢，看你一點都不著急。還去西藏玩，我看你是去跳雪山。」

江翠翠根本不在乎似的搖頭道：「不懂了吧？如今這年月，欠錢的是大爺，銀行那幫孫子巴不得老娘身體健康王壽無疆。這是擔心這個事情牽扯到我們家老頭，那就麻煩了。說真的，他行不行啊？」

游飛揚很肯定的回答：「他說行就一定行。」

江翠翠一聽這個話，立刻走到王國華面前道：「說吧，什麼條件？」

王國華伸出一個巴掌道：「百分之十五的利潤！」

江翠翠道：「這話是你說的啊，現在的售價是每平米四千五，我算一算啊，這個利潤大致是……」王國華看見她掰著手指頭的樣子就好笑，當即打斷她道：「別算了，你請的會計是吃乾飯的？對了，今天開始，這裡的別墅漲價了，每平米一萬二，少一分錢都不買。還有，每個月限售五套，連續三個月之後再說別的。」

江翠翠聽著嘴巴張了張，扭頭瞪著游飛揚道：「你從哪裡找來的瘋子？」

游飛揚不屑的看了一眼江翠翠道：「你瘋了他都沒瘋，按照他說的做，賣不掉哥哥包了，不就是一千萬麼？別看你開著法拉利，這裡站著的兩位男士，身家都比你厚實。」

「我操，老娘信你一回，大不了晚上不走了，陪你睡。」江翠翠又開始發癲了，手舞足蹈的，游飛揚按住她的肩膀，伸手指著胸前道：「等這裡長好了再來跟哥哥說這個。」

「游飛揚，老娘回去就去隆胸！」江翠翠怒吼著，王國華捂著耳朵，許菲菲跟著做。

「停！」王國華大喊一聲，兩人立刻停下看了過來。王國華這才苦笑道：「我說你們兩個，明明一副戀姦情熱的樣子，為啥還要裝著互相看不順眼。好了好了，我也懶得管你們。江翠翠，你回去準備三百萬的資金，準備打廣告。」

江翠翠的臉居然紅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游飛揚道：「沒錢，賬戶被銀行凍結了。」

王國華直接無視他，看著游飛揚，這貨果然胸部一挺，擺出慷慨就義的姿態道：「我來出這個錢，不要利息。」

王國華沖游飛揚伸手道：「車鑰匙！」游飛揚把鑰匙遞過來，王國華接過之後對許菲菲道：「我們走，這裡的空氣太不對勁了，充滿了姦情的氣息。」

許菲菲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重重的嗯了一聲，跟著上了車子。游飛揚見狀張手做無奈狀大聲道：「王國華，你不講義氣，出賣兄弟。」

王國華頭也不會，舉起車鑰匙晃了晃，打開車門上車。飛快的打著車子，等許菲菲上了車立刻開動，噌的一下，車子飆了出去，居然用桑塔納玩了一把漂移。

「我操，這哥們是高手啊！」江翠翠見了感歎道，游飛揚哼了一聲道：「在上海開了兩年的出租，玩漂移算啥？」

車子出了小區，許菲菲顯得有點興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興趣盎然的看著王國華道：「國華哥哥，我們去哪？」

「還能去哪？送你回家，今天算是給你們兄妹倆聯手忽悠出來的，好在我也沒吃虧，不出意外三五百萬是有的賺的。」許菲菲聽了輕輕地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哥不是不好意思麼？他喜歡江翠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上次你們那邊一個地委書記的女兒來我家，我哥哥也叫我給人家臉色看。」

「傻子都看出來這兩個互相喜歡，就他們自己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沒臉說，就知道裝鴕鳥。」王國華感慨了一聲，許菲菲突然道：「國華哥哥有女朋友麼？」

王國華等的就是這一句，輕輕的歎息一聲道：「有，不過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

「哦！」許菲菲的語調充滿了失望，隨即又笑問：「為啥沒消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王國華悠悠的歎息一聲，陷入了沉默之中。許菲菲也被這種情緒感染似的，低著頭默默的不說話。

好一會，許菲菲才道：「她漂亮麼？」

王國華掃了一眼許菲菲道：「要說臉蛋，沒你好看。喜歡一個人，臉蛋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車子停在了省委家屬區的大門外，王國華停下車子道：「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下車吧。」

許菲菲嗯了一聲，打開車門時回頭問：「明天還來麼？」<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王國華苦笑道：「我有工作，還有家人，大過年的在外面跑的太久不好，明天應該回去陪一陪家人了。」

許菲菲下了車，關門的時候又回頭問：「我可以去你家玩麼？我想看看你怎麼套兔子的。」

王國華笑道：「當然可以，隨時歡迎。」

……

可能是被捅破了窗戶紙的緣故，游飛揚看著王國華的車子開走時，輕輕的自然地摟住了江翠翠的腰。江翠翠扭了扭腰道：「癢！」一抬頭，兩道目光交錯的時候，雙方都凝固了。

「要不，我們試一試？」游飛揚小聲的問了一句，江翠翠居然臉頰紅潤，微微的點了點頭道：「那就試一試！反正老娘……」

游飛揚不等她把話說完，頭已經低下去，惡狠狠的蓋了個章。

……

回到賓館的時候，一臉焦慮的曾澤光已經在樓下大堂裡等著，看見王國華回來立刻起身道：「走，回兩水市。」

王國華吃驚道：「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事了

曾澤光沉重的點點頭道：「出事了，市化肥廠發生了爆炸，目前已經死了三個人。TMD，這群混蛋，蠹蟲！」曾澤光氣急敗壞的一面王國華還是第一次看見，一貫沉穩的曾澤光這一次是真的急了。

五年前的化肥廠曾經是兩水市的明星企業，那時候的化肥廠是市裡第一的利稅大戶。可就在化肥廠如日中天的時候，廠領導提出了從國外引進先進設備的計劃。也就是從這個計劃開始，一個年創利稅六百多萬元的企業，沒幾年時間就變的奄奄一息。

化肥廠的事情曾澤光一直非常的關注，三百多名下崗職工，兩百餘退休職工聯名上告了幾次，材料一直就擺在曾澤光的桌子上。由於當前的要務是升格地級市，曾澤光此前的心思全在高速公路上。現在交通部的那口肥肉指望不上了，正在另起爐灶的當口，出了化肥廠居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還是在春節期間出的，這讓曾澤光想不冒火罵娘都難。

「溫書記呢？」王國華問了一句，曾澤光苦笑道：「他去給許書記匯報高速公路的事情去了。不說這個了，我們抓緊回去，路上給溫書記打電話匯報吧，別打擾他給許書記匯報工作。」

曾澤光這個話還是比較顧全大局的，沒有在細節上斤斤計較。事實上高速公路的構想是王國華提出的，溫昌盛的做法多少有點越俎代庖的意思。

……

「發展經濟離不開便利的交通，兩水地區能夠在不利的條件下轉換思維，靈活的開展工作的態度值得肯定。」許南下沒有在家裡，而是在省委大院的辦公室裡頭。雖然還是春節期間，但是對於許南下而言，假期的意義不大。

得到許南下的肯定，溫昌盛心中暗暗高興。他在兩水地區已經幹了一屆多了，一直都沒有表現出在發展經濟方面太強的一面。這一次兩水地區先有配件基地的快速成型，後又高速公路的變通計劃。連在一起，許南下對於溫昌盛表現出來的魄力，還是認可的。

當初溫昌盛剛剛入主兩水地區的時候，曾經也是躊躇滿志。可惜春風得意的日子沒過多久，很快就陷入了權利之爭的漩渦。這個漩渦的吸引力之大，搞的溫昌盛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去考慮發展地方經濟的問題。當然，這其中也有溫昌盛性格的問題，曾經有人這麼形容溫昌盛的性格，叩橋不渡！什麼意思呢，就是過河的時候先去敲一敲橋，看看結實不結實，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放棄了過橋。性格過於謹慎，導致了溫昌盛在做決斷的時候多有猶豫。這一次如果不是兩水市率先有了動作，而溫昌盛也得到了嚴友光的傾向，很可能他還是回到老的思路上。未必能下決心接受王國華變通的思路，當然了，這裡頭也有王國華表現出來的跟許南下之間關係不一般的因素，但這不是主要因素。

「許書記，有個事情你可能想不到，這個構想是王國華首先提出來的。」溫昌盛不動聲色的報上王國華的名字，仔細的觀察著許南下的表情。

許南下一貫嚴肅的臉上因為王國華的名字有了笑容，點點頭帶著肯定的語氣說：「這個小伙子我知道，能力還是有一點的。昌盛啊，還是年輕好啊，有一股子闖勁。」

許南下一句能力還是有一點的，立刻被溫昌盛無限放大。領導的話有時候要經過藝術加工再吸收，不能盲目的聽字面意思不是？

「省委高度重視梯隊幹部的建設，兩水地區秉承省委淨勝，堅決響應並強有力的執行。如果不是省委的高瞻遠矚，年輕幹部就不會得到一個發揮的平台。幹部隊伍一直以來論資排輩的現象，就得不到改善。我長期在基層工作，深感中央此舉英明，省委英明。」

明知溫昌盛有馬屁之嫌，許南下心裡還是很高興。梯隊幹部建設是他一手推動的，也得到了中央的高度肯定。年前去京城時，中央某首長當面肯定了許南下的作為。

「我們就是要大膽的使用年輕幹部，在這個問題上，我是堅持一貫的態度的。兩水地區做的不錯，走在了前面啊。」許南下這個話是在誇兩水地區，但是經過加工之後，溫昌盛重視的是大膽的使用年輕幹部這一段，別的都給予了忽視。

「王國華工作沒幾天就已經是正科了，現在還享受著副處級待遇，再提拔有點說不過去。怎麼辦呢？只能是在分工的問題上加點量了，兩年的紅線一到，立刻正式轉正就是。」溫昌盛嘴上沒說，心裡卻打好了算盤。

……

「王國華這個年輕人很不錯，表現的非常優秀。由此可見，冷部長的眼光實在是高人一等。」同樣是在討論王國華，地點卻換成了冷雨的家裡。前來登門的客人是嚴友光。

冷雨只是問了一句王國華的近況，嚴友光便不吝溢美之詞的表達了一番。其實冷雨的心裡並沒太重視王國華，只是上一次游芸芸表現出來的重視，讓冷雨覺得很有必要瞭解一下這個年輕人的近況。

「哦？他都有哪些優秀的表現？」冷雨的語氣聽著像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沒把這話當一回事。嚴友光可不這麼想，堂堂的省委組織部長，憑什麼關注一個小正科？說出去你敢信麼？

「王國華同志回到兩水地區之後，組織部經過嚴格的考察，從大學時代到黨校畢業，王國華同志的成績一直都處在前列。根據省委梯隊幹部建設的精神指示，組織部向地委領導建議，把年輕同志放在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上。這個建議得到了地委領導的肯定，決定把王國華同志放在兩水市長助理的位置上錘煉一番。可是另地委領導意外的是，這個年輕人到了位置上，幹出了一番驚人的成績。……」嚴友光把王國華幹過的事情經過一番藝術加工，配件基地的事情全部算到王國華的頭上，與雷喻的鬥爭當成了與不正之風鬥爭的典型來表揚。生活上嚴於律己，工作上勤勤懇懇，就差沒說成一頭任勞任怨能力出眾的老黃牛了。

冷雨很隨意的樣子聽著嚴友光把王國華誇的天花亂墜，嚴友光坐了兩個小時左右，主動的起身告辭了。

嚴友光走了之後，冷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身邊的秘書道：「去確定一下。」

……

兩輛桑塔納開的飛快，曾澤光可謂歸心似箭。天擦黑的時候，曾澤光看看快到市區了，拿出電話來給溫昌盛匯報了化肥廠的事情。

溫昌盛從許南下的辦公室裡回來，大好心情立刻被澆了一頭冷水，當即打了個寒顫，嚴厲的大聲道：「曾澤光同志，一定要嚴查此事，等我回來要第一時間聽匯報。」

車子進入市區，曾澤光皺了皺眉頭，回頭看看後面王國華的車子跟著，對前頭的劉東凡道：「東凡，打電話問問李市長，事情處理怎麼樣了？」

劉東凡拿起電話撥號，一陣嗯嗯嗯之後回頭道：「曾書記，李市長正在化肥廠的現場，最新的進展是確定死亡人數為五個，有兩個傷勢過重搶救無效。還有，化肥廠的廠長和會計都失蹤了。」

「混蛋！」曾澤光狠狠的罵了一聲。

……

「你混蛋！」雷鳴狠狠的一個巴掌扇在雷喻的臉上，似乎還不解氣，抬腳又踹了兩下。

「五千多萬的設備，買回來居然成了一堆廢鐵，這種事情你都干摻和？」雷鳴渾身在發抖，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我不過就是傳個話，大頭都歸韓磊了，我才掙了幾個錢？」雷喻不服氣的頂撞了一句，「韓磊」兩個字讓雷鳴的表情瞬間僵硬了。

「你說什麼？韓磊拿的大頭？」雷鳴追問了一句，雷喻撇了撇嘴，沒再解釋，似乎知道結果就該是這樣。

「這下麻煩大了！」雷鳴皺著眉頭，在書房裡跟蒙著眼睛拉磨的驢似的轉了起來。半晌，雷鳴拿起外套道：「你給我老實呆家裡！」說著雷鳴匆匆的出門，正在看電視的老婆問了一句：「這麼晚了上哪去？不會是又去見那個騷狐狸吧？」

「整天就知道吃這些無名醋，有這個時間，管管你兒子吧，他要去坐牢了。」雷鳴惡狠狠的低聲丟出這麼一句，飛快才衝出門去，等在樓下的秘書立刻上前道：「領導，去哪？」

「去兩水市政府！」雷鳴恢復了常態，閉著眼睛坐在後排。

……

「曾書記回來了，辛苦了。」李逸風趕回市政府，看見在樓下端著一碗麵條邊吃邊等自己的曾澤光，心裡一陣說不出來滋味。曾澤光跟自己是一類人啊，工作都看的很重。

「不說這個了，情況有沒有新的變化？」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解

曾澤光捧著一碗麵條在樓下等著李逸風，這不僅僅是李逸風能看見。兩水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曾澤光得防著地委領導要來視察。

可惜是曾澤光的心思白花了，雷鳴的車子走到半道的時候，突然睜眼道：「掉頭，去省城。」黑暗中秘書看不清楚雷鳴的表情，但是語調中透著一股淡淡的輕鬆倒是能聽的出來的。

……

王國華給李逸風遞過來一瓶水，默默的後退。李逸風表情複雜，飛快的掃了他一眼，對曾澤光道：「爆炸原因已經查明，是設備老化造成的事故。經查，化肥廠廠長莊必凡和會計樓二姐已經失蹤了兩天，都是大年初一早晨離家至今未歸，市公安局已經介入調查此事。目前還有七名傷者在醫院搶救，都是值班的工人。根據負責的副廠長解釋，要開春了，花費銷售的旺季要到了，所以廠裡過年也沒停設備。」

「逸風同志，市政府要盡快拿出一個妥善的處理辦法，眼下正是關鍵時刻，不能因為這個事情影響大局。我這就醫院看望傷者及其家屬，化肥廠那邊還是要你多費心了，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安撫工人的情緒，穩定局面，不能亂起來。」曾澤光沉吟一番後說道，李逸風點點頭道：「好！」

曾澤光定下了基調，李逸風心裡雖然有點想法，但是不得不承認曾澤光的思路最為穩妥。這個事情一旦鬧大，必將影響到今後的從政之路。

「其他幾位書記都在等著我們，先抓緊開一個短會，把事情定下來。」兩位一把手之間短暫的交換意見，在當前的形勢下非常必要。如果這時候兩人之間還有不同聲音，事情就更亂了。對於曾澤光的處理辦法，一直默默旁觀的王國華，仔細的揣摩著其中的意思。

「曾書記，雷專員那邊我已經電話匯報過了，他做了一些指示。」李逸風提了一句，言下之意雷鳴知道這個事情但是沒來。曾澤光唔了一聲，沒有說啥。心道大過年的，雷專員的心思怕不是還在上級領導那邊呢。

……

美國，紐約。一座很尋常的公寓內，楚楚聽到敲門聲時還以為是房東，沒曾想打開門看見的是一臉蒼白的劉玲。

「天！出什麼事情了？」楚楚發出一聲驚呼，劉玲看上去情況一點都不好，身子搖搖晃晃的強撐著沒倒下。

飛快的從口袋裡摸出一瓶藥，吞了兩片之後，劉玲靠著牆喝了點水，緩了一會露出笑容道：「別那麼緊張，我沒事了。怎麼？看見我不高興麼？」

看著劉玲強煙花笑的樣子，楚楚心頭難受極了，扶著劉玲進門道：「怎麼搞成這樣啊，是不是王國華那個傢伙始亂終棄？是的話老娘回去帶警衛連滅了他！」

劉玲搖搖頭，苦澀的笑了笑道：「跟他沒關係，是我的問題。我心臟不好，小時候動過一次大手術，我還以為徹底的好了，能蹦能跳的，沒想到年前又發作了。所以我來美國出現在你的面前，後天我手術，有些話的想交代清楚。不然我怕自己死不瞑目！」說著話劉玲已經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楚楚緊緊的抱著劉玲，想勸兩句又覺得說什麼都沒有意思。默默的任憑劉玲的淚水打濕前胸，一直到劉玲漸漸的安靜下來。楚楚負扶著劉玲在沙發上坐下，劉玲擦了擦眼淚笑道：「我想他了，想的心疼！但是我又不敢去見他。」

楚楚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這種思念的感覺，只是朦朧的意識到，心裡總是牽掛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想他，你就應該去看他！」楚楚本能的說了這麼一句，說完之後才意識到這話應該是從劉玲的嘴巴裡出來才正常，但是現在反過來了。

劉玲搖搖頭道：「我不敢，我答應家裡不再見他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在發病之前按照家裡的安排去相親了。那真是一件讓人痛苦的想發瘋的事情，相親回來我就跟家裡說，打死我也不去了。然後我跟家裡大吵了一場，接著就發病了。醫生告訴我，即便是來美國治療，治癒的可能性也不會大過三成。既然我已經違背了自己的心願去相親，那麼就讓我徹底的忘掉他吧。來美國之前，我就是這麼想的。可是你知道麼，當我帶著氧氣罩看著飛機爬升的時候，我有一種跳下飛機，衝到他身邊去的衝動。我想向他懺悔，懺悔自己的背叛。他說過，他信任我。可是我背叛了他的信任。」

說這些話的時候，劉玲很平靜，臉上佈滿的歉疚之意。楚楚知道自己什麼都可以不用做，因為這個時候的劉玲需要只是一個聽眾。說實話楚楚沒有多少門第和利益之見，可能是從小比較獨立的緣故造成了這種觀念。劉玲家裡人的作為在楚楚看來愚不可及，即便是站在利益的角度來看問題，王國華別看現在不過是個小公務員，但他日扶搖而上可期。

「楚楚，我求你一件事！」劉玲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楚楚愣住了，看著她說不出話，只是微微的點點頭。

「我該走了，答應我，替我照顧他。」說完劉玲飛快的站起來，一陣小跑衝出門去。楚楚反應過來追出門口時，劉玲已經上了電梯，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楚楚看見劉玲淚流滿面。

樓下。劉玲下來上了一輛黑色林肯，一個中年婦女關切的問了一句：「事情說完了？」

劉玲擦了擦眼淚，無視她的關切淡淡道：「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情一定做到。」

董艷芳完全理解女兒的心態，因為她也是女人，也年輕過。正是因為理解，董艷芳才會在劉玲的感情問題上反應激烈。愛情這個東西，在董艷芳看起來是最不靠譜的東西。一時的激情走到一起，最後無果而分時，受傷的只能是女人。

「玲兒，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堅信以後你會認為我是對的。不管他以後前程如何，至少現在他配上你。」董艷芳語重心長，可惜一番話劉玲根本沒聽進去，扭頭茫然的看著窗外繁華的城市。董艷芳張了張嘴，又慢慢的閉上。

……

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市政府裡頭還是燈火通明。市長李逸風正在主持會議，安排化肥廠如何善後的問題。

「截止去年底，化肥廠一共欠銀行貸款九百八十萬元，而花了三千萬元從法國引進的兩條生產線，兩年來一直無法投入使用。據查，這兩天生產線，根本就是法國人報廢的生產線，卻當成新的賣給了化肥廠，還賣了一個天價。」說到這裡，李逸風重重的歎息一聲，看著低著頭抽煙的於林道：「於副市長，當初你也跟隨化肥廠的考察團去了法國，你就沒看出問題來？」李逸風的話說的很不客氣，於林聽著臉色一變，陡然怒道：「李市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在中間搞名堂？你可以向地委舉報嘛，讓地委派人來查，看看我於林是不是清白的。不要在會議上說這種不負責任破壞團結的話嘛。」

於林的反應如此強硬，一旁安靜的看著的王國華心裡在猜度他的心態，不外乎有三種。第一是心理有鬼，但是自以為手腳乾淨，第二是心裡沒鬼，這個可能性王國華覺得很小，第三就是介於前面兩者之間，於林有問題，但是不大，更大的問題出在上面的人身上。至於上面到哪個地步，不得而知。

「於副市長，我就是隨口一問，至於反應那麼強烈麼？心裡沒鬼，還怕別人說？再說了，我有說你於林有問題麼？我哪裡不負責破壞團結了？」李逸風表現出了市長的強勢，眉毛一橫，一連串的質問。

於林陰沉著臉不說話，低頭接著抽煙不搭腔。李逸風沒有得勢不饒人，而是話鋒一轉道：「不管怎麼說，化肥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身為分管工業的副市長，你要承擔起屬於自己的那份責任。而不是在事發之後兩個小時內，遲遲聯繫不上你。」

這一次，於林的臉漲的通紅，王國華心裡琢磨著李逸風這個時候針對於林的意思。覺得李逸風沒有嫁禍江東的意思，而是針對於林的失誤在進行公允的批評。

正開著會呢，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會議室的門口被推開，溫昌盛在一群幹部的簇擁下出現在門口。嚴厲的目光掃了一圈之後，站在那沒動彈的意思。

「溫書記！」李逸風連忙出來迎接，溫昌盛唔了一聲沒答應，慢慢的走到主位置上，陡然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喝：「於林，你搞什麼名堂？從化肥廠爆炸發生開始，整整兩個小時聯繫不上人。作為值班市長，你怎麼解釋？」

「溫書記，我……」於林頓時臉色蒼白的要解釋，不想溫昌盛接著怒道：「我不想聽你的解釋，從現在開始，你被停職了。回去好好檢討自己的問題。」

溫昌盛的做派，王國華心裡非常的不解，怎麼一來就針對於林而不是先瞭解問題呢？

第一百三十章 背後

於林就這麼被攆出了會場，如同一隻喪家之犬，灰溜溜的往外走時，沿途的人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避之不及。溫昌盛表現出來的狠辣乾脆，實在跟以往的印象大相逕庭。

「同志們，正值新春之際，發生這種惡性事件，地委高度關注。我代表地委要求你們，盡快的處理好善後，妥善安排傷亡人員和家屬。做好撫恤和安撫工作。再出任何亂子，都是對兩水市三十萬人民的不負責。」說完這些，溫昌盛語氣陡然一變道：「曾澤光、李逸風、還有王國華同志留一下，其他人都去忙吧。」

這話直接把一批人給震了一下，憑什麼王國華留下啊，他才出來混幾天啊？可這是地委一把手的意思，在這個節骨眼上，誰敢說半個「不」字？去觸那個霉頭，於林的前車之鑒就剛才發生的。這麼被攆出去，基本上常務副市長的位置就不保了，搞不好還要被秋後算賬什麼，最好的結果就是去政協呆著，四十來歲就開始養老去了。

王國華很不習慣這種被眾人用嫉妒的眼神審視的感覺，默默的站在那裡低著頭。溫昌盛做了個手勢道：「都坐下吧。」

四人先後坐下，溫昌盛接著道：「把你們留下來，想必你們能猜到的為什麼。眼下正是兩水市爭取地級市的關鍵時刻，我相信你們也不會希望這個事情造成太壞的影響。在此，我強調一下，市委市政府要統一口徑，一定要把事情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逸風同志，說說你的想法吧。」

溫昌盛這個時候出現，提出這些要求，李逸風完全能理解。化肥廠的事情，那是前任留下的尾巴，帳算不到他頭上，他也不好揪著前任的尾巴算賬，這是犯忌諱的。

「溫書記，進過緊急商討，市政府準備緊急抽調資金兩百萬元用於處理此事。具體的處理辦法，市政府商討的結論是及時的撫恤死者，救治傷者，處理相關的責任人。另外給化肥廠的下崗職工和退休工人每人補發三百元的生活費。死者家屬方面，適當的增加撫恤力度。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事情平息下來。」

聽著匯報，溫昌盛的心情很難平靜，就在他剛剛回到市區的時候，韓省長的電話打了過來，過問了一番化肥廠的事情後做了如下指示：「絕對不能影響道兩水地區經濟高速發展的良好勢頭，穩定壓倒一切！」

這就是溫昌盛為何一來就拿於林開刀的緣故，對外要有一個交代。身為地委書記，兩水化肥廠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點，其中很大的可能牽扯到韓省長的公子韓磊的頭上，隨著韓省長的電話，這個事情在溫昌盛的心裡基本坐實了。

處理了於林，快速的處理好突發的爆炸事件，從利益角度而言，自上而下都有好處。這就是王國華無法理解的背後。

李逸風說完之後，溫昌盛看看曾澤光道：「澤光同志，你有什麼要補充的？」

曾澤光微微沉吟一番道：「逸風同志說的很全面了，我想補充一點，市委有責任督促公安機關，盡快將在逃的莊必凡和樓二姐捉拿歸案。還化肥廠廣大職工一個公道。另外，作為市委書記，該事件我要負起主要責任，是我的工作沒做好，給地委領導添麻煩了。」

曾澤光主動把責任往身上背的舉動，讓李逸風心裡頗為不屑。這個事情，怎麼算都算不到曾澤光的頭上，你主動攬事，我該如何自處？

好在溫昌盛及時的表態道：「澤光同志，地委很清楚，你跟逸風同志在這個事情上是沒有多少責任的。但是作為現任的市委書記和市長，你們可能要受點委屈。」這話，也就是私下裡說說，王國華聽著心裡很奇怪，說這些為啥要把自己留下？

很快溫昌盛就揭開了謎底道：「於林停職了，他分管的那一片，逸風同志先兼著。關於常務副市長的接任人選，出於工作的角度考慮，逸風同志可以向地委組織部門推薦一位。另外省委一再強調要大膽的使用年輕幹部，地委是堅決執行的。」

李逸風這個時候再不明白其中的含義，那就是笨豬一頭了。當即表示道：「溫書記，分管文教體的盛長功同志老成持重，工作經驗豐富，我建議由他來接手於林同志的工作。王國華同志上任之後，在其分管領域取得了驕人的成績，我看可以給他加擔子。招商引資這一塊，加上原來盛長功同志分管的部門，完全可以由王國華同志承擔起來。」

溫昌盛心裡很滿意，但是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扭頭看看曾澤光道：「澤光同志，你怎麼看？」曾澤光楞了一下，隨即笑道：「市政府的分工，自然是逸風同志可以做決斷的。」言下之意，不好插手干涉市政府的工作。

曾澤光心裡很清楚，溫昌盛當著他的面，丟給李逸風一個大甜棗的意義。看來最近跟李逸風太合拍了，搞的溫書記心裡有想法了。市委書記跟市長關係太好，這從來都不是上級領導願意看見的局面。所以，溫昌盛給個常務副市長刺激一下曾澤光，同時還把王國華當做刺激李逸風的藥引。至於地委方面，在化肥廠的問題上，那個老冤家對頭，恐怕對於自己的處理方案要拍手稱快的，絕對不會在一個常務副市長的人選上跟自己唱反調。

李逸風表情平靜，心裡其實鬱悶的很。化肥廠的事情是明白的，幾千萬就買回來一堆廢鐵，這裡面的問題誰來負責？化肥廠的廠長莊必凡跟他的情婦樓二姐麼？別開玩笑了，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沒那個能力坐下這麼大的買賣來。這其中上上下下的多少關節？想打通能那麼簡單？

王國華的心情則更為複雜，甚至感覺到一陣一陣的涼意從心底冒出來。化肥廠這麼大的事情，如此輕描淡寫的就搞定了？重要的人犯外逃，人還沒抓回來事情就瞭解了。幾千萬啊，這都是國家的錢啊。王國華再次為溫昌盛的魄力感到震驚。

「國華同志，你想說點什麼麼？」溫昌盛居然露出笑容來問了一句，有點走神的王國華啊了一聲，連忙站起道：「我服從組織分配。」

溫昌盛心中暗暗想，年輕人看來是高興的走神了，可以理解嘛。不理解又如何？這個問題溫昌盛沒去想，恐怕就算不理解，他也不會往心裡去。有本事，你也有稱為省委書記女婿的可能去啊。

溫昌盛的雷厲風行，讓曾澤光和李逸風都把曾經向雷鳴匯報的事情按了下去。倒霉蛋於林的利益，等於被兩位一把手瓜分了，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坐下之後的王國華，心裡突然覺得一片茫然，難道說以後自己也這麼做事麼？也會有這麼一天麼？

王國華不認為溫昌盛看不到事情的真相被隱藏了，但是他不去揭開而是幫著又蓋了一下，這TMD都怎麼了？王國華努力的克制著情緒，一再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午夜，市政府的燈火終於熄滅了，開著車子王國華不知道該上哪去，不想回市委的家屬樓，就這麼漫無目的在街上亂竄。

不知不覺間，王國華的車子開到了雙龍鎮，來到了落腳點，遠遠的看著那座老宅的二樓窗口裡居然還有淡淡的光線溢出。王國華摸出電話來，撥了號碼。

「在哪？」嚴佳玉懶洋洋的問了一句，雖然已經很晚了，但是依舊難以入睡。品嚐過銷魂和激情之後的女人，往往在孤單的夜晚裡會失眠。

「我在樓下，開門。」

一陣急促的腳步踩在樓板上很是歡快，沒一會院子的鐵門咿呀的一聲打開了，已經停好車子的王國華飛快的進去。

嚴佳玉剛把門關上，就被有力的手霸道的摟住了腰，身子輕飄飄的被抱了起來。啊！一聲輕呼，嚴佳玉能感受到王國華釋放出來的急切，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並不抗拒，甚至很高興。

沒有任何的前戲，王國華便粗暴的進入，乾澀讓嚴佳玉微微皺了皺眉頭，低低的哼了一聲。嚴佳玉沒有抗拒沒有抱怨，只是努力的擺好姿勢，讓王國華更加輕易的進出。

短暫的痛楚之後，嚴佳玉很快便濕潤了，生理快感蔓延的很快，嚴佳玉本能的雙腿環住男人的腰，幫著他一下一下的有力的發起衝擊。

一切都安靜下來之後，嚴佳玉伸手摸著男人的腦袋，口中低聲問：「怎麼了？你今天不太對頭。」

王國華沒有回答，點上一支煙默默的抽著，貼著身邊這個赤裸的女人時，王國華享受著這種無須設防的情緒。煙漸漸的燒到盡頭，嚴佳玉爬起來拿著煙頭去按滅，赤裸的上身在寒夜中微微的抖著，口中輕笑：「好冷！」

話音剛落，嚴佳玉感覺到被滾燙的再次貫穿，身後重壓而至。哦！嚴佳玉發出一聲快活的呻吟，努力的向後翹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變化和不變的

大年初五，王國華值班的日子。停好車子剛想開車門，沒想到已經有人搶先一步給打開了，然後一臉笑容的問候：「王助理，新年快樂。」

王國華對於眼前這個人沒多少印象，好像以前見過幾次，沒說過話。

「啊，謝謝，新年快樂。」王國華坦然的接受了服務，信步上樓，也沒有再搭理那個人。經過大辦公室的時候，幾個正在值班的人齊齊出來打招呼，王國華笑著點點頭，目光從這些陌生的臉上掃過。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王國華歉然的點點頭，向這些曾經遭遇但是沒有多少來往的面孔告別，信步在走廊上溜躂，接聽電話。

「突然很無聊，所以打擾了。」電話裡傳來的是楚楚的聲音。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隨即笑道：「越洋電話很貴的。」

「越來越油嘴滑舌了，看來官場把你帶壞了。」楚楚難得的開起了玩笑，王國華呵呵笑了笑道：「談不上帶壞，只能說變得現實和圓滑了。這幾天過的好麼？美國應該比這裡冷吧。」

「挺好的，對了，你跟劉玲怎麼樣了？」楚楚的明知故問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真的想知道，王國華此際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王國華沉默了，腳步也停了下來。緩緩的歎息一聲道：「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她很久沒有練習我了。打電話總是占線，我想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不會是她家裡反對吧？」楚楚提醒了一句。

王國華道：「我想也是，不過我幫不上她什麼。我說過，我相信她，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楚楚能夠感覺道王國華語氣中的沉重，本能的脫口而出道：「十年八年呢，你也等？」

王國華再次沉默了三五秒，不緊不慢的說：「等！」話音剛落，電話就掛斷了，篤篤篤的忙音刺耳的緊。王國華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看電話，慢慢的收回包裡。

按下電話的楚楚，鼻子一陣一陣的泛酸，抱著電話不忍心繼續說下去。王國華那個堅定的「等」字，讓楚楚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的紮了一下。突然間楚楚意識道，被這樣一個男人等待是何等的幸福，楚楚為王國華不值之餘，想到的是劉玲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這幾天楚楚詢問了幾個著名的醫院，都沒有得到劉玲的相關消息。似乎劉玲從來就沒有來過美國，沒有出現在自己面前過。楚楚很不理解，即便是在美國，頂尖的心臟專家也不是遍地都是。難道說，劉玲根本沒病？想到這個，楚楚不寒而慄。

王國華的心情沒有楚楚那麼複雜，或者說複雜的方向不一樣。漫步在安靜的政府大院裡，王國華心裡很清楚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如果說之前自己在市政府裡屬於邊緣人物，現在則名正言順的成為了主流力量。分管招商引資外加文教體，這個份量不能說不重。

幾個值班的人原本在打麻將，這會都有點不安的站在原地，王國華走回來時一起露出討好的笑容。大過年的，王國華不想說啥，化肥廠的事情還沒了斷呢，你們居然有心思打麻將之類的話，王國華給壓了回去。

「都站著幹啥？該幹啥幹啥去吧。」王國華笑著擺擺手，幾個年齡都比他大不少的男子如逢大赦，紛紛各自散去。

王國華值班的這天沒有發生什麼別的事情，轉了一圈王國華來到市醫院，準備例行過問一下幾個傷者的治療情況。

來到病房的時候，按說這裡市政府安排了值班人員，有事可以隨時招呼。可是王國華轉了一圈，一個熟悉面孔都沒看見。只有幾個病人家屬在忙碌的進進出出，值班的護士在值班室裡聊著天，很輕鬆很愜意的樣子。

王國華覺得自己來錯了地方，轉了一圈也沒人搭理他。最後王國華只好攔住一個端著便盆出來的婦女道：「這位大姐，市政府值班的人呢？」

「大過年的，回家了唄！」婦女草草的回答一句，繼續忙碌去了。王國華心頭泛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強忍著走進一個病房，看到吊瓶裡的水滴的差不多了，連忙到值班室喊了一聲：「三十九床的水該換了。」

「來了！」一個中年護士答應了一聲，拿著藥水出來時看了王國華一眼道：「市政府的？」

王國華點點頭，護士笑道：「我就知道，大過年的能來值班的都是你們這些小年輕。」

王國華道：「啊，是啊，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護士邊走邊道：「都度過了危險區，挺幸運的。唉，再怎麼說，這大過年的出這檔子事情不是什麼好事。你說對不對。」

「對，大姐說的對。」兩人走到病房，換了藥水出來時，一個年輕小伙子匆匆進來，大聲道：「徐姐，沒什麼事情吧？沒事我就回去了。」話音剛落，他的眼睛發現了王國華。

「王市長！您怎麼來了？」年輕人的稱呼讓護士徹底懵了，市長？這麼年輕？

「今天我值班，過來看看。辛苦了！」王國華淡淡的說了一句，年輕人的臉色都嚇白了。王國華在市政府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外號「白無常」。其實王國華不算白面書生，但是大家都這麼私下裡稱呼。原因很簡單，上任之後幾次出手，那個狠辣勁大院裡早傳開了。這年輕人也知道自己失職了，結果被白無常撞見了，這還有個好的？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應……」年輕人說不下去了，王國華凌厲的目光盯著他不說話，看的他兩腿都在微微的發顫。

「第一次，沒有第二次！」王國華淡淡的說著，慢慢的轉身，沖護士大姐笑了笑，走了。

王國華沒有去關懷一下病人，這種表面工作做的再多，還不如為傷者多爭取一些費用。王國華沒有處罰那個年輕人，不是心軟，而是覺得即便處罰了，也未必能起到什麼效果。再者，不能不給年輕人機會。

離開醫院，王國華開車來到高新區，原本一片茫茫乾淨的高新區，多了許多臨時的工棚還有施工機械，還有不少建了一半的圍牆。

站在一個工地前沒一會，葛笑眉的從後面笑盈盈的出現了，上來便拱手道：「領導，給您拜年了，祝您官運亨通，美女如雲在懷。」

葛笑眉算是摸準了王國華的脈絡，只要把工作做好了，一切都好說。果然王國華沒有生氣的意思，忍不住還笑道：「前面一個接受，後面一個算了，我不想犯錯誤。」

「喲，您不是還沒結婚麼？美女如雲怎麼了？」葛笑眉放開膽子開玩笑，王國華也不介意，笑著慢慢走著，看著變成一個大工地的高新區道：「過年也呆在這？」

「我還能去哪？家裡那位不待見我，見了面跟仇人似的。還不如在單位呆著，心裡不堵。」葛笑眉笑呵呵的說著，心裡似乎沒有難過的意思。

王國華不好多問，只好轉移話題道：「年後這裡都要忙起來了，做好服務工作很重要。」

「大過年的，您談什麼工作啊。外頭冷，去我辦公室坐坐吧。」葛笑眉笑著發出邀請，王國華點點頭沒有拒絕。

葛笑眉的辦公室還是那個樣子，陳舊的擺設中多了一張折疊床。空調是進門時打開的，嗡嗡的跟老牛拉著破車。葛笑眉給王國華拿一個茶杯泡了茶端過來放下，房間裡溫度漸漸上來了，葛笑眉笑著脫掉羽絨服，露出裡面緊身豐滿的身材。

「今年算是翻身了！要不是您來主管，我們也就是把地賣了，真的那樣我敢說不出半個月，賣地的錢能全折騰光。」葛笑眉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的挺了挺胸，黑色的緊身衣下面一陣搖曳生波。

王國華不認為她是故意的，正因為不是故意的，很自然的展現出來的風韻才是最誘惑的。好在王國華是究竟戰陣的老手，情人嚴佳玉也不輸葛笑眉，很快王國華就把視線移開，捧著茶杯準備喝時，嗅到一股淡淡的芬芳。看看手裡的茶杯，王國華意識到這是葛笑眉的杯子。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把杯子放回去，站起身子道：「我去旅遊局看一看。」

葛笑眉多少有點失望，撇了撇嘴道：「岳冬玲那邊有啥好看的，旅遊局本來就是一個爛攤子，您還是少管那邊為好。」說這話的時候，葛笑眉還很隨意，說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有股子酸味？葛笑眉緊張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生怕他察覺到什麼。

還好王國華被她怎麼一說，眉頭跟著皺起道：「是啊，確實是一個爛攤子。下屬的幾個單位，沒一個好過的。每年都是靠財政上撐著，這個局面必須改變。」

葛笑眉安心了一些，王國華一門心思在工作上的樣子，讓她心裡暗暗的慚愧。「不如我陪您走一趟，正好中午吃您一頓。」

王國華沒在意，隨意道：「行啊，一起去看看。」不知不覺的，王國華背著手慢悠悠的出門，葛笑眉慇勤的扶著門的時候，王國華也坦然的很。有的東西在變化，有的東西卻是不變的，王國華沒有意識到這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年後

旅遊局比起上一次來的時候乾淨了許多，許是過年的緣故。大辦公室裡很熱鬧，一桌麻將正在熱烈的進行中，絲毫沒有察覺到王國華的來到。差不多機關過年都要安排人值班，只不過平時這些人都閒的蛋疼，何況過年乎？

王國華沿著走廊走了一個來回，其他辦公室裡沒有人，正準備轉身離開時，身後的葛笑眉發出一聲咳嗽聲。

岳冬玲的辦公室打開了，裡頭走出一邊揉著腦門的岳冬玲，可能是怎麼也沒想到王國華這個時候能來，岳冬玲徹底的傻掉了。

「東風！慢著，我糊了，給錢給錢。」大辦公室裡傳來一聲很清晰的聲音，岳冬玲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狠辣她已經見識過了，上一次不是拐彎抹角的求到李逸風那裡，而李逸風因為秦大河的事情心裡有點想法，所以在岳冬玲的問題上顯示了一下存在。不然岳冬玲已經回家帶孩子了，還上什麼班啊。

「王市長，我這就去處理！」岳冬玲立刻表態要去收拾那幫傢伙，王國華對此只是淡淡的一笑道：「算了，大過年的。岳局長好像也在值班啊？」

這時候上次那個小霞跟鬼魂似的冒出來，討好的笑著搶過話道：「岳局長過年一直在辦公室裡呆著，規劃年後的工作。」

「瞎說什麼？」岳冬玲回頭瞪了小霞一眼，苦笑著解釋道：「年前跟家裡那口子幹了一仗，一氣之下出來呆著，懶得理會他。工作不過是順便，其實也沒做什麼。」岳冬玲這話真假摻半，跟家裡的男人吵架了不假，在辦公室裡工作也是真。假的是她不是主動離家，而是被老公轟出門來的。

「掩飾啥呢？岳冬玲，誰不知道你家發生的事情？這兩水市又不大，誰不知道誰啊？別這樣看著我，我也從家裡搬出來了，我們是同病相憐。」葛笑眉插了一句嘴，這兩個女人這個年看來都過的不怎樣。

「時候不早了，找地方吃飯吧。」王國華表現的很平靜，絲毫沒有看出情緒的波瀾，但是言行之間帶出了一絲官威。

「要不自己做一點？我附近有個院子。」岳冬玲小心的提了有個建議，葛笑眉覺得這主意不錯便道：「我無所謂，看領導的意思。」

王國華想都沒想便道：「算了，去酒店吃吧。你們倆女的，我有個男的，怕被你們佔去了便宜。」說罷王國華就走下樓了，岳冬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看葛笑眉，那意思你沒聽錯吧？

葛笑眉白她一眼道：「走吧，你這個人，就是賤骨頭，見不得領導給你好臉色。」挖苦了一句，葛笑眉跟了上去。

王國華開車，兩個女的坐在後排，一路上王國華有一句沒一句的，問候了幾句。大致意思是過年了，大家值班辛苦之類的話。岳冬玲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王國華這麼一面，一直在給葛笑眉使眼色，那意思究竟怎麼了？白無常轉性了？

葛笑眉當然知道她心裡所想，多少有點看不起岳冬玲，心道也不看看王國華才多大，這個年齡喜歡開點玩笑，很正常嘛。只不過王國華工作的時候不這樣，平時在家大致就這樣了。

「王市長，建行的老高年前跟我說，您計劃從銀行貸款，重啟風景區的老計劃？」岳冬玲心裡沒譜，只好說工作。

王國華點頭道：「是啊，有這個意向，關鍵還是要看你們旅遊局的準備工作做的如何，我可不想把錢往明鏡湖裡丟。你們先得拿出一個完善的規劃，不能像以前那樣亂來了。」

提到以前，岳冬玲臉紅了，葛笑眉的臉也紅了一下。兩個女人無言以對的時候，王國華繼續道：「新的一年，要有新的氣象。旅遊局的現狀，必須改變。岳冬玲，別說我沒提醒你，不好好幹，隨時我能撤了你。」提到工作，王國華瞬間變了一個人，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請王市長放心，我一定不負您的期望。」岳冬玲趕緊保證，王國華冷笑道：「少說這些沒用的話，我只看行動，看結果。」

岳冬玲心中一抖，暗道這才是白無常的原形。連忙解釋道：「最近一段時間，經過周密的考察，我跟肖副局長一起擬了一個風景點和遊樂場的規劃，如果能有五百萬的資金，飛仙山、明鏡湖、雙龍鎮三個地方就能融合在一起，另外明鏡湖的遊樂園也能建成。只要資金到位及時，頂多八個月，工程就能全部完工。」

「好了好了，這會談什麼工作啊！」葛笑眉開始打岔，看見岳冬玲跟王國華談的熱乎，心裡挺不是滋味的。

「好，不談工作，準備吃飯。」王國華居然沒生氣，笑呵呵的看上去心情還不錯。

王國華的心情卻是不錯，這兩個女的其實能力都不錯，真的想做一點事情的時候，也是能幹的很好的。對此王國華一點都不懷疑，看見她們都有比較好的狀態，王國華可以預見明年的工作會比較順利。

「王市長，我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吧？」葛笑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原本以為王國華不會太在意，不曾想王國華陡然沉下臉道：「少搞這些亂七八糟的，安心工作。」

此刻的王國華心裡一陣隱隱刺疼，楚楚的那個電話，最終讓王國華清楚了一個事實。劉玲可能真的放棄了，這個事實讓王國華難以接受，並且努力的不去想。

岳冬玲和葛笑眉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閉嘴安靜。過了一會，王國華淡淡道：「對不起，剛才我態度不好。」兩個女人一起露出詫異的表情，又一次交換了眼神。

初六，王國華回到了王家溝，還有兩天的假期，對於王國華而言短暫的假期是難得的陪著家人的機會。所以在家裡王國華生生的窩了兩天，任誰來邀請都不動。

鞭炮聲漸漸的遠去，新年的味道漸漸的淡了。重新回到工作狀態下的王國華，比起以前變得更加的沉默。很多事情不管理解不理解，接受不接受，都發生了。這些事情，讓王國華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能憑著自己的意志去做的事情更是少的可憐。

化肥廠的爆炸案，失蹤的莊必凡和樓二姐始終下落不明，這兩人也不知道逃哪裡去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工作生活的繼續，這個事情似乎漸漸的被人們遺忘。

年後地委常委會上，書記溫昌盛和專員雷鳴出現了異乎尋常的和諧，會議上兩人一唱一和，敲定了高速公路規劃提上議程的事情，同時也決定了於林去市政協的命運。總的來說，於林的結果還算是不錯的。當然於林是不是這麼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高速公路的事情有地委牽頭，兩水市的壓力就不那麼重。作為倡議者的王國華，在整個實際操作過程中消失了。

心情不錯的高彬再次出現在市政府的時候，已經過了正月。這一次的來臨，是應王國華的電話邀請。實際上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高彬一直盼著這一天。隨著高新區土地成了香餑餑，建行的那一千五百萬貸款的事情就沒人去提了。

王國華的辦公室裡，岳冬玲很葛笑眉已經等了一會了，王國華還在低頭看著岳冬玲送來的規劃。說實話，這份規劃做的不錯，至少王國華看不出什麼缺陷來。

「喲，這怎麼說來著？兩位美女領導都在呢。」高彬出現在門口，笑嘻嘻的衝著裡頭拱手。王國華抬頭笑了笑道：「來了，先坐，我就好。」

高彬很不客氣的坐下，跟兩個女的聊了兩句，王國華放下手裡的規劃報告，對三人道：「你們都在這，不管是高新區還是旅遊局，需要多少錢找高財神開口吧。」

岳冬玲聞言心中狂喜，王國華這就是肯定了她的報告。一直以來，岳冬玲以為王國華對自己不會心慈手軟，沒想到最後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歸根結底來說，岳冬玲還是不瞭解王國華。不是王國華心軟，而是因為李逸風出手後，王國華出於尊重做出了讓步。既然答應了，岳冬玲似乎又做的不錯，王國華自然不會去搞秋後算賬那一套。

話音剛落，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起接聽裡頭傳來游飛揚的聲音道：「兄弟，辦公室在幾樓呢？」

王國華聽這語氣便笑道：「怎麼個意思？人都到了？」

游飛揚嘿嘿嘿的笑道：「在樓下呢，趕緊的下來迎接。」

王國華掛了電話，回頭對三個人笑道：「你們商量吧，我就不管了。」說著王國華出來，站在走廊往下看，游飛揚摟著江翠翠，正在樓下仰面往上看。

這兩人果然走到了一起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完成從處男到男人的歷程。笑著下樓來，王國華只是一眼就看出江翠翠豐腴了些許，於是衝著游飛揚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兩位終於走到了一起，什麼時候辦事，記得提前通知。」

游飛揚得意的沖江翠翠笑道：「怎麼樣，我沒猜錯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事情找著來

完成了從姑娘到大嫂這一華麗的轉身的江翠翠，在游飛揚的懷中看著很幸福。對於游飛揚的話很肯定說：「你猜對了，這傢伙確實不像一個正經人，應該沒少禍害姑娘媳婦。」

兩個人都帶著墨鏡，有點特務的意思。王國華決定對這對姦夫淫婦的取笑採取無視的態度，直接了當的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送你們去賓館住下。」

「不必了，我們已經安排好住的了，來這就是兌現上次說好的事情。」江翠翠多少有點失望，王國華對她的打擊根本沒有在意的意思。有本事的男人，不都是很驕傲的麼？上一次在別墅小區那裡，江翠翠覺得丟了人，很想找回場子。

大門外停著一輛奔馳和一輛商務車，看這個意思來的人還不少。王國華沒有叫司機老李，跟著上了奔馳。年後配件基地不少客商落地，來找王國華的客商也不算少，只是頭一回院子裡的人看見王國華上了客商車。

目睹著這一切，盛長功心裡暗暗鄙夷道：「原來你也有這一天啊？」盛長功是個小心的人，在沒有坐上常務副市長的位置前，他還是表現的比較本分的一個人。隨著屁股下的椅子發生了變化，成為了市政府大院內的二號人物後，盛長功身邊圍著的人漸漸的多了起來，盛市長的脾氣也在一天一天的見長。

「這個王國華，也不注意點影響。」盛長功對身邊的曹曉明嘀咕了一句，曹曉明最近根本就是一隻驚弓之鳥，於林的下場讓他擔心了好些天。後來發現雷專員沒有收拾他的意思，這才算是慢慢的恢復了常態。不過曹曉明還是很不甘心，開發區加上高新區這兩塊肥肉，居然連一點葷腥都沒沾著。

「年輕人，浮躁一點很正常。不過人家有溫書記的重視，我們還是耐心的看著吧。」曹曉明說了一句自認為很有水平的話，盛長功聽他酸溜溜的語氣，心裡也頗為不屑的暗道，你小子也不是什麼好鳥。

因為要配合地區拿下高速公路的申報事宜，進而加速撤區該市的進程，最近幾天事情李逸風基本都在行署那邊泡著。市政府的諸多事宜，基本由盛長功代為處理。化肥廠那一攤子事情，把盛長功搞的是焦頭爛額的同時，也成就了他一副大權在握春風得意的局面。市裡拿出錢來善後，這筆款項的支配權就在盛長功的手裡。多用一點少用一點，這裡頭門道還是有的。錢曉明來找盛長功，就是為了這筆錢。在他看來，沒有什麼錢是不能動腦筋的。

奔馳車上，江翠翠一直盯著王國華看來看去的，王國華直接無視，對游飛揚道：「管管你家婆娘，別這麼慣著她。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游飛揚做了個很無奈的手勢，江翠翠瞪了王國華一眼道：「看一下會死啊，就是想弄明白，你的腦子裡都有些什麼？」

「這麼白癡的問題，我可以當做沒聽見。」王國華一本正經的回答，游飛揚笑的前呼後仰道：「犀利，太犀利了。江翠翠啊江翠翠，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對於游飛揚的變節，江翠翠早有心理準備。拿出一份合約來往王國華的身上一丟道：「看看吧，看完了簽字。」

王國華沒看，隨手丟給游飛揚道：「這錢放你那，具體的營銷計劃，我還沒時間去弄，得等幾天才能做出來。」

江翠翠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答案，不要緊，我帶了一個團隊來，花一天的時間你教會他們該怎麼做就行了。」

王國華道：「核心內容我已經告訴你了，其實你應該去讀一點營銷學方面的書，這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別墅這個東西，注定了都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很多時候這些有錢人，並不在意別墅本身的價值，而是在意花多少錢買的別墅。也就是說，讓這些特定人群覺得很有面子的時候，他們就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江翠翠聽著眼珠滴溜溜的轉，一會才道：「有點意思，難怪年後我剛漲價限售，五套別墅這幾天就全賣掉了。我一直以為是他們錢多燒的，現在看來沒冤枉他們。」

王國華笑了笑道：「很好，回去再漲價，一萬五一平米。想辦法移植一點樹進小區，再增加一點娛樂設施，比如游泳池網球場之類的。總之你要營造出一個氣氛，入住帝王苑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不對啊，我那個小區叫翡翠山莊！」江翠翠糾正了一句，王國華沒說話，游飛揚搶著翻她一眼道：「胸大無腦，按照他說的做，改帝王苑！」看這意思，游飛揚實地勘察過了。王國華笑著吹了一聲口哨，江翠翠往日的彪悍明顯不在，臉紅著回頭錘了一下男人的胸。

……

游飛揚和江翠翠在賓館裡呆了兩天滿意而歸，王國華為此兩個晚上加班到深夜。很明顯游飛揚對於奴役王國華並沒有心安理得的意思，走的時候送了王國華一個錢包，裡面多了兩張銀行卡。

過了幾日，游飛揚打來電話，告知即將赴美，順便在電話裡不無得意的說道：「去了一趟兩水市，江翠翠整個人都變了，整天抱著一本書在啃，還學會做飯了。」

對此王國華不予評價，也來不及評價，因為老李在市政府的門口突然剎車。

市政府門口圍了不少人，吵吵鬧鬧的亂作一團。王國華準備開門下車時，老李連忙勸道：「王市長，還是我先下去看看吧。」司機老李最近的態度越發的恭敬了，王國華對過去一些事情無法忘懷，對於老李不說滿意也暫時不提換人的事情。王國華還聽說，老李的老婆在食堂裡幹起了採購，不用像以前那樣每天干雜活，工資也漲了不少。

「不必，看著都是普通群眾，有什麼好怕的？」說著王國華推門下車，信步往前走來。

「我們要見李市長！」

「連活命錢都要剋扣，天理不容！」

「盛長功不得好死！」

七嘴八舌的群眾在哪裡嘶喊著，王國華悄悄的走進站在其後，看著這幾十個群眾激動的往裡沖的一幕。

王國華下意識的看看呼機上的時間，這還下午沒上班呢，這些人都是哪裡來的？這麼盛長功也扯進來了？盛長功這個人，王國華的印象還算好，覺得他挺低調本分的一個人。

稍微想了想，王國華轉身不再進去，回到車上對老李道：「掉頭，去高新區看看。」

車子開往高新區的時候，王國華閉著眼睛在想究竟什麼原因那些人堵在大門口？那些人的年齡都不小了，看上去都是五六十歲的人。這個年齡的人，往往長於忍耐。不是被逼急了，不帶來鬧的。

「老李，最近都聽說一些什麼沒有？」王國華突然問了一句，老李連忙答道：「倒是聽說了一些，聽盛市長的司機老孟吹噓，說什麼曹市長最近一直在巴結盛市長。」

「哦，為啥要巴結盛市長？」王國華來了興趣，追問一句。老李道：「還不是因為曹市長的老婆在信用社當主任的事情麼？老孟也沒詳細說，就說曹市長的老婆要吸收存款求到盛市長頭上了。」

盛長功確實關著財政局，可是要說這個財權，財政局那邊還是聽李逸風的。再說了，財政局也有自己的關係戶，憑什麼把錢存在信用社？王國華的腦子裡隱隱的想起一件事情來，好像前世聽說過信用社出了什麼大問題的事情。後來導致全省範圍內信用社都進行了大整頓，究竟是怎麼鬧的王國華也想不起來了。盛長功手裡能有多少錢存信用社？這事情好像不怎麼靠譜吧？可是老李言之灼灼的，他也不敢騙自己。難道說……

王國華的心陡然一沉，盛長功最近手裡確實有一大筆錢握著呢，就是化肥廠的善後款。市政府撥款兩百萬，後來地區又下撥了兩百萬，據說是雷鳴表的態。要說上級往下撥款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很少在這種事情上往下撥款的吧？這錢怎麼也不該行署出啊。

盛長功這麼一個低調的人，不會在這個錢上動手腳吧？蠢也蠢不到這個程度不是？王國華實在是想不通，這個錢盛長功也沒有貪墨的理由啊，市裡和地位如此重視。政協的於林可謂屍骨未寒啊！

腦子裡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高新區。沒曾想這邊也亂作一團呢，高新區的樓下的空地上，一個身穿皮衣的男子，身後跟著十幾個壯漢，正插著腰在樓下站著朝上破口大罵。

王國華想不到這裡也鬧起來，怎麼走到哪裡都有事情發生啊？看這個意思，這裡也不安靜，不會葛笑眉搞出什麼事情來吧？從市政府那邊溜走，就是不想摻和進去找不自在，沒想到事情找著自己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想走？

「葛笑眉，你這個騷貨、蕩婦，別以為抱上了小白臉的大腿老子就怕你。XXX，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不讓你好過。靠賣B起家的騷貨，你跟老子裝什麼正經？我告訴你，有本事你讓那個小白臉過來啊，看看老子怕他不怕。」穿著黑皮衣的男子口沫橫飛的，手指衝著辦公室的方向不時的指一下。

王國華下車慢慢走來，聽著這話越發的不對味道，這不是說自己麼？這鳥人是誰啊？這麼囂張？王國華心裡火了，回頭上車，摸出電話來先打電話報警。

不想110那邊聽說是高新區有人鬧事，一個女聲立刻吼道：「不是早就派人去了麼？怎麼還報警？」王國華也正在火頭上呢，一聽這話就忍不住怒道：「警察人呢？我怎麼沒看見？」

老李這時候低聲道：「在那呢！」說著伸手一指，王國華順著看過去，在高新區辦公室側面的牆根處，確實停著一輛警車，邊上還站著幾個警察，正在那裡閒聊看熱鬧。

「我操！」王國華再好的脾氣，看見這一幕也火了。輕輕的罵了一句，王國華大步往警車處走去。現場一共三個警察，正在那裡低聲說笑，其中一個抱著手悠閒的搖晃著身子的傢伙，看上去應該是個帶隊的警官。

「這麼多人堵在這裡，搞的高新區沒辦法正常辦公，你們怎麼也不管一管？」王國華上去便大聲質問。

不想那個帶隊的警官道：「人家夫妻吵嘴打架，我們要管的上才是。只要他們不衝擊辦公樓，我們就拿他們沒辦法。」解釋了兩句，這警官陡然變臉道：「你誰啊？憑什麼對我們吆三喝四的？沒事一邊涼快去啊，別在這瞎摻合。」

王國華怒不可遏，拿起電話撥了110道：「我是市長助理王國華，高新區辦公樓正在受到歹徒衝擊不能正常辦公，請轉告你們謝局長，就說我請他到現場來處理。」

「市長助理」「歹徒」這些字眼，把帶隊的警察嚇的不輕，原本不屑的表情瞬間堆滿笑容，上前討好的笑道：「王市長，您別激動，別激動。」

王國華根本看都不看他，邊走邊說電話道：「就這麼跟你們局長說，我在現場等他二十分鐘，他不來我只好去公安局拜訪。」

且不說現場的情況如何，110這邊接電話的是個剛從警校畢業的小姑娘，她算是嚇的臉都白了。剛才也是這個聲音報的警，自己還對人家吼來著。小姑娘跌跌撞撞的摘下耳機，衝到主任的跟前，結結巴巴的一解釋，把主任也給嚇了一跳。

「你說啥？市長助理王國華？董舒婷啊，董舒婷！要我怎麼說你啊，跟你說過多少次，態度要和藹，你……算了，我還是先向局長匯報吧。」

110的主任大步流星的來找局長，不想局長正在開會。兩水市的公安局長最近正在坐蠟，不為別的，就為化肥廠的兩個逃犯的事情，曾澤光差不多隔兩天就打電話問一下。語氣什麼的雖說還客氣，可是老實被市委書記惦記著，這不是個事啊。人抓不到，那就是自己無能啊。

這不正在開會研究這個事情呢，110的主任闖了進來，謝局長一看就垮了張臉道：「老吳，你搞什麼名堂？還有沒有規矩？」

王國華最近可以說風頭正勁，兩水市體制內誰不知道來了個年輕的市長助理，人很牛B，據說背景大的嚇人。招商辦的秦大河牛吧？說拿下就拿下了，市政府裡吃閒飯呢。不知道這個不要緊，省黨校的青干班知道吧？全地區就三個名額，有他一個。當時他還是副科，本地區的另外兩個，一個副縣長一個縣委副書記。

這種事情傳的很快，王國華的事情不管真的假的，有影子沒影子的，消息不少傳到公安系統。

「謝局，出事情了。剛才市長助理王國華打來電話……」

一通解釋，謝局長臉色也變了。滿臉的不滿消失乾淨，取而代之是一臉的緊張，拍著桌子罵道：「那個王八蛋帶的隊？怎麼去了也不管一管？」

吳主任知道是誰帶隊出去的，可是不好解釋啊。帶隊的警察不是別人，正是局長大人最近提拔起來的城西派出所指導員兼副所長連子孝。很不幸的是，連子孝的老婆苗美麗是公安局的宣傳科長，據說連子孝能當上副所長，確實是因為成了一隻王八的緣故。至於這個造成他成為王八的人，好像就是眼前的謝局長。

高新區這邊，王國華回到車上關上門，直接把追過來解釋的連子孝擋在了車門外。說實話對於曾澤光上任之後，一直沒有在公安局這個地方動點心思，王國華也和不理解。市委書記怎麼能放過這個位置，暴力機關怎麼不掌握在手裡？

樓下空地這一塊，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還在那裡罵，連子孝看看車裡一臉鐵青的王國華，心裡叫苦不迭。暗道悔不該收了陳廣生的一條煙喝他一頓酒，答應不管他鬧騰。現在攤上這個事情，惹惱了眼下市政府裡的新貴。要命的是剛才還把人給訓了一頓啊，這該怎麼辦才好呢？連子孝心裡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是怎麼來的，真要到了關鍵的時候，謝局長讓他背黑鍋那太正常不過了。

連子孝一看王國華不搭理他，等下去也不是個事情。於是衝到樓下的辦公室裡借了電話打給老婆苗美麗，把事情一說這頭婆娘先急了。

「我說連子孝，你能不能有點能耐？一條煙一頓酒就把你收買了？這事情我管不了，你要的我都幫你做到了。」

「苗美麗，別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不讓你好過。」連子孝壓低了聲音威脅著，語調跟外頭的陳廣生如出一轍。電話裡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連子孝，活該你當王八，老娘當初怎麼瞎眼跟了你。」光當，電話給掛了。

要說這連子孝本事不大，長相很好。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人群裡一站頗有玉樹臨風的意思。只不過男人的能力和相貌往往不成正比，連子孝就是其中的典範。如果王國華知道這些根源，必然會想到前世的網絡時代，不少小年輕靠著臉蛋，拐騙一些少女賣淫的事情。

被掛電話的聲音震的耳朵發麻，連子孝衝著電話低聲罵：「騷貨！」發現辦公室裡高新區的人正在看著他，連子孝惡狠狠的把電話放回去，轉身出來衝著正在罵的陳廣生低聲道：「行了啊，差不多了，該撤了。再不走你麻煩就大了。」

「老連你啥意思？酒也喝了煙也拿了，……」陳廣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眼睛一瞪大聲說著，連子孝連忙低聲道：「祖宗，你小點聲，市裡的領導來了好一會了。電話都打到我們局長那了，你趕緊走吧。」

陳廣生一聽這話，立刻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老連，別蒙我。」

連子孝抬手做了一個王八的形狀道：「我蒙你是這個。」陳廣生心說你不蒙我也是王八，咱倆就是一對活王八。

「走！」陳廣生知道這事情不假，回頭一看王國華的桑塔納停在那裡，心裡更加確定了。可是剛走兩步，王國華從車上下來大聲道：「想走？有本事你走一個看看？」

「我憑啥不能走？」別看陳廣生剛才牛逼哄哄的罵葛笑眉，還連帶到王國華的頭上，這會真的遭遇王國華的時候，他還真的沒那個底氣。

王國華冷笑一聲，轉身淡淡道：「你走啊，我不攔你。」這話真的出來了，借陳廣生十個膽子也不敢走了。不為別的，王國華要查他的根底太容易了，眼下如日中天的市長助理，要收拾他辦法太多了。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只要歪歪嘴巴，有人搶著下毒手來討好王國華。

這時候樓上出現葛笑眉的身影，看見了王國華，葛笑眉的臉微微的紅了紅。一陣疾行，葛笑眉下樓來，狠狠的瞪了一眼陳廣生，回頭對王國華笑道：「王市長，對不起，我家裡的事情……」

王國華冷冷的打斷道：「你家裡什麼事情我不關心，但是他影響到高新區的正常辦公就不行。還有，身為高新區的主任，因為家裡的事情影響了工作，這是不稱職的行為。葛笑眉，你把手裡的工作暫時移交給副主任，回家去寫檢查，什麼時候檢查通過了，再回來上班。」

葛笑眉傻眼了，正準備解釋呢，遭遇王國華一道奇怪的眼神。當即反應過來，低著頭面露內疚道：「對不去王市長，我一定好好檢討自己的問題。」

說著葛笑眉沖陳廣生怒吼：「陳廣生，這下你滿意了吧？」說著捂著臉一溜小跑回了樓上，留下徹底傻掉的陳廣生站在原地。

「王市長，你別誤會，我不是……」陳廣生回頭要找王國華解釋，不曾想王國華已經轉身回了車上，砰的一聲車門帶上了。

滿腔不安的陳廣生又羞又怒，回頭瞪著一群帶來的人怒道：「都看什麼看？回去回去！」

有人很不配合的說：「陳老闆，你答應每個人二十塊錢，記得發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難兄難弟

陳廣生是真想走，但是他不敢。別看他口袋裡的名片上頭銜一大串，實際上他就是勞動局下屬的一個建築服務公司的承包人。來這裡鬧，是因為看中了高新區馬上開工的基建工程，錢不多也就是一百二十萬的工程。

問題是，陳廣生跟葛笑眉這對夫妻，早就名存實亡了。當初葛笑眉還是高新區一個小小的辦事員的時候，陳廣生為了拿下高新區的工程，親手把葛笑眉灌醉了。

打那以後，葛笑眉就不讓陳廣生碰他一下。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葛笑眉對男人徹底的死心了。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權利和金錢的緣故，身在體制內的葛笑眉看清楚事情的本質後，轉而對權利開始了追逐。如她所願，高新區主任的位置到手了，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謂翻天覆地，葛笑眉坐上主任的位置不到一年，市長那把交椅換了人，高新區從香餑餑轉變成臭狗屎的過程快的令人咋舌。

王國華接手高新區之後，葛笑眉的工作熱情重新煥發，正打算甩開膀子幹出一點名堂來回報王國華的信任，不想陳廣生這個不要臉的居然找上門來，要求接高新區的工程。

葛笑眉當然不能答應，陳廣生也知道她不能答應，所以準備好了今天這一出。左右他已經不打算要臉了，鬧就是了。葛笑眉要想把主任繼續當下去，就不能由著他來鬧，最後還是得乖乖的妥協。

可以說陳廣生打的好算盤，可是他沒有料到王國華會出現，更沒有料到王國華會是這個態度。現在他確實可以拍拍屁股走掉，但是後果將是無比的悲慘。

同樣想走掉的還有連子孝，這貨知道自己闖了禍事，結果差不多已經都注定了。可是他一樣不敢走，別看王國華只是市長助理，可是要收拾他可是太輕鬆了。連子孝也好，陳廣生也罷，這兩人一個為了利益一個為了權利，都沒把臉皮當一回事。現在有能力威脅他們的權利和利益的王國華出現了，他們反倒乖乖的站在一邊等著發落，每一個敢走的。

想走的走不敢走，不想走而是想留下看看熱鬧的葛笑眉卻不得不做出樣子來，拖著收拾好的箱子要走。陳廣生見她下樓，兩忙搶上前陪著笑臉低聲道：「眉眉，給我吧。」

葛笑眉把箱子往身後一藏道：「滾遠點！」

陳廣生彷彿剛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葛笑眉的事情，依舊笑嘻嘻的陪著小心低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不要這麼絕情嘛。」

「陳廣生，你不要臉，老娘還要。」葛笑眉怒斥一聲，大步繞開陳廣生要走，陳廣生正準備去攔住時，外頭一陣警笛大作，兩輛警車呼嘯而至。

「砰！」狠狠的關門聲響起，車上跳下公安局長謝雲山。謝局長雖然是副處，比一幫的科局高半級，但是頭頂上還有一個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孟東昇。問題是，老孟都五十九了，下去就是一個時間問題。公安局這一攤子，基本上都是謝雲山一個人說了算。正因為如此，謝雲山對於老孟屁股下的位置前所未有的熱切中。

王國華是誰啊？市委曾書記的老秘書，嫡系鐵桿，本人據說深受地委主要領導的欣賞。謝雲山早聽說過關於嚴友光力排眾議提拔王國華以及溫昌盛多次讚賞的事情。這麼一個市長助理，腦子壞掉了才去得罪他，巴結都來不及呢。

僅僅是這些因素還不算什麼，偏偏王國華還得了一個「白無常」的綽號，這個綽號的來由謝雲山早就打聽清楚了。早在南山縣的時候，王國華幫著曾澤光對管一偉下了毒手，揪著官小軍的事情不放，弄的老管連縣委書記都沒接成班，白白便宜了新來的洪存明。這還不算，來到兩水市，李市長的親信鐵板秦大河，說收拾就給收拾了。常務副市長於林，據說是想擺王國華一道，結果把自己折騰到政協去了。

如此的心狠手辣的一個年輕人，謝雲山心裡如何能不忌憚？他要惦記老孟提前下課，那得有曾澤光的點頭啊。權利這個東西，誰肯輕易鬆手？沒聽說老孟最近動不動就訓人麼？不就是因為快到了下去的日子，以前跟他混的一些人，開始有了點小動作麼？你都快退休了，還不讓別人未雨綢繆？霸道了一點吧？

謝雲山是前任市委書記提拔起來的，換了新書記之後，他倒是幾次求見，可惜曾澤光絲毫沒有露出接納的意思。對此謝雲山心裡一直很擔憂，別看曾澤光沒啥動作，等領導下手了什麼都遲了。

「連子孝，你搞什麼名堂？」謝雲山跳下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著連指導員怒吼。

連子孝結結巴巴的也解釋不清楚，陳廣生在邊上更是躲到角落裡藏著。MLB，惹惱王國華只是可能會倒霉，惹惱了謝雲山，那可是一定要倒霉的。陳廣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原來也在體制內廝混，多少風聞一些老謝的發家史？曾經也是公安局長的有力競爭者，一場車禍命都沒了。那真是血淋淋的！

「比也別解釋了，等著發落吧。」謝雲山對連子孝非常之不屑，這小子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廢物。轉過身子，謝雲山看見王國華的車子，連忙上前來。

王國華打開車門下車，謝雲山已經把雙手熱情的伸過來道：「王市長，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的工作沒做好，給你添麻煩了。」

王國華表情平淡，握手時低聲道：「謝局長，想必不用我提醒你，配件基地的事情地委和市委領導是如何的重視。110出警，怎麼好站在邊上看著歹徒衝擊高新區的正常秩序？這是什麼作為？這是瀆職！你的人在那呢，你帶回去處理吧。另外還有一個，你也帶回去處理吧。我不管你怎麼處理，我只要以後沒人來搗亂就成。」

王國華說的很不客氣，但是已經很給面子了。人你帶走，不算後賬。這話很乾脆的表示了不找麻煩的態度。對此謝雲山心裡暗暗高興，看來這個小王市長助理很好說話。

正常的情況，王國華的職務是市長助理，應該稱之為王助理才名正言順。但是現在王國華如日中天，稱呼也反了過來，以前是稱後面的兩個字「助理」，現在你叫一聲王助理試試看？當面或者不說啥，背後對你捅刀子，那才叫一個狠。當然這也就是一個推斷，但是誰又敢去冒這個險？

謝雲山連連點頭道：「多謝王市長的理解，你稍等，我立刻處理現場。」謝雲山倒也乾脆，立刻吩咐人把陳廣生和連子孝這對難兄難弟帶走。

兩人被架上車的時候，連子孝還好一點，回頭苗美麗吹吹枕頭風，這事情差不多就過去了。陳廣生可不行啊，被帶進去誰知道要受什麼罪。

「葛笑眉，你幫忙說話啊，我……」剛喊個頭，嘴巴就被塞上了，也不知道什麼材質做的抹布，一股機油的味道沖的難受。嗚嗚嗚的陳廣生奮力要掙脫，不想腰眼陡然一麻，整個人立刻癱軟抽搐，跟被弄上岸的魚似的。王國華倒是清楚的看見那邊電光一閃。心道，這玩意不是不讓用了麼？

三下五除二，謝雲山把事情處理完了，回頭來衝著王國華笑道：「王市長，有空一起坐坐，賞臉喝兩杯？」

王國華對於他的示好表現的很客氣，笑道：「今天怕是不行了。」

正說著話呢，一個警察急忙上前來低聲道：「王市長，謝局，市政府那邊出事了。」

王國華當然知道那邊出事了，只是沒想到這會才通知公安。「出什麼事情了？」

「聽說是幾十個化肥廠的傷者家屬和退休工人堵在市政府的門口，具體的也不清楚。」匯報的警察倒也機敏的很，話不敢說的太仔細。

「哦，謝局長，你忙吧。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王國華淡淡的丟出這麼一句，謝雲山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市政府那邊的事情他要當著不知道的。

「王市長，有空聯繫，這是我的電話。」謝雲邊遞過來一張名片，王國華接過之後摸出一張空白的名片，刷刷的寫上一行數字遞過去道：「這是我電話。」言下之意，這個接觸是可以的。

謝雲山帶著人呼嘯而去，王國華目送他們離開後，回頭淡淡的看著拎著箱子的葛笑眉道：「搞什麼名堂？」

葛笑眉這會心裡也挺緊張的，王國華表情平淡的時候，往往是最危險的時候。這一點葛笑眉算是摸準了。

「上去說吧！」葛笑眉眼睛一紅，也不解釋，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一招還真好使，王國華見了心裡一軟，哼了一聲邁步上樓。葛笑眉連忙把箱子丟給身邊的人，跟著慇勤的追上去給開門。

辦公室裡只剩下兩個人時候，葛笑眉這才解釋了一番事情的始末，整個過程一句假話都沒帶。王國華別看年輕，但是行事之狠辣，葛笑眉心裡跟明鏡似的。當然了，葛笑眉還清楚另外一個事實，這個年輕人特別的護短，就沖剛才當著陳廣生的面給自己使眼色就能看出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失控的邊緣

「我倒不是怕陳廣生，只是不想給領導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他愛罵就罵吧，反正我也不掉一兩肉。被罵掉了肉還省了減肥的功夫。」說著葛笑眉帶上了一點自嘲的語氣，眼角的餘光仔細的觀察著王國華的反應。

「扯淡！影響了工作算誰的？腦子都是什麼？漿糊麼？這種人跟他有什麼好客氣的，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以後他再來鬧事，直接讓下面的人動手，出了事情算我的。」說著王國華站了起來轉身要走，剛走兩步便站住回頭問：「打算讓他關多久？」

「就這，也能關起來？要不，算了吧？」葛笑眉猶豫了一下，畢竟不是那種狠心的人。

「這種人渣，關他都是客氣的。你還為他說話，真是服了你。」王國華瞬間臉上閃過一道笑容，葛笑眉見了心中暗暗一喜，果然還是不要太無情的好。這個年輕的領導，剛才最後一句是有玄機的。

「我送領導！」葛笑眉搶上前打開門，王國華出門的時候淡淡道：「先關24小時再說，明天你去領人。對了，他家裡不會來鬧吧？」

「這個還真不好說，陳廣生的老娘是有名的潑婦，遠近聞名誰個不知？」葛笑眉小心的解釋了一句，心裡多少有點擔憂。王國華聽著站住皺眉道：「她要是來鬧，你就跟她說，她鬧一分鐘，陳廣生就在局裡多呆一分鐘。時間關長了，能不能保證渾身零件不缺的出來就不好說了。」

葛笑眉打了個寒顫，深知王國華說這個不是玩笑話，在裡頭不說弄出人命來吧，落下點殘疾內傷什麼的，實在太容易了。

果不其然，王國華剛走沒半個小時，高新區的樓下又熱鬧了，陳廣生的老娘出現，站在樓下大聲嘶喊：「葛笑眉，你這個騷貨，滾出來見老娘。」

葛笑眉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下來，輕聲細語的笑道：「你兒子被公安帶走了，有本事你就站著罵。罵的越狠，他出來的越快，出來的時候身體還健健康康的。對了，忘記告訴你，陳廣生是被公安局長親自帶人抓走了。」

這話說的雲淡風輕的，但是聽者確實渾身冒冷汗。陳廣生的老娘當時就傻掉了，噗通一下給葛笑眉跪下，大聲號哭道：「笑眉啊，我知道我們家廣生對不起你，看在夫妻的情分上，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葛笑眉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五十來歲的婆娘往面前一跪，當時就慌了，連忙上前扶起道：「你先回去吧，最遲明天下午能出來，回去勸勸他，做事情要走正道。」

陳家老娘千恩萬謝的起來，一再拜託著出去了，剛出門口臉色就變了，回頭狠狠的啐了一口，低聲惡毒的罵：「騷貨，生兒子沒屁眼。」

……

王國華回到市政府這邊，事情正值高潮。堵在市政府門口的人數多了許多，至少有一百來號人，原來清一色的老人，現在多了不少婆娘小孩。最刺眼的是一具棺木停在門口。

「盛長功，你不得好死啊。我們一家老小的活命錢你都敢貪啊，這日子還怎麼過啊，今天這錢拿不到，我們一家上你家去上吊。」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頭戴白花臂扎黑布，跪在門口的棺木邊聲嘶力竭哭天抹淚，激動時連連以頭搶地，額頭上已經撞青了一片，正往外滲血珠子。十幾個警察組成的人牆擋住了激動的人群，市政府裡面居然沒有一個領導出來維持秩序，之看見杜祥滿頭大汗的一再對眾人喊：「同志們，冷靜，冷靜。市委領導馬上就到，大家請耐心一點。」

這個時候的杜祥，心裡把盛長功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這才上任幾天啊？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關鍵是盛長功這兩天到臨江市去開什麼交流會了，電話打過去了人還在往回趕的路上。市長李逸風去了省交通廳，曾澤光倒是在地委開會來著，這不下午剛到會場，實在控制不住局面的杜祥，只好給曾澤光打電話。

曾澤光倒是很乾脆的，表示立刻就過來。身在省城的李逸風得到消息後，也是震驚不已。怎麼化肥廠的事情還沒有瞭解就算了，還鬧出這麼大一坨事情？

李逸風氣的渾身發抖，打電話問盛長功究竟是怎麼回事。盛長功正在回來的路上，接到這個電話不敢不說實話，原來這錢臨時存進了城市信用社，他還真沒貪污的意思，就是晚一點發下去的意思。只是沒想到，化肥廠的職工如此彪悍，居然說鬧就鬧了。

一聽這個話，李逸風就想到了最近的傳聞，氣不打一處來的對盛長功嚴厲道：「盛長功啊盛長功，學會拉幫結派了啊！長本事了啊！」說完李逸風就把電話給掛了，也懶得聽他解釋。

省交通廳的一個副廳長蓋全跟李逸風關係不錯的，兩人正在辦公室裡談話，聽李逸風這麼一說，蓋全便問：「出什麼事情了？我說你們兩水市可不能再出問題了。就你們那個配件基地，可是沒少得罪人。」

這話在私下裡說，意思很明白。兩水市最近風頭太盛，不少人的眼睛都盯上了。尤其是土地問題，李逸風硬頂回去了很多關係戶，算是沒少得罪人。蓋全這話，就是有提醒的意思。

李逸風沉思一番，拿起電話打給曾澤光，簡單的通報了一下情況。當然這個通報的重點在曹曉明的身上，盛長功不管怎麼讓李逸風失望，終究是跟著李逸風最早的。

果然曾澤光聽了通報便怒道：「曹曉明混蛋，盛長功糊塗。」這就算是給事情定了性，好在錢在信用社裡存著，曾澤光一時半會覺得事情還鬧不大，還是在可控的範圍內。

「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李逸風檢討了一句，曾澤光道：「這事情不怪你，下面的人不搞小動作那都是怪事。不過這一次，太沒有大局觀了。」話說到這個份上，曾澤光雖然惱火，卻沒有深究之意。畢竟市政府那邊是李逸風的主管，曾澤光批評個體可以，批評市政府的整體，那就是鬧矛盾搞對立了。不和諧！

掛了電話的李逸風，立刻給曹曉明打電話，出乎意料的是，連著打了三個電話都沒人接。李逸風突然覺得事情不太對，一種強烈不安的感覺開始蔓延。

曹曉明呢？他在幹啥？

曹曉明正在家裡，對著老婆梅芳芳，發癲似的嘶吼：「錢呢？錢呢？三百五十萬啊，你把錢弄哪裡去了？」

爛泥一般的梅芳芳披頭散髮的坐在地板上，往日市長夫人的風範一點都看不見了，失魂落魄的一言不發，低著頭死死的看著地板，口中不斷的自我嘟囔：「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曹曉明看著這一幕，明白大禍臨頭了。

……

從行署到市政府不過五分鐘的車程，曾澤光卻花了半個小時才趕到現場。不是堵車，也不是車壞了，而是曾澤光先悄悄的進了隔壁市委，先瞭解了相關的情況。

事情的起因是早晨，化肥廠職工李愛傑的葬禮，正在進行時，突然有人爆料，市裡下撥的善後款被人挪用了。這一下算是炸了窩，一些沉不住氣的下崗和退休工人串聯起來，原本是打算來市政府問個明白。

上午的時候，來了三四個人問了問情況，結果市政府這邊的門衛給擋了駕，說是負責領導都不在，讓他們過兩天再來。要說這些錢，湊在一起不少，攤在六七百人的頭上那就是小錢了。化肥廠出了那麼檔子事情，欠退休工人公子和下崗工人的生活補助有半年的，多少人家等著這個錢？

幾個人回去這麼一說，眾人議論紛紛，都覺得錢可能是真被挪用了。加之有情緒激動著挑了兩句，於是幾十個老工人午飯都不吃了，直接到市政府來堵門口。這個頭一開，事情就算有鬧大的趨勢。王國華之前來的時候，幾十個老工人還算冷靜。沒曾想市政府這邊的保安很不客氣，推推搡搡罵罵咧咧的，總之沒一句好聽的。什麼領導忙，沒時間管這種小事之類的話居然也有人敢說。

這麼一來算是徹底的把火點著了，幾十個工人被阻的消息往回一傳，李愛傑家裡情況特殊，父母年邁，妻子常年患病在床，一個兒子還小。一家人就指望這點撫恤金活命呢。聽說這個錢被挪用了，李愛傑一家人都急眼了。一干親戚再一煽乎，左右沒活路了，不如抬棺要錢吧。這錢要不回來，這一家子以後也是個死。

於是老的老，小的小，還有一些聞風而動的化肥廠的工人全都來了，場面處在失控的邊緣，王國華看見的那一幕，跪在地上的老婦正是李愛傑的母親。

看著地上的老婦，王國華突然想起自己的母親，一股力量推著王國華慢慢的擠到前面，跪在老婦的面前，就像面對自己的母親一般。眾人被這一幕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場面暫時安靜了下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大事了

「是王市長。」認識的人發出一聲輕呼，現場微微騷動了一下。年紀輕輕地市長，給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下跪，這不是親眼看見，你敢信麼？

這一雙絕望的眼睛，茫然！無措！悲憤！交織在一起！眼淚已經哭干，嗓子已經哭啞了，昏黃的眼珠在短暫的遲疑之後，迸發出一點希望的光澤。

「大媽，起來吧！您在這跪著，這是在打政府的臉，是在打整個院子裡人的臉啊。我知道，您要不是沒法子了，不會採取這麼極端的辦法來要錢。可是我還是要說，您應該相信政府，相信黨和政府不會對您的困難置若罔聞。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讓您受委屈了。」王國華輕聲細語，老婦在一陣遲疑之後慢慢的在王國華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許是跪久的緣故，老婦身子晃了幾下。

扶著老婦，王國華攙著她慢慢的往裡走。門口的警察猶豫著，謝雲山還是上前來低聲道：「王市長，這個……」

王國華淡淡道：「這裡是兩水市人民政府，憲法我們的國家是人民民主專政制度的共和國。既然是人民民主專政，為何人民進不得市政府？」

王國華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有力，足夠在場的所有人聽的清楚明白。現場在一陣微微的騷動之後，突然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王國華一手攙扶著老婦，一手抬起做個手勢，衝著人群大聲道：「大家的問題一定能夠得到解決，市委曾書記這不是已經來了麼？」

人群的齊齊回頭，曾澤光在幾個人的簇擁下，正在大步走來。相信黨，相信政府，在相當長的一段時代裡是相當有說服力的。這個年代，政府的公信力還是很輕易的化解這次糾紛，只要市委領導能出來面對人民。

嘩！人群又是一片掌聲，或許是為了市委書記的來臨，又或許是為了成功的讓市委書記出現是一種勝利。

曾澤光想心情很複雜，作為市委書記，他不願意看見這樣的一幕。但是問題實實在在的擺在面前，容不得他坐視。事情雖然是政府這邊鬧出來的，一旦鬧大了市委書記一樣被連坐。王國華的舉動曾澤光全都看見了，說的話也聽見了。曾澤光不能否認他說的對。但是又隱隱的覺得這樣處理的程度有點過了，怎麼說呢？不管什麼事情短期內得不到解決，大家都來鬧？這個事情不能慣！曾澤光在心裡定下了基調。

當然，曾澤光沒有對王國華產生不滿，甚至對他勇於出面的舉動深感欣慰。市政府裡現在就一個副市長都沒有麼？即便不在院子裡，一個電話趕回來要多少時間？至於都過去了一個小時，一個都沒到麼？這不正常，這是在推卸責任，沒有人願意來站在群眾的面前，這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

「大家放心，我來就是為了給大家解決問題的。大家反映的問題我基本都清楚了，化肥廠生產安全事故善後的工作，市委一直高度重視，地委主要領導也多次過問並且下撥了相當的款項用於處理善後。市委要求有關部門，一定要盡快的把錢放到大家的手中，這一點絕不動搖。」曾澤光接過話筒，大聲說話。

人群中有人大聲道：「那為什麼我們還拿不到錢？」

這個問題很尖銳，曾澤光可以推到下面的人頭上，但是這樣做的效果肯定不好。轉眼看見王國華扶著老人安靜的站在一邊時，曾澤光心中微微一動，指著王國華道：「這一位是市長助理王國華同志，具體的工作一直由市政府在做，我們請他來說說。」

曾澤光倒不是對王國華有什麼不滿，而是想提醒一下他，做事要有度。把他推出來，一是想看看他的應對能力，另外就是想讓他長點記性。基層工作不好做，對下面的群眾不能一味的放縱，否則以後的工作就難開展了。還有一點，曾澤個還沒想好究竟怎麼處理這個事情，需要一個緩衝，而眼下市政府這邊只有王國華站出來，其他人都沒影子。

王國華楞了一下，意識到曾澤光可能對自己有看法。剛才扶老人起來的一幕大家都看見了，這無疑是一個深入人心的舉動。所以王國華被點名說話的時候，眾人再次鼓掌。

王國華笑了笑，很憨厚的笑容一下就讓群眾的情緒平穩了很多，有人甚至還忍不住的跟著笑了笑。走到剛才那個喊話的老工人跟前，王國華笑著低聲問：「你家幾口人？」

「連老婆孩子加上我是六口人，怎麼了？」老工人有點奇怪的反問，王國華笑了笑接著道：「家裡每個月的收入多少，開支多少，你心裡都有一本帳吧？」

老工人點點頭，更加的疑惑了。王國華又道：「你們廠有多少人？每個月廠裡發錢的時候，要做多少準備，你知道麼？」<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那是會計和出納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王國華笑了笑道：「說的對，確實跟你關係不大。但是你想過沒有，這麼多人，這麼大一筆錢要往下發，事先是不是要進行詳細的統計呢？根據每個家庭的不同情況，死者撫恤，傷者慰問，這些工作都要有人來做。請問，做這些事情需要時間麼？」

老工人沒話了，眼睛瞪著不知道該說啥才好。王國華再次微微一笑，對眾人鞠躬後大聲道：「對不起大家了，讓大家久等了。請大家放心，三天之內一定有結果。」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陣微微的騷動，不少人本來就是跟來看的，一看這意思錢跑不掉，誰還肯跟著瞎起哄？

當即有人吆喝道：「我就說了，這錢還能少了大家的？散了散了！」

說這個話的人是誰王國華還真沒注意，不過聽這口音有點熟悉。順著聲音看過去，居然是老李這廝混在人群中。還真別說，這一吆喝，不少人都散了。有人一帶頭，大家又得到了三天的期限，百餘人很快就散去一半。

曾澤光在邊上看著心說這小子還是有點辦法啊，就這麼給攪散了。危機暫時算是過去了，王國華回頭來對曾澤光低聲道：「老闆，趕緊吩咐人派車，把這個棺木和人送回去。」

曾澤光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道：「劉東凡，去安排車子。」

王國華又走到老婦的跟前，溫和的笑道：「大媽，您頭上有傷，我帶您去醫院看一看，領導已經讓人安排車子，幫您把兒子送回家。」

老婦已經說不出話了，就是一個勁的握著王國華的手，哆嗦著晃動著。曾澤光趁機對剩下的人大聲道：「大家都散了吧，問題會很快得到解決的，堵在這裡影響市政府辦公。」

激動的人群因為一個三天的期限而散去，其實問題一點都不難辦，只不過需要一點耐心。王國華跟曾澤光打了個招呼，親自送老婦去醫院包紮了一番，吩咐老李給送回去，還偷偷的塞了五百塊錢在老婦的口袋裡。

打車回到市政府，王國華剛到樓下，劉東凡就出現了，焦急的說道：「曾書記在會議室，請你回來了馬上過去。」

王國華匆匆趕到會議室時，三個副市長站在門口竊竊私語，看見王國華都停下不說，一起衝他笑笑。

王國華有點奇怪他們怎麼在外面，但是也沒多想，推門進去。

會議室裡只有曾澤光和曹曉明兩個人，眼下正是春寒料峭之際，曹曉明卻是滿頭大汗，手裡夾著煙哆哆嗦嗦的，臉色蒼白的看不見一絲血色。

「曾書記，……」王國華低聲招呼，一臉嚴峻的曾澤光語氣顫抖著，惡狠狠的盯著曹曉明道：「混蛋！」

說罷曾澤光站了起來，對王國華苦笑道：「出大事情了，走吧，立刻向地委領導匯報。」

曾澤光和王國華走出門口，隔壁房間裡突然衝出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發癲似的甩開隨後追上來的人，口中大聲嘶喊：「老曹，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兒子。下輩子再報答你！」

一邊喊著，女人一邊翻身往樓下跳。曾澤光見狀本能的大聲道：「快抓住她。」話音未落，身邊的王國華已經風一樣的衝了上去，女人的一條腿剛邁出圍欄，王國華的手已經到了，抓住另外一條腿，卻被慣性帶著往前衝了一步。

梅芳芳的整個身子掛在空中，就剩下一條腿在圍欄裡，王國華死死的抓住。身後的人瞬間衝上來，七手八腳的把人拽了上來。

意外的是，被拽上的來的梅芳芳徹底的安靜了，癱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髒，就是在不斷的低聲自言自語：「我不甘心，我不想死。」

曾澤光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一絲嫌惡，上來對其他人道：「把他們看好了。」說著轉身就走，王國華隨後跟上，兩人快步下樓的時候，曾澤光低聲道：「這個女的叫梅芳芳，曹曉明的老婆。在城市信用社做副主任，你猜她都做了些啥？挪用公款去抄股票，虧了整整八百多多萬，這還不算完，曹曉明幫她拉存款，把善後款存在信用社，也被她挪用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各有顧忌

一千多萬是什麼概念？這在這個年月的一千多萬啊！不消說這一下事情確實大發了，連帶著銀行系統都被稍帶上了，市政府的三百五十萬還不是大頭。這梅芳芳是什麼膽子？難怪她要跳樓啊！王國華有點後悔拉住梅芳芳了，這種人沒有社會責任感，死一個少一個。死都是便宜她了。

難怪市政府善後的款子遲遲沒有下去，王國華這會算是明白了。曾澤光為何會如此的表情，這事情太大了。

下到樓下，曾澤光站在車子跟前低聲道：「國華，你馬上聯繫李逸風，通報情況。這個事情一定要想辦法平息掉，否則兩水市乃至整個地區這段時間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王國華點點頭，追問一句：「那三天之後呢？」

曾澤光苦笑道：「還能怎麼辦？想辦法弄錢，先把事情解決掉，了一樁算一樁。MLB，堂堂的市政府官員，沒一個心裡裝著百姓死活的。你知道盛長功為啥把錢存信用社麼？」

王國華楞了一下道：「為啥？」

曾澤光道：「零點五個百分點的暗息！TMD！一個常務副市長，就這點出息。」曾澤光都連連爆粗口了，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

曾澤光的車子匆匆走遠，王國華站在原地心裡一陣一陣的發苦。不當官的前世，打死人的見識不到這些東西。慢慢的轉身回到辦公室，王國華拿起電話如同千斤一般沉重。

李逸風徹底的暴怒了，王國華電話裡的通報，讓他覺得是如此的匪夷所思。沒想到居然還牽扯出一個千萬元的大案子來，這都是TMD的什麼事情？「盛長功混蛋，曹曉明該死！」坐在車上，李逸風狠狠地喊了這麼一句。

地委書記的辦公室裡，溫昌盛聽完了曾澤光的匯報，臉色鐵青。手上青筋綻露，手裡的不銹鋼茶杯不住的微微抖動。

「聯繫李逸風了麼？」溫昌盛還是冷靜了下來，這個事情總體來說，對他的影響雖然也很大，但是並沒有特別直接的厲害關係。

「我讓王國華給他打電話了，化肥廠那邊的事情還是要先瞭解了。」曾澤光小心的解釋著，溫昌盛長歎一聲道：「這就是我們的政府官員！老百姓的救命錢的主意也要打。」

曾澤光只能是默默不語，溫昌盛站起道：「地委立刻開會研究處理辦法，兩水市委要盡快的瞭解化肥廠的風波，澤光同志，真的不能再亂了。」

曾澤光心裡很清楚，確實不能在折騰了。這個事情注定要導致兩水市政府班子的大變動，李逸風的去留問題估計都要打一個問號。身為市委書記，接二連三的出事情，雖然都是地委管的幹部處的問題，但是曾澤光也難逃監督之責。

冷靜下來的李逸風痛苦的閉上眼睛，這個時候首先想到的是事情帶來的影響，然後才是如何盡量的控制住事態。

拿起電話，李逸風撥了一個電話道：「老古麼？財政的賬面上還能擠出多少錢？」

「高新區年前上繳了八百萬，昨天又到賬五百萬。除掉一些用度，至少還能拿出九百萬，這一次高新區算是給市裡解決大問題了。」財政局的老古還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市政府那邊鬧騰的厲害，他知道但不是知道根源所在，所以語氣還是很輕鬆的。

「立刻抽三百五十萬準備好，我一回來就要用。另外，算了，等我回來再說吧。老古啊，好好幹！」說完李逸風就掛了電話，財政局長古天龍這邊心裡一陣嘀咕，怎麼個意思？好好幹？難道說要提拔了？

掛了電話的李逸風，心裡一直琢磨著究竟該怎麼辦，首先盛長功一定要保住，不然下面的人看著都會心寒的。其實把錢存銀行裡弄點利息什麼的，不算太大的問題。曹曉明不算自己的人，他不出來當替罪羊誰來當？

打定主意，李逸風給盛長功打電話，開口就是一陣嚴厲：「盛長功，你老實交代，錢存在城市信用社有沒有貓膩？」

盛長功嚇的身子一哆嗦，手裡的電話落在座椅上，連忙撿起低聲道：「李市長，我不是貪那點小錢的人啊，就是老曹一直在說好話，我面子上推不過去。」

這麼說就是確有其事了，李逸風恨的牙根疼，但是還得耐著性子接著道：「屁話，沒這個事情，你給我一口咬死是出於工作便利的緣故。另外你回去之後，立刻去化肥廠，讓相關負責人給這一次發錢的工人每人立一個存折，善後款直接打進去。動作要快，不要給外人知道。」

盛長功再傻都明白了，李逸風這是要保自己，激動的鼻涕眼淚一起下來了，哭腔道：「李市長，我對不起您，我……」

「好了，不要再說這些屁話，動作快一點，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辦這個事情。記住我說的話，不管誰來問你，都這麼回答。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有了對策，掛了電話的李逸風輕鬆了許多。這時候盛長功的車子也來到了市區，平靜了一下之後，盛長功拿出電話來，連著打了幾個電話後，做了一番安排，這才給曾澤光掛了電話道：「曾書記，我回來了。」

曾澤光聽著他的聲音心裡就一陣生厭，會議室裡地委領導正在開會，曾澤光想了想道：「你立刻到地委來，我在這等你。」

盛長功動作很快，來到地委的時候不過是掛了電話的五分鐘後。曾澤光看了一眼盛長功，發現他還算鎮定，心道等下你就不鎮定了。

會議室裡，地委領導關於兩水市的突發事件態度還是比較統一的，溫昌盛首先表示要先調查，然後再做決斷。與會者一共就三個人，溫昌盛、雷鳴、嚴友光。短暫的會議被敲門聲打斷了，曾澤光探頭進來道：「盛長功到了。」

「讓他進來吧！」溫昌盛淡淡的發了話，雷鳴瞇著眼睛心裡暗暗琢磨，這個老冤家的心裡打的什麼算盤呢？這個事情對於雙方而言有共同的利益，雷鳴擔心的是化肥廠引進設備的那筆舊賬重提，真的那樣問題就大發了。雷鳴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曹曉明跟兒子雷喻來往頗多，知道的事情也不少。萬一這貨為了脫罪胡亂講一氣，後果就嚴重了。

雷鳴這個時候心裡只能寄望一點，溫昌盛也有所顧忌，要把事情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畢竟人事由黨委來管，幹部出了問題，書記也要挨板子。

雷鳴判斷的確實很準確，溫昌盛確實有顧忌。兩水地區作為一個農業地區，代表著經濟指數的GDP一直是軟肋。眼下兩水市正值大幹一場的時候，一旦汽車配件基地成型了，帶出效益來之後，兩水地區的GDP還不跟坐火箭似的蹭蹭蹭的往上竄？兩年，頂多兩年，效果就出來了。也就是說，溫昌盛任期之內就能看見效果，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兩屆任期內溫昌盛這個地委書記對於兩水市的經濟發展所作的工作卓有成效，為兩水市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那麼，接下來，還能有什麼呢？過年的時候在省裡，許書記的態度是讚賞啊。此刻！溫昌盛的心情複雜！

嚴友光在此刻的地位還是比較超脫的，兩水市的主要領導，跟他的淵源不深。他有是管黨群的，上面有個書記頂著呢。此刻的嚴友光，可以說抱著一種旁觀者的心態。

「我來向各位領導承認錯誤來了，我對不起各位領導，辜負了組織對我的信任。我因為面子上推脫不掉，給組織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我……」盛長功可謂早有準備，一路上練習了很多編的台詞說出來頗為順溜。

「等一下！」溫昌盛抬手打斷他道：「你說什麼面子推脫不掉？」

盛長功一臉的詫異道：「曹曉明的面子啊，大家是老同事了，我考慮到化肥廠的邊上就是城市信用社，將來取款也方便，所以才決定把這筆款子存在信用社。事情就是這樣，總之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錯誤，我願意承擔責任。」

溫昌盛心裡陡然一輕鬆，如果事實如此，那作為市政府的副市長，盛長功的責任有了說辭的話就不那麼嚴重了。只要曹曉明，幫著老婆拉存款，這個事情說出來違紀，實際上換誰都會這麼幹。再說了，錢是梅芳芳弄沒的，曹曉明也不是主要責任人。

溫昌盛悄悄的掃了一眼雷鳴的表情，這個老對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誰的責任，這個組織上會調查的，你先下去吧。」溫昌盛揮揮手，打發盛長功和曾澤光出去。這個時候的曾澤個心裡也是一陣的輕鬆，如果盛長功的說法地委接受並且調查不出問題來，事情帶來的後果自然要小很多。關鍵是錢不是兩位市長弄沒的，一個是幫著老婆拉存款，一個是把錢存在信用社裡而已。當然曾澤光心裡很清楚，盛長功說的都是狗屁話，關鍵這個話能說的通，是領導需要的就足夠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變化不大

「老雷，老嚴，我看先讓紀委的同志介入調查吧！盛長功和曹曉明，先停職等候處理。」溫昌盛嚴肅的拋出這麼一句來，雷鳴一聽心中大定，地區紀委的人去查的話，化肥廠的事情肯定能遮蓋住。調查的時候，語言再講究一點，曹曉明出於自保的緣故，肯定不會胡亂攀咬。

最後的結果，對曹曉明來一個紀律處分，然後大罪過由梅芳芳來頂。

可以說溫昌盛拋出上面那句話的時候，這個結果就已經注定了。曹曉明只要不亂說，最多是撤職，開除黨籍都未必夠份。這個結果，比坐牢強太多了。

「那就這樣吧！我同意！」搶先支持的居然是嚴友光，老嚴看明白了溫昌盛的意思，也知道雷鳴的心思，自然不會節外生枝，一傢伙得罪倆，那跟傻的有啥區別？

兩水市政府頭一回如此高效率的運作，市政府門口抬棺請願的兩天後，所有應該得到善後款的群眾都得到了一張存折，地委紀委調查的結果也很快出來了，沒有所謂暗息的事情。但是盛長功難逃失職之責，地委決定給予盛長功通報批評一次的黨內處分。曹曉明的命運就悲慘多了，職務一擼到底，記大過一次，保留黨籍，考慮到他有自首情節，給予從寬處理，免於追究刑事責任。

對於這個處理結果，王國華一點都不意外。曹曉明這算什麼？前世多少巨貪被抓之後，最後的頂了天判一個死緩。

兩水市的麻煩按下去了，信用社的麻煩才剛剛開始。因為梅芳芳的事情，信用社內部進行了大規模的自查。這一查不得了，倒不是有多少貪污之類的事情，高息吸納存款的同時，對外貸款存在很多壞賬爛賬。貪污的案子也查出了兩個，還有挪用公款的案子也抓了幾個。不過這都跟兩水市的關係不大了，總之錢是在信用社的賬戶上被挪用的，兩水市的損失並不算太大。

兩水市財政局長古天龍如願成為了新任代副市長，這是市政府裡唯一的人事變化。另外盛長功自打這個事情之後，變得更加的低調了。

這一場風波帶來的變化不大，對於王國華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如果非要說對王國華產生了什麼影響，那就得算上王國華在化肥廠的職工心目中留下了一個好印象。僅此而已！

風波之後，王國華的生活軌道回到了常態，工作中心也轉到了旅遊局這邊。岳冬玲把以前弄的規劃翻出來，又跑了幾趟省裡，請有關專家來了一趟，實地考察之後終於定稿。

正月悄然的過去了，兩水市周邊的山頭上開始泛出嫩綠色。市長助理王國華的工作可謂繁多，每天不是跑這裡就是跑那裡。其實王國華完全可以坐在辦公室裡聽報告，但是他沒有這麼做。缺乏工作經驗是王國華最大的軟肋，不說事必親躬，至少要知道是怎麼做的，積累經驗為日後打下基礎。

又是一個早晨，一股南下的寒流帶來了倒春寒，早起從衣櫃裡翻出大衣的時候，王國華愣住了。對著鏡子看著身穿大衣的自己，彷彿看見劉玲在對自己笑。

王國華知道一定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也許自己和劉玲的愛情就這麼無疾而終了。猶豫了一番，王國華還是脫下了大衣，披上自己買的夾克，豎起領子出了門。

司機老李已經在樓下等著，看見王國華出來立刻上迎。最近老李的日子可以說一天比一天好過，老婆在食堂那邊解決了編製問題，還沒花一分錢。生活壓力的減少，體現在物質水平上的提高，飯桌上的葷腥日日不斷的日子，給老李家帶來的不少歡笑。

老李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誰帶來的，也能感受到王國華一度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老李跟老婆在家裡私下說過這個現象，仔細說開了，把老婆給氣的直跳。王市長差點被打了，你居然不上前擋著？這是人做的事情麼？就這事情，老婆晾了老李幾個晚上，沒讓他上床。

打那以後，老李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決定再有啥事情發生，說什麼也要頂在前面。

王國華和往常一樣，沖老李點點頭上了車。坐在後排閉目養神，老李平穩的把車子開到市政府，王國華開門下車，抬頭的瞬間王國華愣住了。

寒風中，王國華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熟悉的身影在寒風中簌簌發抖。

「嗨！」依舊是白白嫩嫩的小手招搖了幾下，修長的雙腿原地跳了幾下。

王國華皺著眉頭脫下夾克，上前來給楚楚披上時嘀咕道：「美國很熱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也不怕感冒。」

楚楚並沒有受打擊的感覺，反而覺得心裡一陣溫暖。沖王國華笑了笑，楚楚低聲道：「回來辦點事情，順便來看看你。對了，你好像瘦了一點。」

對於楚楚的借口王國華直接無視掉，什麼叫順便來看看？至於打扮的如此妖嬈麼？下身是黑絲褲襪加一件毛呢的裙子，上身是緊身的秋衫，然後套一件風衣，腳下還是一反常態的高跟鞋。臉上麼，還好，依舊是素面朝天。

「去我辦公室還是送你回酒店？」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波瀾不驚。

楚楚撅著嘴低聲道：「你就不能表現出驚喜來？我大老遠從美國來看你啊。」

王國華抬頭掃了周圍一圈道：「你在繼續站這裡，我們就要成為稀有動物展覽了。」

楚楚這才注意道，周圍不少人在注視著兩人，吐了吐小粉舌，楚楚嘻嘻一笑，邁著搖曳的步子往樓上走道：「去看看王市長的辦公室也好。」

有一種女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目光的焦點，楚楚就是這種類型的典型代表。坦白說楚楚的身材並不是王國華鍾愛的類型，但是楚楚那張清純的一塌糊塗的臉龐，足以秒殺這個院子裡的任何一個異性。

「王市長早！」「王市長好！」一路上類似的問候不斷，王國華頻頻點頭，溫和的回應。

來到辦公室門口時，吳輕舞正在裡面打掃，看見王國華身邊的楚楚時，吳輕舞誇張的大聲道：「這是哪來的姑娘，怎麼長的跟仙女似的？」

對於這樣的誇獎，楚楚已經習以為常，微微一笑顯得非常矜持。吳輕舞笑嘻嘻的走了，轉身時沖王國華豎起大拇指，那意思王市長太牛了。

辦公室裡的空調早就打開了，楚楚把夾克拿下來，衝著王國華低聲笑道：「怎麼樣？給你長臉了吧？」

王國華很奇怪，因為印象中的楚楚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印象中的楚楚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總是那麼雲淡風輕。今天突然出現，然後又是這麼一副表現，究竟是怎麼了？

問號出現，王國華一時找不到答案。

這時候李逸風匆匆進來道：「國華，旅遊局那個規劃我看了，很……」李逸風發現楚楚的時候愣住了，指著楚楚，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道：「你、你、你不是……」

楚楚笑著站起道：「我是王國華的大學同學，你是？」說話的時候楚楚悄悄的擺擺手，從王國華的角度看不見，李逸風卻是清楚的看見了。

「啊，我是市長李逸風，國華有客人啊，那你們聊。旅遊局那個規劃，我這裡沒問題了，下次會議上正式討論。我先走了，你好好陪客人。」李逸風說著轉身就走，出來的時候心情卻難以平靜。

李逸風是見過楚楚的，不過不是在兩水市，而是跟著爺爺去一個老將軍的家裡時見過楚楚。楚楚這樣的女孩子，見過一眼如何能忘的掉？想到那個老將軍在軍界無以倫比的威望，李逸風的心情陡然間變得五味陳雜。這小子，什麼運氣啊？這人跟人還能比麼？那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對他有意思，還不想讓他知道根底。

化肥廠的危機得以順利解決，最近一段時間李逸風非常之低調，工作上卻非常的順利。如果不再出點啥事情，李逸風可以寄望年底的時候，市政府的統計數據有一個新的面貌。就在李逸風信心十足的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沒曾想遭遇到了楚楚，還是在王國華的辦公室裡。

也就是說，楚楚是主動來找的王國華，這個事情實在是太驚人了。楚楚這樣的女孩，什麼男人找不到，有必要一大早的來找王國華麼？看她打扮的樣子，分明是精心擺弄過。

李逸風花了一路走回辦公室，還沒有消化掉剛才看見的一幕。老將軍雖然退休了，可是上一次李逸風跟著爺爺去拜見老上級的時候，多少肩扛將星的將軍被擋了駕？多少當地大員被擋了駕。當年給老將軍牽馬的爺爺，反倒是一路綠燈進去了。

李逸風的爺爺這一輩子，也就是那麼一次帶著後輩去見故人。老人心裡怎麼想的，李逸風很清楚。革命勝利，一身傷痕的爺爺，回到故里安心的做一個田舍翁。但是在李逸風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帶著他走了一圈。上次看見楚楚的時候，這姑娘還不大，也足夠李逸風在第一眼就認出來老將軍身邊的那個女孩。

第一百四十章 分分鐘搞定

時間真的是一個很混蛋的東西，跑的飛快不說，還把一些人和事改變了許多。在美國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是楚楚的氣質還是發生了很多變化。

比如眼下這一副打扮，換在以前打死人楚楚都不會這麼妝扮自己。在美國，想要適應那個社會，就得努力的向別人展示自己。在這個過程中，楚楚發生了悄然的變化。那個曾經誰都不愛搭理的女孩，如今看上去多了幾分練達。

王國華在審視楚楚的時候，楚楚也在審視著這個跟比自己大一歲的「男人」。之所以定義為男人而不是男孩，原因是楚楚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氣質沉穩，隱隱帶著一點官威的男人跟「男孩」這個字眼聯繫起來。當然，楚楚也無法去希望他還是一個「男孩」。如果說王國華以前在面對楚楚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不經意的傲氣，那麼現在楚楚眼中的王國華，已經變得更加內斂，不管對誰似乎都是那麼謙恭，包括剛才那個掃地的大姐。

「誒，帶著面具累麼？」楚楚這麼說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也確信王國華不會反駁。

果然，王國華悠悠的一聲輕歎道：「累，真他娘的累。」

楚楚笑了笑，背著手在王國華的辦公室裡大量了一圈，回頭時嫣然一笑，用自嘲的語氣道：「我一直覺得自己很成熟，面對你的時候才知道，我還是那麼的單純。」

王國華道：「可以的話，我其實希望你一直保持本色，可惜這個希望很渺茫。人都是要變的，你和我，都無法逃避這個定理。」

「不要把自己弄的像個哲學家！」楚楚眨眨眼，神態可愛至極，一身職業裝打扮的性感女郎，卻有著一個少女的表情。這種結合體，讓王國華陷入一個短暫的思維停滯狀態。

王國華在此之前是無法把這兩種現象聯繫在一起的，現在卻看見了。楚楚對於王國華的表現非常滿意的笑了笑，得意的昂了昂下巴道：「好了，我參觀結束了。該走了！你有什麼臨別贈言麼？」

王國華搖搖頭，楚楚不滿的噘了噘小嘴，眼珠一轉，笑道：「想知道我這次為什麼回來麼？」王國華還是搖頭，楚楚失望的恨不能掐死這個傢伙。

「本姑娘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決定回國發展。現在本人是瀚海國際金融投資公司的執行總裁，本公司總部在香港，歷史悠久實力雄厚，想不想過來跟著我干？」

王國華還是搖搖頭，楚楚徹底的抓狂了，怒道：「你啞巴了？」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只是覺得你有點不太正常，所以剛才你說的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或者說，我認為你還不具備成為一家國際化集團的執行總裁的能力。我這麼說，你理解麼？不理解的話，我換一個方式？」

「就知道你會小看我！」楚楚瞪他一眼，沒有特別生氣的意思，眼珠子又是轉轉，低聲笑道：「聽游飛揚說你很厲害，能不能給我出個掙錢快的點子？」

王國華實在搞不懂楚楚今天的來意，見她神神叨叨的，心裡一直犯嘀咕。於是問道：「你的意思，現在你有一家公司投資公司對吧？在美國的話，五百美金就能註冊一家公司。我能這麼理解麼？」

楚楚露出挫敗的表情，歎息一聲坐下道：「差不多吧，家裡不支持我開公司，不給我本錢。我把外公的棺材本騙到手，去香港註冊的一家公司。」

97年不遠了，一個叫艾靜的歌手一直在唱，1997快點來吧！王國華很清楚，未來的亞洲會遭遇什麼。

「在國內，想快速賺錢，只能跟壟斷掛鉤。我只提這一點，別的我幫不了你。」王國華知道楚楚的背景不簡單，但是不知道達到什麼一個程度。所以，這句話裡頭有點試探的意思。

「壟斷麼？石油、電力還有電信。這些地方我都沒路子，不過要是厚著臉皮去纏外公，我能在各大城市搞到一些便宜的地皮，比如上海，黃金地段哦。」楚楚沒有防備，隨口冒出這麼一句來。說完她就反應過來了，惡狠狠的瞄著王國華道：「你不是好人。」

啪！王國華摔了一個響指道：「有地皮就好辦，我可以幫你弄到一筆錢，你把地皮拿下後，拿去銀行貸款，然後蓋寫字樓對外出售或者出租。這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楚楚有點不信的樣子看看他道：「真的假的？別讓我虧的嫁妝錢都沒了，到時候我要你養我的。」這話裡頭透著的意思，楚楚覺得很明瞭了。奈何王國華腦子裡根本沒這根弦，心想楚楚看來確定是想回國發展了，為這個還註冊了公司。不管怎麼樣，兩年之內只要有足夠好的地皮，在上海那個地方想賺一筆錢實在不難。至於說到其他的社會關係什麼的，能在上海弄到好地皮的人，還缺這個麼？

「放手去做吧，我保證你成為億萬富婆。」王國華很肯定的表態，楚楚徹底的無語了，這個傢伙難道是榆木疙瘩？或者說，他心裡只有劉玲？楚楚並不認為王國華和劉玲之間還能有未來。同樣楚楚也不確定，自己和王國華之間能不能發生一點什麼？感情這東西，完全沒有道理的，說來就來，說去就去。

這個時候楚楚想起了劉玲那張淚眼朦朧的臉，還有那句幫忙照顧王國華的話。對此楚楚不認為自己有那個義務，但楚楚又不能否認，眼前這個曾經讓自己有點動心的男人，如今已經演變成了一個讓自己砰然心動的混蛋。是的，楚楚必須承認這一點，在同齡人之中，王國華的個人素質實在是太突出了。

「好吧，我相信你。現在你可以做你的工作了，我先回酒店睡覺，嗯嗯，明天是週末，你要陪我到處走走。」說著楚楚邁步出門，王國華送到門口就站住了，沒有繼續送的意思。

楚楚轉過彎的時候惱火的跺了跺腳，心裡暗暗地羨慕了一下劉玲，羨慕她表白的勇氣和王國華的接受並無悔的付出。

走出市政府大院的時候，楚楚下意識的回頭，樓上的走廊上，王國華站在那裡揮手。這一刻楚楚突然快活了一些，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其實王國華是不敢接近楚楚，很難說明這種心態。王國華現在不認為楚楚是那種高不可攀的女孩，只是王國華很擔心自己無法抗拒楚楚的魅力，傾倒眾生的魅力。重生之後的王國華對愛情看的很重，答應了劉玲的愛情，王國華怕自己在楚楚的面前產生動搖。

正所謂看的越重，越不敢輕易的付出，這就是此刻王國華內心的真實寫照。

楚楚的出現，不可避免的讓王國華的生活中出現了紛擾的雜音。白天忙的時候，時不時的會在腦子裡浮現那張氣質變化很多的臉，異國的風霜一樣的無情，那個純的可以讓人窒息的女孩也變了。王國華每每念及此時，不禁多少有點悵然。

站在鏡子跟前，楚楚仔細的打量著鏡中的倩影，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怎麼看鏡中的自己，都像是一個成熟的職業女性，在美國的時候那些洋鬼子個個神魂顛倒的，為何到了王國華這裡的威力就大大的削弱了呢？

楚楚很努力的擺了幾個撩人的姿勢，奈何總覺得欠那麼一點韻味。糾結了好一會，楚楚拿出電話來，撥給那個叫水中菱的女人。

「老水，壞事了！」楚楚語出驚人，很多時候水中菱在楚楚的心目中不是後媽，而是姐姐。水中菱似乎也很願意扮演一個姐姐的角色，楚楚的話並沒有給水中菱帶來多少驚嚇，這種語氣與其說是苦惱，不如說是幽怨和糾結的結合體。

「小楚，出啥事情了？」手裡拿著小矬子，水中菱很有耐心的跟手指甲較勁著。

「有一個帥哥，其實也不算很帥，只能說一般帥吧。然後，我發現自己可能喜歡上他了。」

水中菱聽著想笑，因為這個話從楚楚的口中出來，讓人覺得有點荒唐。楚楚喜歡上一個人，居然如此的揪心，那就是說那個人不喜歡楚楚。

「拜託，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你楚大小姐的魅力，有人能擋的住麼？」水中菱對於楚楚有著強大的自信，很隨意的把楚楚的話當做了一個玩笑來對待。

「老水，不是玩笑，是真的。我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的戰鬥力呈幾何數字下降。」楚楚找了一個幽默的說法，水中菱終於重視起來了，端坐起身子鄭重的說道：「去追他，只要他沒結婚呢，就去追。就算他結婚了，你要是離不開他，就橫刀奪愛，做第三者。」

楚楚對此說法給予了肯定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問題是我今天打扮成一個職業女性去勾引他，結果好像沒什麼效果。這方面，你應該比較厲害一點，所以我來找你幫忙了。」

水中菱道：「原來是這個啊，好辦，你穿一件旗袍吧，分分鐘搞定他。」

第一百四十一章 福利

楚楚的突然出現，讓很現實的王國華在這個倒春寒的早晨看見了一些一直不願意看見的東西。王國華心裡明白楚楚有著一顆驕傲的心，如果不是知道了一點什麼，楚楚不會用這種形式出現。

不想面對的事情不等於沒發生，王國華獨自坐在椅子上呆滯的看著前方一片空白的牆面，彷彿上面畫著一顆心被刺傷、流血。很多時候，王國華希望自己遲鈍一點，但這只是希望。現實就是現實，選擇只有兩個，面對或逃避。

「王市長，開會！」杜祥笑嘻嘻的出現，王國華的失神停止。規劃小組今天有個總結會議，王國華要去主持會議。

每週一次的總結會，王國華是必須參加的。隨著年後各地配件生產商的紛紛落地，高新區和開發區的發展勢頭迅猛，同樣也帶來了諸多問題。王國華領銜的規劃小組的事情也發生了一些職能轉變，從最初的以審核為主，轉變成為協調服務為主。按照王國華制定的規則，客商有事情找到規劃小組，必須在一個工作日內給以一個明確的答覆。如果問題複雜，需要多方協調，也必須在三個工作日內解決。

樓下的大辦公室，掛著規劃小組的牌子非常醒目，王國華邁步進來時，裡頭七八人一起站起來。辦公室主任杜祥兼任副組長，這是王國華的一個小手段，默認李逸風在這個小組裡的存在。規劃小組事情多，可以說是整個院子裡最忙碌的一群人。

「人都到齊了，開會吧。」王國華威嚴的往象徵著主位的位置上一坐，眾皆肅然。

「王市長，會議之前我能不能提個意見？」杜祥笑著舉手，這個副組長平時還是很配合的，王國華對他印象不錯。

「怎麼？我有那麼嚴厲麼？意見都不敢直接提了？」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眾人的臉上鬆動了一些。王國華在政府大院裡不說惡名昭著，也算是心狠手辣的代名詞。前幾天，小組裡的一個人收了客商一台錄像機，第二天就被開除出小組，連個解釋都沒有。當然王國華是故意不解釋的，不然大家臉上都難看。

「呵呵，王市長，你看啊，規劃小組這麼多人，只有一輛中巴車。大家跑進跑出的事情又多，你的桑塔納雖說誰有急事都可以用，總不能沒事就用領導的車吧？」杜祥說的很客氣，也算是比較委婉的提醒王國華，工作上嚴厲是可以的，但是也要來點福利。不然大家的日子沒盼頭啊。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杜主任這個話說的很對啊，車的事情我來想辦法。有個事情杜主任還要辛苦你一趟。」說著王國華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報告，笑著在眾人面前展示道：「鑒於規劃小組近期工作卓有成效，月底每人發獎金二百元。另外等一下杜主任去找一個高新區的國興集團的恆總，他那裡有點東西從南邊帶來的，算是給大家發的福利。」

王國華剛說完，小組裡的人一起鼓掌。兩百元的獎金不是小數目，這一定是王國華為大家爭取的。有獎金，大家辛苦一點又算的了什麼？還有那個福利，大家的心裡都帶著期盼。

杜祥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自己的提醒根本就是多餘的，人家早有準備。

「好了，開會開會，今天我要點名表揚小蝶同志，前天為了鴻運公司的事情四處協調，感冒了還堅持工作。……」

半個小時的會議很快結束，杜祥來到高新區，找到國興集團臨時搭建的辦公室。恆國興見了他很熱情，招呼著坐下後笑道：「前些日子，王市長托我從南邊給大家帶了點東西，都在樓下的車上裝著呢，杜主任要現在看一看麼？」

杜祥心裡也很想知道，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恆國興帶他下樓來，兩輛小貨櫃車就停在邊上，恆國興讓人打開一輛。杜祥上前一看，幾十個包裝箱，滿滿當當全是大屏幕電視機。杜祥徹底傻眼了，這手筆太大了。

恆國興在邊上笑著解釋道：「國興集團在海關有點關係，這都是海關查封的一些走私貨，便宜處理給我們了。為了感謝兩水市委市政府對我集團的關照，一點小意思。」

杜祥粗重的呼吸，好一會才緩過來。大屏幕彩電眼下算是新生事物，國產的熊貓牌25寸的都要三四千塊一台。恆國興一出手就是兩車，這是什麼氣魄？這其中關鍵還是王國華起的作用，年輕人的氣魄驚人啊？

「那不是杜主任麼？來的正好！」說話的是包曉明，腋下夾著一個包，正在大步走來。

「包總有事？儘管吩咐。」杜祥態度很好，笑容可掬的與之握手。

「沒啥大事，上周王市長找我借車用，我看見你們小組就一輛中巴車，實在看不下去了。正好，我們集團有兩輛用了兩年的桑塔納，回頭杜主任派人來開回去，就當我借給你們用的。」

杜祥又一次愣住了，表情僵硬了一下。這個小王市長，真是……杜祥心裡很清楚，電視機有兩車，一部分是規劃小組內部消化，其他的就得讓他去出面處理了。方方面面的關係都要照顧到，難怪王國華說要他辛苦一趟。不過這個辛苦甘之如飴，這得入賬多少人情啊。

沒有人不為自己打點小算盤，杜祥也是如此。出來之前，他心裡一直琢磨這個所謂的福利是啥。現在看見了，突然覺得自己那點小算盤可笑的很。晚上搬一台電視回家，婆娘的笑容又能燦爛幾天了。其他的，哪個領導家裡該送一台，杜祥心裡都默默地算了一筆賬。市政府的主要領導，一個都不能少，市委那邊曾書記是不能少的，其他的副書記和常委也不能落下了，別為一台電視機不小心得罪了某個領導。

王國華開完會回辦公室，不想半道上遭遇一臉喜悅的李逸風從樓上快步下來。

「李市長，怎麼了？」王國華笑著問候一句，李逸風難掩喜悅，激動的低聲道：「交通廳通過了，批了。」

王國華也楞了一下，沒想到居然就批了。隨即問道：「哪個方案？」

李逸風看看四下無人，低聲道：「當然是第一個方案，對外招商。銀行貸款政府的壓力太大，利益爭端也多。對了，聽說省委許書記對這個方案非常欣賞，狠狠的誇了溫書記兩句。溫書記已經從省裡回來了，剛通知我去開會，對了，還有你，讓我一起叫上。」

王國華其實真沒打算摻和進去，不過領導發話，只能跟著去一趟。為了這條路，王國華最初的建議是多弄幾個方案上報。沒想到溫昌盛居然接受了，弄了三個方案上去。第一個方案是修一條高速，兩水至臨江，與鄰省的高速連接起來，納入NJ至省城的高速體系。之所以弄這個方案，就是想把臨江市也拉下水。現在看來很成功，臨江市雖然沒有得到主導權，但是臨江市內的路段，他們是有利益在其中的。

這裡頭的利益糾紛千絲萬縷，王國華想起來都頭疼。

地委這邊的場面好不熱鬧，三大巨頭齊至，一干副書記和地委委員也都到齊了。高速公路的通過，可謂兩水地區的年度盛事。誰能在裡頭插一手，那就是一種在地委位置高低的象徵。溫昌盛必須要先擺平地委的內部。

一心低調的王國華，跟著李逸風走進地委的大會議室，原本打算找個角落藏起來，不想被嚴友光一眼就看見了。

「國華，過來過來。」嚴友光笑呵呵的招手，在一群人詫異的目光中，王國華笑著上前問候：「嚴書記好。」要說嚴友光這張「閻王臉」，在地委裡頭是赫赫有名的。誰不知道嚴書記不苟言笑啊，沒想到這會場裡幾十號人的時候，嚴書記來了這麼一出。

「聽說這條路，你出了不少力氣？」嚴友光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周圍一些有心人聽的清楚。王國華心中暗暗叫苦，嚴書記這是要把自己往外推啊。

「我就是提了點建議，主要還是領導們做的決定。」王國華謙虛的回答，嚴友光呵呵一笑道：「不錯，年輕人敢想敢幹，對我們這些老傢伙何嘗不是一種鞭策？」

正說著話呢，溫昌盛在一干人等的簇擁下也進了會場，一抬眼看見王國華很嚴友光站一起。溫昌盛臉色微微一凝，隨意滿面笑容的招手道：「小王助理，過來過來。」

王國華看了嚴友光一眼，兩地距離不過七八步，王國華還是一溜小跑過去。「溫書記好！」

「小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省交通廳的龔廳長，這一次沒有他的大力支持，這條路過不去啊。」溫昌盛笑著引見了身邊一個一臉嚴肅的有點傲氣的男子。

王國華連忙上前一步，微微彎腰點頭笑道：「龔廳長好！」

很明顯，龔廳長沒把王國華這條小魚放在眼裡，只是微微的點點頭，正眼都不帶看一下。溫昌盛心裡一陣冷笑，暗道這條路就你反對的最厲害了，最好今天你把王國華得罪更狠一點。感情溫書記這是在挖坑，龔廳長渾然不知道，依舊保持著廳長的傲慢形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紛雜的利益

龔廳長龔自在，在交通廳可謂一手遮天。不過行內人有一句話，叫做韓家天下龔家軍，指的就是交通系統。韓省長韓勤奮，從當初的北溝市市長到交通廳廳長，再到副省長、省長，這一路走來就沒離開過本省。省委書記許南下，卻是地地道道的空降兵，不過許書記跟韓省長最大的區別是，許書記這一屆書記下來，上升的勢頭很明顯。韓省長則是這一屆下來，估計要去人大呆幾年，然後離休。

龔自在不太明白為啥溫昌盛要介紹一個小小的市長助理，自覺給他面子有點浪費，所以表現的有點傲慢。對此王國華可以理解，也真沒往心裡去。

倒是有人不理解，誰不理解呢？嚴友光。龔自在這高速路的問題上給兩水市設置障礙，那是有目的的。不是單純的為了顯示存在！這一點可謂難逃嚴友光的眼睛。問題是，讓龔自在不待見王國華的背後，究竟還藏著什麼呢？

溫昌盛的心思很簡單，在他看來，王國華是許書記的「女婿」兼兒子的死黨。龔自在越牛叉，越是把王國華給得罪了。你厲害，有本事你跟許書記牛去！溫書記的險惡用心，大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嗯！」這就是龔自在對於王國華的問候給出的應答，王國華保持著笑容，只不過有點僵硬。這點僵硬不是因為龔自在的傲慢，而是因為王國華發現嚴友光意味深長的目光正在審視自己。溫昌盛無疑注意到了這點僵硬，心中暗暗高興。

「小王很不錯，別看他只是年輕的市長助理，這條高速路的促成，他要算首功。」溫昌盛決定給加一把柴火，狠狠的誇了一句。有的人就是怪，聽不得別人受到讚美，龔自在就是這樣的類型。

龔自在也是用辯證的思想來看待溫昌盛誇獎王國華的話，什麼意思？你當著我的面誇一個小年輕，不就是惦記著我給你設置了一點障礙麼？交通廳在最初是否決了兩水地區的提案的，原因是利益。這條路不是不可以修，但是按照龔自在的設想，應該由交通廳來主導。通過了兩水地區的提案，加上一個如日中天的臨江市摻和進來，那還有交通廳什麼事？殘羹剩飯，交通廳可看不上眼。

龔自在打的好算盤，可惜胳膊硬不過大腿。交通廳這邊剛否決了，省委那邊許書記親自批字的報告轉了過來，上書「此事關係到未來二十年兩水地區的經濟發展，兩水地區能夠自籌資金解決問題，對此當持肯定態度。許南下！」

許南下三個親筆簽字的威力太大了，交通廳絲毫反抗能力都沒有，一干副廳們看了批字誰還敢反對？不能主導大局，龔自在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的原因是帶著爭取利益任務。至於誰交代的任務，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年輕人，要戒驕戒躁，不要取得一點成績就翹尾巴！」龔自在很不客氣的丟出這麼一句，王國華實在是莫名其妙，心道哥這裡還想謙虛一下呢，沒翹尾巴呢。

於是，王國華默默的後退兩步，嚴友光上來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低聲笑道：「呵呵！」

嚴友光的態度讓龔自在臉色微微變了變，覺得這是不給他面子。嚴友光哪裡在乎他？冷部長重點關照的人吃了虧，不站出來幫著擋一下，以後傳到冷部長耳朵裡，我還怎麼做人？嚴友光這個思維方式很直接，現在他以冷部長的人自詡。省委黨群副書記即將退休，一向跟許書記保持一致的冷部長呼聲很高。你交通廳牛跟我沒關係，我是政工幹部。即便不是政工幹部，有冷部長、麥省長在後面，我還怕了你？韓省長雖然位高權重，那是快下去的人。

嚴友光的舉動，讓溫昌盛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暗暗恨自己動作慢了，讓老嚴搶了先。難道說這傢伙也有消息渠道？不應該啊！想到這裡，溫昌盛掃了一眼隨後跟來的曾澤光。

省裡的事情，溫昌盛是有所耳聞的。最近常務副省長麥自力漸漸有倒向許書記的傾向，麥自力跟冷雨是中央黨校同宿舍的同學，這個秘密溫昌盛也是知道的。嚴友光過年的時候，先拜訪了麥自力，又拜見了冷部長，溫書記也是知道的。看來最近省裡不平靜了，麥省長年富力強，靠山又硬扎，嚴友光有他撐腰，自然是不買龔自在的帳。倒是溫昌盛自己，有點顧忌韓省長，這裡有點積威的意思在裡頭，跟一個人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王國華有點只緣身在此山中的意思，覺得今天這一切有點詭異。不就是一個發佈會的性質麼？怎麼搞的刀光劍影的。

王國華本能的往後又退了兩步，心道最好大家都看不見我才好。不過王國華沒能如願，已經站出來的嚴書記輕輕的拽了拽他道：「站我身邊。」

這一瞬間，龔廳長的表情很精彩！最後也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

這種會議注定是很蛋疼的性質，主席台上你放唱罷我登場，總之形勢是大好的，上級領導是英明和正確的，下面的同志是積極苦幹的。

還沒等到散會，王國華抽個冷子決定開溜。走之前先給沒資格上主席台的曾澤光打了個招呼道：「曾書記，我那邊還有點著急的事情要辦，領導那邊你給解釋一下。」

曾澤光表示理解，點頭放他走了，怎麼說王國華也是市管幹部，這個主他還是能做的。李逸風那邊看的仔細，悄悄的跟上來低聲道：「國華，你那個同學是哪裡人？」

王國華不明所以，本能道：「不知道，好像是京城人吧。」

李逸風笑的很奇怪道：「哦，去吧，好好招待她。我給你放三天假，夠麼？」

王國華走遠的時候嘀咕道：「關你什麼事啊？」

電話裡楚楚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那種略顯生硬的冷意，揉進了一點淡淡的柔軟。懶洋洋的，楚楚道：「山城賓館，303。」

王國華忍不住問道：「你的聲音，怎麼有點變了？好像有一點上海女人說話的那種味道。」

「哦，是嗎？我媽媽是上海人。」篤篤篤的掛掉電話的聲音，王國華愣住了，怎麼就這麼掛了？這個不是楚楚的作風啊，真是透著一股詭異。

對著鏡子的楚楚使勁的捏了捏拳頭，低聲道：「你是最棒的，去迷倒他吧。」

敲門！門開！門口倚著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楚楚，王國華忍不住回頭看看心道，「難道又穿越了。」

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王國華一定會認為這妞看過《花樣年華》那本節奏讓人蛋疼的電影，運氣的是，楚楚的手裡沒有夾著一支煙，屋裡也沒有傳出留聲機那扭曲的曲調。

確定沒穿越，王國華鬆了一口氣，不然被老天爺這樣丟來丟去的玩，實在太過分了。托著下巴，王國華默默的審視著依舊倚門而立的楚楚。

「怎麼了？」楚楚輕輕的笑了笑，心中忍不住的得意。是個女人，大致在這個時候，都會得意一下下。王國華剛才瞬間的失神，楚楚看的很清楚。看來老水教的招數確實很管用。

碎花的旗袍剪裁的很合體，勾勒出來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線。王國華不得不承認，楚楚穿上旗袍的時候，可以秒殺一切異性，從八歲到八十歲都無法倖免。

這個時候，一件很破壞情緒的事情發生了，啊泣，楚楚打了個噴嚏。雖然伸手掩著嘴的動作依舊典雅溫婉，但是王國華已經從短暫的迷失中回歸。

「不錯，可以去拍電影了。覺得吧，電影裡頭那些明星跟你比，根本就是渣！」王國華很肯定的給出答案來，不過楚楚卻並不很滿意，因為這傢伙的眼神又恢復了那種冷靜。

不管怎麼說，得到讚美的楚楚還是很高興，關上門，王國華伸手摸出煙來的時候，楚楚道：「等一下。」說著話，楚楚蹲在行旅箱前，留給王國華一道幾近完美的背影。王國華不得不懷疑，旗袍大致就是因楚楚這種女孩而誕生的。能把旗袍穿出十足韻味的女人，王國華見的只有兩個。

起身轉過來的楚楚，手裡多了兩條煙，拋過來時笑道：「不知道給你帶點啥，只好從外公那裡摸了兩條煙。」

這兩條煙王國華從沒見過，上面兩隻熊貓和文字他倒是認識的。這種煙，王國華聽說過沒見過。即便是前世能買到的同名的煙，應該也不會在前面加「特供」兩個字的定義。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王國華心裡很明白。楚楚的身份也隨著兩條煙呼之欲出。

楚楚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兩條煙產生的效果比一身旗袍的自己還要強烈，楚楚不抽煙，煙也是出門的時候順手摸的。在楚楚看來，這兩條煙很正常，老爺子被醫生逼著戒煙，這煙她不下手，回頭也要被老爹黑走。王國華拿著煙，呆呆的看著，一時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楚楚看見王國華的表情，隱隱的意識到出了點什麼問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知道真相

王國華艱難的動了動喉結，卻沒有能說出話。

「怎麼了？」楚楚問，心裡有點擔心。王國華拿著煙晃了晃道：「你外公，很了不起。」

楚楚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低著頭雙手攪在一起，扭了幾下低聲道：「我是我自己的。」

王國華輕輕歎了一聲道：「謝謝！走吧，我請你吃飯。」

楚楚忍了忍，終於忍不住，大聲道：「我見過劉玲，在美國。」

王國華站起的身子重重的坐了回去，嘴角掛著一絲奇怪的微笑。很快王國華又輕鬆的笑道：「她好麼？呵呵，走吧，邊走邊說。」說著話王國華站起來就走，楚楚清楚的看見他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動。

楚楚後悔了，覺得自己太殘酷了。對於這個結果，王國華早有心裡準備，但是真的來臨時，還是感覺到心如刀絞一般的疼。

午飯在賓館餐廳裡隨便吃的，吃飯的時候王國華表現的還算正常，就是吃的有點快，桌子上的菜都沒怎麼動。不管怎麼說，這讓楚楚的擔心減少了很多，王國華把楚楚送回房間門口告辭，楚楚進了房間看見留在桌子上的煙，拿著追出來時看見了讓她心疼的一幕。

王國華走的很慢，身子一直在微微的搖晃，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突然摔了一跤。楚楚看著心中說不出的酸楚，一陣小跑追上來。

坐在地板上的王國華覺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重生改變了很多，但是依舊還有很多是不變的。楚楚的手落在肩膀上的時候，王國華抬頭衝她笑了笑，這個笑容如同刀刻一般從此印在楚楚的心裡。

楚楚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笑的如此酸楚，不是別的，就是酸楚，尤其是那眼神，倔強的讓人心疼。默默的，楚楚伸手拉起王國華，把煙遞給他低聲道：「對不起！」

王國華無聲的笑了笑，接過煙走了，這一次腳步不那麼沉重了。楚楚張嘴想叫住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楚楚相信這個男人非常的堅強，一定是這樣的。

王國華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溜躂，身邊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走了一會，王國華累了，坐在路邊的一顆樹下，摸出煙來點上一支，慢慢的抽著。好一會，王國華胸口的沉悶漸漸的消散的差不多，站起來準備伸手攔出租時，一輛桑塔納停在面前。

「領導，怎麼在這坐著？」車窗裡出現的是葛笑眉的笑臉，看清楚王國華的表情時，葛笑眉也楞了一下。看著很正常，眉宇之間卻壓著一些不明意味的東西。

王國華這才想起來，出來的時候坐的是李逸風的車。伸手開門，王國華故作輕鬆的笑道：「車子被徵用了！」

葛笑眉很清楚王國華的車子經常被規劃小組的成員們借用，也沒當一回事。人不是機器，每天工作那麼多，哪有不累的，尤其像王國華這麼拚命的領導，市裡也就這麼一號。

「領導，去哪？」葛笑眉笑著問了一句，本來她準備去市政府的。半道上遭遇了領導，自然要為領導服務優先。

「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想喝點酒。」王國華不知道怎麼搞的，覺得現在喝點酒是個不錯的選擇。

喝酒好辦，但是安靜的地方有點難。葛笑眉沒有注意到王國華的表情，隨口笑道：「想安靜啊，那就只能去我租的房子了。老城區，地方夠偏。」

「好啊，地方無所謂，安靜，有酒就成。」王國華面無表情的答了一句，目光看著車外。

葛笑眉終於意識到今天王國華透著一股古怪，但是又不好問，乾脆就不去想了，調轉車頭，往老城區方向開去。

過年時沒送出的酒還有兩瓶五糧液，菜則有點簡單，就是路邊買點滷菜，還有花生米。冰箱裡還有點菜需要做出來，好在王國華沒有太挑的意思，葛笑眉去做菜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在桌子邊開始自斟自飲。

其實王國華根本沒在意酒的味道，只是想找那種溫暖的感覺。葛笑眉捧著兩盤菜出來的時候，桌子上的兩瓶五糧液已經見底了一瓶。葛笑眉再傻，也知道出事情了。

「王市長，少喝一點吧？」葛笑眉笑著勸了一句，王國華這個時候已經有七八分的酒，酒入愁腸愁更愁這說法還是很有道理的。面前的葛笑眉的笑容恍惚之間變成了劉玲，王國華笑了笑道：「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葛笑眉有點傻眼了，這都是哪跟哪啊？正犯愁的時候，王國華站起來走到臥室的大床前跟，自言自語道：「好累，睡一覺。」噗通，王國華沒倒在床上，倒是從床上滑了下來。

倒在地上的王國華一下就發出了鼾聲，葛笑眉站邊上真不知道該做點啥才好。王市長這是怎麼了？葛笑眉不明白真相，但知道王國華現在心裡一定很難受。一直以來，王國華在葛笑眉面前總是沉穩如山的表現，遇事從不亂，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能看著王國華睡地板，葛笑眉蹲下身子把王國華使勁的往床上拽，沒想到王國華還挺沉，往下一倒時把葛笑眉給帶倒了，連帶著姿勢也是王國華壓著葛笑眉，一隻手還按在凸起的部位。葛笑眉沒想到有這種事情發生，一時間大腦短路，茫然一片。

如果僅僅是維持這麼一個姿勢也就算了，沒想到王國華的手居然不老實，隔著衣服捏了幾下還不過癮，居然還麻利的從領口往裡抓。

葛笑眉已經記不清楚上一次這地方被異性接觸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王國華的手心很燙。一股癢癢的感覺從尖尖出開始蔓延到全身，呆滯了一會後葛笑眉回過神來，抓住手想抽出來卻沒能得逞，非但沒能抽出來，反而因為這一動，王國華的為了更好的佔據山頭，整個人直接壓了上來。

葛笑眉只好放棄抵抗，奇怪的是王國華也安靜了下來，兩人一上一下的姿勢沒有維持太久，王國華身子往邊上一滑，徹底的沉睡過去。

費勁的把半個壓在身下的身子抽了出來，葛笑眉重重的喘息著，不是因為壓力，而是因為那種心跳的感覺，還有那被勾起的慾望。

床的對面就是衣櫃，鏡中葛笑眉看見自己的臉跟抹了胭脂似的，雙腿之間還溢出了一些汁液。葛笑眉雙手捂著臉，為自己的反應感到羞恥。

安靜了一會，葛笑眉總算是平靜下來，幫著脫掉皮鞋，外衣，拿被子給蓋上。王國華睡著之後很安靜，嘴角一直在微微的上翹，好像夢中發生了不滿意的事情。

坐了一會，葛笑眉居然也感覺到了一點睏意，看看床上睡的很安靜的王國華，心道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這個想法一旦產生，葛笑眉便不可遏制的想睡覺，想挨著王國華睡一會。

夢中的王國華又在和劉玲玩體外滿足的遊戲，在滾燙濕潤的表面來回滑動的感覺舒服的讓王國華想哼哼。雖然沒有真個銷魂，卻也勝似銷魂。

達到高潮的時候，王國華驚醒了，睜開眼睛發現是一場夢，但又不是一場夢。面前實實在在的有一具滾燙的身軀，像一個被煮熟的雞蛋被撥了殼。

王國華徹底傻眼了！

葛笑眉怎麼也不明白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睡了沒一會，葛笑眉被一隻不老實的手弄醒了，然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期間葛笑眉不是不想反抗，但最終一番鬥爭後還是選擇了順從，還很是配合了幾下。接下來的遊戲，讓葛笑眉面紅耳赤，身子一動不敢動，沒一會葛笑眉就等來了那活兒，沒曾想卻偏偏死活不入港，一隻到最後也沒有那啥。

「我操！」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時，王國華低聲罵了一句。葛笑眉聞聲回頭看了一眼，飛快的回頭低聲跟蚊子叫似的問：「怎麼了？」

「沒啥！」一不做二不休，王國華覺得自己確實需要發洩一下，都這樣子了還裝什麼正經人？伸手拍拍葛笑眉的臉，低聲道：「你幫著弄起來，我們再來。」

「哦！」葛笑眉乖乖的轉身，知道他想要啥。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葛笑眉伸手擦了擦眼淚，委屈的看著王國華道：「頂到嗓子眼了。」

「轉身！」王國華突然發現自己不敢看著她的臉，葛笑眉溫順的轉過身去，「嗯」的一聲，終於完成了聯繫。

夕陽西下，素白的窗簾被染紅。對著窗口，楚楚顯得有點迷茫。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房間也退了，楚楚覺得還是走的好，再面對王國華的話會有一種負罪感。

同樣在夕陽下，窗簾也被染紅，床上兩具毫無遮攔的身軀挨著。王國華在抽煙，葛笑眉捧著煙灰缸，滿臉滿足的看著他抽煙的樣子。

一度喜歡小資情調的葛笑眉，這個時候想起的是張愛玲的一句話。總而言之，這種滿足的感覺，可以讓一個女人輕易的被攻陷身心。

王國華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一個個瘋狂之後的早晨，兩個陌生人連電話都懶得交換一下就各奔東西的時代。

第一百四十四章 依舊

王國華很清楚自己無法擺脫前世的影響，也無法做一個解放後重新定義的正經人。

留下一張紙條，楚楚走了。紙條上寫的幾個字，有點潦草。「保重，我走了。」字跡如同楚楚當時的心情，留下來或者能爭取到一點什麼，但這並不是楚楚希望的方式。

生活總是要繼續的！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開或留下有絲毫的停頓。紙條揣口袋裡，王國華從賓館離開時，王國華的心情徹底的平靜了。

週一的早晨，王國華出現在市政府大院時，盛長功意外的主動跟他打招呼：「小王，早！」度過了一次危機的盛長功看起來心情很不錯，家裡白來了一台29寸的彩電，還是以福利形式出現的，面對著創造這個福利的人，心情想不好都對不起自己。

一場風波讓盛長功整個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滋生的那麼一點驕矜被小心的收藏起來。尤其是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盛長功更加的客氣了。沒辦法不客氣，李逸風曾毫不掩飾的告訴他「別跟小王較勁，他的背景不是你能想到的。」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盛長功就此收起了爭雄之心。

「早，盛市長！」王國華也很客氣的回應了一聲。剛走兩步，遭遇馬副市長的時候，這位平時跟王國華鮮有來往的副市長，居然也笑著招呼一聲。

走進規劃小組的大辦公室，更熱情的一幕出現了。「王市長，早，您坐！」「王市長，您的茶！」「王市長，我這有早點，專門給您帶的。」

王國華忍不住笑道：「這都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昨天都得了好處唄！」杜祥背著手也進來了，老杜的心情也很好。這一次福利的力度很大，規劃小組人不多，主要的福利都到領導身上去了。作為經辦人，杜祥的名聲現在不是一般的好。同樣，作為發起者，年輕的王國華在領導們的眼裡，成為了一個謙虛謹慎的好小伙子。

在規劃小組的辦公室主持完週一的例會，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李逸風笑著摸進來道：「行啊，你小子。29寸的大彩電，把我老婆高興的一晚上沒睡著。」

王國華當然明白他來不是為了彩電的事情，從口袋裡摸出兩包煙丟過去道：「孝敬您的，少了點，別嫌棄。」

李逸風接過一看，立刻飛快的揣口袋裡，呵呵一笑道：「好東西，有錢都買不到的。」

王國華起來給他泡茶，李逸風攔住道：「別麻煩了，溫書記讓我徵求一下你的意見，想不想去高速籌委會工作？這個方案是你最早提出來，還幫著完善了。」

王國華想了想道：「還是算了，市裡這麼大一攤子事情，我忙不過來啊。」

李逸風歎息一聲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溫書記說了，鑒於你在配件基地工作上的出色表現，決定讓你參與考察審核投標商的工作。其實也不需要你做啥，就是各方的標書送達後，你參與評定的工作。這事情不影響市裡的工作，你別推了，溫書記的態度很堅決。」

李逸風說完走了，王國華心裡一陣琢磨溫昌盛的意思，沒找到被強行納入籌委會的理由，只好隨他去了。反正又不損失什麼。

電話跟催魂似的響了，王國華拿起一聽，裡頭傳來曾澤光沉穩的語調：「來一下。」

王國華連忙起身，臨行前從櫃子裡摸出半條煙帶上。曾澤光在王國華心目中的份量無疑不一樣，亦兄以師的感覺。

「來了，王市長！」劉東凡的語氣比之以前更見的謙恭，王國華衝他笑笑進了裡間。

曾澤光看見王國華便放下手裡的文件，站起道：「溫書記對你很重視，力排眾議，硬把你塞進高速籌委會裡去了，在審核評定組。你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問題沒有？」

王國華搖搖頭，拿出半條煙放桌子上道：「朋友送的，分您一半。」

煙用袋子裝著，曾澤光拿過去打開時還笑著說：「什麼好東西，還分一半……」嘴巴張著合不上了，曾澤光動作很快的往抽屜裡一塞道：「這玩意哪來的？行啊你！我跟你說，我見過一次，在省委一個領導家裡。這玩意，據說至少是ZY委員才能有特供的份額。你一下給我半條，你虧大了。」

王國華心裡很清楚這種煙在體制內的威信，曾澤光的反應也在預料之中。

「呵呵，我還真不知道這個。聽她說，這東西從長輩那裡摸來的，順手的事情，好像很輕鬆的樣子。」王國華笑著解釋一句，也沒深說。曾澤光伸手指著他點了幾下道：「你小子，不老實啊！算了，不說這個。對了，你跟謝雲山關係很熟？」

王國華很意外，怎麼問起這個。老實的搖搖頭道：「就見過兩次，一次是高新區有人搗亂，110出警不管事，我氣急了直接說讓謝雲山去處理，不然就找上門去。還有就是那天在市政府門口，他在維持秩序。」

「啊，是這樣啊！」曾澤光一番沉吟道「謝雲山想進一步，地委組織部那關不好過。嚴書記那邊，你能不能去幫著說說話？」

王國華知道曾澤光這是在佈局，打算對公安系統下手了。沉吟了一番，王國華道：「誰來接老謝的班？如果是他兼任局長，我看不合適。」

曾澤光露出讚許的表情道：「不錯，想的挺周全。我不能在自家的院子裡讓人蓋小洋房不是？我打算把古巡調來，你看如何？」

「老古當然沒問題，他絕對靠得住。」王國華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有古巡來接這個局長，以後能省多少麻煩。

這個話讓曾澤光心裡放心了許多，王國華依舊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沒有自成一家的意思。當然曾澤光心裡很清楚，王國華日後自成一系那是必然的事情，只不過現在還不願意看見罷了。

從曾澤光的辦公室出來，王國華看著天色似乎要變，急急忙忙的小跑往回趕。來到政府這邊的辦公樓下時，雨滴落了下來。

回到辦公室，雨淅淅瀝瀝的密集了，今年的雨水不算特別多，貌似過幾年雨水就要成災了。這個念頭讓前世的很多記憶往外冒，王國華好不容易才甩掉記憶的紛擾時，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第一百四十五章 照章辦事

頭髮還在往下滴雨珠的肖自貴有點拘謹的站在門口，懷裡緊緊的抱著一個雨衣包著的東西。看見王國華衝他笑，肖自貴變得自然了一些進來，道：「王市長，工程的招標書做好了，岳局長讓我送來。」

雖然是副局長，但以前那種每天閒的蛋疼，沒人把他當回事的日子肖自貴是過夠了。自打王國華接管旅遊局，肖自貴被重用的意思出來，局裡上上下下對他的態度轉彎可謂180°。肖自貴也沒有取岳冬玲而代之的心思，就是覺得把事情做好了，不能辜負王市長的信任。

「放下吧！」王國華笑著站起來，丟給他一條毛巾。肖自貴接過擦了擦頭，想放回去猶豫了一下，乾脆收口袋裡。王國華見狀笑而不語，肖自貴這是不好意思，自覺弄髒了毛巾。這樣是一個小心翼翼夾著尾巴過日子的人啊，體制內不知道多少這種人。

「旅遊局貸款搞景點，原則上市領要過問，但實際操作還是要旅遊局黨委自己做決定。我只管看你們的報告，做不好就打板子。」王國華這麼說的意思很明白，放權！

肖自貴聽著臉色微微一驚道：「那哪行，沒您的坐鎮，這事情不知道要出多少問題。幾百萬的工程，多少人的眼睛盯著呢。我覺得您不能撒手，岳局長也是這個意思。」

「制定規則，照章辦事，就這麼難麼？」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肖自貴慢慢的低下頭不言語。雖然沒有回答，但實際上已經回答了。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說說吧，都有什麼難處？」

肖自貴歎道：「這一次工程在您的支持下，比原先預算多出了兩百萬元，一共是七百萬的工程。從最初搞規劃開始，岳局長就做了規定，局裡上上下下，只要是參與到規劃中者，一律不得接受請吃，不得私下接受禮物。即便是這樣，還是不斷有關係戶找上門來，還是不斷有領導打電話遞條子。」

這是一個很無奈的事情，公家的事情總是會吸引來這樣那樣的手段。王國華可以想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旅遊局這攤子工程早就被一些人吃的渣都不剩了。

「局黨委會研究決定，招標權上繳，由分管領導統籌安排。」肖自貴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王國華聽著皺起眉頭。「下面的人就是這樣，你敢鬆一寸，他們就敢給你放一丈。所以，王市長，你可不能放鬆啊。」肖自貴還以為王國華不高興，連忙加了一句以示下面的難處。

王國華現在知道岳冬玲為何讓肖自貴來說這話了，她是不敢來啊。生怕被領導誤會成把麻煩丟給領導，那就冤枉大了。

「你回去告訴岳冬玲，就說是我說的。整個招標和施工過程，必須嚴格按照制度執行。有哪個領導有意見，讓他來找我。別的部門我管不了，我分管的部門必須這樣做。你再告訴岳冬玲，幹好了有獎，干壞了自己滾蛋。」王國華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語氣變得格外嚴厲。最後又加上一句道：「如果她還是有顧慮，可以打報告請調別的部門，我成全她。」

肖自貴冒雨而來，又冒雨而去。王國華坐在椅子上暗自思襯，一個幾百萬的工程就這麼多麻煩，高速路以億為單位投入的工程，那得有多少大魚張著嘴巴？溫昌盛硬要把自己塞進去，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王國華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處在一個關鍵的位置上，是絕對看不下那些亂七八糟污穢不堪的交易存在的。公家的錢是怎麼來的，那是老百姓一滴汗珠掉地上摔成八瓣換來的。農村出身的王國華心裡很明白，占本國人口基數辦成以上的農民身上的負擔有多重。

平靜下來的心情又煩躁了起來，王國華看著窗外的春雨難以平靜。從個人的利益角度出發，王國華完全可以做到對任何事情都不聞不問，只要不是太過分太離譜，都可以當做看不見。但是王國華很清楚，自己做不到這一點。尤其是隨著地位的變化，牽扯到更大的利益層面讓他不能也不敢這麼做。

省城，一所別墅的樓下大廳裡，劉振南正在安坐等候。作為一名民營企業家，劉振南無疑是成功的。作為第一批放棄鐵飯碗，從體制裡跳出來下海者，劉振南非常清楚與權利勾結在經營過程中能獲得的利益有多大。中國歷史上最成功的商人，莫過於呂不韋。劉振南沒有想過當呂不韋，只是從這個事件中清楚的認識到投資權利無疑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三十三歲的韓磊無疑是這個城市裡最活的最瀟灑最奢侈的一類，不誇張的說，他用的皮帶都是幾萬塊一條的。投胎是一門技術活，很明顯韓磊是這方面的優秀代表。

樓下那個中年男子是什麼人，韓磊心裡很清楚，同樣清楚是他來的目的。

「劉老闆，抱歉抱歉，讓你久等了。」韓磊懶洋洋的臉上充滿了傲慢，雖然話很客氣，但是傻子都能看的出來他的傲慢。

「客氣了，韓總。上次韓總去南邊的時候，沒有招待好，真是抱歉的很。」所謂上一次去南方，其實就是交通廳組織了一個考察團去南方。「學習」當地先進的經驗，韓磊跟著去了，順便去了一趟澳門，順便幫著交通廳給澳門的賭場貢獻了一千多萬。

劉振南原本是做實體起家的，後來隨著南方經濟的飛速發展，劉振南下大力氣打通關係，涉足到交通建築領域。隨著南方道路體系的逐漸完善，已經沒有多少好伸手的項目了。這一次作為中部大省的大江省，一次性上馬三條高速公路，吸引力可謂巨大。

劉振南也很清楚，要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大江省道路建設的過程中分一杯羹，沒有本地權利的支持是絕對辦不到的。擅長交際的劉振南，上一次在大江省交通廳的考察團南行的時候，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巴結。

「劉老闆真是謙虛了，上一次去南方，你的招待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之一。呵呵，這一次劉老闆過來，怎麼沒有把令嬡帶來？」韓磊看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劉振南眼皮跳了跳，很快笑道：「她身體不好，去美國動手術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要祝她早日康復了。」韓磊不動聲色的客氣了一聲，酒色過度蒼白的臉上閃過一道紅潤，心裡想起那個女孩豐滿的身材，韓磊不禁就有衝動。

誠然，女人在韓磊的心目中永遠只是生活的點綴，利益才是最大的原動力。對於那個女孩，韓磊也就是想一下，也沒有太強烈的一定要弄到手的願望。畢竟眼前這個劉老闆，在南方也是手眼通天的角色。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小老闆。

「謝謝韓總，這次來的匆忙，沒有帶什麼禮物。隨便帶了一輛車過來，韓老闆不要嫌棄。」說著話劉振東摸出一把車鑰匙，輕輕的擺在桌子上。

在樓上的時候，韓磊已經看見了院子裡那輛價值不下兩百萬的跑車，這款車在大江省估計是第一份。開這種車固然很有面子，可以說劉振南送的禮物很對韓磊的胃口。

「搞的這麼客氣，如此貴重的禮物，真是不好意思啊。」韓磊假假的客氣一句，劉振南呵呵笑道：「只要韓總喜歡就好，錢是王八蛋，花完了再去賺。」

「劉老闆這次來，打算呆幾天？」韓磊就是不提劉振南關心的事情，劉振南跟官員以及這種太子黨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也不著急，一想信奉水到渠成的劉振南，照樣不主動提起來的目的。

「就是來隨便看看有沒有投資的機會，順便玩兩天。」

「劉老闆的生意做的可真大啊，不但有實體集團，涉足建築領域，你才是真正的大老闆啊。」韓磊打著哈哈，心裡盤算著該開點什麼價碼。

「實體哪方面，都是內人在管理，我的主要精力還是在工程領域。其實按照我的意思，實體部分能丟就丟了，老娘們不捨得每年幾百萬的進賬，就隨她去了。」劉振南此言真假各半，前兩年劉家的生意，利潤的大頭主要建築領域，最近一年劉振南在建築領域漸漸的難有目標，家裡的實業這一塊，他同樣捨不得丟，嘴巴說的好聽罷了。生意人，哪有嫌錢多的。

「既然這樣，劉老闆就好好的玩兩天，不介意的話，就住我這了。這裡什麼都是全的，方便的很。」韓磊自然不會輕易的放走劉振南，出手如此大方的老闆，將來一旦事成肯定不會少了自己的利益。

目睹著韓磊帶著一個女的上了跑車開走，留下一地煙塵。劉振南嘴角微微冷笑，暗道不怕你伸手，就怕你不要。

離開別墅的韓磊很快來到省城最高的宏宇大廈跟前下車，鑰匙丟給身邊的女人，摸出電話來打通道：「老龔，事情談的怎麼樣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還手

相比韓磊的輕鬆，眼下的龔自在正一頭的惱火。原本寄望甚高的雷鳴，居然在這個事情上退縮了，壓根不往裡頭伸手，而且不管龔自在怎麼說，都不肯鬆口答應幫忙。龔自在心裡很清楚，上一次化肥廠的事情，不是雷鳴從中遮掩，事情必定鬧大。為了化肥廠的事情，韓省長狠狠的訓了韓磊一頓龔自在也是知道的。不過韓省長的訓誡，在韓磊那邊根本沒什麼效果，前面訓完，後面省歌舞團曾經的台柱吳紅梅出來勸兩句，韓省長的怒火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可以說韓磊欠了雷鳴的人情。

舊賬未了，新帳自然不好說話。這個道理龔自在是知道的。問題是這一次事情不像以前，這一段高速路算是兩水和臨江兩個市聯合爭取來的，還是許書記親自批字的，交通廳在這個事情上的話語權不夠。

龔自在奉命下來，一番遊走下來的結果可謂慘淡。臨江市那邊市委書記根本不見他，市長也只是照個面就沒了影子。這要放在以前，龔自在可以說完全忍不了。但是這一次他只能忍下來，臨江市因為國產最大的汽車基地一事在國家部委都掛了號的，龔自在可沒膽子搞風雨。來到兩水市，溫昌盛那邊是別指望了，只能是指望雷鳴使勁。

可是要讓人使勁，總得拿出點好處來吧？韓磊在這方面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喜歡吃獨食。北溝市和江灣市的兩條告訴，那是交通部盯著的，韓磊想伸手難度太大。所以盯上了兩水市這條線。問題是韓磊是打著吃獨食的心思，這就讓龔自在有點撓頭了。

不聽招呼吧，韓省長那邊只要吳紅梅吹點枕頭風，估計龔自在就得收拾包袱挪地方。聽招呼下來忙活半天沒成果，最後還是撈不著好。

本來龔自在計劃在兩水市呆一天就走的，現在事情遲遲沒有結果，只好繼續留下來。接到韓磊的電話，龔自在心裡可謂暗暗叫苦，別看他在省裡是呼風喚雨的交通廳長。韓磊的眼裡他就是個跑腿的，龔自在不就是靠著給韓省長跑腿，又專營夫人路線才有的今天麼？

微微動了動腦子，龔自在低聲笑道：「韓總，是不是讓吳姐說句話，上次的事情雷鳴估計心裡有想法。」

龔自在說話的藝術性還是很高的，言下之意，上一次你把錢捲走了，留下來的爛攤子是雷鳴幫著背的鍋，還差點連累了雷喻。龔自在心裡很清楚，上一次不是韓省長發話，雷鳴才不會那麼勤快。

韓磊倒不是笨人，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來了。心裡很不滿的怒道：「這個姓雷的，敢在這個時候要挾老子？遲早要他好看的。」

龔自在心裡一聲哀歎，心道給這傢伙跑腿，真是累的慌啊。要不是看在韓省長對自己有再造之恩，千言萬語最後只能化作一聲歎息。

掛了電話，龔自在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對身邊的司機道：「不去了，回省城。」

溫昌盛對於這條路可謂高度重視，這裡頭不僅僅是有政績的意思。而是作為省裡頭一條非國有資金主導的高速路，省委書記許南下大力倡導的改革舉措。最關鍵的，就是許書記的倡導這一點。溫昌盛心裡很清楚，只要把事情做的漂亮，許書記臉上有光，屆時少不了要往上邁一步。

有鑒於此，溫昌盛一貫謹慎的性格變得的更加的謹慎。要擺平地委內部的方方面面，首先要取得大多數地委委員的支持。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取得嚴友光的支持。對於這個副手，溫昌盛一直頗為忌憚。嚴友光為人中正，不盟不黨，這是大部分領導認可的事實。

但正是因為嚴友光的不盟不黨，悄然之間形成了一股強大的中間勢力。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當然有一點溫昌盛可以放心，嚴友光作為本地人，是無法成為兩水地區的一把手的。這就是嚴友光能夠形成氣候的另外一個重要的因素，溫昌盛和雷鳴，都不會對一個沒有威脅的人太過在意。

就在溫昌盛琢磨著如何把嚴友光的同盟更加鞏固一點的時候，嚴友光走進了溫昌盛的辦公道：「溫書記，剛剛接到的電話，冷部長要下來視察。」

溫昌盛嗖的一下站了起來，省委組織部長冷雨要下來視察，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說了原因麼？」溫昌盛追問一句。

「電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說下來視察梯隊幹部建設的事情。第一站就是我們兩水市。」

這個事情一直是嚴友光在抓，溫昌盛在地委內部還是比較溫和的作風，沒有什麼權都霸著的習慣。「老嚴，你有什麼要準備的麼？」溫昌盛又問一句，言下之意準備讓他來當主角。

嚴友光多少有點意外，隨即便明白溫昌盛的心思，於是笑道：「沒什麼好準備的，地委黨校青干班的學員下面各縣都很重視，當然關鍵還是要看個人的工作表現，這也是溫書記一再強調的事情。」

溫昌盛心中暗喜，臉上不動聲色道：「老嚴，高速路的事情剛剛開頭，千頭萬緒，我和雷鳴同志都有得忙的。冷部長此行，要多多辛苦你了。」

「談不上辛苦，班長只管吩咐好了。」嚴友光的態度也很明瞭，當仁不讓。當然了，對於溫書記的謙讓，嚴友光也是心知肚明的。

「談不上吩咐，你還是回去準備一下吧。等冷部長考察結束了，高速路建設的具體流程也要拿出來大家商議一下。這一次兩水市負責界內的地段的招標權，交通廳方面頗有微詞。」溫昌盛笑著點了一下，嚴友光冷笑著露出同仇敵愾的表情道：「他怎麼不去找臨江市的麻煩，我看他是不敢。這個事情，我堅決支持溫書記。」

……

「國華麼，哈哈哈，有空來我這裡一下，當然是好事。」從嚴友光的語氣中，王國華聽出來他現在很愉快。看來是真的有好事，不過王國華始終不明白一個事情，嚴友光為何對自己這麼重視。溫昌盛重視還說的過去，嚴書記多少有點勉強吧？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王國華似乎也只能如此。下樓來發現車子居然不在院子裡，王國華正納悶呢，老李出現了。

「王市長，車子的剎車有點問題，我送去修了。」

王國華沒想到這麼巧，打發走老李自己出門打車上路上路，左右也沒幾步路。出租車在行署大院門口停下，王國華下來付錢，站門口看了看院子裡頭，正準備邁步進門，身後突然一陣喇叭響。王國華回頭一看，一輛車正衝過來，眨眼便到。

王國華憑著本能往邊上一閃，堪堪躲開車子，卻沒能躲開後視鏡，左手跟後視鏡撞了一下。卡的一聲，後視鏡斷裂的聲音，同時還有王國華啊的一聲呼疼聲。

車子繼續往前衝了十幾米才停下，王國華正準備上前理論時，車上下來一個人，擼著袖子大聲罵道：「MLB，你怎麼走路的？找死是不是？知道我這個車多少錢麼？撞死你都不值這個後視鏡的錢。」

居然還有這麼牛逼的人？這裡是行署大院啊！王國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車上下來的男子大約三十出頭，上前來二話不說伸手就來抓王國華的領口。

雷喻最近很鬱悶，化肥廠的事情其實他沒撈到多少好處，也就是幾十萬的樣子。問題是最後是他老子幫忙收的尾，為此雷鳴把雷喻丟去了省城。

就在五分鐘前，回來的路上雷喻接到了韓磊的電話，電話裡韓磊一頓尖酸刻薄的挖苦道：「老雷，回去跟你們家雷專員說，我韓磊謝謝他。改天登門拜謝，別到時候裝著不認識啊。雷專員現在牛啊，我可惹不起。」

丟下這句話，韓磊把電話給掛了，雷喻心裡不清楚緣故，一頭火氣。心說你憑啥這麼說話？心裡有火，雷喻就著急過來問問老子緣故，車子開的有點急，沒曾想差點撞了人。雷喻嚇出一聲冷汗，看清楚這小子是坐出租來的，心說你送上門來，哥就不客氣了。新仇舊恨，今天一起算了。

因為地皮的事情，雷喻跟王國華起過衝突，還被老子罵了一頓，今天又給韓磊挖苦，心中自然恨意濃濃。再看看門口的保安們都躲開了，心說晾你們也不敢管。

雷喻大步上前，伸手來抓王國華的領子，口中大聲道：「你Y跑到這裡來碰瓷啊！」

王國華敏捷的一閃躲開，雷喻抓了個空，心裡更加火了，怒道：「碰瓷你還敢躲？」

心裡一股邪火更盛，雷喻說著揮拳就打，王國華哪裡肯吃虧，往後退躲開道：「在動我就還手了。」

「你還手啊，你還啊！」雷喻打不著，心裡更加的火大。追上去抬腳就踢。王國華躲開一腳，反手一拳狠狠的砸下巴上，雷喻一仰面，肚子上又挨了一下。論打架，雷喻哪裡是王國華的對手，連接兩下結結實實的，雷喻哎呦一聲坐地板上。這也就是在行署的門口，不然王國華必定衝上去，繼續給他來點狠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迎接

王國華選擇了停手，站在邊上看著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哼哼不斷裝死雷喻。這個時候雷喻有點冷靜了，應該說被打冷靜的。這個事情怎麼算都是他的錯，居然還先動的手。

雷喻只能裝死裝痛苦，以博取同情分。一個保安從門房裡探出頭來，上前笑著扶起雷喻道：「雷老闆，不要緊吧。」這邊問候完畢，那邊掉頭對王國華道：「你是什麼人，我跟你說，不許走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跟誰打架。我告訴你，這是雷專員的兒子，你等著被抓吧。不許走！」

這保安有意思，其實他的意思是讓王國華快走，所以喊的很大聲，卻沒有保安過來抓王國華。可見人心之一般。

王國華當然明白他的好心，自然也不會走，真的走了，這個保安的飯碗估計也危險。雷喻這種人，必然會把氣撒在這些下層人的身上。

王國華走到雷喻跟前，舉起手上的淤青給他看，冷笑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啥，再看清楚這是哪？你爹是行署專員，你不是！就算是你行署專員，這麼開車我照樣打。」說著王國華伸右手，在雷喻的口袋裡摸了摸，雷喻居然乖乖的不敢反抗，任憑王國華把錢包摸出來，抽出兩張百元的大鈔，又把錢包塞回去道：「這是你應該賠償的醫藥費，算你運氣，沒撞著我，不然賠死你。」

王國華也就是一時怒火，說了一番便冷靜下來。多少有點後悔前面說的話，王國華也不想繼續糾纏，邁步進了裡頭。

「雷老闆，你沒事吧？」保安討好的笑著問候，雷喻丟了臉，果然如王國華所料，對那保安吼道：「要你管，滾！」

雷喻被王國華那句「行署專員照樣打」給嚇住了，這混體制內的人，誰敢這麼說話？就算你站著理，就算你敢動手，也不能這麼說不是？因為你是下屬啊，上級要整下屬的話，那辦法太多了。

雷喻很自然的想起父親的告誡，「不要招惹那個王國華。」現在看來，這傢伙確實不能招惹，敢這麼牛叉的說行署專員照樣打，背景還能小麼？雷喻暗暗的後悔，心道MLB今天真倒霉。

來到嚴友光的辦公室，看見王國華手上的淤青，嚴友光問：「怎麼回事？」

王國華把門口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嚴友光聽了冷笑道：「虎父犬子！沒事，打了就打了，這點事情還奈何不得我。不怕他鬧，就怕他不鬧。」眼下正是嚴友光跟溫昌盛合作的蜜月期，平時就不懼雷鳴，更何況現在。再有冷雨下午就到，嚴友光正值發力的時候，巴不得鬧出點花樣來。

「算了，不想給您添麻煩。」王國華笑著道，言下之意有感謝嚴老闆罩著的意思。嚴友光一門心思想把王國華拉上自己的船，王國華這個表現他自然非常滿意。一貫嚴肅的臉上，對著王國華的時候總是笑容滿面。

雷喻其實問題不大，就是心裡憋悶。找到雷鳴的辦公室，不顧秘書的阻攔，逕直往裡沖。

雷鳴的個子不算高，一米七頂了天，生的一張國字臉配合一副官員的威嚴，人前總是很有氣度不凡的味道。裡間的門被推開，雷鳴正坐在大辦公桌後面，看見兒子進來很是不滿的呵斥：「你搞什麼？」

雷喻徑直衝到休息間的小門跟前，打開一看，對著裡頭冷笑兩聲，回過頭來再看看老子有點紅潤的臉，雷喻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道：「韓磊給我打電話，知道他說什麼？」

秘書站在裡間門口不安的說道：「雷專員！」雷鳴揮揮手示意他出去，回頭對雷喻道：「都說什麼了？」

雷喻把韓磊的話學了一遍，活靈活現的，這貨不去說相聲確實可惜了。簡直把韓磊那種尖酸的語調學了個十足十。雷鳴聽著兒子的話，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最後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不要理睬他就是。」

「爸，這小子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裡，枉你幫他……」

「碰！」雷鳴一拍桌子怒道：「我還要你教我怎麼做事麼？回去，好好跟家裡呆著，別出來惹是生非，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

雷喻多少有點怕老子，哼了一聲道：「我是為你好。」說著大步走人，雷鳴看著兒子的背影想發火，但是又把火壓了下來。其實雷喻還是很聰明的，最後一句話讓很看重父子情的雷鳴心氣順了很多。

出了辦公室，雷喻心裡琢磨著怎麼報仇，王國華的事情沒敢很老子說，怕被臭罵一頓不說，搞不好又要攆他走。王國華是混體制的，體制內的人怕什麼？只能怕更大的官，行署專員你不怕，省長呢？想到這個，雷喻琢磨著是不是找個機會，煽動一下韓磊對上王國華。

……

冷雨下來的時候不怎麼講究規格，就是一輛奧迪車，後面跟一輛中巴。剛剛進入兩水市的地界，前方一個車隊靠在路邊。這個場面冷雨已經很習慣了，從最初的牴觸到現在的麻木。這就是官本位思想在作祟的緣故，上級領導在下面的官員心目中是最要緊的。反過來時間上了，一些領導也很在意下面迎接的規格。有時候規格不夠，還會發火找茬。

「冷部長好！」按照職務高低，兩水地區一干委員全部到齊。打頭的溫昌盛上前問候之後是雷鳴，接下來是嚴友光這個黨群副書記。

王國華職務最低，被嚴友光臨時拉來的，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往前擠。冷雨其實第一眼就看見高高壯壯的王國華，心裡多少也有點奇怪他怎麼也能出現在這裡。難不成給誰當秘書？也沒聽說過這個事情。冷雨假裝沒看見。

一些隨行的小官紛紛往前擠，都報著一點混個臉熟也好的心思。省委組織部長啊，萬一能跟冷部長握個手，說句話呢？這搞不好就是讓冷部長記住自己的機會啊。當官的什麼都不怕，就怕上級領導記不住你的名字，這才是最可悲的。要不怎麼有人在科員的位置上干到死呢？不就是領導連你是誰都沒聽過麼？

這些官員擠著擠著，王國華不想上前，很自然的被擠在了最後面。你還真別說，冷雨與一干官員都握手問候之後，還真的與幾個突前的小官員也握了手，還來了一句「辛苦了」。

就在那些能握到手的官員竊喜之時，走完形式準備上車的冷雨突然停住問溫昌盛：「聽說王國華最近幹的不錯？」

這一聲不大，但是如同一個炸雷似的在很多人的頭頂上炸響。溫昌盛也沒想到冷雨能在這個場合下問起王國華來，楞了一下連忙笑道：「啊，他今天也來幫忙了。人呢？剛才還看見的。」

嚴友光心中暗自得意，心道多虧我機敏啊，把人給帶來了。於是上前一步笑道：「冷部長，王國華在那。」說著指了一下，嚴友光可是一直在注意著王國華那邊的，看見他被擠著到了最後時，心裡還暗暗的冷笑。連幾個司機都擋在王國華的前面，有的人真是不知道「自知之明」四個字該怎麼寫。

冷雨順著指尖看過去，沖王國華笑著招手道：「小王，怎麼躲那麼遠？怕見我啊？過來過來！」

王國華心裡真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冷雨怎麼會搞這個名堂？保持著微笑，王國華上前來笑著問候：「冷部長好！」

「青干班幾十號人，就你的成績最好，門門都是優秀，那些老教授提起你都是讚不絕口。沒想到啊，你回到地方上也干的很出色。」冷雨上來就是一番誇獎，言下之意王國華是因為成績好才被冷雨記住的。

這麼理解的人不少，唯有嚴友光和溫昌盛不是這麼理解的。溫昌盛的理解很簡單，這是許書記未來的女婿，這點待遇不足為奇。嚴友光則是想起過年的時候，冷部長可是問起過王國華的。打死人都不信兩人沒關係啊，再說那個青干班的名額，不就是冷部長一句話搞定的麼？

雷鳴的眼睛一瞬間立刻瞇著，瞄著王國華和冷雨之間的對話。心說這小子果然藏的很深啊，難怪嚴友光如此力挺他，我說姓嚴怎麼這麼大公無私呢。接著雷鳴又看了看溫昌盛，心裡更是不屑的冷笑，暗道我說你怎麼硬把王國華塞進高速籌備小組你，什麼王國華同志在配件基地的工作中發揮出色，什麼王國華同志頂住了壓力，什麼要大力提拔使用年輕人。高調誰不會唱？歸根結底，就是要拍領導的馬屁。

「冷部長誇獎了，其實我做的還不夠。」說這個話的時候，王國華都覺得渾身在發冷，太肉麻了。但是還只能這麼說，總不能說我知道我行吧。那是米國人。

「呵呵！」冷雨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拍拍王國華的肩膀道：「好好做事！」

實際上冷雨此刻的心情也非常的複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母親

冷雨最初並沒有太在意王國華，不過是許書記做的一個小小的人情罷了。飯館裡的主動上前，不過是出於好奇。接下來游芸芸的舉動，引發了冷雨的一些關注。從那以後，冷雨一直在默默的審視著這個年輕人，關於王國華的事情有一定的渠道瞭解。

很快冷部長從王國華的身上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滿腔熱情，勤奮肯幹，一樣的只要認為是對的就去做。冷雨很清楚，如果僅僅是有這些，王國華會栽的很慘，在未來的某一天。

也許是這種同類的認同感的緣故，出身和王國華相似的冷雨，生出了一絲在能力範圍內為這個同類遮蔽一下的想法，所以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冷雨非常清楚，對於宦海生涯剛開始的一個年輕人而言，人生春風得意的時候有人拉一下和踩一下的區別有多大。回想自己當年，在一個小縣裡沉浮的歲月中，如果不是老書記在關鍵時刻拉自己一把，如今的自己早被無數削尖的腦袋頂到體制的邊緣上無人問津，哪怕你到老到死，都沒有幾個人會關注你一下。頂多在走到人生盡頭的時候，單位開一個追悼會，某個未必是一把手的領導，念幾句XX同志如何如何的悼詞，僅此而已。

權力場的無情和殘酷，冷雨心裡非常的清楚。正因為如此，冷雨就想當年拉他一把的老書記，在能力範圍內拉了王國華一把。別的不敢說，在本省範圍內，誰要想打王國華的主意，就得掂量今天發生的一幕。

拉一把的同時，冷雨還是希望王國華能把本色保持下去，所以才有了「好好做事」的一說，而不是某些領導口中的「XX不錯，好好幹。」

王國華能不能聽的懂，冷雨不關心。可以肯定是的，如果有一天這個年輕人踏上了歧路，冷雨會好不猶豫的拿下他。能不能在權利和利益的漩渦中保持自我，那是王國華自己的事情。

幸運的是，王國華作為一名重生者，對於自己有著清晰的定位。當初選擇仕途，不僅僅是想改變自己，而且還帶著改變身邊的人的命運的使命。

浩浩蕩蕩的車隊開往市區，王國華上了一輛中巴車，跟一群普通幹部擠在一起時，一張張的笑臉敬畏的看著他。剛才那些把他擠的東倒西歪的人，現在的臉全都變成了討好的笑容。這個圈子裡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看人下菜碟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要想不看別人的臉色，要想做成想做的事情，就只有不斷的增強自己的實力。

回到地委，王國華悄悄的向嚴友光告辭，對於王國華的低調，嚴友光已經習以為常。嚴友光對此頗為讚賞，嚴友光自己也不喜歡那些總是圍著領導轉，心思不在做事上的人。

冷雨在兩水市就呆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就走了，繼續他的視察之旅。王國華的工作回到原來的軌跡，旅遊局景點工程的招標因為王國華的態度強硬，一些打著不安分算盤的人紛紛避讓。整個招標過程本著公平公正，透明公開的原則進行，最後中標的是鄰省的一家公司。這個結果，讓很多打算看王國華好戲的人大跌眼鏡。按照他們的理解，天下沒有不吃腥的貓。等招標結果出來，不怕找不到王國華的茬。結果讓一些人很是失望，地區審計局的人在招標結束的當天就進駐旅遊局，呆了一天就無功而返。沒什麼好查的，一切賬目清楚的令人髮指！

三月，桃花開的日子，又是一個艷陽天。

陳翠花有日子沒見著兒子了，昨夜便跟老伴念叨要去看兒子。王老實叫來女兒秀秀和女婿謝滿和，一家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由王秀秀陪著老娘來看王國華。夜裡收拾東西的時候，王秀秀見母親把一雙親手做的布鞋也帶上了，便勸她別帶，這老土的東西，早不時興了。陳翠花不以為然的認為，自己的兒子習慣穿這種鞋子，不能穿出去可以在家裡穿嘛。母女倆打包小包帶了七八個，東西都不貴重，都是一些陳翠花認為王國華喜歡吃的。

母女二人一早起來，步行至鎮上坐班車到縣城，再從縣城趕上午最後一班車到兩水市，這一路過來趕的急，午飯都沒顧上吃。

來到兩水市政府，中午下班了，看門的門衛見兩人的模樣，還以為是來上訪的農民，自然出來攔住不讓進去。

「幹啥的？沒事亂闖什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如果是一般的城裡人，這個門衛或許就不會為難這兩人。這個門衛自己也是從農村出來的，上了一段時間的班，找到了一點城裡人的感覺，就開始看不起農村人了。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和地位的心態在作怪。

陳翠花和王秀秀一路敢來，車馬勞頓連口水都沒怎麼喝，這不就是為了早點看見兒子麼。沒想到在這裡被人攔住了。

「我們來找王國華！」陳翠花終究是農村婦女，膽小厚道，見這門衛一臉的凶相，嚇的退後了一步。

「王市長哪有時間見你們，他忙的很。走走走！不要站這裡礙眼！」門衛很不耐煩的樣子，心裡頗為得意，總算逮著一個機會威風一下了。

王秀秀一看他的樣子火了，心說在縣裡那些當官的到家裡來不知道多客氣，你個看大門的就這麼牛？市裡怎麼了？王秀秀換以前絕對不敢上前，這些日子在縣裡沾弟弟的光開了個店，算是見過世面的。

「王國華是我弟，怎麼了？」王秀秀聲音不大，但聽在這門衛的耳朵裡不啻一聲驚雷。「白無常」的老娘和姐姐來了，被自己攔住不讓進。門衛給嚇壞了，連忙收起凶相露出笑容來，點頭哈腰的上前道：「唉，您怎麼不早說呢？對不住對不住！王市長下班了，您二位進來稍作，我這就給您二位找去。」

陳翠花萬萬沒想，報上兒子的名號居然那麼好使，更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兒子成市長了。陳翠花是厚道人，自然不會趁機發難，也沒拿門衛如何的心思。王秀秀倒是還有些不忿，低聲嘟囔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門衛聽的清楚，卻也之能告訴自己忍了！誰讓自己長了一雙狗眼呢？這哥們還挺有自覺性的，招呼兩人進屋坐下，拿起電話翻號碼結果沒王國華的移動電話號碼。

這時候正好李逸風下班晚了，車子經過門口時門衛壯膽上前攔住匯報，王市長的母親和姐姐來了。李逸風最近行情看漲，這都得益於王國華的出色發揮，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很好。聽說是王國華的母親和姐姐，立刻下車來問候。

「阿姨，妹子，國華下班走了，你們上我的車，我送你們去找他。」

陳翠花聽門衛稱他為李市長，於是便壯膽問一句：「這位領導，我們家國華真的是市長了？咋沒聽他說起過？」

李逸風看見陳翠花風塵僕僕大包小包的樣子，不禁想起自己的老母親。讀書那會，母親去學校看自己，那次不都是把能帶的都帶上。天底下的慈母都是令人尊敬的！

「呵呵，國華是市長，來，上車吧，我送二位。」

陳翠花想想還是說：「不用了，我們在這等一會。挺麻煩的！」

李逸風見狀心中感慨不已，沒事不給別人找麻煩，王國華也是這個習慣。看來這是家教的問題啊。於是笑道：「那行，我給國華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您。」

「謝謝了，領導。」

打完電話，李逸風也不著急走，陪著兩人在門衛室裡說了幾句話才起身離開。王國華沒一會便趕了過來，看見母親和姐姐很開心的上前道：「怎麼事先不打個電話，我好派車去接你們。」

陳翠花道：「公家的車，怎麼好亂派的。領導知道了，不是給你添累麼？我們走幾步路算什麼？」

王國華也沒辦法跟母親解釋清楚這個事情，笑著幫忙把東西都搬上車。得知兩人沒吃飯，車子直接開到山城賓館。作為兩水市定點服務的賓館，王國華如今在這裡是名人。

值班經理聽說王市長來了，親自來接待。陳翠花和王秀秀跟在後頭，看著值班經理對王國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總算是相信自己的兒子出息了，成大領導了。

點菜的時候，王國華讓服務員拿菜單來，不想值班經理笑著說道：「王市長，今天伯母來了，難得的很，這一頓算我的。」

王國華當然不會佔這種便宜，淡淡道：「不必了，那菜單來吧。」王國華心裡很清楚，這個頭不能開。雖然顯得有點不近人情，但是對於志存高遠的王國華而言，蠅頭小利早就不在眼裡。兩水市的天地，在王國華看來，終究是小了點。

吃完飯，安排母女兩住下。陳翠花拉著兒子手，激動的只掉眼淚道：「二子，如今你出息了，趕緊給媽找個媳婦回來，趁媽還做的動，好幫你帶孫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然襲擊

提到婚姻，王國華心裡微微的一疼，如同被針紮了一下。臉上卻是滿面微笑著對母親道：「呵呵，這個好辦。回頭給您找三四個媳婦回去，生一堆孫子讓您玩。」

陳翠花知道兒子沒當真，說這些都是哄自己開心，笑著輕輕摸了一下兒子的臉道：「欺負你媽老糊塗呢，GCD可不興三妻四妾。可不敢犯這個錯。」

滿是老繭的手在臉上輕輕地滑動，王國華內心湧起一股溫柔的淡淡的酸，曾經為兒子遮風擋雨的母親老了。手上的老繭是一生操勞的見證。按著母親的手，王國華拿臉輕輕的摩挲，如同孩提時代在母親懷中。

「二子，這賓館房間多少錢一天？」從洗手間裡出來的王秀秀出聲打斷了溫馨才沉默，王國華笑著站起道：「沒多少錢，放心住吧。這點錢現在對我來說不算啥。」

「二子，你姐夫尋思著做點農資買賣，你覺得中不？」王秀秀多少有點擔心的問，謝滿和人太老實，王秀秀怕他做不來。再說做這個必須有一些社會關係做保證，沒有王國華的支持做不起來。

「這有什麼不行的？不過光有本錢和店舖是不夠的，做這個買賣不比一般的小買賣，昧著良心的錢不能賺。」王國華沒有反對，謝滿和想做買賣是好事。轉念又一想，王國華察覺到一些不對勁，追問道：「姐夫怎麼想起來做這個？是不是有人煽的？」

王秀秀沒想到王國華反應如此之快，這事情是劉炳坤給出的主意，他跟農資公司經理的關係不錯。劉炳坤找到謝滿和，拍著胸部說跟王國華關係如何鐵，保證賺錢之類的話。謝滿和以前別說鄉黨委書記了，就是一般的鄉里辦事員也不帶正眼看他的，如今被人重視多少有點飄然了，自覺也能做點事情。於是就動了心思，還好他知道讓王秀秀來問一問。還不讓王秀秀告訴王國華，這主意是劉炳坤建議的。

王秀秀老實的一個農婦，哪裡是王國華的對手，加上自己的親弟弟，自覺沒有瞞的必要，於是老實道：「你姐夫不讓我說，這是鄉里劉書記出的點子。」

王國華不是沒想過給姐姐一大筆錢，只是這不勞而獲的錢到手了，生怕帶來點別的毛病。謝滿和想做買賣王國華不反對，但是裡頭有劉炳坤摻和進來，王國華就不得不考慮一下了。劉炳坤這麼熱心的目的，王國華心裡很清楚。

權衡了一番，王國華覺得此事也不是不能做，心底裡還是希望謝滿和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姐姐和外甥們過上好日子。

「姐夫要是想做就做吧！」王國華鬆了口，劉炳坤畢竟是鄉黨委書記，一家老小在他的地盤上，以後需要照顧的地方還很多。日後找機會把人情還回去就是。

在酒店裡呆了一會，王國華下午還要上班便先走了。回到市政府，王國華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發現有人已經等在那裡，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帶著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看見王國華，男子上前恭敬的笑道：「王市長好，我是一中的校長權益正。」

王國華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分管著文體教，下面的負責人倒是來拜見過的，王國華沒下去過，最近事情太多，這些攤子沒啥緊急的事情需要他操心。

老師總是讓人尊重的，王國華對權益正也很客氣，開門笑道：「等了很久了吧？」

「我也是剛到的！」權益正無疑沒說實話，提前半個小時就來等著了，早就聽說王市長為人嚴厲，今日一見也不像那麼一回事。看他客客氣氣的樣子，還給泡了一杯茶，權益正還以為是自己的學生在面對自己。

「坐啊，怎麼站著？」王國華捧著茶杯轉身，發現權益正還在站著，顯得有點緊張。

「謝謝王市長。」權益正接過茶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市領導的辦公室不是沒來過，第一次遭遇市領導給自己泡茶。

「客氣，權校長來找我，不是為了說句謝謝吧？」王國華很快進入工作狀態，心裡很清楚，權益正越過教育局直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的。

「王市長，事情是這樣的。一中的計劃外招生計劃，不知道怎麼的教育局方面勒令停止。已經招進來的學生也要我們打回去，一中方面申述了幾次都沒用。您看，現在都開學這麼長時間了，讓那些孩子們回去原來的學校，多不合適。」權益正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的觀察王國華的反應。

市一中作為本市升學率最高的學校，生源的問題向來都不用擔心。計劃外招生的事情，稍微好的一點的學校都存在這個現象。問題是，以前怎麼沒這種事情發生？

王國華正琢磨著，電話響了。拿起來一聽，裡頭是劉東凡在說：「國華市長，教育局局長陳雪花腦溢血正在醫院搶救，暫時沒讀過危險期。那一塊現在由副局長在負責，教育局現在是你分管，新局長的人選曾書記讓問問你有什麼建議？」

王國華一聽這個電話，立刻明白了眼前這權校長出現的緣由。權校長未必是想去教育局當領導，但肯定是負責主持工作的副局長跟他不對付。一招掌權，就收拾上門來了。當然這裡頭不排除利益之爭的可能性。

「呵呵，那一塊我暫時還不很瞭解，事情能不能緩一緩？」王國華笑著問劉東凡。

這邊劉東凡很快回到道：「沒問題，曾書記就是讓你拿主意的意思，是你分管的部門，有機會的話當然要用自己人。對了，教育局的馬副局長，正在裡間呢。」劉東凡壓低了聲音。

「呵呵，那就先這樣！」王國華掛了電話，沖權益正笑道：「事情我知道了，先這樣吧。回頭我讓人瞭解一下情況再說。原則上，既然學生已經招進來了，那就不要在折騰了。耽誤了孩子罪過就大了。」

曾澤光這邊，劉東凡打完電話，進來裡間，看了看正在對面跟小學生一般認真端坐的教育局副局長馬志恆，心裡一陣暗暗好笑。這傢伙來這裡匯報工作，曾澤光心裡肯定不爽他。越過主管領導，這是什麼態度？

得了王國華不明確的指示，權益正不滿意的也得乖乖的走人。來之前沒想到王市長如此好說話，傳聞果然是不靠譜的。

權益正跟馬志恆的關係，說起來那就長了。兩人高中的時候是同學，大學的時候還是同學。畢業之後，兩人又分在一個學校教書。按說兩人的關係應該很好，可是這兩人似乎有點犯沖。大學的時候就為了爭奪女朋友、學生會幹部產生不和，分配之後又站在了不同的陣營裡接著鬥。前十幾年，權益正是鬥爭的勝利者，馬志恆離開了學校進了教育局。這幾年，馬志恆在教育局混的不錯，成為了今次於正局長的副局長。

正如王國華所料，局長腦溢血住院，馬志恆上來掌權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權益正。你搞計劃外招生，以前把陳局長哄好了，我拿你沒辦法。現在我說了算了！

很多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對於權益正來說，事情暫時得到了緩解。王市長居然發了話，教育局那邊不敢太過分。

不過話有說回來了，權益正心裡也很清楚，王市長終究沒有明確的表態支持自己。也就是說，一旦馬志恆成為了局長，日後一中的日子就別想好過，搞不好自己這個校長都當不長。

回去的路上，權益正心裡一直在盤算著，如何給馬志恆攪局。你不是要當局長麼？老子給你攪黃了去。可是該怎麼給他攪黃了呢？馬志恆深受局長陳雪花的信任，估計就算主管市長徵求意見，陳雪花也會推薦馬志恆。

馬志恆有學歷，又正值年富力強，這一次的機會確實很大。這一點權益正心裡很清楚。

挖空心思一番琢磨，權益正覺得關鍵還是在王市長的身上。

王國華這邊掛了電話，心裡也在琢磨。教育局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身為主管領導，下面的人不消說很快就得找上門來。那個馬志恆，居然直接去曾澤光那裡拍馬屁去了，這個讓王國華很不爽。還有這個權益正，王國華剛才交談時注意到，這傢伙雖然沒往馬志恆的臉上抹黑，但是目光閃爍不定，也不是啥好鳥。天曉得他心裡憋著什麼壞，來這是探口風的。

王國華最為不爽的事情，就是教育局長生病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自己。下面的人看來還沒有習慣一個年輕人做領導啊，得讓他們習慣啊。

想了一會，王國華出門叫上老李，直接奔著教育局就過來了。這叫突然襲擊！

車子距離教育局還有幾十米的時候，王國華直接讓停車。下車步行前往。想瞭解一個部門，走一趟是肯定看不到什麼的。之所以走這一趟，就是想讓一些人知道，這地盤該聽誰的。別以為自己最近忙顧不過來，就可以無視領導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章 一句話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此刻的教育局可謂人心浮動，局長陳雪花腦溢血了，肯定不會再回來，下面三個副局長的心思全活了。首席副局長馬志恆不請自代，暫時主持工作。也不能說馬志恆不請自代，只不過他請的是市委曾書記，而不是市政府的王國華助理。

黨委管人事，原則上馬志恆的思路是對頭的。第一時間通報了曾書記後，曾書記確實指示由他代理工作，這也是慣例。看見希望的馬志恆想著趁熱打鐵，巴結書記的機會可不多，於是勤快的跑去匯報工作。不曾想曾澤光心裡對他起了膩歪，你什麼意思？電話裡先匯報書記，這個可以理解，匯報完了就該去找主管領導接著匯報嘛。

於是，曾澤光讓劉東凡打個電話給王國華，裡頭就是知會一聲的意思。你有個手下很跳啊，這個人我不看好他。其實這事情還真有點冤枉，如果不是王國華分管的部門，發生這種事情曾澤光會很高興。書記的權威對下面的人可謂如臂指使，市政府那邊說話不好使，這個是好現象不是？

問題王國華的分管，曾澤光看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了。什麼意思？欺負國華年輕還是怎麼著？

馬志恆多少有點冤枉，其實就是想多接近一下書記，所以呆的時間長了一點。出來市委，直接就來市政府向王市長匯報來了。沒曾想王國華這邊已經出門，直接奔著馬志恆的老巢而來。說白了，就是權力之心害人。如果不是馬志恆一門心思巴結曾澤光，就不會有錯過的事情發生。不過話又說話來，不先向王國華匯報而直接去市委，本身就是犯了忌諱。馬志恆的心裡，確實有點小看了王國華這個年輕人。

教育局在新城區，三層的小樓裡一片安靜。大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幾個局長的辦公室也是鎖上的。溜躂了一圈下來，王國華總算是看見一個謝頂的中年人手裡拿著一疊稿子匆匆走過。王國華順手攔下道：「同志！」

「小伙子，有事明天來吧，今天你算白跑了。」中年人客氣的笑著勸了一句，邁步要繼續往前走。王國華笑著上前，中年人見狀停下，王國華遞過去一根煙道：「怎麼辦公室裡沒人啊？這不是耽誤事情麼？」

中年人一看是中華煙，伸手接過點上，笑著解釋道：「你是等分配的大學生吧？」

王國華點點頭，中年人深深的吸一口笑道：「有的事情跟你解釋不清楚，局裡主要領導得了腦溢血，其他負責人都忙著呢。回去吧，三天以後再來。」

王國華站著沒動，突然收起笑容面色嚴肅，又問道：「怎麼稱呼？在局裡也是負責人吧？」

中年人多少有點吃驚的看看王國華，一個人的氣質突然變化，這種事情很少見。感覺到王國華身上帶著的威嚴，中年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兼公會主席雲大成！」

王國華仔細的看看他，淡淡的點頭道：「現在開始，由你來主持教育局的工作，帶我去會議室，通知下去，召開全體會議。」

雲大成直接暈了，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王國華又道：「會議室在哪？帶我過去。」

回過神來，雲大成小心的問了一句：「您是王市長吧？」王國華點點頭，哼了一聲道：「教育局的領導班子，確實需要好好整頓一下了。」

雲大成在陳雪花時代，那是鬥爭的失敗者。原來兩人都是副局長，爭奪局長的過程中結仇甚深，於是乎陳局長上台之後，刀子呼呼跟下雨一樣的落下，三五下就解除了雲大成的權利，丟工會去做冷板凳。作為局黨委成員之一的權利，陳雪花雖然也很想給他弄掉，可惜上面的領導沒同意，事情就這麼脫下來了。不管怎麼說，雲大成副局長被拿下了，就是還頂著一個副書記的名頭。

作為一名老同志和失敗者，雲大成知道自己的前途應該就此終結了。心裡雖然不服，但是也沒辦法，只好接受命運的安排。陳雪花腦溢血，雲大成得知消息後只是感慨了一番，作為當初的對手有這個事情發生，失敗者幸災樂禍也沒啥必要不是？

認命的雲大成沒有去活動的意思，不像別的副局長，上串下跳的。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王市長居然親自來了，而且看見他就讓他主持工作。這讓雲大成一時沒有緩過勁來，也很正常！王國華背著手往前走了三步，看見雲大成沒有跟上，回頭嚴厲的看他一眼又轉身回去。

雲大成一哆嗦，使勁的搓了搓臉，覺得臉皮確實在發燙，這不是做夢。

這時候走廊尾端的洗手間裡出來一個年輕人迎面走來，看見雲大成也不怎麼恭敬，還笑嘻嘻的打趣道：「雲書記，這是幹啥呢？工會是不是又要組織啥活動？我說，您這麼打歲數了，還折騰個什麼勁？」

年輕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王國華的存在很雲大成的表情變化，說完話溜進大辦公室，還有點自哀自怨的自言自語道：「MLB，都跑光了，老子也跑。」

雲大成想發火啊，但是看看王國華又壓了回去，上前來多少有點尷尬的笑道：「王市長，您別往心裡去，這些猴崽子，一看領導都不在，全都放了羊。」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唔了一聲，淡淡道：「抓緊時間，爭取一個下午處理好事情。上班時間，偌大一個辦公樓沒幾個人，像什麼話？」

說著當著雲大成的面，王國華拿出電話來撥號，語氣很平淡的說道：「東凡麼，人選決定了，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兼工會主席雲大成同志，我建議由他來接任教育局長的職務。好的，替我謝謝曾書記，就這樣，掛了。」

站在王國華對面的雲大成，此刻滿面潮紅，激動的呼吸劇烈。王國華要的就是整個效果，一句話，一個電話，就能左右一個人的命運。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意味著看誰不順眼就滅誰，看誰順眼就扶誰。

掛了電話，王國華背著手看著雲大成道：「你是老同志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老同志站出來，體現出吃苦耐勞的作風，起一個表率作用。」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王國華現在說的也很溜了。雲大成緩了一會，總算是基本平靜了。臉上的表情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恭敬的微微的彎著腰道：「王市長，您的指示我一定牢記。你這邊請，慢點走。」

剛才那個年輕人站在大辦公室大門口，呆滯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幕。雲大成回頭掃他一眼，目光如寒霜一般。

這時候，從樓下又上來一個年輕女子，看見雲大成和王國華，笑著上前問候道：「雲主席，來客人了？要幫忙麼？」

雲大成看見她便笑道：「小程，王市長來了，你去通知一下，會議室召開全體會議。」

「哦，啊！……！」年輕女人笑稱的語調變化的規律有點詭異，其實她心裡未必拿雲大成當回事，但是還算尊重老人。於是，雲大成在掌握權力的第一刻，就決定讓這個小姑娘接任辦公室主任，原來那個混蛋東西，讓他去看某個學校當副校長去。還是偏遠一點的小學，就這麼定了。剛才那個年輕人，哼哼，山區支教還差一個名額，歸他了。

王國華的突然襲擊，改變的不僅僅是雲大成的命運。事實上王國華並不是很輕率的做出這個決定，很多時候下面的人死活如何，王國華確實關心不上。王國華想要得到的結果很簡單，教育局這個地方，以後就是我說了算。有這個結果就夠了，其他的，管不過來。

風雲突變！分管市長助理王國華突然降臨教育局，在會議室裡整整等了十五分鐘過，才看見第一個局裡的負責人之一出現了。副局長應國民，滿頭是汗，匆匆而入。

這年月，要想往上爬，誰沒有靠山都玩不轉。應局長這不是去拜見老領導了麼？想活動一下，他還算是運氣的，第一個接到通知回來開會。

應副局長之後是同樣一頭大汗的王副局長，兩人進來問候領導，沒想到連個點頭都沒得到，只得到一道寒冷的目光。然後是雲大成不滿的批評：「搞什麼名堂？趕緊坐下吧。」

這兩人心說，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發號施令了，心裡都不爽，但是礙於王國華在，不好反抗。這時候王國華站起身道：「差不多都到齊了吧？開會吧。」

全體瞬間肅靜！王國華一臉嚴肅，語氣平靜的對下面幾十號人宣佈：「我來就一個事情，宣佈市委的決定，鑒於陳雪花同志的病情，即日起，由雲大成同志負責教育局的全面工作。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接著開會吧。」

王國華說完信步走出大門，雲大成飛快的跟上，點頭哈腰的送王國華上車後，回到會議室的雲大成連帶嚴肅，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坐在主席位子上。

整個教育局最慘的要數馬志恆了，在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等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接到傳呼的通知，回教育局開會。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他自己，作為當初陳雪花的第一幫兇，在對付雲主席的時候（現在是雲局長了），可以說是沖在了第一線。雲大成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自然要暗示一下小程，馬局長很忙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理解和角度

很忙的馬局長回到教育局時可謂欲哭無淚，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世界就顛倒了，雲大成這條鹹魚就這麼翻身了。等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後，馬局長差點沒一頭撞牆上去。馬局長怎麼也弄不明白一件事情，曾書記對王國華的信任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

王國華沒有人事權這一點沒錯，但是他只是讓雲大成主持工作。這一點作為主管領導誰也挑不出毛病來。接下來的組織程序，那都是黨委的事情了，不過傻子都知道雲大成要當局長了，熬了幾十年終於副科轉正科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這句話對於教育局的很多人都適用。

王國華敢這麼幹，自然是因為市委書記的撐腰，亦師亦友的曾澤光，悄然之間對王國華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變化。當初的絕對領導，到如今的有事徵求意見。箇中的含蓄意味，外人難以體會。

兩水市不大，基層官員基本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教育局發生的事情，一夜之間傳開了。想起這個事情，有人暗暗心驚，有人提心吊膽，也有人眉開眼笑。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從家門出來，樓下就衝過來一個身影，衝著王國華恭敬的笑道：「王市長早！」王國華一看不認識，楞了一下道：「你是？」

「我是教育局的馬志恆！我是特意來向您認錯的！」馬志恆的態度要多誠懇有多誠懇，說心裡話王國華覺得他也有點冤，不過這個世界上的冤案多了去了，不在乎多這一樁。再說體制內的人，越級匯報的之風絕對不能縱容。

王國華笑了笑，馬志恆見狀心中大駭！早聽說過王市長平時笑瞇瞇的，但那都是刀子落下來的前兆。這就是以訛傳訛的威力了，王國華其實很討要當面笑瞇瞇，後面放刀子的行徑。不過人的嘴巴最不靠譜，七傳八傳的沒有什麼事情不走樣的。在傳話的過程中，添加一點個人的元素，那是必須的。

「哦，回去吧，心思放在工作上，別老是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王國華抬抬手要把人打發走，馬志恆哪裡敢走了，天曉得回頭是不是刀子就落下來。今天這個誤會不解開，馬局長多年的努力就全部付之東流了。

「王市長，您千萬不要偏聽偏信啊，權益正那跟我是老仇人了。從大學時候開始，我們爭女朋友，到學校，爭班主任爭教導主任，到最後爭校長。我就是活活被他逼著離開講台的！」這話王國華聽著覺得有點楊白勞的味道，嗯，活活被地主逼死的。革命傳統教育深入人心啊！（作者按：隨口發一句老騷，我們家祖上也是地主，有兩百多畝地，八間大瓦房。不過按照我老爹的話來說，他十歲就要去放牛了，平時家裡也吃不飽，不到過年過節看不見油葷。一家幾十口，可能跟畝產不高有關吧。）

「真是可笑，你以為我是偏聽偏信的人麼？回去安心做好本職工作。」王國華丟下這麼一句話，邁步上車。馬志恆想追上去又不敢追，七尺高的漢子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

王國華回頭望了一眼，想起前世有房奴、孩奴、妻奴，現在算是見到官奴了。

來到市政府樓下，剛下車便有兩個中年男子笑著上前問候：「王市長早！」看這意思，這兩位都來的有點時間了，專程在此等候多時的意思。王國華見過他們兩個，體委主任毛建平，文化局長董元。

王市長的心狠手辣，傳到這二位的耳朵裡已經有日子了，最初他們還不是很信。秦大河那個鳥人仗著市長撐腰，在招商辦肥的流油，眼睛裡誰都放不下，那叫狂的都沒邊了，有幾個主管領導能忍的了他？也就是盛市長為人厚道，換了個王市長來了，拿他開刀是必須的，活該他被調走。沒看見葛笑眉和岳冬玲現在混的是風生水起的麼？所以上次拜見的時候，兩位一把手對王市長的印象還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很好相處的。

但是這一次不同了，馬志恆首先不過是副局長，他巴結曾書記那是可以理解的，誰不想上進呢？不過就是晚了一會過來拜見麼？所以，同志們啊，不要被假象迷惑啊。很自然的，這兩位都想到了自己也是有競爭對手的，雖然被打壓的很慘了，誰敢說人家不會報上王市長的大腿，就跟雲大成那樣，翻身做主人也就是個把小時的功夫。老雲，狡猾狡猾的！

「沒出什麼事情吧？這麼早就來了？」王國華這是明知故問，知道這兩位是給嚇著了。

「王市長，我代表體委全體幹部職工，請您有空去視察工作！」毛建平不單單是塊頭大，嘴巴也快。文化局長董元是斯文人，行動上慢了半拍，心裡暗暗生恨，臉上卻笑著點頭哈腰道：「王市長，文化局最近正在開展整頓文化市場秩序的專項行動，我是特意來請您去指導工作的。」董元說的更加赤裸裸一點。還代表這個那個的，直接上自己得了。就是來強烈要求跟領導混的！

兩人的心思王國華心裡明白，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有空再說吧。」

王國華沒有表示要去，這兩人心裡也失望，畢竟來一趟就是表明態度的。表明了心裡裝著領導的態度就足夠了，那些心裡沒有裝著領導的人，下場都看見了。

王國華沒有請他們上樓，這兩位也沒有跟上，站在原地恭送。王國華剛坐下沒多久，紅光滿面的雲大成就出現了，昨天見他的時候，還是臉帶淡愁，今天則完全變了個樣子，意氣風發的。看來權利對人的滋潤效果上佳，比什麼補品都強啊。

「王市長好，我來向您匯報工作。教育局能得到您的指引，日後工作一定蒸蒸日上。」雲大成算是徹底的豁出去了，都這年紀了，在教育局干兩屆都不夠，還折騰什麼？現實一點，緊緊的抱住眼前這條大腿，基本路線退休前不變。

王國華手拿文件低著頭，面無表情的唔了一聲道：「坐吧！」待雲大成恭敬的坐了半個屁股下去，王國華才抬頭道：「教育系統我是外行，所以具體怎麼做，我只看結果。但是有一點我要強調一下，不許搞出亂子來。我希望大家的心思都在工作上，過去的人和事，只要對工作有利，就不要去動了。」

王國華的原意是保持穩定的情況下，雲大成做的事情他自然支持，人是他提起來的，不支持不行。雲大成聽著卻完全是另外一個意思，王市長這是在暗示，用強硬的手段把他扶上來，壓力不小呢。想必是某些領導，為了各自的關係遞了話了。

雲大成完全是憑著自己的理解來看問題，豈知如今的王國華在市政府裡，李逸風對他都讓著三分的。一般的領導都是惹不起躲得起，誰沒事來招惹王國華。

「請王市長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希望，好好維持教育系統的穩定局面。」

王國華滿意的點點頭道：「你能明白就好，對了，有個事情，一中的計劃外招生是什麼情況？」這問題往雲大成心中暗暗一喜，教育局的副局長三個都是從市一中出來的，以前的局長也幹過一中校長。可以說一中跟教育局的關係千絲萬縷，利益糾纏的很。尤其是計劃招生這一塊的利益，每年可是一筆不小的利益。問題是，陳雪花當局長的時候，好處都劃分完畢了。這會雲大成上來了，正發愁找個借口下手呢。雲大成跟馬志恆的心態不一樣，馬志恆那是打擊報復卡脖子，雲大成是想分一杯羹。

「這個事情我知道一點，權益正和馬志恆有點舊怨，所以……」雲大成正在琢磨怎麼開口，讓領導知道自己的「誠意」。王國華已經先說道：「我知道了，你出面調解一下，都是同志，關係不要搞的太僵。不要因為個人恩怨，影響了孩子的正常學業。」

王國華的意思是息事寧人，雲大成這一次理解正確，不過他的出發點不一樣。王國華的出發點是兩邊都不是什麼好鳥，出於保護學生的利益，王國華決定息事寧人。招生的那點利益，王國華還看不在眼裡。雲大成則理解為一些既得利益的領導說了話，王市長不想得罪人。

「好的，回去我就跟他們各自談一談，把領導的指示貫徹下去。」

王國華沒有想太多，點點頭道：「這就好，你回去吧，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忙。」這話不是套話，王國華是真的忙。旅遊局的工程明天正式破土動工，岳冬玲幾次請求王市長出面請市委主要領導出席開工儀式。王國華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是請曾澤光出面呢？還是請李逸風。

從職能上來說，請李逸風名正言順，但是當官插手地方政務也是常態，王國華又是曾澤光的鐵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工程款的手腳

李逸風對王國華的態度一向比較支持，從照顧感受這個角度出發，王國華更傾向於請李逸風。所以王國華要琢磨清楚，該怎麼跟曾澤光說這個事情。

思來想去，王國華決定開誠佈公的過去說清楚，跟曾澤光似乎不用玩什麼花樣。想著王國華便出門走到市委這邊，曾澤光正在批文件，看見王國華跟往常一樣笑著招呼：「昨天的事情聽說了，很威風啊，國華。」

這倒不是取笑的意思，曾澤光對於王國華能夠快刀斬亂麻的解決問題非常的欣賞，做領導的就是要股子霸氣，不然下面的基層幹部，隔三差五的給你搗亂。

「那也是借了你的旗號！」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曾澤光哈哈大笑起來，心情很愉悅的樣子。最近對於曾澤個而言確實比較順利，突發事件也沒有造成亂子，地委對他的評價很好。

「你小子，馬屁拍完了，說正經事情吧？」曾澤光還是很瞭解王國華的作風的，沒事不會往領導跟前湊。

王國華笑著把事情一說，曾澤光便釋然道：「這事情你也犯愁？本來就該讓李逸風出面，我就不湊熱鬧了。」話雖如此，心裡想的卻是對王國華的謹慎的肯定。心說國華還是向著我的，這點事情也要來解釋一下。換成一般的副市長，誰會說的這麼明白？

事情得到瞭解，王國華也不多留，站起告辭要走，曾澤光笑著叫住道：「等下，上次那個煙，你小子還有存貨麼？我知道你，肯定還有。」

王國華苦笑著從包裡拿出一包煙道：「就剩最後一包了，老闆，你不去打土豪太屈才了。」

曾澤光哈哈大笑，接過煙道：「沒辦法，我昨天最後一包給溫書記看見了，他打了我的土豪，我只好來打你的主意。」

這個事情說起來曾澤光心裡還在暗自得意，昨天去匯報工作，摸出煙來溫昌盛一眼就看見了。當即問道：「等一下，從哪尋摸來的這好貨色？」特供煙以為著特權，特權意味著地位。溫昌盛本來就知道曾澤光省裡有關係，這一次算是徹底的坐實了曾澤光即便沒有直接關係，也有間接關係。

溫書記繳獲了一包煙，對曾澤光的態度也大為改觀。心情愉快的曾澤光自然要記王國華的好，反過來打土豪那是表示親近。領導能看上你的東西開口要，這說明什麼？身為市委書記，抽煙還要自己掏錢？

離開市委回到市政府，找到李逸風提起話頭，李逸風聽了也很高興，欣然答應。在李逸風看來，王國華還是很尊重他這個市長的。這個事情，他完全可以直接請曾澤光出面，以他跟曾澤光的關係，不會不答應。王國華來請他，那就表示沒請曾澤光，所謂王不對王，這個規則李逸風很明白。

市政府這麼一攤子人和事，李逸風最放心的其實就是王國華管的這一攤子。別看他年輕，做事魄力很足，點子也多。原來分管的三個部門就不說了，眼下是市政府的主要政績。現在旅遊局又有新動作，李逸風確信不出兩年就能見到效果。兩年之後，正好是李逸風接近屆滿，有政績就可以考慮使勁往上的時候。

現在王國華來請他出席，說明這份政績是日後的領導者是李逸風。面子裡子都有了，李逸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王國華還是沒久呆，達成目的便起身告辭，下樓往旅遊局來。明天的開工典禮，還是要去看看籌備的如何了。既然邀請了李逸風，肯定會去電視台，屆時可不敢鬧笑話。

王國華前腳剛走，盛長功後腳就進來了。李逸風看見他面色陰沉，還以為出啥事情了。於是身子一正道：「出什麼事情了？」

盛長功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市長，王國華最近風頭太盛，時間長了不是好事啊。」盛長功這話完全是肺腑之言。上一次的事情，私下裡他是收了兩萬元的暗息的，不是李逸風讓他不認賬，有沒有收條之類的憑據，就沖這個都能完蛋。李逸風可謂救他於水火之中，所以盛長功在李逸風面前說話，也是一片真誠之心。

說實話，這話李逸風不愛聽，但是也知道盛長功是為自己好。李逸風心裡認為，盛長功和王國華最大的不同，就是一個心思在做事上，一個心思在做官上。不管心思如何，李逸風手下都要有人幫襯。所以對於盛長功的舉動，他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長功啊，你的意思我明白。也記下了，你去忙吧。」李逸風沒有表態，含糊的打發走盛長功。心裡卻頗為失望，手下都是這種人，叫他怎麼不羨慕曾澤光？手下有王國華這種背景夠硬，有肯做事的幫手。

旅遊局這邊並不安靜，局黨委會議上正在進行激烈的爭論。原因就是因為有錢了。

旅遊局一正三副的局長，加上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一共五個人在開會。原本是討論明天的開工儀式，臨散會的時候，副局長姜雲和突然拋出一個話題道：「局裡眼下這麼忙，是不是該配幾輛新車了？」

旅遊局原來只有一輛桑塔納還是六成新的，那是岳冬玲的專車，別的副局長有事出門都得自己想辦法。局裡倒是還有一輛昌河麵包車，但是副局長們誰肯出門坐那個車，有報銷寧願打車。

現在有錢了，銀行貸款到手，有人的心思就動了。兩位副局長一商量，叫上副書記，一起在會議上提出來這個事情來。有一個觀念非常之惡劣，只要錢到手了，不花白不花，都是公家的錢。正是因為這種觀念，才導致了公務消費居高不下。

旅遊局現在面臨的問題就是這個，姜雲和打著工作方便的旗號提議買車。這個話題一出來，立刻得到了其他兩人的贊同。即便是局長岳冬玲不答應，加上肖自貴也才兩票，是少數。再說了，換車的話大家人人有份，你們憑什麼攔著？又不是花自己家的錢。

就在姜雲和以為這個提議會很順利的通過時，肖自貴異乎尋常的激動的大聲道：「我反對！我強烈的反對。旅遊局爭取這些資金容易麼？這錢還沒捂熱，工程還沒開始，就買新車。都這麼幹，上行下效，你伸手我也伸手，工程搞砸了算誰的？」

肖自貴是真的想把事情做好，王國華對他的信任讓他感激涕零的，可以說任何人想在旅遊局工程上動手腳，他都不帶答應的。

「老肖，怎麼說話的？說話不要那麼難聽啊！什麼叫你伸手我也伸手，我們這也是為了工作嘛。旅遊局的現狀，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緩了點，不為大家某點福利，我們這些當領導的怎麼服眾？」姜雲和陰沉著回了一句。

肖自貴聽了這麼冠冕的話，心中頓時怒起，一拍桌子道：「姜雲和，別動不動拿工作來當幌子。這錢是工程專用款，領導把工作交給我，我就必須保證這個錢不在別處。」

說這話肖自貴拿眼睛看看岳冬玲，這個時候她不表態，這個事情就有點懸乎了。雖然說眼下是肖自貴的分管，但是作為一把手的岳冬玲真的決定了，肖自貴也無法改變。

岳冬玲心裡鬥爭的也很激烈，她要控制大局，就得依靠下面的幾個副手。肖自貴眼下正是發紅的時候，岳冬玲也確實擔心屁股下的位置。一番再三的思慮，就在岳冬玲準備同意提議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不禁暗暗打了個寒顫。王市長那手，可是真黑啊。這個險不值得冒，再說了，時間有的是，錢也不會飛走，以後找機會再說吧。

「這個事情先放一放吧，考慮到大家用車的難處，這樣吧。局裡的桑塔納，今天開始大家共用，誰有事誰用。另外，自貴啊，你跟王市長反應一下這個情況，按照他的指示來辦。」岳冬玲這一手可謂四平八穩，兩邊都不得罪。關鍵還是提到了王國華，其他幾位心裡也是跟著一陣發楚，王國華的主持的事情，真的要做手腳的話，被知道了會不會很慘？這個是必須考量的，如果局裡沒有肖自貴就好辦了，大家悄悄地把錢花出去，工程款一時半會的也不用全部支付的。再說這個錢哪裡扣一點扣不出來呢？這麼大的一個工程。

「岳局長說的對，旅遊局的困難，自貴同時要向上反應嘛。」副書記出來打圓場，等於被否決了建議的姜雲和心裡很不爽，心道都出來當好人了，就老子是惡人。之前商量的時候，都怎麼說來著？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有人進來大聲道：「王市長的車來了！」呼啦一下，岳冬玲立刻站起來道：「散會，迎接領導。對了，會上這個事情是局裡的內部事務，自貴同志就不要匯報了。」岳冬玲趕緊打預防針，肖自貴現在對王國華那是絕對的忠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困難找領導

肖自貴聽了岳冬玲的話，哼了一聲沒吭聲。心裡的不滿可見一斑，岳冬玲倒是放心了，肖自貴有這個態度，就說明不會去報告了。三個副手心裡憋著話，居然事前一點都不打招呼，這個事情讓岳冬玲心裡很不舒服，於是又淡淡道：「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要搞突然襲擊。」

說著話，岳冬玲陰沉著臉先出去了，肖自貴冷笑兩聲追上去，其他人人面面相覷，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不就是公家的錢買車麼？怎麼了這是？別的單位不都是這麼幹麼？

王國華發現整個旅遊局的班子都在，多少有點奇怪。這都什麼時候了，明天就開工了，還有心思湊的這麼整齊？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明天李市長要出席的，出了岔子你們吃不了兜著走。」王國華臉色不豫的上來就是一句嚴厲的話，岳冬玲眼皮跳了幾下，心說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越來越露出霸道的一面了。

「這不開個會，最後匯總一下明天的事情，還準備等會議結束了去匯報的，沒想到您先來了。」岳冬玲趕緊上前來解釋一番，心裡多少有點發虛的看看肖自貴那張陰沉的臉。

還好，肖自貴上前解釋道：「事情都基本籌備好了，下午我過去盯著，保證出不了亂子。」王國華聽了臉色好看了一些，也不上樓，臉上露出笑道：「還是帶我去現場看一下吧，不然晚上回去不安心，肯定睡不好。」

岳冬玲立刻接上話道：「王市長的工作作風，真是我們學習的楷模。有您掌舵，旅遊局的工作錯不了。」

下面的人拍馬屁，王國華現在已經麻木了。也不好打擊她的熱情，便笑道：「少說這些沒營養的話。工作搞好了，我不會虧待大家。」

肖自貴在邊上猶豫了一下，還是笑道：「王市長，這話可是您說的，旅遊局現在事情多，可車就兩輛，一輛還是拉貨的小麵包。規劃小組有困難您都給解決了，可不能厚此薄彼。」

事情放在明面上來說，王國華還是很高興的。開口要錢要車，這都是好事，說明沒有私下裡動手腳。於是笑道：「這個事情我會留心的，盡快給你們解決。不錯啊，岳冬玲，沒有去打工程款的主意，值得表揚。這裡我再強調一下，有困難儘管肯我說，我不會幹那種又讓馬兒跑又不叫吃草的事情，旅遊局的工程任何人不要給我動手腳，動也可以啊，別給我知道。」

一句話說的岳冬玲渾身冒冷汗，心說老天爺，差點就闖了大禍。想到這裡，岳冬玲拿眼神悄悄的狠狠的瞪了姜雲和一眼。同樣嚇的不輕的還有其他三位，心說MLB，這年輕領導也太厲害了，這個都被猜到了？

王國華根本不用猜，前世裡沒少看到這些消息。大地震的救災物資都敢做手腳，救災款款都敢拿出來買百萬一輛的車，這些當官的什麼不要臉的事情幹不出來？當初大地震的時候，王國華也是很熱心的多次捐款，隨著網絡上負面新聞的不斷曝光，王國華的心裡越來越冷，後來有看見往上曝光的紅十字會的吃飯發票，王國華對自己說，看見沒有，錢都這樣沒了，再捐款就是傻逼。（註：個人觀點，請勿上綱上線。）

一頓敲山震虎，王國華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來到開工典禮的現場視察一番。這會幾個人都不嫌棄麵包車了，紛紛跟著擠上去，一副任勞任怨的架勢。

晚上回到賓館，發生了一件王國華沒想到的事情，房居然退了。事先也沒打招呼，王國華正納悶的時候，姐姐王秀秀出現抱怨道：「都怪我，嘴巴快，跟媽說這房間一晚上要兩百塊。媽一聽就急了，說你一個月才幾個錢？怎麼住這麼貴的地方，死活要退房。我拗不過，只好去市政府找你，你又不在。後來一個杜主任挺熱心的，安排我們住進了招待所。他還說那裡不要錢，免費接待領導家屬，真的麼？」

王國華聽著心裡一陣一陣的發酸，母親的做法他雖然不敢贊同，但是一片拳拳護子之心，讓王國華不得不感動。至於杜祥說的招待所不要錢，那倒是不假。不是不要錢，而是辦公室給沖賬報銷了。這點權利，對於杜祥而言無所謂。

王國華也不挑破，笑著說道：「嗯，有這個事情，住在這裡是想讓媽享幾天福，怎麼搞成這樣。真是的！」抱怨了一句，王國華開車來到市委招待所，看看房間居然是最好的，心裡更是暗暗的苦笑。這裡的住房條件雖然差山城賓館一點，但也差不到哪裡去。

見了母親，王國華再次證明這裡真的不要錢，陳翠花才安心的住下。當領導的有點特權，陳翠花也不是不知道。

旅遊局的開工典禮進行的很順利，老天爺也沒面子，風和日麗的。一身西裝的李逸風做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肯定了旅遊局領導班子大膽敢為的工作風格。整個過程不過兩個小時，李逸風講了半個小時，王國華上去也講了半個小時。本來王國華是打算說的簡單一點，但是李逸風在前，他在後不好標新立異。

講話之後是剪綵奠基儀式，李逸風講完話就先走了，奠基是王國華和岳冬玲一起動的手。對此，王國華的理解是李逸風尊重他這個主管領導，沒有過分的搶鏡頭。

三天之後，岳冬玲接到王國華的電話，讓她去一趟市政府。為此岳冬玲頗為不安，試探了肖自貴兩句，什麼也沒試探出來。

忐忑的岳冬玲換了一身樸實的衣裳，褲子腳和鞋子底還故意沾了點泥巴，一副剛從工地回來的樣子。進門的時候，岳冬玲在地上蹭了幾下鞋子，發出點動靜來才問候道：「王市長好。」王國華見她的樣子，果然大為高興道：「怎麼，剛從工地下來？」

岳冬玲心說這一招果然好用啊，剛才她還真不在工地上，只不過是準備去而已。

「剛下車，您的電話就來了，我這就趕來了。」岳冬玲不敢太說假話，給自己留了點餘地。王國華也就是隨意問一句，沒有往心裡去。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報告道：「你簽個字，然後去財政局辦一下手續。」

岳冬玲接過一看，居然是三十萬元的專項撥款，上面寫的很清楚，用於改善旅遊局的辦公環境和交通現狀。三十萬其實買不了什麼好車，岳冬玲心裡微微一動念頭，壯著膽子低聲道：「王市長，施工單位方面，能不能請他們贊助一下。這個錢就算了，給您添麻煩。」

岳冬玲能這麼說，王國華還是很高興的，為了這筆錢，王國華跟盛長功還爭辯了幾句。盛長功的意思，旅遊局現在不缺錢，憑什麼撥款？王國華態度強硬的頂回去，表示旅遊局的工程款專款專用，誰敢動那個錢他是要追究責任的。最後鬧到李逸風那，還是李逸風表示要考慮旅遊局的實際情況，同意並批了這三十萬。

「扯淡！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讓他們贊助，他們肯定要在工程上動手腳。我告訴你，工程質量出了一點問題，我為你是問。」王國華嚴厲的說著，目光卻比較柔和。岳冬玲暗暗慶幸，這個事情她本來已經打斷實施的，提前問一句得到這個答案，等於自救了一把。

「感謝王市長對旅遊局工作的支持，請王市長放心，工地上我和自貴輪流去，每天都盯著呢。」岳冬玲笑著解釋一句，內心猶自心悸不已。

王國華道：「我還是那句話，有困難當面提，背後動手腳壞了大事，我饒不了。」

岳冬玲千恩萬謝的走了，臨出來卻是暗暗苦笑，看著手裡的報告道：「三十萬，看來只能考慮一般的車了。」原本岳冬玲的心裡，是打算從施工單位那裡搾一輛進口車來著，捏著工程款子不怕他們不肯就範。

……

劉振南得到確定的消息，兩水地區高速公里的前期籌備工作基本就緒，眼看就要開始正式對外發標了。韓磊自打上次收了車子之後，遲遲沒有回音。這讓劉振南心生疑慮。拿錢不辦事的時候，他也不是沒遭遇過。韓磊要真的這麼幹，劉振南拿他也沒太好的辦法。他不在體制內，舉報也沒鳥用。再說了，這種事情兩敗俱傷，劉振南絕對不會考慮的。

就在劉振南打算放棄，留下關係圖謀以後的時候，交通廳長龔自在主動打來電話，約他一起坐一坐。搞公路的工程，從來都是最撈錢的行當。這個韓磊心裡很清楚，可是這一次他找老娘出面吹枕頭風，居然第二天被老子叫去一頓臭罵。罵還不算，接著還拿腳踹，要命是老娘也不勸一下，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韓磊心裡很不明白。事後還是從龔自在這裡得到的消息，原來事出有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要害位置

雷鳴這個人很難定位，主要心思固然在如何做官上，但是他也是想把兩水地區搞好的。領導的馬屁要拍不假，但化肥廠的事情是前任市長縱容的結果，市政府有自己的執政方略，跟地區行署這邊還真的沒有什麼瓜葛，頂多就是知道了當沒看見。

現在這條高速路的事情是地區牽頭弄的，雷鳴的心裡感受就不一樣了，再說這是按億來算的工程，搞成一個亂七八糟的東西，那他這個行署專員真的要做到頭了。更別說眼下地委這邊，溫嚴聯盟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正愁沒地方抓他的毛病。

以雷鳴對溫昌盛的瞭解，在這個問題上他絕對不會做讓步的。最後，這條路修好了，不也是雷鳴的政績麼？

龔自在的暗示，雷鳴不是不明白，明白了也只能裝傻。但是轉過彎來，迫於領導的壓力，他不得不迂迴一下。於是找個進省裡的機會，向許書記匯報工作的時候，表示省委領導的重視讓他壓力很大。

許南下是什麼人啊，雷鳴的話一下就聽明白了。於是當時也沒表態，還鼓勵一番好好幹。轉過頭來，省委常委會上，許書記嚴正的表態，現在社會上有很多不正之風，一些領導縱容子女過了頭。打著公家的旗號賺私人的錢，這種現象要堅決杜絕，尤其是在省裡最近上馬的三條高速公路的問題上。絕對不允許有人打電話遞條子的現象出現，一經發現省委絕不手軟堅決處理。

說這個話絕對不是虛的，引進外地資金修高速，這是許書記的改革嘗試。搞的好，肯定要總結成經驗上報，大大的政績來的。南方某省就出現過這樣的現象，一條東線高速，修的一個亂七八糟。有人戲稱省委書記的公子和夫人為「高速辦總經理、副總經理」，這個事情影響很壞，後來還是被壓下去了。但是改省委書記的政治生命也到頭了，一屆下來歲數沒到就病休了。

許南下最看重前程，誰給他的前程搗亂，就不要怪他手黑。於是乎，醜話說在前頭，這條路書記大人很重視，大家讓一讓。當然許書記沒有明說，但是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韓家天下龔家軍，這話誰沒聽說過？

許書記這一表態，韓省長心裡明白，立刻接著表態。凡事發現幹部子女在省重要建設工程中搞名堂，絕不姑息，一查到底。兩位一把手這麼一表態，省委常委會上的風向就基本確定了。省紀委書記弄群鋼還表態，近期省裡的主要大工程的建設，建議省委加強檢查監督。

下了班韓省長回來，老婆枕頭風一吹他就火了，但是沒有跟老婆發火，還是很委婉的解釋了一下。韓省長這個夫人不是原配，動亂年代韓省長因為出身問題被打倒，原來的夫人跟他劃清界限了。眼下這位夫人，當時不顧他處境艱難，堅決的追求他。因為這個，韓省長對夫人非常的好，每天下班只要沒事，都是按時回家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韓省長是個模範丈夫。

韓省長三十出頭才有的這個孩子，自然比較疼愛。夫人生孩子的時候條件比較艱苦，也覺得欠了孩子的，更是寶貝的不行。於是乎，就有了現在的韓磊。

省長夫人倒也體諒丈夫的難處，沒有繼續糾纏，反過來還幫著丈夫勸兒子，有沒有效果兩說，至少在兩水市這條路上了，韓磊是沒啥戲可唱的了。

問題是韓磊收了人家的禮物，不能不有所表示。自己出面解釋又覺得丟臉，於是請龔自在出面。龔自在也是倒霉催的，幫著跑腿沒得好處，常委會散會了被叫去省長辦公室，足足訓了一個鐘頭才放人。

現在韓磊又讓他出面跟劉振南解釋，大家交情還在嘛，還有以後。總之就是這個意思。

來到龔自在相約的茶樓，劉振南多少有點意外，龔自在居然親自下樓來迎接。這個現象讓劉振南心裡暗暗歎息，看來這一次是白折騰了。當官的憑什麼幫自己攬工程，自然是為了好處。事情能拿下，為了好處官員往往要拿架子。這種事情劉振南見的多了，如今以一廳自尊在樓下相迎，那是看在一輛跑車的面上。說的不好聽一點，一輛跑車這回估計就值這個。

劉振南倒是沉得住的人，事情既然沒了希望，他乾脆提都不提。一番客氣之後，上樓落座。喝茶聊天一會，自覺氣氛不錯的龔自在這才婉轉的說道：「劉老闆，最近省裡某些方面抓的很嚴，韓總那邊也比較難做。」

劉振南笑道：「見外了吧？我來是為了交朋友來的，生意有就做，沒有就算。」這一手果然漂亮，龔自在都暗暗誇這廝會做人。於是也不遮掩，苦笑道：「劉老闆有所不知，這一次兩水地區在省委許書記的支持下，掌握了主要的話語權，他們要搞公開招標。許書記支持的改革之舉，誰敢去觸那個霉頭？」

劉振南裝著隨意的樣子道：「公開招標！公平透明！這種論調到處都在唱。呵呵！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龔自在正色道：「這一次還真不好說，許書記這個人要面子，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別看他很少摻和政務，只要他關心的，沒有人敢在裡頭搞名堂。」

劉振南心中暗暗吃驚，臉上卻是笑道：「不說這個了，喝茶。對了，最近有個朋友要來這裡拍電視劇取景，回頭我讓他帶幾個女明星出來一起吃飯。」

兩人這麼一交流下來，相處的還非常不錯。這裡主要是劉振南會做人的緣故。

送走龔自在，離開茶樓的瞬間，劉振南立刻臉色一正，對身邊的秘書道：「立刻準備一下，我親自去兩水市走一趟，讓老家那邊的團隊立刻過來，準備標書。」

……

旅遊局的事情告一段落，王國華還以為可以暫時輕鬆一下。沒曾想溫昌盛派人把他叫去，一番關懷之後道：「小王啊，我瞭解過配件基地的審核工作，你領銜的規劃小組做的很好。可以說為我區今後類似公開招標招商的工作積累了一定的經驗。這一次高速公路招標的工作，工程單位的資質審核工作很重要，你辛苦一點抓起來。說句不好聽的，別人我真不放心。」溫昌盛憂心忡忡的樣子，其實是做給王國華看的。

負責審核企業的資質，王國華這裡是第一關，不合格的企業直接砍掉。可以說，王國華被放在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上，他的意見如何，幾乎決定了一個企業是否有資格參與。溫昌盛這麼干是有意思的，王國華不是許書記的準女婿麼？他來把第一關，誰敢為難他？逼急了，往許書記那邊一告，保準一些人吃不了兜著走。可以說王國華卡著第一關，那些沒有多少實力的企業，就只好乾瞪眼了。省了不知道多少麻煩。

省了麻煩不說，溫書記還落了個人情。這個人情是要傳到許書記的耳朵裡的。這不昨天去省裡開會，拜見許書記的時候，溫昌盛就說了這個事情。許書記開始還抱著懷疑的態度，溫昌盛立刻把王國華的能力轉化為優美的語言，很是表揚了一番。比如說，配件基地，一年之後就能投產，當年就能達到三個億的年產值。兩水市以前的工業總產值，全部加起來不過三五千萬的。如果不是小王同志堅持原則，不可能回取得這麼好的成果。

總之王國華在溫昌盛的口中，成為了工作勤奮，堅持原則，勇於任事的年輕幹部的典範。

許南下聽了很高興，王國華是他「發現」並大膽提拔的年輕人。王國華做的好，他臉上自然有光，許書記的眼力好嘛。

結果是王國華微妙的出現在一個很要命的位置上，高速招標辦資格審核小組組長。前面還掛著一個前綴，兩水市市長助理。要說這個位置上，不該王國華來做，多少人眼睛都盯著呢。問題是溫書記堅持，嚴書記支持，地委委員擴大會議上，根本沒有任何懸念的就通過了。事前王國華壓根就不知道這個事情，被通知的時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可以說溫昌盛為了博許書記的歡心，可謂用心良苦。嚴友光雖說不知道緣故，但是王國華跟他是一條船上的，能不支持麼？雖然說這個位置不好做，但是有嚴書記時刻提醒一下，想來出不了岔子。就算有人想拿上面的某某領導壓人，冷部長那天都做出了姿態來了，誰怕誰啊？

王國華只得接受領導的安排，每天要到行署的一個辦公室裡來呆上半天的功夫。審核小組把相關的材料整理好，王國華進行最後的一道關口的審核。他同意了，才能過關上報。

從地委書記的辦公室裡出來，王國華迎頭遭遇嚴書記，一聲問候之後嚴友光笑道：「走，我送你去審核小組上任。」

王國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報應來的好快

進了東邊個單獨的大辦公室，王國華總算是明白為何嚴友光要給他送來了。辦公室裡十幾個人都在忙碌，男的一律都是四五十歲左右，女的都是小年輕，只有四個，干的也都是些雜活。在這麼一群老傢伙中當負責人，難怪嚴友光要送這麼一趟。

一番介紹，王國華有點傻了，好嘛。兩個副組長，都是五十歲，還都是正處級。其他的一幹成員，女生除外最差的也都是正科。看來這個審核小組，不是某個領導獨斷的產物，而是一個平衡的結果。

「王組長年輕有為，今後這個小組就看你的了。」說話的這位副組長姓龍，老牌的審計局幹部。業務能力很強，就是這張嘴巴得罪了不少人。不然以他的能力，不至於現在還是一個正處。這不一上來，當著嚴友光的面就敢陰陽怪氣的挖苦人，可見他的性格。

嚴友光面無表情，心裡卻是在憤怒，他都親自送人來了，還有人敢這麼搞。這個龍剛是雷鳴推薦的，審計局的刺頭，那邊的一把手也樂得把他踢出來。被看你業務能力強，地球離開誰都轉，工作離開誰都有人做。雷鳴這個推薦，看似公允，實則有給王國華添堵的意思。

不待嚴友光說話，王國華已經淡淡道：「小組裡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分工，我一定做好分內的事情。如果龍副組長覺得自己不稱職，不能做好這份工作，可以申請離開。在坐的諸位也一樣，每個人都有分工，如果覺得力有不逮，可以現在就打報告，我可以代為轉呈上級領導。願意留下的，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頭，不好好幹，沒事就拿架子，動輒撂挑子的，調離報告我會代為寫一份。」這個小組大部分都是業務幹部，業務能力強的人多少有點傲氣，王國華來當這個組長，不服氣的人很多。龍剛出來打這個頭陣，很多人是樂於看笑話的，不曾想王國華年紀輕輕的應對甚是老辣，一番話把大家的嘴都堵上了。

地委領導高度重視，抽調的都是各方面的業務能手，能夠進入這個小組，無形之中也代表著能力的象徵。王國華這個話很毒，你不服氣可以走啊。嚴友光暗暗讚許的時候，王國華目光環視一圈，看看都選擇了沉默，即便是剛才出來找事的龍剛，這會也都閉嘴坐下不說話，低著頭在哪裡哼哼的。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我就當你們默認了我的話。現在我分配工作，所有人分為兩個班，由兩位副組長負責，一個班負責初審，一個班負責複審，終審由我和兩位副組長商議裁定。另外我會向領導建議，成立一個單獨的機動班，做好後勤保障工作，這個班由我親自來負責。各位心裡想的沒錯，搞審計審核我是外行，所以具體的工作，完全依靠大家。也希望大家能夠本著對兩水地區二百萬人民負責的態度，把工作做好。……」

沒有預料中的長時間講話，前後不過五分鐘，辦公室裡就安靜了。王國華把嚴友光送出來時，嚴友光面帶微笑看著他道：「不錯，語言簡練犀利，看來在市長助理的位置上練出來了。對了，你剛才說的機動班，是怎麼個意思？」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這些同志看著年齡都不小了，生活上必須照顧好，還有一些跑腿的活，也要有人干。福利上來了，大家的幹勁也就足了。」

嚴友光眼珠一轉，呵呵笑道：「小滑頭，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不錯，深得馭人三味。說起來我白擔心了一場，哈哈哈！」

王國華回頭找溫昌盛一匯報，機動班這點小事直接拍板。從司機班抽調兩個司機和兩輛車，從各個辦公室抽調六個年輕人，男女各半，組成一個機動班。王國華還建議，原來每個人每天二十元的補貼標準低了，競標的企業很多，工作量很大，建議每人每天補貼五十元。再有就是在兩水賓館開幾個房間，以備加班休息之用。

第二天這個機動班一亮相，福利一宣佈，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對了。每人每天五十元的補貼，就沖這個，沒人願意走。王國華又接著宣佈，所有人在原來單位的職務保持不變。這一招是嚴友光的意思，畢竟這不是一個長時間存在的部門。

一番手段下來，審核小組裡頭徹底的沒了反對聲音。真要被踢出這個小組，誰也丟不起那個人。還有就是王國華說到做到，初審複審，說不管就不敢，徹底的放權。這麼一來，大家的牴觸情緒更低了，還有人心裡覺得，小王組長手下幹活，還真的很爽。補貼高，上下班有車接送，中午還管一頓飯。可惜這個審核小組不會長期存在下去，最多一個月，大家就得散伙各自回原單位。

王國華市裡還有一攤子事情，每天只能來呆上一兩個小時，實際上王國華來不來目前暫時沒他的事情。

……

「劉總，我建議用分公司的名義競標，不要打集團的名號。」高飛提這個建議的時候，心裡頗為苦澀。作為剛提拔的輝煌集團辦公室主任，高飛拿到第一手資料時就傻眼了。王國華負責第一關的審核小組，這還有個鳥的希望。

劉振南頗為詫異，輝煌集團是他一手締造的，一直引以為榮。為什麼到了這裡，不能提輝煌集團的名字？

「什麼意思？」劉振南的語氣裡帶著強烈的不滿，輝煌集團見不得人麼？在南方輝煌集團就是實力的象徵，就是劉振南的象徵。

「原因是這個審核小組的負責人王國華，他……，說起來真是一言難盡。」高飛猶豫了，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麼大一個工程，劉振南親自壓陣的姿態說明了勢在必得。現在還沒開始呢，就出了狀況。

「乾脆點，別支支吾吾的。」劉振南看出高飛的情緒古怪，心裡的不滿更加強烈了。心說高飛以前不這樣，行事老練，說話乾脆，統籌能力也很強。不然也不能調到集團總部來任大管家。

「這個事情，跟令嬡有關，跟夫人有關。其實這個王國華……」高飛慢慢的細細的說了起來，從上一次被老闆娘派出來監視劉玲和王國華的關係開始說起，一直到後來聽說劉玲被老闆娘送到米國。

現實比小說精彩多了，劉振南聽完之後瞠目結舌。劉玲找了個男朋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心裡也不是很贊成，但也不怎麼反對。老婆一力反對，劉振南也由她去折騰不說，被纏的急了，還介紹了一個官員的兒子給劉玲。

前段時間老婆電話說事情了了，劉玲跟那個男的分了。劉振南心裡暗暗歎息，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曾想在這裡等著他。

「劉總，這個事情我也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這個王國華從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搖身一變，從一個山中小縣的副科級幹部，變成了今天兩水市的市長助理，還是這個要害位置上的負責人。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從來沒見過陞官升的這麼快的？」高飛最後的這段話，劉振南聽著心裡暗暗歎息，這就是報應啊。生生把一隊年輕人給拆散了，這事情做得缺德的了，只是這報應來的太快了一點。

轉念又一想，劉振南自己也曾是體制內打滾過的，知道一個官員想進步有多難。當年要不是因為進步艱難，他不見得會離開體制。王國華跟女兒是同學，這才多大的功夫就市長助理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劉振南心中暗暗震驚，心道莫不是這個年輕人有家庭的背景？他不是一個農村子弟麼？難道說家裡有親戚是省裡的高官，他對外隱瞞著？劉振南一番思索，如何想的明白其中根源。

揮揮手讓高飛下去，獨自坐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劉振南拿起電話來給遠在上海的老婆打過去道：「艷芳，女兒最近還好麼？」

董艷芳不知道緣故，以為丈夫只是單純的關係女兒，還挺高興的笑道：「挺好的，一點小毛病，手術很成功，在米國治癒率高達九成。你介紹的那個小伙子，他追到米國去了。我看他對玲兒是真心的，兩人相處的相當愉快。」

劉振南這邊真是無語的很，拿著電話悠悠的歎息一聲，董艷芳聽出不對勁來了，連忙追問：「出什麼事情了？」

劉振南這才把事情說了一下，王國華這個名字讓董艷芳如同落入了冰窟之中，怎麼到哪裡這小子都陰魂不散的？自打劉振南涉足建築領域，在南方拿下了兩條高速的利潤是集團實體一年利潤的三倍。所以劉振南花大力氣在這方面，董艷芳是絕對支持的。

聽到這個消息的董艷芳也徹底的傻眼了，原本還聽說是公開招標，以輝煌集團的實力勝算還是很大的。現在居然會是這個情況，董艷芳還沒從女兒成功的擺脫那個窮小子的喜悅中掙脫出來呢。

「這報應來的好快！」

第一百五十六章 褻瀆

王國華還跟往常一樣上下班，每天抽空還得去審核小組轉一圈。不管事的王組長，每天一圈溜躂可謂深受歡迎。一個月工資才幾個錢，在這裡干一個月下來，就是一千五。王組長為人隨和總是面帶微笑，從不擺架子，口袋裡的總能摸出一包好煙來丟給大家抽，女孩子的小零嘴也能從隨身的挎包裡摸出一點來。

小組裡的人幾乎都產生了一個共識，只要好好做自己分內的事情，王組長那裡完全可以不用擔心出什麼問題。

負責初審的龍剛最近可謂心情愉快，在這裡幹活真是太爽了，王組長從不指手畫腳不說，有啥困難開口了一準能得到解決。初審的事情他說了算，班裡的事情他拍板，王組長從不說啥。這種滋味，在審計局裡頭是別指望的。

看見王國華進來，龍剛立刻笑著迎上去道：「小王組長，今天來的有點早啊。」

王國華見他的樣子，心裡暗暗好笑。這傢伙確實能力很強，工作也很認真負責。對這種人，王國華保持著一貫的尊重。每次見面都是客客氣氣的，絲毫不擺領導的架子。

「呵呵，市裡沒啥要緊的事情，就早點過來看看。今天事情多麼？」

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龍剛皺著眉頭道：「多啊，又來了一家申報的企業，從南方來的。輝煌集團，從材料上看，他們在南方有過相關的工程經歷，實力很強，並承諾十五年的收費期限可以商量。坦白說，這麼多企業，我最看好的就是這家。」

「輝煌集團？」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口道：「我能看看材料麼？」

龍剛多少有點意外，王國華之前不過問這些。不過一想也許是聽了自己的介紹動心思，看一看也沒什麼不是？很快的龍剛拿來一疊材料道：「這是企業的簡介，另外還有幾百萬字的相關材料我就不拿來了。」

「嗯！」王國華點點頭，拿起材料看了一眼，確定了是劉玲家的集團後，把材料還回去道：「老龍，審核的過程中不要帶著個人的感情色彩，一定要客觀，實事求是的給出評語。複審和終審，都很看重你給出的評語，所以一定要公正。」

龍剛聽了這個話，心說小王組長跟一般的領導確實不一樣，這是個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同時也從話裡頭感受到了王國華的重視，心裡為過去的事情多少有點慚愧。

「王組長，有人找。」外頭有人喊了一聲，王國華出來一看，有過一面之緣的高飛正站在門口的樹下徘徊著，看見王國華出來，多少有點不安的上來笑道：「王市長，又見面了。」

王國華不是沒有想過給輝煌集團下絆子，但轉念一想，這是對付出的感情的一種褻瀆。放棄了這年頭，王國華有一種心態平和的狀態，再見高飛也一點都不奇怪。

「歡迎高先生來兩水地區投資！」王國華笑著上前與之握手，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這個樣子，高飛心裡反而暗暗的擔心。越是平靜，越說明恨意的深重。這種事情太可能了，王國華這麼年輕，不可能淡定如斯。

「不是我投資，是輝煌集團投資。」高飛笑著糾正了一下，微微猶豫道：「王組長，不知道是否方便，請移駕一敘。」

王國華本不想答應，轉念一想看看他要說啥也好，於是點頭笑道：「沒問題。」

高飛心中的擔憂更加深重了，王國華答應的太乾脆了，這就是一種姿態。任你怎麼玩，在我手裡就別想過關的姿態。

勉強的笑著，高飛請王國華上車，心裡最後希望劉振南能說服這個年輕人。不想高飛拒絕了上他的車，指著自己的車道：「我自己有車。」

車到兩水賓館，看著這個地方王國華下車時候有點恍然，腦海中當初的一些情景不可遏制的往外冒。

站在大堂裡等候劉振南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心裡微微的糾結了一番。這個年輕人遠看不算特別出彩，近了立刻能感受到一種沉穩的氣質。臉上的表情平靜，似乎並不知道高飛是輝煌集團的人。

上前一步，劉振南伸手道：「王市長好，在下劉振南，輝煌集團總裁。」

王國華面不改色與之握手道：「幸會！歡迎劉總來兩水地區投資。」

賓館大堂裡有茶座，劉振南沒有把見面安排在房間裡，而是請進了茶座。叫了飲品之後，劉振南開誠佈公道：「王市長，你跟玲兒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王國華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個，眉頭微微一皺道：「劉總，你覺得我跟劉玲的事情跟今天的談話有關？我沒有在工作的時候談私情的習慣，如果你還繼續談這個，我想我該告辭了。」

話不好聽，但是語氣很平靜，完全是波瀾不驚公事公辦的樣子。劉振南對王國華的反應，多少有點詫異，這個小年輕就算從娘胎裡開始當官，也才二十幾年吧？怎麼搞的跟四五十歲的老江湖似的。

「好，不說這個。我這裡有點東西，希望能換來輝煌集團公平競爭的待遇！」劉振南決定單刀直入，說著話把一個信封剛在桌子上，淡淡的笑道：「這裡面是一百萬的銀行卡，不知道能不能買一個公平？當然，價錢還可以商量。」

王國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喜歡用錢解決事情的人很多，王國華也沒少見過。劉振南如此直接的，還是第一次。一百萬在王國華的眼裡，如今還真不算什麼。游飛揚那邊的賬戶上到底有多少錢，王國華心裡都沒個底的。

「收起來吧劉總，這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否則我會向上級領導舉報你賄賂政府官員。好了，看來你也沒別的事情，我該告辭了。」王國華說著站起來，從口袋裡摸出一百元，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道：「這頓算我請。」

劉振南笑著站起，沒有挽留的意思。等王國華走遠了，這才慢慢的坐下，低著頭陰沉著臉不說話。高飛過來站在對面，低聲問：「談的如何？」

「這個年輕人很出色，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玲兒跟他分手，或許是一生最大的失誤。」劉振南答非所問，苦笑著一聲淡淡的長歎。

高飛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今天剛把材料送報審核，這可是幾十個人的團隊辛苦幾天的成果。如果在第一關就倒下了，大家的努力白費了不說，今年搞不好輝煌集團的建築領域就是顆粒無收，大批工程人員和機械都等著米下鍋呢。

「劉總，不如讓令嬡來一趟。或許能說服他。」高飛小心的提了一個建議，劉振南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似乎也只能這樣了，就怕適得其反啊。」

王國華覺得很可笑，這麼狗血的故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重生真是一件玩死人不賠命的把戲。劉振南的擔心，王國華完全理解。換誰來都會有這種擔心。可是誰有能瞭解自己的心態？誰又能知道，在王國華的心目中，真心付出的感情不容褻瀆？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麼淡淡的過去了，王國華沒有往心裡去的意思。三天之後，王國華下班回家，剛下車老李開車走了，信步上樓時單元門口站著一個人讓王國華頓時呆滯了。

劉振南會接著採取什麼手段來獲得公平競爭的安心，王國華想過很多種情況，就是沒想過劉玲會出現。眼前的劉玲身穿一件灰色風衣，紮著一條灰色圍巾，甚至在腳下也是一雙淺灰色的鞋子。

看著劉玲笑的極其勉強的笑容，王國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刻，該說點什麼才好。曾經在風月場修煉出來的一張善於討女孩歡心的巧嘴，現在竟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劉玲看著憔悴了很多，臉色在灰色的裝扮襯托下看著更加的蒼白。其實劉玲並沒有搞明白該穿點什麼來見王國華，選來選去，最後穿上這麼一身。當她真是的面對這個朝思暮想的男人時，劉玲才有一點點明白，自己的心情在母親要求她來央求王國華的時候，是何等的灰暗。

「你看起來瘦了一些！」主動說話的是劉玲，那個曾經在王國華的懷中扭動的滾燙的身軀，在風雨的包裹下簌簌的微微的抖動。

劉玲感覺到了冷，王國華何嘗不是？

「你這又是何苦？打一個電話來很難麼？這麼大老遠的從國外回來，身子還要不要了？」王國華不知道怎麼的，出口竟然是這麼一段，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就說出來了。

劉玲望著王國華慘然一笑，輕輕的攏了攏留長的頭髮，淡淡道：「其實是我想見一見你。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王國華此刻萬般滋味在心頭，最後還是狠狠心，一咬牙道：「你都看見了，我很好。還陞官了，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劉玲身子微微一顫，輕輕的咬了咬嘴唇，抬眼死死的看著王國華，似乎想把這個影響永久的印在腦海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幫你報仇

良久，劉玲的目光中流出一道哀求，表情可憐的看著王國華道：「我想吃紅燒兔子！能陪我一起去吃麼？」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劉玲只要想做點什麼事情或者得到一點什麼，總會是這麼一副表情。每一次她都能得逞，王國華都盡力的去滿足她的要求。這一次，劉玲還是得逞了，王國華苦澀的笑了笑道：「我知道自己還沒有學會拒絕你！」

王國華說著轉身先走，劉玲隨後跟上輕輕的挽著王國華的手，沿著小區裡的水泥小徑，兩人慢慢的走出小區。以前走在一起時，劉玲總是快活的笑著，挽著王國華的手。這一次臉上沒有笑容，挽著手卻更加的緊了。附近就有一家野味館，生意頗為紅火。這裡的老闆是辦公室主任杜祥的一個親戚，做的主要就是政府的買賣，自然是認得王國華的。

老闆慇勤的安排一個包間，王國華坐下點完菜，劉玲道：「喝點酒吧。」

王國華微微的猶豫了一下道：「算了，還是喝飲料吧，我已經醉過一次，不想再醉了。」

劉玲的表情瞬間僵硬，慢慢的變成一個慘淡的笑容，低聲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殘忍？」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你知道麼？」

劉玲也搖搖頭，笑的越發的慘然道：「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很清楚，你不會為難輝煌集團，你不是那樣的人。可是我沒告訴她們，我想讓他們嘗一嘗難受的滋味。比起錢來，我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在養育之恩面前，我無法抗拒。」

王國華第一次露出釋然的笑容道：「我說過，我相信你，過去如此，現在也如此，將來依舊。」

劉玲也笑了，再也忍不住溢出兩行淚水，哽咽著笑罵：「你這個混蛋，不把我的眼淚弄出來，你不算完是麼？」

王國華拿著紙巾，輕輕的給劉玲擦掉眼淚，淡淡道：「菜來了，吃吧。」

這一頓飯一直是劉玲在吃，王國華默默的如以前一樣，把最好的肉夾到碗裡，不時還拿著紙巾給劉玲擦擦嘴角的油膩。也就是吃了三五塊的樣子，劉玲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

王國華叫來老闆買單，在老闆詫異的目光中，兩人走出館子。路邊，一輛車子一直等在那裡。王國華停下道：「好了，就此告別吧！」

劉玲的目光中閃過一道絕望，默默低著頭上了車。車子開動，劉玲趴在後排座位上看著路邊的王國華，如同一尊雕像呆呆的站在那裡，一直到車子開遠了。劉玲平靜的坐好，表情古井不波。

車子回到賓館，焦急等待的劉振南和董艷芳這才鬆了一口氣，女兒的表情已經告知了結果，董艷芳還是問了一句：「談成了麼？」

劉玲平靜的笑了笑道：「沒事了，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夫妻臉相視一下，一起退了出來，完全沒有注意到劉玲目光中流露出來的絕望。

這個房間是當初王國華和劉玲住過的，劉玲堅決的要住在這個房間裡，開房的時候劉振南還很奇怪，卻沒有往心裡去。

關上門之後，劉玲詭異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他們傷害你，我幫你報仇好吧？別生氣了，生氣就不好看了。」

夫妻倆走出房間後，劉振南眼皮一陣一陣的跳，心裡一陣接一陣的不安。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兆，董艷芳倒是心情不錯的展望未來道：「好了，現在沒麻煩了。不枉我把女兒從米國叫回來，對了振南，那個市委副書記家的小子，昨天見面的時候提親了，我說還要問問你。」

「啊！是麼？等一等再說吧，玲兒估計現在也沒心情談這個。」劉振南有點心不在焉的，總覺得要出點什麼事情。有一句沒一句的，劉振南跟老婆聊了一會。

突然腦子裡閃過一道念頭來，大聲叫了起來道：「不好！」說著二話不說衝出房間，疾風似的衝到劉玲的房間門口，使勁的拍著門大聲道：「玲兒，開門。」

房間門怎麼拍都不開，劉振南連忙叫來服務員，房卡打來門時發現裡面反扣著了。追上來的董艷芳看見這一幕就傻掉了，身子往後倒退了幾步，靠著牆時一屁股就坐在地板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傻妹頭啊！」說了一句，董艷芳發瘋似的爬起來，使勁的拍著門，大聲嘶喊著：「玲兒，不要犯傻啊。」

還是劉振南冷靜，拉開老婆，後退幾步，身子往前猛衝，砰的一下撞在門上。不料這門的質量挺好，一下沒撞開。劉振南接著後退再撞，結果那服務員急了道：「撞壞要賠的。」

劉振南哪裡睬她，接連撞了三下，肩膀都撞疼了，這才把門撞開。衝進門去，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劉玲安靜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手腕耷拉在床邊，鮮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

回到房間的王國華，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看了一會文件走在走神。站起來，點上煙站在陽台上溜躂了一會，還是沒辦法安靜下來。天黑了，王國華覺得這個城市的燈火黯淡的緊。

……

天亮了，地區二院的加護病房裡，劉玲終於從沉睡中醒來。意外的發現自己沒死的時候，劉玲的眼角溢出兩行眼淚。

一夜沒睡的董艷芳進來，看見劉玲醒了驚喜的叫了一聲：「玲兒。」劉玲茫然的看她一眼，繼續望著天花板。

董艷芳不顧身上的名牌衣服，跪在床前抓著劉玲沒受傷的右手，死死的捂著臉嗚咽道：「傻妹頭啊，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

劉玲輕輕的把手抽回來，如同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她一眼，閉上眼睛然後把臉扭開。這一道目光，讓董艷芳有一種如墜冰窖的感覺，實在是太冷了。董艷芳不覺的打了個寒顫。

劉振南這個時候進來，看見女兒醒了，心裡的內疚淡了一些，上前來低聲道：「要叫他來麼？」

劉玲陡然睜眼，如同厲鬼一般的眼神看了劉振南一眼，做起來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你敢？你們給我聽好了，誰敢再打擾他，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劉振南沒想到女兒的反應如此強烈，在面前一貫乖巧聽話的女兒，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看她激動的樣子，把吊瓶的針都掙脫了，劉振南連忙大聲道：「好的，好的，我們不打擾他。」回頭大聲喊：「醫生，醫生！」

醫生匆匆過來，看見床上的劉玲如同發瘋似的，連忙讓護士給打了一針鎮定劑。劉玲漸漸的安靜下來，再次沉睡之後醫生不滿的對劉振南道：「你們怎麼當父母的？怎麼還刺激她？昨天要是再晚來五分鐘就沒命了！真是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父母，腦子裡都是些啥？生生把女兒逼成這樣，也該放手了。」

劉振南被說的臉發燒，連忙給醫生道歉道：「對不住啊，是我們的錯。」

……

這一夜，王國華睡的很糟糕，早晨起來頭疼欲裂。昨夜一場小雨，氣溫陡然下降，王國華醒來發現蓋的少了，嗓子眼一陣一陣的疼。

「該死！」低聲也不知道詛咒的是誰，王國華掙扎著起來，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平時這個時候已經下樓了。簡單的梳洗一番，肚子裡空蕩蕩的，這才想起昨天晚飯都沒吃兩口。腳下發飄，搖晃著下樓來，老李見狀不對，連忙上前來扶著，一伸手摸了摸額頭道：「燙手！趕緊去醫院。」

王國華有點燒糊塗了，任憑老李給送去醫院，掛了急診。醫生看了之後表示，送來的及時，再晚一會就得肺炎了。

一番折騰，吊了好一瓶水，總算是慢慢的緩和了下來。恢復了清醒的王國華看看護士手裡拿著又一大瓶的水，拿出電話來給李逸風打過去請假。李逸風得知王國華生病了，頗為關心了幾句，讓他好好養病。

拎著一煲湯的董艷芳無精打采的走在路上，途徑急診時隨意的看了一眼，看見王國華坐在那裡吊水的時候，不由的心中怒火中燒。不是因為這個傢伙，女兒不會差點沒了命。一定是他昨天對女兒做了一些什麼。

打扮的跟一個貴婦人似的董艷芳，此刻如同一個潑婦似的，衝到王國華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王國華沒有防備，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徹底的被打傻了，看著董艷芳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撲街仔，你怎麼不去死？」董艷芳一邊罵著一邊還要接著打，老李及時的上前來擋住她，怒喝道：「瘋婆子，你是誰啊？再不停手我不客氣了。」

王國華聽她口音不對，心中的那股不安再起，平靜的看著董艷芳道：「劉玲怎麼了？」

董艷芳有點冷靜了，想到這個小子手裡捏著輝煌集團的審核權，心中一陣暗暗的後怕道：「我認錯人了！」說著轉身要走，王國華在後面冷笑道：「你有膽子就走，我敢保證輝煌集團半點機會都沒有。」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相見爭如不見

天有點陰沉，如同刷了一層灰色的油漆。劉玲並不希望自己能醒來，只希望這裡是一切的結束。感情從這裡開始，就在這裡結束好了。

天色黃昏，劉振南走進病房，看著神色呆滯的女兒，上前低聲問：「醒了？他在外面等了一天了，不是我們通知的，是他來醫院看病撞見的。」

劉玲無力的閉上眼睛，低聲道：「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說這個話的時候，劉玲的心劇烈的抽疼，但是她很清楚一個事實，一切都不會回到從前了。即便是王國華能，她也不能容忍自己對感情的背叛。

劉振南默默地退出來，腦子裡浮現的是「殘忍」兩個字。在利益的面前，自己是一個殘忍的父親。人生於世，難道就真的只有利益存在麼？

王國華在病房外等了整整一天，內心意外的平靜。劉玲的選擇以其說是抗爭，不如說是妥協。如同劉玲一樣，王國華也很清楚的明白，一切都不會回到從前了。

如同一面鏡子破了，就算粘合的再完美，它也是破的。

劉振南出來轉達了劉玲的意思後，王國華默默的站起來，默默的走開。彷彿等了一天的人不是他，冷靜下來思索後，這個結果無疑是最好的結束方式。王國華知道，那個稚嫩的女孩，經歷了生死邊緣的輪迴之後長大了。相見爭如不見，劉玲用這種方式來做結束，就是不希望王國華的生活再受到打擾。這種方式的選擇，是建立在對周圍人等的理解之上。

王國華並不清楚劉玲內心的真實想法，只是選擇了尊重劉玲的決定。

望著王國華的背影，董艷芳口中低聲道：「撲街仔！」

劉振南聽的清楚，一貫平淡溫和的眼神中湧出一股銳利看過來，不知道怎麼的看這個女人越來越不順眼。董艷芳有點心虛的嘀咕道：「不是因為他，妹頭怎麼會這樣？」

劉振南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啪的一聲，走廊裡迴盪著清脆的聲音。

「劉振南，你打我？」董艷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結婚到現在，丈夫沒有對她動過一根手指頭。

「打你都是輕的，我都想把你塞回娘胎裡回回爐，重新學學怎麼做人，學學怎麼做一個母親。」劉振南丟下這句話，鐵青著臉轉身。

劉玲的決定在劉振南的預料之中，以他對女兒的瞭解，眼下的情況下，劉玲做這個決定很正常。她不會讓自己再成為父母手中利益的籌碼，因為這個，她選擇了死。

一貫乖巧的女兒選擇了剛烈的手段時，劉振南是震驚，當她用這種方式來做最後的結束時，劉振南感受到了女兒內心中的那種絕望。劉振南不得不重新審視自我，自己是一個合格的父親麼？

……

時光飛逝，兩個月很快過去。實力出眾的輝煌集團最後脫穎而出，成為了兩水市高速路段爭奪中的勝利者。資格審核結束後，王國華便悄悄的回到了市政府，繼續他的市長助理。

臨江市最大的國產汽車基地的破土動工，電視轉播的過程中，人們看見了一位黨和國家領導人出席奠基儀式的講話。這個信號帶來的刺激是強烈無比，一些簽約之後還在猶豫的企業，幾乎一夜之間就在高新區的空地上搭起了工棚。一個星期內先後落地兩水市開發區、高新區的企業多達十五家。這些企業，投資最少的也達到五千萬元。

王國維又來到了兩水市，坐在王國華的辦公室裡，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了好一陣子。

「兄弟，我的地被政府徵用了！一畝地才給了十三萬的徵用補償金，虧啊！虧大了！」王國維看著就像霜打的茄子，好像真的虧了很多錢似的。

王國華毫不留情的揭穿他道：「少來這一套，你當我不知道你那些地多少錢買的？廢話少說，分錢！」

王國維掰著手指頭道：「其實也沒賺多少，幾百萬而已。問題是現在我用錢的地方很多，我算給你聽啊，在東江市投資了一家PC機的廠子，先期投資就是八千萬。還有……」

王國華抬手打斷道：「停，別跟我算，你跟飛揚算去，他比較心軟，好糊弄。」

王國維不以為忤，嘿嘿一笑道：「可惜，你不是市長，要不我在你這裡也投資一家企業。」

王國華知道這小子無利不起早，就是不接他的話，顧左右而言他道：「飛揚在米國如何？最近有他的消息麼？」

「他？很好啊，帶著江翠翠在米國那個花花世界過著紙醉金迷腐朽墮落的生活。對了，國華。聽說你們這裡的高新區又要擴大，地價多少錢一畝？」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王國華白他一眼道：「少打我的主意，我們這裡的地對外出售有嚴格的規定。我說你小子怎麼喜歡搞投機？不是說你轉向搞實業了麼？怎麼又回到老路上了？」

王國維一聲哀歎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我那個PC機生產基地，投入大，產出慢。萬惡的米帝國主義最近又要出了一款新的操作系統，叫什麼瘟到死。聽說這玩意正版的不便宜啊，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投入。」

提起這個，王國華心中一驚，連忙追問：「對了，飛揚在米國，有沒有購買微軟的股份？」

王國維一聽這個就瞪眼道：「誰說沒有了？剛到米國就買了，不就是為了這個什麼微軟，把所有在上海的資金都抽走了，要不我怎麼回來打你的主意？你說老外怎麼這麼傻？起什麼名字不好，起這麼一個破名字？微軟！軟了還怎麼搞？這年頭就要硬，做人做事加上做愛，都要硬。軟了就得被人看不起欺負你，軟了女朋友就得跟人跑。」

王國華沒想到這傢伙這麼能扯，笑罵道：「你啊，不是不想幫你，而是真的不能。現在我這位置，多少眼睛都盯著呢。希望你能理解。臨江市那筆錢，你挪用了就算了，以後補上就是。飛揚那邊，我去跟他說，做實體是好事，你的方向也對。」一句話說穿了王國維的心思，搞的他有點不好意思的尷尬的笑起來。

「飛揚以前給我說過，想跟你玩花頭很難。你小子似乎什麼都能看的穿，現在看來一點不假。我也是怕飛揚有誤會，所以先跟你通個氣。回頭我會向他解釋的。」王國維笑著恭維了兩句，心裡還是很吃驚王國華的態度。臨江市那邊的利潤可分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樣吧，你跟國華說，算我們投資的，佔一點股份吧。暫時全部放在飛揚的名下，我的身份不允許。」王國華微微一思索便做了決斷，內心裡確實希望王國維的企業能做大做強，未來的仕途道路上，不管走到哪裡，都離不開資金的幫襯。

王國華興奮的是，游飛揚的眼光和膽略。居然一口氣把所有的身家都砸進了，這個太需要勇氣了。這一次，游飛揚想不發財都難了。同樣王國華也很欣賞王國維的魄力，如此大的投資砸下去，在如今國內這個還是四通機橫行的時代，沒有點膽略是做不到的。

「好，算你們兩個每人5%的股份，夠意思了吧？」王國維這句話暴露出了奸商本色，王國華倒是沒啥好說的，游飛揚帶這小子掙了多少錢啊。王國華沒有點破他，反而隨意的笑道：「行啊，多少都行。不過我只能給自己做主，飛揚那邊，你去跟他說。」

王國維尷尬的嘿嘿一笑道：「那行，你忙你的吧，我該趕回去了。」

各種好車在市政府大院門口進進出出，這一幕最近已經成為了市政府最耀眼的風景線。車不是政府的，而是前來辦事的客商。市長李逸風最近可謂春風得意，隨著臨江市的東風趁勢而起的兩水市，上半年落地的投資就接近十個億，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現在這一切在自己的任期內做到了，李逸風心中的自豪可想而知。

看著王國華又把一個客商送上車，李逸風心中暗暗感歎，這個年輕人幫自己省了多少心思啊。基本上現在招商引資這一塊，都是王國華負責幹出來的。雖然這裡頭有借勢的意思，但是誰能否認王國華的眼光和天才的構想？李逸風哪裡曉得，王國華可不是什麼天才的構想，而是前世臨江市國產汽車基地後來成為了全國銷量第一的品牌。這其中固然有國家扶持的因素。前世的兩水市，在這個事件上反應不足，結果都被周邊的幾個縣市瓜分了配件生產商的資源。王國華的構想，無非是別人土地漲價的時候，用廉價的土地把配件生產商抖勾引過來，形成產業規模。任何產業，有了規模，就會帶來規模效應。

辦公室裡電話響了，秘書出來招呼一聲：「李市長，地委溫書記的電話。」

李逸風大步回來，拿起電話恭敬的問候：「溫書記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億萬富翁

「逸風同志，你來一下。」溫昌盛的語氣聽起來比較高興，似乎有什麼好事。

李逸風不敢怠慢，連忙道：「好的，我這就過來。」

溫昌盛最近可以說是春風得意，一條高速路讓他成為了省裡搞改革的能手。隨著地區與輝煌集團合作協議的簽訂，這個事情就算是勝利的告一段落。省委許書記在常委會上，點名表揚了兩水地區的負責同志，勇於創新，開拓進取的改革精神。這個表揚可不是隨便表揚的，省委宣傳部立刻做出反應，省報立刻決定做一個專題報道，省電視台也聞風而動。這是省委許書記重視的事情，千萬馬虎不得。

溫昌盛把李逸風叫來，就是因為這個事情。從根源上來說，曾澤光和李逸風這兩人，李逸風對溫昌盛跟的更緊一點，曾澤光那是省裡有靠的人，性質不一樣。因為這個，溫昌盛在得到宣傳部的通知時，點了一下兩水市今年良好的開局，意思是借這個專題的機會，宣傳一下兩水市。為撤區建市的舉措埋下一個伏筆。在人選上，溫昌盛顯出來偏向性。

許書記釋放出來的信號引發宣傳部的聞風而動，對外產生的效果就是溫昌盛即將進步的呼聲。在這個大前提之前，溫昌盛的心情自己很好。

李逸風匆匆來到地委大院，辦公室門口，秘書喬浩男難得露出笑容來。進來問候了之後，溫昌盛笑著站起讓李逸風坐下談話。

「逸風啊，兩水市年初成績喜人啊，正好省裡要宣傳兩水地區的改革新模式，我打算讓媒體順帶宣傳一下兩水市的可喜成績。叫你來，就是讓你回去準備準備，這個事情由市政府出面來做。澤光同志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溫昌盛定下基調，李逸風心中即便有顧慮也只好放在一邊。

「請溫書記放心，我一定好好準備！」李逸風心中並沒有因為溫書記的傾向性產生多少喜悅，反倒是生出一絲淡淡的憂慮。

曾澤光這邊接到通知，已經是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通知還是地委宣傳部下達到市委宣傳部，意思是請宣傳部門好好配合市政府的宣傳工作。宣傳部這邊不敢怠慢，立刻來給曾澤光匯報。

聽完匯報的曾澤光面無表情，打發走人後，劉東凡聽見啪的一聲，知道曾書記手裡常用的紅色鉛筆斷了。對此，劉東凡只能是在心裡暗暗的歎息，更加小心的伺候著。

就在劉東凡小心翼翼的時候，王國華笑呵呵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拎著兩隻風乾的野雞。進門便笑道：「老闆呢，我帶來他喜歡吃的野味，順便請老闆解決一下晚飯的問題。」

曾澤光很快恢復了常態，從裡面出現時笑著罵：「臭小子，又來吃大戶。」

王國華跟著曾澤光可是有日子了，如何看不出他的情緒波動，心中暗暗好奇。「出啥事情了？老闆！」小聲的問了一句，曾澤光滿意的看了一眼道：「你小子，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王國華嘿嘿一笑，低聲道：「那是您在我面前不藏著，不然我能看的出來？」這話曾澤光愛聽，招呼他坐下道：「省裡要大力宣傳兩水地區的改革新舉措，溫書記進步有望，順便要提攜一下兩水市。讓媒體也多多宣傳市政府，還要讓宣傳部配合。」

王國華這算是明白問題的癥結所在，心裡多少有點看不上領導們這種手段。下面的人，總是不讓他們一條心，總要人為的弄出點隔閡來。說的好聽一點這叫平衡的藝術，說的難聽一點，這叫權術。

這個事情，王國華還真的不好發表意見。只能是呵呵呵的一通傻笑，什麼都不說。曾澤光看著王國華的反應，心裡暗暗想，這小子算是歷練出來了。看出來了也裝著沒看出來，這份心思就很難得。

「好了，你也別為難了。好好的配合李市長的工作。」曾澤光還是比較顧全大局，這個事情已經無法改變，製造障礙對自己也沒好處。當然，這不是大度，而是一種權衡。不管怎麼說，兩水市黨政之間的蜜月期，隨著溫書記看似無意的舉動，徹底的走到了盡頭。

曾澤光很明顯對王國華照顧了，不想讓他兩頭為難。未來可以預見的是，李逸風的風頭必將蓋過市委書記曾澤光。這一點，曾澤光還是很難接受的。

王國華陷入了沉默，低頭沉思的樣子讓曾澤光心中微微一暖，笑著罵道：「臭小子，胡思亂想什麼？換別人還不惦記著趕緊把自己摘出來完事。」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曾澤光站起道：「走了，出去喝兩杯，晚上也沒啥事情。」

……

半個月後，隨著一陣鞭炮聲的響起，兩水至臨江路段的高速正式破土動工。副省長麥自力出席了開工儀式，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宣傳，電視、報紙、電台齊上陣，第二天的省報頭版頭條，全文刊登了省委書記許南下在省委常委會上的講話《抓住機遇，深化改革，把我省經濟建設搞上去》。這個標題無疑很模式化，模式化的東西多了，誰也不會去在意，有心人在意的是講話的內容和一些關鍵詞。比如，其中兩水地區這個字眼，在講話中一共出現了八次，兩水地區的領導班子，出現了五次。

同樣也在搞高速的北溝市和江灣市卻是一片安靜，這不能不讓有心人的目光聚焦兩水地區。地委書記溫昌盛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成為了省內被看好的新貴。很多人不能不想到，一年多之後的換屆日子。

同時被宣傳的兩水市，市長李逸風成為了主角。一個省報的專訪，雖然只是在第四版，但是帶來的效果已經很充分，絲毫不影響李逸風成為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王國華在這些宣傳中悄無聲息，王國華本身沒有在意這些，倒是有人為王國華抱不平。到省城開會的嚴友光，在會議結束後到冷部長家中小坐時，就提起了這個事情。

「宣傳部那些人做事太離譜，兩水市遞上來的宣傳材料中，多次提到年輕的王國華同志在其中起到的關鍵作用。結果等上了報紙，這些段子全沒了，這簡直讓人心寒。」嚴友光在抱怨誰，冷雨心中非常清楚。

其實冷雨對這個事情的始末他心裡還是很清楚的。宣傳材料最後落到了省委許書記的手裡，一番批閱之後，關於王國華的一小部分內容全部都沒了。對此冷雨心中暗暗感慨，許書記此舉的意義深遠。

作為幾年的部下，許南下的行事風格，冷雨有相當的瞭解。抹去王國華的部分，不等於許南下對這個年輕人失望了，相反是非常的欣賞。正是因為欣賞，才會抹去這些部分。

「說這些話做什麼？不利於團結！」冷雨淡淡的回了一句，嚴友光心中早料到會是這個話，抱怨不是目的，只是手段。目的是讓冷部長知道自己的立場。

溫書記要動了，作為兩水地區的黨群副書記，作為本地人的嚴友光，是否能跟著水漲船高，這個問題的關鍵還是要看冷部長的態度。當然了，老上級麥省長的態度也很重要。

同樣為王國華抱不平的人還有許菲菲，趁著給許南下倒茶的機會，許菲菲看了原稿。等到報紙出來了，許菲菲還特意去老爹的書房裡看了報紙，結果滿篇都沒找到王國華的名字。

「太過分了！」許菲菲沒有在老爹的面前抱怨，而是跟游芸芸說起這個事情。

對此游芸芸笑了笑，伸手愛憐的默默小腦袋道：「菲菲長大了。」

……

日子總是一天一天的過去，王國華在市長助理的位置上，忙碌中不知不覺來到95年的年底。省報的專題，給王國華帶來的影響不大，在很多人的眼中，王國華無疑是一片合格的綠葉。

王國華最近非常低調，尤其是得知市委幾次重要的會議上，曾澤光和李逸風之間發生了一些衝突之後，王國華顯得更見的沉默，生活也更加的有規律。每天正常的上下班，分管的部門也不怎麼去視察。給人的印象就是王市長很安分，安分的有點過分了。

時間的推移，讓很多人都忘記了王市長曾經露出銳利的爪牙。

一個越洋電話，把王國華的生活又和外面的世界牽扯了起來。電話是游飛揚打來的，抑制不住興奮的游飛揚在跳躍，大聲的對王國華吼著：「國華，我們都是億萬富翁了。」

億萬富翁這個字眼，王國華以前是沒有想過的。但是現在來的並不突然，隨著瘟到死的熱銷，游飛揚這個投機者砸進去數千萬身家，想不發財都難的要死。

當然王國華也很激動，不過還是很冷靜的對游飛揚道：「幹啥呢？不就是一個億的人民幣麼？等你把它變成了美元再來跟我報喜。」

電話這邊的游飛揚沉默了一會，發出猙獰的怒吼：「你等著看！」

第一百六十章 人事變化

裝逼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後果是掛了電話之後，王國華仰面望著天花板好一陣傻笑。衝擊太大了，上一輩子拚死拚活的不過全部家當湊一塊，都湊不夠一千萬。如今居然沒費什麼神，就成了億萬富翁了。

老天爺賞臉啊！王國華不敢有天功自居的意思，幸福的就像孩子時得到嚮往已久的第一塊大白兔奶糖。仔細的想想，是什麼時候來著？八幾年？王國華想不起來了，總之當時覺得很甜。就像白鹿原裡面的黑娃，第一次嘗到冰糖的滋味那種感覺吧。

回過神來，王國華笑了，錢真是好東西啊。

下班的時間到了，王國華收拾完畢，下樓後突然想隨意走一走。打發老李自己回去，王國華緊了緊風衣的領子，慢慢的走在黃昏的街道上。

走了一會，激盪的心情漸漸的淡了下來。站在街頭突然沒有了方向感，茫然四顧之際，灰色的凌志車悄悄的停在邊上，車窗搖下。

「你夠小心的。」嚴佳玉笑著挖苦了一句，王國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沒有解釋，鑽上車子，凌志車出了城區來到雙龍鎮。

「我調地委上班了。」嚴佳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王國華又楞了一下，嚴佳玉解釋道：「不想離你太遠。」

老宅的木樓上收拾的乾乾淨淨，看的出來嚴佳玉沒少花心思。王國華這才察覺到，兩人有三四個月沒有在一起了。

情緒不高的嚴佳玉脫去外套，準備下樓做飯時，坐在床上王國華問：「出什麼事情了？」

嚴佳玉站住，回頭苦笑道：「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敏感？」

王國華指了指嚴佳玉的臉道：「不是我敏感，是寫在臉上的。」

嚴佳玉歎道：「老媽讓人給介紹了幾個對象，最近一直在忙著相親呢。想知道相親的時候，我心裡啥感覺麼？」

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這個話題有點糾結。從一個男人佔有慾的角度來說，王國華必須承認心裡不舒服。

「你不必勉強自己！」這話聽著有點絕情，但卻是王國華唯一能找到的話。

嚴佳玉丟給他一個白眼，聳了聳肩膀道：「我就沒有勉強過自己，說實話，見了幾個對象，年齡不小了，人還跟孩子似地。沒勁透了！老娘這一輩子，不嫁人了。」

王國華笑了笑，默默的走到陽台上抽煙，夕陽西下，明鏡湖面金光粼粼。嚴佳玉跟上來，悄悄的貼近了在耳邊道：「這會不小心了？」

王國華這才明白根源再哪裡，回頭苦笑道：「你都瞎想一些啥？我壓根就不知道你在後頭。當時腦子裡一團漿糊似地，周圍什麼事都沒在意。」

這話讓嚴佳玉來了精神，湊近了低聲問：「心情不好啊？想想也是啊，你都做了那麼多事情，報紙上宣傳的時候，連你的名字都不帶提的。太欺負人了！要我說，乾脆，你也調地委得了，別在市政府這地傻乎乎的做老黃牛。」

嚴佳玉的心情好了，反過來勸起王國華。

「這都是哪跟哪啊？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我哪有心思去想那個。跟你說實話吧，游飛揚在美國賺了不少錢，按照約定，我們一人一半。那個，你明白的。美元！」王國華說完了，嚴佳玉傻眼了，連忙追問：「不少錢是多少錢？」

王國華故作淡定道：「不過，算在我頭上的，折合人民幣估計也就一個億的樣子。你不知道，美國那邊稅可高了，估計納稅之後，也就剩下個五六千萬的。」

噗通，嚴佳玉一屁股坐地板上，瞬間又跳起來，抱住王國華的脖子往床上拽翻了去，跟著撲上去張嘴就在肩膀上咬了一口，低聲道：「不疼啊！」

王國華翻著白眼道：「那是我的肩膀！」

嚴佳玉又撲了上來，抱著王國華的脖子，張嘴在臉上一陣亂啃道：「你這個混蛋，這麼能幹做啥？你這個樣子，讓老娘以後怎麼嫁人？」

王國華被她一陣折騰有了反應，一個翻身反壓上來，惡狠狠的低聲道：「老子不喜歡被女人壓！」

良久，像支貓似的，嚴佳玉蜷縮在王國華的懷裡，睜眼看著天花板低聲道：「我想出國去看看，小時候就惦記著去法國，去巴黎。去買好看的衣服，去買香奈兒五號。」

啪的一聲，翹臀上挨了一下，王國華打趣道：「不想嫁人了？」

「嫁個屁！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跟沒長大似的，嫁過去不知道是給他當媽還是當老婆。老娘還是死心塌地的做情人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肚子餓了，去做飯！」王國華伸了個懶腰，伸手在股溝之間撈了一把，甩了甩濕淋淋的手道。

嚴佳玉乖乖的起來，穿戴之後笑問：「不捨得錢了？」

王國華拿起一支煙，指了指打火機，嚴佳玉扭著腰過來拿起點上火。深深的洗了一口之後，王國華道：「你要是覺得上班沒意思，就別幹了。我拿一筆錢給你，做點什麼生意都行。」

嚴佳玉想了想道：「不要，我還是讓你養我好了。那天你膩味了，我還指望這份工作養老呢。」說這話，嚴佳玉抽出胸衣丟一邊道：「勒的難受死了，好像買小了，奇怪，以前也是這個號碼啊。」

作為親身體驗者，王國華很得意的告訴嚴佳玉：「大了，比以前。」

……

又是一個臘月來臨了，年前的忙碌是不可避免的。高新區作為王國華分管的重點，年前王國華是必須來轉一轉的。

將近一年的時間過去，高新區整個變了一個樣子。到處是成片的廠房，來往的車輛不斷。坐車在高新區裡轉悠了一圈，王國華這才來到高新區的辦公樓。

整個高新區變化不大的就是辦公樓了，除了多了一道圍牆，其他的沒啥變化。王國華下車錢微微的猶豫了一下，自打上次春風一度之後，王國華再不敢輕易的來這裡，甚至有點怕單獨和葛笑眉相處。葛笑眉似乎也是這麼想的，基本上有事情都是副主任去匯報，不是必要的會議也不去市政府，即便去了市政府，也很少往王國華那裡鑽。

王國華的車子出現在院子裡的時候，葛笑眉就已經知道了。領著兩個副手快步下來迎接。

下了車的王國華看著前來相迎的葛笑眉，笑著上前握手道：「辛苦了。」

葛笑眉的目光有點躲閃，笑著應聲道：「領導辛苦了。」

例行公事的轉了一圈，王國華沒有多留，臨別握手的時候，葛笑眉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有膽子拿手指在王國華的手心撓了撓。

王國華明顯的僵硬了一下表情，瞇著眼睛瞄了葛笑眉一眼。三十出頭的女人，包養的不錯，正是韻味十足的季節。腦子裡突然出現嚴佳玉的影子，這兩個女人有相當的相似之處，王國華不自覺的對比了一下，心道自己喜歡的類型似乎都是這種身材豐滿型的。

……

溫昌盛終於得到了確定的消息，主管文教的魯副省長要退了，省委組織部的推薦名單上，溫昌盛排在第一位。這個消息是從蔣前進那裡知道的，一準錯不了。

心情不錯的溫昌盛首先想到的是繼任者的問題，按常理雷鳴排在第一位。但是溫昌盛對此並不滿意，雷鳴這個人在溫昌盛看來私心太重，儘管能力也是很出色的。

兩水地區撤區改市的報告，年前在省委已經通過，正式上報國家有關部委。蔣前進一個電話把溫昌盛通知到省裡，走在通往許書記辦公室的路上，溫昌盛心裡暗自琢磨，誰來接任這個書記的位置才好。老冤家雷鳴那邊，是不是需要給他設置一點障礙？

「昌盛同志，你覺得誰來接任地委書記一職比較合適？」真的面對許南下這個問題的時候，溫昌盛猶豫了一番後比較客觀道：「從地委裡面來看，雷鳴同志無疑是最合適的。本來我對嚴友光的傾向性更明顯，但是考慮到他是兩水人，就不推薦他了。」

許南下心裡一直對於溫昌盛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很期待，真的知道答案的時候，心裡還是很吃驚的。溫昌盛這個人他是瞭解的，功利心比較強，性格又偏謹慎。作為雷鳴多年的搭檔，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省委不是不知道。

可以說，溫昌盛這個答案，真的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來做出的。對此，許南下心中頗為滿意道：「昌盛同志，看的出來你是一心為公的。兩水地區的人事大調整不可避免，省委經過慎重的考慮，嚴友光同志調任北溝市市長。組織部已經找他談過話了，你猜猜他都替了什麼要求？」

溫昌盛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本能的反問：「哦？他能提啥要求？」

許南下笑道：「他啊，就提了一個要求，調一個人跟他走。你猜猜是誰？」

溫昌盛琢磨了半天，猶豫著又問道：「誰？」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在許南下面前表現的太靈光。

第一百六十一章 調任

「兩水市市長助理王國華！你怎麼看這個事情？」許南下漫不經心的給出答案，溫昌盛先是心裡暗暗奇怪，隨即後脊樑開始冒冷汗。許書記這個話什麼意思？溫昌盛心中仔細一琢磨就慌了，自己的副省長還沒到手呢。這都多長時間了，對於王國華一直不聞不問的。

宣傳兩水市那會，溫昌盛還奇怪為何材料上去，發表之後沒了王國華的名字。現在總算是明白過味道來了，人家許書記是想壓一壓王國華，多歷練一段時間的意思。

「王國華同志才華出眾，確實應該放在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上。地委也一直在考驗這個同志，原本是打算過一段時間考慮這個問題。剛才還在想，要等下一任的地委書記去考慮了。」溫昌盛趕緊補救，其實他完全誤會了許南下的意思，對於王國華，許南下確實比較欣賞，但還不至於拿兩年紅線不當一回事，沒有立刻提拔王國華的心思。許南下奇怪的是，為什麼是嚴友光提出這個要求，而不是溫昌盛。

故而許書記有此一問，按說溫昌盛更應該熱衷於提拔王國華才對。溫昌盛的答案，還是讓許南下很滿意的。不是許南下任人唯親，王國華也不是什麼親戚。而是王國華在過去的一年內，表現的確實很出色。套一句官方語言來講就是，「省委大力建設梯隊幹部的過程中，湧現出來的傑出優秀青年幹部。」

「嗯！這個年輕人不簡單，沒想到嚴友光同志如此欣賞他。關於嚴友光同志的任命，省委一直存在爭議，認為他在兩水地區搞政工，調到市長的位置不合適。冷雨同志對此持支持的態度，認為黨的幹部，不管放在什麼位置上，都能做好工作，這才是一名合格的幹部。麥自力同志也支持了冷雨同志的意見。」

北溝市是地級市，擁有豐富的煤礦資源，是大江省乃至全國重要的產煤基地。一直以來，這裡都是出政府幹部的地方，當年的韓省長，就是從北溝市走出來的。

許南下的話有點飄忽，似乎是在考慮王國華的去向問題。對此溫昌盛暗暗慚愧，自己怎麼就沒有預先想到這個問題呢？都是最近太順利了，眼睛一直盯著上面的緣故啊。

「我認為嚴友光同志的提議很好，王國華同志雖然年輕，但是能力一點問題都沒有。我擔心的是，嚴有光同志把王國華同志放在身邊當秘書，這就有點大材小用了。」溫昌盛笑著來了這麼一句，非常之陰險。這裡有暗示嚴友光曾是麥自力秘書一事的意思，算是給許南下提了一個醒。

「嗯，昌盛這個看法很有道理。年輕幹部，確實需要放在艱苦的環境裡去鍛煉。北溝市雖然有煤礦，但市長管不上啊。說實話，北溝的市長不好當啊。這些年，北溝市的經濟原地踏步，遲遲沒有起色，這是省委考慮調一個有能力的幹部過去起因。」許南下說著話，眉頭緊鎖著，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

溫昌盛心裡琢磨了一番，想到王國華最擅長是似乎就搞經濟，於是壯膽道：「我看可以讓王國華同志擔任某個縣的常務副縣長，主抓經濟建設。這個同志，在經濟建設方面很有一套。就是擔心一點，兩水市的同志有牴觸情緒，把他們手裡最得力的大將弄走了。」

許南下一聽這個話，頓時眼前一亮道：「這個建議好！」

王國華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被人決定了。下班前正琢磨著晚上吃點啥，想起這個王國華就煩的緊。這年月，娛樂活動太少了，夜總會什麼的倒是有，不過王國華不想去那種地方。前世差不多都去膩歪了。每天黑夜降臨之前，王國華總是會想起前世的網絡。

想到網絡，王國華就想起電腦來。到時候給自己買台電腦了啊。這年月的電腦，已經可以玩很多遊戲了，仙劍就很經典，可以打發大把的時間，還有紅警、小日本出的三國系列。

想著王國華就動了心，工作至於確實需要打發時間的手段。心動了立刻行動，王國華拿起電話給王國維打過去，提起這個事情來王國維拍著胸部大包大攬道：「這個事情包在兄弟我身上，保證是最好的配置。我這裡有最新的32M的內存，20G的硬盤，奔騰處理器。」

聽到這些名詞，王國華差點沒樂出聲來。想想前世動輒幾個G內存的年代，真的跟做夢一樣的。說出來，這年月誰敢信啊。

安排好電腦的事情，王國華下樓來準備去書店逛一逛，不想剛出門就被一個電話打斷了行程，電話是嚴友光打來的。

「國華，我剛從省裡回來，你到我家來一趟。」

「好的，我這就過來。」王國華回答的很乾脆，出門時想想讓老李先回去，自己開車過去。開著桑塔納，王國華不禁想起了以前的愛車，寶馬SUV。

來到嚴家的時候，嚴友光居然親自出來開的門。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笑著問候之後進門來，二樓上下來一個年輕小伙子，看見王國華只是微微點點頭，低著頭大步要出門去。

嚴友光看著他這樣很不滿意的怒道：「克己，站住！」

王國華一看就知道是嚴書記的兒子嚴克己，從名字上來看，老嚴還是很有深深寄望的意思。嚴克己站住之後不滿的抬頭道：「幹啥？」

嚴友光哼了一聲道：「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看見人來連招呼都不知道打一個？」

嚴克己詫異的看了看王國華，在他的心目中，老爹對家裡來的客人一貫都是冷臉對待，今天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嗨！你好！」嚴克己很洋派的打了個招呼，繼續往外溜。王國華笑著點點頭，嚴克己衝他擠了擠眼睛，一副表示我很同情你的意思。

「這個臭小子，都大四了，一點禮貌都沒有。國華，別忘心裡去啊。」嚴友光還算滿意的笑了笑，招呼王國華坐下。可見嚴友光今天的心情很好，沒有把兒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嚴書記，您這是遇見什麼好事了吧？」王國華果然識趣，笑著問了一句。嚴友光當真是被撓在癢處，呵呵一笑道：「國華，我現在這個秘書，估計要放下去。你跟我去北溝市上任，如何？」

王國華一聽就傻眼了，還跟你去當秘書啊？說實話，王國華一點都不喜歡當秘書，太累了。基本上沒啥自由不說，還得總是打起精神來。

問題是嚴友光開了這個口，王國華就必須慎重對待。嚴友光調去北溝市，必然是官升一級的事情，不然不會有這個好心情。也就是說，自己將成為地級市的書記或者市長的秘書。這個待遇跟自己給縣委書記當秘書，不可同日而語。

王國華稍微猶豫了一下時，屋子裡電話響了，嚴友光示意抱歉，站起去接電話。嗯嗯一通之後道：「好的，我明白了，請冷部長放心。」

放下電話，嚴友光一頭霧水的樣子看著王國華道：「你最近見了冷部長？」

王國華奇怪道：「沒有啊！」

嚴友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接著笑道：「國華，你的秘書當不成了，冷部長剛才電話裡說了，你估計要去北溝市下屬的方欄縣擔任政府副職。剛才我還在琢磨著，怎麼跟曾澤光和李逸風開這個口，現在好了，這個問題不存在了。」

王國華雲裡霧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副縣長？」

嚴友光很肯定的點點頭道：「事情應該已經確定了，是我跟省委要的人。沒想到，省委居然另外有安排，我倒是忘記你是省青干班畢業的，省委組織部都有備案的，算是半個省管幹部。」

王國華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很明顯事情的起因是嚴友光的「欣賞」。

「國華啊，我得跟你提前說一聲，方欄縣挨著北溝煤礦這個大戶，管不著還不少看人家的臉色。當初方欄縣引北溝煤礦而興，如今也因北溝煤礦而衰，總之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你這個主抓經濟的常務副縣長不好當。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市裡有我給你撐腰。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我這一去，想成就一番事業，還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險阻。」

王國華這才算徹底明白，自己究竟是去幹啥的。仔細一想，自己的級別好像還是正科，享受副處級待遇，不等於是副處級。也就是說，這一去北溝，就算陞官了。這個，似乎有點太快了吧？

晚飯是在嚴友光家裡吃的，吃完了坐客廳裡喝茶聊天好一會嚴克己才從外面回來，嚴友光看著他進來便嚴厲的問：「怎麼不回來吃飯？」

嚴克己有點害怕老子，低著頭解釋道：「一個高中同學請我吃飯。」

嚴友光哼了一聲道：「女的吧？這才多大，就學會談戀愛了？不是告訴你，學生時代不要談戀愛麼？大學四年的學習，對你的人生起很重要的作用，要把精力放在學習上。」

第一百六十二章 留一手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看這個意思，嚴友光對兒子也頗為不滿。王國華對於老嚴的態度，心中暗自表示不能接受，大四了還不讓談戀愛，這也太保守了。君不見十餘年後，初中生談戀愛那叫普遍現象。

王國華趕緊起身告辭，嚴友光對嚴克己道：「去送送你王哥！」

最後這一句，轉承的真叫一個妙！

嚴克己把王國華送到門口時，回頭瞄了家門一眼道：「老頑固！」

王國華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道：「確實有點。」

嚴克己露出不屑的表情問：「你敢當面說麼？」

王國華很肯定的說：「那是腦子壞掉才會幹的事情！」

嚴克己忍不住笑了，沖王國華伸手道：「認識你很高興！鄭重介紹一下自己，嚴克己，B大四年級學生。」這話裡多少有點炫耀的意思，京城的B大無疑象徵著國內文科的最高學府。王國華淡淡一笑道：「本人王國華，兩水市市長助理！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嚴克己的表情僵硬了。心裡的那點炫耀之心沒了，這哥們居然是市長助理了？還有沒有天理啊！

一直到車子開遠了，嚴克己才耷拉著腦袋回來，嚴友光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冷笑道：「又跟人炫耀你這個B大高材生了？」

嚴克己啊了一聲道：「他真的是市長助理麼？這麼年輕？」

嚴友光正色道：「這有什麼奇怪？兩水市今年的經濟飛躍式的發展，主要功勞要算在他的頭上，他是實際的策劃者和操作者。兩水高速知道吧？他是最早提出建設模式的人，還是高速辦資質審核小組的組長。你已經大四了，不小了，看看人家，畢業還沒到兩年。馬上就要調任北溝市方欄縣常務副縣長，正兒八經的處級幹部。今天讓你送送他，就是給你潑點冷水，別以為自己是B大畢業，就老子天下第一。」

嚴友光這個話雖然都是實話，目的是為了打擊兒子的囂張氣焰。官場裡的那些東西，才是決定一個人在體制內的陞遷。

這個調動，王國華從來沒有想過。真的來臨時多少有點惶恐，雖然是一個重生者，但是這一路走來順利的讓人咋舌之際，王國華對即將面臨的不可知的領域沒有足夠的認識時，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王國華很清楚，他這樣的年輕人在體制內無疑是另類，注定是要被人另眼相看的。

王國華首先想到的是曾澤光，電話打過去人在山城賓館。王國華直接過去，曾澤光親自的開門，看了一眼王國華後笑問：「出什麼事情了？頭一回見你如此凝重。」

王國華進門來，苦笑著把事情如此一說，曾澤光聽罷面露沉重之色，摸出煙來遞給王國華一支，兩人對著冒煙一會，曾澤光才緩緩道：「這個事情，未必是好事。其實你提市長助理一事，我就很擔心。說著是副處級待遇，實際上行駛的就是副市長的權利。方欄縣那個地方我知道，以前在那裡呆過一段時間。那個地方說出來一個字，雜！」

王國華聽到這裡詫異的抬頭，曾澤光笑著道：「別著急，聽我慢慢說。方欄縣本來是一個中部小縣城，經濟以農業為主。解放後，那裡發現的大煤礦，用當時的話來說，夠挖上一百年的。國家建設需要資源，北溝煤礦因此誕生，臨近的地方也就是北溝縣和方欄縣。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有鐵路優勢的北溝市脫穎而出，成為了北溝地區，下轄周邊四個縣。改革之初，北溝地區撤區，成了北溝市。這樣一個城市，你可以想見，解放初四面八方的人湧過開煤礦，改革之後周邊亂七八糟的小煤窯四起跟國企爭吃的。人員成分複雜，這都是小問題。大問題是北溝煤礦完全不在北溝市的管轄範圍內，光員工就有幾萬人的北溝煤礦，自身就是一個小王國。地方上根本插不進去手。舉個例子，煤礦上的人在地方上犯了法，地方上抓了人還不能處理，得交給煤礦處理。多了這個一個過程，能生出多少問題你想一想。」

王國華點點頭，心道確實夠麻煩的，這僅僅還是一個方面。地方和企業的糾紛，根本就無法避免。曾澤光又接著道：「北溝煤礦是國家部委直屬的企業，別說北溝市，就連省委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北溝煤礦的集團總裁是副部級，北溝市市委書記，見他還得是拜見。」

見王國華聽的仔細，曾澤光滿意的笑了笑道：「你去方欄縣上任，常務副縣長主抓經濟，要面對問題很多，治安問題首當其衝。」

從曾澤光那裡離開時，已經是深夜。一番長談，曾澤光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欄縣的經濟在本省排名不算很低，但是存在的問題也很多。嚴友光最初把有讓自己當秘書的意思，其中不乏有保護自己的意思。倒是省委那邊，究竟是哪個領導想出這個一個主意來折騰自己？王國華多少有點憤慨，卻也只能接受。

調令最快也要年後才能下達，王國華接受現實的同時，只能站好最後一班崗，過好最後一個年。想到過年時，王國華突然想到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自己真的想批點錢時，居然是沒有決定權的，必須要李逸風簽字。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拿著一份報告找到李逸風，辦公室裡還有一個女同志也在裡頭。看見王國華進來，李逸風笑著介紹：「我愛人，苗旭。」

既然是領導夫人，王國華自然是客氣的見禮。握手之後苗旭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對李逸風道：「李逸風，這錢你真不批？」

當著王國華的面問這個話，搞的李逸風有點狼狽，低聲勸解道：「苗旭，你們婦聯要過年，別的單位也要過年。你要是批個十萬八萬的，我也就簽字了。可你開口就是五十萬，這個字我怎麼能簽？」

苗旭不滿的大聲道：「怎麼不能簽？婦聯的車子都用了十年了，不該換？桌椅板凳什麼的，那樣不是十幾年沒換過了？」

王國華一聽這話，手裡的報告本能的往身後藏了藏。

李逸風有點火了，回以大聲道：「市裡這樣的單位多了，就你們婦聯要搞特殊？總之我就是一句話，最多十萬，多一分都不批。」

苗旭抓著報告轉身就走，臨走還不忘記沖李逸風瞪眼道：「回家跟你算賬！」

王國華縮了縮脖子，笑著上前低聲道：「李市長，嫂夫人這個……，挺漂亮啊！好眼力！」

李逸風哭笑不得道：「你跟著搗什麼亂，有事趕緊說，我還得去地委辦事。」

王國華把報告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道：「市長，要過年了，審核小組的同志忙了一年，勞苦功高，我打算犒勞一下，每人發一千元的獎金。」

李逸風拿起報告，看都沒看刷刷就簽字了，遞過去道：「等一下，每人一千是不是少了？你帶的這個小組我可看在眼裡，活幹的最多，好處可不多拿。上一次的福利，還是你給倒騰的。說起來，市裡欠他們的。這樣吧，每人兩千。」

前頭把自己老婆給氣走了，後頭還覺得王國華這邊要的少了。這個待遇搞的王國華心中暗自感慨，李逸風這個市長，說實在的權術之道也玩，但一心想把市裡的經濟搞上去的態度是非常端正的，為人也算公平。

「我代大家謝謝您了。」王國華拿著報告匆匆下樓來，遠遠的看見苗旭在院子裡站在一輛吉普車跟前，連忙上前去打招呼道：「嫂子，這是幹啥呢？」

「還能看啥？車又壞了。」苗旭指了指在車底下修理的司機，王國華掃了一眼這輛吉普車，確實有年頭了。

王國華微微一琢磨，笑著低聲道：「嫂子，不如你把批款的報告給我，先改成二十萬，批下來先換輛車再說。其他的，我給你想點辦法。」

王國華要調走了，這麼做有點順手人情的意思。最主要的還是挺佩服李逸風這個市長，加之王國華要調走了，那些跟著他混的人，得給他們一個在市長夫人跟前表現的機會。留下一點人情，免得日後大家難過。這也算是留一手吧！

「你有什麼辦法？我倒是忘記了，你分管的幾個部門，都是肥的流油。」苗旭對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早有耳聞，笑著打趣一句。

苗旭長的不錯，人也是落落大方的，剛才被李逸風拒絕了，也沒鬧騰。算是通情達理的。

王國華笑著低聲道：「這你就別管了，不就是辦公用品麼。還有過年的年貨，我都幫你解決了。」

苗旭想了想，又看看王國華，猶豫了一會道：「行！」說著把報告拿出來道：「還是我自己去吧，讓他改二十萬，這次再不過，回去跟他沒完。」

說著風風火火的又上樓去了，下面的老司機出來，王國華遞上去一支煙笑問：「師傅，辛苦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悄無聲息的變化

司機接過點上道：「好煙啊，謝謝！其實我不辛苦，我們苗主任才辛苦。不瞞你說，這錢要回去，大頭還是花在資助貧困上頭。那麼多個鄉，十萬八萬撒下去看不見影子，還不知道這錢落誰的手裡。」

這一回苗旭很快下來了，滿面笑容的過來道：「小王，還是你的辦法好使。二十五萬！批了！」

心滿意足的苗旭走了，王國華本打算打電話，想想回頭還是親自開著走一趟。先去規劃小組，召集一干人等開了個小會，報告一出眾皆歡呼，王國華笑著離開。

出門開車先去旅遊局，見著岳冬玲把意思一說，岳冬玲立刻明白，保證婦聯那邊年貨的事情旅遊局幫忙解決了。

轉過頭來到招商辦，藍鑫富也是機靈人，聽明白這個話頭，自然表示沒問題，招商辦正好有一批辦公用品要「處理」掉，可以借給婦聯。

高新區這邊，葛笑眉最近算是最肥的位置，王國華提了個頭，她就明白了。表示有輛中巴車，用了好多年了，要「折舊處理」了。事情都吩咐下去了，王國華起身告辭時，葛笑眉送到樓下突然問：「領導，您是不是要走了，怎麼搞的像在安排後事。」

王國華詫異於葛笑眉的敏感，停下腳步回頭笑問：「怎麼想起這個？」

葛笑眉抿嘴一笑道：「剛才您說話的時候，感慨的了一句，等不到了。」

「有麼？」王國華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然後笑道：「年後調離，事情基本沒有改變的可能了，以後，很多事情就得靠你們自己了。不過你放心，曾書記還在嘛。」

王國華給自己安排後路的舉措，讓葛笑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當領導的，能夠想到這些，做到這點，實在是太難了。

「是不是有人眼紅您的肥缺？」葛笑眉笑著打趣一句，王國華搖搖頭道：「怎麼可能？」說著頗為霸氣的冷笑道：「我不惹別人就不錯了。」

……

得知王國華年後調走的消息時，李逸風急了。也不顧在溫昌盛的辦公室，大聲道：「不行？」喊了一聲，李逸風才算冷靜下來，看著對面面不改色的溫昌盛。

「溫書記，不能掉走王國華啊。兩水市的經濟形勢一片大好，王國華功不可沒。最多再有一年，整個兩水市的GDP指數最少翻四倍，這個時候把他調走，不公平啊。」李逸風冷靜下來，猶豫了好一陣還是說了這番話。

溫昌盛笑著看看他道：「你怕人說閒話？」李逸風愣住了，心裡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這個想法，同時李逸風想到了楚楚的存在。那個老將軍在軍政屆的巨大影響力，給李逸風的心裡留下了陰影。所以對王國華，李逸風總是禮讓三分。

溫昌盛以為全部說中了，笑著站起背著手，慢悠悠道：「過了年，我也要離開兩水地區了。不出意外的話，曾澤光要接任地委組織部長。逸風同志，我很看好你，在兩水市快三年了吧？你做出了不小的成績，省委和地委都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李逸風徹底的被這個變化吸引了注意力，本能的追問：「那嚴書記呢？」

「有光同志調任北溝市市長，黨群副書記一職，由省裡下派。年後兩水地區可能就是過去式了，省委必將對整個人事做一番大的調整。」溫昌盛說著笑了笑，看上去多少有點苦澀的意味。

「澤光同志擔任地委組織部長？」李逸風被這個消息震動了，從一個縣級市市委書記到組織部長，這也算是一個大踏步的跨越了。雖然此前曾澤光已經是地委委員，不能兼職黨群副書記。

「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對外去說。」溫昌盛背著手，回到座椅上。李逸風冷靜的想了一會，突然意識到曾澤光這一次提拔，無疑是有人在省裡推動的結果。

兩水地區的政治格局重新洗牌已經成為了必然，溫昌盛臉上的苦澀說明了這一點。這說明一個問題，省委主要領導對於兩水地區過去的政治格局並不滿意。李逸風意識到這個點是，再看看溫昌盛略帶低沉的表情，心中明白一個事實，溫書記向上的步伐，或者將在省裡某個副省長的位置上停止了。

雙龍鎮，站在老宅的跟前，嚴佳玉多少有點不捨。這棟建築最終還是被政府收去了，雖然價錢給的不吃虧，但是最為承載著不少甜美記憶的所在，嚴佳玉心裡還是很不甘。

被劃入風景區的一部分，雙龍鎮的一些老宅面臨政府出錢收購的現實。這座老宅和邊上的一片建築，將改建成一個古典風格的旅館。

嚴佳玉對著老宅惆悵的時候，王國華也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下班了。臘月二十七了，明天正式放假，王國華要回家過年。也許是因為王國華要調走的緣故，今年李逸風沒安排王國華值班，這個決定在市長辦公會議上沒有多少意見。原因是王國華現在的人緣很好。原本以為會聽到一點抱怨聲的李逸風，對此也頗為詫異，也就是在那一刻，李逸風突然覺得王國華調走未必不是好事。

站在走廊裡，李逸風看著王國華驅車離開的一幕，想起的是昨夜老婆苗旭說的事情。對此李逸風心中頗為感慨，王國華這個人行事風格有始有終，這在體制內實屬難得。想起這個，李逸風不得不想起前任調走後留下的爛攤子，如今這一切都在發生著巨變。

作為未來的市委書記，從心裡李逸風不希望王國華調走，有這樣的官員在手下，無疑是政績的保證。這一點看看春風得意的曾澤光就知道了。想到曾澤光，李逸風心裡多少有點苦澀，前段時間李逸風得的風光，很快曾澤光便得了實惠，很多時候真的不能看表面啊。

臨行之前，王國華把車開到了高速工地附近的輝煌集團辦公室，王國華沒有下車，只是看了一眼便調轉車頭。

劉振南這個時候正好在辦公室裡，年底到了，很多地方都要有所表示。這個工作，別人來做劉振南不放心。

正在上樓的高飛，一眼就認出來王國華的車子，打算上前打招呼的時候，車子意外的開走了。高飛只好作罷，上樓來對劉振南說起這個事情。

聽到王國華來過，劉振南的表情微微的呆滯了一下，上一次的事情之後，劉玲又去了美國。找了一所不出名大學，劉玲表示要攻讀學位。對此，劉振南給予了支持，董艷芳雖然有不滿，但是沒有任何表示，私下裡說起這個，還被劉振南罵了一頓。

劉振南很清楚女兒需要安靜的環境來慢慢的修養，也只能希望時間能治癒一切。

「記得給王國華準備一份年貨，按照最高檔次的。嗯，直接送他家裡去。」劉振南交代了一句，繼續面對著一張名單勾勾畫畫。

王國華離開市區的時候，電話意外的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楚楚的聲音道：「人呢？」

過去的這段時間，楚楚按照王國華的思路，在上海很是大展手腳了一番。資金的問題找老爹從銀行給解決了，地皮都是軍隊的，可以先欠賬。老爺子對最疼愛的外孫女，無疑是做了一些違反原則的動作。

楚楚意外的是，幾個樓盤剛推出，在樓花階段就給預訂一空。這個結果讓楚楚認識到王國華的在商業方面的預見性。所以年前忙完一段，楚楚便駕車來到兩水市，想跟王國華好好談一談明年的發展。不想來到辦公室，這傢伙居然已經開溜了。

「你怎麼又來了？」王國華隨口一句，把楚楚給噎著了。

「混蛋！」楚楚罵了一聲，王國華連忙解釋道：「誤會！誤會！我這不是看要過年了麼？」

楚楚這才緩和了一些道：「不就是想趁年前跟你商量點事情麼？看把你得意的，以為本姑娘沒地方去麼？趕緊的，給我滾到兩水賓館來。」

王國華只好匆匆過來，遠遠地看見楚楚的標誌悍馬車，便把車停了過來。楚楚從車上跳下來，站在王國華的車窗跟前，俯下身子看過來。

從白皙的頸部往上到那張精緻的無須任何修飾的臉，王國華只能再次讚歎老天的不公。

「下次我來之前會打電話，不歡迎的話直接說。」一身職業女裝的楚楚，看上去氣質又發生了相當的變化，如果說以前的楚楚是一個安靜內斂的女孩，如今站在面前的女人，則充滿了一種誘惑的侵略性。並不算太長的商場打磨，讓人不得不感慨女人的多變。

「你要再晚來一點，我就離開市區了。」王國華笑著想推門下車，不曾想楚楚伸手按住車門，冷笑道：「別想逃避問題，回答我。」

這是王國華第一次遭遇楚楚咄咄逼人的一面，說實話王國華很吃驚。那個婉約似水的女孩，在紅塵的翻滾中消無聲息的變化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年關難過

「你變了！怎麼說呢？變得不自然了，變得刻意了。何必故作奔放？還是你原來的樣子好。」王國華的答案讓楚楚表情呆滯了那麼一下，隨即顯得有點惱怒的低聲道：「不要你管！」

王國華看著她笑而不語，楚楚撅著嘴鼓了鼓腮幫子，最後還是洩氣道：「突然覺得你這個人挺沒勁的，一點都不好玩。」說完楚楚轉身靠著車子，雙手抱著肩膀哼哼。

王國華終於得以下車，站在楚楚對面道：「其實你要是想玩的話，招呼一聲，願意陪你玩的男人，保證從這裡排到南山縣。」

「你討厭了！」楚楚終於笑了，這一笑如同當初在大學裡一般的純淨。「我見過劉玲了！」楚楚一句話，王國華的心裡微微抽了一下，笑的有點勉強道：「她還好麼？」

楚楚搖搖頭道：「不很好，看上去憔悴很多。」

王國華默默的點上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沒想嗆著了，一陣劇烈咳嗽。王國華擦了擦眼淚道：「我們之間，其實我也有錯。或許，我錯的更多一些。」

楚楚心中好奇，追問道：「這話怎麼說？」

王國華長長的呼吸一口氣，順過氣來慢慢道：「其實我應該告訴她，我挺有錢的，那時候多不敢說，一兩千萬還是能湊出來的。如此年少多金，又是發展勢頭不錯的官員，想來她的父母就不會為難她了。」

楚楚皺起眉頭的樣子很好看，如同一幅微妙的油畫。

「不見得，你要是有個部級幹部的老子，這事情還有的商量。」剛說完這話，楚楚就後悔了，吐了吐粉紅的小舌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這樣說不厚道了。」

今天的楚楚在王國華的面前如同變臉，從最初的強悍回歸淡泊純淨，又展現出可愛的一面。如同一個千變女郎似的，王國華有點看不過來了。

正說著話呢，一輛救護車拉著警笛呼嘯而來，巧的是還沒到兩人的車前時，澎的一聲巨響，嚇的楚楚往王國華懷裡一竄。驚魂未定的楚楚看著因為爆胎停在不遠處的救護車。

車上下來一個護士，看著車子大聲道：「壞了，病人的情況危急，等不及補胎了。」

王國華見狀立刻輕輕的推開楚楚，大步上前道：「我能幫忙麼？」

楚楚站在原地一陣發呆，剛才本能的往王國華的懷裡竄的那一幕，讓她想起校園門口那一幕。當時楚楚儘管擦傷了手，但是她很清楚，王國華等於把生還的機會給了她。這一刻楚楚想起王國華那個憨厚無辜的笑容竟然是如此的清晰，楚楚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從那一刻起，就把這個年輕人深深的刻在了腦子裡。只不過那時候，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後來漸漸的豐滿清晰。

押車的護士看見王國華便大聲道：「是王市長啊，太好了，您的車在附近麼？」

王國華不太有印象了，不過好像記得見過這個中年的護士。也沒多想，王國華大聲道：「準備一下上我的車。」

一個醫生一個護士，司機背著病人從車上下來，上了王國華的車子。王國華沖楚楚抱歉的笑了笑道：「先救人！」

楚楚使勁的點點頭道：「嗯，我開車跟著呢。」隨行的還有一個病人的家屬，王國華的車子坐不下，楚楚便對這個中年女子道：「上我的車吧，我送你去醫院。」

醫院這邊早有準備，車子一到立刻衝出來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把病人台上輪床推著去搶救，這會也沒王國華什麼事情了，回頭準備把車開走時，楚楚車上那個女人突然過來問：「你是市長？」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答道：「我只是市長助理，不是市長。」

那女人看上去有點恍然，似乎之聽見了市長沒聽見助理。噗通一下，女人給王國華跪下，嚎啕大哭道：「市長，您救救我們一家子吧。」

變化有點突然，王國華沒想到，反應過來時女人已經跪下了。王國華連忙蹲下扶她起來，女人死活不肯，只是繼續大哭道：「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楚楚看著這一幕，驚訝的捂著嘴巴。這個女人哭的太慘了，完全是一種絕望的哭號，讓人聽著有點不寒而慄的意思。

王國華也感覺到這個女人的情緒不對，溫和的對她說：「你這樣，我怎麼幫你。起來，去那邊坐著慢慢說。」

急救室外頭有休息的椅子，王國華扶著她過去坐下，然後笑道：「好，現在你說，不管能不能管的了，我一定盡力幫忙你。」

得了王國華的話，女人的情緒漸漸的好了一些，停止了哭泣，斷斷續續的說了起來。事情的大致如下，女人的丈夫萬善和是個水產養殖戶，去年水產價格不錯，家裡養的七八畝池塘的螃蟹賺了一些錢。

受了去年的鼓舞，今年萬善和決定大幹一場，年前向隊裡承包了四十畝池塘，全部身家砸進去出說，還貸款十萬元。不想兩水地區修高速，他們家的池塘有一大半在道路沿線，市裡責成鄉里征地，萬善和也挺配合的。開始的時候，鄉里的幹部說的很好聽，說他家是特殊情況，應該給予多一點的賠償。結果征地款遲遲沒發，年底到了，萬善和還欠著銀行的貸款要還，就指著這個錢過年和還貸。

於是萬善和就去鄉里問，鄉里當即表示可以發錢，萬善和高高興興的去領賠償款，不想一畝池塘的賠償款只有兩千塊錢，這一下萬善和就傻眼了。一共被征了三十畝地的池塘，到手的只有六萬元。

要說萬善和還是老實，既然上面發兩千一畝，也就認倒霉了。私人的事情怎麼都打不過公家去，萬善和找村裡支書商量，是不是把承包時交的兩萬塊還他，再借點錢，好歹先把銀行的錢還上。結果村裡說這個事情要鄉里給個話。萬善和又去鄉里說這個事情，鄉里說這事情是萬善和跟村裡的事情，鄉里管不著。

這麼踢皮球，萬善和這個老實人徹底的傻了，怎麼辦啊？銀行的錢是拿家裡的房子和岳父家的房子做的抵押，這要換不上怎麼得了？萬善和又回村裡，村裡堅持要鄉里給個話。這一來一去的，萬善和聽別人說起這賠償款不止一畝兩千，他這樣的情況一畝至少能賠償八千。

萬善和跑去鄉里問這個事情，不曾想鄉里領導非但不給解釋，反而把他一頓臭罵，說他無理取鬧。萬善和辯解了兩句，鄉長當即火了，拍著桌子叫來派出所的人把他拖出去還關了一晚上。

萬善和實在想不通，走投無路之下，回去就喝了農藥。

事情說到這裡，王國華可謂渾身氣的發抖。賠償款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一點的，按照萬善和這種情況，確實是一畝地要賠償七八千元。實際上他到手的只有兩千元。

「阿姨，你別著急，這個事情我立刻找有關的人問一下。」王國華站起拿出電話來，示意楚楚招呼一下那個女人。走到邊上撥了曾澤光的電話，通了之後把事情這麼一說，曾澤光這邊也是長時間不說話，好一會才咬牙切齒的怒道：「這幫無法無天的混蛋！你先安撫好患者，我這就問一問逸風同志究竟是什麼情況。」

曾澤光不由得不怒，眼看他就要提拔的節骨眼上，出這種事情不是在害他麼？萬一鬧大了，他的陞遷搞不好就黃了。電話打到李逸風這邊，李逸風也是半天說不出話來，怎麼還有這種事情？李逸風很自然的想到了盛長功，因為市裡負責高速征地這一塊是他在負責。

李逸風還算冷靜，當即表示立刻去瞭解情況，請曾澤光稍等片刻。曾澤光這個時候正在還在市委這邊沒走，立刻說道：「我還在市委沒走，你等下直接過來吧。」

掛了電話，曾澤光讓王國華把病人家屬送市委來。王國華和楚楚一道來到市委，負責萬善和的家屬上樓來到曾澤光的辦公室。這時候李逸風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

得知萬善和還在搶救之中，曾澤光讓劉東凡立刻走一趟醫院去盯著。楚楚在外間陪著你女人，曾澤光在裡間問王國華：「你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王國華苦笑道：「這還能出在哪裡？要不是就是鄉里，要不就是市裡某領導和鄉里勾結起來，擅自降低了補償款。事情很明白，關鍵是錢去哪裡了？落盡了誰的口袋裡。」

曾澤光心裡也很明白，歎息一聲道：「出了這檔子事情，年關難過啊！」

過年的時候，尋常百姓家裡忙著吃喝，當官的反而不能在家呆著。這點王國華很清楚，尤其是曾澤光這樣的一把手，有很多領導家裡要提前去拜訪的。出了這個事情，曾澤光的計劃估計全打亂了。

沒等一會，一臉怒色的李逸風過來了，進門就怒道：「盛長功這個混蛋！喪盡天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塵

李逸風的開場白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曾澤光臉色微微一變，看了看王國華道：「國華，我有點話跟李市長說。」

王國華心知肚明，這就是要同意口徑了。眼下正值兩人向上的節骨眼上，兩人的心思不難琢磨。王國華對此表示理解，出來扶著萬善和的家屬道：「阿姨，我送你去醫院吧，市委領導們一定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王國華多少有點無奈，終究是年後要調走的人，這個時候往渾水裡趟不明智。不管怎麼說，曾澤光和李逸風都會拿出一個對大家都有利的處理辦法，平衡是必須的。

萬善和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但是沒有度過危險期。市委書記的秘書親自坐鎮，人有是市長助理送來的，整個醫院都被這個事情震動了。王國華可以想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這個事情可能就要被無聲無息的遮掩下去。類似這樣的事情，過去有，現在有，將來還有。

楚楚一直默默的陪著王國華，一直到離開醫院時楚楚才對一臉疲倦的王國華道：「你這官當的有意思麼？不如來幫做生意吧，我把總經理給你當。」

王國華衝她翻了翻眼睛道：「還是算了，我做買賣，那是賣花生米都要自己當老闆的。」

楚楚笑著湊近了，小嘴湊在耳邊低聲道：「那更好啊，我給你當老闆娘好不好？」

王國華渾身一顫，不是因為這話，而是因為這個女人湊近之後，一股淡淡不屬於香水的幽香悄無聲息的包圍過來，口中吐出的熱氣讓耳朵不自覺的發麻，進而蔓延到全身。

王國華悄悄的拉開一點距離，故作鎮靜淡淡道：「我還是捧著鐵飯碗吧！」

「沒勁！」楚楚輕輕的嘀咕一聲，哼著一個不知名的小調子上了車，王國華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楚楚的殺傷力根本就不是男人可以抗拒的。剛才那一瞬間，王國華甚至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這個女人的魅力真的太凶殘了。

「那個事情，你就不管了麼？」楚楚從車上探頭問了一句，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接下來的事情我管不上了！」說完王國華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錢包，又走到楚楚跟前道：「把錢都交出來。」

楚楚聽了心中微微一動，知道他想做啥，嘀咕道：「搶劫啊！」說著老實的把自己的包遞過來道：「記得留點錢吃飯和住店。」

王國華拿著兩人全部的現金，大概有三四千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遞給楚楚道：「你去吧，我不方便去。」

楚楚接過錢道：「真複雜，你們這些人，沒一個單純的。」拿著錢楚楚走了，王國華看著她的背影，心中苦澀的想，單純的人能混體制內麼？除非你不想上進，否則後果只能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說的難聽一點，單純的後果是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楚楚回來時眼睛紅紅的，王國華能猜到她遭遇了什麼。尋常百姓生活在社會最底層，類似這樣的事情，楚楚估計以前沒見過。

「當官的都是混蛋，要是在軍隊裡，一定讓外公槍斃了。」楚楚的情緒不高，說了一句就上車。王國華開車在前，來到山城賓館開好房間。王國華告辭要走，楚楚怒道：「喂，你還沒管我晚飯呢。」

王國華掏掏口袋，只有三十三塊，看見這個數字就唱道：「我的口袋，只有三十三塊。」

楚楚氣的抬腳就踹，王國華也不躲，結果楚楚自己收了回去，罵道：「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熱血，發生這種事情，你就該一管到底。你倒好，還有閒心唱歌。」

王國華聽了微微歎息道：「熱血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有時候還可能造成更壞的結果。比如這個事情，首先不是在我的職權範圍內，其次一旦鬧大了，對萬善和這個家庭而言，未必能落到多少實惠。相反，如果這個事情能夠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一些人出於某種心態，還會給萬善和一家更多的實惠。」

楚楚聽的是啞口無言，在她看來，這個解釋實在是荒唐的可以。可是楚楚心裡又很快明白過來，王國華說的有道理。站在原地楚楚糾結著，王國華看著她低頭苦思的表情，皺眉的樣子帶著一股強烈的古典之美，如同戲台上的昆曲的花旦，忍不住上前輕輕抓住她的手道：「走吧，出去吃飯，我請你吃三塊錢一碗的蓋澆飯。我想一想啊，出門往東走五十米的樣子，有一家蓋澆飯很不錯，他那的骨頭湯熬的很正宗。」

楚楚意外的乖巧，任由王國華牽著手出門來，兩人就這麼走到排擋。王國華鬆開手的時候，楚楚多少有點不捨的看看他。不想王國華正好看過來，還把手舉在鼻子前嗅了一下道：「好香，抹的什麼香水兒？」

「瞎說，人家從不用香水。小時候外公最討厭香水了。」楚楚的心裡蕩漾起一股甜蜜，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堅硬的心給撬出了一道縫隙。

簡單的蓋澆飯加骨頭湯，楚楚吃的卻很香。這種女孩似乎不屬於這種地方，所以王國華無辜的給一道一道鄙夷的目光淹沒。半個小時的功夫，是個男人都會看楚楚一眼，即便是女人也會羨慕的瞄一下，個別女的然後找一找身體某個部位的優勢，小小的滿足一下自己。

晚飯之後，沿著馬路兩人並排閒逛，楚楚的心情不錯，難得有這麼一個好聽眾，於是把自己的事情從有記憶開始，跟王國華慢慢的道來。楚楚並沒有意識到，其實她是受了劉玲的影響，前車之鑒就是因為對雙方的具體情況互相的坦誠。

「都是我再說，嘴巴都說累了，你說說你吧。」楚楚突然轉移了話題，王國華啊了一聲，剛才其實有點走神了。心裡還掛記著萬善和的事情呢，嘴上說的好，心裡卻無法放棄。

「我啊？我小時候絕對不是一個好孩子，用我媽媽的話來說，一鬆手就得惹禍。不是攆鄰家正在下蛋的雞，就是打了隔壁家的狗。呵呵，家裡就一個男孩，農村重男輕女的觀念重，小時候老欺負姐姐。姐姐總讓著我，還慣著我。家裡有什麼好吃的，肯定是我的。我記得，小時候姐姐穿的衣服，都是媽媽的舊衣服改的。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家裡雖然窮點，但卻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時候。」

楚楚聽著搖搖頭道：「不對吧？大學四年，你比誰都老實啊？」

王國華聽了沉重的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想知道我為什麼發生變化麼？」楚楚點點頭道：「當然！」

王國華道：「事情發生在初二那年，那時候我成績一般，整天就知道玩。又一次玩大了，從山上滾了下來，把兩條腿摔斷了，身上還刮了那麼大一個口子，渾身血淋淋的可嚇人了。送到醫院，把家裡的一點錢全給折進去了都不夠。那時候姐姐還沒嫁人，為了給我湊錢治傷，我姐姐偷偷瞞著父母去賣血。你說我當時傻不傻，居然整天還樂呵呵的，一直到有一次我發現姐姐口袋裡的獻血單我才知道。」

楚楚吃驚的捂著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王國華說到這裡，默默的低頭點煙。楚楚看著他有點笨拙的樣子，忍不住過來輕輕的挽著他的手，低聲道：「不說這些了。」

王國華淡淡道：「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一個道理，男人在一個家庭裡，意味著責任兩個字。再後來遇見了一個好老師，他跟我說了一句話，要想改變命運，讀書是唯一的出路。」

楚楚的手挽的更緊了，兩人默默的走了一段後，王國華又道：「我要離開這裡了，年後調任北溝市。」

楚楚低聲問：「又陞官了？」王國華點點頭道：「算是吧。」

楚楚眼珠子一轉道：「領導，幫個忙可以麼？」

王國華點點頭，楚楚笑道：「安排個人吧，當司機看大門都行，只要有一份正經職業。」

王國華停下腳步，扭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楚楚不說話，楚楚臉微微一紅，嘀咕道：「給個話行不行？不幫忙就拉倒。」

王國華伸手輕輕的摟著楚楚的細腰，在楚楚的身子微微發顫的時候笑道：「那就來個司機吧，我現在還不夠資格配秘書。要不然，配個女秘書多爽。」

有一招是女人天生就會的，楚楚也不例外，於是王國華的腰間杯具了。作為報復，王國華狠狠的摟緊了楚楚的腰，兩人在路邊的一顆樹下，面對面的在黑暗中默默的相對著。

楚楚沒有等來王國華下一步的動作，而是等來了王國華慢慢的鬆開手道：「回去吧，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我要回家過年。」

楚楚其實也沒有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這一刻也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嗯，明天我自己走了，你不要送。過年的時候，我再來看你吧。」

黑暗中王國華笑了笑，低聲道：「瞎說！」楚楚的心又一次快活了起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一年

王國華回家過年的如意算盤被一個電話打破了，剛到酒店電話就響了，拿起聽裡頭李逸風低聲道：「國華，立刻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王國華本能的問一句：「市委常委會開完了？」

李逸風道：「還開什麼會？直接向溫書記做了匯報，領導指示我們，立刻採取措施消除影響。你立刻過來，我缺幫手，別的人現在我都信不過。」

王國華看看楚楚，無奈的舉了舉電話，楚楚輕輕的推了推他道：「去吧，公事要緊，明天一早我自己走。」

王國華趕到市政府時，李逸風見著他第一句話就說：「盛長功畏罪自殺了，留下一份遺書和一份材料，問題在裡頭都說的很清楚了。」

王國華呆了呆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心道怎麼玩的這麼大？

李逸風重重的歎息一聲道：「說起來讓人氣憤，這傢伙上任沒一個月，就給一個開公司的女人勾搭上了，被迷的神魂顛倒的。還記得上一次的信用社存款的事情麼？他收的錢全部貼那女人的身上了。那個女的不好好做買賣，迷上了炒期貨，半個月不到一股腦的把身家全賠了進去，她不甘心，讓盛長功給她弄錢。盛長功就把主意打在了補償款上頭，私下裡跟幾個鄉里的幹部說好了，每一畝征地的賠償款，他拿五百元。下面的人可以酌情處理。這個口子一開還得了？萬善和是崗頭鄉的，鄉黨委書記聯合鄉長，直接把賠償款從耕地一畝五千砍到一千，特殊用地一畝七千砍到兩千。萬善和的情況更特殊，一畝地按照池塘的年收益，輝煌公司那邊是按照八千元給的賠償款。這幫王八蛋，真是死不足惜。現在問題最嚴重的兩個的幹部，市紀委和公安局都派人下去了，連夜抓捕。運氣的是，其他的鄉做的還算不過分，只不過截留了一少部分的款子，補了以前落下的虧空或者買車，問題都不算太大。」

王國華這才算聽明白了，點點頭道：「盛長功怎麼死的？」

李逸風道：「那個女人的在期貨市場把他弄來的錢全賠了個乾淨，昨天晚上又找他要錢。盛長功扛不住了，說沒錢，結果那個女的拿出兩人在一起的裸照，威脅他不給錢就舉報。盛長功一氣之下，把女的給弄死了，想想自己也拿根繩子上吊了。知道他拿什麼上吊的麼？床單！女人床上的床單！曾書記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正好當地派出所傳過來消息，發現了殺人和自殺現場。」

王國華心中暗暗歎息，盛長功這個人總的來說還不算太過分，現在出了這種事情，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李逸風說著歎息道：「現在的問題是，調集資金，年前一定要把欠下的補償款發下去。你去崗頭鄉，老古去尚賢鄉，我在市政府盯著財政局那邊弄錢的事情。現在曾書記正在地委等消息，你立刻帶上辦公室幾個人，趕去崗頭鄉。一定要在年前處理好這個事情，爭取把影響控制在市的範圍內。」

王國華二話沒說，直接讓杜祥道：「電話通知規劃小組的幾個小年輕全部加班，這些人我用的順手。」等在一邊的杜祥立刻出去打電話，王國華又道：「李市長，醫院那邊，您應該立刻過去，代表市政府表態。只要萬家的人不鬧騰，事情能控制的住。」

李逸風點點頭道：「等我電話匯報之後，立刻過去。」

王國華帶著人連夜趕到崗頭鄉，市紀委和公安的人已經把鄉里主要負責人全部控制起來，王國華大致瞭解了一下情況。初步審訊的結果，鄉黨委全體班子一個沒跑的，五百萬的補償款，他們居然截了一半，到手的錢給鄉里買了新車，上上下下都發了巨額獎金。要命的是，各村的支書都牽連在內，整個鄉不管幹部大小，基本上被一網打盡了。

王國華看了審訊材料之後可謂觸目驚心，這個事情牽扯到道路沿線的數百家農戶。王國華定了定心神，悄悄的走出辦公室，來到角落裡給李逸風打電話道：「市長，我建議各村的幹部只要退贓，給予從輕處理。這麼多農戶散落在各村，還需要他們配合工作。」

李逸風在電話裡猶豫了很久才道：「這個事情，我先跟溫書記請示一下。」

溫昌盛更為焦慮，盛長功是地委管的幹部，出了這個問題，他這個地委書記難辭其咎。要命的是，他的任命還沒正式下達，真的事情捅上去了，估計副省長就飛了。短短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裡，溫昌盛就抽了三包煙，一根接一根的沒停過。一直催促市政府這邊盡快匯報。

接到李逸風的電話，盛長功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王國華提的這個建議，無形中把下面的反彈壓制在最小的可能性。

「好，就這麼辦！你告訴王國華同志，一定要安撫好群眾的情緒，千萬不能亂。」

王國華很快得了指示，立刻讓人去通知各村的支書，連夜開會。鄉里所有的車加上王國華的車都出動了，直接把相關村的支書村長都接來了，人到齊時已經是夜裡快12點了。

一干村幹部們來到的時候，首先看見的是把門的警察，一個個嚇的臉都變色了。王國華大步走進會議室時，一干村幹部更是害怕。王國華惡名在外，現場看不見一個鄉里的幹部，這說明出大問題了。

「各位村幹部，出什麼事情，大家心裡都該有點底了吧？個別同志，我要恭喜你們，萬善和被搶救過來了，沒有被你們逼死。TMD，這是新社會還是舊社會？我想問問各位，大家說說。」一番話殺氣騰騰的，十幾個村幹部沒有一個敢抬頭或者吭聲。

王國華見狀，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按照我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都該丟進去吃老米飯。」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驚恐的抬起頭，看著王國華陰沉的臉。

「市委曾書記，李市長指示，下面的同志，很多都是被動的這麼做，情有可原。所以，市委決定，凡是所有主動退贓並積極協助政府補發補償款工作的村幹部，市委給予從輕發落，除情節惡劣者，不追究刑事責任。」說到這，王國華環視一圈道：「我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沒有？明白了都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知道！」「我要求從輕處理！」「我……」一干人等爭先恐後的發表態度，王國華心中暗暗歎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多虧了市財政這一年進賬夠多，缺額的補償款很快送到了位，第二天上午，所有相關農戶都被通知到人。很多人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錢被當官的截了。王國華讓村幹部們回去告訴農戶們的意思，就是市裡考慮到大家的具體情況，為大家爭取了一部分補償款。

事情在崗頭鄉基本上沒有鬧起來，大年二十九忙到夜裡九點，錢才全部發下去。市委根據鄉里幹部問題的輕重程度，給予了一部分主動退贓的幹部黨內的紀律處分，只要的負責人被帶走，另行處理不提。

大年三十，忙完一切的王國華總算是得以回到市裡，見著李逸風匯報完之後已經是下午一點。李逸風揉著腦門道：「國華，辛苦了。趕緊回家去過年吧，本來事情不該你出面的，但是沒法子。兩水市就這麼大，我擔心一些人再做點手腳。」

王國華點點頭表示理解，簡單的收拾收拾，驅車回家過年。臨出門的時候，王國華給楚楚打個電話，告訴她事情的結果。楚楚聽了之後道：「你確實挺能耐的！好了，新年快樂，記得要想我。」

電話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給誰打電話話？是哪家的小伙子？怎麼也不帶回來給外公看看。」王國華聽這聲音中氣十足的，連忙道：「新年快樂！」匆匆掛了電話。

回到家裡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全家人都在等著王國華一個，姐姐一家人也在等著。王國華匆匆的洗澡，換了一身新衣服，迫不及待的小外甥已經點燃了鞭炮。

乒乒乓乓的爆竹聲中，舊的一年漸漸的遠去，新的一年漸行漸近。

這一年姐姐一家過的不錯，飯桌上姐夫謝滿和一再的感謝王國華，表示沒有他就沒有家裡的變化。對此王國華表示沒必要，都是一家人。轉過頭私下裡，王國華塞給姐姐一張準備好的存單道：「這錢給兩個外甥的！別給姐夫知道。」

小學文化的王秀秀，還是識數的，一看上面的六位數，當時就傻了好一會。五十萬對於王國華現在的身家而言，實在不算一筆大錢。但是對於王秀秀一家人，可以說是徹底改變命運的一筆錢。

其實正如那些被征地的農戶，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被徵用之後，只能從事別的行業。萬善和那種特殊的例子，其實並不特殊，在前世王國華見到的更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掏心窩子的李逸風

王秀秀捧著存單發呆的當口，小外甥過來纏著王國華喊著：「舅舅舅舅，帶我放鞭炮！」

王國華看著孩子手裡拿著的小鞭，笑著抱起外甥道：「走，舅舅帶你去玩好玩的。」

車後尾箱打開，裡頭還有一紙箱的花炮，都是王國華事前準備好的。小外甥看見打開的箱子眼睛都直了，刺溜一下從王國華身上滑下來，手腳並用要往後尾箱裡爬。王國華趕緊拽著，把紙箱拿下來。

煙花在王家的新樓前不斷的升騰，絢爛了山村的夜空。謝滿和過來陪著孩子們放煙花，王國華在走廊上陪著王老實喝茶聊天，望著父親微微佝僂的腰身，王國華心中一陣微微的泛酸。不是沒想過讓老人去城裡呆著養老，上一次母親去兩水市就提起過。結果很顯然，老人離不開這生活了一輩子的山村。王國華知道強求不得，只能盡自己的能力，讓老人的生活更加的舒適。

「這新樓好是好，就是養不得豬了。我尋思著，開過年在後院搭一個豬圈，養兩頭肥豬，明年年下就有自己養的豬肉吃了。」王老實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王國華沒有厭煩的意思，腦子裡浮現的是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父親不捨的讓人把家裡兩頭沒養大的豬拉走的一幕。還有母親小心的把一個一個雞蛋收好，第二天踩著晨露去集市賣錢。還有姐姐和姐夫用板車拖著家裡的糧食和收集的山貨去換錢。當時正是六月天，夫妻倆渾身是汗，濕透了一扇，卻連一根兩毛錢的冰棍都不捨得吃。

「爸，二子現在發達了，有錢了，還怕吃不上豬肉？您這可是老黃歷了。」王秀秀笑著駁了父親一句，王老實也不生氣，笑呵呵的回道：「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那街上買的豬肉，都是拿飼料養的，能跟家裡養的土豬比麼？」

「老頭子，你說誰見識短呢？」打擊面太大了，陳翠花在邊上停著不樂意了，斜刺裡殺將出來。王老師頓時啞火，哼哼的看看二子道：「二子，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國華笑了笑，遞給父親一支煙，親手給點上。回過頭來親熱的摟著母親的肩膀低聲道：「媽，過年呢，讓爸一下。」

陳翠花臉上笑的何不攏，眉眼而舒展的笑道：「行，我聽我兒的。」

村支書王友和這個時候背著手走進院子，王國華見了立刻笑著上來道：「老支書，應該是我去給您拜年的，您怎麼來了。」

王友和對這個態度非常的自得，王家小子如今發達了，還是那麼敬老。「瞎！你是領導哩，我來給領導拜年，怎麼不行了？」

王國華笑著招呼他坐下，遞煙泡茶，回頭轉身從屋子裡拿出一條紅塔山，用報紙包好的遞過來道：「老支書，這是大侄子孝敬您的，趕緊的藏好了，回頭別叫人給劫了。」

「反了他們，大侄子孝敬的，誰敢劫？」話是這麼說，王友和還是一陣犯難，一條煙還真不好藏，四下看看道：「大妹子，給拿個方便袋子。」

陳翠花從裡頭笑著出來，手裡還真有個塑料袋，幫著裝好了笑道：「老支書，要不再喝兩杯，二子帶了好酒回來。」

「中！」王友和也不客氣，本來過來就是來蹭煙蹭酒的。王家小子為人厚道，哪一次回來都不空手，大過年的自然更不會出手太小氣。這不，一條紅塔山，村子裡人過年，誰家肯買這個好幾塊一包的煙？即便有人買，也是包把兩包的，充充門面。

王老實和王友和又上了桌子，菜不多，就四五個，酒卻是五糧液。王國華從裡頭出來時，丟了一包中華在桌子上道：「二老慢慢喝著，我出去隨便轉轉。」

……

這一年過的還算清靜，王國華沒有動地方，就呆在家裡。電話倒是打了不老少，倒不是王國華不想出去拜年，只是一干領導都忙，最開也得等到初五之後才有空。

在家裡呆在，王國華閒的發慌，初三那天，高近江和古巡一起來了，兩水市的政局變化，這兩位也是有所耳聞的。心裡都惦記著這個，老領導上去了，他們能不能跟著進步。

三人在王國華的房間裡落座敘話，高近江首先表示道：「國華，曾書記是不是要動了？」曾澤光調兩水市，沒有帶上高近江，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沒辦法，當初曾澤光走的匆忙，到任之後就沒股上來。高近江倒是多次拜見領導，意思很明確。奈何曾澤光剛騰出手來，沒想又要調地委組織部。

「老高，著什麼急啊？曾書記不會忘記大家的。再說了，洪書記不也要靠你幫襯麼？」王國華給他吞了一顆定心丸，同時也提醒他一句，他是誰的人。如今的南山縣，洪存明可謂一手遮天，上台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整合，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人事。

高近江和古巡，都是當初曾澤光的人，這不心裡都不托底。

「國華老弟，你不知道洪書記的厲害。」古巡壓低聲音來了這麼一句，洪存明不虧是省裡出來的，搞權謀這一套那是高人。一年下來，古巡這個公安局長位置雖然沒動，但是手下的四個副局長，手裡的權柄卻在增加，相當程度上制衡了古巡。同樣遭遇的還有高近江，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的著急。

「曾書記很可能接任地委組織部長，心裡有個底就成了，不足為外人道。」王國華淡淡的丟下這麼一句，兩人的心裡頓時亮堂了，找到了方向。

「老弟，啥時候給曾書記拜年，記得稍帶上我們。」高近江立刻表態，王國華笑著說道：「行啊，等我電話吧。」

二人滿意的走了，大年初五，王國華一早起來給高近江和古巡打了電話，三人一道來到兩水市。曾澤光還住在賓館裡，見著王國華後面跟著尾巴，臉上先是一愣，隨即笑容滿面。事前王國華沒通知帶尾巴，實際上也是在提醒曾澤光，當初手下的人不能用過就忘啊。

給曾澤光拜過年，王國華嘗試著打了一下嚴友光的電話，嚴書記在電話裡很開心的笑道：「國華，在市裡呢？趕緊的過來，這會家裡沒人。」

嚴友光家裡只有自家人在，嚴克己很意外的也在家裡呆著沒出去，開門時還慇勤的叫了一聲：「王哥！來了。」

在嚴友光家裡吃的午飯，整個兩水地區，有這個待遇的也只有王國華了。離開嚴友光的家，王國華聯繫李逸風。對於王國華的主動來訪，李逸風心裡很高興，連忙表示在家呢。

王國華來到李逸風家裡時，正好一批客人告辭出來，即將上任市委書記，李逸風的氣勢也發生了悄然的變化。一把手跟二把手的區別，那是天壤之別。面對王國華的時候，開門的苗旭很熱情，笑道：「國華小弟來了，老李一直在念叨你，說不上因為你，這個年都沒法過。」

這話王國華還真不好接，客氣了兩句拜年的吉祥話，李逸風及時出現道：「婦道人家，瞎說什麼？一句都不在點子上，國華搞經濟是一把好手，這就要調走了，我心裡捨不得了。便宜了方欄縣的老孫了。」

這個話裡有話的，王國華怎麼會不明白，笑著說道：「李書記，給你拜年來了。還請多多關照。」

李逸風眉開眼笑的罵道：「還沒正式定案呢，不好亂叫。坐下吧，我跟你說點事情。」

王國華笑著坐下，李逸風等苗旭遞煙泡茶後去邊上看電視了，這才開口道：「國華啊，方欄縣的縣委書記孫長青，我可是很瞭解的。在省黨校的時候，我們是同屋，這傢伙霸道的很哩。你去當常務副縣長，我必須提醒你一句。老孫這個人，典型的口蜜腹劍。我給你提個建議，你最好爭取一個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不然書記辦公會議上沒有發言權，你想做什麼都是施展不開。民主集中制，首先是在黨內民主，沒有發言權，民主跟你無關。」

這個話說的就很直白了，甚至可以說犯忌諱。但是李逸風就這麼說了，說明一個態度，這是在掏心窩子，也是對王國華過去幫襯的一種回報。

「副書記？我到現在都沒搞懂，我究竟怎麼去的方欄縣。嚴書記原來的意思，那是要我去政府辦打下手的。」王國華也只好說實話，言下之意，這個怎麼活動操作，不是很清楚。

李逸風笑著指指王國華道：「你啊，這就是做實事做傻了，這還不好辦呢？趁著過年的機會，去省裡走一趟，含蓄的表達一下想做事業的決心。上級領導那裡，什麼看的不清清楚楚的？有時候，伸手要也是很必要的，領導不會不考慮你的難處。」

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了，這是要去省裡跑官，其實王國華也很清楚，不是省裡的意思，他不會從秘書變成常務副縣長的。可是，該去找哪個領導要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去跑官

從李逸風家裡出來，王國華開著車子，心裡默默的盤算著，省城行該怎麼行動。游飛揚不在家，許書記家裡就不好去了，冷部長那邊說實話王國華沒膽子自己摸上門去。

心裡正犯愁呢，一個電話打進來。王國華隨手踩剎車，減速靠邊接聽。電話裡傳來許菲菲的聲音道：「國華哥哥，你怎麼不來我家玩啊，我哥哥下午的飛機到家呢。這兩天，我爸爸也在家，你得抓緊一點，初八他就忙了。」

誰都沒想到，許書記家裡出了這麼一個小叛徒。

「好啊，我明天去吧！」王國華笑著回答時，車身猛的劇烈的一震。王國華吃驚的回頭一看，居然被追尾了，後頭是一輛奔馳車。

「唉，我爸爸來了，我得掛了，記得明天一定來啊。」許菲菲那邊飛快的掛了電話，王國華歎息一聲，開門下車。

後頭的奔馳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看著追尾的車頭，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王國華，拱手笑道：「兄弟，對不住啊。喝高了！手不穩！」

王國華素來伸手不打笑臉人，見此人講理，便笑著過來看看車尾，看罷笑道：「不礙事，板金敲一下百把塊的小事。」

中年胖子連忙遞過來幾張百元鈔票道：「我的錯，這錢該我出。」

王國華笑著拿了兩張，晃了晃道：「夠了，喝酒還是別開車，酒不值錢，命是自己的。」

胖子鬆了一口氣，他是外地口音，王國華也聽出來了。沒有刁難他的意思。這時候車上下來一個妖艷女子，媚笑道：「張總，不早了啊，是先住下還是怎麼說？」

胖子道：「你容我給王市長先打個電話，來的冒昧，人家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咱。」說著話，胖子沒忘記在女人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王國華已經回到車上，剛發動車子電話就響了，只好熄火下車來。站在路邊接聽道：「你好，哪一位？」

邊上的胖子舉著大哥大笑瞇瞇的彷彿就面對著領導的樣子道：「王市長，您好啊。我是方欄縣來的，想給您拜年啊，您方便麼？」

王國華就在五步之外，眼珠子一轉就發現不對了，連忙壓低聲音道：「再說吧，過年跟著領導聽招呼走不開。」說著飛快的上車，打著火開走了。

胖子站在原地，跺跺腳道：「這事情懸了，聽口氣不樂意見咱。」

那女的指著王國華車子離開的方向道：「剛才那個人，好奇怪啊，好像在跟你通電話。」

「放你媽的騷屁，那人才多大，還常務副縣長，你是嘴巴欠日了。」胖子罵了一句，唉聲歎氣的上了車。繼續打電話道：「孫公子，那小子電話都不肯多說話。」

「老張，我看你腦子裡都是漿糊，怎麼不直接上門去？不是都打聽清楚了麼？直接去南山縣人家裡啊，一點誠意都沒有。記住了，這事情辦好了，你那礦就算保住了。」

被訓了一通，胖子掛了電話衝著電話啐了一口道：「孫子！」

隨行的女人嗤的笑了一聲，胖子尷尬的瞪她一眼道：「聽好了，回頭見著王縣長，記得賣力一點表現。拿下他，五十萬，不，一百萬。」

女人頓時眉開眼笑道：「你瞧好吧，老娘的石榴裙下沒有不跪倒的主。」還真別說，這女的真有點本錢，長的前凸後翹的，臉盤也夠媚態，就是妝濃了一點。

王國華完全沒料到，這人還沒離開兩水市呢，方欄那邊就有人來做公關了。這些人的鼻子也太靈敏了一點吧，開著車子王國華心道那胖子想來不是什麼好路數。思來想去，決定來個避而不見。

這時候電話又響了，拿起一聽裡頭是嚴佳玉的聲音道：「在市裡呢？」

王國華笑道：「在呢，怎麼說？」

嚴佳玉低聲笑道：「有日子沒湊一塊了啊，城南的白蘭賓館308，能來不？」

王國華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想到嚴佳玉那滾燙的身軀，心頭也是一陣發熱道：「就到，你先準備吃的，晚上就住那了。」

白蘭賓館就在車站邊上，這裡人流複雜，這種私人開的小賓館不起眼。王國華車子開到，直接上樓敲門。門口打開，伸出一條嫩藕似的胳膊把人給拽了進去。

熟透的嚴佳玉就像水蜜桃，輕輕一碰就流出蜜汁，一番折騰。叮的一聲，打火機打破了屋子裡的寧靜。點著煙的嚴佳玉，纖手夾著煙送男人的嘴跟前，縮回懷裡跟蛇似的纏著，口中低聲道：「我想停薪留職，出國去轉轉，長點見識。」

王國華聽了心中暗暗盤算，要去方欄縣上任，又是主抓經濟的，不能沒有個可靠的經濟上的幫手。於是伸手在嚴佳玉光滑的臀部上溜躂，低聲笑道：「不如辭職下海吧，王國維那裡我有股份，你幫我看著。順便，自己註冊一家公司，做點買賣。」

嚴佳玉琢磨了一番道：「我怕家裡不答應，你不知道，最近我媽媽又逼著我見了一個男的。說出來都讓人噁心，都三十出頭的人了，見面都問些啥，問我工資多少啊，單位裡領導是不是重視，要不要他幫忙給領導說話。開著一輛破捷達，一個小正科，還真當自己是盤菜。」

王國華想了想道：「這個主意還是要你自己拿，拿定主意了，你先出國去轉一轉，看看當今高科技領域的流行趨勢。最好在美國呆上半年，好好的長點見識。具體做什麼，等你回來了再說。」

嚴佳玉沉吟了一番，扭動了幾下身子，口中呵呵笑道：「別摸，癢癢。」說著伸手去擋那使壞的手，不想遭遇了堅硬的反彈。

呼，側身熟練的引導鏈接完成，嚴佳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哼了一聲，瞇著眼睛無神的嘟囔：「舒坦！受用啊！」一邊嘟囔，一邊腰部往後使勁，追尋著充滿的愉悅。

……

游飛揚還在床上偷懶呢，許菲菲踹開門進來，站在床邊威脅道：「哥，不早了啊，都九點了。再不起來別怪我手黑啊！」

「菲菲啊，我還在倒時差呢，做點好事，出去行不？」對於許菲菲，游飛揚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老爹慣，阿姨慣，游飛揚自己也慣。家裡人和衝突，不管對錯，都是當哥的錯。

許菲菲笑瞇瞇的坐在床邊上，低聲道：「昨天我給國華哥哥打電話了，他說今天要來的。」

一聽這個，游飛揚哧溜一下做起來道：「唉，你怎麼不早說，這小子，我正好有帳跟他算。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許菲菲一聽這個便面露不善道：「不許欺負老實人！」

游飛揚滿臉痛苦的捂著臉，誇張的叫道：「菲菲啊，你是假象遮住了眼睛啊。他老實？天地良心啊，你哥哥我能有今天，不都是他給攛掇的？我跟你說啊，你是不知道。這小子，一肚子壞水啊。」游飛揚一副開批鬥會苦大仇深的架勢，許菲菲果然上鉤，擺出一副聆聽的架勢。游飛揚見狀心中暗暗得意想，王國華啊王國華，這小丫頭動春心了，我看你怎麼招架。

「我跟你說啊，你哥哥我在米國，那是累的跟條狗似的，好不容易幫著他賺了兩千多萬美金，你猜他怎麼說？」

許菲菲瞪著大眼睛，很好奇的問：「怎麼說？」

游飛揚學著王國華的口氣道：「不就是一個億的人民幣麼？等你變成美金再得瑟。妹子，我的親妹子，你說，有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麼？虧我把他當兄弟。」

許菲菲很肯定的點點頭道：「國華哥哥說的對，人家那是有大志向，不像有些人，取得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爸爸經常說，要戒驕戒躁！不要因為成績就驕傲自滿。」

游飛揚一聲哀嚎道：「天啊，還有地方說理麼？」許菲菲笑嘻嘻的站起道：「好了，我得下樓去幫阿姨打掃衛生。」

許菲菲下樓去了，游飛揚使勁揉了揉臉，腦子裡浮現的出國之前，王國華托王國維帶來的一封信，裡頭寫著一些外企的英文名字。首當其衝的就是微軟。到了美國，游飛揚第一件事情就是下手買進微軟的股票，剛把全部身家砸進去，微軟的新操作系統推出。接著就是手裡的股票跟坐火箭似的，蹭蹭蹭的價格往上竄。游飛揚手裡的五千萬人民幣，短短的幾個月功夫，變成了兩個億。

可以說整個過程，跟做夢似的。結果一個電話打過去，王國華的話算是徹底的刺激了游飛揚，突然認識到世界金融的廣闊天地，跟國內真的沒法比。年前，游飛揚把手裡的微軟股票拋出一大半，拿著兩千萬美金開始對名單上的美國企業下毒手。

游飛揚現在最遺憾的，就是手裡的資金還是太少了。這一趟回來，不僅僅是過年，還有籌集資金的意思。在國內要圈錢，很多都是違法的手段，游飛揚猶豫不決，打算聽一聽王國華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九章 說實話

省委家屬區大院門口，游飛揚和王國華先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狠狠的錘了一下王國華的肩膀道：「臭小子，你未卜先知啊！」

王國華當然知道他所指，非常誠懇道：「被你看穿了！」

游飛揚當然不會當真，笑著又來了一錘道：「沒想到你對美國的事情如此瞭解，平時沒少收聽敵台吧？要不是知道你以前為了學英語，抱著破收音機每天收聽英語台，我還真當你是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認真的研究我黨領導人的著作，你就不難得知一個真理，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所以，未來的趨勢是必然的，而在這些領域走在前面，率先將科技成果轉化為民用的商業行為，賺錢也是必然的。」

游飛揚呵呵笑道：「我不能不說，你小子簡直就是商業天才，當什麼官啊，帶著兄弟我發財去吧。嗯嗯，我們倆賺個世界首富回來。」

兩人上車往裡去，到了許家，在院子外頭游飛揚叫住王國華道：「國華，我想弄點錢出去，把局面搞大一點。你說說，該做點啥？要來錢快的！」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好，這樣會給你父親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敢說，不管你的錢是怎麼來的，照樣有人盯著。也只有在國外賺錢，才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至於之前的那些積累，根本就不算什麼問題。凡事，都要有個度，你應該明白這一點。我的態度很明白，賺了錢回國投資玩實體，或者，直接進壟斷行業。」

游飛揚撇了撇嘴道：「拉倒，壟斷行業有我什麼事？那都是……我這個年齡，進入某個領域，也只能從基層幹起，運氣好的話，五十歲之前成為某個國企高層。運氣不好，在某個閒的發毛的位置上呆到死，拿一份快活錢。」游飛揚伸手朝天上指了指，王國華笑而不語。

許菲菲站在門口，笑瞇瞇的喊了一聲：「國華哥哥來了。」

別的女孩這麼叫，王國華一定是渾身雞皮疙瘩，許菲菲這女孩，一派天真單純的樣子，從她口中喊出來，沒有絲毫的做作。王國華最初還不太習慣，現在不這麼叫還不習慣了。

「菲菲新年好！給你個大紅包！」王國華笑呵呵的拿出一個紅包來笑道：「就是個意思啊，想要錢，找你哥。他現在是大財主了，回頭打土豪分田地的時候，叫上我一個。」

許菲菲笑著接過紅包，撇了游飛揚一眼道：「哥，看見沒有！」

游飛揚摸摸口袋，啥都沒掏著，只好笑道：「回頭一定補上。」

三個年輕人笑嘻嘻的進門來，不想許南下坐在客廳裡慢悠悠的喝茶。游飛揚見狀立刻收起笑容，瞄了許菲菲一眼低聲道：「你報信了？」

許菲菲無辜的搖搖頭，生氣的揮舞小拳頭道：「瞎說，我是當叛徒的人麼？」

許南下咳嗽一聲道：「在那說啥呢？這是我家，我在家裡呆著都不成？」說著朝王國華看一眼道：「小王來了，過來坐下吧。」

許南下開了口，王國華只好乖乖的過去，小心的端坐在對面。許南下面無表情，淡淡道：「會下圍棋麼？」

王國華豎起小指頭道：「一點點！」

許南下似乎找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似的，笑道：「好，我們來下圍棋。前進啊，擺棋。」

從書房裡出來的蔣前進，端著棋盤過來了。多少有點意外的看了王國華一眼，心說多少人想跟許書記下棋，眼睛都盤直咯。這小子，運氣忒好。要說蔣前進能成為許南下的大秘書，不是他能力有多強，而是在一次省直機關圍棋賽中，蔣前進脫穎而出殺入決賽。在決賽的時候，對手沒時間了，蔣前進要是攪棋，完全可以奪得冠軍，結果他主動停了鐘。最後成績屈居亞軍。作為一名棋迷，許南下悄悄的旁觀了決賽，對於蔣前進的棋品頗為讚許，得知他是省委秘書處的，當時剛上任不久的許南下，便讓蔣前進當了貼身的大秘書。

王國華還真沒說假話，他的圍棋水平確實就是一點點，頂了天能算個業餘二段。問題是，許南下也不咋地，用京城某部位領導的評語是，「棋臭癮大」。

兩個臭棋簍子湊一塊，結果可想而知，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看的邊上的蔣前進目不忍睹，幾次扭頭表示看不下去。王國華是典型的攻殺型，殺起來那是一門心思盯著別人的毛病，顧頭不顧□那是正常的事情。許南下的棋則穩健多了，屬於盯著自己的毛病下棋的人。這倆人湊一塊，一個猛攻，一個穩收。進攻的不知道自己渾身的毛病，防守的不知道對方的棋型支離破碎，隨便一擊就能讓對手束手就禽。

這下棋，就得旗鼓相當，許南下被攻的額頭上都冒汗了，不停的嘀咕：「這也行？這也行？」王國華也沒有讓棋的意思，在他看來啥都沒殺到，這棋還怎麼贏？兩人這一點是相同的，都是悲觀主義者，都覺得自己要輸。

王國華終於被許南下逮著一個空子，吃掉了一個尾巴。這一下輪到拿白棋的王國華頭上冒汗了，壓根一咬也忘記了面對的是省委水，惡狠狠的開始了變本加厲的胡攪蠻纏，還真別說，許南下老眼昏花，一個角被弄出劫活來，兩人開始打劫。

結果是王國華的打贏了這個劫，許南下唉聲歎氣的直拍大腿道：「早知道補一下好了。」好像他真的要輸了一樣，其實王國華在打劫的過程中，找了幾個損劫而渾然不知，劫是打贏了，便宜沒佔到多少。收完官子，蔣前進笑著上前當裁判。最後結果是許南下黑勝四分之三子。這一下把許南下給樂壞了，自拍大腿道：「沒想到啊沒想到！」

下完棋，已經是午飯時間了，許南下不捨的放下棋子道：「就到這了，小王啊，你這棋下的不錯，就是用力過猛了。圍棋這個東西，是平衡的遊戲。不能好處你都佔了對不對？多佔了，就有毛病，結果被我抓住了。我也一樣，貪官子，被你在角上搞出棋來了。」

許南下這個道理是對的，是他從一個高手那裡聽來的。別看他說的頭頭是道，其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角上根本沒棋，是他應的不對。輸棋的王國華很服氣的點點頭道：「許書記說的有道理，老祖宗的文化裡講究和為貴，其實就是一種平衡。」

許南下被王國華無心之下拍了馬屁，加之作為臭棋，居然有指點別人的時候。許南下心情大好，笑呵呵的說道：「在家裡，不要叫書記，叫叔叔。上次過年你就這麼叫的，很好嘛。」

蔣前進直接傻了眼，心說這小子祖墳冒青煙啊。許書記主動讓叫叔叔，這份親近真是讓人羨慕的眼紅啊。

午飯很簡單，許家沒有農村裡多少個碗的習慣。就是幾個炒菜，一盆湯，也沒上酒。吃完之後，許南下無視兒女的白眼，繼續霸佔王國華，把他叫到沙發上坐下。

「國華啊，我想聽實話，你來這，不僅僅是為了來玩吧？」許南下滿面笑容，王國華則是暗暗小心，想了想決定說實話，牙根一咬道：「許叔叔，其實我今天來，主要目的是跑官。」

許南下聽了一愣道：「跑官？」隨即摸著額頭仰面哈哈大笑，好一會才停下，依舊笑容滿面道：「你想跑個什麼官？說來聽聽。」

王國華既然已經開了頭，自然不會退縮，狠狠心道：「我聽地委嚴書記說，他要掉北溝市當市長。想讓我跟著去當秘書，誰知道省裡說我是黨校畢業的，算半個省直管幹部，把我調方欄縣當副縣長。我尋思著，當副縣長在書記會議上沒有話語權，想做什麼事情都得在別人畫好的框框裡。要不，我留在兩水市，繼續干市長助理，要不您給我弄個縣委副書記，我也好有點發言權。」

「哦，副書記！」許南下收起笑容，淡淡道：「不行！」

王國華頓時如同洩氣的皮球，低著頭嘀咕道：「那別怪我上任之後做不出成績來。」

「哈，你居然拿工作來要挾省委書記？好大的膽子！」許南下聽著樂了，要說省裡這麼多官員，哪個見了許南下不乖的跟孫子似的？即便是省委常委一級的，也沒人這麼跟許南下說話。王國華不答腔，低著頭自顧自的摸出煙來抽上，許南下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哼，不好好幹，就自己滾蛋！」許南下說著站起，背著手不慌不忙的進了書房。

蔣前進過來沖王國華豎起大拇指，笑笑沒說話，趕緊跟上老闆。

許菲菲湊近了也豎起大拇指道：「牛，國華哥哥真牛，當著我爸也敢這麼說話。」游飛揚過來摸了摸王國華額頭，一臉詫異道：「沒燒啊！怎麼說胡話呢？」

王國華不客氣瞪他一眼道：「我說的是實話，你才說胡話呢。」

第一百七十章 財神到

說實話的王國華博得了許菲菲肯定的點頭道：「我相信你，國華哥哥。」接著又補上一句道：「精神上支持你。」

游飛揚聽著這話，差點把舌頭咬了，這丫頭居然跟外人開起了玩笑。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啊，家裡來人能出來露個面就不易了。似乎王國華這傢伙，只要出現了總能讓這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真是奇了怪了。捧著一杯茶，站在邊上笑瞇瞇的看著一切的游芸芸心裡如是想。

可不是麼，一盤下來，老許中午多吃了一碗飯呢。游芸芸沒有什麼遠大理想，丈夫和兩孩子，幾乎就是她生命意義的全部。從這個角度出發，游芸芸希望王國華能經常來家裡。

同樣感慨的還有秘書蔣前進，心說許書記這倆孩子，那是出名的冷淡。省委院子了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以往來許書記家裡，總是死氣沉沉的，今天這一幕真是難得見到。看來這個王國華，不僅僅是運氣好那麼簡單。

許家的歡聲笑語延續了一天，晚飯之後王國華起身要告辭，許南下驚疑的一道目光一閃而過。游芸芸倒是沒怎麼在意，笑道：「住下吧，家裡有客房的。」

王國華想了想道：「我還是出去住酒店吧。」這麼說了，游芸芸也不勸了，許菲菲倒是不滿的嘟囔了一句，誰也沒聽清楚。游飛揚更乾脆，拿起外套笑道：「走，我跟你一起去住酒店。晚上還有很多事情跟你商量。」

這個舉動引起許南下的重視，游飛揚最近賺了不少錢，他倒是知道的一點。賺的是米國人的錢，比起一些官員的孩子，倒騰批文插手工程什麼的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許南下心裡對兒子最近的表現還是很得意的。

實際上許南下早就注意到了一個問題，游飛揚有點唯王國華馬首是瞻的意思，這個現象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視。看來回頭要好好問一問夫人，兒子最近都在搞什麼名堂。王國華這個傢伙，能讓飛揚聽他的，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萬一這小子慫恿兒子做啥不好的事情，哼哼！別叫我知道了。

王國華很禮貌的告辭，許書記端坐不動，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就算是回禮了。

許菲菲跟著送出門去，三人在門口似乎在說點啥，許南下看了游芸芸一眼。游芸芸會意的笑著坐過來，低聲問：「怎麼了？擔心兒子呢？」

游芸芸絕對是蘭心蕙質那種類型的，自身就是高等學府畢業，改革之初還出國留學過。夫妻之間的默契，游芸芸不難察覺丈夫在想什麼。許南下總是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裡，在游芸芸看來這也是男人的魅力之一。

「飛揚在米國，到底賺了多少錢？這錢究竟是怎麼賺的？」許南下問了一句，臉上的凝重遊芸芸看著就想笑，忍不住露出嬌態，白他一眼道：「瞎想什麼呢？當初王國華的三百萬，在國內的時候，飛揚的叔叔幫著找點關係，進了一點原始股。」

「建設糊塗！」許南下只是低聲這麼一句，游芸芸笑了笑，明白這在丈夫心裡承受的範圍之內。股市裡的錢，大家都在撈，游飛揚拿自己的本錢去撈一點，不算太過分。至少在護短的游芸芸看來不過分。

「叔叔也是心疼飛揚！說起來飛揚也是爭氣，賺了錢就去米國，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身家已經好幾個億了。」游芸芸不無驕傲的笑著繼續說，把個許南下驚的眼睛圓了，失聲道：「你說什麼？幾個億？外國人的錢這麼好賺？這小子，什麼時候長的本事？」

這時候許菲菲進來了，上前來往許南下的身邊一靠道：「哥哥沒那本事，人家國華哥哥有啊。這一次哥哥賺大錢，全是按照國華哥哥的指點去做的。真是太厲害了！」

許南下遲疑的看看游芸芸，發現夫人在笑著點頭，心中頓時翻滾起波濤來。王國華還有這個本事？沒出過國，就能指點游飛揚在國外賺大錢。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年輕人眼界極其的開闊，對外面的世界瞭解深刻，並且是花了大把的時間去研究的。由此可見，他在讀書的時候和工作以後，主要精力都花在什麼地方。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麼溫昌盛匯報的時候，屢屢提起王國華的名字，這不是單純的討好領導，確實這個年輕人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許南下很快陷入了沉思中，游芸芸輕輕的拽了拽許菲菲，兩人走開一邊繼續說低聲話。沒一會許南下對蔣前進道：「前進啊，不早了，文件留著明天再處理，你也回去吧。對了，記得聯繫一下冷部長，明天我找他談點事情。」

游飛揚跟著王國華上了車，狡猾的笑了笑道：「去別墅，我跟你說，在家裡呆著悶死了，不是你來了，我早溜了。」

王國華其實也察覺到游飛揚這一次變化不小，一邊開車一邊隨意的問：「怎麼？在米國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回來不習慣了？」

游飛揚搖搖頭道：「米國人那種生活我並不喜歡，他們喜歡開party，屁大的事情就弄一堆人在一起吃吃喝喝。我還是喜歡小圈子裡，三五個知交湊一塊，聊一點互相感興趣的話題。對了，江翠翠倒是很喜歡米國人的聚會，有事沒事就打扮的跟妖精似的去聚會。」

提起江翠翠，王國華還真不好說啥。游飛揚說的正來勁，也沒注意到王國華的變化，繼續說道：「這一次我回來，主要想跟你商量一個事情，我想搞一個基金。這一趟去米國再回來，我算是明白一個道理。不管在國外還是國內，金融領域從來都是大魚吃小魚，莊家吃散戶。沒有足夠的資金坐莊就別玩什麼金融。」

王國華不能不承認，游飛揚已經對金融市場的認識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對此王國華深有體會的說道：「資本從來都是逐利而至的，你這個基金如果在國外搞，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搞了。」

游飛揚被否定了也不生氣，反而認真的點頭道：「我明白，弄點錢去國外投機可以，想玩大的肯定被人吃的骨頭渣都不剩。坐莊，還是要在國內。我算是看明白了，要賺錢，還是要趁國內的金融市場體制不完備的時候，打點擦邊球，鑽法律的空子。這樣錢來的又快又安全，不會牽扯到家裡。」

游飛揚這個想法，王國華多少有點感慨，這兄弟還是講究人啊。不像前世經歷過的一些官宦子弟，那根本就不講究吃相難看不難看。

車到別墅，此地已然燈火通明，別墅裡喧鬧的音樂聲讓游飛揚皺起眉頭，不滿的說道：「這個假小子，不知道又從哪裡弄來一堆人在聚會。」

王國華也沒往心裡去，隨口道：「年輕人愛熱鬧很正常。」

游飛揚苦笑道：「問題是，本打算跟你好好談一談的，讓她一攪和全泡湯了。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裡呆著，要說這個事情你有責任啊。幫她出點子，別墅都賣了高價，現在她有錢了，折騰的更起勁了。」

王國華氣的樂了，笑罵道：「你這傢伙，怎麼學會不講理了？這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管管她，反過來怨我幫忙賣別墅。」

游飛揚嘿嘿嘿的笑了笑道：「這都是跟她學的，這丫頭一貫的不講理，說起來真的讓人頭疼啊。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的花樣，在米國每次聚會回來，都要搞一些花頭。」游飛揚說著露出一個「你是男人你懂的」的表情，王國華微微一笑，要論花頭，前世裡那些會所裡才是無所不包呢。人家夫妻之間的床第之事，王國華自然不好發表言論。總的印象，游飛揚是保守派，江翠翠是奔放派。

王國華剛把車子停好，江翠翠就站在門口一聲尖叫道：「美女們，財神爺來了。」

王國華和游飛揚面面相覷，真不明白這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聲尖叫之後，屋子裡呼啦一下出來一堆鶯鶯燕燕，王國華見狀看看游飛揚，心道難怪這小子沒有露出拈酸的表情，感情這個聚會全是女的。這小子還指不定從中佔了多少便宜呢。

屋子裡其實就四個女的，還包括了江翠翠。幾個女人在客廳裡搞的花花綠綠的很有氣氛，客廳的正中還貼一張臨時沾上去的紅紙，上書「聯合地產第一屆股東大會。」

江翠翠的這個地產公司，王國華還真搞不太懂來路，游飛揚也沒說過。這會王國華有點明白了，十有八九是一幫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閨蜜們，覺得自己很有商業天賦，於是杯具差點就誕生了。

王國華還沒站穩呢，江翠翠一陣風似的過來，拽著王國華就進客廳，然後高唱「噹噹噹噹！各位觀眾，請看我們的財神爺！」

客廳的三位女子從左到右，頭一個高挑的女子，一頭烏黑的長髮，挨著沙發站著，雙手環抱，刻意的穿了一身褲襪，屬於怕別人不知道她腿長的。居中那個，盤坐在沙發，眼睛滴溜溜的亂轉，一看就是鬼點子很多的那種，最後一個，直接靠在沙發上，努力的挺著胸膛，要展示她的優勢是多麼的明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兩個點子

三個女的長的都還湊合，至少在王國華看來，比劉玲都差點，更不要楚楚了。客廳裡很安靜，三個女人的目光一齊集中在王國華的身上。

王國華對此只能是淡然對待，看看江翠翠的還抓著自己手腕不放的手道：「差不多就行了啊，你男人在後面呢。」

一句話，江翠翠沒笑，三個女人倒是一齊笑了。次第上前來自我介紹，頭一個叫閔月，江翠翠補充一句，她爸爸是財政廳的常務副。第二個叫桑媛媛，還是江翠翠的補充，她媽媽是省政協副主席。第三個比較乾脆，直接道：「冷昕，我爹是公安廳的冷廳長。」

不出王國華的預計，這幾位果然是那種不愁吃喝，欠了銀行一千多萬也不著急，還尋思著去西藏走一趟的主。江翠翠就不說了，建委主任的女兒，這四個人的家長湊一塊，給銀行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追債上門。

坦白說，王國華對這幾個女的，都不怎麼看得起。但是臉上還是很客氣的笑著自我介紹：「王國華，我爹是農民。」

江翠翠笑道：「農民怎麼了？能賺錢就行，對不對，姐妹們？」

三個女的點頭都比較勉強，笑的也有點生硬。王國華對此沒往心裡去，回頭朝游飛揚笑道：「我們上樓談吧。」

游飛揚也感受到了，點點頭對江翠翠道：「你們動靜小一點，我跟國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乖乖的，回頭你看上的那輛車，就指望國華了。」

三個女的眼神一起亮了，因為游飛揚這句話太有說服力了，別人說啥她們未必信，游飛揚說的那是不敢不信。江翠翠心有靈犀的微微一笑，目送兩人上樓去之後，伸手指著一群閨蜜大聲道：「一群眼皮淺的貨材，整天叫著要傍大款，剛才上去一個億萬富翁，你們就敢錯過。要我說你們什麼好？」

呼啦一下，三個女人一起衝上前來，當先的那個長腿妹掐著江翠翠的脖子道：「你怎麼不早說？誤了老娘的幸福生活，你擔待的起麼？」

第二個桑媛媛抓起江翠翠的手，飛快的要擼她手腕上的鐲子，口中還笑道：「這個不錯，姐姐看上了。就算是你知情不報的補償吧。」

第三個冷昕則乾脆的去掏江翠翠的口袋道：「換新車了，門口那輛就歸我了。」

幾個女人頓時打鬧做一團！

樓上的王國華和游飛揚相對苦笑，拿著啤酒碰了一下，走了一個之後王國華低聲道：「你媳婦挺能折騰啊！」

游飛揚苦笑道：「折騰個屁，做啥買賣都是賠錢。就這幾個？倒騰點批文算是利潤比較高的行當，幹別的一准倒板子。我跟你說啊，這上了賊船才知道，這幾個婆娘這些年，開了好幾個買賣，全都虧了。把折騰批文的幾個錢全賠了進去。就這樣，還不知道死活的搞地產建別墅。要不是有你幫著出主意，銀行早來收房子了。」

王國華笑笑道：「不說這個了，還是說你的基金吧。打算怎麼募集資金？」

游飛揚道：「渠道倒是有的，我叔叔在南方呆過很長時間，有相當的影響力。」

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了，點頭道：「私募是吧？」

「就這個意思，你覺得如何？」游飛揚露出徵求的眼神，那意思很明白，王國華一點頭，他就決定了。

「可以！不過這個事情，得拉上你叔叔，他有孩子麼？」王國華這麼一說，游飛揚就明白了，點點頭道：「有，不過是個女兒。」說著游飛揚抬頭看看王國華道：「先給你打一針預防針啊，別招惹許劫，我們家菲菲跟她不對付。」

「屁話，當我是花癡啊，人都沒見著我就招惹上了。再說了，我有女朋友啊。」王國華笑著罵了一句，游飛揚嘿嘿道：「不是都分了麼？」

王國華淡淡道：「不興再找一個？」

游飛揚聽了頓時懊悔的一拍大腿道：「壞了，是那個楚楚把，早知道就……」

這兩位還真的是知根知底的，王國華一句話，游飛揚就把問題想明白了。不過在王國華看來，自己跟楚楚之間的關係，還處在一個微妙的地步，要說是男女朋友，為時尚早。

「說正經事情吧。」王國華把話題扯回來，不想這個時候江翠翠上來，笑瞇瞇的走過來低聲道：「財神爺，下面的幾個美女，等著你臨幸呢。」

噗！王國華口中的一口啤酒噴地板上，這個江翠翠說話，真是太生猛了。

「飛揚，管管你家女人啊！」王國華順過氣來，笑著瞪了一眼游飛揚。

游飛揚脖子一縮道：「不管，也管不了。」

江翠翠得意洋洋的往王國華對面一坐道：「怎麼樣，樓下的幾個美女，看上哪個了？姐給你弄上來，隨便你折騰。」

王國華一眼就看穿這個女人玩的把戲，淡淡道：「我不喜歡女人！」江翠翠驚的往後一跳，游飛揚樂的捧腹大笑。好一會才豎起大拇指衝著王國華道：「我服你了，果然是惡人還要靠惡人磨。」

打嘴巴仗，王國華怕誰來著，想當初混QQ風靡的時候，哥是開著十幾個窗口同時聊，還不帶弄錯人的。什麼陣仗沒見過？什麼BT沒遭遇過？江翠翠這種色厲內荏的貨色，王國華想擺平她可謂反手之間。

「騙子！」江翠翠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坐回去忍不住自己就樂了，接著又道：「財神爺，你就沒看上一個？」

王國華淡淡道：「你覺得，她們幾個跟你比如何？」江翠翠果然上當，大言不慚的笑道：「當然是老娘最出色。」

王國華見她跳坑，冷笑道：「連你都不如，你也好意思介紹給我？好歹跟你一個級別的，你才好拿出手吧？難不成，你覺得我配不上跟你一個級別的美女？」

江翠翠立刻就被繞進去了，一拍腦門道：「也對啊，財神爺自然要拿最漂亮的美女來上供啊。要不飛揚，把你們家小妹子貢獻出來吧。」

游飛揚直接在江翠翠的臀上來了一記，啪的一聲脆的緊。「你有種去跟我爸爸說這個話。」

江翠翠頓時老實了，舔著臉笑了笑，對王國華道：「財神爺，好歹你也是我們的股東，給出個主意，大家都等著你的提攜跟著發財呢。」

王國華明白這些女的是嘗到甜頭了，賺錢的點子不是沒有，其實做地產在這個年代只要操作的好，還是有利可圖的。就怕這些女的是三分鐘熱情，從江翠翠的表現來看，可能性很大。

「接下來你們想做點啥？」王國華試探了一句，游飛揚露出壞笑，江翠翠的心機不夠，哪裡曉得這話裡帶著套子。

「冷昕想開一個時尚品牌的服裝店，她的意思，自己當老闆，花衣服隨便穿，穿過還能賣錢。桑媛媛想開個香水店，閔月想接著做地產，我的意思，不如開個汽車銷售的鋪子。你覺得，這些主意都不錯吧？我也覺得不錯。」

王國華同情的看了一眼游飛揚。

游飛揚尷尬的咳嗽一聲，做直了笑道：「飛揚，你覺得這幾個女人該做點啥？你是不知道，不給她們找點事情做，遲早要惹出點禍事來。就上個月，翠翠還把江灣市委書記的兒子給打了。那臉上抓的叫一個慘。」

江翠翠瞪眼道：「那是他自找的，發酒瘋回家發去，居然伸手去摸冷昕的胸，你說我能看著不管麼？」

王國華歎息一聲，點點頭道：「明白了，這樣，我有兩個點子。第一是開發商用寫字和門面房用於出租。第二個點子，汽車鋪子還是很有前途的，可以考慮開一個。不過首先你要給自己的鋪子做一個定位，是走高端路線呢，還是走低端，還是不高不低？」

江翠翠就是一時熱情上來，她哪裡想過這些，扭頭看看游飛揚，結果把臉扭開了。江翠翠只好自己道：「這個，我都不懂啊。」

王國華苦笑道：「當初你搞地產，也不懂吧？」

江翠翠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道：「憑什麼我要懂啊，我花錢請懂的人來搞就是了。」

王國華真是無語了，想到她是游飛揚的女人，只好耐著性子道：「聽說過三思而行麼？聽說過商場如戰場麼？知道什麼叫隔行如隔山麼？算了，不跟你說大道理，直接給你佈置作業。回頭真的想搞汽車銷售，你就得花點時間，瞭解一下目前國外一些中高檔的品牌。目前國內的低端市場，基本上已經被人瓜分了。你找準一個目標，然後做代理吧。外國人很現實，只要你能把車賣掉，一切都好商量。」

江翠翠大大咧咧的，其實不傻。要不也不會糾纏著王國華，其實游飛揚現在有錢，完全可以養的起她。之所以自己折騰，這裡頭無疑是有自尊的成分在內。王國華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給她出主意。一個自尊自強的女人，總是讓人欽佩的，雖然看上去有點瞎折騰的意思，那是社會經驗不足的緣故。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下去給各位股東說，過了年就想辦法把市中心那塊地拿下來。」

王國華聽了這話，趕緊補上一句道：「記住，不要坑害百姓，不然會給飛揚惹麻煩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同的舞步

以王國華和游飛揚的關係，坑害百姓一說不過是開玩笑的意思，不要惹麻煩才是重點。游飛揚卻很清楚這些無法無天的官二代子女的做派，當即追了一句道：「翠翠，記住國華說的話，不要太貪了，凡事都要有個度。有些事情在你看來不算什麼，在一般的家庭裡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江翠翠看樣子是沒往心裡去，擺擺手溜下樓去了。這會心思都在怎麼掙錢上頭，王國華和游飛揚說的話怎麼聽的進去。

「飛揚，還是要留點心。游叔叔五十出頭，正是往上使勁的時候。」王國華言猶未盡，裡頭意味游飛揚豈有不明之理。

兩人的交情可以說不用避忌什麼話能說不能說，游飛揚心裡很清楚，老爹的地位是整個家族未來幾十年的保證。開始還有點好奇王國華怎麼能想的這麼深，不過很快就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在體制內混了兩年了，這麼一個有遠見的人想不到這些都是怪事了。

「嗯，回頭我跟阿姨說一聲，弄個人插進去盯著她們。一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衙內，倒不是怕她們為非作歹，而是怕她們被有心人當槍使了。」游飛揚家學淵源，這些東西自然是一點就透。不想混體制內，就是因為不喜歡這種看不見硝煙的鬥爭。

沒說兩句，樓下江翠翠又上來了，一臉的媚笑兒走到游飛揚身邊，抱起胳膊在胸前一陣擠壓，口中求道：「老公，下去跟大家一塊玩吧，大過年的，你們兩個男人呆樓上，多沒勁啊。」江翠翠一陣發嗲，王國華見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心說這女人又在搞什麼飛機。

游飛揚看看王國華氣定神閒的樣子，自覺江翠翠這點小花樣瞞他不過，於是笑道：「國華，下去坐坐吧。」

王國華一聽這個就明白了，江翠翠別看囂張的緊，骨子裡還是很在乎游飛揚的態度。事情很簡單，下面幾個女人攛掇她上來請王國華下去坐坐，江翠翠怕游飛揚不高興，來了個曲線救國，把游飛揚弄下去了，王國華自然也就下去了。

王國華倒是無所謂，站起身道：「那就下去坐坐也好，多認識幾個人，走後門也方便。」

話音剛落，游飛揚便悶哼了一聲，臉漲的有點紅。王國華奇怪的看他一眼，江翠翠的手若無其事的晃著，真是欲蓋彌彰。王國華曖昧的笑了笑，信步下了樓。

落在後面的兩人互相看了看，游飛揚低聲道：「瘋婆子，想謀殺親夫啊，很痛的！」

江翠翠露出媚笑，討好的笑道：「這怪不得我，都怪你，人家現在還疼呢。那時候怎麼求你都不停，想起來就恨的牙根癢癢。」

江翠翠聲音怎麼控制都不小，王國華聽的清楚，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心中對江翠翠的這個女人的彪悍又有了新的認識。

樓下的三個女人看見王國華下來，原來站著的和躺著的，齊齊端坐如淑女狀。唯有中間的桑媛媛還是盤坐著。王國華想到這個女人想開一個香水店的事情，不由暗暗給出一個結論，這種小資女，情調背後是更加的瘋狂，還喜歡主動。

果然，王國華剛打個招呼，桑媛媛便道：「地方夠大，不如跳舞吧。」

跳舞從來都是男女之間名正言順的互相勾搭的一種常用方式，對於桑媛媛的提議，其他人拍手叫好，王國華見三個女熱之間互相交換了眼神，心說怕不是她們之間有什麼約定也不好說。總之，兵來將敵水來土堰，要跳舞奉陪，非要主動倒貼咱也不懼。

王國華遠遠沒有認識到這個年月的億萬富翁對於女人而言具有多大的殺傷力，更別說還是如此年輕工作不到兩年就已經是副處級的年輕「帥哥」。其實論長相，王國華不算特別出色，但是頭頂著億萬富翁的光環時，相貌上的一些缺陷很自然的被女人們無視，優點則被無限的放大了。越是有點見識的女人，越知道這個世界上錢的威力。

三個女人之前一番商議，最後的結果是大家各自憑本事，石頭剪刀布，一番戰鬥下來，桑媛媛最終獲勝，成為了第一個出手的。這個，王國華是不知道的，知道的江翠翠壓根不敢說，還得繞著彎子來請人下樓。真的被游飛揚知道這幾個女人的胡鬧做法，游飛揚晚上能把江翠翠的屁股打爛了去。

王國華其實不太喜歡跳舞，梅弄影生生給教出來的，在風月場所廝混時跳舞成了一種主要的手段。說起來人生的變化真是讓人感慨。音樂響起，桑媛媛主動上來邀請的時候，王國華多少有點走神。

客廳裡游飛揚跟江翠翠已經跳在一處，另外兩個女人也摟作一對。王國華沒有拒絕的可能，否則就是失禮了。桑媛媛一看就是老手，腰肢被摟著的時候，身子很自然的貼了上來，踩著音樂的節奏緩緩而動，客廳裡的燈光不知何時黯淡了許多。

這種慢節奏的音樂很該死，桑媛媛熟練的環住男人的脖子，臉貼在胸前，身子軟軟的如同沒根骨頭。女人處在這種狀態的時候，無疑是最能勾起男人慾望的時候。除非這個男人不正常。

王國華很正常，但可惜的是此刻的王國華有點恍然而走神。音樂和舞步讓他想起了前世今生，並且糾結在一起。因為走神，王國華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桑媛媛幾次主動的暗示，用身子有意無意的去碰觸男人的要緊部位的舉動都白做了。論相貌，桑媛媛其實是這幾個女人中最出色的，她對自己也很有自信。找一個有錢的男人，住在一幢大別墅裡，過著想買啥就買啥的生活，這大致就是桑媛媛的人生理念。原本以為對王國華這種山裡孩子，只要出手必然是手到擒來，不曾想對方似乎沒有動心的意思。

桑媛媛不甘心的想加大騷擾力度的時候，音樂停了，只能不捨的放開手，多少有點幽怨的低聲道：「你跳的不錯，就是不夠專心。」

回過神來的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道：「下次專心點。」所謂下次，不過是客氣話。桑媛媛告訴自己別氣餒，其他兩個還不如自己呢。心裡這樣想，其實也知道沒多少說服力。男人對女人那是各有所好，有喜歡長腿的，有喜歡波大的。其他兩位都有這樣的優點，算是中庸的桑媛媛被打擊的有點不自信了。

桑媛媛頑強微微一笑，送來一個勾人的秋波道：「你很強壯！」王國華同樣回了一個微笑道：「香水的味道不錯，不過我覺得香奈兒五號更適合你。」

音樂再一次響起，這一次換做是長腿妹閔月，長腿妹跳舞的時候倒是非常的規矩，王國華能感受的到她不是在故意矜持，而是本來的習性。要說今夜的打扮就她最奔放了，頭髮也是染成紅色，可見人不可貌相。

閔月表現出來的含蓄，王國華自然應對以適當的禮貌。一曲之後，閔月笑著點頭不語，王國華回報了一個微笑。

最後一個上來跳舞的冷昕，讓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這女孩子被摟著腰的時候，身子陡然僵硬了起來，步伐也是相當的機械。身子別說貼過來了，簡直就是拿手不斷在推王國華。一曲跳罷，嬌小的冷昕一頭是汗。

由此王國華不難得出結論，自己不是情聖。這裡頭除了桑媛媛有主動貼身近戰的意思，其他兩位還是相當的矜持，程度各有不同吧。說句不好聽的，不是因為錢的緣故，人家樂意不樂意找自己跳舞都還是個問題。

「別緊張，其實你跳的不錯，衣服搭配的也很有趣。」王國華出於禮貌，結束後來了一句。冷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很好跟男人跳舞，謝謝！」

三個女人三種不同的表現，王國華自詡應對的還算得當。

「大家隨便聊聊吧。」王國華坐下不肯再站起，剛才一曲實在是受罪的很。

這個提議得到了冷昕的第一個響應：「好，我正好想請教財神爺幾個問題。」

「嗯，我也想請教幾個問題。」閔月應和了一聲，很明顯相對於跳舞，她們覺得談話的方式更適合交流。桑媛媛嘴巴張了張沒說話，看著王國華的目光越發的哀怨，似乎白花花的鈔票正在跟她揮別。

「財神爺，我一直想開一家時尚的服裝店，也不求賺錢，就是開著玩。你能不能給點建議？」冷昕微笑著，身子端坐著很正式的樣子。

「如果只是玩的話，我建議你別開了。做生意，首先就要賺錢，不賺錢的話，你何必勞心費神？」王國華回答的很乾脆，冷昕聽了楞了一下，隨即不自然的笑道：「也是啊，不賺錢瞎折騰啥？」

原本最為踴躍的桑媛媛遭遇到了最強烈的打擊，這會無精打采的打個哈欠道：「累了，休息吧。」

「好啊好啊！」沒心沒肺的江翠翠歡呼一聲，灰太狼看喜洋洋一般的瞄著游飛揚。

第一百七十三章 誰的腳？

游飛揚不是很情願的被江翠翠拽著回房間搞運動去了，王國華意外的發現自己沒人管了。其他三個女人面面相覷，似乎也都沒太明白江翠翠的葫蘆裡面的是啥玩意。

回過頭來，屋子裡游飛揚躺床上很大爺的對江翠翠道：「你搞什麼？國華晚上沒安排好呢。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江翠翠一個虎撲壓上來，惡狠狠的看著游飛揚媚笑道：「擔心啥？樓下有三個美女的，還怕他沒人招呼？」

游飛揚這才明白，心裡暗暗請王國華自求多福，並不擔心會鬧出一點什麼花絮來。這屋子裡房間都是空的，床也都是現成的，平時有鐘點工來打掃，什麼時候想住人都不是問題。

一身內衣的江翠翠身材顯出來了，平時穿著寬鬆，不大看出來這個妞身材還是蠻火爆的。經過一段時間的滋潤，這種火爆又向前發展了一些。游飛揚頭疼的是，這個女人總是興致勃勃的，時間長了不是個事情啊。

「樓上樓下一共六間房，你們先挑，我最後。」冷昕笑著打破了暫時的沉默。王國華站起道：「我住樓上，各位晚安。」

給自己找一間客房睡覺，自然難不倒王國華。三個女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哥們如此的乾脆。「散了！散了！」閔月也失去了興致，其實很想跟王國華好好的聊一聊樓盤的事情，對於做地產她的興趣最大。

過了好一會，江翠翠穿著睡衣滿臉滿足的從樓上下來，看見客廳裡就三個女人在那喝酒閒聊，頓時大吃一驚衝過來。「喂，你們搞什麼？財神爺呢？多好的機會啊，我都給你們創造出來了。不會是你們三個內鬥，把人嚇走了吧。」

要不是太瞭解這妞的說話方式，其他三個人能氣的跳起來。

最受打擊的桑媛媛哀歎一聲道：「我的億萬富翁沒希望了。」

其他兩位微微一笑，冷昕低聲道：「這人跳舞的時候挺規矩！想來人不壞。」

閔月在沙發上一陣打滾，百無聊賴的大聲道：「我的樓盤啊！我要做億萬富婆。」說罷哧溜一下端坐起來，壓低聲音道：「我覺得啊，只是覺得，說出來你們別生氣。」

「說！費什麼話！」桑媛媛殺氣騰騰的逼問一句。

「他看不上我們。！」閔月很無情的給出答案，江翠翠拍著胸部怒道：「怎麼可能？我的姐妹哪個差了？」

三個女人同時跟沒電的電腦似的，江翠翠認識到事實後也選擇了沉默。最後還是冷昕站起來道：「散了，睡覺去。受打擊了！晚上一定要做個美夢補回來！」

四個女人一起笑了起來，其實這不算什麼大事，就是大家覺得好玩，當然了，好玩不是絕對的理由。任何一個女人，對於一個年輕的億萬富翁，沒有點想法那是扯淡。只不過接觸無果，也不至於是世界末日罷了。

這一夜王國華睡的格外的香，完全有賴於這裡的安靜，跟老家的山村有一比。早晨起來，意外的發現房間裡沒有洗手間，這個讓王國華很不適應，暗暗的罵了一句這裡的設計者，王國華出門來往樓上的洗手間裡沖。

閉著眼睛很舒服的解決完問題，準備回屋的時候，王國華徹底的石化了。洗手間裡，圍著一條浴巾的冷昕，正在冷冷的看著自己。彷彿在提醒王國華，我爸爸是公安廳的冷廳長。

身材嬌小的冷昕看上去弱不禁風，露在外頭的肌膚看著也異樣的嬌嫩，但是眼神很有殺氣，嚴重的破壞氣氛。王國華這才注意到浴缸裡正在放熱水，尷尬的王國華掩面而逃。

回到房間裡，王國華躺床上不想動一下，倒不是丟人不丟人的問題，實在是不好意思下樓去，只好等她們都走在再出去。

敲門聲打斷了王國華的逃避行為，開門一看居然又是冷昕，語調冷淡的說：「下樓吃飯！」讓王國華意外的是，冷昕穿了一件旗袍顯出身材的火爆，嘴唇上抹了一道嬌艷的紅，更是增添了幾分妖媚的味道。

丟下一句話，冷昕轉身就走了，留給王國華一道弧度清晰的背影。

屋子裡有中央空調，樓下的幾個女人穿的都比較單薄。收拾整齊的王國華下樓來，已經開始吃的游飛揚頭也不抬道：「國華，嘗嘗我媳婦的手藝，以前愣是沒看出來。」

王國華剛坐下，身子就僵住了，一條纏著黑絲的玉足，悄無聲息的貼了上來，在大腿上輕輕的蹭著。王國華本能的抬眼四下一掃，幾個女人顯得都異常的端莊，一個一個若無其事的低頭閒聊著。

王國華決定跟這條主動挑釁的腿展開不屈的鬥爭，雙腿一夾，讓其不能動彈。心道回頭吃完了，看你往哪跑？

就在王國華自以為掌握主動立於不敗之地的時候，游飛揚吃完站起道：「國華，快點吃。回頭帶你去見幾個北溝市的朋友。」

王國華答應了一聲，加快了速度，遺憾的鬆開雙腿，決定放這廝一馬。這個時候，王國華再次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冷昕的臉上時，這妞居然臉紅了一下。

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被鬆開的腿居然變本加厲，孜孜不倦的想證明王國華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王國華可不想出醜，飛快的伸手抓住往深處探究的腳，在腳板心輕輕的撓了幾下。眼神飛快的審視幾個女人的表情，意外的發現，冷昕的表情不太正常。

使壞的腳終於敗退了，王國華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反而一陣頭疼。敢這個干的女人，那絕對是很瘋狂的性格，沾上麻煩小不了。

匆匆放下筷子，王國華站起表示吃好了，游飛揚也從樓上下來道：「走，人都到了。」

兩人出門時，幾個女人同時沖王國華擺擺手，示意告別。

那條腿是誰的？問題出來了，王國華卻沒有答案。

游飛揚開車一路往市區來，最後停在稻香居飯店的大門口。王國華很意外的看見了蔣前進，不由的感激的看了一眼游飛揚。

游飛揚嘿嘿的笑道：「我跟北溝那邊不熟，蔣大哥倒是認識不少，這不過年麼，省城裡這種地方上的牛鬼蛇神來了不少。」

王國華也知道說謝謝沒必要，點點頭接受了解釋。蔣前進上前來笑道：「人在大廳裡，我介紹一下就走，許書記還有事情等著要辦。」

游飛揚笑道：「謝謝蔣大哥！」一句謝謝和大哥的稱呼，把蔣前進樂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引著倆人往裡走，大堂裡的茶座間，三個男子已經等在那裡。

「這是北溝市委辦秘書長楊雨東，這是北溝市政法委書記岳和，這是北溝市委……」蔣前進介紹不下去了，這位他不認識。

這一位臉上掛滿了討好的笑容，趕緊自己補一句：「組織部的！華林。」沒自己說官職，倒是一臉文氣的楊雨東笑著幫忙補充了一句：「老華是常務副部長，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還請蔣處長多多包涵。」

言下之意，人是他帶來的，不在原先的邀請之列。省委大秘要引進省委書記的公子，對於下面的官員而言，那是打破腦門都要往前湊的好事。楊雨東帶人來，自然有點擔心蔣前進心裡不滿，這個解釋自然很必要。

蔣前進沒說啥，只是看看游飛揚。游大少面帶微笑，上前來一一握手道：「我兄弟要去北溝上任，請大家過來坐坐，耽誤大家的時間，給大家添麻煩了。」

游飛揚的態度讓這三位心花怒放，都知道省委許書記的家教很嚴，游公子那是從不在體制內拋頭露面的，今天居然能得他這個話，不使勁巴結那跟傻的有什麼區別？

「不敢當，不敢當！」

一番客氣，眾人落座，蔣前進笑道：「你們聊，領導還有點事情要我去做。」這話出口，眾人自然不會留他，心裡只有羨慕的份。領導是誰，只能是許書記。各位能認識游飛揚就知足了，再者蔣前進這麼一走，大家心裡反而輕鬆了一些。畢竟游飛揚年輕的很，不像蔣前進這等老奸巨猾的難打交道。

楊雨東和岳和跟蔣前進以前有點交情，不然這種好事也輪不上他們。蔣前進的主動離開，很自然的被理解成對大家的放心。這個情大家是要記的，個人心裡都很明白。

一直在邊上保持沉默的王國華還沒機會說話，游飛揚坐下後便介紹道：「我兄弟，王國華。過了年就是各位的下屬了，方欄縣常務副縣長。」

王國華微微欠身，沖大家笑著點點頭，態度不卑不亢，在做的三位先是一臉愕然，隨即堆滿了笑容。游飛揚的兄弟，這麼年輕，還是正兒巴經的副處。這個太給力了，都不傻，誰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說是大家的下屬，請大家關照，誰關照誰這個問題還有待商榷。

「小王真是年輕有為啊！」華林第一個站出來客氣一番，主動伸手示好。

王國華笑著握手道：「以後還請華部長多多關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同學聚會（上）

楊雨東和岳和表現的非常矜持，沒有華林那麼露骨。這是身份和地委使然，兩人都是堂堂正正的副廳級幹部，岳和還兼著市委副書記，地方上政法系統的當家人。蔣前進引見游飛揚，固然是欣然而來，但不等於要赤裸裸的巴結對方。

華林就沒那些顧忌了，單位裡他是副手，有事最後拍板也輪不到他。巴結上游飛揚，日後自然有機會覲見許書記。

場面上顯得很有趣，對面三人兩個自持身份，談笑之間頗為含蓄。總之意思到了就是，對於王國華，這兩人還真的沒往心裡去。說是兄弟，那你得姓許或者姓游不是？當然以王國華如此年輕就是副處級，倆人心裡還是很吃驚的，有鑒於此，靜觀其變還是很有必要的。保不準人家的後台不在許南下之下也未可知。所以呢，巴結談不上，保持一個友好的態度就行。

「小王不錯！」倆人差不多是異口同聲，很有領導的架子，表示一下折節下交的意思就夠了。這裡頭含著主要目標和次要目標的意思，也有點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意味。

游飛揚這邊的態度，跟平時也有點不同，跟王國華在一起，游飛揚根本沒架子。面對這幾位，言語之間雖然也隨意的緊，舉止間卻總是端著的。王國華在邊上算是看出一點省委書記公子派頭的味道來了。游飛揚倒不是想端架子，只是身在那種家庭裡，又是獨子。很多時候他的言行舉止，相當程度上代表了許南下。至少體制內的人是這麼理解的，要不然那些官二代憑啥呼風喚雨？這個架子不端一下，在圈子裡厚道的說你一句隨和，不厚道的說你氣度不夠。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邏輯，在這個圈子裡呆久了，想不懂這些都難。

蔣前進引見的這兩位也很有意思，他們把王國華和華林看成了一路貨，都是過來蹭個臉熟的。所以對王國華的重視程度基本就是一個路人甲。

游飛揚也沒有刻意解釋的想法，自覺主動提一句這是我兄弟就夠了。五個人的圈子，漸漸的形成了游飛揚跟兩位副廳聊著，華林則主動找上王國華套近乎。

華林不是一把手，作為副手更加注重察言觀色，所以華林看王國華的感覺跟另外兩位不一樣。華林的感覺，游飛揚對王國華非常尊重，這一點從言行之間不難看出來。一個能夠讓省委書記兒子處處尊重的人，也是值得華林去尊重的。這個邏輯很簡單，也不是說楊雨東和岳和觀察能力有問題，無非就是觀察的重點不同罷了。

游飛揚出了一趟國，回來之後整個人也變的幹練多了。應酬起來游刃有餘的，還不忘記觀察一下王國華和華林看似很親熱的交談。聊了一會，王國華隨意的提了一句葛進軍，說是黨校的同學。

這一下華林的表情精彩了，僵硬了好幾秒，王國華接下來一句他才算是恢復正常。

「不過好像葛進軍對我有點誤會。」王國華笑著點明了關係，華林這才低聲道：「他是省裡的關係，現在是副市長了。」說著華林悻悻加了一句道：「他倒是爬的快。」

提到黨校，王國華想起了徐震等人，覺得有必要加強一下同學之間的聯繫。

臨近中午，楊雨東表示要做東，游飛揚笑道：「不行啊，我得回家。過年的時候，家裡不讓在外面吃飯。」游飛揚看似客氣，實際上對這兩人漠視王國華的態度有點不滿，只是掩飾的很好。

離開稻香居，游飛揚上了車子就道：「這兩個傢伙，狗眼看人低。」

王國華知道他所指，笑著勸了一句道：「你找的借口真爛！不能怪人家，都是廳級幹部，在單位都是一把手。看不上我一個小副處也是正常的，再說你的光芒在那擺著呢。」

游飛揚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啊，不由笑了笑：「那只能怪他們眼拙，我開始的時候可是明明白白的說了，你是我兄弟。」

王國華非常明白游飛揚這話裡頭的含義，心裡感動，臉上卻是淡淡一笑道：「我送你回去，待會去給黨校同學去拜年。」

游飛揚笑道：「好，忙完我們再聯繫。」王國華沒有請游飛揚一起去，那是不想給游飛揚添麻煩。游飛揚心裡明白的很，也習慣了王國華時時處處都為自己著想的做派。

徐震接了電話不知道是誰，還很客氣的問了一句：「你好，哪一位？」

王國華笑道：「我啊，王國華。徐處長看來是貴人多忘事了。」

徐震聽了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明明是你忘記了兄弟們。」

王國華道：「哪有，這不是給大家來拜年了麼？我可不像你們，都是單位裡的主要領導，我的一舉一動都得跟著領導的指揮棒轉動，難得有自己的空閒時間。」

徐震道：「在省城呢，太好了。楊斌也跟我在一道，你趕緊的來紅旗街的精英會所，我在樓下等你。」

徐震提起楊斌，王國華不難想到當初為了楊斌跟葛進軍干仗的事情，如今葛進軍成為了副市長，旁人看來這就算落在他手裡了。王國華倒是不怎麼擔心，政府那邊有嚴友光，市委這邊再不濟華林是可以交好一番的。再說了，葛進軍還未必管的上自己不是？

王國華趕到的時候，徐震和楊斌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一陣了。要說徐震心裡頭對一干同宿舍的同學，心裡最欣賞的就是王國華。徐震是軍隊大院裡出來的孩子，王國華敢於為楊斌出頭的事情他一直記在心裡。說句嚴重點的，別看這個事情不算大，卻能看出來王國華這種人在軍隊裡，上了戰場就是能替你擋槍子的人。

人對了胃口，怎麼看都舒服，徐震對王國華就是這個心態。楊斌對於王國華的心思，自然帶著一份感激，同時也有點別的成分在內，這就是冷雨起的作用了。客觀的來講，楊斌更看重後者。

王國華剛下車，徐震便笑著上前來了一個熊抱，使勁一陣搖晃道：「我說你小子，怎麼才想起哥幾個來？」

楊斌笑著上前湊趣道：「待會自覺點，別讓哥幾個下毒手。」

王國華呵呵笑道：「不好意思，看這樣子，耽誤二位哥哥上酒席了。」

徐震道：「沒有那事，做外經的不必做外貿的，一貫都是哥哥求人。今天就是私下裡聚一聚，為楊斌慶賀一下，終於外放了。你猜猜，楊斌放哪？」

王國華見楊斌笑的奇怪，心裡有了答案，很明顯的故作高深狀道：「這也太明顯了，這問題不算問題。」

「不許迴避問題，老實回答，不然回頭上去叫十個女的輪你。」徐震這話說的有點粗，但卻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王國華的反應。

「十個？還不如叫五十個，站一排，給你表演一下什麼叫打排槍！」這話說的徐震白眼直翻，伸手扶著額頭仰天長歎道：「完了，完了，王國華也學壞了。」嘴上這麼說，心裡徐震卻暗暗高興，心說這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沒那麼多矯情的毛病。

徐震哪裡曉得，前世裡王國華什麼荒唐事沒幹過？風月場上這點破事，王國華當初無聊至極時，壞事做的多了。

王國華沖楊斌笑道：「趁年前有空，你去一趟，我給你引見一下地委組織部長曾澤光，我給他做過秘書。這兩年，曾部長官運亨通，從縣委書記到地委委員，再到組織部長。」

楊斌聽了頓時滿面喜色，心裡對王國華的伶俐心思更是佩服的不行。

「我還惦記著過去照顧你呢，沒想到，反過來了。啥都不說了，回頭我先乾三杯。」說著楊斌上前來，親熱的摟著王國華的肩膀上樓。

會所裡吃喝玩樂一條龍很正常，包廂是事先訂下的，三人進了包廂，點菜的時候徐震把菜單遞給王國華道：「你來。」

王國華笑道：「別啊，這裡我不熟，當真是徐哥來點。我明白了，徐哥這是惦記著讓我買單呢。」徐震一聽這話就樂了，王國華表現出來的隨意，讓徐震這個東主心裡很舒坦。

楊斌的心思則是在兩水市，笑著開口道：「看出來了，國華在兩水市也是個人物。不過今天這頓，怎麼著也輪不到你，這一次能去兩水市，主要還是老徐幫著使勁。楊斌無能，多虧兄弟們照應。」

這話說的漂亮，徐震心裡一絲的不快自然沒了影子，笑著拿起菜單隨便點了幾個下酒菜後道：「喝什麼酒？」

王國華淡淡道：「啤酒吧，邊喝邊聊，比較有氣氛。」

徐震露出意思驚訝的表情，笑道：「看出來了，國華現在是領導了，做決定的時候帶出官威來了。把當哥的都震了一下。」

「有麼？我怎麼不知道？」王國華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嘲著又道：「官威，呵呵。二位老哥，不瞞你們說，我年後要調去北溝市方欄縣任常務副縣長。還記得葛進軍麼，他現在是北溝市的副市長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同學聚會（下）

這話把其他兩人都說愣住了，尤其是楊斌，更是一臉的憂慮道：「MLB，葛進軍那個鳥人，出了名的睚眥必報。都怪我，當時避開他就好了。」楊斌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攔，王國華和徐震心裡都高看他一眼。

對此王國華不過是呵呵一笑道：「怎麼了？我就是隨便說說，你覺得我還能怕了他？」

徐震聽著這話立刻道：「國華這個話說的提氣，咱哥們還能怕他了？」

王國華又笑道：「不瞞二位，我這次去北溝市，原本是新任市長嚴友光要我去做秘書，不想省裡說我是半個省管幹部，給挪了地方。要不是因為嚴市長開的頭，我還在兩水市做的我市長助理。來之前朋友引見了白溝市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華林，我隨後問了一句葛進軍的事情才曉得他現在風光了。」

楊斌嗤的一聲笑道：「風光個屁，這貨材就是個活王八。他老婆是某領導的乾女兒，原來是領導家裡的保姆，後來……，哼哼。別人看不上的貨色，葛進軍只要能陞官，臉揣在褲襠裡，把那婆娘娶了。這不，葛進軍在下面做官，他老婆在省地稅局上班，長期的兩地分居。養了個女兒，還不知道是誰的種。葛進軍自己在下面也養了個小的，還偷著生了個兒子。」

楊斌跟葛進軍之間的矛盾，王國華不想關心，這話也就是聽著，心裡記下了，沒有探究的意思。總之下去之後，葛進軍不招惹自己，王國華也不打算跟他叫板。

這時候徐震的電話又響了，接聽之後笑道：「巧了，我跟國華和楊斌在一塊呢，速度過來，地址是……」掛了電話，徐震道：「秦大嶺和劉清明不知道怎麼湊一塊了，來省城不知道給哪個領導上供。這不，想起我來了，我讓他們都過來。」

提起這個，楊斌便道：「不奇怪，劉清明分到臨江市去了，秦大嶺的岳父，是臨江市人大的副主任，才下去的。老秦沒了岳父的幫襯，看來是有點扛不住了。」

徐震笑道：「說的也是啊，去年過年的時候，怎麼沒想起我來。」

群眾的眼睛真是雪亮的，同樣是很少聯繫，王國華就沒有得到這樣的評語。秦大嶺在黨校的時候，出了名的活躍，正是因為活躍，圈子夠多，很多時候在徐震和楊斌看來味道就有點不多。

「大家有緣同學，又同一個宿舍，老徐做的對。」王國華笑著肯定了一句，眼下之意徐震做人挺厚道。

楊斌眼珠子突然一轉道：「我明白了，怕不是上次我多嘴，在省裡遇見劉清明提了一句老徐幫忙活動外派的事情。」

徐震一聽這便樂了，拍手道：「這就對上號了，這才是秦大嶺的風格。不過說起來，老劉這個人也挺有趣啊，當初怎麼就死活的跟我們湊一堆。」

這人真是和奇怪的動物，當初黨校的時候，五個人的小圈子裡，這三位更親近一些，倒是最早遭遇王國華的秦大嶺，倆人之間的關係總是隔著一層。徐震的話可謂一針見血，說明他看人眼光還是很毒的。

楊斌道：「不說這些了，這一次去兩水市任副市長，國華有沒有好建議？」

王國華聽他說這個，先看看徐震，發現他沒有啥異常，這才笑道：「要去就趕早，不然你分不到好差事。本來我手下有幾個挺肥的分管，估計這一走多少人都盯上了。你這一去，是想幹出點名堂呢，還是想撈一把過滋潤的日子？」

這話裡有玄機，看似為楊斌著想，實則有點看看楊斌心思的意味。

楊斌倒是很乾脆的笑道：「我不想什麼肥缺，也不說幹一番事業，下去之後先低調做人。爭取三年五載之後再調整一下分工，幹上兩屆，能進市委常委，我就知足了。」

王國華心說楊斌倒是很有點自知之明的意思，也不是好高騖遠的人，那點功利之心人皆有之，不足為道。由此可見，他在次下去，徐震這邊幫忙使勁的力度也有限的很。

「現在說著還早，老市長李逸風要接市委書記地位委員，也算是官升一級了，新市長的人選我還不知道。這樣，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一問。」說著王國華拿出電話來，撥了曾澤光的號碼，不一會電話通了。

「老闆，國華啊。打聽一個事情，新市長是誰？」王國華隨意的樣子，看著其他兩位心中暗暗吃驚。居然跟地委組織部長說話這麼隨意，可見兩人之間的關係之親密。

曾澤光這邊聽了這話，笑著隨口道：「洪存明有八成的希望，老嚴臨行前大力推薦的。存明在南山縣幹的不錯，地委前段時間還在考慮把幹部考核制度全面推開，這不是溫書記要上調了麼，事情暫時擱置了。不過洪存明省裡有麥省長的照應，這個市長基本沒跑的。」說到這裡，曾澤光話鋒一轉道：「國華，你在省裡呢？打聽一下，誰來接這個地委書記，這事情目前一直沒個准信，原來雷鳴的希望很大，聽說省委常委會上，韓省長的表示雷鳴同志格局不足，對大局的掌控能力差了點，放在地委書記的位置上不合適。」

電話裡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邊上兩個有心人的聽的仔細，也聽的暗暗心驚。各自都在想，王國華是什麼來頭？居然地委組織部長請他幫忙打聽消息。要命的是，王國華回答的也很乾脆道：「好，我留意一下，回頭找人打聽打聽，不過不保準能問出來準確的消息。」

「少跟我來這套，這小子，打聽不出來，別回來見我。就這樣吧，我這邊還有客人。」曾澤光在電話裡哈哈大笑，說著就掛了電話。

王國華掛了電話笑道：「這下好辦了，新市長是洪存明，他對我不錯。原來是南山縣的縣委黨群副書記，省委麥省長的關係。老楊，你抓緊點下去，最遲十五之前，我帶你去見見洪存明。」

徐震瞇著眼睛，惡狠狠的看著王國華道：「小子，你到底藏了多少私貨？坦白從寬！」

王國華翻他一眼道：「個人隱私，無可奉告。」

徐震一拍桌子道：「老闆，上美女！」話音剛落，門口就進來一個領班，笑嘻嘻的過來道：「三位老闆，干喝不過癮要美女陪酒麼？」說著沖兩個包廂裡的服務員揮揮手，打發她們出去後笑著自己坐下，摸出一包煙來散。

「還有兩個朋友沒到，等一下吧。」對此徐震倒也沒推辭的意思，本來出來玩的就是這個調調。楊斌聽了笑道：「還是等一下吧，秦大嶺出了名的懼內，別給他惹禍。」

這話剛落下，門口就響起秦大嶺的聲音道：「老劉，聽見沒有，我就說這三個傢伙在編排我。」劉清明似乎不太給面子的樣子笑道：「老楊說的是實話，你確實懼內。要我說，怕老婆不丟人，我也挺怕家裡那位的。」

屋子三位交換了一下眼神，一起笑著站起來。門口進來秦大嶺和劉清明，這兩位都是四十過的人，也難怪他們比較親近。

劉清明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上前來笑著伸手道：「國華，好久不見了！」然後才是徐震、楊斌。這個次序，很有意思，徐震和楊斌悄悄的又交換了一個眼神。劉清明在黨校的時候，就有意無意的接近王國華，這兩位心裡都是明白的。看來，老劉也不是一般的人啊。

一番寒暄，人都到齊了，徐震讓領班去叫人。大家沒聊幾句，門口進來一排二十幾個小姐。高矮胖瘦燕瘦環肥一應具有。「各位老闆新年好！」

徐震笑著問帶人的領班道：「都是清台？」

領班笑道：「老闆，要不把清台的剔出去？」

王國華及時插嘴道：「不用了，我們就喝酒。」一句話說罷，徐震和楊斌笑著點頭符合，劉清明和秦大嶺多少有點吃驚的互相看了看。今天是徐震做東，王國華按說不合適說這個話，既然說了，就得讓人肯聽你的，否則就不要說。問題是，徐震這傢伙誰的帳都不怎麼買的，居然王國華隨口一句，他就乖乖的聽了。秦大嶺很劉清明心裡都明白，這小子是軍區大院出來的孩子，軍區司令還兼著省委常委呢，雖說不怎麼管省裡的事情，但常委是有一票的。所以，徐震的底氣很足，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其來源。

徐震問領班那一句，其實也是想看看在座諸位的反應，王國華的反應就很有趣。看他的架勢，絕對是知根知底的，對這些熟的很。說明經常混跡這種場合，但是又不棧戀。其他幾位的心思，估計也不在這上頭。所以清台不清台的，都是次要的。

「誰先來？」徐震笑著問問大家，王國華很隨意的抬手指了一個道：「就她了。」其實王國華連這個女的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就是很隨意的指了一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聽你的

王國華開的頭並且定下了調子，這場面自然花不起來。從心裡徐震和楊斌都希望能和王國華一起花上一回，正所謂人生四大鐵之一的「一起嫖過娼」。想到這個，徐震和楊斌心裡都不免有點遺憾，覺得是秦大嶺和劉清明來的不是時候，錯過了拉王國華下水的機會。

對於徐震的性格頗有瞭解的秦大嶺，發現這小子居然隱隱有唯王國華是從的意思時，心裡可謂吃驚不小。徐震這傢伙有軍方背景，平時那不是一般的狂。

女人們的加入還是讓場面熱鬧了起來，猜拳賭骰子跳舞，玩的不亦樂乎。徐震這傢伙不安生，拉著陪酒的小妹賭骰子，輸了要不喝三杯，要不就脫一件衣服。王國華是看出來了，這小子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徐震骰子賭的不怎麼樣，不過他酒量好，喝酒也乾脆。陪酒的小妹不像是陪清台的，作風奔放的一塌糊塗。連著三把運氣不好，讓徐震拿了死個六，小妹不喝酒，很乾脆的脫了三件衣服。好在是冬天，衣服穿的多，換成夏天那就剩內衣了。

劉清明好幾次想跟王國華多聊兩句，總是被人打斷，不是秦大嶺敬酒，就是楊斌說兩句。最後劉清明也只好死了心，抱著一個小妹去跳舞。秦大嶺拉著一個小妹猜拳，兩人居然斗的個旗鼓相當的。楊斌則是一直跟王國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或者看看徐震那邊賭的結果。

王國華看看喝的差不多了，捅了捅徐震道：「行了，差不多了。」

徐震嘿嘿一笑道：「不夠盡興的話，換個地方，就我們仨。」

這小子賊心不死，王國華心裡明白，不動聲色的笑道：「我還有事情，再說吧。」

徐震遺憾的看看只剩下一身秋衣的小妹，無奈的起身結賬。

王國華喝了酒不敢開車，正準備打車去別墅那邊，不想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楚楚的聲音道：「我在省城，晚上能到你那，是直接上你家呢，還是去兩水市？」

王國華聽了笑道：「這倒是巧了，我跟幾個朋友剛喝酒出來，正發愁沒人開車，你過來吧，地址……」

秦大嶺和劉清明先告辭了，楊斌和王國華說了兩句也走了，留下徐震陪著王國華一道等著。等其他人都走了，徐震嘿嘿的笑道：「是不是覺得這裡的妞不乾淨？回頭我給你介紹幾個軍區文工團的，不過先說好了，得自己憑本事泡。」

王國華笑了笑沒在意，淡淡道：「等機會吧！」徐震的好意，王國華也不好意思說死。

一輛奧迪停在兩人的面前，王國華掃了一眼沒在意，車窗要下來裡頭露出楚楚的笑容道：「好啊，原來在這裡喝花酒。」

徐震看清楚楚楚的樣子後，當即傻掉了，魂魄都給勾的個七七八八的。

王國華沒把楚楚的話當回事，笑著上前道：「幾個黨校同學聚了聚，這位是我的鐵哥們。」說著一回頭，看見徐震的樣子，王國華歎息一聲道：「老徐，至於麼？」

徐震這才回過神道：「乖乖隆地個咚，難怪你小子在裡頭小妹的手都不沾一下，原來藏著這麼一個仙女。」

楚楚習慣了這種事情，下車來伸手笑道：「你好，我是楚楚。」

徐震從驚艷之中回過神來，基本恢復了常態，笑著握手道：「不好意思啊，你這種級別的美女太少有了。那個，我叫徐震。」

這時候架勢位置上下來一個小伙子，穿著一件黑色夾克，冷冷的看了徐震一眼。徐震跟他對了一眼後露出笑容道：「這位小兄弟，哪個部隊出來的？身上有股子殺氣，怕不是見過血的吧？」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車上下來這個年輕人看著不大，只有二十出頭，整個人的氣質卻與常人有很大的不同。往那裡一站，整個人就像一把隨時出鞘的刀子，銳利的鋒芒處在蓄勢待發的狀態。可以說這個年輕人，當你注意到他的時候，不會去在意他的長相，而是能清楚的感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威脅。

「軍事秘密！」年輕人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走到王國華的面前啪的敬一個軍禮道：「報告首長，士官高昇，向您報到。」

王國華被搞糊塗了，什麼時候輪到自己當首長了。於是看看楚楚。

楚楚嘿嘿嘿的笑了笑道：「來的時候著急了點，隨便借了一個人出來。你不是說方欄那邊亂的很麼？我尋思著，小高的身手不錯，就跟警衛處借來了。先說好啊，工資你發，多少你自己決定。」

高昇聽了冷冷道：「不必了，我在警衛處每個月都有津貼。」

楚楚瞪了一眼高昇道：「那不一樣，你算是臨時租借出來的，不能便宜了這個傢伙。放心，他有的是錢，一個月少於一千塊，我跟他急。」

徐震的表情變得很怪異，他是軍區裡長大的，高昇這種級別的警衛，怕不是一般人能調的動的。這女的是什麼人啊，居然能借出來。想著，徐震看王國華的眼神越發的不對了。

王國華沒想到楚楚能耐這麼大，猶豫了一番道：「楚楚，這樣不好吧。小高是保衛首長的，跟著我算什麼事情？」

沒曾想高昇聽了這話，啪的又是一個敬禮道：「我接到的命令就是保護王國華首長！」

楚楚得意的笑了起來，看著王國華道：「聽見沒有，這是命令。現在我命令，從今天開始，高昇就是你的司機了。」

王國華徹底無語，只好接受。心裡琢磨著楚楚不知道都跟他外公怎麼說的。其實楚楚跟外公說的很簡單，就一句話。「我男朋友為官正直，社會上一些人想對他不利。」

於是老人隨手一指身邊的高昇道「讓小高給他開車吧，算是借調。小高啊，就想保衛我一樣，保衛……，小囡，那小伙子叫啥？」

這事情說起來荒唐，實際上高昇十六歲入伍，已經當兵六年。跟在楚楚外公身邊也有三年的時間，因為學歷的問題，高昇一直得不到晉陞。楚楚的外公有心安排高昇去讀軍校，可是他不想去。說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楚楚提出來時，老人不經意的樣子就答應了，目的還是想給高昇丟給楚楚去照應。楚楚自以為得計，哪曉得被老人看的透透的。

「首長，請上車！」高昇站的跟標槍一樣的，打開了車門。王國華有點苦惱的看看楚楚，這丫頭還在得意的笑。

「別叫首長，這裡沒有首長。叫我王哥，我應該比你大，就算沒你大，也得這麼叫。」王國華也耍了一把賴。高昇先看看楚楚，見她點頭，這才道：「王哥，請上車。」

王國華把車鑰匙丟給高昇道：「開著車跟著。」說著鑽上奧迪，回頭對楚楚道：「美女司機，上車吧。」然後又對徐震道：「老徐，先撤了，下次我請你喝酒。」

徐震在原地揮手送別，好一會才自言自語道：「MLB，這小子不但是條大魚，還是條鯨魚。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楚楚開車，王國華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直看著楚楚冷笑著。楚楚被看的一陣發毛，低聲道：「怎麼了？」

王國華怒道：「胡鬧也要有個限度，人家高昇是首長的敬畏，你弄來我這算什麼事？」

楚楚沖王國華瞪了一眼道：「這有啥？再說了，高昇不是外公保著，去年就退伍回家種田去了。你放心，再過幾個月，高昇就可以正式退役。」說著楚楚氣呼呼的低聲道：「我看你是心虛，怕我找人看著你，不好去沾花惹草。我警告你，不許背著我勾搭女人。」

這個語調讓王國華有點暈乎了，沒看出來她還有這醋勁。王國華總覺得，楚楚不像是這種人，她這種女人就該一派婉約，即便是表達情感也是很含蓄的。

王國華的無語，讓楚楚多少有點緊張的小心的低聲問：「怎麼了？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王國華失聲笑了笑道：「你啊，就是沒牙的老虎，剛才那麼理直氣壯的，現在怎麼這麼小心？我只是在想，真的要跟你確定男女朋友的關係麼？」

嘎吱！楚楚一個急剎車，扭頭幽怨的看著王國華道：「你說啥？手你也拉了，人你也抱了，你說不確定？」

王國華又笑了笑，看看楚楚道：「你說是就是！」

楚楚這才笑了，低聲道：「不行，我得聽你的。從小媽媽就跟我說，得聽老公的。」

「你媽媽還說啥？」

「我媽媽還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叫花子滿地走。」

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刻王國華的心情特別好，既然確定，那就確定吧。

「開車，別把高昇嚇著了。」後視鏡裡高昇緊張的從車上下來，一溜小跑上前。

楚楚連忙搖下車窗，探頭招手道：「沒事，開車技術不到家，熄火了。」

王國華的腦子裡突然出現了許菲菲的影子，猶豫了一下道：「找個酒店住下吧。」

楚楚沒有疑他道：「好啊，我聽你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動情的女人

王國華又被晃了一下，楚楚這樣的女人一旦流露出柔順的一面，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楚楚見他遲疑，便低聲笑問：「怎麼？不信我？」

心思玲瓏的一面隨著這個話出來了，王國華這才回過神道：「怎麼會？只是覺得不真實，跟做夢似的。自打勤奮好學成了書獃子，就不怎麼招女孩子待見。都說男的不壞女的不愛，以前覺得挺有道理。後來才知道，實力才是最靠譜的，女人都是喜歡強者的。問題是，我現在也不強啊，也不是壞人。」

言下之意，你喜歡我什麼呢？

楚楚沒有著急回答他，車子來到希爾頓的停車場停好了，楚楚這才不慌不忙的盯著王國華道：「記住了，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很奇怪的。有時候，也許就是因為一個側臉打動了一個女人，於是就喜歡了。非要說道理，我告訴你，沒道理。」

王國華搞不懂這些，女人大多是沒道理的動物，搞明白這點就行了。從車上下來的高昇，冷冷的把鑰匙丟給王國華，很明顯他對王國華沒歸屬感。高昇皮膚有點黑，五官卻極為英朗，面部線條頗為剛毅。這廝要是一個白臉，又這麼酷酷的，哼哼！「長的比哥還帥！」心裡嘀咕一句，雖然已經過了以貌取人的歲數，重生之後年輕的王國華還是有點小嫉妒高昇。

開房的時候，王國華想做一個禽獸的機會破滅了。楚楚開了兩間房，王國華和高昇住一間。對此王國華只能暗暗的表示不滿，楚楚這種抱一抱都會臉紅的女孩子，指望她玩點奔放的動作，看來是沒啥指望了。

「暫時來一段柏拉圖似的感情歷程吧，生理問題找別的人解決。」王國華最初覺得這個念頭頗為無恥，很快又給自己找到一個理由，「哥是正常的男人，還是開過葷的。能夠對天仙一樣的楚楚保持冷靜，那就不錯了。」

王國華本能的想起侯寧那個「三吧論！」男人一生難免有錯，究其根源不外嘴巴惹禍、雞巴惹人、尾巴惹事，古往今來無一例外。能管住嘴巴者是能人，能控制雞巴者是奇人，能夾緊尾巴者是高人，都能管住的是聖人，什麼都管不住是凡人。世間聖人罕見，能人不少，奇人不多。能做到能人和高人，王國華就滿足了，奇人還是讓被人去做好了。

想到侯寧，王國華就想起了網絡和在圍脖上到處流竄的日子。

洗手間裡洗了一個熱水澡出來的高昇把王國華嚇了一跳，這廝的肌肉線條用大學同宿舍楊燦的話來說就是：「仙人個板板，硬是要得！」高昇的前胸有兩道很明顯的刀疤，猙獰的扭曲著，每一條看著怕不是有一寸長。

「這個疤怎麼來的？」王國華好奇的問了一句，高昇猶豫了一下道：「阿三的特種兵留下的，那一次挺衰的，被他們一個小組的人綴上了，在深山老林裡打轉了半個月才全部搞定。」

「一個人幹掉一個小隊？你的本事是家傳的還是在部隊上學的？」王國華聽他的語氣不像是假的，這小子估計還沒學會跟自己人說假話說大話。

「不是家傳，打小在地方上學的八極和形意，後來又去南方學了點詠春。」提起這個，高昇的表情豐富多了，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小時候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喜歡讀書，學了幾天拳腳就想去闖世界。趴火車去的南方，要不是遇見龍師傅，搞不好就餓死在街上了，要不只能去搶了。」

「只會讀書有個屁用！」王國華撇了撇嘴巴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過花又說回來，現在的教育制度實在TMD坑爹！」王國華手舞足蹈的正準備抨擊一番教育制度，篤篤篤的竅門聲打斷了他的慷慨激昂！

高昇連忙套上衣服，王國華出來開門，楚楚進來道：「走，國華陪我出去轉轉，高昇，晚飯自己解決，這錢給你。」說著楚楚塞過來一張百元鈔票，高昇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也不說謝謝。

兩人出門來，天色已經接近黃昏，走出賓館，一直和王國華保持距離的楚楚站住，脈脈的瞄過來一眼，伸出手道：「傻瓜！還要我叫你？」

這個表情，王國華可以確定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會拒絕。楚楚的小手有點涼，普一接觸，楚楚嘻嘻笑道：「你的手真暖和，不像我，一年四季四肢都是冰涼的。」

「是麼？」王國華把楚楚的手放在臉上貼了一下，點頭道：「是有點涼，這是氣血不足，回頭找個好點的中醫，抓幾幅補藥吃一吃。」

楚楚皺眉的樣子說不出的可愛，低聲道：「不要，中藥難吃死了，有你的手幫我暖和就夠了，人不能太貪心。」似乎任何歪理，到了女人的嘴裡都是道理。王國華只好放棄講道理，笑了笑把楚楚的手放在口袋裡道：「這樣會更暖和。」

兩人走了一會，王國華站住笑問：「怎麼？叫我出來不是有話不方便當著高昇說麼？」

楚楚輕輕的跺跺腳，拿前額輕輕的頂了一下王國華的胸口道：「不許這麼聰明！以後要笨一點，我喜歡笨一點的你。」

「好，下次我一定笨一點。」王國華很配合，楚楚卻歎息一聲道：「小高挺可惜的，在邊境上一次小規模的衝突中，他的戰友犧牲了。小高說那個戰友為他擋槍子犧牲的，所以要為他報仇。又一次小高出去執行任務，本來可以抓三個俘虜回來，他一個都沒要活的。回來之後，他要是不匯報也沒事，這傻小子跟領導如實匯報了。到手的一等功泡了湯不說，還差點被送上軍事法庭。我外公正好去小高的部隊視察，知道這個事情，就把小高要去了。其實，小高已經不在軍籍了，我外公沒告訴他罷了。」

王國華聽了久久不語，好一會才道：「好漢子！」

楚楚笑道：「我介紹的人當然不會差，怎麼感謝我？」

王國華笑道：「要錢沒有，要人一個。」楚楚氣的拿腳輕輕踹了一下道：「討厭啊你，不知道為啥，跟你在一起吧，不是高興就是生氣。總的來說，高興地時候多一點。」

王國華被楚楚似嗔似喜的表情徹底的打動了，忍不住伸手摟著楚楚的細腰，輕輕一使勁佳人入懷。滾燙的嘴唇飛快的點了一下，不曾防備的楚楚呆住了，瞪著大眼睛看著王國華，烏溜溜的黑眼珠一陣轉動之後道：「這就完了？」

王國華被這話說的一愣，舉手作投降狀道：「生氣了？下次不敢了！」

楚楚看看四周，發現這裡挺僻靜的，低聲佯作怒道：「才這麼一下就厭倦了麼？不行，我被你佔了便宜，我要占回來。」說著雙手挽住王國華的腰，踮起腳尖送上未施唇膏也照樣嬌艷動人的小嘴。

王國華不難感覺到楚楚的生澀，慢慢的引導她糾纏在一處，好一會兩人才微微分開，楚楚漲的小臉微微的漲紅，低聲怯怯道：「原來是這個樣子，感覺挺好的。」說罷楚楚警惕的看著王國華道：「你好像很內行啊！」

王國華心中汗了一下，苦笑道：「你不覺得有的事情是無師自通的麼？是本能麼？」

楚楚點點頭道：「也對啊，再來一下。」

以前覺得楚楚高不可攀，真的在一起的時候，王國華才意識到楚楚在感情上的單純。以前覺得楚楚不喜歡說話，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才知道，楚楚的本質上也是一個小女人，也有說不完的話。動了情的女人，大致都如此吧。

王國華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從閒逛到吃晚飯，到回到賓館的房間裡，王國華一直在傾聽楚楚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王國華，我要吃那個。」「王國華，我要喝水。」「王國華，給我買那個。」

每一次，王國華都是笑呵呵的去做，心甘情願的去做。王國華很清楚，這個女孩值得自己用心去愛護她。

時間是晚上十點半，兩人對在對面在被窩裡，王國華坐著。躺在被窩裡的楚楚掩嘴打了個哈欠的時候，伸腳往前時遭遇到王國華身體的某個部位。王國華非常的不爭氣，楚楚好奇的用腳揉了幾下，王國華就有了反應。

王國華連忙咳嗽兩聲，笑著起來道：「不早了，你休息吧。」楚楚點點頭，縮進被窩裡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瞄著王國華出門關燈。

「晚安！」王國華笑著告別，楚楚突然坐起道：「等一下！」王國華站住道：「怎麼了？」

楚楚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

王國華心中一驚，臉上卻很平靜的笑問：「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楚楚見他平靜，反而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覺得你挺棒的，就算你不去找女人，也有女人主動找你。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臉蛋微赤的楚楚，此刻身著貼身的衣服，坐起來後身體的曲線讓王國華認識道自己的眼神背叛了自己。強忍著把這個女孩變成女人的衝動，淡淡道：「我知道！那麼，晚安啊！」

楚楚又道：「等一等！」王國華站住，楚楚的臉紅的有點明顯了，低聲道：「上次遇見劉玲，她跟我說了一些事情，我想說，她能做的，我也能做。」說完，楚楚勇敢的抬起頭，迎上王國華火熱的目光。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夜宿

王國華逃了，不是假正經，而是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門輕輕的帶上的時候，楚楚也鬆了一口氣，嘟囔著「要是他真的要那個，給不給呢？算了，不想了，睡覺。」

縮進被窩裡，楚楚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很不負責的睡著了。

回到房間裡的王國華有點後悔了，楚楚嬌媚的樣子實在是難得見到，實在是殺傷力強大。房間裡的高昇目光依舊跟刀子似的，不過他還是履行了司機的自覺，起身開門並問了一句：「王哥，有什麼事情要做的麼？」

「沒事了，睡覺。」話是這麼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閉上眼睛就看見楚楚那引項就戮的表情。實在是，……

王國華的經驗告訴他，以後最好少玩這種傷身的遊戲，大多數女人在意的是相處的感覺，男人則更注重生理問題。當然，也有例外。

第二天剛濛濛亮，楚楚就來敲門了。王國華起來開門，楚楚急切的說道：「我要回京城，我爸爸出車禍住院了。」

王國華連忙叫起高昇，快速的收拾一番一起出門。高昇開著奧迪車一路往機場趕，王國華在後面安慰楚楚道：「沒事的，放心。」

楚楚靠在王國華的懷裡，口中低聲道：「其實我爸爸對我挺好的，可是我心裡一直記恨他。覺得當初他為了工作，媽媽生病都不肯留下照顧。你以後不許這樣啊，別讓我記恨你。」

說著楚楚又道：「其實我也知道爸爸挺後悔的，好幾次對著媽媽的照片一個人喝酒到深夜。為了這個，他還辭掉了市長的職務，調到了國企，就是想好好的照顧我，彌補遺憾，可惜我一直不給他機會。」

……

新年漸漸的遠去，新市長洪存明正式上任，從縣委書記到市長，基本上算是平調，但是從長遠的角度來說，兩水市如今正是出成績的時候，洪存明的上任無疑有撿便宜的意思。

王國華把辦公室鑰匙交給了杜祥，辦公室主任杜祥也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成為了副市長，雖然排名靠後，但稱謂不同，也沒有「助理」二字。

「呵呵，忘記恭喜杜市長了！」王國華加重語氣強調了一下市長二字，杜祥頓時眉開眼笑的低聲道：「代理，代理，人大還要通過才行。」

王國華又道：「以你的為人，通過一點意外都沒有。對了，新市長來了沒？」

杜祥看了看表道：「昨天洪市長就正式上任了，剛才我來的時候，洪市長就上去了。這不，忘記跟你說了，還有半個小時，洪市長要召開市長辦公會議。」

「這個我就不參加了！都要走的人了。」王國華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人笑道：「你不參加還真不行，這個會議本來就是歡送會，你這主角不在，我還開什麼會？」

王國華回頭一看，來的是新市長洪存明，連忙上前握手道：「老領導好！」這個透著近乎的稱呼讓洪存明很高興，使勁的搖著王國華的手道：「國華啊，真不捨得你走啊。市政府少了你這一員大將，實在是讓我這個新市長心疼啊，招商引資這一攤子，沒你玩不轉啊。」

王國華不敢居功，笑著謙虛道：「工作換誰來都是做，老領導這麼說我可承受不起。以前能做出點成績，那也是在市委和市政府主要領導的支持下完成的，我個人真的沒做什麼。我相信，市政府在老領導的帶領下，一定能團結一致，做出更大的成績。」

洪存明聽了哈哈大笑，輕輕的錘了王國華的肩膀一下道：「你小子，跟我說話也是這個腔調，不愛聽啊。以後跟我別說這些套話，功勞是誰的就是誰的，人人心裡都有一本帳。」

「存明同志說的對，過去的一年，國華同志為我市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說句不過分的話，居功至偉。」門口又來了一位，居然李逸風也來了。

「李書記，你怎麼也來了。」王國華上前笑著招呼，李逸風握著王國華的手，感慨道：「真捨不得你走啊，這兩年正是出成績的時候。」說著語氣一變，笑著調侃道：「你小子，居然想偷偷溜走，不能就這麼放過你，中午歡送宴上，大家記得灌他。」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洪存明和李逸風對了一個眼神，兩人的心思都有點微妙。日後搭班子，兩人的性格都比較強勢，能有一個好的合作態勢麼？

小小的一個市長助理的調職，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都出席了歡送會，中午的歡送宴上李逸風端著酒杯給王國華敬酒。能從市長到書記到地委委員，李逸風心裡很清楚，王國華給了他很大的幫助。李逸風素來恩怨分明，臨行之際的一杯酒先干之後道：「國華，要是在北溝干的不開心，你就回來。」

李逸風之後，洪存明也來敬了一杯，接著一干官員是蜂擁而上，王國華寡不敵眾，不過半個小時就給灌趴下，杜祥叫了人抬著回的家。

次日一早，拖著行李箱的王國華上了奧迪車，車子開動的時候，王國華想起這個車來便問：「小高，這車子怎麼處理？」

高昇道：「回頭經過省城還給省軍區就是。」

王國華打個電話問了問楚楚，電話裡楚楚的語氣聽起來挺高興的說道：「我爸爸沒事，就是斷了一條腿，養上兩個月就好。」王國華能感受道父女之間關係的緩和，心裡暗暗的祝福一聲。

車到省城車站，高昇打電話讓軍區來人把車開回去，兩人坐班車去了北溝市。幾天相處下來，高昇還是一副冷冷的樣子，凡事都很守本分，話也很少。一路上王國華主動找他談心，結果這貨問什麼答什麼，而且每次都是一兩個字或者很短的一句話就搞定。似乎說話多了虧本一樣，王國華很難理解是什麼樣的環境才能養出這個一個傢伙。

從省城到北溝市兩百公里的路程，高速還在修，班車走的省道，一路過去，收費站倒是一個都不少，每個縣市都沒忘記弄一個這玩意。可能是距離省城比較近的緣故，最初的幾個收費站還算夠意思，收費了路況還不錯，走了一半的路程後，路況開始不給面子了。收費站一過，多則三公里，少則五百米，道路開始坑坑窪窪。

一路顛簸，兩百公里的路程又是一輛老爺車，這一路過去，走了四個多小時。進入北溝市境內，道路發生了比較明顯的好轉。較之前面的一些路段，北溝市境內的道路基本良好。由此可見地方官員對此的重視。

到了北溝市天已經黑了，王國華本打算找一個好一點的酒店住，隨口對高昇道：「找家好點的酒店，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不想一路悶聲發財的高昇冒出一句：「很貴的，一晚上好幾百呢。」

「哦？那你決定住哪裡吧。」王國華來了興致，想看看這傢伙怎麼選擇。

高昇聽了難得的露出意思笑容，興沖沖的走在前面，剛出車站被一個中年婦女攔下道：「老闆，住旅店麼？」

高昇停下道：「多少錢一晚上？」

「好的二十，差一點的十塊。」拉客的婦女來了精神，口沫橫飛的介紹道：「房間很乾淨的，席夢思、電視、風扇都有。」MLB，也不看看什麼季節，風扇都出來了。

高昇很老練的樣子，不屑的冷笑道：「你當我是傻子？你這種旅店，還有好壞之分？一口價，十塊錢，房間要乾淨，不然我們不住。」

「放心，小伙子。我們的旅館每天有專人打掃的，很乾淨。」婦女領著兩人七拐八扭的進了一條小巷子，旅館居然是在一個菜市場的裡頭。王國華見狀很無語，看看高昇無所謂的樣子，也就沒說啥，跟著上了一個看著破破爛爛的樓。

拉客的婦女還真沒說謊，房間裡確實還算乾淨，被子是白色的一塵不染。就是那張床有點老，往上一坐依依呀呀的。還有電視機也是黑白的。

婦女又是一番討價還價，最後說好十五塊一個晚上。王國華放下行李對高昇道：「出去吃飯吧。」高昇點點頭道：「還是把行李帶上吧，這種旅店便宜是便宜，人頭也雜的很，不小心的話容易丟東西。」

兩人出門吃飯回來，高昇回自己的屋裡去了，王國華打開黑白電視機，想起高昇之前的樣子就想笑。這種店他估計才是他能接受的範圍，也好，省錢了。

「老闆，要不要加被子？」門突然被推開，王國華楞了一下，門口一個臉上抹了厚厚粉底也沒能遮住魚尾紋的女人。

「不用，謝謝啊！」王國華客氣的過來，打算關門睡覺。那女人不死心，拋來一個讓王國華渾身起雞皮疙瘩然後臉上粉簌簌往下掉的媚笑道：「老闆，我們這裡的小姑娘很不錯的，晚上一個人孤獨，有人說說話也是好的嘛。」

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這女人是做啥的，連忙笑道：「不用了。」

剛把這個女人打發走，沒一會聽到隔壁高昇怒吼：「滾！」

「呸，老娘從不白走一趟，給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談

王國華出來一看，場面已經控制住了，只不過高昇採取的方式比較特別。門口一個二十出頭，穿著一件紅色羽絨服的女人還保持著一手叉腰的動作，嘴巴張著，但是卻動都不敢動一下。因為脖子上架著一把刀身黝黑，散發淡淡寒光的匕首。

高昇還是那個冷冷的樣子，王國華過來時，他才不慌不忙的收起匕首，對那嚇的渾身發軟的女人淡淡道：「滾吧！」

噗通，女人一屁股坐地板上，接著麻溜的從地上爬起來就跑，頭也不敢回一下。王國華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一幕，這個高昇實在是太有性格了。王國華也懶得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笑道：「以後注意方式！」轉身回了房間，關門睡覺。

王國華還是缺少這方面的經驗，以為以暴制暴見了效果就算了。回去睡他的安穩覺，不想半夜突然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上，砰的一聲門被踹開，衝進來四五個人，死死的把王國華按住。王國華稀里糊塗的，迷糊中聽見隔壁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夾著幾聲悶響，屋子裡有人喊了一聲：「壞了，隔壁是個硬茬子。」

這邊也顧不上問話，王國華被反手烤上，一個人接著按住，其他人都去隔壁幫忙。一個三十來歲的警察頭子，剛到隔壁門口，一隻手伸了出來，一張印有紅色國徽的證件出現在面前。接著裡頭閃出高昇陰冷的眼神道：「要不是知道你們是警察，一個也別想站著出去。」

等警察頭子接過證件，示意其他人冷靜後接過一看，連忙大聲道：「誤會了，誤會了！」

高昇往門邊一讓，裡頭的地板上躺著四五個便衣，一個個的面帶羞憤，卻動憚不得。收回證件，高昇淡淡道：「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沒發生。」

「是！是！」警察頭子使勁的點點頭，連忙衝到隔壁，親手給王國華打開手銬後連聲賠禮道：「對不住！對不住，誤會了！誤會了！」說著話，王國華還在迷糊中，呼啦一下一干人等已經都撤了。

王國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緣由，但為何這些警察來去匆匆不得而知。事情應該是高昇那邊搞定的，想到這個麻煩也是高昇惹來的，王國華多少有點哭笑不得。

高昇進來道：「王哥，沒事吧？」

王國華揉了揉手腕上的印子，心裡憋火覺得不好對高昇發，好在那個警察長的啥樣子王國華記住了，不怕日後算回頭帳找不到人。

「以後凡事不要太衝動，沒事了，睡覺去吧。」王國華本想加一句「考慮一下周圍的人」，想想又作罷。覺得話太多，高昇搞不好會反感。

高昇的目光中飛快的閃過一道詫異，原本以為王國華肯定會火冒三丈，不想就這麼平淡的算了。點點頭，高昇轉身出門是輕輕的帶上門，目光變得複雜了起來。腦子裡想起的是臨行之前老將軍說的話：「他要是一個好官，你跟著他也不失為一個前途。如果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紈褲，你跟著他也沒意思，找借口回來就是。」

高昇其實一點都不像外表看的那樣，像他這種人，沒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和快速的反應能力，在西南的大山裡不知道死多少次了。這幾天高昇一直在試探王國華，在他的眼裡只有老將軍一個人，楚楚那邊根本就覺得是胡鬧，沒事把自己弄來當什麼司機，這貨看著還跟自己一般大，還王哥！這就是最初時高昇的心態，他要是把紀律什麼的放在眼裡，也不會拿刀結果了三個受傷的對手。

把王國華弄到這種小旅館來，再惹上一點事情，這就是高昇預先的想法。就是想看看王國華的反應，沒曾想王國華的反應跟他預期的差別太大，所以高昇的心裡很吃驚。

王國華坐在床上抽煙，被鬧了一下也睡不著了，只好靠床上發呆。篤篤篤的敲門聲又響了，王國華起來開門，門口高昇拎著兩瓶二鍋頭和一包花生米進來道：「睡不著了，想喝點。」

王國華看看時間，夜裡兩點半了，左右明天報道晚一點也沒事，於是笑道：「那就喝一點，順便聊一會。」難得高昇主動，王國華也很想多瞭解一點他，畢竟這小子以後長期跟在身邊，多瞭解一點沒壞處。

高昇拿兩個一次性杯子，一人倒了一杯，咪了一口，拿出幾粒花生米搓了搓，丟嘴巴叭叭叭的嚼著道：「王哥，你家裡是幹啥的？」

王國華也沒在意，淡淡道：「祖宗八輩都是農民，種田的。」說著話，王國華端起杯子道：「走一個，天有點冷！」說完自己仰面一杯乾掉，自己動手滿上一杯後，看看高昇道：「我說，干了啊？發什麼愣？」

高昇回過神來，笑的有點不自然的樣子道：「啊，乾杯。」說著也是仰面一口幹掉，這兩人酒品看意思都沒說的。一杯酒下肚子，王國華渾身有點熱了，笑道：「高昇，你跟我說說，在部隊上的事情吧，高考的時候我想報軍校的。結果老師死活勸我放棄了，不然我也是個軍人了。」

高昇道：「打小我就不安分，好動，我們那邊民間習武成風，正對我的胃口。每天跟著別人打把勢，讀書成績那是一塌糊塗，整天就想著出去闖江湖，就想武俠小說裡說的。再大一點，周圍同齡的小傢伙都打不過我，覺得自己有點本事了，十四歲暑假，偷了老娘五百塊錢，爬上火車往南邊去了。到了南邊，就問哪裡有武林高手，上門要跟人家切磋。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這麼聊著，王國華也沒有遮掩的意思，基本上說的都是事實，不方便的不說而已。這一聊下來，兩瓶酒去的很快，見底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凌晨快五點了。王國華也有點喝暈了，笑道：「睡吧，頂不住了。」說完王國華往床上一倒，呼呼的睡著了。

高昇跟個沒事人似的，看著王國華笑了笑。王國華如果看見這個表情，一定會很驚訝的說，原來這小子也能笑的如此陽光。

這一覺起來，已經是中午。很明顯的，高昇對王國華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目光不再是那麼冷淡，透著一點淡淡的親熱。這個變化，王國華認為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出來的。

大車去市委的時候，王國華問了一句：「高昇，昨天晚上那些警察是怎麼打發的？」

高昇道：「沒啥，我給他們看了一本證件，中央警衛某處的。」

王國華咂了咂嘴，嘟囔道：「還不得把他們給嚇著。」高昇沒有接話，表示默認嚇人了。

來到市委，組織部很好找，幹部處出來一個副處長，冷冷的看了看手續後拿出一個大信封遞過來道：「這裡有省委組織部轉下來的一份手續，註明是給你的，你簽收一下，然後辦個手續。」

王國華拿過信封打開一看，裡頭是一份省委組織部下發的函，王國華同志被任命為方欄縣縣委副書記。王國華心中暗暗奇怪，許南下不是沒答應麼？怎麼又轉了這麼一個東西下來，似乎也不符合程序啊。

正琢磨著呢，門口華林出現了，看見王國華便笑著上前招呼道：「王國華，哈，我猜你今天也該到了。」

接待王國華的副處長，瞬間臉色就變了，冷淡如同陽光下的冰雪一般笑容，快速的換上了一副笑臉：「華部長好！」

華林正眼都不帶看他一下，只是微微點點頭，握著王國華的手熱情的笑道：「東西放下辦手續，國華老弟去我的辦公室喝茶。那個老林，辦完了送我辦公室來。」

說完了華林看了看高昇，問王國華道：「這位怎麼稱呼？」

王國華笑了笑道：「一個長輩的子侄，說是跟著我開車。這不，我還頭疼他的手續問題呢，總的北溝這邊先發調函，兩水那邊才好放人。」

華林聽了笑道：「我當是多大的事，不就是一個調動函麼，我那有空白的，你過去自己填了，讓小伙子帶回去。不過他的級別，還是兩水那邊先定下來才好。」華林的言下之意，調人沒問題，定級別的話，有點麻煩。

「高昇就一個司機，哪來的級別。」王國華笑著解釋一句，華林道：「那句沒問題了，今天先住下來，我來安排。明天我送你去上任，部長那邊我都說好了。」

果然是有熟人好辦事，華林這個組織部的常務副，別看是副職，但是很有說法。組織部這個地方，一把手沒有連任的可能，一屆一換，時間上了有點鐵打組織部流水的部長的意思。常務副則不同，能連著幹好幾屆。當然連任不是啥好事，干一屆正常情況下就得耽誤幾年的青春。所以華林在組織部裡威望不低，但他並不滿意，這都干了快滿兩屆了。

來到華林的辦公室，自然有秘書過來泡茶，華林等秘書退下後，低聲道：「國華，我給你提個醒，老孫這個人，霸道的很，又有林書記給他撐腰，你去了之後，凡事得留點神。尤其是老孫家裡那個小子，聽說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你別跟他沾上了。」

第一百八十章 小孫城南五尺天

雖然是關上門來說話，但以兩個人的交情而言，華林這話裡頭不免有交淺言深的嫌疑。王國華不認為他在說假話，正因為說的是真話，華林這樣的老傢伙說出來的真話，才值得仔細的推敲一番其真實用心。

「呵呵！呵呵！」王國華乾笑了兩聲，沒有接過話頭。華林似乎預料到了他的反應，不慌不忙的拿出煙來，遞上一支接著笑道：「老弟，心裡犯嘀咕了？」

王國華沒想到他如此直白，不過既然要把話攤開說，王國華是歡迎的。於是而不語，等著華林的下文。華林瞇著眼睛吸了一口煙，慢悠悠的接著說道：「你沒到方欄縣，不知道那裡的情況。我說句不好聽的，即便是市委組織部，想往下派幹部，孫長青那邊真要給攔著，組織部也拿他沒什麼好辦法。就拿上一次省委梯隊幹部建設一事，組織部高度重視。孫長青推薦了兩個幹部都被市委組織部否決了，結果你猜怎麼著？省委青干班畢業的三個學員，分了一個去方欄縣任分管農業的副書記，沒到一個月，自己打報告要求調動。」

王國華聽著心中暗暗吃驚，心說該被怎麼擠兌，才想著調走啊？王國華不說話，凝重的表情華林看的清楚，於是接著道：「為這個事情，組織部方部長氣夠嗆，到市委林書記那邊告了一狀。結果市委林書記反過來批評了下去的同志，不能好好和地方上的同志相處，惹的民怨沸騰。」

王國華聽到這裡，默默的吸了一口煙道：「惡人先告狀！」

華林笑著搖搖頭道：「這個問題先放一邊，說說老孫的兒子孫道累，這小子書讀的不多，去年25歲生日的時候，讓人給自己寫了一副對子。春申門下三千客，小孫城南五尺天。這幅對子，他還讓人刻在城南的別墅門口。」

王國華端著茶杯正準備喝一口，聽見這個話忍不住停下道：「呵呵，自比杜月笙啊。」

華林聽了呵呵一笑道：「國華博學，知道這個的人可不多。小孫門下有沒有三千客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方欄縣在他的眼裡，就是自家的後花園。不是因為他義氣，而是因為他老子是縣委書記。」

王國華自謙道：「有段時間什麼書都看，雜而不專罷了。孫道累這個人有點意思啊，看意思想複製一下杜月笙這個黑社會老大的現代版。」

華林道：「是不是黑社會老大不好說，反正據傳方欄縣大大小小上百個私煤礦，都得聽他招呼，不然別想混下去，搞不好小命都沒了。我也是聽說，說他手上不下百十條人命。一些煤礦在山裡，死個把人往廢棄的礦坑裡一丟，警察上哪查去？當然這只是傳聞，孫道累的正式職業是方欄縣鑫鑫農貿集團總經理。」

話說到這裡，華林停止不說了。王國華也沒有著急追問，而是琢磨起這些話來。華林跟孫長青之間有矛盾這是可以肯定的，原因未必就是上次青干班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積怨，不管怎麼說，華林說這些還是善意的提醒。拋開話裡頭的用心，華林的示好是可以看到的。

王國華初來乍到，華林這個朋友的幫忙還是很有用的。

「華部長，今天這些話，我出門就要忘掉，還請多多理解。我這個人，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華部長，你這個朋友我是交了。」王國華表明態度，華林也沒指望一番話就能把王國華說動去搞孫長青，那是忽悠傻子呢，太不現實。王國華一看就是年少老成的主，背景又夠硬，想必見識也不會太差。只要說的是實話，埋下一顆種子。到了地方上，想做一點事情的王國華，不可避免要發生碰撞的。

「呵呵，國華老弟，我這人就愛聽實話，也不喜歡來虛的。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中午我安排接風宴，一定要賞光。」

王國華正準備答應，門口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瞄了一眼道：「小王來了，嚴市長讓這些天我多過來看看，說你到了立刻去見他。」

「這不是謝秘書麼？怎麼上我這來截胡來了？」華林笑著打趣一句，暗地裡透著意思，別拿嚴市長的大帽子來壓人。

謝長河是嚴友光從兩水市帶來的，原來的秘書是留給王國華的，不想事情有變，嚴友光原來的秘書又放下去了，這不臨時從組織部找了個穩重的謝長河帶了過來。嚴友光初來乍到，必然是要有一兩個覺得可靠的人。

「華部長，別誤會。小王在兩水市的時候，就是嚴市長的愛將，這一次嚴市長來白溝上任，親自點的小王的將。不信你問小王。」謝長河當然聽出了華林話裡暗藏的機鋒，趕緊解釋一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是老書記下的指示，我還真得立刻過去。」說著王國華站起來，沖華林笑道：「這樣吧，晚一點我再赴華老哥的宴，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坐。」

華林一聽這個，也不矯情，很乾脆的笑道：「那好，我就不陪你過去了。回頭領導搞不好要下來視察。」言下之意，他不好跟嚴友光走的太近。

王國華跟著謝長河出來，樓下等著的高昇迎了上來。謝長河看了高昇一眼道：「怎麼？小王還帶了人來？領導知道麼？」

這話裡頭有責備的意思，王國華當然聽的出來，不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淡淡的笑了笑沒解釋，說道：「謝秘書先過去吧，我們走過去。」

不肯上謝長河開的車，這讓謝長河臉色有點難看。他在兩水的時候知道王國華和嚴友光關係好，身為嚴友光的新秘書，身份的變化讓他的社會地位提高的很多，最近多少有點飄飄然的意思。再說他話裡的意思，也是提醒王國華，別給領導找麻煩。

不曾想王國華最見不得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行徑，以前的就有類似的事情發生過。

「不好吧，還是上車吧。」謝長河心中一驚，連忙放低姿態。嚴友光對王國華的重視他心裡很明白，別等一下不用王國華告狀，嚴友光看見他一個人回去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王國華見他讓步了，這才淡淡道：「高昇是一個朋友推薦來的，就是給我開個車。」這就算是解釋了，謝長河的退步得到了回報，心裡這才安心。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上了車謝長河也不怎麼說話。倒不是不想說，而是琢磨著該怎麼說才不會引起麻煩。白溝市的兩套班子很有意思，市委在城南最南端，市政府則在最北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形成的這個格局，總之車子開過去也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小王啊，嚴市長上任之後，感受到的壓力不小。我說話有點急了，別在意。」謝長河還是決定開誠佈公的說，意思很明白，事情是他多事。但也是事出有因。

嚴友光的壓力只能是來自市委這邊，市委書記林靜，王國華只是聞其名而不曾見其人。只知道是個女強人，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由一個女人來做，那可不是好當的，在國內也是極為罕見的。

王國華從來都不是盛氣凌人的主，謝長河的姿態放低，他自然不會再說啥。接過話道：「林書記很強勢麼？」

謝長河一聽這個，便搖頭苦笑道：「何止是強勢，等見了領導你就啥都知道了。」

車子來到市政府，王國華下車跟著謝長河上樓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嚴友光在拍桌子道：「怎麼？我一個市長的批字都拿不到錢？財政局還是不是市政府的下屬單位？」

「王市長，您誤會了，這不是賬上沒錢麼？這麼大一個城市，到處都張嘴等米下鍋，每年財政收入就那麼一點，年初的時候早讓前任毛市長全批下去了。」回答的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語氣不算太恭敬。

「好了，你回去吧。」話音剛落，裡頭出來一個半老徐娘，一副風韻猶存的樣子，打扮的非常花哨。看見門口的王國華和謝長河，該女子還沖兩人笑了笑。

謝長河還很客氣的招呼道：「秦局長好。」同時也沒忘記給王國華介紹：「這位是財政局的秦局長，這位是方欄縣的新任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王國華。」

在這個地方遭遇王國華，該女子還是很意外的掃了王國華一眼，接著一場熱情的上前握手道：「秦時月，叫我秦大姐就行，你們忙吧，我先走了。」說著婷婷裊裊的走了，王國華掃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淡道：「這女人不含糊。」

這時候裡頭嚴友光出來接過話道：「豈止，連我的面子都不給啊。」

王國華上前一步，笑道：「老領導，要不我追出去收拾她？」

嚴友光聽了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來了就好，總算有一個能說上話的人了。」

謝長河在邊上聽著暗暗慶幸，剛才算是沒有太離譜，不然……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用忍

「剛才那個秦時月，怎麼不給面子了？」王國華在嚴友光面前，說話就隨便一些。這個問題本不該他來問，既然問了，就意味著他跟嚴友光是鐵了心站一塊。

這個態度無疑讓嚴友光很滿意，別看王國華是他照顧著起來的，其實嚴友光心裡很清楚，王國華要是不想捲入他的是非中來，安心在方欄縣混日子，也沒人能把他如何，也未必能影響日後的前程。現在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共同進退的意思，無疑表明了之前的那句話暗示著必要時也能赤膊上陣。

關鍵是能夠頂在前面的這個態度，讓嚴友光有點感動。王國華跟自己站一塊已經很難得了，真的到了不妙的時候，退一步自保有餘。表示能衝鋒在前，實在是難能可貴。

「開春以來，我市一滴雨都沒掉下來，一些地方已經出現了初步的旱情。上任沒幾天就出現這個事情，下面的同志反映上來，請求市政府支持抗旱，我在報告上批了字，結果他們去財政局那邊拿不到錢。呵呵，去就把秦時月叫來瞭解一下情況，其他的你都知道了。」嚴友光一邊說一邊冷笑，出現這種局面，他一點都不奇怪。

市委書記林靜別看是個女人，但是在市委開會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強勢傻子都能看的見。黨委管宏觀，政府管財政的分工，在林靜那裡根本就當沒這個事情。手握著人事權，市裡上上下下的關鍵部位，都是林靜提拔起來的幹部。就拿這個財政局秦時月來說吧，就敢把市長批字的報告打回去，這要什麼樣的膽子？

秦時月離開市政府，很快就出現在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裡，進門便笑道：「林姐，我來了。」

林靜今年四十五歲，挺漂亮的一個熟婦。保養的很好，細皮嫩肉的，眼角的魚尾紋不仔細看發現不了。看見秦時月，林靜便笑著招呼道：「那邊是什麼反應？」

秦時月笑道：「還能怎麼著？我咬死了沒錢，他能把我如何？再說了，老毛現在是人大主任，他這個代理市長，難道還敢去找老毛問話，為啥年初都把錢批下去了？要我說，乾脆人大補選的時候，把他選下去算了。」

林靜聽了這個赤裸裸的話，笑著罵道：「放你騷狐屁，組織意圖落空了，省委的板子打的是我。盡出餿主意，說說他都說啥了？」

林靜在乎的是嚴友光的反應，雖然她夠強勢，但市長有屬於自己的權責範圍，真的逼急了兩人翻了臉，林靜就算能架空嚴友光，也有所忌憚老嚴的瘋狂反撲，能上來誰背後沒有人撐腰？再說了，嚴友光背後的麥省長和冷部長，哪一個是好得罪的？只要嚴友光配合她，林靜是不會太過分的。秦時月的作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罷了。

「開始的時候他挺生氣的，還拍了桌子。回頭我提起老毛來，他就不吭聲了。」秦時月也是知道輕重緩急的，馬屁拍過了自然說正經事。

林靜聽了她的話，沒有說啥，而是慢慢的拿著一支筆在手裡玩著。秦時月眼珠子一轉道：「對了，我還遇見一個人，很年輕的方欄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王國華，那小伙子實在太年輕了，也就二十出頭。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還是一個小跑腿的。」

林靜淡淡道：「這個人的來歷不簡單，省委組織部下文任命的縣委副書記。這種人，沒事不要招惹他，你給老孫打個招呼，別欺負人家是外地人。」

秦時月也來了興致，笑著追問：「林姐，他什麼來頭？」

林靜笑道：「這個你去問葛進軍，他們倆還是黨校青干班的同學呢。冷部長的人，提拔的快一點不奇怪。」

林靜真的沒把一個副處級幹部放在眼裡，不管再年輕，也都是市管幹部。要拿捏王國華辦法很多，林靜不認為王國華構成什麼威脅。倒是他背後的冷部長不好惹，所以和平相處很要緊。

「問題是，他跟嚴友光關係好像很近的樣子，謝長河都跟在他後面態度很客氣。」秦時月補充了這麼一句後，林靜的表情有點凝重了。真要是這樣的話，下面有這麼一個年輕氣盛的人衝鋒陷陣的，嚴友光還真不知道能折騰出什麼道道來。尤其還是在方欄縣，想到孫長青那個跋扈不在自己之下的勁頭，林靜的心裡有點嘀咕了。

好一會林靜才道：「告訴小孫，最近凡事都收斂一點，別叫人抓了什麼把柄。」

秦時月是孫長青的姨妹子，這個話讓秦時月去傳效果自然最好。看在孫家不少孝敬的面子上，林靜還是要提醒他一下的。

秦時月離開林靜的辦公室，沒有注意到林靜衝她的背影投來一道不屑的目光，輕輕的啐了一口，低聲一句：「騷貨。」

秦時月心裡惦記著王國華的事情呢，出來就連忙打電話。通了之後秦時月笑道：「小累，那個王國華來了，你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你跟你爸爸說，他是有來頭的，不好太過分。」

電話這邊的孫道累長的不賴，如果不是酒色過度看上去有點蒼白，絕對是一個陽光青年的派頭。奈何目光有點陰翳，減了幾分親和力。

「小姨，過年的時候我就派人去了南山縣，結果連門都不讓進，電話也不接。這小子，好像不好弄。聽說他家祖宗八輩的農民，沒啥背景可言。」

秦時月聽了嗤的一聲冷笑道：「你豬腦子啊？沒點背景，能二十郎當就是縣委副書記？你睡醒沒有，居然這麼想。林靜這邊都讓我轉達一聲，沒事別惹他。我警告你啊，別亂來。」

「小姨，我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我最講義氣重朋友了，放心吧，只要他到了，我保證交他這個朋友，保證不給他找麻煩。」

秦時月這才放心道：「這樣就好，掛了啊。」

嚴友光這邊談話也在進行，比起在兩水的時候，此刻的嚴友光沒有了當初受命時的意氣風發，顯得更加的穩重。

「這是給我一個下馬威呢！林靜雖然強勢，但是北溝市她也不能一手遮天。以利益來搞平衡者，肯定是把自身利益放在第一位。我嚴友光為官不爭利，事事用以公心，眼下以忍耐為主，時間長了，自然有打破利益平衡的時候。」嚴友光跟王國華說這個，也有點教導的意思成分在裡頭。意思是告訴王國華，該忍的時候就要忍，比如他，都坐在正廳的位置上了，還在忍。

王國華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道：「忍性我還是有的！」

嚴友光很高興，跟聰明人談話就是舒服，於是又道：「真的到矛盾不可調和的地步，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要輕易出手。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教訓很多，我就不例舉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明白！」

兩人談了一會，王國華提起省城見過幾個本地官員的事情，其中還重點提了一下華林，嚴友光眼前一亮道：「這個人你把握好了，我這邊無所謂，多一個消息的渠道也是好的。」

嚴友光心裡卻是挺高興的，王國華沒下來之前就有了動作，可見市委那邊林靜雖然強勢，也不是人人唯其馬首是瞻。王國華怎麼聯繫到的本市官員，嚴友光沒有追問，這點忌諱還是要的。

從嚴友光這邊出來前，王國華先給華林打的電話，表示晚宴沒問題。華林自然很高興，原本就有準備的，電話裡華林讓王國華在市政府門口等著，有車來接。

王國華出來沒一會，一輛桑塔納開過來，車上一個小年輕笑著問了一句：「是王縣長麼？」

王國華點點頭，年輕司機連忙打開車門，王國華和高昇上了車。坐在後排的高昇突然道：「這附近有駐軍！老首長說過，軍民關係很重要。」

王國華聽著有點糊塗，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一時想不透。琢磨了一會便道：「上任之後再說吧，擁軍工作確實很重要。」

高昇沒有在說話，王國華拿出電話來，撥給楚楚，笑著一番匯報了行程後，楚楚低聲道：「不管哪一級常委，軍隊都有一票的。我外公說，任何一個官場上的成功者，離開軍隊的支持走不遠。他讓我把這個話轉告給你。」

王國華心中一驚，連忙追問：「你跟你外公提起我了？」

楚楚笑道：「別緊張，我外公才不管我跟誰好呢，只要我願意，他就喜歡。我把你的事情都跟他說了，他還說現在你這樣肯做事的年輕人不多了。誇你呢！所以才跟我說了那些話，你記住了，外公難得教這些的。」

王國華笑著應是，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高昇。

兩人又說了一會悄悄話，都是一些沒營養的你有沒有想我之類的話，好一會才掛了電話，車都停在一個酒店門口了，王國華下車了還站門口說了幾分鐘。

酒店裡頭出來一個相貌不錯的年輕女子，一身職業裝，上前笑著招呼道：「是王縣長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拜見林靜

招牌上寫著「翠園酒家」四個大字，大門外還停著不少的車，看上去生意還不錯。政府單位都有定點接待的酒店，這裡看來是市委組織部的定點接待點。

當官就是吃吃喝喝，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只有身在圈子裡的人，才會明白這種吃吃喝喝有時候未必是一種享受。從政兩年來，王國華最大的感觸就在於此。這種現象是由官本位衍生的利益鏈而形成的，放眼國內主要跟國字沾邊的不外如是。

跟著領路的服務員上樓，進了一個安靜的包廂裡，華林人還沒有到，王國華和高昇先坐著喝茶。這地方在王國華看來很一般，一路過來遭遇的服務員倒是都長的不錯。

沒一會華林滿面微笑的出現，身邊還跟著一個一身黑色職業套裙的女子。

「莉雅，這位是國華老弟，以後他來這裡的一切消費，掛我的賬上。」華林進來第一句就是跟身邊的女子如此說道，然後才跟王國華招呼道：「國華老弟，這位是施莉雅，這裡的老闆。」

華林跟這個女人說話的時候，透著一股親熱的意味，王國華心道兩人怕不是想好吧。施莉雅一陣嬌笑，露出兩個淺淺甜甜的酒窩，這女人看著不大，實際上眼角淡淡的魚尾紋還是出賣了她的年齡。

「王縣長真是年輕！」施莉雅上前一步，笑著伸出小手。王國華淡淡的沾了一下道：「是副縣長，初來乍到，以後請多多關照。」

華林笑道：「好了，都別客氣了，坐下吧。今天給國華接風，讓大廚們上拿手的。」

施莉雅笑著下去，華林看了看一眼高昇，又看看王國華。

王國華淡淡道：「華老哥有話但說無妨。」高昇聽了還是站起道：「我去一趟洗手間。」

高昇出去後，華林道：「這小伙子不錯。」王國華知道他所指，心想高昇這傢伙確實不簡單，遠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現在仔細想想，高昇出現在自己的身邊，或許遠遠不是楚楚解釋的那樣。楚楚說的那些，也許只是一些表象也未必。大部分事情王國華可以不避著高昇，一些事情還是需要避開的。

「國華老弟，之前在辦公室有的話不方便說，這會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華林這話有點假，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罷了。在辦公室裡的時候，他說的不少了。只不過沒有涉及到一些太深層次罷了，王國華能夠過來吃這頓飯，華林才會有這段下文。

「老哥請講！」王國華當然不會點破，順著他的意思往下領。華林壓低聲音道：「明嘉靖內閣首輔嚴嵩之子嚴世蕃被官場上人稱作小閣老，方欄縣也有句俗語『老子的天下兒當家』。」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聽著，華林見了心中暗暗稱奇道，好氣度，不虧是上面下來的。

「孫長青是縣委書記，下面的人都稱孫道累是小孫書記。孫道累更喜歡別人稱他孫總。」話說到這裡，華林停下了，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道：「好本事！」

華林聽了低聲道：「孫道累最大的本事不是他會賺錢，而是能讓大部分接觸過他的官員，都說他好，說他義氣。等你到了方欄縣上任，你就明白我這個話的意思了。」

「多謝老哥提醒！」王國華還是淡淡的一句話就完事，華林對此絲毫沒有意見，反而覺得王國華是比較靠譜的人。拍著胸部自吹的年輕人華林見的多了，這種人多數都碰的頭破血流。王國華不顯山不露水的姿態，在華林看來實在是難得的很。

……

第二天一早起來，華林派車來接王國華去了市委。不是手續上的事情，而是按照慣例要拜見一下市委書記林靜。當然市委書記不是想見就見的，所以王國華跟著華林來到書記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門邊的桌邊漂亮的女秘書站起來，語氣傲慢且冷淡。

「華部長有事？」

小秘書個子不太高，也就是一米六的樣子。華林個子一米七左右，要達到跟她平視的目的，需要微微的彎下腰來。所以這一幕，落在王國華的眼裡就是華林很艱難的但是又很自然的微微彎著腰，個子矮的小秘書，反而處在一個居高臨下的位置。

「孟秘書，這是方欄縣新來的縣委副書記，省委組織部下派的幹部。」華林這話裡也有點意思，不提王國華是從兩水市過來的，而是提他是省委組織部下派的。

漂亮的孟秘書臉蛋、眼睛、鼻子都很不錯，唯一不足的就是嘴巴有點大。王國華記不清是哪本書上看來的一句話，嘴巴大的女人，那個需求也大。

王國華不經意的樣子掃了一眼時，孟秘書一雙大眼睛卻在仔細的審視著王國華。兩人的目光遭遇時，孟雨薇才意識到自己要仰視才能跟王國華對視，很少遇見有官員能跟自己挺著腰桿子對視，一種不自覺的心裡不快誕生了。

「林書記很忙，你們等一下吧。」孟雨薇淡淡的丟下一句話，坐回了位置上，連個座都沒讓一下。這種反應讓華林有點惱火，但是臉上不敢露出來。王國華倒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轉身出門站在走廊上等著。

林靜在裡頭聽到了動靜，主動大聲問了一句：「雨薇，誰來了？」

孟雨薇有點不甘心的起身進來道：「組織部的華林領著方欄縣的新副書記來了，年紀不大，人傲氣的很，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孟雨薇不敢隱瞞，領導最討厭的就是欺騙，這一點她心裡很明白，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領導的身邊。

林靜聽了難得露出責怪的表情，掃了孟雨薇一眼淡淡道：「什麼時候學會自作主張了？」

孟雨薇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句，平時她攔下的人也不少，也沒見林靜這樣。再說了，她不是為領導樹立權威麼？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孟雨薇立刻笑道：「我錯了，請領導批評。」

林靜淡淡道：「雨薇啊，讓你跟在我身邊，是想讓你學點東西，以後有大用場。你的缺點是格局小了，以後加強這方面。」

孟雨薇笑道：「是，我記住了。」林靜見她只是承認錯誤，並沒有立刻表情去請王國華進來的態度，心裡還是很滿意的。不管她做了什麼，只要是出於維護領導的心思，林靜批評歸批評，這份心思還是要肯定的。至於肯定，不一定要說出來，沒有讓她立刻去請王國華進來，就是一種肯定的形式。

孟雨薇慢慢的退了出來，看了一眼在獨自外頭抽煙的王國華，心中暗暗得意。華林已經走了，在孟雨薇看來，華林把人領過來，發現自己的冷淡採取了避嫌的姿態。孟雨薇心裡小小的滿足了一下，看著王國華的目光倒是發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

很明顯，剛才林靜的話裡有別的意思，不是單純的批評那麼簡單。格局小了，眼界不足，這些小缺點在領導身邊呢，有時候並不是缺點，當秘書的，眼裡只要有林靜一個人就夠了。

林靜剛才的話，無疑是在提醒她，王國華來頭不簡單，不要過分了。想到這裡，孟雨薇悄悄的拉開抽屜，對著裡面藏著的鏡子看看臉上沒有問題，努力的擠出一個自然一點的笑容站起來，出門來對王國華笑道：「王國華，你進來坐著等吧，在外頭站著不好看。」後面一段是孟雨薇臨時加上去的，本來不在計劃內，臨時覺得不能丟了面子才加上的。

王國華的反應多少有點出乎孟雨薇的預料，居然是笑瞇瞇的，眼神依舊是很可惡的那種平靜含蓄，語調波瀾不驚道：「謝謝孟秘書。」

孟雨薇不知道怎麼搞的，被王國華這種姿態弄的心裡微微蕩漾了一下，覺得這個小伙子給人一種意外的親切感。別看人家年輕，舉止卻是得體的很，不像市裡一些官員，面對自己的時候骨子裡往外冒著一股諂媚的味道。

孟雨薇能成為林靜的秘書，主要不是因為她的才能，而是兩家的父親是戰友，孟雨薇的父親是林靜父親的老部下。上世紀一場西南大規模軍事衝突中，林靜的父親曾親率突擊隊向某個山頭發起衝鋒，孟雨薇的父親是其手下一兵，關鍵時刻替林靜的父親擋過子彈落下殘疾。

有這份交情在其中，林靜對孟雨薇格外的關照。這也間接的養成了孟雨薇有點目空一切的習性。今天遭遇王國華這個另類，從最初的不滿到林靜的提示，再看王國華時，孟雨薇覺得這個小伙子透著一股陽剛之氣。

這個轉變很微妙，不是因為王國華表現的如何優秀，而是因為林靜的話讓孟雨薇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的不簡單，不自覺的心態發生了轉變。說白了，就是孟雨薇嫉妒的崇拜林靜，凡是林靜肯定的人和事，都能左右孟雨薇的看法。

第一百八十三章 埋下伏筆

孟雨薇認為王國華傲慢，那是一種優勢心裡在作怪。實際上王國華只不過表現的跟尋常一樣，既不卑也不亢。即便是面對省委書記許南下，王國華也就是這樣了，至於說緊張那是要竭力遮掩的。孟雨薇也不夠讓王國華緊張的份，即便是林靜也達不到這個層次。這就是一個眼界的問題了，好比在京城裡呆長的官員，跟著的都是部長級的領導，下來之後能把一個廳級幹部放眼裡麼？即便是一個小小的辦事員，也未必覺得某廳有多了不得。

所以林靜說孟雨薇格局不夠，那是比較客氣的說法。但是又肯定她對領導的維護，只不過想提醒一下孟雨薇態度的問題。下面的人傲慢一點一就算了，上面下派來的幹部，誰知道他背後站著哪個領導呢？

王國華保持著微笑的表情進來，很自然的坐下，手裡的煙是沒抽了。孟雨薇回到伏案工作的狀態，王國華安靜的坐在那裡，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時間在悄悄的溜走，一個半小時過去，期間孟雨薇多次拿眼角的餘光掃視王國華，看見的結果都讓她失望了。王國華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裡頭是故意的，手裡拿著一張不知道是啥時候的報紙，看的津津有味的。年輕高位，理當氣盛，但是孟雨薇感覺不到一點來自王國華方面的不滿。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這份養氣的功夫當真是了得。

孟雨薇注意道王國華手指被熏黃的地方，這是標準的老煙槍的痕跡，一個多少小時不抽煙居然也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孟雨薇站了起來，悄悄的進了裡屋，覺得這麼下去沒啥必要。

林靜只是瞅了進來的孟雨薇一眼便笑道：「繃不住了？吃癟了？要不，再替你繃一會？」

孟雨薇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的，臉上泛起一點紅潤，上前低聲道：「四平八穩的，還真坐得住。一看就是個老機關！」

「拉倒，人家這是家學淵源，不是你能搞的懂的。」林靜自身就是那種家庭出身，很明白一旦某個年輕人顯露出這方面的才具是會被重點培養的。坐得住首先就是一種培養出來的素質。

「那我讓他進來？」孟雨薇算是服氣了，低聲笑著問。林靜淡淡的點點頭，孟雨薇出來看見王國華猶自捧著報紙認真閱讀的樣子，低聲道：「王縣長，林書記請你進去。」

王國華聽到請字的時候，有點意外，看了看孟雨薇道：「啊，知道了。」說著放下報紙，站起身先整了整衣裳，這才邁步進裡間。這個整衣裳的小細節，孟雨薇看的很清楚，目光中露出一副思索的意味。

對於王國華，林靜瞭解的不多，畢竟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當然這並不妨礙林靜對王國華的態度，不管你是誰的晚輩，現在都是我的下屬。

親眼看見王國華的時候，林靜並沒有驚訝於他的年輕，只是嫉妒了一下。王國華是怎麼來的北溝市，林靜並非一無所知，昨天王國華先去見過嚴友光，林靜也是知道的。王國華在兩水市做出的成績，林靜也是知道的。

「林書記好！」王國華進來之後的先問好，顯得對市委書記足夠的尊重，卻有不覺諂媚。

林靜最為一個強勢的市委書記，對於王國華可謂感官良好，但正是這種良好的感官，讓她對王國華生出了相當的敵意。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的矛盾屬於不可調和的，兩人搭班子，說是各管一攤，實際上書記的權限要壓市長一頭。嚴友光作為毫無根基的外來者，帶來了這麼一個年輕能幹的下屬，林靜自然是希望王國華在方欄縣無所作為。反過來鑒於方欄縣的實際情況，林靜覺得自己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估計這小子去了也夠他喝一壺的。

「坐吧！」看著王國華本分的作態，林靜暗暗琢磨一番，淡淡道：「沒想到國華同志如此年輕，既然是省委下派的幹部，能力是沒問題的。我希望你到地方上，能夠團結好同志，把方欄縣的工作搞上去。工作上有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一番套話，林靜說完了就低頭看文件，王國華自然曉得要離開了，站起身道：「那就不打擾林書記的工作了。」

王國華退了出來，孟雨薇出人預料的笑著送到門口，回頭進了裡間笑道：「人走了。」

林靜剛才的話裡是埋下伏筆的，就看王國華會不會做了。如果能把這個年輕人爭取過來，林靜不會介意把這個年輕人扶上位。以王國華的背景加上林靜伸手，想上位在林靜看來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兩年的功夫而已。

「注意一下秦時月那邊有什麼動靜！」林靜交代一句，把頭低下了。孟雨薇看著這個年過四十依舊風采照人的領導，小心的應了一句退了出去。

方欄縣距離白溝市也就是五十宮裡的樣子，驅車一個小時就到。華林剛才選擇了離開，那是避嫌，這一次則是很熱情的請王國華上車。來到方欄縣邊界上，一隊迎接的官員早就等在這裡。

站在人群最後一個不顯眼的位置上，孫道累面無表情的看著桑塔納和一輛金盃車停下，然後一群官員迎上去。孫道累很清楚這些人是衝著華林去的，孫長青跟市委組織部關係一般，那是有淵源的。組織部長杜華跟孫長青之間的矛盾是早年間結下的，正是因為如此，孫長青省黨校學習回來，從縣長變成縣委書記之後就再難寸進。即便是換了一個市委書記林靜，這個局面也沒有任何改變。孫道累很清楚，自家的老爹被打上了前任市委書記雷光的深刻烙印，經過兩年的艱難運作，結果只是秦時月得了好處，孫長青的位置坐的穩當了一點。至於前任市委書記雷光，現在省政協干一個顧問，本身顧問就是顧而不問了，還是政協的顧問。基本上是沒少指望了。

兩年的時間過去，隨著新來的市委書記漸漸的強勢，組織部長杜華還兼著黨群副書記，孫道累心知自己老子的前途估計就在縣委書記這道坎上停止了，除非局面發生巨變。也正是因為如此，方欄縣這些想進步的官員，才對華林的到來如此熱情。華林是老常委了，對於人事問題的發言權還是有相當的力度，他的話杜華能聽的進去。不求跟華林結好，至少將來不要給自己設置障礙，大致這就是這些官員的心態。其中最明顯的，就是縣長朱立國。縣長朱立國在方欄縣的處境最為尷尬，作為市政府的一把手，不能發號司令的痛苦是每一個一把手都不能忍受的事實，所以朱立國心思最活躍，他的目的是想調走，換一個地方。繼續留下，就只能給孫長青做應聲蟲，或者說是不是傀儡的傀儡。

作為縣長，方欄縣的問題他多少知道一些，但是他卻無能為力。遠的不說，就拿一干副縣長們來說，哪一個不是被孫道累上手段給綁住了？對了，女性副市長成悅是個例外。但她不過是排名最末的副縣長，人微言輕的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來，再說了，成悅也是外來的幹部，在本地也沒什麼影響。

年輕的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王國華第二個從車上下來時，朱立國的眼睛猛烈地的收縮了一下瞳孔。官場上沒秘密，早聽說王國華很年輕，但是沒想到年輕成這樣。

這裡頭唯一不是很吃驚的，大致就是站在遠端的孫道累，你別看他沒讀過多少書，但很多東西都是天生的。不然孫長青也不會對兒子言聽計從的。看見王國華的瞬間，孫道累就立刻否決了原先一些計劃。張光明那個胖子帶回來的消息，實在是不足取信，看見的都是皮毛。什麼祖宗八輩的農民，放你媽的屁。

孫道累悄悄的轉身上了車，趁著人群遮擋的時候，車子悄悄的開走了。王國華正在跟前來迎接的朱立國握手時，第六感帶著往車子開動的方向看了一下。一輛黑色的寶馬，獨自離開的時候，王國華深深的記住了這輛車子。

道路邊迎接的主角是華林，到了縣委大院，縣委書記孫長青稱病在家，主角自然換成了縣長朱立國。發表了一番歡迎詞之後，朱立國對眾人道：「下面請新來的王國華同志講兩句。」

王國華接過話筒時沉吟了一番，隨即大聲道：「說真的，我不太會講話。」下面微微騷動，一陣輕笑，很少有官員用這樣的開場白，倒像是跟大家閒聊。這個開場白，很自然的降低了一些人對王國華的看法。當官的不會講話，你當什麼官？

接下來王國華又道：「我是來做事的，所以我會做好分內事。謝謝大家！」

接下來這句話，就讓一些人面露沉思了。王國華見目的達到，笑著推開話筒，平靜的坐在那裡。

「來做事的？還做好分內的事情？」十分鐘後，躺在靠椅上的孫長青就知道了王國華簡短的令人髮指的講話內容，瞇著眼睛看著坐在對面的兒子，孫長青也不說話了。如果說林靜的話埋下了伏筆，王國華在大會上的講話，又何嘗不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入住小招

「你怎麼看？」孫長青望著天，似乎在對空氣說。孫道累一手托著下巴，在客廳裡慢慢的來回走了幾步道：「兩水那邊的人來過電話，證實了王國華在兩水市干的很漂亮。臨走的時候，市委書記和市長都出席了送行會，兩位一把手都給他敬了酒。一個市長助理，能做到這一點不容易啊。」

「你的意思，這個人只會做事，不摻和別的？」孫長青坐了起來，剛才還懶散的表情，瞬間變得精神抖擻。

「您覺得，一個人能得到黨政一把手的喜歡，憑的是什麼？」孫道累反問一句，孫長青不由笑了笑道：「說的也是啊。」說著孫長青揮揮手，孫道累笑著出了門。

沒一會孫長青招呼秘書道：「準備一下，明天召開縣委常委會。」

方欄縣秉承了白溝市的風格，縣委、縣政府一南一北。王國華身兼兩職，辦公室的兩邊都有。歡迎會還沒結束，華林接到市委電話，緊急趕了回去，他沒說啥事情，王國華也沒問。

縣委這邊，辦公室主任叫張默，四十來歲的一個男子，走路總是微微的彎著腰。領著王國華來到三樓的辦公室，張默笑著打開門道：「王書記，您先看看還有什麼缺的沒有，小地方，準備不到的地方您多包涵。」

讓一個四十來歲的人您您的叫著，王國華心裡很彆扭。不過這是規矩，也不好說什麼。辦公室裝修之豪華，遠遠的出乎了王國華的預料。方欄縣並不是什麼經濟大縣，識貨的王國華一眼就看出那張老闆椅的價值至少八千元。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道：「就這樣吧，挺好。」

張默又道：「您的住處問題，暫時先住在縣委小招，您看可以麼？」

王國華笑道：「可以啊！對了，我帶了一個司機過來，組織關係過幾天就到。」

張默聽了楞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門口的高昇，隨即笑道：「好的，我知道了。您看是不是先安頓了再說？」

王國華點點頭，張默立刻在前面帶路，下樓來發現停在樓前的居然是一輛皇冠，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能不能安排一輛不是日本產的車？我看桑塔納就不錯。」

張默應的很乾脆馬上道：「好的，沒問題。」

一輛桑塔納開過來，高昇不客氣的上前去請司機下車，然後打開車門，請王國華上車。

張默坐著皇冠車在前面開道，兩車來到大約五百米之外的一個身處綠樹叢中的大院，門口處一個前額謝頂的厲害的中年男子，屁顛屁顛的衝上前來給皇冠車打開車門，看見車上下來的張默，該男子還楞了一下道：「張主任？」

張默回頭望了一眼沒說話，該男子連忙大步過去開車門，微微彎腰笑道：「歡迎王書記入住招待所，我是招待所所長毛利。」

王國華一聽這名字就樂了，這名字有意思啊，還純利呢。當然王國華沒說出來，只是臉上笑了笑道：「辛苦毛所長了。」

「為領導服務，應該的，應該的。」

把人送到地方，張默笑著告辭了，雖然是搞服務的，好歹也是縣委常委。就這麼離開出於什麼心態，估計也只有他自己能說清楚。

很大多數招待所一樣，方欄縣的招待所有一片比較僻靜的所在，這裡的格局是一個一個的小院落，院落不多，也就是七八個的樣子，但是每一個佔地都不少。反觀前面的兩排樓房，佔地反而是少數，住的人卻比較多。

大院裡的小院落，院子裡種著花花草草，門邊上有一個小平房，裡頭出來兩個年輕的小姑娘，站在門口顯得有點侷促，一起朝毛利鞠躬道：「毛所長好。」

毛利見了立刻有點緊張，連忙大聲道：「倆丫頭片子，怎麼一點眼力都沒有？」說著回頭朝王國華抱歉的笑道：「王書記，農村出來的丫頭，沒什麼見識，您別見怪。」

王國華笑笑道：「沒事，我家就是農村的，從小也是在農村長大的。」說完王國華笑著看看他，毛利尷尬不已，一時間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兩個小女孩子看著都不大，一看來的領導這麼年輕，覺得是同齡人的緣故也不怎麼緊張了。都拿眼神好奇的看著王國華，毛利一道嚴厲的眼神看過來，怒道：「還有沒有規矩，不想幹就滾回去，見了領導都不知道叫人？」

倆女孩臉都白了，連忙低頭彎腰道：「王書記好。」

王國華笑著回頭看看毛利道：「毛所長挺嚴格啊。」

毛利連忙道：「給領導服務沒小事，必須嚴格要求。」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啥，對高昇道：「去拿行李，我們先住下再說。」毛利這邊早就得到了消息，連忙上前道：「王書記，您的司機領導有住的地方。」

王國華本想否決掉他的意思，想了想還是淡淡道：「那就聽毛所長的安排好了。」

說著王國華往裡走，毛利站在外頭，面對著兩個小姑娘低聲道：「都給我聽好了，領導有半點的不滿意，你們都給我滾回去。不怕告訴你們，這裡的活計多少人搶著要干。」倆女孩低著頭怪乖乖的聽訓，毛利這才滿意道：「跟我進來，好好的聽領導的指示。」

兩個小姑娘一個叫毛雁，一個叫吳春蓮。都是本地農村裡出來的孩子，這地方的工資按照一般的觀念並不算高，每個月只有一百五十元。可是對於農村出身的兩個小女孩而言，一百五不少了，而且毛利還跟她們私下裡說過，把領導伺候好了，進個什麼單位也不是難事。所謂的伺候好了，那是有先例的，比如縣長朱立國那頭原來有個服務員叫梅子的，現在不就是縣建委的正是職工了麼。

進國家單位，捧上鐵飯碗，對於兩個小姑娘而言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更別說王國華是如此的年輕，毛所長見著他都跟貓見老鼠似的，真是好不威風。小姑娘心裡都有點意動，愛做夢的年齡，這也是正常現象。

院子不算大，中間居然有一個小假山，沿著石徑繞過去就是正屋。正屋是一室一廳的格局，洗手間在客廳的裡頭一端。洗手間不小，帶著一個大魚缸，主臥室也不小，一張書桌一張大床，還有兩張短沙發，彩電、錄像機、冰箱、都是有的。

王國華剛在沙發上坐下，毛利領著兩個小姑娘進來來，笑道：「請王書記看看，覺得不合適就換人。」一句話讓兩個小女孩都緊張了起來，十七八歲正是要臉的時候，就這麼被打發回家了，那真叫沒臉了。就拿吳春蓮來說吧，家裡為了她能到縣裡來上班，給毛利送了厚禮的，兩隻老母雞，一百個雞蛋呢，還有一條好煙和兩瓶好酒。

這還沒干兩天呢，就這麼回去了，家裡還不得打死啊。還指望她掙錢回家拱弟弟讀書的，不然就只能嫁人了，拿嫁妝拱弟弟讀書。吳春蓮就是不想嫁人，這才苦苦哀求父母，找到毛利這個遠房的表叔求情。

「我這個人好伺候，嗯，屋內保持清潔，沒事別來打擾，就這兩條，沒別的了。」王國華淡淡的丟下這麼一句話，一直都沒正眼看過兩個小女孩。

這時候高昇拿著行李進來，放下後道：「王哥，行李放這了。」王國華點頭道：「放那吧，你也先去安頓好了，等下還要去縣政府。」

高昇應了一聲出去，毛利連忙道：「王書記，我這就去安排小高的住處。」說著給兩個女孩使眼色，邁著小步子出去。剛出門毛利就換成了大步，追上前面的高昇道：「小高，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住的地方。」

王國華的行禮不多，一個行李箱，三個紙箱，東西全在這了。王國華打開行李箱要把衣服拿出來掛好，邊上的毛雁立刻搶上前道：「王書記，我來吧。」

王國華看她一眼，小姑娘基本張開了，鵝蛋臉，挺拔的鼻樑邊上有些小雀斑，長的確實不錯，細皮嫩肉的，身材算是比較正常。

「好，你來。」王國華說著站起讓開，打開邊上的紙箱。邊上的吳春蓮一看毛雁忙上了，連忙道：「我去泡茶。」

王國華見她們緊張的樣子，心裡暗暗笑了笑，也沒說話，逕直把裝著電腦的紙箱打開組裝起來。這台電腦算是眼下最好配置了，就是所謂的586。難得的是，內存是32的。這年月，算是頂尖的配置了。王國維讓人送到的時候，電話裡還狠狠的自我吹噓了一番，表示這是他能弄到的最好配置了。

王國華熟練的組裝時，兩個小女孩好奇的看著他，王國華三兩下把電腦裝好了，滴的一聲開機之後，14存的彩顯上沒一會出現了熟悉的瘟到死的界面。看著這個界面，王國華有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打開20G的硬盤，王國華掃了一眼還算滿意，裡頭裝了不少的遊戲。紅警，仙劍、星際爭霸，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遊戲，光榮的三國五也在其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縣長朱立國

即興來了一盤紅警，指揮著鋼鐵洪流讓電腦狠狠的虐了一把後，王國華頗不甘心的站起來。看看兩個小女該嘴巴張的老大，呆呆的看著電腦，王國華不由笑道：「怎麼了？」

兩女孩子刷的一下臉都紅了，這不是偷懶被領導抓住了麼？身材明顯豐滿不少卻膽小很多的吳春蓮連忙低聲道：「對不起王書記，我偷懶了。」

王國華頓時哈哈大笑道：「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是不是很好奇啊？」

毛雁的膽子明顯大多了，上前來笑嘻嘻的低聲問：「王書記，您這個是啥？」

王國華笑道：「這是電腦，我剛才玩的是電腦遊戲，以後有機會，我教你們玩。」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說，倆小姑娘可沒敢當真。

「我們忙去了。」見王國華沒有生氣的意思，兩個小姑娘放心的告辭出來。邊走邊低聲議論道：「這個王書記，怎麼這麼年輕？我哥哥跟他一般大呢。」大膽一些的毛雁低聲道。

「人跟人命不同吧。這個王書記人倒是挺和善的，長的也好看。」吳春蓮不知道怎麼的冒出這麼一句來，毛雁立刻笑著低聲道：「你想跟梅子姐姐學麼？那也得王書記看的上你？」說著話，毛雁多少有點酸溜溜的看看吳春蓮發育的鼓鼓囔囔的身材，再看看自己，心裡有點洩氣。

「沒羞！」吳春蓮說著一陣面紅耳赤的，膽小的姑娘心裡或許有夢，心裡卻是一點想頭都沒有。這招待所裡的其他姑娘，不少人對於能到裡頭來伺候領導羨慕的緊。這兩位是幾十個服務員中長的最好的，其中吳春蓮和毛雁是年後才進的招待所。受過半個月的專門培訓來著，用毛利的話，招她們倆進來，就是專門為領導服務的。

城南最醒目的一座建築，就是一座三層高圍著大院子的小洋樓。大鐵門的兩側有大理石板雕刻好的對子一副「春申門下三千客，小孫城南五尺天。」張默的車子開進院子，剛下車裡頭手裡捏著兩個鐵蛋子的孫道累便笑著出來道：「老張，辛苦了。」

張默在孫道累面前恭敬的微微彎腰道：「事情都按照您的意思辦好了，王國華那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除了一個司機，別的都沒問題。」

孫道累點點頭道：「毛利不敢不聽招呼的，我們方欄縣男人挖煤都黑的很，女人卻白嫩的緊。時間長了，只要那些丫頭有上進心，不怕拿不下他來。」

這個話，張默聽了沒吭氣，心裡閃過一個同樣年輕的女人俊俏的臉。孫道累似乎感受到張默的異常，凌厲的目光掃他一眼道：「聽說翠翠生的那個丫頭要抓周了？」

張默打了個寒顫，連忙低聲道：「是啊，還有三天。」孫道累轉身伸手，裡頭出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把一個盒子放手上。孫道累遞給張默道：「一點小意思，保佑孩子長命百歲。」

從孫道累家裡出來，張默的表情陰沉，沒有回縣委，而是打發司機自己回去，獨自駕車出了縣城，往北溝市而來。

車到北溝市一個小區某單元房門口，張默敲開門，裡頭出來一個年輕女子，手裡抱著一個小娃娃，看見他便笑問：「怎麼來的這麼早？楠楠，爸爸來了，叫爸爸。」小丫頭那裡懂人話，只是張著手作勢要抱。張默陰沉的臉上有了笑容，接過孩子親了一口，進屋來低聲道：「你在這裡還好吧？」

女子笑道：「還行，秦大姐挺照顧我的。」

這女子是張默的相好翠翠，今年只有十九歲，原來只是酒店的一個服務員。張默的老婆不能生，這也為張默和翠翠之間的關係埋下了由頭。事情發生之後，張默才知道翠翠是孫道累特意安排給他的，心裡雖然有怨氣，但不敢露出半點來，有了孩子之後，張默徹底的認命了。

朱立國看著桌子上的信封，微微歎息一聲，把信封掃進了抽屜裡。抽屜裡還有一堆一樣的信封，每個月都有一個。朱立國很清楚，這些信封意味著什麼。電話這個時候響了，拿起電話，裡頭一個嬌柔的聲音道：「立國，晚上過來麼？」

對於這個叫梅子的女人，朱立國心中充滿了怨憤。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勾引，他不會落下把柄在孫道累的手上。誠然，在怨憤的同時，朱立國腦子裡浮現的是梅子那迷人的身子。這個年輕的身子輕易的讓他陷了進去。

「來了新副縣長，回頭看看再說吧。」朱立國掛了電話，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王國華怎麼還不來，難道眼裡沒有自己這個縣長麼？

朱立國暗自不爽的時候，王國華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秘書小牛對王國華還算客氣，站起笑著招呼道：「王縣長好。」

朱立國在裡頭聽見了，立刻坐直了身子，摸著下巴一番琢磨，該怎麼面對王國華。不敢跟孫長青叫板，不等於不能煽動王國華出面跟孫某人搗亂不是？問題是，這個話該怎麼說？太過火了，未必是好事。朱立國一番沉吟，還是覺得暫時先別著急，緩一緩再說。日後上班了，王國華自己能看的到，回頭再撩撥一下，年輕氣盛的王國華肯定要著火。就怕這小子，唉……想到自己的前車之鑒，朱立國心道是不是提醒一下這小子呢？

不等秘書通傳，朱立國主動地出來迎接，笑著伸手道：「國華同志來了，快點進來。小牛，以後國華書記來了，直接請進裡間，不要搞什麼形式。」

「知道了。」秘書應了一聲，朱立國請王國華進裡間，兩個在沙發上坐下，朱立國笑道：「怎麼樣，都安頓好了吧？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只管開口。」

王國華笑道：「縣委辦的同志想的很周到，沒什麼需要的了。」

這時候秘書小牛沒敲門就進來道：「縣長，剛才孫書記的秘書來電話，說明天上午九點召開常委會。」朱立國正準備跟王國華套一套近乎呢，被打斷了多少有點不快，瞄了一眼小牛道：「怎麼不敲門？還有沒有規矩？」

小牛被說的臉白了一下，低著頭小聲道：「對不起縣長，我錯了。」

朱立國哼了一聲道：「出去吧，我知道了。」小牛推出去，帶上了門，朱立國這才對王國華笑道：「國華同志別介意。」王國華笑笑沒說話，心裡覺得有點不對勁，朱立國對自己的秘書，有必要為這點小事發火麼？

朱立國沉吟一番道：「國華同志，你剛來，有的事情還是要提醒你的。方欄縣這個地方，出美女啊。不少同志，都因為作風問題受到了牽連，你以後要注意。」

王國華聽了這話，表情陡然僵住了，心說哪有這麼直接的？總得先談談工作吧？怎麼直接奔著作風問題就來了。既然顯得不正常，這番話就值得推敲了。王國華不難想到招待所裡的兩個年輕的小姑娘服務員，稍微打扮一下，拉出去也是算的上的美女。難道說，問題在這上頭。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道：「感謝縣長的關懷，我一定嚴格要求自己，工作盡力做好，生活上也不出問題。」

王國華這個反應倒也正常，朱立國心裡也不明白王國華聽懂沒有，眼睛掃了一眼門口，淡淡道：「明天常委會上，孫書記肯定要談分工的問題，國華同志要有心裡準備啊。」

王國華心道這話也有問題，政府分工自然是縣長分內事，怎麼拿到常委會上去說？通過常委會來分工，只能說明縣長在與書記的對抗中處在完全的下風。心裡明白，王國華臉上卻在裝糊塗，笑呵呵的說道：「呵呵，幹啥都是革命工作嘛，我這個人不挑這些。」話是這麼說，可是王國華是常務副縣長，再怎麼不挑，分工問題上也不會太過分。否則就不是得罪人那麼簡單了，就有藐視上級領導的意思。上級派幹部下來，居然讓他管一些沒啥搞頭的分工，不是藐視上級是啥？王國華還是省委組織部直接下文的。

對於分工，王國華並不擔心。關鍵是在許南下跟前作了保證的，方欄縣的情況之複雜，現在只是看見一點端倪就如此紛雜了，王國華的心微微的往下沉。看來來方欄縣上任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這時候門口敲門聲響起，朱立國不耐煩的起來開門道：「什麼事情？不知道我跟國華同志在談工作麼？」

「吳主任來了。」秘書小牛趕緊解釋，其後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面貌姣好，笑容滿面的招呼道：「縣長好！」接著又有點自來熟的樣子上前伸手道：「這位就是新來的王縣長吧？我是政府辦的主任吳言。」

王國華笑著站起握手，吳言的手很軟，可能是剛從口袋裡拿出來，手心還很熱。而且這個女人的眼神有點飄忽，眉宇之間風情抑制不住的外洩。

「吳主任好！」王國華淡淡的答應，心中給這個女人的分數並不高。

第一百八十六章 縣委常委會

「王縣長好，辦公室已經安排好了，我這就領您去看看？」吳言笑著招呼，王國華聽著覺得這話有點不對，朱立國都沒送客呢，你怎麼好說領我走開？

王國華下意識的拿眼神看了一眼朱立國，發現一道飛快閃過的惱怒視線。偏偏朱立國還什麼都沒說，居然就此默認了吳言的無禮，王國華心中微微吃驚，暗道情況比自己想的可能還要糟糕。

「我這裡沒事了，國華同志去吧。」朱立國看似平靜的說著，王國華能察覺到他的氣息不是很平穩。保持著微笑，王國華道：「那我先走了，縣長再見。」

吳言在前帶路，走路的時候不時的回頭笑著，吳言走路的背影有點誇張，臀部擺動的幅度有點大，似乎在顯示她有對很大的屁股。

王國華對此很不感冒，他更欣賞是那種自然的擺動，而不是眼前這種刻意。縣政府大樓只有三層，王國華的辦公室在二樓，吳言領著他下來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笑道：「王縣長，您請看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只管批評，我立刻改正。」說著吳言忙著打開空調，順手還把燈打開，門也關上了。做完這些，吳言還朝王國華伸手道：「您的外套給我掛上。」

王國華這才注意道，吳言已經把外套脫了，露出裡面一身緊身的秋衣，繃著一副曲線畢露的身材。這個女人很善於顯示自己的優勢，但其這個舉動，無疑招致了王國華的反感。

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王國華還是很克制的淡淡道：「不用了，快下班了。吳主任沒別的事情就請先回吧，我自己熟悉一下情況。」

這個話雖然很含蓄，但也夠不客氣的。吳言的笑容僵住了，好一會才恢復正常道：「王縣長您忙，我就不打擾了。」

吳言說著要走，王國華淡淡道：「吳主任，你的外套忘記了。」這個提醒讓吳言的臉上刷的一下佈滿了赤紅。好在王國華似乎在低頭看著桌面，吳言這才拿著外套，匆匆出門，連再見都忘記說了。

一直站在門口的高昇，這時候冷冷的掃了一眼吳言，充滿殺氣的目光讓吳言不禁打個寒顫，再看高昇時已經慢慢的走進了辦公室。

「這女人不正經！」高昇進來之後就是這麼一句話，王國華笑著摸出煙來點上道：「我知道，你覺得我的眼光就那麼次麼？」

高昇難得的笑了一下，自己找位置坐下道：「王哥，我看了一下，這地方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不管走到哪裡，都覺得看著我們的目光都是別有用心的。」

王國華笑道：「你長期在軍隊內呆著，過一段時間就習慣了。以後還要面對更複雜的事情，作為我身邊唯一信的過的人，有人肯定要在你身上做文章的，你也得當心一點美人計之類的東西。」

高昇撇了一下嘴巴，不屑的冷笑道：「我的眼睛裡只有兩種人，敵人跟自己人。」

臨下班的時候吳言又來了，不過這一次她規矩多了，老實的低聲請示道：「王縣長，朱縣長安排了接風宴，您看什麼時候合適出席？」

王國華淡淡道：「不必了，我有點不舒服，想早點休息。」王國華已經想明白，不管縣裡的風雲如何變化，作為自己來說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情就夠了。其他的爭鬥，在目前的情況下，都不值得往裡趟。

吳言再次灰溜溜的走了，王國華叫上高昇下班，兩人在路邊找了個小店，炒菜帶吃飯，花了二十塊錢不到。兩菜一湯啊，王國華結賬的時候頗為感慨，想起曾今走進超市，丟出去五六百拎出來的是一袋子東西的時光。

回到招待所，天已經完全黑了，王國華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裡頭嗖的一下竄出來一個人，笑瞇瞇的鞠躬道：「王領導好。」

說實話王國華今天這個稱呼有點亂，這邊叫書記，那邊叫縣長，回來叫領導。藉著燈光看清楚是毛雁，王國華心說這小丫頭怎麼耳朵這麼靈光。殊不知王國華的車子剛進大院，裡頭就接到電話，毛雁在外間自然要出來迎接。

「嗯，你好。」怎麼稱呼王國華也隨便她了，按說現在最合適的稱呼，還是副書記。王國華對這些不講究，隨便他們叫就是。

信步進了裡頭，毛雁站在原地多少有點悵然的目送著高大的身軀進去，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著的一身新衣裳，自我感覺良好的一塌糊塗，沒曾想人家正眼都沒看一下。比起吳春蓮，毛雁的心思更為活絡一些，沒想過成為領導的夫人，也是想過成為城裡人的。雖然付出的代價大了一點但想到村裡人羨慕的眼神和父母臉上的驕傲，毛雁覺得一點付出是值得的。

屋裡吳春蓮正在拖地板，看見王國華進來立刻急的臉都紅了，連忙低聲過來問好：「王書記好，晚上洗澡，耽誤了拖地板，您放心，我這馬上就好。」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吳春蓮的頭髮還是濕的。當下淡淡道：「先去把頭髮弄乾吧，天氣還涼著呢，別受涼了。我這裡沒事，以後一天拖一次就行了。」王國華說著進屋，先打開電腦，然後坐在沙發上瞇著眼睛想事情。

吳春蓮端著茶杯進來輕輕的放下，又悄悄的推出去。出來拿起拖把繼續拖地。王國華聽見外面的動靜，心裡不由微微的歎息一聲。這個女孩子不容易啊！

這段小插曲沒有給王國華帶來太多的影響，晚上沒別的事情做，王國華直接坐電腦前，挑來一下決定玩一把星際。

有電腦的時間過的真快，一把一打四結束，看看時間都晚上九點了。王國華不捨的關上電腦，今非昔比啊，不能玩物喪志。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習慣性的七點就起來了，刷牙漱口時，吳春蓮捧著一個盤子進來，擺好早餐後招呼道：「王書記，早點來了。」王國華從洗手間裡出來，衝她笑笑道：「謝謝！」

「不謝，應該的。」吳春蓮沒想到王國華這麼客氣，多少有點不適應。來之前，吳春蓮想過伺候的領導可能是一個老頭子，就更村長差不多。來縣城上班前，吳春蓮見過的最大的幹部，也就是村長了。沒想到的是，王國華這個書記這麼年輕，吳春蓮本能的想到自己的弟弟，那個大一的學生。

早餐就是稀飯跟油條，兩個饅頭和幾個小碟子的鹹菜，很對王國華的胃口。呼呼啦啦的吃完，外頭高昇進來道：「王哥，張主任來了。」

王國華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高昇的事情了，於是笑問：「你住哪呢？昨天腦子有點亂，忘記問了。」

高昇道：「就在門對面的那一排，兩層的排樓，第三間房。我沒事，住哪都一樣，早起早餐在樓下餐廳吃過了。」高昇似乎知道王國華想說啥，主動先說了。

王國華想起那一夜的閒談，高昇說過在深山裡還生吃過一條蜥蜴的事情，心說生活上的事情還真的不必擔心這小子。

縣委大樓一共五層，會議室在一樓，王國華剛到便被張默攔下道：「王書記，還有十分鐘開會。」王國華看看時間道：「不是說九點麼？」

張默道：「原來定的是九點，不過孫書記臨時有事，上午要去一趟市裡，所以提前了。」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院子裡已經停了不少車子。「孫書記威信很高啊！」王國華丟下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笑著往會議室走去。張默站在原地，臉色有點難看。王國華這是在暗示孫長青搞一言堂呢，張默如何聽不出來？

會議室裡的一群人昨天已經見過面了，一番客氣之後，王國華找到自己名字的招牌。朱立國這個時候已經在座了，心中暗暗冷笑著看看王國華的反應。今天這個座次弄的有點古怪，王國華身為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居然在常委會的座次上在最末一席。朱立國心說老孫在搞花樣，又是提前開會，又是在座位上做手腳的。是不是覺得王國華年輕氣盛的，想激怒他？

王國華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同時也察覺道一些人的目光正帶著複雜的情緒看著他。出乎眾人預料的是，王國華似乎沒有意識到座位的問題，逕直過去坐下了。

坐下之後王國華便開始閉目養神，沒有搭理人的意思。幾乎是在開會前的最後一秒鐘，會議室的門開了，孫長青高大的身軀出現在門口，如果不是屋子裡開著燈，能把光線遮住一大半。

看了一眼王國華，孫長青突然勃然大怒道：「張默呢？搞什麼名堂？」

張默急急忙忙的從後面跟上來道：「孫書記，我在。」孫長青指著王國華的位置道：「怎麼回事？國華同志是副書記，還是常務副縣長，有這麼排位置的麼？你腦子裡全是漿糊？」

聲音很大，王國華想聽不到只有一個理由成立，那就是聾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限度的反擊

這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張默是縣委常委之一，孫長青因為這個事情對他發這麼大的火，只能用不正常來解釋。

王國華稍微動動腦子，就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張默只是一個勁的認錯，如同一個小學生犯錯挨老師的訓。在場的一干常委，人人臉色都有點不好看。今天被訓的是張默，下一個呢？

「孫書記，我這就立刻調整。」張默連忙表示改正，但是這個時候另外一個當事人王國華，卻站起來淡淡道：「不必了，我坐哪裡無所謂，只要不影響大家開會就行。」

就這麼一句話，會場的氣氛瞬間變了一個味道。孫長青要做什麼？他要告訴在座的諸位，方欄縣他說了算，他讓誰坐哪裡，誰就坐哪裡。之前的位置安排，恐怕不是工作疏忽那麼簡單。王國華當著沒這回事安心坐下的時候，孫長青還以為這小伙子妥協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王國華硬著頂了回來。

王國華也在散發一個強烈的信號，孫書記可以把別的常委隨意捏拿，但是王國華絕對不是這樣任人捏拿的角色。也就是說，在別人的身上搞那一套可以，在王國華的身上，沒門！

孫長青拿眼神盯著「不識抬舉」的王國華，看了好一會子，差不多一分鐘的樣子。這個過程中，王國華毫不躲閃的迎了上來，王國華不是要跟孫長青鬥，而是在維護自己的尊嚴。

「好，國華同志就坐在那吧，以後開會也這樣安排座位。」孫長青丟下這句話之後，轉移了視線，邁步往主席台走去。眾人心目中原本會異常憤怒的王國華，跟沒事人一樣輕鬆的坐下，剛才的那一場較量，王國華無疑是勝利者。

「今天這個會議，首先大家歡迎新來的縣委副書記王國華。」孫長青的開場白還是很有意思的，稀稀拉拉的鼓掌聲想起後，孫長青又道：「年輕有幹勁，縣委經過慎重的考慮，決定由王國華同志分管農業、防汛等部門。大家歡迎國華同志講兩句。」

眾人很配合的鼓掌，王國華跟沒事人似的站起來朝眾人致意。方欄縣是個官員都知道，管農業這一攤子不但沒油水，而且麻煩事情還多。另外一個大頭就更不說了，一旦有災情就得沖在第一個，平時還沒啥進項。

常務副縣長的工作是協助縣長主持全面的工作，孫長青居然在常委會上做這些安排，不可謂不霸道。反觀王國華在崢嶸偶露之後，便陷入了逆來順受的狀態，讓一直在邊上的朱立國頗為著急。心說你好歹也反抗一下啊，隨便別人捏你？朱立國的著急明顯不在點子上，政府分工本來是他的權利，王國華憑什麼出來爭？這叫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王國華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去較勁，要較勁也是朱立國的事情。

現在開的是縣委常委會，這個時候朱立國不能把持住尺度，維護自己的權利，別人憑什麼著急上火？王國華的心態很好，分配什麼做什麼。

「身為一名黨員，我服從縣委的任何決定。今後的工作中，一定努力做好本職工作。謝謝大家！」王國華站起簡單的說了這麼一句便坐下，但是這看似簡單的話卻像一根針，狠狠的紮了孫長青的心那麼一下。

孫長青很清楚，王國華在提醒他，這是黨委常委會，現在你是上級，但是你也是有上級的。再一個意思，王國華很含蓄的表達了一句話，「別惹我」。雖然很含蓄，但這卻是王國華在低調了一會之後發起的又一次有針對性的反擊。

孫長青很清楚，不要說省委了，就算是市委想調整他的工作，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那麼，王國華的話可以理解為一種威脅！這就好比某小國有了原子彈，捏在手裡就是一種震懾。更何況，王國華上任的行文，是省委直接下發的。這個事情孫長青沒忘記，今天之所以搞這些動作，無非就是想提醒王國華，這裡誰說了算。

王國華在承認孫長青這個縣委書記的前提下，進行了有限的反擊，基本上做到了有禮有節。這就讓孫長青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年輕人，今天的故意安排完全沒有達到激怒他的目的。孫長青一直認為，王國華這般年紀就達到這個高度，哪裡是能受氣的人？

可以說王國華的反擊在預料之中，但方式卻在預料之外。也就是說，孫長青通過這麼一個小手段得到的結果讓他有點失望。王國華做出反應，距離孫長青希望看見的有相當的距離。

縣長朱立國在分工問題上屁都沒一個，這讓王國華清醒的認識方欄縣的形勢比自己想像的要艱難的多。常委會開了一個小時，就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整個過程，除了王國華說了兩句，剩下的時間都是孫長青再說。

散會之後，王國華直接起身離開，出來的時候也沒主動搭理誰的意思，王國華倒是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尾隨著他的背後，王國華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準備上車的時候，身後張默氣喘吁吁的追上來道：「王書記！」

王國華站住回頭，張默過來低聲道：「會前的事情，對不起。」說話的時候，王國華能注意道張默眼神中閃動著異樣，衝他微微一笑道：「事情都過去了。」

王國華真誠親和的笑容讓張默怔了一下，這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的。追上來表示一下道歉，原本不過是一個形式。不管誰處在王國華的職務上受到類似的待遇，心裡都會不舒服吧。但是王國華居然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情緒，這讓張默難以理解。

臨上車前，王國華又衝張默笑了笑。站在原地，張默突然明白了王國華這個笑容的意思。這筆賬，怎麼都算不到你頭上！是的，王國華就是要表達這個意思。張默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王國華用這種方式表達出對同事的尊重之意，讓張默的情緒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電話打斷了孟雨薇的工作，接聽之後嗯嗯的好一陣才掛掉電話進了裡間，林靜抬頭笑問：「出什麼事情了？」

孟雨薇笑道：「王國華正是上任新官上任，發生了一些事情。」

林靜來了興趣，笑問：「說說。」

孟雨薇道：「先說配車的事情，他拒絕了辦公室安排的皇冠，選了一輛桑塔納。沒想到他討厭日本車。」

林靜笑道：「瞎扯，你這是沒見識。這裡頭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不合規定，第二是在他混的圈子裡，坐日本車掉價了。你接著說。」

「剛剛結束的常委會上，王國華和孫長青碰撞了一下。」

孟雨薇笑著把經過說完，林靜默默的玩著手裡的鉛筆，好一會才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孟雨薇悄悄的退了出去，林靜站起走到窗前往外看。

很明顯，方欄縣有林靜的耳目，這個人就在常委會成員中，這個一點都不奇怪。對於方欄縣的存在的問題，林靜心裡非常的清楚。只不過一直沒有太好的機會介入，林靜一貫自詡謀定而動。在她認為時機不成熟的時候，是不會去給自己找麻煩的。在林靜看來，方欄縣就像一個膿包，得等它自己爛了，才好出手去擠。這也是林靜兩年來一直沒動秦時月的緣故，另外還一點就是省政協那位前任市委書記，林靜顧忌的東西很多。

就在林靜想有點動作的時候，新市長來了，倆人之間注定需要一個磨合期，說的難聽一點注定要鬥一下。說不得，林靜只好讓秦時月這個一門心思鑽營的女人去打頭陣。兩年沒動她，不等於林靜不想動她。林靜從當初的不得用一些人來鞏固書記的位置，到現在必須考慮下一步，無疑現在是一個關鍵點。

林靜原本以為王國華年輕，去了方欄縣肯定受不了，一定會攪動一番，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如此的接受現實，這讓林靜多少有點措手不及的意思。原先的一些佈置，看來需要重新做一些調整了。

王國華上樓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昨天上任的時候照過一面，政府裡頭唯一的女性副縣長。王國華不打算跟她糾纏的時候，這個女人卻主動的笑著招呼：「王書記好，開會回來了？」

「成縣長好，有事？」王國華站住，笑著答應。這話說的很有意思，沒事就別擋著了。

成悅原本自信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想來是聽出王國華話裡的意思了。女人做官，有優勢也有劣勢。方欄縣縣委縣政府兩個衙門，一共也就這麼一個副處級的女性獨苗。

「防汛這一塊，原來是我分管的，這不來移交了麼？」成悅笑的有點勉強，作為縣政府裡排名最末的縣長，她的分管自然都不是啥好部門。

「到我辦公室去談吧。」既然是工作，王國華的就沒啥可說的。王國華說著邁步繼續上樓，腦子裡閃過的是成悅目光中流露出來的一絲堅毅。

沒錯，再三確定之後，王國華意識到，這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巴結者

王國華並不喜歡女人有從政的野心，因為這種野心會讓女人失去很多女性的味道。成悅的穿戴看上去有點保守，作為一名女性從政者，這是一種必要掩飾，或者說是一種犧牲。

市政府這邊的辦公室比起市委那邊要差一點，王國華開門進來時，一個小伙子急急忙忙的拎著開水進來。「王縣長，我叫劉景和，以後您的辦公室歸我打掃。」

小伙子看著跟王國華差不多大，王國華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敬畏。「那就辛苦了，回頭你去吳主任那邊拿把鑰匙。」王國華看似很隨意的吩咐了一句，劉景和絲毫沒有防備的點點頭答應道：「好的，我這就去。」說著他先給兩位領導泡茶，這才退出去。王國華瞇著眼睛看著劉景和忙完出去，成悅一直面帶微笑的等著。

工作移交很簡單，就是一些簡單的文件，兩個大信封就搞定了。成悅沒有告辭的意思，笑著開口道：「聽說王書記在兩水市做的很不錯，組織上把王書記派來，說明對方欄縣工作的重視。」這個開場白無疑很假，除了一點奉承，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

「我是運氣好，能力和經驗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王國華自謙了一句，成悅又道：「王書記什麼時候有空，到我辦公室坐坐，我那有點好茶。」

這個信號就比較強烈了，王國華聽了笑笑道：「再說吧。」

「那好，您忙。」成悅還算乾脆，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站起來就告辭走人。王國華客氣的送到門口，這一幕很自然的被隔壁大辦公室裡的一些人看見了。

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桌上的電話就響了。王國華拿起「喂」了一聲，裡頭張默笑道：「王書記，明天下午三點，孫書記召開書記辦公會議，討論上半年幾個人事問題。」

王國華屁股還沒坐熱，孫長青就要討論人事問題，這個舉動背後的含義，王國華很容易想到。沉吟了一番，王國華淡淡道：「知道了。」

說完王國華便掛了電話，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呆，站起來走到隔壁的大辦公室掃了一眼，看見吳言便招呼道：「吳主任。」吳言立刻快步過來，兩人距離不過五六米，最後吳言居然是小跑過來的。不能不說，這女人很多巴結領導。

「王書記，您有啥指示？」

王國華道：「明天開始我打算下去調研一段時間，你安排個人跟著走一趟。」

吳言道：「好的，我記下了。」吩咐之後王國華轉身就走，剛走到辦公室門口，縣長朱立國出現了。

「國華同志，農業這一塊原來是我兼管的，移交一下工作吧。」朱立國看上去情緒不是很高，臉色有點陰沉。王國華既然打定主意在眼下的局面下獨善其身，自然對朱立國的氣色視而不見，而是保持著微笑道：「好的，縣長。正好工作上的事情，我想跟你做個匯報。」

匯報這個字眼，讓朱立國的眼皮跳了一下。無他，王國華說的匯報是真心實意的，是一種對縣長的尊重。這讓朱立國不難想起一些人的匯報，其實就是通知一下。

朱立國在前往樓上走，王國華很自覺的慢了半步，亦步亦趨。朱立國的眼神因為王國華這個動作變得柔和了許多，居然一邊走著一邊笑道：「國華同志，新官上任，是不是想燒幾把火？」

王國華淡淡道：「談不上，就是想下去呆幾天，熟悉一下情況。」

「哦，下去看看也好，很有必要。」朱立國似乎話裡有話，但是王國華沒有接茬的意思，只是笑笑就閉嘴了。

朱立國多少有點意猶未盡的看看王國華，眼珠子一陣轉悠，也不知道心裡究竟打的啥算盤。王國華對朱立國的現狀表示同情，同情不等於要為他出頭。

到了朱立國的辦公室，朱立國也不慌移交，只是讓秘書小牛去收拾一下，自己拉著王國華在沙發上坐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話題主要是圍繞著王國華的家庭，王國華自然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聊了一陣，秘書進來招呼道：「縣長，東西都準備好了。」

朱立國估計是問了半天沒問出啥實質性的東西，不快的瞪他一眼道：「知道了，以後不叫你別進來。」

朱立國對小牛的這種態度，讓王國華心中暗暗奇怪。既然用的不順手，為何不換一個？這個話王國華自然不會說，默默的記在心裡就是。秘書小牛退出時的表情也有點怪，沒有絲毫的緣分，反而流露出一種歉意的意思。這個表情讓王國華覺得，這個小牛還是不錯的。既然不錯，為何朱立國眼神裡流露出來的厭惡如此的明顯？

個人的力量很難改變什麼，王國華很清楚這一點。王國華頭一次意識到，建立一個同盟圈子是何等的急迫。但這個事情很明顯急不來，眼下的方欄縣，王國華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王國華沒有多留，藉機站起告辭。朱立國也沒強留，笑著送出門口。

下到樓下，王國華開始整理移交過來的文件，做這些事情王國華熟門熟路，一個上午就分類整理完畢，拿了幾份著急要看的放包裡，中午下班的時候到了。

王國華準備下班的當口，吳言領著兩個三十來歲男子進來。「王書記，農業局和防汛辦的同志來看望您了。」吳言笑著解釋，王國華看看她臉上的笑容，心裡一陣不快。覺得這個女人似乎無處不在，還喜歡攬事。

王國華還有點奇怪，為啥放著縣長朱立國的馬屁不去拍，偏偏要盯著自己。王國華很想告訴她，樓上那位才是一把手。

「王書記好，我是農業局的陳長才。」「王書記好，我是防汛辦的周偉。」

兩人上前問好，頭一次見這兩位下屬，王國華還是很給面子的微笑握手，應了一句「你好。」吳言等自我介紹完了，上前笑道：「王書記，上一次接風宴您沒參加，辦公室的同志打算中午請您一頓，給您接風。」

陳長才立刻接過話道：「吳主任，這頓算我們的，你們有的是機會。」

「對啊，應該我們請。」周偉也插了一句嘴。

王國華見他們爭的起勁，輕輕的咳嗽一聲。三人立刻識趣的閉嘴。王國華這才不慌不忙的說道：「中午我還有安排，謝謝大家了。下次有機會，我請客。」

這句話就算是送客了，三人面面相覷，吳言笑的有點勉強道：「既然這樣，那我們等下次機會。」說著吳言拉著兩人走了，來到吳言的辦公室，周偉立刻低聲道：「吳主任，王書記看著很難說話啊。你工作怎麼做的？大家都指望你能巴結上王書記，聽說他省裡有硬扎的靠山呢。」

「這還要你說？我還聽說了，王書記到市裡的時候，嚴市長的秘書直接等在組織部，王書記一到就請過去了。」陳長才加了一句，吳言聽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不快的低聲道：「你們當我不著急？我這個政府辦主任都不知道能當幾天呢？要怪就怪朱立國這個慫包色鬼，才上任幾天啊，就讓人使了美人計。」

周偉聽著一陣喪氣，陳長才惡狠狠的低聲道：「逼急了，跟姓孫的拚個魚死網破。老周，你手裡捏的那些東西，不行就郵出去。他要敢撤了我，我就去市裡上訪，去省裡上訪。」

周偉低聲道：「上訪有個屁用，還是想點辦法，巴結好王書記，他在書記會議上有話語權。再說了，他的分管部門，負責人調動要徵求他的意見。」

吳言歎息一聲道：「這個事情要抓緊了，上午王書記還交代了，明天他要下鄉去調研幾天。我擔心就這幾天，姓孫的就要下手了，你們兩個，這次估計難逃一劫。」

「要不大家回去準備一下，晚上給王書記上點供？」周偉低聲問了一句，吳言搖頭道：「不好，讓我再想想。」

回到招待所，老遠的毛利就一陣小跑上前來給王國華開車門。

「辛苦毛所長了！」王國華還是很客氣，毛利笑道：「應該啊，王書記中午沒應酬，想吃點啥，吩咐下去做。那倆個小丫頭，都做的一手好飯菜。」

王國華笑著邁步往裡走道：「好的，我知道了。」

毛利跟到院子門口便識趣的停下，只是沖兩個出來迎接的女孩道：「伺候好了，聽見沒。」

王國華頭也不回，自然看不見毛利面對兩個女孩子時的嘴臉。

「書記想吃點啥？」可能是糾正過了，吳春蓮進來請示時稱呼發生了變化。

「隨便炒兩個菜一個湯，上一碗米飯就成。以後我在這吃飯，都這麼辦。」王國華交代了一句，吳春蓮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退下了。

不過三五分鐘的樣子，吳春蓮捧著一個盤子進來道：「王書記，吃飯了。」

王國華過來看了一眼這個兩菜一湯，眉毛微微一揚。這盤子裡的兩個菜倒也沒啥，一個是紅燒仔雞，一個是肉炒黃瓜。只是這個湯很有說法，居然是一盤甲魚湯。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次書記辦公會議（上）

甲魚湯大補啊！補什麼？王國華抬眼看了看吳春蓮，這女孩倒是規規矩矩的站著沒啥出格的舉動。

「小吳，去把毛所長請來。」王國華淡淡說道，吳春蓮聽了「哦」一聲，表情有點怪異的出去了。沒一會毛利跑的有點喘息的進來，王國華當做沒看見他的表演，笑著指了指那盆甲魚湯道：「毛所長，這一頓不便宜吧，就是平常吃點飯，不用搞的這麼複雜吧？」

毛利笑道：「王書記請放心，這裡的一切開支，都是走縣委辦的帳上。」毛利倒是想歪了，王國華也不解釋，直接道：「下一頓開始，我和高昇的伙食按照每天三十元錢的標準來弄。市委辦那邊，就不用走這個帳了，回頭我就把錢給你。」

「啊……」毛利有點暈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當官的，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公家的錢，不是白不吃啊。辛辛苦苦的出來當官為了啥？

「沒聽明白？」王國華的表情陡然嚴厲了起來，毛利不敢說啥，諾諾的表示：「好的，我知道了。就按您說的辦。」

王國華擺擺手，示意他下去。毛利出來問吳春蓮道：「剛才都發生什麼事情了？」

吳春蓮細細的說了一下，毛利更糊塗了，心說怎麼還有這種人啊？這招待所利潤的大頭，都在接待領導上頭呢。這王國華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體恤下情啊？

毛利回到前面，立刻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通了之後把事情說了一下。電話那邊傳來孫道累的聲音道：「知道了，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孫道累正在陪孫長青吃飯，孫長青前兩年喪偶，一直沒有續絃。只要孫長青在家，孫道累總是回來陪老子吃飯。

放下電話，孫道累把事情跟孫長青說了一下，孫長青鼻孔裡噴了一道冷氣道：「想潔身自好？那還出來當什麼官？」

孫道累沉吟了一番道：「人跟人還是不一樣的，這個王國華，我就看不透他。兩水那邊的人又來了消息，之前張胖子打聽到的消息一點都不錯，這小子確實是地道的農家子弟。是不是家裡有什麼遠親在高層？」

孫長青聽了沉默好一會才道：「我這個官也不可能當一輩子，有的事情該收就收吧。最近總覺得味道不對。」

孫道累低著頭不說話，過了一陣站起道：「您慢用，我出去辦點事情。」

……

王國華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中午玩了一會遊戲就到上班時間了。有了電腦，這業餘時間消磨起來就是快。

方欄縣下屬一鎮七鄉，白溝市下屬第一大縣。儘管王國華不喜歡吳言，但是上班之後還是讓來送開水的劉景和把她叫來，瞭解一下下面鄉鎮的情況。剛弄好衛生的劉景和得了吩咐立刻出去，王國華仔細的掃視了一下辦公室裡的情況，打開一個文件櫃打開之後，門上夾的一根頭髮絲飄了下來，王國華放心了一些。再看抽屜，也沒有被人動過手腳的痕跡。

再仔細的想想劉景和的表情，王國華覺得這小伙子看著還算憨厚。人生地不熟，方欄縣又是這麼一個情況，王國華心裡暗暗歎息一聲真累。

吳言很快就來了，滿面笑容，進門前倒是沒忘記敲門。王國華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道：「先坐。」吳言聽了笑笑，過來先給王國華泡上茶，這才坐在對面。

王國華合上面前的小本子，看著規規矩矩坐在對面的吳言，發現這個女人下午的打扮跟上午不一樣，明顯的樸實多了。

「吳主任，你覺得我下鄉調研，先去哪個鄉比較好？」王國華淡淡問了一句，吳言想了想道：「我覺得您還是先熟悉一下機關裡的事情，然後在下去就比較穩妥了。」

王國華眉毛一揚，眼神掃過來時吳言面色如常，絲毫不亂，明顯是有準備的。於是道：「說說你的理由，還有我不喜歡別人教我怎麼做事，今天就算了，下次你只要把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

這個話算是很重了，吳言被說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但是很快便笑道：「我這裡有點材料，您開始看看再做決定吧。」說著吳言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子來，輕輕的擺在桌子上道：「您先看，我在這等著，有啥不明白的，您只管問。」

王國華看看小本子，抬頭嚴厲的目光看著吳言。這時候吳言笑了笑，安靜的坐在對面。王國華這才拿起本子，翻開第一頁。王國華看的很慢，吳言顯得也很有耐心，時間悄悄的過去，一個小時後王國華合上本子，輕輕的往桌子上一丟道：「拿回去吧，這個東西我可以當做沒看見過。」

吳言的臉色瞬間僵硬，笑容漸漸退去，臉上血色全無。好一會，慢慢的恢復了一些的吳言默默的上前來，拿起桌子上的小本子，小心的收回懷中。

一直沒啥表情的王國華這個時候說到：「下鄉調研的事情安排在後天吧，明天下午要開書記辦公會議，討論人事問題。」

吳言很清楚小本子上寫的都是些什麼，剛才的舉動是幾個人商議之後決定賭一把。沒曾想王國華的反應如此淡然，吳言當時如同一個溺水瀕死者。可是這一轉眼的，救生圈就出現在了面前，很明顯王國華知道她們在擔心什麼。

「王書記！」吳言輕呼一聲，眼眶裡熱流打轉。王國華面無表情的瞄她一眼道：「去忙你的吧。」

「是！」吳言飛快的擦了擦眼睛，小心的退了出去。

看著吳言的離開，王國華的表情漸漸的凝重。本子上的內容主要針對兩個方面，一是扶貧款，二是防汛辦下屬的幾個倉庫庫存的具體數字。

什麼事情能夠讓這些人鋌而走險？王國華首先想到的是明天下午召開的書記辦公會議，於是試探了一句，吳言的表情驗證了王國華的判斷。於是，事情就簡單了。

吳言剛走沒一會又回來了，笑著說道：「看我，都急糊塗了，剛才是來通知您，下午開會。學習市委林書記的講話精神。」

次日下午三點差十分，王國華出現在縣委會議室，參加第一次書記辦公會議。方欄縣一共五個書記，一正四副，可以說不算機構臃腫。要知道日後設立專職副書記的時候，一級黨委也有三個書記。

王國華是第一個來到會議室的副書記，剛坐下沒一會，縣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馬鳴走了進來，看見王國華已經在裡頭，多少有點意外。按照常委的排名，王國華是第四位。書記會議也一樣，王國華的排名在馬鳴的前面，卻比他先到了。這個讓馬鳴有點尷尬。

「王書記先來了。」馬鳴招呼一聲，王國華衝他笑了笑，揚了揚手裡的煙。馬鳴沒見過這種煙，多少有點好奇的上前來道：「這湮沒見過，來一根。」說著不客氣的拿過煙盒，飛快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字時，馬鳴的手抖了一下沒拿穩，煙掉桌子上。

「好煙啊！」馬鳴慢慢的抽出一支，輕輕的把煙盒推了回去。王國華笑了笑，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手裡的材料。馬鳴剛坐下，就見王國華把煙收了起來，桌子上換了一包紅塔山。馬鳴的表情瞬間變的陰晴不定。這是拿錯了煙麼？特供煙啊！馬鳴的眼皮一陣亂跳。特供兩個字意味著什麼？傳說中總設計師抽的牌子啊！

王國華繼續看材料，馬鳴則久久的盯著手裡沒點著的煙，門口傳來腳步聲時，馬鳴飛快的把煙往口袋裡一裝。門口出現的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嚴東來，站在門口掃了一圈，馬鳴笑著站起問候，王國華也站起招呼了一聲後，嚴東來微微頷首，慢慢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嚴東來年紀不大，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如果不出意外，嚴東來最好結果可能就是再上一步，在正處的位置上止步。王國華記得以前聽一個朋友說過，三十五之前不能提正處，這一輩子基本無望了。

縣長朱立國幾乎是踩著點進來的，三點整出現，裡頭先來的三人次第起來問候之後，朱立國悶著頭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三點零五分，安靜的會議室再次發生了變化，遲到了五分鐘的孫長青，穿著一身黑色半截大衣走了進來，站門口看了看裡頭，裡頭幾個人一起站起來。

「人都到齊了，開會吧。」孫長青一邊走，一邊說。剛坐下，孫長青立刻道：「東來同志，這次的人事調整，你說說方案。」

嚴東來站起，捧著個小本子念了起來：「根據省委大力提拔和使用年輕幹部指示精神，組織部擬了個方案，對一些部門的負責人進行調整。……」

王國華在被調整的名單裡果然先聽到了吳言，組織部的意思，把吳言調去縣團委任副書記。接著就是周偉，調整去老干局，農業局的成長才，直接打發去地方志辦公室當主任。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次書記辦公會議（下）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書記辦公會議的決定往往意味著最後的結果。一直到嚴東來拿出這麼一個調整方案之前，王國華對於吳言等人的舉動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王國華很認真的聽完嚴東來所謂的大膽使用年輕幹部的調整方案，這個過程中也沒忘記觀察幾位書記的表情。孫長青一直抱著手，低著頭似乎在打盹，似乎這麼一件事情不值得他花費精力。朱立國則默默的拿著筆在本子上不知道寫點啥，似乎這個事情跟他無關。馬鳴則是一副認真記錄的樣子，時不時的抬頭看看講話的嚴東來，時不時的低頭寫幾筆。

嚴東來說了十幾分鐘，名單不長，關鍵是強調了這一次調整，是響應省委和市委關於梯隊幹部建設的指示精神，希望在座的同志們給予足夠的重視。

「大家有什麼要說的，都談一談嘛。」孫長青終於睜眼了，帶著掌控一切的微笑，瞇著眼睛掃了一圈。

「既然大家沒意見，這個事情……」孫長青剛說到一半，王國華舉手了。王國華決定賭一把，方欄縣的情況說孫長青一手遮天都不過分，但是王國華堅信今天這個場合，只要有人站出來表達不同的聲音，事情必然會出現反覆。即便不能達到目的，王國華的舉動只要傳出去，必然會給一些人帶來希望的信號。

「孫書記，我有點個人看法。」

孫長青臉上的笑容隨著被打斷的話語而消失，看了王國華一會才道：「你說，民主集中制，不能不讓大家說話。」

王國華無視孫長青強調的集中兩個字，一番沉吟道：「剛才我很仔細的聽了一下嚴書記的講話，響應省委和市委的指示精神沒有錯，但是有一個問題個人覺得值得商榷。」

「王國華同志，能不能乾脆一點？」嚴東來本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這一提嗓音，便帶上了一點沙啞和尖銳。

王國華和隨意的撇了嚴東來一眼，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吳言、周偉、陳長才這三位同志我見過，他們的年齡應該不到四十歲，請問嚴東來同志，這樣的同志算不算年輕幹部？請問嚴東來同志，按照你的方案來做，我是不是能這樣理解，調整一批年輕幹部替換一批年輕幹部？可是據我所知，我縣各科局負責人中，年近五十的幹部大有人在，怎麼不見方案中有他們的名字？」

王國華這一招叫借你的棍子敲你的腿，開會之前王國華沒閒著，可是做了一些功課的。王國華說的還算是客氣的，這一次所謂的調整，被提拔者中很多人都年近五十了。

嚴東來被問的啞口無言，王國華這番話確實抓住了要害。就好像棋盤上的手筋一出，對手的棋子難以動彈。應該說，這個機會是嚴東來送給王國華的，他搞的這個調整的方案，非要冠以一個省委梯隊幹部建設的帽子。如果沒有王國華的異軍突起，這個方案用什麼名頭都不是問題。

嚴東來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時候，王國華邊上的馬鳴突然舉手道：「我談兩句。」刷，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馬鳴不慌不忙的笑道：「我也認為國華同志說的有道理，比如東來同志在政府辦主任的接替人選衛和平同志，沒有記錯的話，他今年四十八了吧？吳言同志我知道，好像才三十二三歲的樣子吧？既然梯隊幹部建設，這樣的疏忽，恐怕會給省委和市委的指示精神帶來負面的影響吧？建議組織部在這次梯隊幹部的人員選拔上，還是要仔細一點，別鬧出笑話來，讓基層同志說縣委任人唯親。」

王國華只不過是質疑一下，還算是客氣的，馬鳴跳出來挑毛病，還點名道姓的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王國華原本以為孫長青會很惱火，沒想到他居然意外的平靜，甚至還嚴厲的看了一眼嚴東來。

「國華同志和馬鳴同志的意見很中肯，東來同志，工作上不能粗心大意啊。任何粗心大意都會給縣委帶來難以估量的不良影響。」孫長青居然用粗心大意這個說法把事情輕輕的帶了過去，真是讓王國華無語了。提了一點意見的馬鳴，這時候也只能偃旗息鼓。誰然孫長青是一把手呢？

這個時候朱立國開口道：「既然方案存在問題，孫書記也作出了指示，東來同志回去再辛苦一下，拿出一個新方案來就是。」

孫長青朝王國華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微笑道：「立國同志說的對，工作中不免有疏忽，今天這個會就開到這吧，散會。」

說完孫長青站起就走，朱立國也匆匆離開，嚴東來陰沉著臉走過王國華的面前時，一道狠狠的目光看了過來。王國華面不改色的站起來，堅定的迎了上去。

「哼！」嚴東來終究是心虛，飛快的躲開視線走人了。

「先走一步了，王書記。」馬鳴也沒有久留，立刻站起走人，沒有聊兩句的意思。王國華倒成了最後一個離開會議室的。

嚴東來跟著孫長青的腳步進了辦公室，一直平靜似水的孫長青此刻皺起眉頭道：「衛和平是怎麼回事？都奔五十的人了，還年輕幹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種事情面子上要過得去，你倒好讓馬鳴抓了把柄。」

其實王國華的質疑還不是很要命，馬鳴跳出來的點出一個不合適的人選，一下就徹底的推翻了嚴東來的方案。

嚴東來低著頭道：「這個馬鳴，跑出來跟我作對。孫書記，為啥不直接舉手表決？」

一直看著比較平靜的孫長青這一刻怒了，猛的一拍桌子道：「你覺得這個事情傳到市裡，市裡的領導會怎麼看縣委班子？你的腦子呢？」

嚴東來頓時噤若寒蟬，雙手垂立，低頭聽訓。孫長青沒有繼續訓斥，背著手在原地轉圈，過了一會道：「王國華提到的三個人，在新的方案裡就不要動了。尤其是周偉和陳長才，王國華剛分工，你就去動人家分管的部門，換你該怎麼想？不要以為他年輕就好糊弄，這種年輕人往往家學淵源，你拍馬都趕不上人家。換成你，就做不到他那樣，僅僅是有禮有節質疑一聲。」

「是！」嚴東來依舊低著頭，孫長青有點怒其不爭的看他一眼道：「那些人，你安排到別的部門吧，那人家的手短。」點了一句之後，孫長青揮揮手，嚴東來退了出來。

今天的事情，孫長青有點迷惑，王國華的質疑並不強烈，倒是馬鳴這傢伙，不聲不響的就捅刀子。以前他不這樣啊，人事問題基本不開口，今天這是怎麼了？馬鳴是兩年前調任的紀委書記，上任至今基本不怎麼生事，一直以來孫長青都有點忽略他了。

反觀王國華的態度，卻顯得出人預料的溫和，沒有太過尖銳，而是非常適當的指出一點不妥之處。對比起來，反倒顯得馬鳴的銳利。孫長青有點想不明白，馬鳴為啥這個時候跳出來。這個問題讓孫長青很是頭疼了一會。

王國華直接回的縣政府，明天下鄉的事情需要最後落實一下。幾乎是王國華剛進大樓，吳言就笑著出現了。

「王書記好。」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一陣亂轉的吳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喜歡轉眼珠的女人主意多，王國華不是很喜歡女人太有主意。

故意不理她，王國華冷著臉點點頭，大步往樓上去。有趣的是吳言居然也不氣餒，笑瞇瞇的跟了上來，王國華心說你都成牛皮糖了。

「有事？」王國華站住問了一句，吳言點點頭道：「明天您幾點出發，去哪個鄉？這些事情我可不敢給您做主。」

談到工作，王國華的表情就溫和多了，點點頭道：「我也就是下去看看，每個鄉呆三到五天。還有，不要給下面打招呼，去哪個鄉明天一早臨時決定。對了，趁現在有時間，去我辦公室，你把下面幾個鄉鎮的情況介紹一下。」

王國華的反應有點出乎吳言的預料，好像一談到工作，王國華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吳言有意識的把話題定格在工作之外什麼都不談，果然效果很好。王國華聽的很仔細，吳言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下面的鄉鎮也幹過一段，說起這些來自然是數如家珍頭頭是道。

王國華和吳言談了一個多小時，對這個女人的看法發生了一些變化。最初覺得吳言是靠討好上司起家的，現在看來她的能力相當的不錯，說話的時候條理也非常的情緒。對下面各個鄉鎮的情況非常熟悉，介紹情況是各鄉鎮的主要領導的情況如年齡、家庭情況、個人喜好等等，都做了詳細的解說。

工作能做的如此細緻，這就不得不讓王國華刮目相看了。因為說的仔細，已經下班了吳言才說了兩個鄉的情況，王國華進入工作狀態之後幾乎沒有下班的概念，吳言也樂得繼續跟領導套近乎，兩人談到天都黑了，吳言才裝作剛發現的樣子道：「哎喲，不早了，耽誤領導休息了。」

王國華不假思索便道：「一起上我那去吃飯，你接著談其他鄉鎮的情況。」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下鄉

吳言算是見識到了王國華的工作作風，跟著車子回到招待所，一邊談一邊等吃的。吳春蓮和毛雁把飯菜端來，王國華吃飯很快，三下五除二一碗飯就下去了，看的吳言眼睛都直了，同時心裡有一種久違的情緒在湧動。

「你繼續吃，我出去走兩步，回來我們接著談。」王國華說著出門，就在院子裡溜躂。

吳言繼續吃飯，趁著機會還問了問邊上的毛雁道：「王書記平時工作到很晚吧？」

毛雁警惕的看她一眼，淡淡道：「也不算晚，一般十一點左右肯定睡了。」

王國華走了三五分鐘便回來了，吳言還有一小口，趕緊扒拉了站起道：「我吃好了。」

王國華對吳春蓮道：「小吳給泡兩杯茶。」說著進了裡屋，吳言趕緊跟進來，王國華點上一根煙招呼吳言坐下道：「我們接著談！」

吳言也不客氣，坐下便接著談，過了一會吳言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顯得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王國華注意到便問：「怎麼了？不舒服？」

吳言的臉紅了紅道：「我去上個洗手間。」說著急急忙忙的轉身出門，原來一直憋著，有點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王國華見她離開時有點扭捏的身段楞了一下，隨即露出苦笑。

談話是被楚楚的電話終結的，電話響起王國華沖正在說話的吳言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接聽之後楚楚在電話裡用窮凶極惡的語氣說：「老實交代，是不是跟女人在房間裡。」

原本這就是一個笑話，沒想到不幸言中。王國華倒也坦白道：「嗯，跟辦公室主任在談事情，打算下鄉去調研。」

楚楚聽著沉默了一會，低聲笑罵道：「你就不能騙我啊？都這個時候了，想到還有女人在你房間裡，我就心裡憋屈。」

王國華笑著沖吳言道：「吳主任，今天先到這吧，我女朋友有意見了。」說著指了指電話，吳言何其醒目的人，自然笑著站起告辭。王國華揮揮手示意了一下，沒有起身送的意思。

「這麼晚了還不睡？小心有魚尾紋！」王國華笑著打趣了一句，楚楚在電話那頭哼哼兩聲道：「不要想轉移話題，算了，這次放過你。以後不許跟女人在一起呆這麼晚。」

王國華……楚楚又道：「我這裡有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王國華道：「先說好的來壓壓驚！」

「撲哧！」楚楚笑了一聲道：「貧嘴，好消息是我打算明天去看你。」

王國華道：「壞的呢？」楚楚道：「壞消息是臨時有點事情，去不成了。」接下來就是楚楚一直在說，王國華一直在聽，看來女人都是很有煲電話粥的天賦。一直聊到深夜12點，楚楚這才戀戀不捨的對著電話道：「困了，掛了。」

王國華嗯了一聲沒動靜，楚楚那邊安靜了一會道：「你先掛！」王國華柔聲道：「你先。」

「你先！」「你先！」兩人這麼僵持了幾分鐘，終於楚楚在電話那頭大聲道：「王國華，晚上我睡不著就是你害的。」說完電話就掛了，篤篤篤的忙音響了起來。

王國華慢慢的放下電話，正準備上床睡覺時，電話又響了。拿起來一聽，裡頭傳來游飛揚的聲音道：「國華，沒打擾你休息吧。」

王國華道：「還沒睡呢，你在哪？」

游飛揚嘿嘿一笑道：「這就好，我在米國呢。新年以來，米國的股市呈井噴狀爆發，我手裡的幾隻股票都翻了好幾倍了。尤其是微軟的股票！真不捨得離開啊，外國佬的錢真好賺。」

王國華心說明年還有一波更賺錢的時候呢，於是琢磨了一番措辭道：「國際金融形勢變幻莫測，凡事小心點。有時間的話，可以學習一下發達國家金融史，最近我一直在看這方面的書。」埋下鋪墊，王國華就停下了。

游飛揚還頗為感慨的說道：「國華，勤奮這一點我真的很佩服你，跟你比我就是懶人啊。」

王國華笑道：「不說這個了，微軟的股票捂著就是了，等年底再拋都來得及。倒是國內的基金，你要動手就趁早，隨著國內經濟的飛速發展，這一行遲早要成為熱門。不管是公募還是私募，先動手就佔先機。」

游飛揚道：「我知道了，最多三天我就能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回去，到時候你的幫我好好籌劃籌劃。」

王國華笑道：「具體的操作，我可沒經驗，頂多給你提供一個大方向。建議你還是組建一個專業的團隊的來做。」

游飛揚聽了哈哈笑道：「別想矇混過關，你這傢伙藏的私活多了。不說了，休息吧，剛才太高興了，忘記國內是深夜。」

王國華道了再見，掛了電話上床睡覺。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一點都不睏，腦子裡浮現的都是亞洲金融風暴的內容。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早起生物鐘準時的在六點發揮了作用，王國華坐起來覺得有點頭疼。這時候外頭已經有動靜了，穿戴完畢出來一看，院子裡吳春蓮正在打掃衛生。看見王國華，吳春蓮便停下道：「王書記，不是我吵醒您的吧？」

早春二月，咋暖還寒，晨風中的吳春蓮微微哆嗦著，看她穿的有點單薄，王國華便道：「怎麼不多穿一點？」

吳春蓮沒想到王國華關心這個來，連忙解釋道：「沒事，做事情一會就熱了。」

王國華沒再說啥，動手梳洗完畢，然後習慣性的在院子裡踱步，腦子裡開始想著吳言昨天談的幾個鄉鎮，琢磨著去哪個鄉鎮看看。想來想去，王國華也沒個頭緒時，吳春蓮端著早點進來。吳春蓮說的沒錯，忙了一會額頭上都出汗了。

「工作還辛苦麼？」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端著稀飯吃了起來。吳春蓮在邊上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說實話道：「不辛苦，其實沒啥事情做，就是早晚一點事情。」

王國華吃的很快，放下碗筷發現吳春蓮在邊上發呆，便笑著問：「怎麼？想心思？」

吳春蓮鬧了個紅臉，連忙過來收拾道：「沒啥，沒啥。」剛說完呢，門口毛雁進來道：「春蓮，你弟弟來了，這裡我來收拾。」

吳春蓮放下碗筷出去，毛雁手腳麻利的接著收拾。王國華見狀心道吳春蓮肯定有心思，便裝著隨意的樣子道：「小吳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毛雁倒是心善的人，擔心王國華不滿導致吳春蓮丟了工作，連忙低聲解釋道：「王書記，這事情不怨春蓮，她弟弟在上海念大學，這不都開學了學費還湊不齊，春蓮剛上班沒幾天，哪來的錢？這不著急的就差去賣血了。」

王國華沒想到還問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姐姐王秀秀。於是便笑道：「小毛，你去把小吳和她弟弟叫進來。」

毛雁立刻緊張了起來，看看王國華心平氣和連帶微笑的樣子，這才放心出去。沒一會吳春蓮領著一個身材消瘦帶著一副眼鏡的小伙子進來，王國華掃了小伙子一眼，發現他穿戴的也很一般，這才笑道：「小吳的弟弟吧？在上海哪個學校讀書？」

「華東政法。」小伙子倒不像姐姐那樣緊張，畢竟是經歷過大城市洗禮的。

「不錯，是個名校。學費還差多少？」王國華說著看看吳春蓮，吳春蓮急的臉都紅了，連連擺手道：「王書記，已經解決了，保證不耽誤工作。」

王國華衝她擺擺手，對她弟弟道：「我跟你一樣，也是在上海讀的大學。家裡也很窮。除了大一，其他幾年學費都是我自己打工掙的，我倒不是讓你學我，我就是想讓你明白一點，家裡供一個大學生太不容易了。」說著王國華又吳春蓮道：「小吳，我可以借錢給你，以後每個月從你工資裡扣一百塊，慢慢還就是了。」

這時候吳春蓮的弟弟突然擋在姐姐面前，怒視著王國華道：「你別想打我姐姐的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我就算去賣腎，也不會讓姐姐受欺負。」

年輕消瘦的身軀擋在姐姐的面前時，王國華的心熱了一下。笑著站起來，拍拍小伙子的肩膀道：「不錯，記住你今天做的事情，以後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要有挺身維護親人的勇氣。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兼職的電話，回頭去了上海，你自己去聯繫。」說著王國華刷刷刷的寫了一串電話號碼遞過去，小伙子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接不接，吳春蓮搶著接過去，一臉歉意的對王國華道：「王書記，我弟弟不懂事，您別……」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我不是發善心，這錢是要還的。」

……

高昇開車的技術沒的說，桑塔納在年久失修的瀝青路上行駛依舊平穩，副駕駛位置上吳言多少有點覺得有趣，早晨碰頭的時候，王國華居然用抓鬮的方式決定了先下哪個鄉。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甜井鄉（上）

上行下效，王國華的穿戴很簡單，皮鞋是年前新買的老人頭，夾克是工作頭一年買。吳言也就是一條簡單的黑色西褲，一件黑色羊毛衫外頭套一件淺藍色馬甲。這一身打扮，看上去老氣許多。吳言的精心準備明顯白做了，王國華對這些根本不在意。女人有打扮自己的權利，男人欣賞不欣賞那是另外一個問題。

上了車王國華手裡就捧一本書在看，吳言幾次回頭看了看，發現王國華看的居然是一本《論語》。吳言心裡覺得奇怪，怎麼當領導的還看這種書？一想到《論語》，吳言腦子裡就出現一個老夫子搖頭晃腦的念著子曰，覺得王國華好歹整一本半月談什麼的，才像黨的幹部嘛。

王國華看的正投入的時候，車子猛的一減速，這一下打斷了王國華看書的情緒，抬頭看看道：「怎麼回事？」

「前面有個坑，還不小呢。」高昇沒回頭，仔細的驅車越過前面道路上的坑。車子搖晃著，王國華想想搖下車窗看了一下。

「這路怎麼沒人修啊？交通局都是幹什麼吃的？」看著道路上至少一米寬的坑，裡頭還有積水，王國華自言自語的一句，吳言聽了立刻道：「這坑存在至少一年了，也沒人管一管，這條路是通往甜井鄉唯一的通道。」

王國華沒說啥，看看道路兩旁有不少人家，眉頭更是皺了起來。車子越過這個坑之後，路況好了一些，仔細稍微一點便能看出來，這路有時間沒人管了，瀝青被蒸發的非常嚴重，露出裡頭的石子。

「還有五里地就能到鄉政府了，您是先去政府看看，還是怎麼說？」吳言低聲問了一句，王國華淡淡道：「先不要驚動鄉里的人，找地方停車，下去轉轉再說。」

吳言笑了笑，指著王國華手裡的書道：「王書記，您怎麼看這個書？」

王國華詫異的看看手裡的書道：「這書怎麼了？」隨即反應過來吳言的心思，便淡淡道：「別小看了儒家的思想，說句不中聽的，現在很多當官的，還不如古代的一些官員。」

甜井鄉政府在鎮子外頭，挨著路邊的一座看上去頗為氣派的五層大樓最為醒目，外頭是一堵紅磚砌的圍牆。圍牆看著有點老了，裡外種了不少的樹。很明顯，大樓是新建的。

高昇減速，王國華淡淡道：「去裡頭找個地方停車，回頭再過來。」

甜井鄉就一條老舊的街道，中間一段的供銷社邊上有一口圍欄護著的古井，看上去有點年月了，邊上還立了一塊碑，字跡大部分都模糊了。王國華蹲下來仔細的看了看，依稀看見「明」「洪武」的字樣。甜井鄉大概因此得名。

「今天不是趕集，您要是逢五的日子來，這裡可熱鬧了，人都擠不下。」跟著王國華在不長的街道上溜躂了一圈，吳言邊走還邊介紹。王國華的眼神更多的集中在水泥鋪的街道上，這看上去比剛才走過的路強多了。

「甜井鄉的書記叫田虎，從部隊轉業的幹部。原先在縣公安局幹過一段時間的副局長，出任鄉黨委書記才一年多，今年大概有四十二歲了。」吳言盡職的介紹著情況，王國華好像在聽，又好像沒在聽。

從街上往鄉政府走去大概五百米，王國華沒有上車步行而去。還沒走到鄉政府門口，就見院子門口圍了一些人在看熱鬧。圍觀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十幾個，王國華信步上前，很容易看清楚裡頭發生的事情。

一個穿著舊棉襖的少婦，手裡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正在跟院子裡出來的一個男子哀求著什麼。該男子三十來歲，表情和語氣很不耐煩的樣子，當著眾人大聲道：「謝小燕，你不要再來說了，你們家什麼時候把提留款交上了，我們什麼時候放人。這是田書記說的，誰來講情也沒用。」

聽到「提留款」三個字，王國華的眉頭就皺起來了。自家就是農民，知道鄉里是怎麼收這個錢的。男子說完還沖眾人嚷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那個叫謝小燕的少婦，望著人進了院子，沒有跟著進去，拉著孩子來到路邊安靜的站著。圍觀的人見沒啥好看的，漸漸都散了，有個別人還招呼那女子道：「小燕，回吧，跟這乾站著不頂事，田書記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媽，我餓。」孩子低聲說了一句，少婦從隨身的塑料袋裡摸出一個菜粑粑遞給孩子，低聲對孩子道：「我們等爸爸一起回家，媽再給你做好吃的。」孩子有吃的就老實了，蹲地上吃饅頭，還挺笑的開心的樣子。少婦一手扶著路邊的樹，低著頭捂著臉，好一會才擦了擦眼睛抬了抬頭。

看見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謝小燕顯得有點緊張的把孩子往懷裡輕輕的帶了帶。

「這位大姐，能跟我說說你家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微笑著低聲問，少婦顯得更加的緊張了，連連擺手道：「沒事，沒啥事。」

這時候吳言上來笑道：「大妹子，別怕。這是縣裡的領導，你有什麼冤屈只管跟他說。」

王國華聽著這話，扭頭瞪了吳言一眼沒說話，吳言依舊笑道：「王書記，您的口音不對。還是我來問吧。」

那少婦面露遲疑，小心的望著王國華低聲問：「您真的是縣裡的領導？」

王國華笑道：「我是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王國華，剛從外地調來。」

少婦又看看吳言，吳言衝她鼓勵的笑道：「有啥就說吧，領導不會怪罪的。」

少婦使勁點點頭，原本茫然的表情似乎看見了希望，擦了擦控制不住的眼淚對吳言道：「這位領導大姐，不是我們不想交齊提留款，我們家公公年前腦溢血，差點沒救過來。家裡一點家當全砸裡頭了，家裡的豬牛，都叫村裡牽走了，就剩下三間土房。孩子他爸去跟村支書求情，說年後去外地打工，掙了錢還上。可沒想到，村裡直接把人給抓鄉里來了，說他爸暴力抗法。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們一家都是老實人啊，孩子他爸三棍都打不出一個悶屁來，怎麼敢抗法？我聽說了這事情，帶著孩子來看孩子他爸，政府裡頭聽說我是張三龍的媳婦，連門都不叫進，就是讓我回去湊錢。我一個婦道人家，上哪去弄錢？我尋思著，鄉里領導能不能先放了人，讓他爸出去掙錢。人不死，債不爛，我們一家人都在呢，慢慢還就是。」

這時候裡頭出來一個中年男子，面目黝黑，看見謝小燕跟人說話便過來大聲道：「謝小燕，你們家張三龍抗拒政府，這次不關個十天八天的別想出來。」這男子四十來歲，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謝小燕的伸張亂轉，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卻難掩其目光中佔有慾。王國華這才注意道，謝小燕雖然穿著差了點，卻頗有幾分姿色，身段在舊棉衣的遮蔽下，也難掩其窈窕。

說完謝小燕，該男子又扭頭對王國華道：「你什麼人？少管閒事啊，該幹啥幹啥去。」

見這人挺橫，王國華身後的高昇惱了，上前一步卻被王國華攔下。王國華面色陰沉的問那男子道：「你又是誰？憑什麼讓我別管？我告訴你，這個事情我還偏要管了。」

謝小燕在邊上低聲哀求那男子道：「張支書，您行行好，幫著說說話，把三龍放出來。」

這個張支書，當著王國華的面，居然抓住謝小燕的手摸了摸道：「小燕啊，只要你聽話，我一定幫忙。」

高昇在邊上徹底的忍不住了，大步往前上，這一次王國華還真的不攔他了，就見高昇一伸手，老鷹抓小雞似的拎著張支書的脖子，往後使勁的一拽道：「無恥！」

「唉，你怎麼打人啊？」張支書還叫喚了兩聲，很快就徹底的閉嘴了，高昇那殺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王國華對謝小燕道：「這位大姐，你跟我一道進去，咱們先看看你丈夫再說別的。」

說著王國華信步往裡走，吳言拉著有點遲疑的謝小燕和孩子跟上。高昇一手扭著張支書的脖子，讓他說不出話來，漲的是滿臉通紅的，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扇過去道：「滾！」

張支書被扇出去三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想喊叫遭遇高昇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嚇的伸手把嘴巴捂上。王國華走在頭裡，大步來到政府大樓下，裡頭剛才在門口跟謝小燕說話的男子又出現了，攔住一行人道：「幹啥？幹啥？還有沒有王法？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怎麼亂闖？」

吳言從後面上來，對那男子冷笑道：「張幹事，長本事了，縣裡的領導也敢攔著？」

「什麼？縣裡的領導？」張幹事愣住了，他倒是認出了吳言，連忙點頭哈腰的笑著：「吳主任，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甜井鄉（中）

吳言不搭理他，而是沖王國華請示道：「王書記，您看？」

王國華淡淡道：「先去看看張三龍的情況，然後再說別的。」

這一句聽那個張幹事臉都變了顏色，別看是鄉政府這個小衙門，這做幹事的眼力也差不到哪裡去。尤其對書記、X長，這一類的稱呼尤其敏感，吳言這個政府辦的主任親自陪同下來的，不是縣委副書記都出了鬼了。

吳言得了令，上前冷冷道：「張幹事，帶路吧。」那張幹事臉色頓時白了許多，諾諾著低聲賠笑道：「這個，吳主任，不如請王書記先去辦公室裡坐一坐，我這就去通報領導。」

吳言半點好臉都沒有，冷笑道：「張幹事，我看你是不想幹了。」這話比啥都有用，這年月鄉里混個幹事，在農村人的眼裡就是所謂的政府人，走在路上都可以抬著下巴的。

「吳主任，別，我這就帶路。」說著話張幹事可憐巴巴的陪著笑臉想過來對王國華說話，吳言上前一步擋住，冷笑道：「好好帶你的路，不然我讓你後悔自己多事。」

吳言對這些人太瞭解了，知道跟他們沒必要好臉色，否則這幫孫子就敢放肆。張幹事一個連級別都沒有的跑腿的，吳言要砸他飯碗還真的太容易了。

張幹事只好領著幾個人穿過中間的主樓，來到後院的一排平房跟前，距離一扇門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裡頭傳來一聲悶叫，張幹事渾身一抖，站原地不敢上前去了。

王國華聽的清楚，臉色一變，大步往前，張幹事連忙伸手要攔，不想斜刺裡高昇一伸手，把他推的連連後退。

「MLB，敢跟政府作對，還敢暴力抗法，今天讓你知道什麼叫馬王爺三隻眼。」話音剛落，屋子裡頭噗的一聲悶響，王國華已經衝到門口，一眼就看見裡頭一個男子被吊著，兩個手臂上套著聯防字樣的年輕人左右站著，其中一個正抬手要打被吊男子的肚子。

「住手！」王國華忍不住暴喝一聲。

「三龍！」身後跟來的謝小燕看見丈夫嘴角還掛著血跡，立刻衝上去，擋在丈夫的身前張開雙臂，一直顯得非常老實的謝小燕，此刻如同被激怒的母獅子，瞪著兩個聯防隊員大喊：「畜生，你們要打先打死我好了。」

王國華一眼就看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盯著其中一個聯防隊員道：「請問，是誰讓你們打人的？」聯防隊員也不傻，一看王國華這個架勢，知道來頭不小。躲開視線，被問話的聯防隊員也不回答，就是拿眼神一直往外看，似乎在找什麼。

「回答我！」王國華提高嗓音，語調變得越發嚴厲。

吳言這個時候在邊上冷笑道：「還有什麼好說的？明白的事情。田虎身為鄉黨委書記，私設公堂，用違法的暴力手段收提留款。王書記，我建議立刻向縣委主要領導通報此事。」

這話可把那個聯防隊員嚇傻了，忙不迭的擺手道：「不是不是，是張幹事他爹讓打的，還給了我們一人一包畫苑煙呢。」

王國華厲聲道：「田虎知道這個事情麼？」

聯防隊員這個時候徹底亂了，乖乖的低聲回答：「抓人是田書記的意思，但沒叫打人。就是說關兩天就老實了，還說交不上提留款，耽誤了鄉里完成任務，還帶了一個壞頭什麼的。」

言下之意，打人是那個張支書的意思，王國華想起之前那老傢伙的嘴臉，真是氣都不打一處來。回頭對吳言道：「安排一下，先把人送去看醫生。」說著王國華轉身出門，大步往辦公樓走去。

剛走到中間的通道口，樓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已經衝出來，看見王國華立刻滿面笑容的問候道：「王書記好，您下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們也好有點準備。」

王國華似乎跟他照過面，腦子裡有點印象，好像是上任的那一天，他也出現在迎接的人群中。倒不是王國華過目不忘，而是田虎身材高大，有一米九的樣子，實在是很醒目。

「收提留款怎麼把人給抓來了？你這是一級黨委，不是公安機關。再說了，人也沒犯法。」王國華語氣還算客氣，說著不溫不火的看他一眼又道：「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影響有多壞你想過沒有？基層工作不好做我理解，但也不能用太過粗暴的手段吧？」

田虎倒也識趣，知道王國華給他留了面子，連忙道：「王書記，先去辦公室裡坐著，回頭我保證處理好，保證不留後遺症。」

王國華臉一板道：「什麼回頭處理？立刻去，我就站這等著。」

田虎猶豫了一下，低著頭大步往平房那邊去，看見吳言在裡頭，田虎立刻上前苦笑道：「吳主任，怎麼搞突然襲擊啊？領導來了也提前不打招呼，我可沒得罪過你吧？」這話有點抱怨的成分，吳言聽了眼睛一瞪道：「田虎，我可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這是領導臨時抓鬮決定的，我可沒膽子當著領導的面給你通風報信。」

田虎一看被打的張三龍，立刻眼睛一瞪，抬腳踹了一個聯防隊員一腳道：「CNM，誰讓你們打人的？還被王書記抓了現行，你們兩個，回頭自己收拾東西滾蛋吧。」田虎知道吳言沒說假話，心裡有氣只好拿下面的人撒。

吳言在邊上冷笑道：「老田，還是抓緊把人送醫務所，你看你下面這些人幹的這些事。」

田虎聽著一愣，隨即會意的笑道：「對對，吳主任說的對，你先去陪領導，我這就處理好過來。」吳言這才慢慢出了門，臨走還對謝小燕道：「大妹子，沒事了，這事情王書記一定給你討個公道。」

說著還拿眼神瞄了田虎一眼，田虎面露感激，回了一個眼神。吳言出來，走到王國華面前面露憤怒道：「這些鄉里的小吏，真是無法無天。一個小小的幹事和村支書，就敢動人媳婦的心思。還有那些聯防隊員，一包兩塊錢的煙就收買了。」

王國華一臉怒色的看了吳言一眼，吳言心虛，立刻把目光躲開。王國華冷冷的哼了一聲低聲道：「就是聰明，就你知道做好人。以後少給我耍這種小聰明，否則別在我面前出現。」

吳言曉得心思被看穿了，陪著笑臉低聲道：「王書記，基層工作真的難做，有時候用點過激手段也是常有的事情。田虎這個人是有點好大喜功，喜歡搞面子工程，但是相比而言，他還是好的，還是做了一些事情的，不像一些幹部，就知道撈錢。」

王國華明白吳言的意思，田虎應該不是孫長青的死黨，王國華好像還記得，當時嚴東來調整的人員裡，好像也有田虎的名字。

「這樓蓋的不錯啊，挺氣派的。」王國華突然轉移了話題，吳言表情一愣，隨即明白王國華的意思。當官的搞工程，那是撈好處的常用手段，這樓是新起來的，田虎這個鄉黨委書記自然值得懷疑。

「王書記，這樓不是田虎的意思搞的。是鄉長郭松力主搞的。田虎只是搞了街道的水泥路，還有最近在張羅搞一個什麼野豬養殖基地。」吳言連忙幫著解釋，王國華聽著這才慢慢的舒展眉頭，淡淡道：「郭松？怎麼沒見他的人？」

吳言一聽這個，露出不屑道：「他？一個禮拜至少有三天在縣裡，忙著舔孫公子的屁眼都來不及的。就這個政府大樓，還從銀行貸款一百多萬，利息都沒還上。」

王國華聽了不動聲色，心裡暗道田虎這個甜井鄉的黨委書記，估計當著也難受啊。

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門板，兩個聯防隊員抬著張三龍過來，謝小燕抱著孩子跟著，田虎一邊走一邊嘴裡不知道在低聲罵張幹事一點什麼，看口型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來到王國華跟前時，謝小燕放下孩子，對孩子道：「寶兒，給縣裡的書記磕頭，今天不是他，怕你爹不能全活出來。」

孩子掙著大眼睛看著王國華，聽話的要跪下時王國華搶上一步蹲下，對孩子笑道：「小傢伙，叔叔跟你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是男孩子，跪天跪地跪長輩，可不能隨便給人下跪，知道麼？」

這孩子半懂不懂的點點頭，有點害怕，不斷的回頭看母親。謝小燕也不說話，就是不停的抹眼淚。

田虎在邊上見狀扭頭對張幹事怒道：「張思全，你收拾東西滾蛋吧，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張幹事頓時傻了眼了，想辯白吧，王國華身邊的高昇一道森冷的目光看過來。張幹事嚇的低下頭去，等一干人都走遠了，張幹事才啐了一口低聲道：「想辭我？還得問問郭鄉長答應不答應吧？」

「王書記，今天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郭松那邊打了個電話通知了一聲，我也沒在意，還以為就是嚇唬嚇唬人，沒想到搞成這個樣子。」一邊上樓，一邊田虎低聲解釋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甜井鄉（下）

站在田虎的辦公室門口，王國華無聲的看著田虎，說的正順溜的田虎停下了。王國華的表情和眼神差點就等於說「你撒謊」三個字。田虎默默的把頭低下，摸出鑰匙來開門時手有點哆嗦，啪的一聲，鑰匙落在地上。

吳言看著這高大的漢子如此，不禁生出不忍，輕聲的叫了一句：「王書記。」

王國華扭頭怒視吳言，大聲道：「其實不但他心裡很清楚，你心裡也很清楚。提留款收不上來，當書記的也有責任，對不對？再加一點別的因素，就成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這些王八蛋魚肉百姓！你們摸摸良心，問問自己，還是不是一個黨章上所要求的合格的共產黨員？人可以有私心，但不能昧著良心！」

田虎高大的身子微微抖著，推開門慢慢的轉身，低著頭低聲道：「王書記，您別說了。」說著滿面愧色的田虎抬起頭來，看著王國華懇切的說道：「王書記，我……」

王國華擺擺手打斷他道：「你不要說了，你想說啥我都知道。我只是分管農業，不是分管甜井鄉。」

這個話讓田虎猶豫了一下，吳言在邊上看著著急，氣的跺腳道：「田虎，你這沒卵子的貨。這麼高的個子白長了。」

田虎深呼吸之後慢慢道：「王書記，進去坐下慢慢談吧。」

王國華深深的看他一眼，信步進門。田虎的辦公室裡還是比較樸實的，一張籐椅，兩把折疊椅，一張老式的書桌，還有一些裝文件的櫃子，除此之外櫃子後面還有一張小床。

田虎搶上一步，把籐椅擺在王國華身邊道：「王書記，您坐。」王國華也不客氣，坐下來摸出煙，丟給田虎一支，自己點上一支然後耐心的等著。

吳言識趣的留在了門口，田虎看著有點艱難的泡了杯茶放下後坐在對面，低著頭沉思了好一會才慢慢道：「王書記，甜井鄉的情況不複雜，我作為鄉黨委書記可謂朝不保夕。倒不是我犯了什麼錯誤，而是我跟鄉長郭松之間產生了一些工作上的矛盾。比如蓋這個辦公大樓，前後投入三百多萬，這筆錢做什麼不好？我反對，可是縣裡領導卻支持他的做法，縣委嚴書記甚至還找過我談話，讓我不要給勇於開拓的同志設置障礙。鄉里的其他反對蓋這個辦公樓的同志都被調走了，您說我能怎麼辦？」

「問的好啊，怎麼辦？」王國華說著笑了笑，拿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淡淡道：「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說著站起來，邁步往門口走。

田虎見狀著急著站起追上來道：「王書記，您這是？」

王國華回頭道：「我去鄉醫務所看看張三龍同志，下午去他們村子上看看，瞭解一下春耕的情況。」

田虎面露驚訝道：「春耕的情況？我可以跟您匯報啊。」王國華衝他笑了笑沒說話，轉身走了。吳言等王國華轉過樓道了，這才上前對站在那裡發呆的田虎道：「傻大個，還不追上去？腦子裡都是什麼？」

田虎這才著急的帶上門，大步追了上去，趕到樓下時，王國華正在上車，田虎老遠就喊：「王書記，我給您帶路。」

田虎上了副駕駛的位置，吳言只好坐在後排，距離王國華有一臂遠。吳言心裡對王國華的態度可謂又敬又畏，兩天的接觸下來，吳言可謂感觸良多。這個年輕的縣委副書記，給人一種鋪面而來的清新感覺，工作勤懇為人正直富於正義感。昨天書記辦公會議上討論的內容是什麼，吳言通過別的渠道打聽的一清二楚，嚴東來的名單上都有誰她也知道。原本以為會議結束了，組織部就要找她談話的，沒想到事情居然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聯繫到王國華的一些言行，吳言知道王國華一定是做了點什麼。

短短的三分鐘車程，吳言想明白一個事情，這個新來的書記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目光中帶有的那種特質叫做尊重。

尊重這個字眼很簡單，但是吳言幾乎沒有從上級領導那邊感受到過。來到鄉醫務所，謝小燕一眼就看見王國華從車上下來，急急忙忙的出來招呼道：「王書記，您怎麼來了？」

鄉里的醫生看見田虎，更是陪著小心上前招呼著。

王國華問了一下張三龍的情況，醫生說暫時穩定了，不曉得有沒有內傷，最好去縣裡的醫院詳細檢查一下。王國華聽罷回頭看看田虎。田虎連忙上前表示立刻派車送縣裡醫院。

……

「什麼，縣委的王書記？跑去甜井鄉了？」放下電話，正在嚴東來辦公室裡郭松面露焦躁，對正在辦公的嚴東來道：「嚴書記，王國華看著是衝我去的，實際上是沖您來的。」

嚴東來瞟他一眼，面色陰沉低聲道：「你不好好工作，每天往縣裡跑做啥？沒事滾回鄉里去，別在我這裡聒噪。」說著揮揮手，郭松面色僵硬，嘀咕道：「要是他衝著那辦公樓去的呢？好處可都是……」

「滾！」嚴東來徹底的怒了，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書就砸了過來，郭松屁滾尿流的跑了出來，回頭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門口。

出了縣委的郭松，心裡跟著火似的，開著車子奔著自己的妹妹家干來了。郭松的妹妹郭蓮是嚴東來的情婦，不然借郭松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嚴東來的辦公室裡放肆。

郭蓮名義上是開了一家建築公司，其實她不過是掛個名，不怎麼管事，只是幫著拉工程。每天打扮停當，郭蓮在家裡看看電視，或者出門去逛街，有時候還自己開車去北溝市玩一趟。

郭松來到的時候，郭蓮正在家裡看電視，看見哥哥進門來便皺起眉頭道：「又搞什麼名堂？我說哥哥，你怎麼總是鬼鬼祟祟的？都是鄉長了，能不能抬著頭走路？」

「妹子，你哥哥我可能要倒大霉了。」郭松上來先嚇唬一下妹妹，要說郭蓮這個人好吃懶做性格刁蠻毛病很多，但是有一點，對郭松這個哥哥很好。就拿鄉政府那個大樓來說吧，一般她接的工程，利潤的一半她是不會讓步的，到了郭松這裡，郭蓮就一分錢沒要，全讓了出來。

……

張三龍被抬上車的時候，王國華把吳言叫一邊，遞給她一疊錢，低聲道：「你去，就說是大家給湊的。」

吳言拿著錢看了看，不算很多，一千塊是有的。王國華已經走開了，吳言悄悄的摸出兩張百元來，夾到一起走到謝小燕跟前道：「妹子，這錢是大家湊的，你拿上。」

謝小燕頓時慌了，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這怎麼使得？」

田虎幫著把人抬上車，回頭來看見這一幕也驚呆了。以田虎對吳言的瞭解，她是絕對不可能一下拿出這麼多錢來的，這一疊少說有一千三四百的樣子。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國華，吳言說的是大家的湊的，估計大頭是王書記。可是王國華一個月工資也就是一千出頭吧？

吳言把錢硬塞給謝小燕，把人推上了車。謝小燕也沒說謝謝，就是不住的抹眼淚，車子開遠了，謝小燕對身邊的兒子道：「寶兒，記住那個叔叔和阿姨的樣子，他們都是好人，救了我們一家的好人，以後要記得報答。」

「豁出去性命也要報答！」躺在邊上的張三龍這個時候堅定對兒子說了一句，小孩子哪裡懂這些，就知道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我記住了。」

醫務所門口，王國華看著車子遠去，回頭對田虎道：「找個地方對付一頓，中午你跟我談談鄉里春耕的情況，下午一起去張灣村看看。」

張灣就是張三龍家的所在地，那裡半數以上的人都姓張。談起工作，田虎的狀態也為之一變，面露憂慮的低聲道：「王書記，甜井鄉半山半圩，年前下了一場小雪，至今再無降水。眼下春耕剛開始，一切還能對付，我擔心這老天爺要是再過半個月不下雨，山區春耕的麻煩就大了。」

田虎提起這個，王國華也是微微吃驚。所謂白溝，其實是一條河，方欄縣西北的山區就是北溝的源頭。一般情況下，很難想到會有旱災。田虎作為鄉黨委書記，他的擔憂自然是有道理的。

「嗯，邊走邊說吧。」田虎的話引起了王國華的重視，作為分管農業的副書記，方欄縣一半處在山區，一旦發生旱情，就不是一個鄉兩個鄉的問題，一切都要早做準備，免得事情來了亂了陣腳。

田虎的意思是下館子，沒曾想王國華見路邊有家麵館，一頭就扎進去了。田虎回頭看看吳言，沒想到這位也跟著紮了進去。

「我來一碗肉絲面，你們自己點吧。」王國華笑著招呼一聲，高昇悶著頭低聲道：「我也是肉絲面，不過要三碗。」

田虎吃驚的看著高昇，這才注意道這個小伙子的氣質不一樣，於是笑著問：「特種部隊裡呆過吧？有股子殺氣。」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盡職

家裡的黃臉婆早就看膩味了，如何比得年輕漂亮的郭蓮。嚴東來下班的時候沒有回家，而是直接繞到郭蓮的家裡，不曾想拿鑰匙打開門就傻了，客廳裡一片狼藉好似遭了賊。

嚴東來連忙進臥室一看，發現郭蓮躺床上背對著門，披頭散髮一動不動的。嚴東來嚇了一跳，上前來問道：「寶貝，你怎麼了？」

嗖的一下，郭蓮坐了起來，面目猙獰的看著嚴東來道：「姓嚴的，老娘跟了你這麼久，哪裡做的不對你的意思了？你倒好，提起褲子就不認人，我哥哥的官要是沒了，老娘就去市委告你強姦。」

……

與田虎一個下午的長談，王國華收穫不小。作為一名專業幹部，田虎的身上打著濃重的軍隊的烙印。在甜井鄉的工作中，田虎不是不想按照自己的思路開展工作，而是掣肘太多。尤其是鄉長郭松，背後有嚴東來撐腰，在鄉里拉了一幫人跟田虎打對台。

就拿眼下的旱情來說吧，田虎在會議上談了多次，就是沒有引起政府那邊的足夠重視。尤其是郭松，心思根本不在鄉里的工作上，一門心思往縣裡鑽營。偏偏郭松這些人，還把持著鄉里的主要權利，還嫌田虎礙事，要不是書記會議上馬鳴站出來捅了一刀子，田虎就得被調整到靠山鄉去做書記。

田虎這一年多做了很多工作，對鄉里的情況也非常瞭解，哪個村有多少戶人家，收入情況如何隨口就來。一聽就是那種對情況瞭如指掌的黨委書記，是個干實事的人。長談的結果是王國華對田虎的不滿，轉變成為了一種欣賞。田虎這樣的受排斥站在某個角度來說，可以說正常。

天色已晚，王國華要趕回縣裡，身為主管農業的縣領導，春耕之際的旱情必須給予足夠的重視，否則就是犯罪。

臨上車的時候，田虎跟上來猶豫著說了一句：「王書記，旱情很要緊，方欄縣更要緊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王國華停下腳步道：「你說。」

田虎咬咬牙道：「王書記，我是軍人出身，很多事情我以前看不慣就說，這才是我被人從公安局弄出來的原因。方欄縣目前最大的問題，也是最要緊解決的問題，是煤礦，是上百個大大小小的私窯。」

王國華頓住了，面色沉峻，良久才道：「我不是縣長，也不是縣委書記，但這個問題我會向上級領導反映。」

車子開遠了，田虎還站在原地望著，不知道怎麼搞的，田虎心裡覺得王國華這個年輕的書記，能給方欄縣帶來好的變化。

王國華在後排依舊捧著一本書，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副駕駛位置上的吳言猶豫了好一會，好幾次回頭，終於沒能忍住道：「王書記，田虎說的沒錯，他……」

王國華慢慢的抬頭，瞪了吳言一眼道：「多事，我還要你教我怎麼做事？」

回到縣裡天已經黑了，王國華直接回了小招，滿面笑容的吳春蓮迎了上來。「王書記！」王國華提前擺手笑道：「感激的話就不要說了。」

吳春蓮一肚子話被堵了回去，王國華已經進了裡頭。絲毫沒有在意身後的吳春蓮緊緊的咬著嘴唇，面帶感激的表情。

打了幾個朱立國的電話都打不通，一直是忙音。王國華皺著眉頭放下電話，一個縣長的電話老是打不通，真是讓人無語的很。最後把電話打到秘書小牛那裡，結果小牛也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朱立國的去向。下班後就聯繫不上了，領導自己開車走的。

王國華心中不滿，本打算明天再說，心裡又總是有一件事情沒著落很難受。想了想王國華直接給孫長青打了電話。

孫長青倒是很快就接聽了，語氣也很客氣道：「國華同志，有事麼？」

這個時候王國華暫時把鬥爭放在一邊，尊重的問候一句之後便匯報了起來。孫長青聽了一會便道：「電話裡說不清楚，去辦公室談吧。」

孫長青掛了電話顯得頗為意外，這個事情王國華按慣例應該是先跟朱立國匯報，沒想到電話自己打到自己這裡。對此孫長青心中暗暗奇怪的同時，也對王國華反映的問題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再怎麼說孫長青也是縣委書記，這種關係到幾十萬民生的大事自然不能等閒對待。孫長青奇怪的是，這個事情既然王國華都知道了，為何下面的人沒有跟自己匯報過。

王國華趕到縣委的時候，孫長青正好車子進來。王國華先問候一聲，孫長青笑著點點頭道：「不用客氣了，說正經事情。」

兩人一邊上樓一邊談，王國華匯報的重點很簡單，既然甜井鄉出現了旱情的苗頭，那麼其他鄉鎮呢。言下之意，其他鄉鎮的領導對這個事情沒有在意，縣委既然知道了，就得組織下面的幹部抓好預防的工作，不能等事情來再去應付。

王國華這種在事情發生之前就早做準備的思路，孫長青表面沒說啥，心裡卻暗暗叫好。當初分工的時候，固然有冷落王國華看他怎麼辦的意思，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副書記才上任沒兩天，就發現了問題並且很認真的想辦法解決。

「這個事情，立國同志知道麼？」孫長青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王國華答道：「朱縣長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我只好打擾您的休息。」

朱立國的現狀孫長青心裡很清楚，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個縣長有和沒有差不多。被人拿了把柄，朱立國多少有點放棄的意思，縣裡的事情基本上不怎麼操心，一門心思的跑市裡想調走。孫長青打心眼裡看不起朱立國這個立身不正的傢伙，同時也隱隱的覺得最近味道不太對。想到孫道累干的那些事情，孫長青不禁有點走神了。

王國華等了一會，這才開口道：「孫書記？」

孫長青啊了一聲，歉然笑道：「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國華同志反映的情況很重要，明天上午就通知下去，召開各鄉鎮主要負責人的大會，討論部署預防可能出現的旱情。」

孫長青有這個話，王國華這才放心回去。不管這個會議開過之後，下面的人有沒有當一回事，至少縣委出現了，能夠起一點作用。從工作態度上來說，王國華必須承認，孫長青在這件事情上的反應，還是符合一個稱職的縣委書記的身份的。

王國華起身告辭，不想孫長青突然笑道：「白天接到李逸風的電話，他可是狠狠的誇了國華同志一頓，還說捨不得你走。當初在省黨校學習的時候，我們是同屋，李逸風可是個傲氣之人，沒想到他如此重視國華同志，還說要把國華同志放在發展經濟的位置上才不會屈才。」

王國華沒想到他搬出李逸風來，現在的李逸風是地委委員，級別上比孫長青要高。聽孫長青的語氣，跟李李逸風的關係還算不錯。

「做什麼都是工作，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把工作搞好，才對得起老百姓交的稅。」王國華淡淡的回了一句，孫長青聽著哈哈一笑，自動過濾了裡面夾帶的私貨。

王國華剛要走，孫長青的電話就響了，拿起一聽裡頭是嚴東來再說：「孫書記，王國華跑到甜井鄉指手畫腳的，郭松跑我這來訴苦。孫書記，您看是不是提醒一下國華同志，對下面的人不要過於苛責了。」

孫長青看了一眼王國華，對電話裡道：「我知道了，明天再說吧。」說著掛了電話，對王國華道：「國華同志，今天去甜井鄉都看見什麼了？」

王國華也沒隱瞞，把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孫長青聽的很仔細，聽到王國華說郭松的面都沒見著時，孫長青淡淡的哼了一聲。很明顯，郭松是做賊心虛了，不然不會這麼著急上火的。郭松跟嚴東來的關係，孫長青心裡很清楚。其實孫長青也看不起嚴東來這傢伙，不過是需要一個絕對聽話的副手，才容忍他搞一些小動作。

「鄉里的一些同志，都是純粹的法盲！」孫長青罵了一句又道：「這個事情，國華同志既然過問了就管下去，其他事情就算了。」言下之意，單純的就暴力問題去處理。

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沒說啥，接著起身告辭，孫長青也沒留他。

對於王國華表現出來的本分，孫長青還是頗為意外的。聯繫到王國華上任以來的舉動，孫長青突然有一個想法，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是不是過了。說到底還是孫道累那小子讓人揪心啊，要說這個兒子很聰明，就是手段太髒了一點。想到孫道累，孫長青便面露痛苦之色，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

回到小招，王國華沒了遊戲的心情，一直在琢磨孫長青究竟是個什麼人。從一個縣委書記的角度來看，他很霸道，同時也還算盡職，至少比起朱立國那個傢伙，孫長青對待工作的態度大不一樣。

第一百九十六章 縣長掛了

孫長青最後的一段話意思很明顯，王國華即便想找搞掉郭松也沒啥太好的辦法，你不是一把手，在沒有明確的證據的前提下，縣委還是要保護幹部的，不然這個隊伍還怎麼帶？總之孫長青讓王國華不要多事，王國華的反應也很配合。

縣委書記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一直在獨自踱步的孫長青拿起電話來，果斷的撥了號碼之後道：「國華同志，甜井鄉採用暴力手段收取提留款的事情看著是個別想想，不認真對待，也可能引發極其惡劣的影響。這個事情，你負責全權處理，該批評的批評，該處分的處分。一定要給廣大幹部一個深刻的印象，現在有些基層幹部，工作起來就知道一味的粗暴，一點都不講究方式方法。」

王國華答應了一聲，放下電話後心虛有點難以平靜。孫長青的這個電話打過來，說實話不是那麼簡單的。這個事情讓王國華來處理，是在變相的承認王國華這個副書記，等於是給王國華面子了。應該算是一個示好的信息！當然了，前提是王國華做好分內的事情，不多管閒事。

可是自己能做到不管閒事麼？問題是，那些事情是閒事麼？田虎能如此鄭重的說出來，王國華對然沒有詳細聽，但也能想到問題是肯定很嚴重的。王國華難以平靜，坐在書桌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才來上班沒幾天，就有人跟自己說私窯的事情，王國華只能是表示無奈。看看自己身邊的人和槍，就知道很難在這個問題上有所作為。

靜下心來的王國華不難想明白，打造一個屬於自己的班底才是眼前的當務之急。一個好漢三個幫，沒有一幫跟著自己混的人，這個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最終只能是孤掌難鳴。

很明顯這個事情急不來！

第二天縣委辦便下達通知，同時要求個鄉鎮的主要負責人瞭解旱情在會議上匯報。朱立國的電話還是打不通，秘書小牛也不知道朱縣長去了哪裡。王國華是常務副縣長，政府那邊一攤子事情，王國華只好臨時該過問的過問一下，該放一放的放一放。

下午的動員會王國華提前接到通知，兩點半準時到的會場。會議由孫長青主持，聽取下面鄉鎮幹部匯報各鄉鎮的旱情，然後由相關部門拿出提前拿出一個應對的辦法。本來這個事情應該是朱立國負責，現在找不到人，王國華只好暫時頂上去。

怎麼抗旱，該做哪些準備，王國華絲毫經驗都沒有。不過王國華有一點好，讓各鄉鎮的幹部暢所欲言，人多主意多，這些幹部都有象徵工作的經驗，具體的事情該怎麼做，最後都是他們來執行。多聽聽他們的，自然沒有錯。

會議開到天黑，最後孫長青拍板，由王國華負責預防可能出現的旱情準備工作。就在大家準備散會的時候，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林志白匆匆進來，走到孫長青的耳邊一陣低語，當即孫長青的臉色就變了。

「散會！張默，立刻通知下去，緊急召開縣委常委會。」孫長青把令一發，王國華便知道出事情了，還是大事情。

果然，一干鄉里幹部退出去，張默去發通知的時候，孫長青鐵青著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丟人！」從這一拍的力度看，孫長青氣的不輕。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等著，孫長青歎息一聲不說話了，低著頭咬著牙，一口接一口的抽煙。不到二十分鐘，縣委常委們紛紛來到，最後一個出現的是縣武裝部政委過紅生。縣長朱立國還是沒有出現。

孫長青也沒有等朱立國的意思，站起便對一干常委道：「今天這個緊急會議，首先要宣佈一項紀律，會議上的討論的事情，不得對外洩露半個字，否則後果自負。」

一句話就把氣氛提了起來，王國華心中也是暗暗吃驚，想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孫長青接著又道：「縣長朱立國死了，死在女人的肚子上。」

全場頓時一陣微微騷動！孫長青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待安靜後道：「志白同志，你談談細節吧。」

林志白站了起來，咳嗽一聲道：「一個小時前，110接到報警，省道附近一輛車停了一天，當地群眾有好奇的去看了看，發現裡面躺著兩個人，都沒穿衣服，而且還保持著抱在一起的姿勢。……」

案情很簡單，用現在的話來說，朱立國帶著情婦搞車震，結果兩人都掛在車裡。具體原因不清楚，估計是玩的太嗨了憋死的。

林志白通報完後，在場各位的心思各不相同。王國華的心思是很無語，無語到了極點。同時也警告自己，以後搞車震，記得窗子不要關死了。

接下來的問題很現實，縣長掛了，怎麼跟市裡匯報？這可是赤裸裸的醜聞啊！

「大家有什麼看法和意見，抓緊時間談一談，我還要去市裡匯報。」孫長青說了這句後，伸手使勁的敲著額頭，顯得很頭疼的樣子。孫長青確實頭疼，朱立國這一死，就會生出很多變數。新的縣長是誰來接任？這個問題太關鍵了。

「我建議，首先確定一個同志暫時主持縣政府的工作，然後立刻向市裡匯報。」嚴東來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副處跟正處的區別那可大了，他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很明顯，嚴東來想先主持政府工作，這個事情在他看來，孫長青毫無疑問會支持他。

說實話嚴東來這個舉動很不明智，首先他的野心暴露的太明顯了，直接刺激到了孫長青的神經。MLB，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是不是想跟老子分庭抗禮？這個念頭一旦生成，就在孫長青的心裡扎根了。

「這個事情先放一放吧，還是請示了市委領導後再決定。既然大家沒有別的意見，那就散會吧。國華同志，你跟我連夜走一趟市委。」一句話，把嚴東來丟進了冰窟窿。

王國華很意外孫長青這個舉動，不過很快就明白了箇中原因，孫長青是看中了自己的背景。拉上自己一起去，市裡的領導在處理這個問題時候，多少會考量一下，這個事情如果捅上去了，會造成怎麼樣的影響，朱立國可是市管幹部來的。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孫長青要敲打嚴東來，同時王國華還是常務副縣長，論排隊，政府工作的臨時主持者，輪不到你嚴東來。

孫長青開這個會的主旋律，就是下封口令，達到目的之後就是去市裡周旋了。不管怎麼說，出了這樣的事情，縣委書記的責任是跑不掉的。

深夜十二點了，林靜被電話叫醒時多少有點惱火，這才剛睡下呢。

「小孟，搞什麼？」對孟雨薇，林靜的不滿情緒自然不會有所保留。孟雨薇哀怨的瞪了王國華一眼，低聲匯報道：「林書記，出大事情了。方欄縣的孫書記和王國華同志在門口等著呢。」

孟雨薇的電話是王國華打的，難得今天沒事，睡的早一點，好夢被王某人的電話打斷了，孟雨薇的起床氣不是一般的大。心裡不爽，瞪一眼發洩一下怨氣，似乎也只能是這樣了。

篤篤篤，忙音想起，屋子裡燈亮了。前後不到五分鐘，穿戴整齊的林靜開門出來，一臉的疲倦看著三個下屬道：「進來說吧。」

能夠讓縣委書記和副書記深夜聯袂而至的事情，想不是大事的都難啊。儘管林靜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聽完匯報之後還是忍不住把手裡的茶杯往地上狠狠的一砸。

「混賬！」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兩個字，林靜開始在原地轉圈。邊上旁聽的孟雨薇直接傻眼了，堂堂縣長居然做這麼不要臉的事情？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想著孟雨薇居然瞪了王國華一眼，毫無道理的就是想瞪他一眼就對了。這個傢伙，電話把自己吵醒，還不給解釋，原來是出了這麼一檔子無恥的事情。

孫長青垂首而立，王國華卻若無其事的樣子，這讓孟雨薇更加恨了三分。心說你怎麼能當著沒發生事情似的？仔細一想，可不是麼？他才上任幾天啊？再說了，這個事情跟他還真的沒啥直接的關係。

王國華還真的沒太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這個事情跟王國華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很明顯，王國華才提的副處，縣長的位置別琢磨，再一個，才上任，怎麼也算半個局外人。這一路過來，王國華心裡想的很明白了，在這個事情上，死活也要做一個正兒巴經的局外人。

「林書記，都是我的工作沒做好，給市委帶來了麻煩。」孫長青可不是王國華，是有領導責任的，黨委管宏觀管人事，出了這種事情怎麼都跑不掉的。

林靜平靜了一些，語氣還是很煩躁的回頭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早幹啥去了？」說完之後林靜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緩了緩道：「縣委都做了哪些安排？」

第一百九十七章 置身事外

孫長青把封口令的事情說了，林靜久久不語，看著孫長青不說話。別看林靜是女的，真的拉下臉來的時候，市委書記的威勢也是很足的。孫長青似乎料到了這個結果，低著頭不說話，等著林靜下面的話。

良久，林靜又道：「縣委有什麼處理建議？」

孫長青猶豫了一下，看看王國華和孟雨薇，林靜見狀對孟雨薇道：「小孟，收拾一下。」轉頭又對孫長青道：「到書房裡談吧。」

兩人進了書房，王國華自然不會跟進去，看看客廳裡連個煙灰缸都沒有，對打掃地板的孟雨薇道：「我出去抽支煙。」

孟雨薇一聽就惱了，怒道：「不抽煙會死啊？」

王國華淡淡道：「不死也差不多了。」說著徑直轉身出了門，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王國華點上煙慢慢的抽著，眼睛呆滯的看著黑暗中的遠端。孟雨薇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王國華身後，蹲下低聲道：「心裡難受？」

王國華沒有理她，摸出煙來又續上一支。孟雨薇自言自語道：「剛入這個圈子的時候，很多事情我也看不慣，時間長了就麻木了。」

王國華扭頭齜牙一笑道：「我沒事，謝謝！」孟雨薇聽了苦澀的笑了笑道：「我倒是忘記了，某些人家學淵源。」

王國華脫口道：「淵你妹，老子祖宗八輩的農民，能有今天全靠自己。」

孟雨薇被說的瞠目結舌，指著王國華喘了一會氣才道：「你這人，怎麼說話的？」

王國華瞄她一眼道：「有能耐別衝我來，沖書房裡的領導去。他們在談什麼，你心裡能不明白？你還勸我，其實你心裡就不平衡。我不怕實話告訴你，這個事情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我根本就不想摻和。」

孟雨薇瞇著眼睛瞄著王國華看了好一會才站起道：「我回去等著伺候領導，你也別在門口坐著了，外頭涼著呢，想抽煙裡頭也可以的。」

說著孟雨薇進去了，王國華沒一會也跟了進來，孟雨薇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煙灰缸擺在桌子上，王國華這會反倒不想抽煙了，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沒一會好像睡著了。

孟雨薇很意外，身為市委書記的秘書，下面的官員誰不巴結她？即便你王國華再有背景，和一個美女搞好關係也不錯吧？想到這個孟雨薇便有點糾結，覺得王國華這個傢伙別的不說，至少是不解風情的魯男子。

要說男女之間的鬥智鬥勇，孟雨薇明顯差了王國華一個檔次。王國華對孟雨薇的態度其實是一種手段，第一次遭遇孟雨薇的時候，王國華就看出來這個女人傲氣十足。對這種女人，熱臉蛋貼冷屁股的巴結只能讓她厭惡，直接無視她反倒能起到效果。市委書記的秘書，王國華壓根就沒打算放過，怎麼著也要搞好關係，日後有點啥動靜也能早點知道。原則上來說，兩人不是一條道上的，所以王國華的手段必須隱蔽。

「喂，你陪我說說話吧，這麼晚了，乾坐著悶的慌。」孟雨薇放下姿態，笑著低聲道。

王國華睜開眼睛看她一眼道：「說什麼？」

孟雨薇笑道：「你說你八輩農民，我就奇怪了，在這圈子也混了一些日子了，你憑啥讓省委組織部直接發文？」

王國華像看一個白癡似的看她一眼道：「因為我是人才！」孟雨薇張嘴要說，王國華一抬手打斷道：「你要是有本事讓一個縣級市一年的GDP增加十個億，市委和省委也會重視你的。不信是吧？我知道你不會信。」

孟雨薇被震住了，張著嘴巴說不上話來，好不容易正要說話時，書房的門開了。王國華飛快的咳嗽一聲，孟雨薇回過神來連忙站起上前相迎。

林靜立刻對孟雨薇道：「記錄一下，方欄縣委副書記縣長朱立國同志，下班後駕車歸家的途中心臟病突發死亡，不算因公！」

孟雨薇隨口問一句：「那個女的呢？」林靜陰沉的臉上陡然佈滿寒冰，如同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尖叫道：「什麼女的？哪來的女的？沒有這個人。」

王國華在邊上心中暗自歎息，在個人的前途面前，林靜患得患失的結果就是妥協了，甚至可以說被綁架了。王國華內心深處湧起一股悲涼，市縣兩級的主要領導聯手捂蓋子。誰讓這是一件醜聞呢？從這個事情可以看出，林靜應該出在一個關鍵的時間點上，不然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孟雨薇默默的低下頭，林靜瞄了王國華一眼道：「國華同志，你有什麼建議？」

王國華早有準備，語調中帶著一股濃濃的怨氣，淡淡道：「市委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這個很正常的反應讓林靜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孫長青趁機道：「林書記，不早了，您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林靜沒理他，上前來對王國華道：「國華同志的大局觀，我是信得過的。」

王國華默默的低頭，轉身出了門，似乎一點都不給林靜面子。孫長青告了一聲罪退了出來，王國華的舉動在孫長青的心裡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林靜是市委書記啊，說是掌握著王國華前途和命運的人都不為過。偏偏林靜對王國華的反應採取了容忍的態度，這說明什麼？孫長青有點後悔了，王國華的分工問題上，不該聽嚴東來的煽動啊。

王國華和孫長青出去之後，孟雨薇壯膽低聲道：「林書記，您別生王國華的氣，這小子就是個愣頭青。」林靜聽了忍不住笑了笑，看了孟雨薇一眼道：「你啊，差著王國華好幾條街呢。今天他要不是不帶點怨氣，那反而要壞事了。就你這點城府，再練三五年吧。」

孟雨薇被說傻了，心說這都是怎麼了？兩位當事人心裡很清楚，王國華的意思要置身事外，林靜明白了，所以誇他有大局觀。既然是置身事外，那麼對縣長的位置就不惦記了，這樣一來，對於林靜而言處理起來就簡單多了。就在今天下午，林靜接到一個京城裡來的電話，暗示她兩年的紅線要到了，別出什麼簍子，平穩過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很多時候是官場上的金科玉律。尤其像林靜這種出身女性官員，五十歲不到就是正廳了，向上的空間還是很大的。如果鬧出醜聞了，這一次的機會可能就錯過了，官場上的機會比什麼都寶貴。為了這個機會，林靜才選擇了妥協。至於那個女的善後問題，孫長青一口包辦了，同時對縣長的人選也表示服從市委。

王國華不知道內情，只是知道林靜的選擇是捂蓋子。既然林靜做了決定，王國華再折騰就沒意義了。其實從林靜把孫長青叫道書房裡單獨說話的時候，王國華就料定是類似的結果。所幸的是朱立國不算因公，不然王國華能氣吐血。

孫長青和王國華去市委招待所住下，等著明天市裡的最後結果。雖然結果已經提前知道了，但兩人不能就這麼回去不是？

第二天一早，林靜緊急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孫長青在會議上匯報了朱立國下班之後駕公車「心臟病突發」的事情。在場的諸位，會開車的誰沒有私下駕過公車？所以這個事情在市委常委會上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快速的形成決議定性之後上報省委，市委開始討論縣長的接替人選。這才是重頭戲！

最後結果是林靜提名的原市人事局常務副局長諸明任縣委副書記代理方欄縣長。王國華沒資格進常委會，所以睡了個懶覺。起來後溜到市政府等嚴友光開會回來。

會議結束，嚴友光看見王國華來了很是高興，拉著問了一堆話。兩人聊了一會，王國華始終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嚴友光一轉話題道：「朱立國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國華苦笑道：「你真是火眼金睛。」

嚴友光冷笑道：「問題都寫在你臉上呢。」

王國華這才說了真相，嚴友光聽罷之後久久不語，好一會才笑道：「好一個林靜，看來她是遇見坎了，兩年的紅線讓她失衡了。」說著嚴友光站了起來，夾著煙走到窗前，久久站著不說話。

王國華很有耐心的等著，沒一會嚴友光回頭問：「你是什麼態度？」

王國華道：「置身事外！這個事情跟我沒有一點關係。」嚴友光又問：「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好？」王國華很果斷的回答：「置身事外！省裡的工作做到位。」

嚴友光歎息一聲道：「你小子真是太聰明了。我看也只能這樣了。」

這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孫長青問他在哪裡，王國華回答在市政府。孫長青說先回去了，讓王國華把握時間自己回去。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還要在市裡呆兩天。

王國華還真的有點小事，高昇的關係從兩水市那邊辦妥了轉了過來，這個事情是擺脫曾澤光做的，自然動作很快。拿著關係到先去找組織部，華林很幫忙，領著王國華去了人事局辦好一切手續。

第一百九十八章 請客

不能不說有的人動作很快，王國華這邊還在市裡辦好手續，謝絕了華林的晚飯邀請剛準備離開市委，吳言打來電話稱朱立國的追悼會明天召開，朱立國的家屬晚上就能到。

王國華只是嗯嗯兩聲，表示知道，臨了問一句：「還有什麼事情麼？」

吳言遲疑了一下低聲道：「王書記，您得活動活動啊。」這個語氣說這個話，很明顯是以王國華的部下自居了，自家老大爬的快一點，大家都跟著混的好一點。

「知道了！」王國華淡淡的應了一聲，其實沒往心裡去。縣長這個位置哪裡是好爭取的，才提的副處幾天啊。

掛了電話，王國華倒是琢磨上了，不管怎麼說嚴東來是不能當這個縣長的。不然方欄縣還不徹底的成了孫長青的地盤？身為常務副縣長，總是給人當副手，手裡沒有決定權，這個局面必須改變。市裡任命的新縣長不管是什麼人，日後都得好好幫著他跟孫長青鬥。

匆匆下樓，轉過樓道時心裡有事的王國華沒當心前面，就覺得一陣香風撲來，連忙一個急剎車，好險沒撞一起。抬頭一看，孟雨薇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孟秘書，下班了。」王國華笑著打個招呼，孟雨薇歪著腦袋瞧了一會王國華道：「你也是留下來活動的？要不要我幫忙？」

「自作聰明！」王國華心裡腹誹一句，臉上卻是笑道：「我哪敢麻煩孟秘書！你可是市委裡頭的頭號美女，就這麼站著跟你說話，我都擔心待會讓人敲悶棍。」

聽了王國華的奉承，孟雨薇多少有點得意的笑了笑道：「沒想到你也會說好聽的，看在你的好話面上，我給你個機會，晚上請我吃飯唱歌。」

孟雨薇居然主動發出了邀請，王國華倒也不吃驚，只是沒料到這個女人比自己預想的要奔放一些。於是笑道：「這感情好，你說地方，我對市裡不熟。」

孟雨薇伸手托著下巴，琢磨了一番道：「唱歌的話去大富豪吧，名字雖然俗點，環境和條件都不錯。吃飯去哪呢？讓我想想啊，有了，你跟著我走就是了。」

孟雨薇說著轉身給王國華留下一個有一雙長腿的背影，要說這個女人，在王國華看來，似乎也就這雙腿比較出彩。

王國華落後半步，跟著下樓。高昇迎上來孟雨薇越俎代庖道：「你自己回酒店吧，王國華坐我的車走。」高昇哪裡鳥她，站著沒動，而是拿眼神看著後面的王國華。

王國華上前來，把手裡辦好的手續遞給高昇道：「晚上我請孟秘書吃飯唱歌，你會酒店自己對付一下吧。」

高昇這才讓開道路，孟雨薇微微的露出吃驚的表情，高昇剛才的舉動小小的把她震了一下。尤其是一雙眼睛看過來，讓人的不自覺的心悸。

孟雨薇開的是一輛捷達，載著王國華在市裡兜了一圈，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館子跟前，館子看上去像一個老式的院子，裡頭卻是一座自家蓋的兩層小樓。這一路上王國華沒主動搭話，兩人都當了一會啞巴，停車的時候，孟雨薇對王國華道：「這裡的水煮魚不錯，你能吃的慣辣麼？」王國華點點頭開門下車，孟雨薇見了心道你答應一聲會死啊？

館子裡出來一個有三五分姿色的少婦，迎上前來笑著招呼道：「孟大秘，您能光臨小店，當真是蓬蓽生輝啊。」

孟雨薇看上去跟這個女的很熟，拉著手笑著打趣道：「老同學，你這個堂子菜館，還怕沒有生意麼？我都怕沒提前預定沒得吃呢。」

「你來了，怎麼也得整幾個菜讓你吃好。」少婦笑著應了一句，眼睛卻是看著王國華道：「怎麼也不介紹一下？」

瞭解孟雨薇的人都知道，這女的傲氣的很，除了陪林靜一起出去吃飯，私下裡從不接受請吃。所以這少婦有點好奇也是情理之中。

「王國華！幸會！」王國華上前禮貌的伸手，兩人握手時只是輕輕一沾便放開。

「任嬌嬌！幸會！」任嬌嬌個子不高，估計連一米六都不到，但勝在身材比例非常好，而且很會打扮，顯得凹凸有致。

「來的巧了，二樓裝修好都兩個月了，今天正式對外營業。」任嬌嬌挽著孟雨薇的手，笑著說道，孟雨薇聽了便問：「原來是每天兩桌子菜，現在幾桌？」

任嬌嬌道：「樓上一桌，樓下兩桌。」

孟雨薇回頭朝王國華笑道：「王書記，今天這頓不便宜哦。」王國華出門辦事，口袋裡正好裝著才取幾千塊錢，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再說這裡的消費比起在上海隨便一個夜總會泡一晚上的消費，估計能差出一個零來。

任嬌嬌這時候冒出一句：「沒事，我這有正式的發票。」

王國華沒說話，跟著兩人上了二樓來。「看在孟大秘的面子上，回頭我給打五折。」任嬌嬌倒是一副幹練的架勢，王國華沒在意，進了包廂看了看。一道畫著翠竹的屏風成為包廂裡最醒目的物件，把包廂一分為二。兩面的牆上掛了一些字畫，顯得頗有古韻。屏風外頭一張八仙桌，四把古式的椅子。

王國華站在屏風跟前看了看上面的畫，任嬌嬌過來笑著問：「王書記，你也喜歡畫？」

王國華搖頭道：「我是外行，隨便看看。以前在書上看見過堂子菜一說，就是沒見過。」

任嬌嬌聽了神態一黯，很快笑道：「其實也沒啥稀罕的，就是一般的家常菜。我奶奶那一輩，就是做這個行當的。這不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自謀生路，便開了這家小館子。」

孟雨薇道：「這裡的所有字畫，都出自嬌嬌的手筆。當初嬌嬌是班上的才女呢，多少男人都暗戀她。可惜……」

任嬌嬌笑的有點尷尬，出聲打斷道：「不說這些了，入座吧，我這就去下去準備。吃完了飯，裡頭可以唱歌。」

招呼兩人坐下，有一身民國女學生打扮的服務員端茶進來，藍衫黑裙，腳下是布鞋。王國華不由多看了兩眼，任嬌嬌笑著解釋道：「就是個噱頭。」

等任嬌嬌下去了，孟雨薇低聲問王國華道：「感覺這裡如何？」

王國華淡淡道：「不錯，很有意思，就是你說話有點沒遮攔的。就算是老同學好朋友，也不應該說一些忌諱的話。」

孟雨薇不快的眼一瞪，王國華堅定的頂了回來，一副不容辯駁的意味。孟雨薇氣的一扭頭，低聲嘀咕道：「你又不知道我跟她之間的事情，瞎教訓人。」

王國華佔了上風，自然要徹底壓服她，於是冷笑道：「不管你們什麼關係，剛才你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沒冤枉你吧？」

孟雨薇回頭來，酸溜溜的低聲道：「看上她了？」

王國華露出無語的表情，摸出煙點上一顆，吸了一口陰陽怪氣的說道：「我看上你了。」

孟雨薇不說話了，瞇著眼睛瞄了好一會才忍不住笑了笑，低聲道：「你這個人，頂沒意思了。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王國華道：「男女之間開玩笑不是不可以，但是開多了就隨便了，隨便了就容易出事。」

孟雨薇道：「能出什麼事情？我都不在乎，你還在乎？」孟雨薇調查過王國華，知道他沒結婚，這個話的意思很明白，你沒娶我沒嫁，還能出啥事情？

王國華不由笑道：「真不在乎？那我就隨便了啊。」

孟雨薇笑道：「我比你大，還怕你不成？先喊一聲姐姐來聽。」孟雨薇說這話的時候，居然帶著一點調戲的意味，這讓王國華心中暗暗生出一絲警惕來，別是這個妞挖的坑吧？

王國華站起，接著脫去風衣掛上的當口尋思了一番，暗道還是當心一點好，這妞終究是市委書記的秘書，別搞成定時炸彈。

孟雨薇也穿著外套，見狀也脫下外套，一手舉著面露嬌態道：「幫我也掛上。」露出裡頭的緊身羊毛衫，總算是有點曲線了。王國華目測的結果，也就是一手抓的規模。

王國華過來幫著把外套掛好了，回頭坐下時任嬌嬌領著兩個服務員進來了，端來五六個碟子，任嬌嬌手裡還有一個大瓷盆，裡騰騰的冒著熱氣。

「土雞湯！水煮肉片、……」介紹了一番菜名，任嬌嬌笑問：「喝點什麼？」

看著挺喜歡做主的孟雨薇，那眼神瞄著王國華道：「你拿主意吧。」

王國華不假思索便道：「來點老酒吧。」孟雨薇點點頭，任嬌嬌吩咐下去後親自動手給兩人打了一碗雞湯道：「喝點湯，空肚子喝酒不好。」

孟雨薇道：「嬌嬌，留下一起喝兩杯吧。」任嬌嬌道：「我先下去招呼一下，回頭上來給你們敬酒。」

望著任嬌嬌離去，孟雨薇沒來頭的歎息一聲道：「做女人真不容易。」

王國華聽著接過話道：「做男人也不容易，做一個官員更不容易，做一個有良心的官員，有時候比登天都難。」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針鋒相對和禽獸不如

孟雨薇很清楚王國華話中所指的目標是啥，多少有點慚愧的低著頭不說話。按說她也沒必要解釋啥，只是不自覺的低聲道：「你才來不久，不知道白溝市的情況。這裡以前是韓省長起家的地方，上上下下的不少官員都是韓省長提拔的。韓省長現在還在位置上，朱立國雖然算不上韓省長的人，也有點瓜葛和牽連。林書記這兩年的精力主要花在理順關係上了，即便是這樣，眼下市裡還是有很多人不聽招呼還拿他沒辦法。」

這個多餘的解釋進了王國華的耳朵裡完全是另外一個意思，孟雨薇對林靜很瞭解不假，但是這說話的語氣，不像是說領導，倒像是說自家的親人。

毫無預兆的，王國華突然道：「聽口音你是本地人，怎麼跟林書記那麼親？」

孟雨薇沒有防備，隨口答道：「我爸爸是林書記爸爸的兵，你……」說著孟雨薇停下了，狠狠的瞪了王國華一眼道：「你這個人太壞了，算了，你知道了也不要緊。」

王國華達到目的，笑著端起雞湯道：「喝湯，喝酒！」王國華轉移話題，孟雨薇拿他沒轍，氣的眼珠翻了幾下白的。孟雨薇心裡也聽奇怪，眼前這個傢伙要說長相不算特別出色，一番接觸下來總覺得與眾不同。

孟雨薇這個有點先入為主的味道，她奉命調查王國華在兩水市的情況，沒想到陷進去了，王國華在兩水市干的太漂亮了，不管他有沒有背景，這麼一份政績拿到哪裡都挺嚇人的。原因很簡單，這傢伙太年輕了。要說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接觸下來發現這傢伙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充滿了銳氣，行事沉穩的讓人難以置信。有心找他鬥嘴吧，結果三兩句就被他套走了話。

昨天深夜，孟雨薇原本以為王國華就算不折騰，也要提點條件，沒曾想啥都沒說，就一句話，服從市委服從領導。孟雨薇自問不能做到他那麼平靜的接受。

燙好的黃酒入口很軟和，王國華主動先乾為敬。拿起勺子斟酒的時候，孟雨薇突然道：「嚴東來想當縣長，你覺得他合適麼？」

王國華的手很穩，完全不上心的樣子，給兩人斟酒放下勺子之後慢慢道：「這個問題，是你問，還是林書記問？」

孟雨薇心道我就不信你不在乎這個，心裡暗暗得意，以為抓著了短柄，臉上卻是很嚴肅的樣子道：「你可以理解為林書記在問你。」

王國華沉吟了一番才道：「不合適！不解釋！」

「不解釋」三個字把孟雨薇給氣樂了，伸了個懶腰，一手托著下巴做出嬌媚狀笑著低聲問：「如果是我問呢？你解釋麼？」

王國華淡淡道：「我要知道林書記對方欄縣的態度。」

孟雨薇聽著收起媚態，端坐著面露鄭重道：「這算是你我之間的一筆交易麼？」

王國華同樣端坐著，目光果斷的撞上去，毫不讓步的沉聲道：「你要這麼認為，也行。」

孟雨薇很乾脆的說道：「林書記對方欄縣很不滿意，以前沒採取措施，那是因為時機不對，市裡的關係一直沒有理順。」

王國華哦了一聲，面露沉思，好一會才慢慢道：「嚴東來這個人，我接觸不多。不過從上一次書記辦公會議上來看，他就算是當了縣長，也沒有跟孫長青叫板的底氣。所以，他不合適當縣長。」

孟雨薇又道：「如果讓你來接任代縣長呢？」

王國華這一次很乾脆的回答道：「不可能，我才工作幾天？副處也是才提的。」

孟雨薇笑了笑道：「短時間的，比如說半年內不設縣長，由你來主持工作，市裡把這個問題拖著。」

王國華冷笑道：「想都別想，我不會給人當槍使。」

孟雨薇同樣冷笑道：「你的正義感呢？這會怎麼沒了？」

王國華冷冷的回了一句道：「林靜的正義感呢？昨夜怎麼沒有看見？說句不好聽的，我跟林靜就不可能時一路人。」

孟雨薇氣急，拍案道：「你……」王國華同樣拍案道：「我怎麼了？我就該給林靜當槍使？憑什麼？你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先。」

孟雨薇陷入了理窮辭絕的狀態，憤憤的坐下低聲道：「還說什麼服從市委，我看就是樣子話。」王國華針鋒相對的頂了一句道：「那要看什麼樣的市委決定，就昨天晚上那樣的決定，我TMD想起來就噁心。」

說著王國華憤而離座，站在屏風跟前又快又急的低聲咆哮道：「當官的為了自己的利益捂蓋子，有木有！當了兩年的市委書記，方欄縣爛成那樣卻說什麼時機不對這種扯淡話，有木有！我一個副縣長，就該去當出頭鳥？這官當的，TMD傷不起啊！」

孟雨薇聽暈了，咆哮體這東西太超前了！王國華吼了兩句，回過神來，走到窗前重重的喘息。孟雨薇起身來到身後，低聲道：「對不起。」

王國華回頭笑笑道：「沒事了，繼續吃飯，光知道說話！菜都涼了。」

接下來兩人閉口不談市裡的事情，兩人很有默契的喝酒聊天。換了一聲旗袍顯得身材更加飽滿的任嬌嬌進來，孟雨薇見了笑道：「嬌嬌來的正好，給我們說個段子！」

任嬌嬌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恢復常態道：「我能說什麼段子？倒是孟大秘跟著領導吃飯多了，肯定肚子裡裝著不少段子呢。」

兩個女人的關係，似乎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融洽。看著她們之間打著機鋒，王國華很不識趣的撲哧一下，把頭扭開，孟雨薇見了有點惱羞成怒道：「王國華，你說個段子，要H的。」

「這個要求，我還是第一次從女孩子的嘴裡聽到。」王國華忍不住笑了起來，任嬌嬌在邊上補了一刀：「聽個段子算啥？孟大秘，上回一起看那個片子叫啥來著？對看，叫卿本佳人？」

被聯手擠兌之後，孟雨薇反而放開了，坐下笑道：「這也沒啥，都是成年人。區別就是有經驗跟沒經驗！」言下之意，她沒經驗，任嬌嬌有經驗。

任嬌嬌也不生氣，笑瞇瞇的自己坐下道：「女人嘛，都會有那麼一天的，遲一點早一點的事情。除非想做老姑婆，那就沒辦法了。」

王國華聽出了火藥味來，舉起杯子淡淡道：「好了，喝酒，我敬二位女士。」

孟雨薇笑道：「別啊，先說段子，別跟我說你不會啊。」

王國華見她不依不饒的，心說這女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於是笑道：「這個好說，你敢聽我還不敢說麼？聽好了啊，有一對男女，一起外出郊遊。晚上住店的時候很艱難的找到一家有床位的旅館，但是只有一個單人房。大半夜的，兩人也不想出去找了，所以就認了。睡覺前，那女的對男的說，你要碰我就是禽獸！要說這男的挺老實的，說不碰就不碰，一晚上下來，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那女的。結果第二天一早起來，那女的啪的給了男的一記耳光，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說到這裡，王國華停下了，兩個女人都來了勁，異口同聲問：「那女的說啥了？」

王國華賣個關子，端起空酒杯道：「孟大秘，先給哥斟酒！」

「我呸！」孟雨薇啐了一口，卻是笑著拿起勺子給斟了酒，然後道：「說吧，王書記。」

王國華慢慢的乾了杯中酒，放下杯子後平靜的慢慢道：「禽獸不如！」

倆女的先是一陣愕然，回過味道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任嬌嬌還好一點，一手捂著肚子，低著頭笑。孟雨薇比較誇張一點，使勁的錘著桌子。

這麼一個段子，一下把三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三五杯的酒下了肚子後，孟雨薇突然端起杯子對任嬌嬌道：「嬌嬌，喝了這一杯，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吧。」

任嬌嬌先是一愣，隨即端起杯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國華一眼，然後伏在孟雨薇的耳邊低聲道：「說的對，好男人有的是。這一次，應該沒人跟你搶了。」

孟雨薇之道她的意思，笑著也看了王國華一眼道：「乾杯。」

兩個女人碰了一杯，任嬌嬌笑著站起道：「我下去看看。」說著任嬌嬌又曖昧的看了孟雨薇一眼，轉身搖擺著走了。

孟雨薇放下杯子，連帶微醺道：「差不多了，去唱歌吧。」

邊上有服務員進了屏風裡頭幫忙張羅好設備，孟雨薇問王國華道：「還能喝點麼？」

王國華躺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笑道：「難有客人要喝，主人不陪的？」其實王國華心裡很清楚，女人要不就不喝，敢上酒桌的都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那種想把女人灌醉了佔便宜，反過來被女人灌翻的倒霉蛋，王國華見的多了。只不過今天情況比較特殊，王國華沒有喝醉的可能性。

孟雨薇對服務員道：「先來一打啤酒吧！」說著一點都不避諱，挨著王國華坐下道：「你想唱那支歌」

第二百章 可以做情人麼？

王國華讀書的時候對唱歌也不感興趣，對著一堆歌曲選半天才弱弱的低聲道：「就這個吧。」孟雨薇一看是《童年》，王國華唯一能哼兩句的就這個了。

孟雨薇的嗓音很好，唱了一曲《哭砂》，王國華聽罷忍不住鼓掌。輪到王國華上場前，王國華很客氣的提醒了一句道：「我的歌聲很殘忍！而且開始唱了就要唱完，建議把耳朵捂上！」

孟雨薇不信邪，表示可以承認任何噪音。王國華用行動告訴了孟雨薇，什麼叫荒腔走板，什麼叫五音不全。一曲唱罷，不堪忍受的孟雨薇一手按著並不值得傲嬌的胸前，拍了幾下順過氣來才道：「是夠殘忍的！聽的我差點一口氣沒順過來。」

正準備接著唱，一個服務員慌慌張張的進來道：「下面有人鬧事。」

兩人放棄唱歌，一起下樓來，院子裡任嬌嬌正在跟一個男的對峙。任嬌嬌的臉上一塊青一塊紫，嘴角還有沒擦掉的血跡。

孟雨薇看見那個男人，立刻臉色變了，衝上前去擋在任嬌嬌的面前衝該男子怒吼：「高林，為難一個跟你離了婚的女人，你還是不是男人？」

被稱作高林的男子看著三十不到，個子至少在一米九，高高壯壯的臉蛋也很帥。看見孟雨薇出頭，高林魂不在意的樣子，摸出煙來點上一支，輕佻的往孟雨薇的臉上噴過來道：「孟雨薇，這裡沒你的事啊。別以為你當了市委書記的秘書我就懼你，老子真後悔當初在學校圍牆後頭心軟沒睡了你。」孟雨薇氣的手直抖，好一會才道：「流氓。」

「老子是流氓，當初你怎麼往老子跟前貼？」

「高林，你不就是要錢麼，我給你。你等著！」任嬌嬌說了一句，表情充滿了厭惡。

「嬌嬌，你瘋了？」孟雨薇抓住要轉身去拿錢的任嬌嬌，王國華見了這一幕，不由暗暗歎息。作為一名局外人，這事情還真不好說啥。

王國華本不想摻和，不想高林見孟雨薇攔著任嬌嬌去拿錢，便上前罵道：「孟雨薇你個騷貨少管閒事，免得老子連你一起揍。」說著高林還真的擼起袖子來，大步上前作勢要打。

這一下王國華不能再看著了，默默的搶上一步，探手擋了一下高林的手道：「有話好好說，動什麼手呢？」

「TMD，你又是誰？孟雨薇這個賤人的姘頭吧？」高林這小子的嘴實在是太臭了，王國華想都沒想，嗖的就是一個撩陰腳。高林沒想到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王國華說動手就動手，絲毫前兆都沒有，根本就沒防備。雖然本能的夾了一下腿，還是被狠狠的踢了一下，疼的雙手捂著襠下一陣亂跳。

王國華從來都是不動手就算了，動手就得把對方放倒。趁著這個機會，蹲下一手抄了一塊板磚，一手抓了一把泥沙。左手往前撒泥沙，右手一板磚奔著腦門就過去了。

「啪」的一聲很清脆，高林瞪著眼睛望著王國華，捂著頭晃了幾下摔倒在地。王國華拍拍手，回頭沖兩個目瞪口呆的女人淡淡道：「報警！」

「你麻煩大了，他舅舅是公安廳的冷廳長，他正好也是一名警察。」孟雨薇笑著打趣了一句，看著王國華的目光又有點不同了。

王國華依舊淡淡道：「知道了，報警！」

孟雨薇報的警，警察來的很快。帶隊的警員看著地上被拍暈的高林，立刻臉色都變了。

「孟大秘，這小子就是一滾刀肉，你怎麼招惹他啊？」帶隊的警察低聲對孟雨薇道，孟雨薇不屑的笑問：「怕了？」

「孟大秘，您還不瞭解他？」

孟雨薇道：「把人帶回去吧，出了事情我來頂。」帶隊的警察只好照辦，公安廳長牛逼不假，但是得罪了孟雨薇那是要吃眼前虧的。

看見王國華不慌不忙的在包間裡喝茶抽煙，孟雨薇笑著過來道：「你這個人，就知道惹事，讓別人給你擦屁股。」

王國華瞄了她一眼，摸出電話來撥了江翠翠的號碼道：「翠翠，幫我聯繫一下冷昕，我把他表哥打了。」

電話這邊江翠翠等四個女子都在別墅的客廳裡玩，江翠翠聽了順手把電話遞給冷昕道：「王國華找你，好像是把你表哥高林打了。」

冷昕聽了表情一怔，接過電話便問：「我是冷昕，高林沒被打死吧？」

王國華道：「腦門上砸了一板磚，他嘴巴太臭了。」

冷昕沉默了一下道：「沒死就算了，沒事了，我負責搞定。」

說完冷昕掛了電話，看著江翠翠怒道：「翠翠，高林是混蛋不假，可這傢伙也囂張了一點吧？」江翠翠接過電話笑道：「那你剛才怎麼不跟他明說，你很生氣？」

冷昕冷笑道：「我跟誰過不去，也不跟財神爺過不去。高林這傢伙，上次女中學生告他強姦的事情，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擺平的，這會又去惹王國華。翠翠，王國華究竟什麼來頭？」

江翠翠知道冷昕說的好聽，心裡實際很不忿。也知道這個閨蜜是個現實的傢伙，於是說道：「飛揚拿他當兄弟，菲菲拿他當哥哥。許叔叔也很欣賞他。這麼說吧，他進許家的門，跟你進我這差不多一樣隨便。」

冷昕不吭聲了，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回去了，免得事情鬧大。」說著拿上外套，匆匆出門裡去。冷昕剛走，桑媛媛便笑道：「翠翠，許書記真的能為王國華撐腰？」

江翠翠笑道：「這個不清楚，我就知道，王國華去北溝市，是許叔叔點的名。」

「億萬富翁啊，前途不前途的不說了，拿錢都能砸死個把廳級幹部。」閔月笑嘻嘻的丟出這麼一句來。江翠翠翻她一眼，拿起電話撥了王國華的號碼道：「王哥，沒事了。」

王國華這邊收了電話，對孟雨薇道：「沒事了，冷廳長那邊有人去擺平。」

在邊上看了好一會的孟雨薇沉默了，盯著王國華好半天不說話，一直到任嬌嬌進來，孟雨薇才笑了笑。任嬌嬌過來看看王國華，苦笑道：「王書記，你這是何苦？」不說感激的話，而是說這個，王國華沒有生氣，因為任嬌嬌的意思不是抱怨，而是一種為王國華不值的意思。或者說是一種變相的感激。

王國華沖任嬌嬌笑了笑沒說話，任嬌嬌過拿過一瓶啤酒，也不用杯子，直接咚咚咚的灌下肚子，喝的有點急了嗆的連連咳嗽。任嬌嬌擦了擦眼淚，低聲道：「你是這兩年來，第一個為我出頭的男人。要多少錢才能擺平這個事情，你說話，我把店賣了都辦到。」

任嬌嬌看王國華的眼神有點不對，孟雨薇沒來由的心裡一酸，上前摟著任嬌嬌的肩膀笑道：「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高林不就是仗著有個公安廳長舅舅麼，就在剛才，王國華已經擺平了，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任嬌嬌看著王國華用表情確定之後，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怎麼報答你，你一句話，要錢要人都行。」

王國華笑了笑道：「我什麼都不要。」

任嬌嬌站起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等著你來索要。」說著任嬌嬌站起走了，孟雨薇看著她離開，回頭對王國華道：「這麼水靈的一個少婦，你別說不動心。」

王國華道：「不早了，回去了。」說著王國華要站起來走人，孟雨薇騰的一下坐過來，身子貼上來道：「真的沒動心？」孟雨薇貼的很緊，說話是嘴巴噴出的熱氣撲在臉上。

王國華看她一眼沒說話，孟雨薇紅撲撲的臉上露出一個媚笑又道：「你嘗過女人的味道麼？別告訴我你還是處男。」一邊說著話，孟雨薇的手還落在的王國華的大腿上，輕輕的摩挲了起來。

「你在玩火！」王國華一字一字的吐出這四個字後，一伸手摟住細腰，一手托著後腦勺狠狠的親了一口後放開。孟雨薇微微的喘息，煙波流轉著望過來低聲道：「怎麼停了？怕了？」

王國華輕輕推開她，淡淡道：「我需要的只是情人！不會為你負責的！」孟雨薇立刻如同被激怒的小獸，瞪著大眼睛惡狠狠的低聲道：「還不知道誰對誰負責呢？」

對於孟雨薇目前的狀態，王國華認為不宜過多的糾纏，於是站起道：「這個遊戲不好玩，你還是別玩了。」

孟雨薇坐在原地沒動，眼睛一直盯著王國華看著他套上風衣，這才衝過來道：「我知道你可以去找任嬌嬌，她不用你負責，對吧？」

很顯然孟雨薇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中，王國華不知道這個狀態是怎麼形成啊，同樣孟雨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發了什麼瘋。

「冷靜點，如果你覺得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情人，我不會拒絕。」王國華丟下這麼一句，轉身出了包廂門。門口任嬌嬌居然就站在那，抱著手笑著看著王國華也不說話。王國華衝她點點頭，信步往樓下去時孟雨薇出門來，看見任嬌嬌笑著上前摟著她的肩膀遞過去一個眼神。任嬌嬌會了一個笑容，衝著王國華的背影笑著低聲道：「孟雨薇沒意見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陪你哦。」

王國華腳下一抖，差點沒站穩。

第二百零一章 附加條件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在女人們放肆的笑聲中王國華後悔了。忘記了一旦女人放開了就會嚴重的奔放這一戒律，王國華頗為懊悔。王國華記得有一位風流的兄台曾說過，良家雖好，甩起來卻難。王國華認為這句話很沒道德也很無恥的到了一種境界，但是不能否認這話很有道理。

跟孟雨薇搞好關係，不等於要搞到床上去。所以王國華現在很後悔，剛才還是衝動了一點。孟雨薇這樣的女人，一旦上了手，不給個交代的話真的很麻煩。

出了庭院，王國華遭遇了另外一個麻煩，居然沒發現一輛出租車在道路遊蕩。天已經黑了，走了一段路一無所獲的王國華摸出電話想呼高昇的時候，孟雨薇的捷達車停在邊上，車窗搖下，露出的居然是任嬌嬌的笑臉道：「上車，我們送你。」

後座的門開了，裡頭是笑的很詭異的孟雨薇。一個女人就很麻煩了，現在是兩個。這個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打來電話的是江翠翠。

「國華，桑媛媛、閔月決定一起去白溝市找你玩，自求多福吧。」江翠翠飛快的掛了電話，王國華站在原地看看車裡的兩個，牙一咬就上了車後排。

孟雨薇出乎預料的老實，沒有主動挑釁的意思，只是在不斷的哼著一首王國華不知道名字的曲子。王國華報上酒店的名字後安靜的坐著，車子開了一段居然沒去酒店，而是停在一個僻靜的院落跟前。

就在王國華吃驚的時候，孟雨薇道：「去坐坐吧，這裡是我老家。」

王國華下車來環視一圈後，發現這一帶差不多都是郊區了，房子是也是老式的宅院。王國華正猶豫之間，任嬌嬌飛快的倒車出去，臨走還擺手笑著大聲道：「再見。」

王國華有點生氣的等著孟雨薇，不想她一本正經的低聲道：「跟你談點正經事，其實今天讓你請客，是林書記安排我跟你談話的借口。想走的話，院子裡還有一輛車，你隨時可以開走。」

王國華這才收回目光，跟著孟雨薇進了院子。房間裡收拾的很乾淨，看的出來經常有人住這。孟雨薇順著王國華的目光解釋道：「我住這呢，單位分的房子不得安生，讓我父母去住了。」

孟雨薇給王國華泡好茶，兩人對著沙發坐下後，孟雨薇咳嗽一聲道：「林書記的意思，新縣長從市裡下派，問題是他需要你的支持，你先不著急拒絕，先想好條件。」

王國華反問一句道：「你憑什麼認為我能幫上新縣長的忙？」

孟雨薇不接他的話，繼續說道：「方欄縣的問題很嚴重，你剛來還不知道孫長青的兒子孫道累開的那個農貿集團公司，不知道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荒唐的是，方欄縣三分之一的幹部，在這個農貿集團公司每月拿分紅。」

「既然知道，林靜怎麼不管？」王國華對林靜很不滿，直呼其名。

孟雨薇道：「沒證據，怎麼管？再說孫長青在市裡也有關係，財政局的秦時月，是他的小姨子就不說了，市裡還有一些領導，也沒少收錢。要命的是韓省長在白溝市的影響很大，前任的市委書記現在還在省政協裡呆著，林書記想在市裡有點動作，壓力太大了。」

「還有呢？」王國華冷笑了一聲，眼神銳利的看過來道。孟雨薇被看的有點惱火道：「你什麼意思？還能有什麼？林書記有她的苦衷嘛。」

王國華冷笑兩聲，孟雨薇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帶著怒色看過來。王國華也不管能不能抽煙，自己點上一根淡淡道：「你不說，我來告訴你。省委班子下半年有一次調整，所以林靜希望能安安穩穩的度過這半年。也就是說，新縣長下去之後，不會跟孫長青死掐，頂多分庭抗禮打對台戲給人看。至於說到我的幫助，無非就是擔心我亂說話。其實坦白來說，我說什麼未必能管用，林靜是多餘擔心。」

孟雨薇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國華，久久答不上話來。王國華說的一點都沒錯，林靜的意思確實是讓王國華平靜半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別折騰。只要能答應這個，新縣長上任之後，政府那邊的事情王國華的權限會得到很大的提升。

「你真可怕！」孟雨薇好不容易才吐出這四個字，跟在林靜的身邊也有日子了，孟雨薇也不是吃素的。但是自問做不到像王國華這樣，能夠洞悉林靜的心思。

王國華冷笑一聲道：「不是我可怕，其實很簡單。林靜能夠壓下朱立國的事情，自然是有目的的。什麼事情值得她去這麼做？唯一的理由就是利益，當官的最大的利益，就是陞官。這麼簡單的道理，我要是想不明白可以去自己撞死了。所以說，別把別人當傻瓜，混體制的沒有傻瓜，只是看當傻瓜是不是有好處。」

孟雨薇緩了緩，平靜後笑道：「你想要什麼好處？林書記別的做不到，兩年之後保你一個縣長不是問題。」

王國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很不客氣的反問一句：「你覺得，以我的能力，兩年之後不能進上一步麼？我才工作兩年，就已經從副科竄到副處了，你以為我需要林靜的承諾麼？」

孟雨薇似乎知道會是這個答案，笑了笑，脫下外套往身邊一丟，挺了挺胸膛道：「加上我呢？還不行的話，我這就打電話把任嬌嬌叫來。」

「啪！」孟雨薇的臉上挨了一記耳光，王國華沒有留力氣，孟雨薇被扇的身子都倒下了。「你以為我沒見過女人麼？我上過的女人比你漂亮豐滿的多了。」王國華丟下這句話，抓起桌子上的車鑰匙，站起要走。孟雨薇突然發瘋似的撲上來，死死的抱著王國華的腰道：「不許走，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內容很強硬，語調卻異常的柔媚。王國華低頭一看孟雨薇，這妞居然滿面笑容的望著他道：「你只要邁出這個門，我就去報警說你強姦未遂。」

王國華露出無奈的苦笑道：「你有病！」孟雨薇很配合的點點頭道：「是啊，有病。我今年27了，初吻還是剛失去的，說句話你別笑話我，想男人想瘋了我。」

王國華坐下道：「我看你是眼界太高，高不成低不就。」接著又加上一句道：「你為林靜居然什麼事情都肯做，我真沒想到。」

孟雨薇沒鬆開王國華的腰，反而把身子貼上來道：「沒辦法啊，我爸爸給她爸爸擋過子彈，我也得給林書記擋子彈。這都是命啊，以前我喜歡過高林，結果被任嬌嬌搶了。可笑的是，兩人結婚半年，高林就把結婚的房子都輸掉了。這還不算，沒幾天這傢伙還把一個女中學生給搞大了肚子，人家告他強姦。要不是冷廳長，高林早進去了，哪能還在警隊裡廝混？我告訴你一個事情，高林帶女人回家，當著任嬌嬌的面搞。任嬌嬌氣瘋了才離婚的，什麼都沒要就離了。結果高林這個王八蛋，時不時的輸錢了還是找任嬌嬌，說是以前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錢。你說，你們男人有一個好東西麼？」

王國華道：「不是好東西，那你還抱著不撒手？」

孟雨薇笑道：「你不一樣，你跟他們都不一樣。任嬌嬌那種蕩貨被欺負了你都看不下去，我知道你打心裡尊重女人。我也知道你肯定不缺女人，像你這樣的男人，這麼年輕就是縣委副書記了，級別比我還高，我猜不少女人主動倒貼呢。」

說穿了，女人就是喜歡依附強者，孟雨薇也不例外。只是這一點暫時沒意識到。王國華倒是很清醒，方欄縣的事情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來醞釀，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歎息一聲道：「好吧，你回去告訴林靜，她上調之前，我不會折騰。」

「嗯！」孟雨薇答應了一聲，還是抱著王國華的腰不放，臉直接躺大腿上，很舒服的樣子。王國華氣的在翹臀上啪的一下道：「起來了，我要回去了。」

孟雨薇嬌媚的呻吟一聲，大眼睛抬頭看著王國華柔聲道：「真的要走啊？」

王國華苦笑著問：「你不會真的想男人想瘋了吧？」孟雨薇怒道：「禽獸不如！」說著張嘴在王國華的腰間狠狠的咬了一口。王國華吃疼惱了，抬手啪啪啪的在臀上一個下雨般的臭打了十幾下，孟雨薇不喊不鬧，只是不斷的哼哼著。王國華停下手時她居然抬頭問：「怎麼不打了？好舒服啊！」

王國華看著她一副賤樣，脫口道：「我X！」孟雨薇拿臉蛋在襠下蹭了蹭道：「你硬了。」

……

一直到孟雨薇疼的夾緊雙腿不讓王國華動的時候，王國華才知道孟雨薇沒騙自己。這娘們確實夠瘋狂的！憋的有些日子的王國華不管這些，架起兩條長腿，一陣疾風驟雨。

接下來，孟雨薇用行動告訴王國華，什麼叫飢渴！

第二百零二章 控制

激情的燃點是怎麼發生的，兩個當事人事後並肩躺著，各自無語的面對著天花板時，腦子裡都在尋思這個問題。很明顯不存在半點的強迫性，就是突然的，著火了。孟雨薇把燃點歸結於自己喝了不少酒，酒後犯點錯誤也是情有可原的。於是孟雨薇就原諒了自己，扭過頭來看看躺著抽煙的王國華。

「想什麼呢？」孟雨薇隨口問了一句。

「沒想什麼！」其實王國華剛才在心裡暗自的感慨，男人真是下半身動物。事前的所有戒備心，因為孟雨薇一個拿臉蛋蹭了蹭小JJ的動作就崩潰了。既然事情發生了，王國華就不得不考慮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何掌握住這個女人。

「你有幾個情人？」孟雨薇問了這麼一句王國華意外的話，這個問題讓王國華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似乎不能用尋常的心態去對待。

「有幾個，加上你不足兩手。」這是實話，也不是實話。但是孟雨薇理所當然的信了，沉默了那麼幾秒之後，孟雨薇伸手往下探，抓住那活兒惡狠狠的低聲問：「在北溝呢？」

王國華毫不畏懼，面不改色的淡淡道：「我才來幾天啊？」

孟雨薇改抓為揉，協助王國華完成了由軟倒硬的過程後，露出一個甜甜的媚笑低聲道：「答應我一個事情好不好？」

王國華瞄她一眼道：「先說。」

孟雨薇道：「在北溝，以後就只能有我一個情人。」王國華點點頭，孟雨薇頓時高興了起來，好像打了一個打勝仗似的，翻身騎上去時疼的一陣齜牙，適應之後孟雨薇俯下身子低聲道：「我偷看過任嬌嬌跟高林做那個事，高林的那貨好小，就跟拇指似的。」

王國華被這麼一句話說的渾身骨頭都硬了起來。孟雨薇不像嚴佳玉那樣一沾身子就開始叫喚，從頭到尾的主旋律是叫喚。孟雨薇富於變化，時而叫喚，時而呻吟細不可聞，時而默默喘息。兩胸很挺，按上去才發現如棉花一般綿軟，這個現象王國華很少見。

因為孟雨薇的緣故，王國華相信了那個關於嘴巴大的女人某方面需求旺盛的說法。也許是27年來頭一次的緣故，孟雨薇不知疲倦的索取，主動的驚人，一直到一次暈了過去才算是停止下來。

……

臨近中午，王國華醒了。身邊已經空了，豎起耳朵聽見一陣嘩嘩的水聲。

王國華出現在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孟雨薇總算是有點羞澀了，拿手捂著下面，這是第一次在王國華面前展現這種形態。越是不讓看，王國華就越要看，蹲下了身子道：「都那啥了，還怕看一眼？」

「不能看這！」「為什麼？」

孟雨薇死活不說，披上浴巾衝回床上躺好，露出腦袋來等了一會，王國華沒有躺下的意思，而是開始穿戴。孟雨薇從床上下來，裹著床單從後面抱住男人的腰，低聲問：「生氣了？」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孟雨薇低聲道：「醜的很，黑。高中那會，讓任嬌嬌這個騷貨帶的拿手去揉，後來就控制不住了。告訴你了，不許笑話人家。」

王國華驚訝於這個女人的坦白，也驚訝於這個女人的順服的態度。其實王國華真的沒往心裡去，只是肚子餓了，想起來弄點吃的。

「剛才看了看冰箱，裡頭是空的。所以，我要出去弄點吃的回來。」王國華笑著拍拍身邊女人的臉，孟雨薇又羞澀了一下，轉身逃竄回床上時罵：「你這個人太壞了。」

罵了一句，孟雨薇把身子縮在被子裡，聽不清她喊了一句什麼。很快又把頭露出來道：「茶几下面的格子上有方便麵。」

王國華回頭怒道：「老子做這麼重的活，你就讓我吃方便麵？」說著往沙發上一趟，翹起雙腿打開電視道：「妞，去給大爺買吃的。」

床上想起悉悉索索的聲音，王國華沒回頭，就聽著孟雨薇不斷的在嘟囔著什麼。一直到門口砰的一聲，王國華才微笑著掃了一眼。心道這一個回合，自己贏了。

不想孟雨薇又把門打開進來道：「被你氣糊塗了，我打電話讓任嬌嬌送來就是了。」說罷孟雨薇衝過來，騎在王國華身上雙手作勢掐著脖子道：「以後不許跟我耍大爺的脾氣。」

王國華無聲的注視著面前這個面目裝著猙獰模樣的女人，給出了一個答案：「那你還是掐死我好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大多數時候我就是大爺。」

孟雨薇頓時洩氣，身子委頓的往前一倒，抱著王國華的腰低聲道：「我一定是前世欠你的，莫名其妙的被你懷了身子，還得把你當大爺伺候。」

王國華道：「你想要什麼補償？錢，還是陞官？」

孟雨薇懶洋洋的低聲道：「你很有錢麼？」

王國華很肯定的說：「應該屬於比較有錢的那種。」

孟雨薇突然做起來，臉色有點慌張的看著王國華道：「你不會是貪官吧？」

王國華仰天歎息一聲道：「有本事你貪幾個億來我看看。」這句話造成的後果是孟雨薇徹底的僵化了那麼幾秒，然後氣哼哼的扭著身子道：「騙子！騙子！我碾死你。」

王國華無視她的舉動，扭頭拿起煙點上一支，沒有繼續解釋。孟雨薇折騰了一會也沒了勁頭，直接靠在王國華的懷裡一起看電視，一直到敲門聲響起。

孟雨薇出去看門，任嬌嬌拎著一個食盒進來，瞅了一眼王國華後對孟雨薇低聲笑道：「姦夫淫婦！」孟雨薇當然反擊道：「錯，我們都沒成家，是未婚通姦。」

兩個女人的對話讓王國華感覺到了蛋疼，逕直過來打開食盒，裡頭四菜一湯挺豐盛。王國華也不搭理她們，先自己吃上了。孟雨薇也沒有過來吃的意思，拉著任嬌嬌在邊上低聲問：「上次你說買車，怎麼一直沒見動靜？」

「二樓裝修超預算了，高林那個王八蛋又拿走了五萬多，等一等吧。」

「我也想買車，還有上次一起逛街看中了個鑽戒，可是我這點死工資，叫上收點購物卡什麼的，沒個三五十年的別指望了。」

王國華放下筷子道：「過來吃飯，吃好了去買車買鑽戒，要房子也可以。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滿足了你的物質慾望，以後想找別的男人就別想了。這個說法你不清楚的話，我換一個說法，今天開始我包養你。」

兩個女人一起呆住了，直愣愣的看過來。孟雨薇還好一點，眼珠子一陣亂竄，任嬌嬌直接傻眼了，身子僵直著保持這看著王國華的姿勢。

孟雨薇終於乖乖的過來坐下端起飯碗飛快的吃了起來，任嬌嬌過來挨著孟雨薇坐下，嘖嘖兩聲道：「知道的你在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過糧食關。」

王國華等孟雨薇放下碗，起身走到衣服掛鉤前，孟雨薇動作很快的過來，乖巧的伺候著穿上風衣。任嬌嬌徹底的看傻眼了，等王國華拿著車鑰匙出門時過來捅了一下孟雨薇的腰眼道：「你怎麼了？傻了？」

孟雨薇悄悄的看看門外，壓低聲音道：「你嘗過昏死過的滋味麼？」任嬌嬌聽明白了，眼睛立刻瞪的溜圓，低聲問：「真有這麼厲害？」

孟雨薇道：「還有更厲害的是，他可能是億萬富翁。這一點，等一下你跟著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要是騙我，就、就。」就了幾聲，孟雨薇露出不捨的表情道：「還是算了，老娘捨不得。」

白溝市就一家進口車行，主要是做煤老闆的生意。這家車行的主人，據說是省裡某領導人的親戚。可能是小地方的緣故，這裡最好的車居然只是一輛很普通的寶馬。即便是這樣，兩個女人站在這輛最貴的車跟著不走了，孟雨薇還衝著王國華一直在笑。

王國華過來看看這輛車，皺著眉頭道：「這車一般了點，你確定就是它？」

車行裡的一個年輕男子過來笑道：「這位老闆，想買好車要預定。我們這是小地方，還得先收車錢。」

王國華衝他笑道：「沒問題，保時捷能預定麼？」

該男子想了想，豎起兩根手指道：「二十個定金！快則二十天，慢則一個月後拿車。」

王國華想都沒想就掏出錢包遞過去銀行卡道：「全額付款，我要十天內拿到車。」

男子笑道：「那得比正常的價格上浮五個點。」

王國華道：「沒問題。」

刷卡的時候，該男子趁孟雨薇和任嬌嬌不在邊上時，低聲對王國華笑道：「行啊哥們，林靜的秘書也給你拿下了。這錢花的值得。」

王國華衝他笑笑道：「這身范思哲不錯，很襯你的氣質。」

男子笑了笑道：「開始還以為你是當官的，走眼了。」王國華笑道：「你沒看走眼，我確實是體制內的，上任方欄縣沒幾天。」

男子楞了一下，伸出手道：「正式認識一下，袁有方！車行是我的。」

王國華笑著握手道：「王國華，公務員一個。」

第二百零三章 不合拍

王國華的自我介紹簡單，那是因為袁有方的自我介紹也夠簡單的。袁有方三十出頭，以王國華的眼光不難看出這位是個老於世故的傢伙。面對這樣的人，還是一個生意人，炫耀別的就沒意思了。人家一眼就認出了孟雨薇呢，開一家銷售進口車的車行，必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認識一下，未必就等於想高攀，出於禮貌而已。

袁有方倒沒有高高在上的意思，拿出一份協議來遞給孟雨薇道：「這位女士，你好好看看，有什麼意見大可以提出來。」

孟雨薇這會越發的乖巧了，拿著協議立刻遞給王國華道：「你看吧，我不懂這些。」

王國華拿過來認真的看了看，話了六七分鐘的樣子才看玩道：「所謂店大欺客，這份也能叫購車協議？看來國外這些汽車生產商，真的把國內市場看人人傻錢多的市場。」

王國華以前可沒少聽說國外一些汽車廠家對國內市場的歧視，所以對這麼沒有詳細註明相關的售後服務條款的協議頗為不滿。

袁有方微微驚訝道：「這個不是我一家，國內做進口車銷售的合約大致都這樣。」王國華本想再說點啥，孟雨薇過來笑道：「算了，計較這個做啥？」

王國華眼睛一橫，孟雨薇被目光中的氣勢逼著低下頭，口中不滿的嘀咕：「也不怕麻煩。」王國華拿起筆來，刷刷的寫了三條，遞回去道：「能不能加上這幾條？」

袁有方拿過來一看便道：「稍等，我去打個電話。」很快袁有方便回來道：「沒問題，裡頭正在重新打協議。」說罷遞給王國華一支煙，笑道：「如果不是知道王先生是公務員，我還以為你是商場上的老江湖。眼睛太毒了。」

王國華呵呵笑道：「有的權利自己不爭取，國外的企業是不會主動給你的。國內不管國家還是個人，為了所謂進口產品吃的虧還少麼？我在兩水市工作的時候，化肥廠還趴著放了一年多，三千多萬買回來的生產線。國內是人情社會，玩的是破壞規則。西方發達國家是契約社會，人家講究的是合理利用規則罷。」

一番話說的袁有方連連點頭讚道：「王先生從政真可惜了。」

王國華等離開車行後，袁有方立刻打了一個電話問：「老兄，幫忙查一個人，有個叫王國華的，剛從兩水地區調過來的。」

很快電話裡的人就回答道：「有這個人，方欄縣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很年輕，才25歲。他的關係，是直接從省委組織部下來的。」

從車行出來，捧著購車協議的孟雨薇神態有點恍惚，這份協議說明了王國華沒騙她，真的是個億萬富翁。問題是，他比自己還小兩歲呢。孟雨薇覺得跟做夢似的，邊上的任嬌嬌也有點傻傻的，兩人挨著坐在一起都不說話。

開車的王國華這時候回頭道：「前方往哪走？」

孟雨薇啊了一聲，回過神道：「回去吧。」王國華道：「不賣鑽戒了麼？」孟雨薇道：「不用了。」王國華道：「那我省錢了。」

半道上任嬌嬌識趣的下了車，回到了老宅孟雨薇把協議小心的放好後，突然發瘋似的抱著王國華的脖子，嘴巴跟小雞啄米似的在王國華的臉上狂親。王國華想起那個在寧願寶馬車裡哭的女人，知道孟雨薇拜託不了自己的控制了。

……

朱立國的追悼會開的很順利，其家屬在檢查了一番遺物，又去了一趟銀行之後，很乾脆的接受了縣裡的一切說法。對此孫道累在私下裡冷笑道：「聰明。」

朱立國上任了一年不到，從孫道累這裡就收了上百萬的所謂紅利，銀行卡就在所謂的遺物裡頭。

關於新縣長的人選問題，白溝市市委沒有多少爭議，作為市長的嚴友光一言不發，這給新人選的誕生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嚴友光倒不是謙讓，而是不具備爭奪的情勢想順勢接受了王國華置身事外的建議。方欄縣的屁股不好擦。

王國華在市裡故意多呆了兩天，就是等這個新縣長的人選確定。結果沒有出乎王國華的預判，市委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人選確定了下來。這邊朱立國的追悼會剛結束，市委常委會就確定了由原市委辦副主任汪來順同志擔任方欄縣代縣長。

孟雨薇只請了半天的假，下午乖乖的去上班了，下午的常委會剛結束，王國華就接到了孟雨薇的電話，知道這個新的縣長並不是林靜的人，而是市紀委書記尤曉敏的人。

接電話的時候王國華正在睡覺，被吵醒後很不耐煩的說道：「我知道了，晚上回來不能說麼？在睡覺呢。」原本打算表功的孟雨薇被訓了一頓，居然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喜滋滋的掛了電話。王國華的強勢在她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不強勢就不正常了。

孟雨薇正在琢磨著晚上弄點好吃的犒勞一下王國華的時候，林靜從裡頭出來，瞄了她一眼道：「剛才跟誰打電話？」

孟雨薇吃了一驚，連忙道：「王國華啊，他那邊說好了。」

這個結果林靜很滿意，但是不滿意孟雨薇現在才說，所以才有剛才的突然一問。「怎麼不早點匯報？」林靜語氣嚴厲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孟雨薇笑著解釋道：「這不下午您在開會，我沒逮著機會麼？剛才回來先打的電話，正打算跟您說呢。」

林靜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道：「他有提什麼要求沒有？」

「這個倒沒有，不過他的好像很不高興，賴在市裡不想回方欄縣。」孟雨薇說的很技巧，王國華確實沒提條件，讓林靜知道，王某人是很有大局觀的，但是很不爽。

「新縣長明天上任，讓他回去吧，別搞的縣長上任，他這個副手都不去迎接一下。」林靜冷笑了兩聲，心裡的想著王國華甩臉色就甩好了，等事情塵埃落定了，讓新書記去頭疼吧。當然了，林靜多少也有點壯志未酬的意思，當初上任的時候，是何等的雄壯壯志。兩年的歲月蹉跎是何等的無情，被方方面面綁住手腳的痛苦，也只有身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才能體會的到。林靜想起了從京城下來的時候，家裡的長輩告誡她的話。

「身為一把手不等於能為所欲為，反而經常要在做人和做事之間選擇。」這句話的深刻含義，林靜在兩年之後終於深刻的領悟到，前者做好了，陞官容易，後者……，想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事，很難！

這是一句很無情的話，但又很現實。而現實往往是殘酷的，並且在兩年的時間內，把雄心壯志的林靜塑造成了一個不管任何情況下，首先把自身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官僚。沒錯，做事很難，但是沒有了權利，做事的機會都沒有。

……

王國華和新縣長的第一天合作就發生了激烈的碰撞，上任的第一天，汪來順不是一個人去的，還帶了兩個客商。歡迎儀式之後，正式入主方欄縣政府的汪來順，把王國華請進辦公室裡，介紹了兩位客商。一個姓白，一個姓遲。

「國華同志，白老闆和遲老闆來帶了一個項目，對日本出口筷子的項目。方欄縣有豐富的木材資源，這是個能夠出口創匯的項目，我們一定要做好了。」汪來順四十來歲，說話的時候不緊不慢的，一支手不停的舞動著，很有氣勢。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體制內出現這麼一個怪現象，只要是能夠出口創匯的項目，總能得到當地政府的大力歡迎，不管這個項目帶來的長遠後果如何，這些項目總能得到很多優惠的整車。

汪來順說的很興奮，看意思他以為這個項目能夠得到王國華的全力支持。意外的是，王國華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道：「我不同意上這個項目。」

「你說什麼？」汪來順興奮的表情瞬間凝固，兩個客商的表情也變得詭異起來。

「我不同意！」王國華重複了一遍，汪來順回過神來，面色陰沉的低著頭道：「說說理由。」

「我們國家本來就是一個資源緊缺的國家，森林資源更是匱乏。我搞不懂，日本的森林覆蓋面遠遠在我國之上，他們自己為何不砍樹，反而要從中國進口木材製品？如果僅僅是為了出口創匯為了政績，我寧願不要這樣的政績，也不要子孫後代戳我們這一代人的脊樑骨，罵我們是敗家仔。」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完時，汪來順的臉色已經處在暴風雨的邊緣。

「你的意思，我是為自己麼？」汪來順說了這麼一句，王國華依舊不緊不慢的回答：「這個，你自己最清楚。」

「王國華，你放肆！」汪來順再也忍不住了，使勁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王國華慢慢站起來，淡淡道：「我在方欄縣一天，這個項目就別想通過，不信的話你就試一試。你能做成這個項目，我主動辭職。」

縣長和副縣長之間的第一次談話，竟然如此的不合拍。汪來順沒料到，王國華也沒料到。但在王國華看來，作為一個有著超前眼光的穿越者，明知道是在敗家還去做，那就跟SB沒區別。

第二百零四章 不凡

汪來順也是農家子弟，父親是個鐵匠。可能是早年間在外闖蕩過，汪來順的父親認準了讀書是改變孩子命運的唯一出路。汪來順也算爭氣，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就考上了大專。從此魚躍龍門，成為一個吃商品糧的城裡人。

完成了命運的華麗轉身後，汪來順開始在仕途間跌跌撞撞的歲月。趕上八十年代的文憑熱，汪來順的大專文憑起了作用，從一個普通的市委文員，提拔為科長。四十出頭成為縣長，汪來順的發展規矩比起很多人而言算是順利的，也是幸運的。全國那麼多公務員，多少人在普通科員的位置上呆了一輩子。

這一次來方欄縣，汪來順有點躊躇滿志的意思，在他的眼中王國華這個小年輕，無疑要聽他的招呼。王國華也確實做好了配合他的工作，沒曾想第一件事情兩人的理念就產生了強烈的碰撞。

如果汪來順能夠心平氣和的跟王國華談，王國華也會把其中的利弊解釋清楚，更會拿出一個方欄縣經濟發展的思路拱汪來順參考。問題是，汪來順正值春風得意的當口，王國華在出口筷子的項目上潑冷水，汪來順一下就忍不住拍了桌子。

王國華很清楚，拿木材還外匯造成的後果，既然以後國家要花大力氣保護生態植被，為何不在現在就開始呢？

「王國華，你這是在阻礙縣裡發展經濟！這是對人民犯罪！」汪來順扣了一定大帽子過來，王國華聽著一聲淡淡的歎息，帶著可憐的表情看著汪來順道：「汪縣長，我要是跟你講產業規劃和可持續性發展，估計你也聽不進去。因為你的心裡，只看見出口創匯帶來的短期效益。不管這個事情你是否出於私心，我都要勸你一句，這個項目對於方欄縣而言是竭澤而漁，創匯越多，給方欄縣的生態環境帶來的危害越大。好了，你正在氣頭上，等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談。」

說著王國華站起出門，汪來順面對著兩個客商臉上尷尬的紅一陣白一陣。

王國華剛進辦公室，吳言就尾隨而至，笑嘻嘻的問候道：「王書記好。」說著做賊似地四下看看，低聲問：「怎麼剛來幹起來了？在樓下都聽的清楚。」

「領導的事情少打聽，對了，準備一下，明天開始到各鄉去看看，這天要是再不下雨，就真的啟動抗旱了。」王國華心裡一直掛著這個事情，老天爺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過了年一滴雨都沒下，從市裡回來的路上看見白溝的幾條之流都快見底了。

方欄縣不是缺水的地方，很少遭遇旱情，倒是經常要防汛。

王國華這邊剛走，汪來順這邊兩個客商就攛掇上了，白老闆不陰不陽的說：「這個年輕的常務副縣長，好大的脾氣。」遲老闆補了一句：「我覺得我們不是投資商，而像是要飯的。」

汪來順剛下去的火又著了，不過他是老機關了，當著客商臉上還是很平靜。這兩位客商是一個朋友介紹來的，以前在別的省搞筷子出口，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跑白溝市來了。白老闆和遲老闆的理由是白溝市有豐富的木材資源，人工還便宜，而是白溝礦業集團在邊上，鐵路運輸成本也很低。

理由很充分，汪來順起初也沒往深處想，方才被王國華一通頂回來，倒是有點想過別的。這會被一點，一些冷靜的苗頭又下去了。

「二位老闆，先去賓館住下吧，回頭我跟孫書記商量一下，拿到常委會上去說。王國華本事再大，也攔不住集體的決定。」眼下之意，這個事情要繼續幹下去。

說完汪來順打電話招呼辦公室主任吳言，按說主任應該圍著縣長轉悠，汪來順上任之後吳言只是開始跟著跑了一會，這會也不知道忙啥去了。

吳言來的很快，第一次遭遇這個女人的時候，汪來順有點驚艷的心思。以前在機關裡夾著尾巴做人習慣了，下來當政一方的時候，一些心思就開始活絡了。

「吳主任，你安排一下，讓兩位老闆休息好。」交代了一句，吳言答應後問：「縣長，您的秘書是從市裡調呢？還是政府辦裡挑選一個？」

正處有配秘書的資格了，這一點汪來順剛轉變身份，一時沒想起來。現在吳言一提醒，汪來順想了想道：「還是從政府辦裡挑選一個吧，不好搞特殊化。」

吳言領著人下去了，汪來順的目光好久才收回來。這個女人的背影透著一股妖嬈，合身的短裙下肉色絲襪包裹出來的線條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風韻。

汪來順嘖了一聲，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電話通了之後汪來順恭敬的問候道：「尤書記好！剛上任，給您匯報一下，沒打擾您工作吧？」

當人小弟的，有事沒事勤匯報，這是汪來順在機關裡掌握的立身精髓。這一次能提拔起來，尤曉敏是出了大力氣的。市委常委會上，不是尤曉敏的推薦，汪來順不會有這個機會。儘管方欄縣風大雨大，但是從副處到正處的誘惑，是一個官員無法抗拒的。大不了上任之後混就是了。

汪來順來之前，是曉得方欄縣誰說話算數的。當然汪來順也很清楚，孫長青的靠山還在省政協裡，市裡也有相當的領導對孫長青很看重。這一趟下來，尤曉敏就一再告誡他，不要翹尾巴，不要跟孫長青起大衝突。林書記正在謀求進步的事情，這天下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不是？方欄縣的事情，市裡幾個副書記開了會通報過的，最後的處理結果自然是「集體」的決定。前提是這個決定，對集體有好處。

寒暄了幾句之後，汪來順便提起跟王國華的糾紛：「尤書記，小東介紹的兩個客商的項目，在常務副縣長王國華那裡遭遇了點阻礙。國華同志極力反對這個項目，還說了一通什麼產業規劃，什麼可持續性發展的大道理。」

尤向東也就是汪來順口中的小東，市紀委書記尤曉敏的公子。汪來順之所以跟王國華拍桌子，很大的成分就是因為尤向東的關係。

「搞什麼名堂？這個臭小子，跟他說了多少次了，不要亂伸手。行了，這個事情我知道了，你等消息吧。」尤曉敏先批評了自己的兒子，然後才說等消息。這裡頭的意思很值得琢磨，汪來順可是老機關了，不難聽出裡頭的傾向性。

縣政府這邊的爭執，不過十幾分鐘就傳到了孫長青的耳朵裡。知道這個消息後，孫長青表情有點詫異，首先想到王國華為啥跟創匯項目過不去。能創匯的項目，走到哪裡都是受歡迎的，作為政府的常務副，怎麼會反對這種在政績上添光彩的好事？

孫長青覺得有必要問一下王國華，拿起電話，翻出號碼來打過去。王國華正在看下面各鄉鎮的匯報材料，都是關於旱情的，這些材料的真假不好說，因為都在哭著喊著要錢呢。王國華起家就是在縣委，跟著曾澤光的時候，這種事情見的多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下面的人心裡都明鏡似的。逮著這麼一個縣裡重視的機會，還不使勁喊啊？

電話鈴聲響起，王國華拿起便道：「你好，哪位？」

「國華麼，我是孫長青，聽說你否了汪縣長帶來的一個項目？能請過來一趟麼，說說理由。我聽說，這個項目是創匯項目。」孫長青說的很客氣，朱立國的事件之後，孫長青開始有意識的緩和跟王國華的關係。只要他不折騰，孫長青也就容忍他。甚至在分內的工作上，還可以支持。這就是一個成熟政治人物的選擇，面對一個搬不動的下屬，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井水不犯河水。

孫長青是書記管的是宏觀不假，但是誰說書記就不能插手政府事務的？當然孫書記的語氣很溫和，用的也是請字。

王國華自然不能拒絕，很快就感到了縣委大院。辦公室裡，孫長青親自給泡的茶，這一幕要是傳出去，是很嚇人的。王國華很坦然，端著茶杯謝了一聲，便談了談自己的想法。

「否決這個項目，首先不是我仇日，也不是反對出口創匯。我想說的是，現在很多官員，在發展地方經濟的過程中，往往只看見眼前利益。筷子出口項目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方欄縣的木材資源確實豐富，但是這些資源是有限的，我們用掉了，子孫後代就沒了。就拿日本來說吧，日本國內的森林覆蓋面，在全世界都是處在前列的。但是日本卻通過立法來保護森林植被，為什麼？就是因為這些資源是有限的，過度的取用，對環境將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作為方欄縣政府的一員，我不能看著這樣的悲劇上演，所以我否決了這個項目。接下來，我談談如何實現經濟的可持續性發展。」

王國華和孫長青的這一次談話，很意外的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王國華以本地資源為依靠，大力發展綠色養殖業和綠色農業的產業規劃，雖然只是草草的談了一個大概，但是也讓孫長青認識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不凡。

第二百零五章 轉變

自古以來官場內最常見的就是有責任別人背，有好處往口袋裡扒拉。王國華談的這些，不外乎圍繞著四個字，責任！發展！

什麼責任？為官一任為地方百姓要負責！不能為了自己陞官發財，拿地方上的資源作為上進的本錢，糟蹋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發展，這就很簡單了，如何由政府出面，整合地方資源，拿出一個可持續發展的戰略。這個發展，其實也是一種責任。

孫長青認識到的不凡，正是基於責任。當官的沒有不怕負責的，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正是因為這個現象的普遍，肯負責的官員才顯得不凡。孫長青聽完這一番話，突然覺得自己要是早五年聽到這些就好了。現在，多少有點遲了。

為什麼遲了？因為孫道累掌握的大大小小的私窯，根本就是破壞地方資源和環境的最大兇手，方欄縣一小半的山都是叫這些煤窯挖的千瘡百孔，雨季一到北溝水都被染黑了。停了這些私窯麼？想法很好，但就現階段來說根本就是一個笑話。這裡頭牽扯到的利益鏈太長太深了，北溝礦業集團的專業，呼籲了好幾年了，要把周圍的私窯關掉，中央很重視，省裡很重視，市裡呢？一個字，拖！地方上呢？外甥打燈籠——照舊。

「這個事，在研究研究吧。」孫長青艱難的給出這麼一個含混的答案，他倒不是擔心汪來順身後的那一位，而是擔心面前的這一位。創匯項目，這要硬上的話，怕眼前這一位小祖宗能做出點驚人之舉。

既然說了研究研究，孫長青就準備和稀泥了。至於什麼可持續性發展的規劃，聽了也就聽了，具體怎麼做那是政府的事情。讓王國華跟汪來順去打官司好了。

孫長青的態度讓王國華很無奈，不過這還是好的，沒有站在張來順那邊幫著說話，不枉自己浪費了兩個小時的口水。

人人都說當官好，為啥啊？因為可以享受權利帶來的好處，還TMD不用擔責任。所以說權利這個東西失去監督太可怕了。

王國華也沒啥想法，把這個事情攔下了再說。至於別的，只能等以後自己的權利更大一些，再想辦法推動了。明知道這是壞事，卻一時不能糾正，就只能不讓惡化加劇，這實在是一個很諷刺的事情。

當官就要有責任感，王國華的這種思維讓他的無奈加劇，如果可以做到不負責的話，哪來的這麼多煩心的事情？好吃好喝的日子，誰不想過？

尤曉敏是準備幹完這一屆之前提前退居二線的，倒不是她風格高，而是還算理智，沒有把權利霸一天算一天的念頭。要緊的是，上級對於提前退居二線的同志，往往比較照顧，更別說還有一份人情在那，她提前讓了，別人就能提前上。

正是出於這種心態，對於唯一的兒子游向東搞的一些東西，尤曉敏最近兩年也不怎麼去管。這都快下了，還不讓孩子弄點好處謀求以後的發展？尤曉敏遺憾的是，自己的兒子不爭氣，讀書不行也就算了，居然對從政沒有絲毫的興趣。

游向東做過很多生意，原則上他做生意都是短平快，沒那個耐心去做實體。拿個工程什麼的，隨手就轉包出去，倒騰批文之類的也沒少做。這一次介紹這兩位來方欄縣，原因是游向東拿了人家的好處。

白老闆和遲老闆，以前是在南方謀生從事這個行當的。南方經濟走在前頭，發展起來後開始重視環境，這種靠木材資源的創匯企業，基本就沒了土壤。於是兩人往內陸和中部跑，經人介紹，認識了游向東這個皮包集團的老總。

尤曉敏不是糊塗的人，中央三令五申不許幹部子女經商，游向東做的買賣都是掛著別人的名字。尤曉敏電話打過去，游向東的解釋很乾脆，就是一次牽線搭橋，收了人家一點好處，沒多少錢，就是一塊手錶還有幾瓶洋酒。游向東還說是幫張來順一個忙，帶個項目下去，這個縣長的工作不是比較好開展麼？

尤曉敏無視了後面那段屁話，自己的兒子什麼德行心裡很清楚。掛了電話，尤曉敏來到市委書記的辦公室求見林靜，說起汪來順打電話告狀的事情後，林靜聽了沉默了一會淡淡道：「這個汪來順，怎麼一點擔待都沒有？王國華年輕不假，能力和眼光都是一流的，要不怎麼省委領導把他放在方欄縣？不就是考慮把政府工作搞上去麼？」

普通的這麼一句話，尤曉敏聽完便笑了笑道：「林書記您忙，回頭的批評他。」汪來順就是一坨狗屎，尤曉敏也要護著他，不然誰肯跟著領導鞍前馬後的？當然，林靜也沒有苛責汪來順的意思，只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這個王國華，是省委領導的人。尤曉敏的上頭也是有靠的，不過這個靠明顯不能跟王國華的靠想必。尤曉敏二十五歲的時候，還是一個跑腿的。

回到辦公室，尤曉敏拿起電話，撥了號碼後道：「小東啊，你跟來順說一下，那事情算了。王國華上頭太硬。」尤曉敏不想生事，但這個電話她來打又不太合適，顯得擔待不夠。所以讓兒子去說，回頭汪來順主動放棄，自然就有了台階。

王國華這邊剛出市委，林靜身邊的發展的女特務孟雨薇就借口上洗手間，把尤曉敏找林靜的事情匯報了一下。得知林靜的態度，王國華心內篤定，事情基本沒有什麼變故了。

回到縣政府這邊，王國華主動來找汪來順，有趣的是汪來順看見王國華的時候，似乎之前任何衝突都沒發生，熱情的一塌糊塗，又是遞煙又是倒茶的。

「國華同志，我剛上任，有點著急了。態度不好的地方，別往心裡去。」汪來順很清楚一點，自己的靠山快下了，最後拉自己一把，今後的路要靠自己去走。游向東在電話裡點了一下，汪來順的態度就發生了本質的變化。省裡有夠硬的靠山，這種人就算不能做朋友，也別做敵人。

汪來順的轉變之快讓人咋舌，王國華也習慣了這種變臉的技巧。只要是想把工作搞好，如同兩水市的李逸風那樣，王國華並不介意權利幫襯汪來順。

「縣長，我的態度也有不好的地方。關於縣裡的經濟發展該走什麼樣的路子，我有點不成熟的想法，回頭整理出來請你斧正。」王國華也是極為客氣，似乎兩人沒吵過，和光同塵這種現象，過去和現在都是通用的。

第二百零六章 破事、爛人

王國華一輛車兩個人，誰都沒帶，悄悄的出現在三道灣鎮。四處轉悠了一個上午，王國華才摸到鎮政府。臨近下班，政府裡頭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一看不見。政府的主樓也是一座新起的五層高樓，也是鎮裡最好的一幢建築。大興土木裝修門面，就沖這一點，王國華對鎮領導班子就不怎麼看好。

與政府大樓形成的鮮明對比是，王國華這一路走來，沿途的村落樓房很少見，大多數都是平房，甚至還有相當數量的土坯房。

確定了今天不是週末之後，王國華信步走進大門，一路往裡走，也沒見人來問他一聲。一樓的政府辦裡頭倒是有一對男女，正在說說笑笑的。

王國華的出現，引起一個中年男子的注意，不過也就是看了一眼道：「有事下午來吧，要下班了。」

一句話打發了王國華，該男子繼續跟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說笑道：「怎麼沒見著謝書記？」那女子道：「我問誰去？」男子道：「這院子裡，誰不知道謝書記最喜歡你啊，你怎麼會不知道？」

王國華已經往前走了，聽到這話又站住了，倒不是有心偷聽。只聽見那女的怒道：「張麻子，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老娘有老公的。」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對了，怎麼也沒看見邱鎮長？」

「王麻子，這個主任怎麼當的？邱鎮長昨天就去縣裡去了，說是抗旱沒錢，找新縣長去要錢去了。我看啊，他不是去要錢，是去拍領導馬屁去了。」

這時那男子突然壓低聲音道：「最近謝書記經常去鎮東頭的好再來菜館，你可得當心點啊。」王國華聽到這裡聽不下去了，轉身就要走的時候，猛聽裡頭的女子道：「不要臉的狐狸精，老娘去撕破她的臉。」

蹭蹭蹭，女子居然風風火火的出了門，看了一眼王國華也沒說話，直接大步往外頭走，推上一輛自行車就出門去了。

裡頭的男子背著手出來，一臉的冷笑看著女子的離去，發現王國華還在走廊上時，立刻板起臉道：「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下班了麼？沒事瞎轉悠啥？」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確實是有不少麻子，剛才那個女人不是叫他張麻子來的麼？王國華衝他笑笑，轉身出了院子，上了停在外頭的車對高昇道：「去鎮東頭。」

鎮子不大，幾下車子就追上了那個女子，王國華看見了好再來菜館的招牌讓高昇停車。只見那女子來到菜館跟前，把車子一挺便往裡沖。王國華下車快步跟上，只見那女子直接往樓上衝，王國華一看館子裡吃飯的人還不少，便放棄了跟上去。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這時候從邊上的門裡出來，慌慌張張的罵身後一個服務員小姑娘道：「你怎麼不攔著她？」

「她那麼凶，我哪裡敢？」小姑娘辯解了一句，男子罵道：「除了會吃會穿，還會幹啥？」

不想這話把十七八歲小姑娘給激怒了，當著不少食客的面便怒道：「苟三，你再罵一句試試？我還會幹啥，你不最清楚！」

「姑奶奶，你聲音輕點，沒看見那麼多人麼？」叫苟三的男子低聲下氣的作揖，服務員這才氣的一扭身子，躲到邊上的門裡頭去了。館子裡吃飯的食客們一陣哄笑，有人取笑道：「苟三，老牛吃嫩草啊。」

苟三滿面笑容的頂回去道：「眼紅了？先回去離婚啊，老子光棍一條，睡女人不犯法。」

這時候樓上有女人大吼：「謝悅，老娘跟你拼了。」接著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亂響，苟三頓時變了臉色，急道：「壞了。」說著往樓上衝。

「騷貨！」「賤貨！」兩個女人的對罵聲很大，樓下的食客們面面相覷的時候，王國華不緊不慢的也跟了上去。聲音是從二樓的包廂裡穿出來的，王國華走到門口時，裡頭兩個女人正在打做一團。兩個人都是披頭散髮的，臉上抓的都是血痕。邊上的苟三一直搓手，沒敢上去勸，只是對一個穩坐在椅子上的男子道：「謝書記，您倒是勸一勸啊。」

男子一臉的陰沉，看著兩個打的一塌糊塗的女子，臉色鐵青的對苟三道：「勸什麼勸，讓她們打好了。這裡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關於謝悅，王國華主要是從吳言那裡聽來的，說是這傢伙沒少禍害村姑村婦。有一次這傢伙喝高了還揚言，「老子當官，圖什麼？不就是圖吃好喝好搞女人麼？」謝悅在三道灣鎮干了十幾年，歷任縣委書記都沒有調整他。這傢伙已經快五十了，這輩子也沒啥指望了。

兩個女人的戰鬥越發的激烈，齊齊倒在地上相互撕扯。謝悅大步出門，不想迎面看見王國華立刻站住了，臉上的鐵青眨眼間變成了一種蒼白。

「王書記！」謝悅不敢置信的表情道了一聲，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轉身下樓。沒一會聽到身後謝悅怒吼：「都給我住手！老子被你們害慘了，回頭收拾你們。」

臨上車的時候，謝悅追了上來，別看都快五十了，跑的還真快。「王書記，王書記！」

王國華站住回頭，冷笑道：「這就處理好了？」

謝悅語無倫次道：「我、她們、您。」王國華滿面怒色低聲道：「丟人，給你五分鐘處理好。」謝悅連連點頭保證，掉頭往樓上跑。王國華站在原地低聲罵道：「又是一個管不住JB的混蛋！」

沒到五分鐘，謝悅匆匆出來，身後跟著苟三大聲道：「謝書記，我這裡的帳，您欠個字。」謝悅氣的狠狠的回頭瞪他一眼，匆忙的拿起筆刷刷的簽字，一溜小跑到王國華面前乖乖的站著。「王書記，讓您看笑話了。」

王國華冷笑道：「你這是讓全鎮人民看笑話。」男女關係問題很要命，但是很多時候又不是太要命。像謝悅這種不打算往上爬的人，只要沒有被人抓奸在床或者女的拿著證物去告狀，還真的沒有什麼處理辦法，縣裡頂多罵兩句算了。

兩個女人爭風吃醋打了起來，還都不是謝悅的老婆，事情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的，王國華即便是看見了，也只能說兩句，而不能處理他。畢竟，女的沒有去縣委鬧。

「兩個欠收拾的婆娘，老子回頭日死她們。」謝悅陪著笑臉，這話裡的意思也很明白了，裡頭的兩個女的擺平了。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麼辦法。

王國華是下來做抗旱準備的，不是下來抓奸的，所以沒有在這麼問題上多說啥。這個事情要操心的話，也是孫長青和嚴東來，輪不到王國華。

「上車吧！」丟下一句話，王國華上了車，謝悅想跟著上後排，想想又跑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呆著。

車子回到鎮政府，謝悅動作靈活的從前排竄下車，飛快的來後面給打來門。王國華下車時看他一眼，面無表情的下來。

「王書記，您先去辦公室坐一會，我吩咐安排午飯。」謝悅笑著招呼一聲，王國華道：「不用這麼麻煩，叫兩碗麵條就行。我是下來檢查抗旱準備工作的，不是來吃飯的。」

王國華沒好氣，謝悅就不好繼續說啥了，連連點頭表示這就去安排。王國華又道：「帶我去辦公室，一個小時後我要聽匯報。」

這就很夠意思了，給你一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很多事情真的沒辦法計較，不然啥也別想做。很多事情即便看不下去，也就是表達一下不滿，然後……混了兩年的官場，官是越做越大，心態也越來越平和了。

麵條來的很快，王國華和高昇吃的都很快，風捲殘雲一般的搞定之後，拿紙巾擦嘴道：「邱興國呢？」

謝悅一聽這個名字，臉色就微微的沉了一下道：「去縣裡了，前兩天東山那邊的幾個村子，跟私窯上的人打了起來，邱興國去匯報處理結果了。」

這個話題很敏感，謝悅提起的時候還偷偷注意王國華的臉色，不想王書記一點表示都沒有，哦了一聲道：「那就算了，你匯報也是一樣的。眼下旱情已經初見端倪，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趁著謝悅去準備的時候，王國華打個電話給吳言，問了一下邱興國的情況。不想吳言聽了便笑道：「邱王八啊，這玩意不地道，把老婆送給孫道累睡的傢伙。」

如果讓吳言繼續說下去，估計還有更精彩的，王國華連忙打斷道：「我不管這些，我就想知道，他工作能力如何？」

吳言道：「他能有什麼本事？原來是縣農技站的技術員，又個中專文憑，擺弄過幾年農機，後來因為亂搞男女關係，差點被開除公職。要不是她老婆開了一家飯館，勾搭上了孫道累，他還在農技站看大門呢。」

「一個爛人，一堆破事！」王國華無語了一會，才丟出這麼一句，掛了電話。

那個叫張麻子的主任這時候哆嗦著出現在門口，沖王國華點頭哈腰的招呼道：「王書記，剛才的事情，我真不知道是您啊，我……」

王國華懶得理睬這種搬弄是非的人，擺擺手道：「這沒你的事情，去忙吧。」

第二百零七章 歸途被阻

張麻子嚇的雙腿一軟給王國華跪下，抬手就扇自己的耳光道：「王書記。我這個人就是嘴巴臭，您可千萬……」

王國華一聲怒吼：「滾！老子沒閒工夫管你的破事。」王國華還真懶得管這種人，一堆正經事都忙不過來呢，哪有心情理睬他。張麻子連滾帶爬的走了，他是怕王國華跟謝悅說起嚼舌根的事情呢。別說王國華了，就算是謝悅想收拾他，都是分分鐘的事情。

謝悅拿著一個小本子進來，端正的坐在對面時詫異的問了一句：「王書記，張麻子怎麼了？」王國華淡淡道：「上午來的時候，他讓我下午來。」

謝悅聽了笑道：「這條老狗沒眼力，你別介意，為他生氣不值當。」

王國華擺擺手道：「說工作吧。」謝悅連忙開始匯報，還真別說，這傢伙雖然很混蛋，但是縣裡佈置的事情他還是很認真的落實了，按照他的說法，鎮裡做了不少準備。幾個旱情嚴重過的村子已經派人下去，協助村民打井灌溉。一些必須的機械，鎮裡也通過信用社的小額貸款，每個村子都買了一兩台回去。說起工作來，謝悅倒是頭頭是道的。

王國華聽完之後道：「聽你這麼說，我倒要下去看看了。」謝悅拍著胸部道：「這個您放心，落實縣裡的指示，鎮裡是從來不打折扣的。您也看見這院子裡沒啥人了，都安排下去了。」

王國華道：「好，下午開始，每個村我都要去看看，要是發現你搞假工，我會建議縣委停了你和邱興國的職務。」

謝悅聽了不屑的撇嘴道：「王書記，你別扯上邱興國，這裡頭沒他什麼事。他上任兩年，除了修這樓花了點心思，其他時間都往縣裡跑。鎮中學的孩子們還在破平房裡呆著，他倒好，修辦公樓。我到縣裡去說話，還被訓了一頓。」

王國華裝著不經意的樣子道：「哪個領導訓你了？」

謝悅有點回過神來了，笑道：「沒事了，就當我沒說。」死活不肯接著往下說，王國華也沒追問，就當這個事情不存在。

一個下午，王國華接連走了三個村子，情況都還不錯。正如謝悅說的那樣，各村都有鎮裡的工作人員在蹲點，副書記副鎮長都在下面，每個人都有責任區。由此可見，謝悅的工作還是有成績的。想到兩個女人打架的時候，王國華也只能苦笑著暗道，是人都有毛病。聯想到侯寧那個「三巴理論」，王國華覺得這一趟下來算是見識到了兩樣。一個是張麻子的嘴巴惹禍，一個是謝悅的JB惹人。

就事論事，王國華還是表揚了兩句，謝悅聽著很高興，張羅著要準備晚飯。王國華直接否決道：「回去了，明天還有別的鄉要跑。另外，明天你去一趟縣政府，你打的那個要錢的報告，我回去就給你批。不過先說好啊，大部分錢都得給我用在抗旱上，耽誤了我的事情，別怪我手黑。」

王國華這話的意思，不是該我管的我不管，你也別擔心我管。但是我管的事情，你要是辦砸了，那就不好意思了。這話有點軟硬兼施的味道，謝悅當然聽的明白。今天被領導抓了現行還沒倒霉，謝悅自覺真是運氣。哪有半點對付的心思，連忙表態：「您放心，一個子都不會亂用。」

這話明顯不能當真，下面的人見了錢哪有不伸手的。就在回程的路上，經過一個叫周村橋的地方時，前方道路突然阻斷了。遠遠的就看見幾輛拉煤的車停在路上，高昇把車子停下時，前方帶路的謝悅已經從他的吉普車上下來，一溜小跑過來道：「王書記，出事了。」

王國華看看前面，道路中間堵了不少人的，一些司機正在跟那些人吵嘴。

「什麼情況！」王國華沉穩的問了一句，謝悅苦笑道：「村民把路挖斷了，不讓拉煤的車走。這些人都是周村橋的村民，前些天因為後山私窯那邊把一條溪水的水脈給挖斷了，村民跟礦上的人還打了一仗。傷了十幾個，縣裡公安局下來，兩邊的人都抓了十幾個回去。事情是邱興國處理的，結論是兩邊都有責任，各打五十大板，各自去看醫生。這不，村民們對處理結果不滿，下午有人挑頭，把路給挖了。」

王國華見他說的順溜，眼神死死盯著他道：「謝悅，你當我是傻子麼？」

謝悅頓時臉就紅了，連忙擺手道：「王書記，您別誤會啊。真不是我安排的，這不我都不敢過去，生怕村民給您添麻煩。周村橋的人都野的很，窮山惡水出刁民啊，急眼了他們誰都打。我倒不要緊，您被纏住了就麻煩了。」

王國華冷笑道：「難道我能繞開這條路走？」謝悅立刻笑道：「能啊，掉頭走三叉嶺，那邊有條路，可以去古城縣。」

謝悅就等著王國華這句話，連忙給出了答案。王國華這才相信，這傢伙確實是真心的。這時候高昇在邊上冷笑了一聲，從鼻孔裡噴出一口冷氣道：「王哥，要不我去看看？」

王國華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看他一眼道：「啥時候學會擠兌人了？我是怕是非的人麼？」說著王國華徑直往前走，一溜停了十幾輛的拉煤車，都裝的滿滿當當，王國華走到前面的時候，十幾個司機手裡都拿著傢伙要填上路，對面的村民手裡都拿著鋤頭什麼的，不讓他們填上，兩邊正對峙呢。

王國華有點奇怪的問謝悅：「這些司機哪來的工具？」謝悅道：「這條路不好走，天晴還好，下雨天泥濘的緊，司機帶著點傢伙，那是怕陷著有備無患。」

看了一會，王國華又問：「如果不是我們被堵著了，這得堵倒什麼事情？等鎮裡的領導來處理麼？」

謝悅陰沉著臉道：「估計不用等太久，這裡就得打起來。礦上的人不出十分鐘，一准到。」話音剛落，身後一陣突突突的響起，十幾輛農用三輪車拉著全是人，呼啦一下車上下來百十來號。這時候對面的村民中有人高喊：「大家都聽好了，當官的不給我們做主，我們自己討回公道。」

王國華看看謝悅，謝悅把頭低下，王國華這才上前幾步，怒吼一聲：「誰說政府不給你們做主了？誰說的？出來！」

百十號村民愣住了，當看見王國華身邊的謝悅時，這才有個五十多歲的村民上前道：「謝書記，您得給我們做主啊。」

謝悅一臉的尷尬，連忙對該村民道：「周老漢，聽好了，這位是縣裡新來的王副書記，大家有什麼冤屈，可以跟他說。」

王國華沖老漢笑了笑，有對謝悅道：「後面那些人，你去攔著。今天是打了起來，你自己主動辭職吧。」一臉苦相的謝悅往回跑，王國華給高昇遞個眼色，高昇很不情願的跟了上去。王國華這才對老漢道：「老人家，先把路填上吧，我跟你們回去，有什麼事情晚上慢慢說，不早了，明天還有農活呢。」

老漢道：「王書記，不是老漢不給您面子，而是礦上欺人太甚。挖斷了我們的水脈也就算了，上門去理論，他們還打人。這老天爺年後一直沒下雨，村裡的田就指望那條小溪裡的水，誰家不是老的小的都上陣挑水澆地。現在溪水斷了，鄉里也不管大家的死活，我們這才上路來鬧。今天沒有一個說法，周村橋這一百多號人，就是死在路上也不叫他們好過。」

老漢聲音不大，但是每一個字都說的異常堅定。王國華看著老漢堅定的表情，立刻拿出電話來撥了孫長青的號碼道：「孫書記，我王國華，對，下來檢查抗旱的時候遭遇一點事情，想跟您匯報一下。」

王國華話了一分鐘，把事情基本說清楚。孫長青隔著電話看不到表情，但是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有點急促。「我知道了，你先安撫好村民，一個小時後我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的孫長青正在家裡吃晚飯，回來看看二子孫道累，微微不滿的說了這個事情。孫道累聽了之後呸了一聲道：「怎麼到哪都能遇見這傢伙？」

孫長青不溫不火的說道：「抓緊處理一下，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王國華不是想管你的事情，是倒霉遇上了。你當人家想管你啊？想管你就不會來這個電話了。」

孫道累苦笑著解釋道：「周村橋那個礦我知道，我讓他們賠二十萬元給村裡，好歹讓人把打幾口井。誰知道邱興國這王八蛋連這個錢都貪進了口袋。」

孫長青瞪了兒子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睡誰不好，去睡一個大你十多歲的女人。你是找媽呢！」

孫道累聽了這話，不快的頂了一句道：「大一點怎麼了？會疼人，我還就喜歡她。正準備讓她跟邱興國離婚呢，我娶她。」

對於這個兒子，孫長青的手段不多，至於兒子為啥喜歡那個叫梅子的女人，孫長青心裡很清楚原因。

第二百零八章 管到底

深山出俊鳥，梅子就是其中一支，只不過是個半老徐娘。周村橋附近那個一片的私窯就一個，正是梅子開的。

孫道累說的是氣話，其實他比誰都清楚，父親的職位是他地位的保證。所以在發了一通無名火之後，孫道累低著頭走到一臉無奈的父親跟前低聲道：「爸，對不起。」

孫長青笑了笑，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膀，語氣溫和道：「把事情處理好，別鬧大了。告訴她錢是賺不完的，黑心錢還是少賺一點為好。」

有的事情孫長青心裡很清楚，只是默默的放在心裡，大部分父親大抵如此。孫道累做的很多事情，在孫長青看來並不高明，比如說朱立國這個傢伙，不就是為了擺脫控制收集了一點材料做籌碼麼？孫長青在心裡長歎一聲，子女真是父母上輩子欠的債啊。

望著父親轉身回書房的背影，孫道累的嘴角露出一絲陰冷的微笑，轉身匆匆出了門。

周村橋的事情孫道累不難弄明白，一個電話把邱興國叫道城南的別墅，當面一問啥都明白了。二十萬梅子給了邱興國，可這傢伙直接轉手給了一個姘頭。賠償農民？這個問題在邱興國看來很無趣，給他們跟丟水裡有啥區別？

聽完邱興國的解釋後，孫道累笑了笑，伸手招呼邱興國上前來，等他走到跟前了，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扇過去。這一巴掌下了死力氣，扇的孫道累手都疼了。邱興國捂著臉驚恐萬分，他心裡很清楚，方欄縣要說心狠手辣，眼前這個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側門裡頭閃出一個女人窈窕的身段來，平和的笑道：「道累，算了，我就是二十萬麼？」

孫道累沖邱興國怒吼一聲道：「滾！」

邱興國屁滾尿流的走了，站在暗處的梅子又笑道：「這個王八蛋，早知道他會這麼幹。」

這時候電話響了，梅子拿起電話聽了，一會便失聲道：「壞了，打起來了。」

謝悅在執行領導指示的時候，果然是一點折扣都不打。礦上來了百十來人，人人手裡都有傢伙，長槍短棒的期間還夾著一些五連發。謝悅攔著礦上帶頭的男子，大聲道：「梅耀國，別亂來。」

礦上帶頭的男子站在一輛敞篷的吉普車上，一手叉著腰，扛著一把五連發居高臨下的對謝悅道：「姓謝的，二十萬的賠償我姐三天前就給了，這些刁民還要鬧，那就別怪的心狠手辣。」說完回頭一聲招呼：「兄弟們給我上。」

呼啦一下，一干人等都往前衝，謝悅張開雙臂要阻攔，不曾想梅耀國從車上跳下來，舞動著五連發道：「姓謝的，別給臉不要臉，今天我非得叫這些刁民知道知道厲害，看他們下次還敢不敢亂來。」

「梅耀國，今天我就站在這了，要過去，就從我身上踩過去吧。」謝悅聲音很大，急的是面目猙獰。他心裡很清楚，真要打起來，王國華在現場呢，回頭這個鎮黨委書記的位置就算徹底的說再見了。這是關鍵時刻，謝悅想不拚命都不行了。

「找打！」嗖的一聲，五連發的槍托落在謝悅的額頭上，頓時砸出一個口子。謝悅只是覺得一疼，一屁股坐地上，被砸處一陣暈麻，接著就是一股熱流順著臉頰往下淌。

「動手！」呼啦一下，百餘人紛紛往上衝，不過很快就聽見梅耀國在大聲喊：「都停下，都停下。」眾人站住回頭，看見很滑稽的一幕。

五連發落在地上，就在梅耀國的腳邊。從上向下看，一個黑衣男子站在梅耀國的身後，邊上的人能看見一把黝黑的匕首架在脖子上。仔細一點的，能看見梅耀國的褲襠裡正在往下滴水，再仔細一點，走進了能看見，梅耀國的脖子上油皮已經破了，正在往外滲出一絲血珠子。黑衣人無疑是高昇，差不多每一次高昇解決麻煩的手段，都是如此的簡單有效。

高昇是很能打，但是一個人單挑一百來人的事情，他是幹不出來的。所以，高昇趁亂出現在梅耀國的身前，再然後……

梅耀國的感覺，就是一陣陰風在身邊纏繞了一下，接下來一個陰冷刺骨聲音在耳邊響起：「想死麼？」搖頭！哆嗦著搖頭，嘴巴已經不管用了。

「讓他們都停下來！不然三秒鐘以後你就是死人。」高昇說話總是這麼簡單，平時的話梅耀國肯定不買賬，現在一把匕首在脖子上輕輕的滑動了一下，感覺到一陣疼。

梅耀國很合作，活了三十歲了，頭一次遇見這麼可怕的傢伙。梅耀國甚至連他怎麼靠近自己的都沒看清，就覺得掛了一陣陰風。這傢伙，還是一個人麼？梅耀國給徹底的下傻了，聲嘶力竭的不斷的喊著：「都停下！都停下！」

「行了，別喊了！」一直到高昇說了這麼一句，渾身發軟的梅耀國才回神停下。這會他聞到了一股惡臭，感覺到褲襠裡的不對頭。

比起被嚇傻的梅耀國，謝悅的處境明顯好多了，雖然被砸翻之後，又被踩了幾腳。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後，謝悅看見那把黝黑的匕首時，同樣微微打了一個寒戰。這玩意，看著不起眼，但絕對是殺人的利器。這麼一個猛人，居然是王書記的司機。這個才是謝悅感覺到恐懼的地方，謝悅以前在縣武裝部呆過，一眼就能看出高昇身上那種軍人特有的氣質。

搞定了梅耀國，高昇變魔術似地匕首不見了，輕輕一鬆手的當口，梅耀國整個人都癱軟在地。又氣又怒又驚又懼，其中懼是重點，梅耀國很清楚，只要高昇願意，隨時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這麼一個人，剛才就站在身後，還……梅耀國可以肯定的告訴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願意跟這麼一個傢伙打交道，哪怕是善意的。

滿臉是血的謝悅來到王國華的面前時頗為尷尬，低著頭道：「王書記，我……」

王國華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盡力了，趕緊處理一下。」謝悅心中一陣竊喜，暗道果然這打沒白挨，王書記看來是不會計較別的事情了。

王國華回頭對老漢道：「老人家，你也看見了，謝書記都被打了。請大家相信我，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老漢低著頭默默的思索著，王國華笑著遞上一根煙，老漢接過時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這麼大的領導給他敬煙呢。點上之後，王國華把手裡的紅塔山往對面一拋道：「就這麼一包，大家隨意吧。」

村民們接過煙也不客氣，一會就分了個乾淨。這個舉動之後，村民們再看王國華，目光中的敵意就輕了很多。其實老百姓是很願意相信政府的，問題是政府的公信力，就是在這麼一次一次的矛盾中被一些混蛋消磨殆盡。

王國華慶幸這是九十年代，如果換成穿越之前的2011年，面前這些村民們估計沒那麼好說話。

「中！我們聽王書記的。」老漢終於點頭，回頭沖大家道：「都動起來，把路填好了，多弄點石子，壓實了。」

一米多的坑好幾個，百十來村民七手八腳的，沒半個小時就給填好了。不知道還從哪裡弄來的石碾子過了幾道。王國華一直在邊上看著，很不講究的陪著老漢坐在路邊的土坡上，一邊還聊著一些關於抗旱的話題。

「謝謝老人家了，我跟您去村裡住一夜。」王國華笑著握了握老漢的手，不想老漢道：「王書記，我相信您。您跟一般的當官的不一樣，怎麼說呢？土改的時候，政府派幹部下來了，您跟他們差不多。」

這句話讓王國華的心裡堵的厲害，時代在前進，社會在進步，當官的……

老漢又道：「王書記，您回縣裡去吧，我知道您回去一定會幫著我們說話的。您就算不能討個公道回來，我們也不怪您。周村橋挨著這條路，也不缺不怕死的漢子。」

王國華慢慢的站了起來，站在百餘村民們的對面，大聲道：「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明朝的官都知道這個道理，我王國華也能做到。今天當著大家的面，我丟下一句話，這個事情不能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自己捲鋪蓋回家。」

眾人哄的一陣笑，看著王國華的目光中帶著了一點親熱，王國華又道：「回家了也不是不管這個事情，我會替大家上訪，市裡不行就省裡，省裡還不行，我就去中央。我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一個為大家說理的地方，我就不信，這共產黨的天下，老百姓吃了虧就這麼算了。」

天，徹底的黑了。回城的路上，王國華接到孫長青的電話稱，已經轉給了相關部門處理此事。明天拿出一個處理方案來，請王國華過目。

對此王國華回了一句道：「我希望村民們提的條件，不管看著合理還是不合理，都必須給予重視。」王國華說的很委婉，孫長青聽的很明白。這個事情，王國華沒撞見就算了，撞見了，就不能不管到底。

第二百零九章 真相

孫長青不認為王國華是隨便說說，很多事情是瞞不住人的，正如太祖說那樣，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周村橋後山那個礦的情況，王國華不難查明根源。關鍵還是一個管的力度問題，王國華真要刨根問底，就不會是現在這個說法。

這個事情不能馬虎對待，搞不好就成為一根孫王之間發生激烈碰撞的導火索。對上別的人，孫長青信心很足，對上王國華，孫長青的信心要打點折扣。身在體制內，孫長青能坐鎮一方，如何不知道上面有人沒人的區別？孫長青沒能上去一步，不就是上面的人下去了，還有自己的對頭麼？

王國華真的較真起來，把問題捅上去，下面真的來查，又幾個官員經的起查的？王國華沒有喊打喊殺的，暫時來看還算給自己面子，長遠來看，這個年輕人所謀甚深。於是，結論出來了，王國華在積蓄力量。

拿起電話，孫長青對電話裡說道：「你不是準備了一些東西麼，怎麼還不亮出來？」

電話這頭的孫道累看了一眼對面正在削一隻蘋果的皮的梅子，站起身來走到邊上低聲道：「您擔心什麼？」

孫長青淡淡道：「人的貪慾是沒有止境的，走了第一步，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有的事情，你能遮一時，但遮不了一世。」說到這裡，孫長青頓了一下道：「所以，最好的遮掩就是不斷吧擴大利益鏈條，你很聰明，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去做了。」

說完孫長青就掛了電話。

回到沙發上坐下，孫道累突然對梅子說：「姐，新來的副書記，你趁這個借口，去接觸一下吧。」

梅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單單看臉蛋覺得這是個很單純的女人。「嗯」，梅子頭也沒抬，繼續削蘋果皮，專注的樣子如同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孫長青很清楚這個女人的能力，縣裡那些官，差不多都是被她拿下的。孫道累沒有算上自己，因為他覺得自己跟梅子之間，不存在交易。孫道累拿起胸前的墜子，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裡頭有張女人的照片，很像梅子。或者說，梅子很像照片上的人。

王國華沒有會縣城，而是選擇留在了三道灣鎮過夜，其實王國華很想跟著去周村橋住一夜，但是又怕顯得刻意了。王國華很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所以需要耐心。

王國華回到三道灣的時候，吳言把新縣長送進了縣委小招的另外一個院子，所長毛利還是很勤快的跑前跑後的。比起王國華那個院子，這個院子裡的兩個女服務員要大一些，二十五六歲，長的也都挺端正的，還都是豐滿型。

吳言清楚的意識到汪來順的眼神總有點不對頭，所以在汪來順請她進去坐坐的時候，吳言道：「對不住啊縣長，還有一些領導交代的事情等著處理，我還得回去忙一陣。」

汪來順很隨意的樣子問：「是王縣長交代的事情麼？」

吳言若無其事的笑道：「也不全是，我就是一個跑腿的命，是個領導交代的事情，都得辦好了不是？」

什麼叫也不全是？汪來順心裡很清楚，所以擺擺手笑著對吳言道：「你去忙吧。」

吳言剛離開，走進屋子的裡的汪來順表情立刻陰沉了下來。政府辦主任，這個位置對於縣長而言太重要了，如果吳言不聽招呼，汪來順就必須換一個聽招呼的。汪來順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吳言隱隱的有拿王國華來擋駕的意味。

「我才是縣長！」低聲自言自語一句，汪來順一抬頭，把拎著熱水進來的服務員嚇了一跳，這眼神太嚇人了。砰！熱水瓶掉在地上，還好兩人躲的及時，沒有燙著。

剎那之間，汪來順的表情和神態又恢復到了一副儒雅的常態，背著手看看面前身材飽滿的女服務員，溫和的說道：「毛手毛腳的，以後注意。」

……

「不就是睡了幾個女人麼？怕個鳥，老子是離了婚的。」謝悅看著有點喝高了，對面的王國華對此言論不做表態。謝悅這個人還是很有能力的，這一點王國華認識到了。尤其是執行上級指示不打折扣這一點做的很好，這或許是他在書記的位置上能坐下來的緣故。

喝酒的地點還是那個好再來菜館的包廂裡，一張圓桌，一道布簾子拉上半間，後面擺了張床。這就是包廂的基本結構，王國華很好奇，這張床的功用。

之前打架的那個女人沒出現，謝悅想叫上一些人陪酒，也被王國華提前打了招呼不讓。所以這酒桌上就兩個人，謝悅在這個時候表現出粗狂的一面。

「那你都怕什麼？」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謝悅漲紅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道狡黠，嘿嘿嘿的笑著不說話。

王國華回頭看了一眼蹲在門口，手裡捧著一個大飯盆的高昇，再回頭時淡淡道：「周村橋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謝悅僵住了，臉上的紅潤因為這個問題而有所消退，看著正常了許多。

「王書記，我不信您不知道。」謝悅收起了粗獷的一面，拿起煙來使勁的抽著，低著頭。

「我知道一些，但是不全面。」王國華實話實話，同時也是一種試探。

「嘿嘿嘿！不說這些了，不早了，你該去休息了。」謝悅轉移話題，王國華也沒有追問，笑著站了起來。謝悅帶路，來到一家院子裡，使勁的拍門，沖裡頭喊：「開門。」

門咿呀一聲打開了，裡頭出現的女人王國華見過，正是打架的一員，政府裡頭那個。

「你來幹啥？別看你是書記，老娘這裡照樣不歡迎你。」女子沒看見站在後頭的王國華，說話的語氣很沖。

「冬梅，我告訴你，王書記晚上住你家，好好伺候著。」謝悅低聲道了一句，靠著門的女子這才注意到王國華的存在，連忙站直了身子，白了謝悅一眼低聲道：「你瘋了，把王書記往我家帶？」

謝悅笑道：「不識抬舉的婆娘，鎮子裡就你家的房子最好，不往這帶往哪帶？你們家老高呢？叫他出來迎接領導。」

「老高不在家，被我打發到廠裡去了。」飛快的說了一句，女子伸手在謝悅的腰間擰了一把，只好上前來笑道：「王書記是貴客，請都請不來了，趕緊進來。」

謝悅對王國華笑道：「這婆娘家裡開了個傢俱廠，生意好著哩。這三層樓，以前比鎮政府都威風。」

「打擾了！」王國華說著進了屋子，在客廳裡坐下，冬梅泡了茶出來道：「王書記，您先坐著聊一會，我上去收拾收拾客房。」

王國華衝她笑笑道：「辛苦了。」冬梅說著瞄了謝悅一眼，扭著腰頗有風韻的走了。

說實話，王國華想走人，但是想想還是留下了。謝悅這個人看著粗，實際上並不然。把人帶到這來，說是最好的房子，實際上一定另有說法。

果然，趁著冬梅上樓的時候，謝悅掏口袋裡的煙時，眼珠子一陣滴溜溜的亂轉。王國華搶先一步，摸出一包軟中華來丟過去道：「抽我的。」

「好煙！嘿嘿！」謝悅也不客氣，拿過撕開包裝點上一支後，瞇著眼睛尋思了一會道：「王書記，三道灣鎮雖說距離礦上有幾十公里的，可地下就是礦業集團礦脈分支。」

謝悅既然開口了，王國華便不著急了，平靜的掃他一眼，點上煙很有耐心的樣子。謝悅見狀又道：「以前鎮裡至少有十幾家私人挖煤的，現在就一家了。礦上挖煤的，都是一些外地人。嘿嘿，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周村橋的事情呢？我想知道真相。」王國華見他賣起關子來，露出一絲不快。謝悅聽著頓時苦著臉道：「王書記，您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啊。」

王國華也不逼他，笑道：「不說就算了。」這句話說出來，謝悅頓時急了，連忙擺手解釋道：「王書記，我不是我不說，而是……」

這時候冬梅站二樓的樓道上冷笑道：「謝悅，你一個長卵子的爺們，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這些年，鎮子上的人誰不知道老娘跟你合夥給高二娃帶了綠帽子，連這個你都不怕別人知道，你還怕啥？」

謝悅的臉色頓時紅了，瞪著冬梅道：「瞎說什麼？王書記是縣裡的領導。」

冬梅道：「有人敢做，我還怕說？我就說。」說著衝下樓來，站在王國華面前道：「王書記，整個方欄縣都知道，梅子這個女人開煤礦掙了不少黑心錢。那些外地來的挖煤的，平時都不讓離開礦上。聽人說，這些人死了都是隨便往廢棄的礦坑裡一丟。」

「冬梅，住嘴！」謝悅低吼了一聲，冬梅這才停下，不安的看了看謝悅。

真相，有時候就是血淋淋的！

王國華默默的抽著煙，默默的看著謝悅，屋子裡陷入了安靜。好一會謝悅才低聲道：「王書記，您別聽她瞎說。」

王國華知道，這是謝悅聯合冬梅上演的一齣戲，只不過這齣戲一點都不好看，還有點血腥味道。

第二百一十章 高昇的剋星

「不早了，休息吧！」王國華掐滅了煙，丟下一句話站了起來。冬梅誒了一聲，連忙招呼上樓去，沒一會打來熱水給王國華洗腳。

王國華洗完了腳，坐在床上擦腳時，一直在邊上看著的冬梅過來低聲道：「王書記，我為我們家那位守了十年的活寡，是我主動勾搭的他，您要算賬，算我頭上。」

說實話，王國華挺佩服這個女人的，可以看的出，她不求什麼。就是求謝悅的心在她那。

「休息了！」王國華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的上了床，冬梅收拾好東西退了出去，樓下的主臥裡，謝悅坐在床上抽煙發呆。看見冬梅進來，便站起道：「我走了。」

冬梅拽住他道：「著急啥？又惦記著那個騷狐狸是不？」

謝悅低聲道：「你瞎說啥？沒看見王書記的司機不在了麼？那小伙子，你不知道，能著哩。我猜，那小伙子到礦上去了，王書記這一趟下來，嘿嘿嘿！」

冬梅一聽這個便急道：「我得提醒你啊，當心點，把自己摘出來。當官的鬥，讓他們斗去好了。就算你沒了這個書記的位置，老娘豁出去把臉皮裝褲襠裡，離婚跟你過，只求你好好的。那些人，殺人不眨眼的哩。」

謝悅怒道：「放NMD騷屁，你這個欠日的婆娘，頭髮長見識短。老子生活作風是不正，可老子還是黨員，是書記。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草菅人命，你讓我把自己摘出來？要不是王書記在樓上，老子扇你。」

冬梅一聽這個便軟了，拋來媚眼道：「好了好了，我也就是說說，別生氣啊。你老實跟我說，苟三那邊的小騷貨，你睡過沒？」一邊說著，冬梅一面伸手輕輕的隔著衣服蹭那活兒。

謝悅舒服的哼了一聲，冬梅便笑著改蹭為摸，謝悅往被子上一靠，閉著眼睛享受著女人的服務，口中低聲道：「苟三是什麼東西，老子能不知道？想拿個婊子來勾引老子，不就是為了能兌現那些白條麼？實話告訴你，政府那邊吃吃喝喝欠的帳，老子不認，讓姓邱的去解決。唉，你輕點，咬斷了你沒得用的。」謝悅嘶的一聲，睜眼一眼，冬梅蹲在面前，瞪他一眼道：「你敢再跟那小狐狸勾三搭四的，老娘給你斷了著禍根。呸，也不知道洗一洗。」

樓上的王國華躺在床上難以入睡，上任這些天來，王國華的經歷放電影似的，一幕幕的在腦海中掠過。有一個問題王國華一直沒想明白，一直到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也沒想明白。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起來時謝悅已經走了，滿面紅光的冬梅伺候著梳洗，走的時候桌子上留下一個信封道：「王書記，老謝讓您看看這個。」

「老謝什麼時候走的？」王國華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冬梅的臉微微紅了一下道：「天亮才走的，不敢瞞您。」

王國華笑笑沒說話，打開大信封，裡頭是一疊厚厚的匯款單。王國華想不明白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老謝不錯！是個好幹部！」王國華很肯定的給了這麼一句評價，冬梅頓時喜笑顏開道：「虧您沒當面誇他，不然尾巴能瞧天上去。」

這個時候，高昇鬼魂一樣的進來了，把冬梅嚇的一跳，哆嗦著問：「我門記得關著的。」

王國華笑道：「門對他沒用，你去忙吧。」擺擺手，冬梅下去了。高昇走進了低聲道：「人間地獄。」王國華渾身一顫，雙拳緊握，青筋綻露。

這時候電話響了，王國華緩了一口氣才接聽，裡頭吳言笑道：「王書記，有人找高昇。」

王國華順手把電話遞給高昇道：「找你的。」高昇莫名其妙的接過電話，接聽之後裡頭一陣又急又快的聲音道：「高昇，你混蛋。我哪點對不住你了，走了連個話都不留。你不是人，是豬！豬都比你會做。」

高昇一陣瞠目結舌，連忙走到邊上低聲道：「王一原，你怎麼血口噴人啊，我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罵我是豬？」

吳言多少有點好奇，面前這個英姿颯爽的女軍人一早就殺上門來，點名要找高昇。接來下對著電話說話真是很給力，尤其罵高昇的語調，真是讓人想樂。看著正當年的王一原，一身戎裝，英氣逼人，吳言感慨不已。

「好！我問你，你有沒有抱過我？不說話？那就是承認了？我再問你，那天晚上，我說跟你好，你默認了，沒冤枉你吧？」

高昇那張從來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臉，此刻很精彩，站在角落裡低聲道：「王一原，別瞎說。什麼叫抱過你？我那不是為了救你麼？再說了，我當時也沒答應跟你好。是你自己硬纏著我的。」

吳言終於忍不住樂了，因為王一原道：「好啊，不認賬了是吧？別以為你到了地方我拿你沒辦法，這趟回去就復員，就調方欄縣來。我倒要看看，有我在，哪個女的敢勾搭你。」

王國華看著高昇的表情也樂了，這都是誰的電話，把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逼成這樣。

「瘋婆子！活該你沒男人要！」高昇對著電話終於發了一句飆，不過在這之前，高昇先把電話給按了，這才敢說。

王國華在邊上淡淡道：「高昇，回頭去報個自考吧，你不能一輩子當司機。」

高昇偷偷的瞅了一眼王國華，低聲道：「我樂意。」

王國華笑笑沒再說啥，信步下樓時道：「走，去周村橋。」

電話這邊的王一原瞪著被掛斷的電話，好看的柳葉眉一揚，低聲怒道：「有種，敢掛我電話。」說著對吳言道：「吳大姐，能帶我去找高昇麼？要不借我輛車，我自己找去。」

吳言笑道：「還是我帶你去吧，鄉里的路你怕不認得。」

王一原頓時眉眼全樂，熱情的拉著吳言的手道：「謝謝大姐。」

周村橋不大，百十來戶人家，正卡在出山的口上。王國華沒有通知謝悅，而是直接過來了。沒曾想剛到村口，謝悅就站在路邊等著，身後是一輛212。

「嘿嘿，王書記，就知道您不會就這麼走了。您的好煙我還沒抽夠呢。」謝悅上前拍馬屁，王國華笑著從包裡摸出一包軟中華丟過去道：「村民的情緒怎麼樣？你不簡單啊，知道提前來做工作。」

謝悅道：「工作不好做，礦上的人太霸道，鄉黨委的意見又不統一，縣裡領導還不管這個。不是您來了，我還真不好說服這些村民。」

王國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謝悅道：「老謝，有的事情，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謝悅苦笑道：「王書記，您不知道。冬梅就是個火藥桶子，張麻子那個混蛋，私下撩撥還當我不知道。回頭我一准收拾他。」

王國華看見謝悅連司機都沒帶，自己開著車來的，便低聲問：「鄉政府那些人，有幾個是乾淨的？」

謝悅苦笑著搖搖頭道：「應該沒有，我都被逼著收了錢，不然早下去了。」

王國華道：「孫道累？」謝悅點點頭道：「低下組織部長哩，霸道的很。私下裡還放了話，聽招呼的吃香喝辣，不聽招呼的，輕則沒飯碗，重則缺胳膊少腿。」

王國華又問：「梅子是怎麼回事？」

謝悅看看四下無人，這才接著道：「這女人其實以前挺可憐的，父母死的早，一個人拉扯著弟弟過日子。人長的漂亮，不少人打他的主意。有一回，天黑回家的路上，叫人給禍害了。打那以後，人就變了。您猜猜，禍害她的那個人，現在怎麼了？」

王國華道：「應該不至於死了吧？」謝悅道：「跟死沒區別了，就是一個活死人。四肢全被割斷了筋不說，手腕腳腕的骨頭全敲碎了。這女人沒了名聲，在鄉里就算是毀了。也就死邱興國不在意這個娶了她，當初我還挺佩服他的，誰知道這玩意更不是東西。那會還是個高中生的孫道累下來打獵玩，在梅子開的館子裡吃飯，結果看見梅子就走不動了。你猜邱興國都做啥，這玩意居然把梅子跟孫道累鎖家裡。我X他祖宗。」謝悅憤憤的罵了一句，狠狠的踢了路邊的一塊石頭。

王國華再次沉默了，看著道路兩旁的山巒，胸口壓著一團悶氣，忍不住吼了一聲：「狗日的世道！」

周村橋的村民們對於王國華的來到很熱情，帶頭的村支書周老漢要請王國華到家裡坐，王國華擺手道：「不坐，下來是看情況的，不是來坐著喝茶閒聊的。現在旱情很重，到地裡去看看吧。」

跟著周老漢，王國華下了地，一路上說起農活，王國華頭頭是道，一打聽王國華是農民的子弟，周老漢對王國華就更熱情了。

周村橋原本的旱情不算嚴重，因為一條溪水是常年不斷的，據老漢說，多少年了，這溪水從來都是那麼大，不多不少的。村裡人一直把這條溪水當寶貝。說話間，周老漢領著王國華來到一條乾涸的小溪旁，指著裡頭開裂的地面道：「您看看吧，不是礦上把水脈挖斷了，我們不得鬧騰啊。現在鎮裡是幫著打井，可這怎麼跟以前比？我們去講理，他們還耍橫打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破局、契機

提起這個，王國華覺得不能就此善了，免得助長一些人的氣焰。

「老人家，公安局怎麼處理的？」王國華這是明知故問，老漢不知道，邊上的謝悅心裡清楚的很。這麼做的目的，應該不是簡單的敷衍，而是埋下點什麼。

當官的哪有不機靈的，一聽王國華提起這個話頭，謝悅立刻咳嗽一聲道：「我去方便一下。」轉身就走了，這傢伙，倒不是通風報信什麼的，而是避開一下，免得周老漢說話不到位。這三道灣鎮的幹部，在百姓眼裡當真如蘇三唱的那般，洪洞縣裡無好人啊。當然了，蘇三唱的就是扯淡，自己的遭遇怎麼能把一個縣的人都怨上了，這地圖炮殺傷面積太大。

果然周老漢見謝悅走了，臉上才好看一些道：「謝書記這個人呢，唉，不說了。其實這些年，大家都知道，謝書記還是心裡有大伙的。還是說說公安局那邊怎麼處理的吧。」

老漢一五一十的說了，王國華默默的聽著，心裡說不出的苦澀。怎麼回事呢？村裡的文書和民兵班長兩個人去礦上提這個事情，意思也不是鬧事，就是說水脈挖斷了，給個說法吧。這天正旱著呢，以前有溪水的保證，周村橋也算旱澇保收的，如今你們這麼一搞，大家還怎麼活啊。

礦上的負責人是梅耀國，這小子以前被人欺負，現在發達了反過來欺負別人。當即表示這個事情跟礦上無關，這天旱了，你溪水斷了怪礦上？回頭誰家的井水干了，也找礦上？結果那個文書上前理論道，前些日子這溪水還是很正常，你們這裡開礦放炮，這兩天才斷的水，不是你們是誰，多少年都沒斷過的溪水，不是你們怎麼斷了。

梅耀國也沒理，乾脆就不講理了，讓人把兩人丟出去。文書急了，罵了一句野雜種，這一下把梅耀國激怒了，讓十幾個人打了兩人一頓。臨了還放出話來，有事衝他來好了。村裡人這下不幹了，一傢伙在家的青壯不管男女有一個算一個，都扛著傢伙去堵礦上。這鄉里頭的械鬥，往往都是全村一起上。這一通好打，兩邊都沒撈著便宜，各自傷了十幾個，還好沒出人命。

礦上的梅耀國報了警，公安來了，政府的人也來了。最後的處理結果是邱興國告訴村民的，雙方都有錯，各自回各家，以後不許鬧了，再鬧的抓起來。被這個混蛋官僚這麼一搞，周村橋的村民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於是便有了挖斷道路的那一幕，周村橋的村口就在道路附近，在路上搞點手腳太輕鬆了。原本就是想出一口氣，不想把王國華給堵住了，引出後面的一檔子事情。當時村民準備血拼一場的，不想事情讓王書記擋住了。棍棒無眼，更別說看見那邊還帶了不少五連發，梅耀國明顯是有備而來。當時周老漢也挺擔心的，這會想起來，對王國華的感激倒是發自內心。

「王書記，要不是您，村裡不免有人被傷著，搞不好還能出人命。」老漢這麼一說，王國華倒是心中一陣暗暗憤怒，高昇去看過礦上，帶回來的消息真是讓人震驚。

如果王國華是縣委書記，可以立刻下令讓人去平了這傢俬窯，問題是王國華手上沒有相應的權利，所以只能暫且忍耐。王國華已經找到了破局的點，缺的是一個契機。

「老人家，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們討個公道。」

「老漢代群村謝謝王書記了，實話說只要日子能過的下去，眼下的旱情能夠緩和，大家都不會去鬧，誰家不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呢？」

王國華說的公道，不是老漢所理解的公道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對此王國華沒解釋的必要，只是在心裡默默的告訴自己，決不能放過這些人渣敗類。

謝悅出現的時候，身後還跟著臉帶青紫的邱興國。說實話王國華對這個人很厭惡，當初他娶梅子，完全是衝著梅子的容貌。也許後來他的作為，才是轉變梅子的根源所在。王國華可以想見，當初梅子的痛苦。

「王書記好！」邱興國上前來伸手，王國華沒有搭理，而是拿眼神冷冷的看著他。看了好一會，邱興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時候，王國華才道：「周村橋和私窯的糾紛，是你處理的？你知道不知道私窯本身就是非法的？」

邱興國傻了，王國華一句話抓住了要害，這一條過不去，邱興國準備的多少說辭都說出口。諾諾了兩句，邱興國總算是找到了一點由頭道：「那口窯，倒是在縣裡備了案的。」言下之意，上面有領導的關係。

王國華鐵了心要整治一下這個傢伙，做無語狀笑了笑，極度不屑的看著邱興國那張讓他厭惡到極致的臉，恨不得一腳把他的臉踩爛。

「我聽出來了，你威脅我！拿縣裡的領導威脅我！你好像忘記了，我也是縣委副書記，縣委常委排名第四位。我能不能理解為，你的意思是在破壞縣委的團結？」一頂大帽子先扣下去，然後提醒他自己的是幹啥的。王國華這一招夠帶毒的，邱興國這種人，怕的就是上級領導對自己有看法。

「王書記，您別誤會啊，我沒那個意思。我……」邱興國連忙擺手解釋，王國華打斷他道：「好了，我不想聽你解釋。現在我就在村裡等著你來處理這個問題，我這裡有三個意見，請鄭重考慮。第一，周村橋後山的煤窯有沒有合法的手續不去管他，但是他們先動手的事實不能抹殺，所以周村橋傷患者的治療費用，由後山的煤窯負責。這一點，你必須落實了。第二點，拿出不少於五十萬元，作為賠償。你不要跟我說辦不到，當然你可以說，但是我保證你會後悔。第三點，動手打人者，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這個事情我依然介入了，就會一跟到底，我要是覺得誰枉法了，絕不會罷休的。好了，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王國華的三個建議的說法是客氣的說法，實際上就是必須滿足的條件，否則，沒完！

邱興國苦著臉走了，王國華在周村橋呆到中午，周老漢邀請王國華去家裡吃飯，王國華笑道：「好啊，先說好啊，要付錢的。」

周老漢聽了直叫喚：「王書記，您這就是打老漢的臉了，村裡是不富裕，可是不差這一頓飯不是？再說了，村裡人知道王書記留下來盯著解決問題，感激都來不及的，這頓飯不是老漢一家弄的，誰家有點好吃的都拿出來湊的。」

王國華道：「老人家，我知道哩！我就是農村出身，祖上八輩都是農民，我能不知道麼？正是因為我知道，我才曉得農民苦啊，農民是真的苦。您說說看，我明知道農民苦，還能忍心白吃你們的好東西麼？不能啊！老人家，您不是想我犯錯誤吧？」

王國華一番話，把老漢說啞巴了。好一會老漢才噓噓道：「王書記，快五十年了，當年我還小，村裡來搞土改的幹部，也是這麼說的。他們還說，共產黨的官，就是來為人民服務的。這些年過去了，我還以為再也看不見這樣的幹部了。」

對於老漢說的那個年代的很多政策，王國華並不以為然。但是又不能不承認，那時候的幹部確實是抱著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下來的。只不過由於意識形態的問題，一場接一場的運動，給這個民族帶來了太多的傷痕。

王國華感慨之際，村部的門口傳來一陣叫聲：「高昇，你給我出來。」這麼一嗓子，一直面無表情的高昇頓然變了臉，跟一塊紅布似的，似乎渾身的血都湧到臉上了。

「一原妹子，你別著急啊，回頭我批評高昇，這混球，也太不解風情了。」吳言勸了一句，王國華看看高昇，踢他一腳道：「出去，擺平了才許回來。」

高昇低著頭逃了出來，門口一聲軍裝的王一原雙手背著，看著高昇出來便笑嘻嘻的上前道：「高昇，你躲啊，你怎麼不躲了？你以為你躲到這裡我就找不到你是吧？」

高昇看看吳言，吳言識趣的走開，高昇拽著王一原手道：「跟我來！」王一原一甩手道：「不用你拉，我自己會走。」

兩人走到邊上，高昇低聲對王一原道：「你回去吧，我們之間不可能的。」

王一原咦了一聲道：「不對，是不是有人找過你說了啥？我告訴你高昇，我們之間的事情，別人管不著。」

高昇低著頭道：「你這是何苦呢？不但為難我，還為難自己。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你呢，你為自己的家人想過沒有？」

王一原死死的看著高昇，好一會才冷笑道：「原來因為這個！」說罷抓起高昇的右手，高昇奇怪道：「你幹啥？」王一原也不答話，張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你是小狗啊！」高昇說了一句，看見王一原眼眶裡湧出的眼淚，高昇不說了，任憑王一原用這種方式來發洩。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小招深夜

邱興國滾蛋之後趕緊匯報上去，一番加油添醋的，挑撥的意思很明顯。不曾想電話這邊梅子冷冷的答了一句道：「我知道了，回頭你讓耀國拿五十萬給村裡，另外讓鄉派出所去礦上抓帶兩個人回去關幾天。醫療費我會派人去醫院，就這樣吧。」

梅子說的輕描淡寫的，邱興國卻不敢有半點馬虎，這個女人瘋起來是什麼樣子他可是見過的。拿著鐵錘，一下一下的把一個人的四肢敲碎，然後若無其事的場面，邱興國想起來就不寒而慄。

掛了電話邱興國就麻溜的去辦事，礦上這邊早有準備，錢和人都交了出來，沒一會事情都辦好了。事情辦完了，邱興國心裡卻頗為不平，一群泥腿子，跟他們那麼客氣做啥？當然這個事情，也就是心裡想想。王國華也好，梅子也罷，都是他不敢招惹的狠人。尤其是王國華，方欄縣誰不知道梅子是孫道累的人？王國華就敢擼這個鬍鬚，還生生的拽下幾根來。

存了這個心思，邱興國來到周村橋時，對王國華的態度愈發的恭敬。王國華不愛搭理他，讓村裡人把賠償的錢收下，確定了醫院那邊的傷者有了著落，王國華便起身回去。

周村橋的村民熱情的送出村口，車子走遠了，周老漢還站在原地發呆，久久才諾諾低語道：「王書記是好官。」

一場風波看著似乎就這麼平息了，坐在車上的王國華在後排閉目養神的時候，前排的王一原一直拿眼睛瞅著高昇。

王國華一直很好奇，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高昇這貨束手無策，現在見識到之後不禁微微一笑。高昇這樣的悶葫蘆，確實也只有王一原這樣敢愛敢恨的女子，才能打動他。王國華知道他們之間一定有故事，至於是什麼故事，王國華不想追問。

「一原，你臉上是高原紅麼？」王國華突然問了一句，王一原啊了一聲被驚著了，回頭本能的答：「是，在西南當過兩年兵。」

一直不吭聲的高昇這時候插嘴道：「文藝兵，她爸爸是將軍，走後門去的。」

王一原惱了，瞪著高昇道：「不提這個你會死啊？我爸爸是將軍怎麼了？那是我爸爸，我有的選麼？」

王一原說話跟炒豆子似的，啪啪啪的又急又快，王國華不禁又笑了。很自然的，王國華想到了楚楚。門第這個東西，看著很虛無，但是在很多時候又是真實的存在的。

回到小招天已經擦黑，王國華給高昇放假三天，暫時剝奪了他的車鑰匙，順手還讓吳言把車鑰匙給了王一原。對於這兩個年輕人，王國華還是很樂意成全的。想到年輕人這個說法，王國華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現在的自己也很年輕呢。

吳言沒有著急走，而是提了一下，新縣長著急幾個副縣長開會的事情，還有兩個筷子客商，似乎也沒啥下文了。吳言自然不會說廢話，王國華聽了淡淡道：「隨他去縣長有這個權利。」話是這麼說，王國華還是在心裡歎息一聲，暗道汪來順操之過急了，著急著想行駛縣長的權利，沒準還惦記著跟孫長青分庭抗禮呢。

王國華倒沒有小瞧汪來順的心思，市政府的老機關，哪有一個是簡單的？只不過在機關裡呆久了，下來之後又是政府一把手，難免心態會發生變化。在市委裡頭，一個副處根本不算什麼，下來了縣裡又是正職，周圍自然有的是巴結的人。這種變化，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並做到處變不驚的。王國華自詡不是一名重生者，以現在的年紀和地位，豈有不飄飄然者？

打發走眾人，王國華打算先洗個澡，招呼了一聲來的是毛雁。仔細想想沒見著吳春蓮，隨口問一句，毛雁道她請假回家去了。毛雁的表情有點怪，十七八的小姑娘正當年，臉上紅撲撲的動人的緊，似乎顯得有點緊張。

王國華沒有在意，說是要洗澡，毛雁連忙去放熱水。王國華回房間打開電腦，做了個文檔，晚上決定弄出來。日後，這文檔是用的上的。

毛雁動作很快，不一會水便放好了。王國華洗了澡，剛換好衣服，毛雁便來敲門道：「衣服我拿去洗。」王國華心道這姑娘倒是勤快的很。

洗澡之後王國華開始做文檔，剛做了沒一會，手上還沾著水的毛雁進來道：「王書記，還有什麼要洗的麼？」

王國華扭頭一眼，發現她就站在一步之外，額頭上的汗珠讓王國華心裡的一點不快消散了。「沒事了，你去休息吧。」王國華丟下一句話轉頭，繼續忙活文檔。

過了一會，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瞅一眼，毛雁正跪在床上在鋪床。這個姿勢讓臀型顯得很好，頗為撩人。要說身材什麼的，毛雁多少顯得有點青澀，王國華也就是看了一眼便轉身，殊不知此刻的毛雁渾身都在微微的發抖。遠房的堂叔毛利說了，只要上了王書記的床，轉正吃公家飯還有一千元的獎金。領導伺候好了，要啥都好說。

這些好處就跟地裡的莊稼似的，你的付出了才有回報。這個簡單的道理毛雁心裡明白的很，想想日後在回到村裡，人人都拿尊敬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一幕，毛雁覺得這個付出是值得的。更別說家裡的窮日子算是過怕了，在這小招裡頭伺候領導，工作輕鬆每月還有工資。再說了，王書記年輕緊，長的也挺帥氣的，尤其是眉毛一豎所長就彎腰的場面，在毛雁的心裡深深的扎根了。毛雁也不求啥，就求一個人上人的感覺。

還有一條毛雁也不得不冒險賭一把，毛利說了，事情做不成就回家。這算是捏著毛雁的命門了，想到把每個月的公子原封不動的讓人捎回家，興奮地老爹第二天就送來百十個雞蛋的場面，毛雁就不能允許自己被送回家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毛雁不禁為吳春蓮可惜，那丫頭死活不肯接這個事情，被毛利打發回家種地去了。啥時候想通了，啥時候回來上班。

想到吳春蓮的事情，毛雁的心裡就一陣一陣的酸，這個好姐妹性子多善的一個人啊。心裡痛恨了一下毛利這個老東西，別人不知道，毛雁很清楚，毛利色的很哩，這招待所裡的女的，哪個不叫他摸過幾下的？也就是自己跟吳春蓮，估計是礙著王書記，這才不敢下手。

小姑娘的思想鬥爭王國華不知道，忙著忙著就進了狀態，一直到做完一段落了，王國華這才伸個懶腰回頭。一眼就看著床上的毛雁坐那裡發呆，嘴裡還咬著拇指。這一幕，聽可愛。王國華笑著問：「想什麼心思呢？這麼晚了，還不去休息？」

毛雁回過神來，連忙笑道：「沒事，您休息了我再休息，這不一個人，不敢馬虎。回頭毛所長要罵人的。」

王國華心道隨她去好了，起來走了走，毛雁隨手拿了本書在沙發上看，王國華一瞅書名是《史記》，不由笑道：「你能看的懂啊？」

毛雁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道：「不懂，我才讀了小學三年，字都認不全的。就是隨便瞎看看，您這也沒啥我能看的。」

王國華看看時間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毛雁低著頭，心裡想著該怎麼辦呢？一時沒有答案之際，王國華倒是看出點不對來，笑著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不好意思開口？」

毛雁慌了，連忙擺手，刺溜從沙發上起來道：「您休息，我這就回去。」說著毛雁狼狽的逃了出去，王國華笑了笑回來打了一把星際，一對四的電腦被完虐了一把後，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以前看別人玩，很輕鬆，輪到自己就是個渣啊。看來不能好高騖遠啊，下一次還是一打一吧。

關了電腦，王國華上床躺著，沒注意到門是虛掩的。剛睡下沒一會，迷迷糊糊的當口，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王國華一下給嚇醒了，睜眼一看，朦朧之間一具身子微微抖動著站在床前。

啪！王國華本能的打開燈，正閉著眼睛鼓足勇氣的毛雁給嚇著了，一睜眼看見王國華一臉的愕然，毛雁頓時傻了，接著滿臉的紅，雙手捂著臉蹲地上。

「穿好衣服，坐好了說話。」王國華沒有發怒，只是淡淡的吩咐一句，毛雁還穿著裡頭的衣服，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

拿著衣服毛雁出去了，沒一會傳來了才進來，老實的端坐在對面，低著頭不說話。

王國華心道這麼大一點的女孩子，這些事情怎麼著都不是憑自己能做出來的，這可是農家的孩子呢。不是自己穿越來的那個年代，小姑娘的膽子大腰帶松不拿這個當回事。

「誰讓你這麼做的？」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毛雁沉默了好一陣，才跟螞蟻叫似的答道：「是毛所長。」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尋常

三言兩語的王國華就把事情搞清楚了，擺擺手對毛雁道：「你回去休息吧，沒事了。」

毛雁不敢走，依舊做著低聲道：「王書記，我是自願的，真不怪毛所長。」

「狗日的世道！」王國華惡狠狠的又罵了一句，毛雁這也是被逼的。「好了，真的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回頭毛所長問起來，你就說還沒機會。」

毛雁總算是出去了，王國華再也睡不著，下床來皺著眉頭抽煙。這時候門又推開了，毛雁站在門口低聲道：「王書記，您是好人，我不會誣賴您的。我偷聽毛所長說電話，說汪縣長怎麼地了，好像昨夜跟一號院子的春芝姐姐睡一塊了。」

王國華翁的一下腦子就炸了，一時間不寒而慄。很快冷靜下來，王國華露出溫和的笑道：「你還知道不少啊，說說，都知道一些啥呢？」

毛雁道：「以前朱縣長的相好，我聽所裡的姐妹們說，一條命就值五萬塊什麼的，我也沒敢多問，她們好像是瞎說的。還有，春蓮姐姐給毛所長攆回去了，她沒答應上您的床。春蓮姐姐跟我說，您是好人，咱不能為了自己坑害好人。我是被豬油蒙了心了，還有毛所長說不答應也讓我回家去種地。」

王國華溫和的衝她笑道：「你是個好姑娘，以後別做這樣的傻事了。去吧，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王國華的態度跟毛利的態度可謂天壤之別，更別說地位上的差異。小姑娘毛雁不懂什麼人情世故，但能分辨的出好賴。

「王書記，毛利最不是東西了，我就好幾次看見他摸了外頭冬香姐姐的屁股。」說完這句，毛雁不好意思，掉頭就跑。

毛雁回來這麼一說，王國華的心思倒是輕鬆了許多。這些傢伙的手段也就這樣，只不過世間掌權之人，有幾個能逃的過去？權利、金錢、女色，這三樣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真是三道邁步過去的坎啊。

王國華回到床上，為汪來順歎息一聲後，總算能安穩的睡覺了。

早起看見毛雁，王國華還是跟往常一樣，毛雁起初還有點不適應，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王國華按照規矩，先找汪來順匯報了一下當前抗旱的緊迫形勢，汪來順一直打著哈欠，心不在焉的聽完表示知道了。還說他初來乍到，還在熟悉情況的過程中，這些事情王國華多多費心云云。

都是廢話，王國華自動過濾掉，起身告辭來到縣委這邊。孫長青見到王國華很客氣，還是親自動手泡的茶。王國華坦然接受，一個人說什麼不要緊，關鍵看他做什麼。

很快孫長青主動問起了周村橋的事情，王國華「如實」做了匯報，孫長青聽了歎息道：「國華同志，你才來不瞭解情況，縣裡不是沒有想過整頓這些煤窯，可是牽扯到的利益太多，不好下手啊。這麼說吧，縣裡關停一家煤窯，回頭他在另外一個山頭就能給你再開一個，特別時那些鄉里的幹部，不但不執行縣裡的政策，還幫著打掩護，說到底都是錢鬧的。」

孫長青說什麼，王國華都不會當真，只是笑道：「我也是恰好碰上了，不管不行。」

孫長青瞇著眼睛看了王國華好一會才笑道：「該管的還是要管的，不然下面一些人做的太過分，影響政府形象。」

王國華很快起身告辭，孫長青送到門口，回到裡間時臉色就變成了陰沉。好一會拿起電話，對電話裡低聲道：「昨天說的事情，抓緊一點。」

王國華回到縣政府，趕上汪來順召集大家開會。會議上汪來順談了很多，主要還是圍繞著搞活經濟開展。王國華住抓農業，自然沒有說啥，汪來順倒是不放過他，點名讓王國華發言。王國華就談了一些想法，主要還是針對性的指出，發展經濟的同時不要忘記保護環境，順便提了一些國外的發展方向之類的話。很明顯王國華說的這些，汪來順和一幫副縣長們興趣缺乏，這些動則三五年的遠景規劃，政績來的太慢。

一個上午艱難的過去了，王國華回到小招時，毛雁上來相迎時低聲道：「來了客人，毛所長帶來的。」

按說王國華住的地方，不經他的允許，不能隨便帶人來。毛利居然犯了這個忌諱，王國華自然沒啥好臉色，虎著臉進來，正門處一個毛利陪著一個女子站在那裡笑臉相迎。

「王書記回來了！」毛利屁顛屁顛的上來，王國華嗯了一聲，端詳著對面的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看著只有二十出頭，狐媚的臉上，彎彎的柳葉眉，靈動的桃花眼，按說這個搭配湊一塊，整個臉蛋看著都會帶出一股妖嬈的風韻。偏生這個女人的表情透著一股強烈的端莊氣質，把整個妖嬈的效果都給壓了下去。

「這個女人不尋常！」王國華本能的提醒自己一句，站在原地等著對方開口。

「是王書記吧，我叫梅子，冒昧來訪，為的是周村橋後山的那個礦。真對不住您，那個礦是我弟弟在負責。」梅子說著上前來，伸出一隻好看的手。王國華禮貌的握手，玉手入握，一陣軟軟的很舒服的感覺。

迎上梅子的目光時，王國華被晃了一下，這個女人的目光透著一股讓人一見便生出憐惜的感覺。王國華心中一驚，連忙鬆手道：「進去說話吧。」

剛才那一下，梅子受到了不輕不重的打擊，在此之前梅子跟不少男子握過手，幾乎每一個男人握手的時間都不會少於十幾秒，定力差一點的能握著不放，不提醒都不會鬆手。王國華差不多就是輕輕的一握便鬆開了，而且目光毫不戀棧。想到孫道累提起的關於王國華的情況，梅子心中暗暗提醒自己，這是一個強勁的對手。

進來之後，王國華還是禮貌而客氣的招呼道：「坐吧。毛雁泡茶。」

點上一支煙之前，王國華還很客氣的問一句：「不介意吧？」梅子搖搖頭，眼神一直在王國華的臉上流連。被這樣一個女人長時間的盯著看，換成一般的人肯定遭不住。王國華有過類似的經歷，楚楚、劉玲、許菲菲，都這麼幹過。王國華在這方面的免疫力很強，所以自動無視了梅子的目光。

「梅女士，還有什麼問題需要商量的麼？」王國華開門見山，不給梅子迂迴的餘地。

梅子明白王國華話裡意思，梅女士來此是不是質疑處理的結果呢？梅子笑著了笑，好看的眉宇綻放出一種絢爛的神采，搖搖頭道：「沒有問題，王書記處理的很及時，也很妥當。都是我管教不嚴，來這主要是認錯，再有就是眼下縣裡各地旱情都不輕，我想代表縣農貿集團給縣裡捐一筆錢，用於幫助抗旱。」

這話說的很動人，換一般的領導面對這樣一個美女，估計已經被打動了。王國華深知其根底，自然不會被表象的東西所迷惑，只是笑了笑道：「好啊！我代表廣大農民兄弟，謝謝梅女士了。這樣吧，回頭我讓辦公室的吳主任負責這個事情。」一句話，堵死了所有的口子。梅子沒想到這傢伙說話這麼乾淨，一時沒有什麼好辦法。

「我想請王書記吃一頓飯，感謝您的手下留情，不知道能不能給這個面子。」只是第二招，暗示她很清楚，周村橋的事情，王國華是留了手的。不然就不會是那麼簡單的處理了，封礦抓人都是很正常的。

美女心懷感激的相邀，按說王國華不該拒絕，梅子也很有信心，不就是吃頓飯麼？一般的官員不會有懷疑，只不過真的去了，見識了手段能不能抗的住，那就是另外一個事情了。王國華聽了笑笑道：「改日吧，最近比較忙。」

「改日？好啊，我等著王書記的大駕。」梅子一語雙關的站起來，沒有黏連的意思，很乾脆的走人了。王國華客氣的送到門口，回到裡頭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是吳言緊張的聲音道：「王書記，那個梅子上您那去了，這女人可不簡單，您得留神點。」

「是啊，很不簡單。不過你通風報信晚了點，人都走了。」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吳言那邊出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抗她不住。那可是個狐媚，沒幾個男人撐的住她。」

王國華冷笑道：「你怎麼說話的？我是沒見過女人的人麼？好了，沒事掛了。」

吳言對著電話，狠狠的瞪了一眼道：「知道你見多識廣，什麼女人都見識過。」

梅子出了小招，上了一輛奔馳車的後排，坐在裡頭的孫道累笑問：「怎麼樣？」

「不尋常，是個硬骨頭！」梅子淡淡的答了一句，孫道累曖昧的笑了笑問：「連你都沒自信了？」梅子翻了翻眼睛，沒有搭理他。

孫道累嘿嘿的笑了幾聲道：「作為老闆，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個人必須拿下，否則我們都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梅子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車窗外。

第二百一十四章 齊聚

許是覺得車廂裡有點悶，梅子搖下車窗，吹了一會風之後才關上。再回頭時梅子堅定的說道：「幹掉他，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別的辦法。」

孫道累看見了梅子臉上的鄭重，神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低著頭沉思一會道：「已經幹掉了一個，也不怕再做一次。不過梅子，真的拿不下來麼？黑眼珠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拿錢砸就是了。砸個幾百萬過去，還怕他不肯就範？」

梅子不說話，安靜的看著孫道累，好一會之後孫道累抬了抬手，按著額頭一聲歎息道：「準備讓誰去做？」

梅子道：「現在不是時候，要等機會。」

孫道累疲憊的往後一仰道：「毛利這個廢物，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一直保持著端莊坐姿的梅子這時候把腳架在前排，舒服的冷笑了兩聲道：「就毛利找的那些柴火妞，王國華看不上的。」

「你覺得他能看上你麼？」

沉默……

接連走了三個鄉，回來的路上王國華給孫長青打電話。

「孫書記，麻山、七星、斗溝三個鄉的領導，沒有一個把抗旱的事情放在心上。除了掛了個抗旱的牌子跟縣裡要錢，他們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了！」孫長青平靜的做了回答，掛了電話站起來，一番踱步。電話的內容讓孫長青多少有點苦澀，這三個鄉的領導都是他的人，王國華下去之後很平靜的回來，意思很明白，你的人你來管，耽誤了事情不算我的，這就算是給自己面子了。

一輛商務車悄然的進了縣城，停在一家酒店門口，車上下來一個女人，口中抱怨道：「翠翠，好好的奔馳不讓開了，做這麼一輛金盃，很沒面子哦。」

車上又下來三個女人，嘰嘰喳喳的一陣笑談，幾個女人打扮在縣城裡絕對是新潮的不能再新潮了，很自然的吸引了一些目光看過來。

開車的王國維對副駕駛位置上的游飛揚笑道：「飛揚，你搞的這麼神秘是為啥？」

游飛揚呵呵一笑道：「給國華一個驚喜啊，呵呵。開玩笑了，我這個身份，還是低調一點的好。你看看這一車的女人，哪個家裡不是有點說法的。」

王國維想想也是便道：「女人跟男人還是有區別的，要是男的根本就玩不到一塊去，說的好聽的叫什麼王不對王，一幫靠父母餘蔭的傢伙，還稱王，我呸。」

游飛揚搖搖頭，看看外頭四個女人，淡淡道：「她們完全不像你看見的那樣，女人啊，比男人複雜多了。」

午後，兩個年輕男子戴著墨鏡出現在政府大院內，這倆頗為醒目的傢伙，很容易招致院子內的人注意。很開被人攔下，一番追問，這兩位自稱是王國華的大學同學，是來找王國華的。很快兩人被帶到吳言的辦公室，聽說是王書記的大學同學，吳言不敢怠慢。一番熱情的招呼之後，發現這兩人中的那個胖子，眼神實在是……一打聽，兩人還是上海人，一個自稱張小強，一個自稱謝雲邊。吳言心裡多少有點得意，老娘的美色，那個大地方來的人都看直了。這個，不是一般的得意。

其實吳言想差了，張小強在大上海如何沒見過美女？大街上找個地方蹲一天，吳言這種檔次的想看多少都有。不過是以前那些美女也就是看看，不帶搭理張小強之流長的很沒前途開的還是一輛摩托的。吳言這裡不一樣了，吳主任熱情著呢，是吧？張小強心裡想啊，這當官的好處，不是一般的多啊。於是腦子裡很自然的YY，我要是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如何如何！

謝雲邊倒是很實在，王國華上次幫了他大忙了，小兩口一起打拼，很快家政公司的樣子就起來了。如今在上海，他的家政公司是數的上號的。謝雲邊來此，是給王國華送請柬的，這不要結婚了，郵寄覺得誠意不夠，便打算來一趟。結果張小強這邊知道了，連忙說上次國華托我辦的事情辦好了，正好也走一趟。兩人就這麼來了。小地方的縣政府自然不能跟上海比，這些他們也不在意，在意的是這位漂亮副主任對他們的態度，由此可見王國華混的好。

王國華剛到，吳言便來匯報稱，有兩個同學來訪，一個姓張一個姓謝。王國華一聽便樂了，立刻下來見這兩位。吳言見狀心道還好，沒有怠慢他們。

同學間見了面，首先是一個熊抱，一番寒暄之後，王國華把兩人請到樓上，吳言跟一邊伺候著態度很堅定的。這不，汪來順那邊，現在一個副主任跑的很勤快，吳言倒也不在意，不搭理換個崗位就是，只要跟定了有前途的領導，自己的前途也就有了。汪來順在小招裡的事情，吳言也聽到了一點風聲，正準備跟王國華匯報的。出了這種事情，吳言更加的看不上汪來順了，心道還想打老娘的主意。

「嘖嘖！王書記！」張小強一番打量辦公室內，羨慕不已的笑道：「前些天，一幫在上海的同學聚會，我還提到你了。李雲甾和崔小海也去了，李雲甾也不知道怎麼鬧的，居然又回學校去當輔導員了，聽說話了不少錢擺平的。倒是崔小海，在一家外企上了班，見了面牛B的不行，已經是什麼主管了。我想提你跟飛揚殺殺他的威風，雲邊給按住了。」

謝雲邊在邊上笑道：「飛揚和國華都是低調的人，不會拿這些去炫耀的。」

泡好了茶，吳言才不捨的出去，王國華叫住道：「吳主任，去安排一下酒店。」

「好的！」吳言恭敬地答應退下，張小強待她出去，一個餓虎搶食撲上來，掐著王國華的脖子，面露猙獰道：「老實交代，有沒有勾搭過？辦公室的熟女啊，想起來就讓人熱血沸騰。」

「勾你妹啊！我這麼一個正經人，能幹那個事麼？」王國華笑著踹了過去，張小強滾胖的身軀靈活的躲開，嘿嘿笑道：「雲邊要結婚了，一個陝西妹子，米脂的婆姨。」

王國華看看謝雲邊滿臉的幸福，不由笑道：「行啊，我們宿舍你拔了頭籌啊。說吧，一千塊以內，想要多大的紅包？」

張小強撇撇嘴道：「你個大書記這麼小氣，這兩年在雲邊的公司裡分紅都不下五十萬。」

提起這個，謝雲邊倒是摸出一張銀行卡來，遞過來道：「這是這兩年的紅利，一共是五十九萬，稅後的。」

王國華也不客氣，接過銀行卡道：「這錢我收了，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你結婚，我的股份就算是結婚禮物吧。」

張小強聽了哈哈大笑，沖謝雲邊道：「聽見沒有，我猜對了吧。當初國華幫你，可能就沒想過要回報。」

謝雲邊翻他一個白眼道：「就你知道？」說著沖王國華道：「這樣不好吧？我還指望你給我繼續投資的。」

王國華一聽這個便來了精神，張小強和謝雲邊想做事業，他是絕對要鼎力相助的。

「說說看，想做點啥？」

「我想開一些便利店，24小時的那種。現在上海下崗的職工很多，尤其那些女工，年輕有姿色的，不少去了夜總會，那些上了歲數的，很多沒工作。我兩個阿姨就是這樣，下崗了在街邊擺小攤子，日子難挨的很。我又不好讓她們去做家政，所以想開一些便利店。」

謝雲邊這個想法真不錯，日後上海不少這種便利店，生意也都不錯。王國華倒是想起了姜義軍，他上次來電話，還說在兩水市開了一家大超市，生意很不錯，還想開到白溝市來。

「這個可以做，而且很有前途。這樣，回頭我聯繫一下飛揚，我的資金主要在他手頭。」這話剛說完，門口就有人接腔道：「好啊，趁我不在，你們編排我。」

張小強一回頭：「我X，這人真是不經念道，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還有我呢！」邊上還冒出王國維的腦門，辦公室裡一下就熱鬧了起來，幾個人都熟了，在上海的時候沒少在一起玩。王國維跟張小強性子都隨意的很，兩人打鬧在一起。

王國華上前來，跟游飛揚抱了一個道：「決定了麼？」游飛揚點點頭道：「決定了。」

人多了辦公室裡就不合適呆了，王國華去找汪來順打了個招呼，這才領著一干人去了酒店。酒店大堂那邊還有四個女人，這一下就更熱鬧了。尤其是張小強和王國維這兩貨材，見了一干美女，活躍程度直線上升。

冷昕倒是直接奔著王國華便來道：「王大書記，來點啥好處補償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吧？」

王國華道：「要錢，我是守財奴，要人麼？」說著王國華托著下巴，露出好色的表情審視著冷昕。

江翠翠在邊上起哄道：「上啊，冷昕，我們四人幫從來沒懼過誰，」眾人一起笑了起來，冷昕無語的搖搖頭道：「算了，這啞巴虧也只能吃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掐苗頭

一幫年輕人湊一塊自然熱鬧的很，這家酒店是縣委和縣政府定點的酒店，談不上什麼星級設施卻還算好。不過沒有大房間，一幫人都呆在大堂裡閒談。

游飛揚對眾人道跟王國華談點事情，把人拽到角落裡。這一群人之中，隱隱以王國華和游飛揚為首，所以這兩位說點啥，都很識趣的沒來搗亂。

「去了趟美國回來，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缺錢啊！」游飛揚的開場白有點怪，王國華瞭解其性子不會說廢話，也不著急接話，笑著等下文。

「北溝礦山機械公司！」游飛揚吐出這麼一個單位來，王國華頓時瞭然。

「廠子的現狀如何？」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道，游飛揚歎道：「我需要一個項目來吸引資金，眼下這家企業半死不活的，需要錢來引進先進的技術和設備。」

王國華明白了，這家企業不怎樣，搞不好就是頻臨破產。這種事情王國華見識過，一家生產農用三輪車的所謂集團，產品市場日益萎縮，銀行負債纍纍，這樣的企業居然還能搞去人民大會堂展出產品，然後一幫人給鼓搗上市了。幾年以後，集團宣佈破產，集團董事長被抓，半年後放了出來，一點事都沒有。

王國華久久不語，游飛揚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很有耐心的等著。終於王國華還是開口道：「我就一個建議，日後讓那些失去工作的人們，有一個生存下去的保證。」

游飛揚多少有點尷尬，沉思了一番道：「這個，可以通過股份上市後獲益來做到。」

王國華道：「那就幹吧，雖然有點昧良心，但也沒辦法。不過如果能為這個項目日後的發展打造一個不錯的領導班子，結果也未必就那麼糟糕。」

游飛揚自然明白王國華所指，要搞定這個項目，眼下白溝礦山機械公司這幫領導層，自然是要參與進來並獲得好處的。王國華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游飛揚卻被觸動了。

「我瞭解過這家企業，他們的產品雖然落後，但還是有一定的市場的，問題的關鍵還是企業的管理層。你這個建議，我會好好考慮一下，回去想點別的辦法，實在不行走行政命令的方式。賺錢的同時，最好能救活一家企業。」說著游飛揚興致高了起來，拿起煙來遞給王國華一支道：「其實我一直很猶豫，做這種事情太缺德了。」

王國華淡淡道：「要是真想賺快錢，救活企業就是一句空話。」

游飛揚嘿嘿一笑道：「那就少賺一點，左右我只是需要一個名目來聚攏資金。南方的商人都精明的緊，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主意是許劫出的，也就是我叔叔的女兒。」

王國華點點頭，勾搭上許建設，還是自己出的主意。「這個名字有意思啊。」

游飛揚道：「許劫出生的時候，我叔叔正倒霉，所以就取了這麼一個名字。這丫頭，比我小一歲，不過你別小看她，天才兒童。十五歲就進了科大少年班，脾氣有點怪。」

提到這個少年班，王國華很不以為然的說道：「十幾歲的孩子上什麼大學？正是喜歡玩的時候不讓孩子玩，要我說這樣培養出來的孩子，脾氣正常才怪了。」

游飛揚頗有同感的點頭道：「沒錯，我就覺得許劫跟人不同，沒想到根子出在這上頭。這丫頭現在是一個信託公司的部門經理，國企正科級，你知道她怎麼說的麼，她說賺錢不好玩，當官才好玩。不是我叔叔壓著，她早自己跳到政府部門去了。」

又是一個女強人，還是很年輕的女強人。這種女人，王國華的態度就是敬而遠之。

這時候邊上傳來一陣歡笑聲，吸引了兩人的目光，游飛揚掃了一眼道：「一定是王國維在說H段子，這傢伙只要跟女人湊一塊，一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王國華想起高林那檔子事，低聲問：「翠翠跟這幾個女的看來處的不錯。」

游飛揚看了那邊一眼，壓低聲音道：「這你就不懂了，她們幾個湊一塊，就是為了賺錢。這四個女的一般大小，初中的時候就是同學。要不是因為有錢賺，這幾個人湊不到一塊去。說起來，也有我的原因，我跟翠翠好上了，她們走的更勤了。閔月，就是那個長腿的，私下裡勾搭過我。這些女人啊，都不簡單呢。別小看女人，小看女人是要吃虧的。」說起這個，游飛揚似乎想起什麼來，一拍腦門道：「對了，我想起個事情，北溝市委書記林靜，上次聽我阿姨閒談時說，她家裡很有背景，好像要活動著趁換屆的機會進步。」

王國華對這話題不感興趣，因為這個，朱立國的事情生生被壓了下去，這裡頭太黑了。

「不說這個了，沒勁的很。」

冷昕拿著電話邊說邊過來，走到兩人跟前時笑道：「王國華，高林要過來當面跟你道歉。」

不等王國華說話，游飛揚已經不快的先道：「算了，大家熟人湊一塊玩玩，何必節外生枝？」游飛揚的話讓冷昕楞了一下，多少有點尷尬的訕笑著點頭道：「那好，我回了他。」說著冷昕轉身走了，游飛揚衝著她的背影哼了一聲。

王國華笑吟吟的看著游飛揚不說話，游飛揚笑著解釋道：「冷廳長一貫的護短，要不是因為我爸爸的緣故，這次事情不能善了。你知道冷昕私下裡怎麼說麼？她說冷家的人再沒出息，要教訓也由不得外人來。」

「閔月告訴你的？」王國華反應很快，游飛揚點點頭道：「是，閔月私下裡約過我幾次，說了不少幾個女人閒話。」

王國華不說話，看著游飛揚好一陣才笑道：「聽你的口氣，你小子學壞了。怎麼樣，被兩條長腿夾著的感覺如何？」

游飛揚一臉的驚訝，嘶了一聲道：「我X，你怎麼看出來的？」

王國華笑道：「很難看出來麼？江翠翠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你們倆一直在眉目傳情的，就江翠翠沒看出來吧？」

游飛揚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的低頭，嘿嘿嘿的笑了幾聲才道：「我跟閔月說的很清楚，玩玩可以，不談感情。再說她跟翠翠不能比，翠翠第一次是見了紅了，她跟我？還不知道誰搞誰呢。」

王國華頗為無語，男人果然沒一個好的。游飛揚這種老實人都學會偷吃了。

「游飛揚，事情還沒談完呢？」那邊江翠翠喊了一聲，游飛揚沖王國華笑了笑，兩人站起來走過去，當著一干人的面游飛揚對江翠翠笑道：「小翠，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跟國華請教的時候，你不要打岔，怎麼老是記不住？國華是誰，我們家老爺子都私下裡看好的高人，你開的新車怎麼來的？脖子上帶的項鏈，手腕上的表，都是怎麼來的？國華一句話，就能幫我賺一個億。」

游飛揚看著是在說江翠翠，其他幾個人聽著表情各異。王國維這傢伙心裡最清楚，笑瞇瞇的看熱鬧，幾個女人知道這話沒水分，看王國華的表情也都各自有心思。張小強不明就裡，聽到這話就笑道：「飛揚說的沒錯，我按照國華說的去做，去年就多掙了一百多萬。」

王國維很不客氣的打斷道：「你那點小錢就別拿出來說了，我這裡幾千萬都沒敢提呢。」

謝雲邊很意外的插了一句嘴：「那我就更不敢提了。」

王國華微微一笑，掃了一圈眾人道：「什麼個意思？開公審大會呢？」

江翠翠道：「沒啥意思，就是看你小子不順眼，大家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同樣是人，為啥他比我們從聰明？對這種人，大家說是不是要把他的利用價值搾乾？」

王國華看出來了，游飛揚、王國維、江翠翠三人聯手唱戲呢，自然要配合一下道：「大家不要這樣看我，不就是一個小官僚麼？」

王國維哈哈大笑道：「上次我去兩水的時候，飯桌上有人怎麼說來著？對了，做人莫裝B，裝B遭雷劈，做人莫裝純，裝純被人輪。兄弟們，姐妹們，機會來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有怨的伸冤有仇的報仇。」

眾人一起哄笑，紛紛表示晚上要灌翻王國華。笑歸笑，本來有點興師問罪心思的冷昕，這會算是徹底的安靜了。天大地大，大不過白花花的銀子，公安廳長再牛叉，牛不過省委書記。要說這裡也沒笨人，游飛揚及時的把苗頭給掐滅了，冷昕也算領會了這一層的意思。

江翠翠等人都笑罷，舉起雙手道：「各位姐妹，財神爺這種金龜婿，你們別錯過了。」

此言一出，其他三個女人表情就有點怪了，桑媛媛往王國維的身邊靠了靠，王國維也很配合的伸手摟著她的肩膀，閔月直接低下頭，冷昕則嘴角抽動了一下。江翠翠這就是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亂，王國華連忙笑道：「我有女朋友的，飛揚見過，翠翠別胡鬧了。」

江翠翠就等著這麼一句呢，瞟了一眼閔月，又瞟一眼游飛揚，酸溜溜的說：「可以做情人啊。」王國華頓時一身冷汗，心說這女人就沒一個簡單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審訊

看著風平浪靜說說笑笑的到了晚飯，辦公室主任吳言早有安排，見時間到了，笑瞇瞇的過來請大家入席。如今這個主任似乎是專為王國華服務的，搞的好像王國華才是正縣長。對於這一點，王國華採取默認的態度，原本對汪來順的尊重，因為招待所的傳說發生的變化。

安排完了，吳言要走，王國華出聲留她：「一起吃吧，我這些朋友以後會常來玩的，你認識一下也好。」吳言等的不就是這一刻麼，笑瞇瞇的坐下，乾脆的端起酒杯打了個通關，盡顯女性在酒桌上的驍勇。吳言態度端正，王國華也不介意她融入自己的圈子。關鍵是這方欄縣，身邊沒幾個可靠可用的人，想做點啥都沒辦法。吳言等人，都是被擠兌走的那位縣長留下的蝦兵蟹將，官場上沒靠山的人跟沒娘的孩子也沒啥區別。這不王國華點頭接納之後，吳言自然要好好的表現一番。

晚飯之後，吳言領幾個女的先去梳洗，留下來的男士們，去了游飛揚的套件裡說話。沒了一干女人，大家說話就隨意多了。一直不怎麼出聲的謝雲邊居然先道：「國華，那個冷昕看你的眼神可不對啊，陰冷陰冷的！」

這話以其說是說給王國華聽的，不如說是讓游飛揚聽的。果然游飛揚明白了，淡淡道：「冷昕有個外號，叫仇不過夜。這話不是誇她度量大，不記隔夜仇，而是損她的，因為她一貫是有仇當天報，所以叫仇不過夜。這女人被家裡慣的不知道輕重，不過我既然給國華扣上了帽子，諒她不敢造次。」

游飛揚說這個話是有把握的，公安廳是一等一的強勢廳不假，不過對上許南下，冷廳長不敢齜牙。王國維在邊上嗤的一聲冷笑道：「我聽桑媛媛說，上一次搞別墅，說好大家去貸款，她倒好，把下面上交公安廳的罰沒款給挪用了，要不是國華伸手幫忙，她還得發愁換不上呢。現在倒好，還想找國華的麻煩，說起來我都想抽她。」

王國華不想糾纏於這個話題，提起謝雲邊搞連鎖便利店的事情來，游飛揚自然二話沒有，還是老規矩，五個人分別湊起來五百萬，謝雲邊佔六成，其他人各佔一成。王國華本不想讓其他人參股，看看大家都聽願意幫忙的，也就沒算了。

搞定這個事情，張小強才想起碩士研究生的事情，拿出兩個信封道：「兩個研究生的名額，每年四月和十月會通知去學校上十天的課順帶考試。親兄弟明算賬，一個名額二十萬。」

游飛揚一聽這個就笑道：「行啊小強，實在不行你乾脆改行倒騰文聘。」

張小強嘿嘿笑道：「這是國華交代的事情，我怎麼敢怠慢。現在搞教育改革，才有這種機會，不然我也辦不成這個事情。」

王國華打電話讓吳言去弄兩箱啤酒來，幾個人邊喝邊聊，喝了一會幾個女的也加入進來。鬧到夜裡十二點半，結果是大家都喝的有點酒。王國維不知道是不是酒壯慫人膽，抱著桑媛媛在臉上啃了起來，結果被桑媛媛拖死豬一樣拖走了。

這兩位走後，喝的最多的王國華還有點清醒，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道：「不行了，我要回去了。」結果剛站起來就倒下了，王國華倒下，游飛揚等人也都撐不住了，謝雲邊和張小強相互支撐著回了房間。

三個女人看著床上躺著的兩個男的，閔月道了一聲回房間去了，冷昕很意外的對江翠翠道：「王國華交給我吧。」

江翠翠笑瞇瞇的看著一晚上都在喝飲料的冷昕不說話，冷昕冷冷道：「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江翠翠呵的一聲，搖搖頭道：「我還不瞭解你麼？無事獻慇勤，惦記什麼呢？」

冷昕這才道：「高林被公安開除了，是林靜的意思，我得為高林找一個飯碗，我看他挺有能耐的，這不好好伺候一番，希望他能幫個忙。你也知道，高林這種人混體制內，肯定是被人玩死的命。」

江翠翠道：「你最好收了找麻煩的心，否則游飛揚不會罷休的。」

冷昕冷笑兩聲道：「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游飛揚跟別的女人上了床，就你不知道。」

江翠翠笑道：「不就是閔月麼？我跟游飛揚說了，出去玩記得要帶T，別留下野種或者染上病回來。大家是姐妹，我不想撕破臉，但也別當我是傻子。」

冷昕一時無語，上前扶起王國華時抱怨道：「死沉死沉的，跟頭豬似的。」江翠翠笑道：「算了，我來幫你。」兩個女人把王國華扶到了冷昕的房間時，江翠翠忍不住笑道：「冷美人，你得想清楚了，栽贓這種事情，總是女人吃虧的。」

冷昕道：「你當我花癡啊，我去睡閔月那。」

「這樣最好，我先走了。」說著江翠翠回去了，冷昕看著躺床上的王國華，一陣一陣的冷笑。不慌不忙的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捧著茶杯慢慢的喝著，表情複雜的看著床上的王國華。說心裡話，兩人沒什麼交集，但並不妨礙冷昕通過江翠翠對王國華有足夠的瞭解。正是因為瞭解，冷昕才放出話要打要殺的，裝個樣子給人看的。至於說到對王國華的個人印象，冷昕的感覺有點複雜，末了歎息一聲站起來，光噹一聲門被踹開，外頭一下衝進來七八個穿著公安制服的人。

「你們幹什麼？」冷昕一看穿著公安的制服，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懼意，怒目瞪著撞門而入的公安。

「幹什麼的？」帶頭的一個中年警察先看看床上躺著的王國華，確認之後才回頭道：「接到群眾舉報，這裡有人賣淫嫖娼，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吧。」

「賣淫嫖娼？」冷昕笑了笑，指著床上的王國華道：「誰賣誰嫖？」

警察道：「這個就要問你自己了，帶走！」

冷昕眉毛一豎，怒喝道：「我看你們誰敢？」警察哪裡肯聽這些，直接兩個人把冷昕一夾道：「這是逼我們來硬了啊？」

冷昕使勁的抖開兩個警察的手，笑了笑道：「我保證你們一定會後悔的，你，我記住你的樣子了，還有你們幾個，聽好了，你們的飯碗砸定了。」

說著冷昕跟著警察邁步出門，一個警察看看床上睡的死死的王國華，有點頭疼的請示：「頭，這個怎麼弄？」

「抬回去啊，還怎麼弄？回頭好好拾掇那個女的，只要她招了，罪名就定下了。」

房間裡的動靜太大，隔壁的江翠翠出門來，看了一眼便急忙上前攔住道：「你們幹啥？冷昕，怎麼回事？」

「少管閒事，一邊去。」帶頭的警察怕節外生枝，連忙過來攔著江翠翠。冷昕沖江翠翠笑，使了個眼色，江翠翠也笑了笑，往後退了回去。一幹警察把人都弄走了，王國華還睡的死死的，渾然不知道發生這些事情。

冷昕跟著來到縣公安局，進了審訊室，一男一女兩個警察往對面一座，氣勢洶洶的怒喝道：「進來了就老實點，不然沒你的好處。黨的政策，要不要我給你講一講？」

「我知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冷昕笑瞇瞇的回答，倒把兩個警察弄的有點不知所措。只好按照常規來走程序。

「姓名？」「冷昕」「年齡？」「24歲」「職業？」「省旅遊局辦公室科員。」

冷昕非常的配合，一直到男警察冷笑著道：「國家幹部還搞兼職啊？賣淫多長時間了？」

「從你媽的業！你媽才賣淫呢！」冷昕依舊笑咪咪的不緊不慢的回答，警察聽了氣的拍而起道：「老實點，嘴硬沒你好果子吃。」

冷昕笑了笑，閉上嘴巴不再說話，任憑對面問什麼，就是不理睬。兩個警察嘴巴的問干了，其中一個站起來要動手，被那個女的拉住。

在時候門口出現那個帶頭的警察問道：「還沒問完？」

「這女的死活不開口，死硬死硬的，乾脆上點手段吧。」

帶頭警察低聲道：「豬頭腦子，不會弄一份口供？逼著她按上手印不就完了？」

「弄完了怎麼辦？」

「把她跟王國華關一起，只要有口供，說破大天都不怕。」

假口供很快弄好了，兩警察拿到冷昕的面前道：「姑娘，只能算你倒霉了，按個手印吧。要怨回頭去了關押室，你跟王國華去抱怨吧。」

原本以為冷昕不會配合，不曾想冷昕笑瞇瞇的按了手印，還拿著口供仔細看了看，像是欣賞一幅藝術品，身子自言自語道：「按的不好看，再來一個。」按完之後，冷昕還笑瞇瞇的說道：「記得收好了，別給我弄丟了，我還要帶回去做紀念的。」

這個時候兩個問話的警察心裡也有點打鼓了，這妞鎮定的也太離譜了。回過頭來，兩人到了外頭，跟帶頭的警察說起這個疑問時，帶頭的警察也一陣犯嘀咕，好一會才道：「不管了，顧不上那麼多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夜好熱鬧

回過頭來，帶頭的警察來到辦公室裡，打了個電話匯報道：「嚴書記，東西到手了。」

電話這頭的嚴東來興奮的從床上跳起來道：「幹的好！記住了，把人關著別放，等明天上班之後再跟孫書記匯報，就說半夜抓的，不好驚動書記休息。」

問題是，孫書記的休息很快就讓別人給打擾了。

江翠翠目送著冷昕和王國華離開後，另外兩個女人的也湊一起，三人嘀咕，讓江翠翠給公安廳的冷廳長打電話。

「冷伯伯，我江翠翠啊，不好意思啊，我帶冷昕出來玩，沒想到出了點事情。」

半夜被電話打擾了休息，換哪個也不高興，冷建軍正是如此。還以為出了什麼大案子，沒想到是女兒出了事情，冷建軍一腦門的火氣全沒了，狠狠的吃了一驚。該不會是什麼人明著對付冷昕，實則盯著自己吧？

「昕昕出什麼事情了？」冷建軍倒也冷靜，沉穩的問了一句，江翠翠那邊嘰裡呱啦的一解釋，冷建軍剛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送個喝醉的朋友回去，還成了賣淫的？等搞清楚冷昕這一趟還有游飛揚，喝醉的那個朋友正好是游飛揚的死黨兼兄弟，還是許書記頗為欣賞的後起之秀，冷建軍反倒暗暗高興起來。自家女兒跟許書記的兒子搞在一塊，現在游飛揚喝醉睡死了，表現機會自然是自己的。

「我知道了！」不動聲色的冷建軍掛了電話，這邊江翠翠做了個OK的動作，小小一個縣公安局，冷廳長親自出馬，嚇不死他們。

鬼使神差的是，游飛揚居然被尿憋醒了，迷迷糊糊的起來方便，一看房間裡三個女的正在那裡，開著小檯燈嘀嘀咕咕的，乍看三張燈光反射的臉，游飛揚給嚇清醒了。

看清楚是三個女的，游飛揚惱火道：「我X，你們三個搞什麼？會嚇死人的！」

江翠翠過來一說事情，游飛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他倒是很快冷靜，仔細一琢磨便明白其中必然有貓膩。想明白之後，游飛揚不禁怒火中燒，自己人還在這呢，就有人敢如此下作，要是不在呢？還不知道怎麼地？游飛揚這個想法有點歪的過分，誰知道你是省委書記的公子啊，知道了誰還敢亂搞？

二話不說，游飛揚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蔣前進那裡，這種事情不好影響老爹休息。蔣前進這邊睡的正香呢，被電話打擾了，自然很不高興。不過這個時候敢打電話到他家的，不外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發生了。

等弄明白事情之後，蔣前進也火啊。我X，當著游飛揚的面敢抓王國華，這是打許書記的臉啊。不管游飛揚的身份有沒有暴露，總之這個事情游飛揚很生氣。游飛揚很生氣，蔣前進就更生氣。連忙表示：「這事情你別管了，等消息了。」

蔣前進一個電話直接打到林靜的手提上面去，半夜三更的林靜也睡了，被吵醒之後也是很來火，不過想想這麼個點上來電話，必然不是小事。結果對面一報字號，省委書記許南下的貼身大秘蔣前進，林靜徹底的清醒了，心說不是處什麼大事了？

蔣前進轉達的時候很缺德，他也不點明了，就說許書記的公子在白溝市，差點被當著嫖娼的抓起來了，一起喝酒的王國華已經被抓走了，林書記看著辦吧。林靜迷迷糊糊的沒聽明白，蔣前進說的又快，說完還就把電話給掛了。光當一下聲音很大！林靜聽成了游飛揚嫖娼被抓了，不對，是誤抓了！

林靜正值上一步的當口，出了這種事情等於是在毀她的前程啊。這都是誰那麼操蛋？官場上毀人前程跟要人性命有什麼區別？這個絕對不能忍！

總之掛了電話，春寒料峭的深夜，一身睡衣的林靜出了一身的汗。生生跟蒸了一回桑拿似的，要說林靜的背景倒也不懼許南下，問題是在人事問題上，許書記的發言權太大了。他要給林靜設置障礙，那真是易如反掌。蔣前進能把電話打過來，說明事情只要處理得當就沒事。

林靜怒氣沖沖的，拿起電話掛公安局長的手提，結果打過去一直占線。這一下林靜火了，心說你一個姚本樹啊姚本樹，這麼大半夜的，你的電話打不通，你在搞什麼小動作？

林靜發火的時候，市局的公安局長姚本樹正在立正挨訓！半夜三更的，電話響了，姚本樹接聽之後還發了一句火道：「搞什麼名堂？這麼晚了，不知道人要休息麼？」他還以為是部下打來匯報的呢，天知道出了什麼案子不是？

可是電話裡冷冰冰的床來冷建軍的聲音道：「我冷建軍！你發什麼火？公安戰線任何時候都要處在備戰狀態，你這個態度就不端正！平時我是怎麼教育你的？你都忘了？……」

一通好訓，姚本樹算是徹底的清醒了，他是冷建軍的老部下了，被訓了還得立正陪著笑臉，彷彿冷建軍就在面前似的。整整訓了十分鐘，冷建軍才走入正題道：「姚本樹啊，你隊伍帶的好啊。」

這話陰陽怪氣的，聽著就不對路子，姚本樹哪裡敢接茬了，連忙表示道：「我的工作沒做好，請領導批評教育。」姚本樹不傻，這大半夜的廳長打電話下來查崗，他有病才這麼幹。肯定是出事情了，而且還他娘的不是好事。

「我們家冷昕，多乖的一個丫頭啊，生生讓你的人當妓女給抓了！」說著冷建軍怒不可遏，光當一下，電話也掛了。想起來沒說明白在方欄縣，拿起電話冷建軍又放回去，也好，折騰一番這些混蛋。

這邊電話剛掛掉，電話跟著又響了，姚本樹還以為是冷建軍打過來的，立刻立正道：「老領導，您跟我說明白啊，冷昕是被哪抓的？」

沒曾想電話裡林靜一聽這個，頓時火氣更大了，哦，還抓了冷廳長的女兒是吧？因該是冷廳長的女兒跟游飛揚在一起，被當做賣淫嫖娼給抓了。

「姚本樹，你的人真能耐啊，許書記的兒子，都敢當嫖娼的抓去，大半夜的你讓我吃蔣前進酸溜溜的好一通挖苦，公安局真有能耐啊！你自己去跟許書記解釋吧。好好解釋，別連累我跟你一起倒霉！」林靜說完了之後，光當一下把電話也給掛了。

掛了電話，林靜仔細想想還是不放心，立刻換了衣服出門，自己開車往公安局過來。

這一下白溝市的公安系統徹底熱鬧了，姚本樹幾乎都要瘋掉了，MLB。剛被冷廳長訓斥，現在又冒出許書記的公子，搞不好這一次就得下崗。誰？到底是誰幹的？這幫王八蛋，平時正經的治安不好好抓，抓嫖抓賭熱情高漲，這下好了吧？抓出辣子了吧？

接連幾個電話打出去，挨個把下面的幾個分局的局長一頓臭罵，還有市局治安科的科長，也是一頓臭罵。罵完之後，電話響了，市局值班的人說，林靜到公安局了。姚本樹不敢耽擱，連忙出門趕過去。見了林靜的面，下面的人都到了。姚本樹立刻開會，林靜在邊上聽匯報。結果一瞭解情況，大家都傻眼了，沒人匯報有這樣的行動啊？仔細一想吧，又覺得很正常，下面那些人為了搞錢，經常隔三差五的組織活動。每個月罰款都是有任務的，任務完成了，其他的就是自己的了。這裡頭的貓膩，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是不好當面說。

於是，幾個被嚇的不輕的負責人紛紛表示，這就去瞭解情況。其中一個分局局長平時很受器重，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你能不能問問清楚，究竟是哪裡的人抓的？」

姚本樹聽了勃然大怒，漲紅著臉拍著桌子道：「想知道是誰抓的是吧？你自己打電話去問冷廳長，問許書記去！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是公安系統的人抓的。不然，你的麻煩更大。」

姚本樹也是剛想到的，心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是不是？萬一不法分子冒充公安，想到這個姚本樹冷汗又開始往外冒。

這一夜好熱鬧，整個白溝市市區的所有相關部門都被驚動了，市局、分局、派出所。折騰了整整兩個小時後，各方信息回來，沒有這麼一回事。再三確定不是市區的部門干的時候，姚本樹開始渾身發冷了，林靜的冷汗也下來了。這要是游飛揚在自己的地盤上出點什麼事情，許書記可就這麼一個獨苗啊！不對，許家就這麼一根獨苗。許書記和發改委的許主任兄弟倆，就這麼一個男丁！

林靜猶自鎮定，姚本樹已經發慌了，猶豫再三才撥了冷建軍的電話，恭敬的問：「老領導，市區沒有得到相關部門的匯報。」

冷建軍似乎等的就是這麼一句，淡淡道：「在方欄縣！」

方欄縣公安局臨時關押室就是一間小房間，在二樓的最裡頭，房間裡開著燈，一張長椅上睡著王國華。冷昕看看王國華熟睡的樣子，把整條長椅都佔了，氣都不打一處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歹毒

王國華睡覺很乖，身子蜷縮著很安靜。冷昕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早明白事情是因為王國華得罪人而引發的。看他睡的什麼都不知道，冷昕氣的又笑了起來。這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冷昕也有點奇怪，心說自己的老爹素來眼睛裡不揉沙子，江翠翠不會沒打電話吧？想想冷昕便樂了，心說這不可能，應該是沒聯繫上。左右游飛揚也在，這點事情還能翻天？

這點上冷昕也困了，哈欠連天的，可是連個坐的地方都被王國華全佔了。不想挨著這個混蛋坐下，冷昕又站了一會，最後沒抗住，本想把王國華弄醒的，覺得太缺德。最後過來使勁把王國華往裡推了推，挪出半個屁股的空間坐下。

王國華一個睡很老實，身邊多了個人就不老實了，冷昕剛坐下，王國華的手就過來了，往腰間一搭，口中還嘟囔著夢語著含糊不清的話，好像是叫一個女人的名字，什麼楚玲來著。

冷昕撥開王國華的手，沒想到一會又來了，又撥開，又來，最後冷昕只好投降，聽之任之。就是覺得這虧吃大了點，這腰間還沒被別的男人摸過呢，便宜了這貨材，就算是隔著衣服也是吃虧的。難怪江翠翠說了，怎麼著都是女熱吃虧。

這四個女人，冷昕跟江翠翠走的最近，倒不是因為錢的問題，而是兩人大小一塊長大，脾性也頗為想得。其他兩個女的，冷昕是不怎麼看的上的。閔月騷的厲害，桑媛媛太貪小便宜，被王國維幾次小好處忽悠著上了人家的床。最初幾個人湊一塊，那是為了所謂的資源互補，結果幾次買賣坐下來都虧了，冷昕挺著急的。這才找老爹幫忙，把罰沒款給挪用了，差點因為這個事情把老爹給害了，想起來冷昕都害怕。要不是王國華出的點子，本錢能不能收回來都是另外一回事。

冷昕愛財，經過這些事情，也知道自己的賺錢本事實在是有限。這也是個明白人，游飛揚說的那些話，就她最在意。要不怎麼主動攬上王國華？這都是奔著王國華一個點子就是錢的緣故。至於高林，不過是個借口，冷昕討厭他要死，躲都來不及的。

迷迷糊糊的，冷昕靠著牆打上盹了，沒一會覺得有人把手伸衣服裡頭去了。冷昕一下就嚇醒了，低頭一看腰間，正是王國華的手，隔著衣服不過癮，不知道怎麼把衣服給掀開了，在小肚子上摸著呢。冷昕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回頭一看這小子又乖乖的睡著了。

又羞又怒的冷昕不管了，上前去伸手使勁的推王國華道：「起來，死豬，不要睡了。」

……

聽說是方欄縣，姚本樹放心了，這個雖然也是自己的轄區，可是下面縣裡的公安局，說句不好聽的，更多的控制權在書記的手裡。所以，姚本樹的眼神斜了一眼林靜。

林靜聽說是方欄縣，心裡火大到了極點。上一次朱立國的事情尾巴還在呢，這會又搞出這麼一個事情來。這一次絕對不能善了，不殺幾隻雞，不足以震懾群猴。

當著一眾公安系統人員的面，林靜不好顯得太失控，拿起電話來正要撥號時，姚本樹過來低聲道：「林書記，還是我過去一躺吧，顯得市局重視。」

這話算是提醒了林靜，嗯了一聲後，林靜站起來走了兩步道：「也好，那就一起去吧。其他常委那邊，暫時不要通知了。姚局長不錯！」

這就是一個爭取主動的態度了，這個事情肯定瞞不住，市局上上下下的都知道了。林靜親自走一趟，日後有人想拿這個事情來下刀子，也不大可能了。多虧了姚本樹的提醒，林靜難得的誇了一句。

說完了林靜發現自己說的不太對勁，這就算輕饒了姚本樹？不能就這麼算了，難得有個機會整治公安系統，說不得又補上一句道：「姚本樹同志，我市公安戰線經過這次的惡性事件，一定要吸取教訓，不能事情過了就算了。」林靜也是點到為止，這讓神經剛剛鬆了一點的姚本樹又緊張起來了，和著這女人沒打算善了呢？

姚本樹已經預見到，這個事情過了，林靜肯定要藉機整治一下公安。

抹黑出行，林靜也不講什麼排場了，公安出兩輛車，一前一後護著，中間林靜坐一輛，姚本樹一輛。四輛車開的都不慢，領導心裡跟燒火似的，大家都知道。

最倒霉的要數孟雨薇，被電話叫醒了過來，上了車才知道是去方欄縣。坐在前排，孟雨薇心說得弄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回頭好給那個姦夫通風報信不是？於是笑著回頭道：「領導，這點上正睡的香呢，出啥事情了？」

林靜一肚子的苦水沒地方倒呢，心說我都得罪誰了我？孟雨薇輕聲細語的一問，林靜歎息一聲道：「也不知道最近走什麼霉運，及二連三的出事情。這個方欄縣，我看不好好整治一下是不行了。」林靜說著把事情大致談了一下，孟雨薇聽了不由暗暗動了念頭，心說巴不得林靜收拾方欄縣呢，回頭給王國華創造一個好的局面也未可知。

「要說這方欄縣，其實也沒啥大問題。市裡關管的這幾個縣市，不都是這個德行麼？就是這個事情發生的不是點上。」心裡存了壞心眼，孟雨薇說話就有點歹毒了，面子上看著是為方欄縣開脫，實則是在挖坑。林書記進步的關鍵時刻，任何可能出現的隱患，都是不共戴天的。

果然，林靜聽了這話，哼了一聲。她還以為孟雨薇是在提醒自己呢，這個節骨眼上，真不能出點啥事情，方欄縣問題的根子在書記孫長青身上。沒有他護著，下面那些蝦兵蟹將不敢太折騰，存了這個念頭，林靜開始動心思了。

好一會都快到方欄縣了，林靜突然對前面的孟雨薇道：「中央黨校有一個進修半年的名額，你說給誰好？」

林靜的格局果然更大一些，腦子裡一轉念就生出了辦法來。孟雨薇會意的笑道：「孫長青就很不錯。」

車到方欄縣，逕直就去了市委，值班人員一看警車開道，一點瞌睡全嚇跑了。這天還濛濛亮呢，不會出什麼大事吧？林靜先下的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值班的人道：「去通知孫長青，就說我有急事，讓他們馬上過來。」

吩咐之後，林靜扭頭對姚本樹道：「本樹同志，你去一趟縣公安局，先把人解救出來，記住了，一定要做好當事人的思想工作。」

孫長青這邊還在睡覺，一個電話進來，孫長青多少有點惱火，但還是很耐心的問一句：「哪一位？」電話裡是秘書，急急忙忙的低聲道：「孫書記，出大事情了，市委林書記已經到了縣委，您快點起來吧，我在門口等著呢。」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孫長青一聽這個消息，頓時翁的一下腦子就炸了。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出來，臉上保持著平靜上了車，仔細一琢磨這事情不對。為啥不對？林靜要是奔著自己來的，犯不著這個時候來，還打電話讓自己去。肯定是下面出了事情把林靜給驚動了，問題是哪個王八蛋這麼大本事？鬧出的動靜能驚動市委書記？

公安局臨時關押室內，王國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也沒看清楚是誰站對面，伸手道：「給我水？渴死了！」冷昕一聽這貨還要使喚人，更是氣不過。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哪裡，還要喝水，老娘憋著呢，要不要喝一點。」

王國華被這一聲吼的醒來了，睜眼看看四周，心裡立刻明白出事情了。不過一想到游飛揚也在，冷昕這個女魔頭還關一塊的，自然不會有任何擔心。倒是被冷昕說的話氣到了，很不客氣的頂回來道：「好啊，你就在這解決吧，我張嘴接著。」

這是氣話，但是冷昕聽著就是調戲。氣的嘴發抖，指著王國華道：「你下流！」

王國華哪裡會吃她的癟，瞅她一眼道：「是誰先說下流話的？誰下流也沒你下流，你敢做我還不敢接著麼？」

冷昕被說的沒話，氣的過去拉開王國華，自己往椅子上一躺道：「我困了，睡一會。」

王國華想想冷昕終究是個女的，沒跟她計較，摸摸口袋，居然煙和打火機都在。點上煙，王國華站在門口望著簡陋鐵欄杆焊起來的門外頭道：「天快亮了啊，你家裡怎麼還不來撈你。」

冷昕其實沒睡，就是見他睡著自己站著很不爽，這會做起來道：「你還好意思說，都是你做壞事太多，仇家太多，才害我被你連累。」

王國華也不想跟她搞的太僵，走過來要坐下說話，不想冷昕看著叼著煙，就像電影裡的小流氓調戲少女的前兆，連忙雙手護著胸前道：「你想幹啥？」

王國華本來就不吃她這一套，一看她的樣子有點火了，指著冷昕的胸前道：「你自己說，你有什麼值得我動歪念頭的地方？是臉蛋？還是奶子？還是屁股？」

這話太毒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關係緩和

幾個女生私下裡沒少比較，冷昕個子不高，一米六都差點，頂了天定一個小巧玲瓏的美譽。這人的個子小了，其他的再好也拿不上檯面，在就是眼下流行的審美觀，美女不美女的，臉蛋是很重要，但是沒一副好身材也白搭。倒退個一百五十年，冷昕絕對是美女的標準配備。嬌小玲瓏的，臉盤也正，櫻桃小嘴兒，細細的腰奶子不算大，也算有點硬貨。

問題，現在不是一百五十年前，冷昕被王國華這麼一說心裡那個難受啊。這就是打臉啊，赤裸裸的打臉啊，尤其王國華還拿手做了個比高的姿勢，這個就更要命了。

「老娘跟你拼了！」一個猛撲，王國華躲了一下，冷昕的指甲有點長，王國華沒能徹底躲開，被劃了一道印子火辣辣的。

「我不打女人，但是你確實欠收拾！」王國華面帶微笑，輕輕的彈掉煙頭，拍拍手上前一步，冷昕剛才的一點勇氣這會全沒了，張牙舞爪的舞動雙手道：「你別過來啊，我叫了啊！」

王國華笑道：「我就是收點利息，不能被你白抓了。」房間裡很小，冷昕退無可退，一個步步進逼，一個連退幾步。王國華張開的雙手，把冷昕給圈在身前，低著頭冷笑道：「我要是在這裡把我幹了，算通姦還是算強姦？」

冷昕強自鎮定，瞪著眼睛道：「你敢！」

王國華冷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說著一手下滑，扣住冷昕的腰使之不能動彈，另一隻手則撩起上衣。

「不要，我錯了！求你！」冷昕閉上眼睛，哀求了一聲。這個變化太快，王國華一時沒適應，衣服下的手繼續往前滑了一段。冷昕放棄了反抗，眼角溢出淚痕來，王國華看的真切，哼了一聲停下了。

「便宜你了。」王國華不甘心的嘀咕一聲，坐在長椅子上抽煙。

房間裡陷入了安靜，門外只有天籟，剩下的都是寂靜和街燈。過了好一會，冷昕整好衣服，挨著王國華坐下低聲道：「我想自己做點生意，你能幫忙麼？」

這種氣氛很詭異，兩人之間鬧了那麼一下後，似乎都非常的平和，沒有留下芥蒂的心思。冷昕不恨王國華，王國華也沒覺得這個女人多討厭。甚至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

當然，這不妨礙王國華沒好氣的冷笑道：「你還真當我是財神爺啊？不過是肯動腦子，這天底下賺錢的行當多了，只要肯動腦子，沒有賺不到錢的。」

「我跟翠翠她們合夥做買賣，沒一個是賺錢的，都是虧點。不是你幫著，地產那一塊我投進去三百萬還收不回來呢。那是公家的罰沒款，我求爸爸弄來轉手的。」這個話的意思，就是表示何解，順便承王國華的情。

「安心的搞跟她們合作搞地產吧，現在正在搞房改，這一行以後注定要賺大錢的？」王國華說著又摸出煙和打火機，冷昕這會乖巧的搶過去，抽出煙來遞嘴邊，又給點上火才道：「怎麼說？」

王國華很不客氣的接受了服務，老氣橫秋的拿夾著煙的指頭點點冷昕道：「要我怎麼說你這官二代？守在資訊的前沿，卻不懂得分析利用。現在進行的國企改制、教育改革、醫改、房改，哪一樣不是蘊藏著巨大的商機？」

王國華指點江山的樣子很有氣勢，冷昕聽著來了精神，湊近了一點笑道：「你跟我仔細說說，我還真的不太關心這些。」

王國華的前世，其實也不太關心這些，這些都是後來在網絡上看到的理論。其中王國華最欣賞的就是郎某人，對此人的一些觀點甚為推崇。

「好吧，就當是給你補償一下吧，讓你長點見識。聽好了啊，十一屆三中全會定下的基調，是以發展經濟為綱，所謂綱舉而目張，這是國內經濟飛速發展的理論基礎。但是這兩年，一連串的政策，我個人的看法是脫離了原來定下的基調，變成了以錢為綱！這就是眼下的大環境，這種改革的結果，最後必將造成上不起學、看不起病、住不起房子的結果，當然這只是針對普通人，你這種不在針對範圍內。」王國華後面這一句，狠狠的傷了一下冷昕的自尊。

冷昕撅著嘴，低聲道：「就知道你看不起人，好好說怎麼賺錢，扯這麼遠。」

王國華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我說你就是豬腦子，跟你說這些，就是要你明白，如今是什麼一個社會環境？你不是喜歡錢麼？在這樣的大環境下，你做不到如魚得水，那就是白生在廳級幹部的家裡了。」

冷昕聽他話裡帶刺，低聲解釋道：「別亂說，我爸爸這個人呢，還是很廉潔的，我們家也不富裕，要不我怎麼一門心思弄錢的。就是看別人穿好的用好的，我眼熱呢。你還是給支個招吧，我手裡有上次的分紅，想弄點投資呢。」

王國華見她低聲下氣的，也不好再打擊她了，問道：「你爸爸對白溝公安局有多大的影響力？」冷昕道：「這個沒問題，姚叔叔是我爸爸的老部下了。」

王國華琢磨了一番道：「你還是做地產吧，想做點名堂呢，最好辭掉公職出來開公司。就拿白溝市來說吧，其實你有相當的優勢。」

王國華說著停下了，冷昕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來了，王國華的話在她眼裡，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心裡一激動，冷昕伸手抓住王國華的手搖了搖，低聲道：「你接著說啊，別吊人胃口啊。」

王國華搖搖頭道：「椅子太硬了，睡的脖子有點酸。」冷昕眉毛一豎，怒道：「老娘！……，老娘給捏捏。」這臉變的夠塊的，瞬間從怒色變成了微笑，還慇勤的跪在後面，捏著脖子錘著肩膀。錢的威力，真是大啊！

王國華享受了一會，這才笑道：「市公安局就在市中心，這個不要我告訴你了吧？你回去註冊一家公司，然後來白溝市買一塊地，再然後蓋一個新的公安局，再然後，公安局原來的那塊地就是你的了。明白沒有？」

冷昕搖搖頭，以她的商業智商，確實很難弄明白這其中的關鍵。王國華苦笑著回頭，發現冷昕一臉虔誠的樣子，估計教徒面對聖母瑪利亞，也就是這個表情了。

「好吧，我來告訴你怎麼弄啊，聽好了，就說一次。」冷希小雞啄米似地，使勁的點頭。王國華接著道：「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土地置換！』……」

半個小時後，冷昕聽的眼睛都直了，看著王國華目光有點失神的樣子道：「你這個人，真的太壞了，公安局那塊地這麼好的市口，被你這麼一弄，拿一塊市郊的地就給忽悠到手了。」

王國華冷笑道：「那也得有個前提條件，你老子是公安廳長，市局那邊估計還得買你的帳才行。再有啊，你別盯著搞定市局，市裡上上下下的，都要打點到。貪吃可以，但是要注意吃相，別一個人吃獨食，別人見了眼紅，夠份量的人肯定要給你使壞的。這裡頭不存在什麼道理不道理，講究是就是一個利字。」

冷昕眼珠子一陣亂轉，末了拉著王國華的手，輕輕地搖晃著，有點撒嬌的意味笑道：「要不這樣吧，你在我的公司裡入股，當個顧問好了。」

王國華看看她，不屑的冷笑道：「我呸！我要想賺錢，分分鐘幾十萬上下。游飛揚在美國賺了幾個億，我都沒看上，就你那小公司，我稀罕！」

這話很大，但是架不住冷昕信啊，游飛揚都放了話，王國華一個點子一個億。不管真假，打個五折也是五千萬不是？就算打一折吧，也是一千萬，這年月，一千萬是什麼概念？

冷昕使勁的點點頭道：「我知道，要不怎麼說求你幫忙呢？你說，要什麼報酬？我能做到的都做。」王國華不說話了，盯著冷昕的臉看過來，冷昕被看著有點臉上發燒，不自覺伸手摸摸道：「怎麼了？有髒東西？」

王國華歎道：「說句良心話，其實你挺漂亮的，身段也協調。就是性子太壞，以後做生意了，不能什麼事都由著性子來，你得學會首先考慮一個事情，做了有沒有錢賺。沒錢賺的事情，你去做了不是虧了麼？」王國華開玩笑似的說出來這些話，冷昕聽著點點頭表示認同。心裡也確實挺高興地，王國華誇她，冷昕覺得很難得，也很中肯。

「你還沒答應入股呢？」冷昕又把話繞了回來，王國華忽悠失敗。咳嗽一聲，王國華很誠懇的看著冷昕道：「冷昕，大家是朋友，對吧？」冷昕點點頭，王國華又道：「我這個人幫朋友的忙，向來不收回報的。」冷昕這一次搖頭道：「上一次你就收了。」

王國華怒道：「以前我們不是朋友，我當然不能白辛苦。現在不同了，對吧？」

冷昕轉著眼珠子琢磨了一番，點點頭道：「說的有道理，我們算是共患難的朋友了。」

王國華倒吸一口涼氣，這就算共患難了？看來這個世界上，女人的臉皮也有不薄的時候啊。不管怎麼說，兩人的關係算是得到了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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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砸鎖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對於比自己強很多的同類，大多數人都是表示服氣。冷昕這種孩子，更是這個德行。在家裡，冷昕就服她老子，因為覺得他能耐。同樣對於王國華，冷昕也很服氣。她是這麼想的，除了有一個好老子，自己跟王國華比起來，一無是處。

因此，被王國華上了一通課，冷昕還挺高興的。按照老爹的話來說，願意跟你扯這些，那是看的起你。不願意搭理你了，那叫無視你，當你不存在呢。就是這個道理，老爹對於一些人，就是完全無視。

殊不知投胎是一門技術含量很高的活計，冷昕身在福中猶自不知，有一個好老子，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起點不知道高哪裡去了。

縣公安局不大，就一個小破院子一個三層辦公樓，第三層還有點違章建築的意思，只有下面一層的一半，佔著中間的地段，上頭就一間辦公室，也就是局長辦公室。

王國華和冷昕所在的臨時關押室，門口正好對著下面的院子，外頭有點啥動靜，立刻就能看見。這不，一片車燈從鐵欄杆掃過時，兩人都停止了對話，一起站在門口往外看。這一來兩人就挨著了，冷昕個子小，只能到王國華的喉結處。個子小歸小，冷昕的身材正如王國華所說的那樣，還是很協調的，仔細觀察可謂凹凸有致曲線玲瓏。

「鐵門啊鐵窗啊鎖住了我！……」王國華做悲憤狀，扶著鐵門上的鐵管低聲唱起了《鐵窗淚》。不過王國華唱歌太難聽了，冷昕費好大的勁才聽明白，連忙伸手來捂著嘴巴道：「求你了，別唱了，太滲人了。」

「是你不懂欣賞！」王國華悻悻的說了一句，是人都有缺點，不就是唱歌難聽麼？

冷昕吃了一晚上的憋了，這會逮著機會了，瞇著眼睛笑嘻嘻的說道：「還當你無所不能呢，沒曾想還有這麼一天。」

「好像救兵來了！」王國華狡猾的轉移注意力，冷昕果然上當，一看外頭警車進來兩輛，冷昕頓時連連冷笑道：「秋後算賬的時候到了！」這語調的狠辣勁，跟剛才於王國華說話時判若兩人。

王國華瞅她一眼道：「至於麼？這麼苦大仇深的？」冷昕惡狠狠的回了一眼道：「一輩子都沒吃過這種虧，你看看這屋子裡，牆角處一股子騷味，連個洗手間都沒有，都快把人憋壞了。」說著冷昕咬牙切齒的哼哼道：「關了我一晚上，回頭那幾個傢伙，我一個也不放過。」

「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看來在冷昕的字典裡是不存在的，王國華也懶得跟她計較，心裡琢磨著怎麼攛掇這小妞把事情搞大一點。殊不知，現在的事情在林靜和姚本樹看來，已經近似把天捅破了。

姚本樹從車上跳下來，雙手叉腰，扯開嗓子吼：「人呢？都死哪裡去了？都給我滾出來。」值班室裡的人正在睡覺呢，聽見動靜探出頭來，這小人物沒見過姚局長，自然要問一句：「您哪個單位的？有什麼事？」

也算這傢伙機敏，看出這幫人氣勢不對，沒有亂說話。姚本樹後面跟著的兩個警察哪裡管這些，一個人過來直接伸手，揪住值班員的衣領道：「開門，這是市局的姚局長。看看你們幹的好事，害的市局的兄弟折騰了一夜。」

這話是姚本樹的心聲啊，而且他來說不合適。所以姚本樹很滿意的看了頂在前面那傢伙一眼。這哥們得了領導的讚許，更是來勁了，一把搶過鑰匙，直接把門鎖打開，拉開大門。姚本樹見狀怒道：「這裡是公安局，犯罪分子的剋星，哪有公安局晚上鎖門的？說，這是誰誰教你這麼幹的？人民群眾半夜來求救，怎麼進來？啊？」

姚本樹現在是看縣局哪裡都不順眼，要說這個事情也確實有點不像話，公安局的大門半夜哪有鎖著的？值班員被罵暈乎了，本能的回答：「上個月，局裡遭了賊，開車從大門跑出去的，所以局領導讓晚上把門鎖上。」

姚本樹真是哭笑不得，縣公安局居然被偷了，還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開車溜走。這個事情肯定是被壓下去了，不然傳出去，世界上的人都要笑死。由此可見，方欄縣的治安有多差！

「立刻通知方志國，立刻滾過來見我。」姚本樹也懶得跟這個小人物計較，大步進門，對手下幾個警察道：「四處找找，先把人救出來再說。」

在時候樓上傳來冷昕的喊聲：「是姚叔叔麼？」

姚本樹一聽這喊聲，立刻渾身都是力量，先是快步走，後來直接小跑起來，奔上樓去。幾個下屬很識趣，這種壯舉一定要領導去表現的。

縣委這邊，孫長青很快到了，林靜就站在院子裡，孫長青的車子停好了立刻過來。林靜冷冷的看著孫長青下車，上前厲聲道：「孫長青，黨和人民信任你，把方欄縣交給你來管，可是你看看，你都管成啥樣子了？人民警察害人民，說的就是你們方欄縣的公安。我告訴你孫長青，省委許書記的兒子要是出了半點紕漏，你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劈頭蓋臉的，林靜一肚子的火氣全撒出來了。等待的時候，林靜想起蔣前進那刻薄的挖苦的語氣，心裡憋了一團的火。大半夜的被吵醒也就算了，還得跑一趟方欄縣，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傢伙用人不當。

孫長青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心裡一個激靈。暗道怎麼扯上許書記的公子了？孫長青一貫冷靜，遇事不慌，態度很好的上前表示：「林書記，究竟出什麼事情了？您先跟我說清楚，先把事情解決了，回頭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這個態度很好，林靜的火頭也消了大半，哼了一聲道：「雨薇，你跟孫書記解釋吧。」

孟雨薇過來三言兩語的一說，孫長青心裡頓時火了，心說方志國你這個王八蛋，搞這種名堂。其實孫長青也有所耳聞，縣公安局那邊喜歡幹這種事情，晚上叫人在酒店裡盯著，看見有單身男性入住，就讓女的去勾搭釣魚。裡頭開始搞的時候，他們衝進去抓。為什麼在酒店搞這些名堂呢？因為住進去的人都有錢撒。抓一個至少罰款五千，這些錢十分之一歸下面的小鬼，大頭全落在幾個局領導的手裡。這幫傢伙幹這種缺德事，孫長青知道歸知道，但是沒人舉報只好當沒看見。大部分受害者，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都認了。

「請林書記放心，我立刻去公安局！」孫長青連忙表態，林靜冷笑著打斷道：「不用你去了，市局的姚本樹同志已經親自帶人過去了。孫長青同志，方欄縣公安局，到了非整治不可的時候了。太不像話了！」

孫長青腦子裡嗡的一下，暗道壞了。林靜這是要撇開他，直接對公安局下手了。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公安局那邊，知道的黑幕不少呢。別到時候有人丟了位置嘴巴亂說啊，不然麻煩就大了。

按說孫長青有權利頂回去，縣一級的人事還是縣委說了算了，上面越級處置，不合規矩。可是孫長青這會不敢啊，許書記的公子都當嫖娼被抓了。真要是許南下想收拾他，跟捏死個螞蟻有什麼區別？到時候不用許書記自己費力氣，讓秘書稍微放個話，多少人踴躍報名要來整死孫長青都不曉得。這裡頭完全沒有道理可講的！

「林書記，您有什麼指示，縣委堅決執行。」孫長青還是小小的抗爭了一下，點出縣委來。不想林靜不說話，看著他表情陰沉了好一會才淡淡道：「好，很好！現在我代表市委向你宣佈一個決定，黨校有一個進修半年的名額，市裡決定讓你去，掛職進修。」

孫長青這一下有點懵了，心說這翻臉的也太快了吧？可是林靜說了，代表市委呢。正如他平時說話做事，總是說代表縣委。MLB，縣委這麼多人，你代表的過來麼？

……

姚本樹衝上樓，一看屋子裡關著兩人，還以為王國華就是游飛揚，當下奮勇的大聲道：「昕昕別著急，叔這就是打開門。」說著回頭道：「去弄把鐵錘來。」

話音剛落，又是剛才衝在最前面那個警察，手裡多了一把鐵錘遞過來道：「局長！給！」

姚本樹瞅他一眼，心說這小子太機敏了，我欣賞你。二話不說，接過鐵窗，噹噹噹！姚本樹三兩下就砸開了鎖頭，裡頭冷昕和王國華出來，第一件事情冷昕拔腿就跑，往邊上的洗手間跑去，憋壞了都。

姚本樹裝著不知情的樣子，上前對王國華道：「你是？」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我叫王國華，先不說了，我也去方便一下。」說著大步走了，姚本樹心說不對啊，許書記的公子不是叫游飛揚麼？難道說搞錯了？還是另外有案情，想起這個姚本樹冷汗又下來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猛人

解決了省裡問題，王國華出來時遠遠的見冷昕正在跟姚本樹在一邊說話，也就不著急過去，等了一會才慢悠悠的過來。

冷昕和姚本樹停止了交談，姚本樹再看著王國華的時候眼神就有點不一樣了，其實冷昕就說了一句，「王國華和許書記的公子是大學同學，幫著許書記的公子在美國賺了幾個億。上次我爸爸那個麻煩，也是他擺平的。」

冷廳長挪用到了罰沒款的事情，姚本樹是有所耳聞的，這個事情差點被人拿來做文章。體制內位置是有限的，你在位置上別人就沒指望，風波險惡常有的事情。王國華能幫上忙，不管是什麼手段，都足夠讓姚本樹仰視一二，更別說幫游飛揚賺了幾個億啊。這得多大的能耐啊？

這個要命的時候，王國華討煙想抽，沒想口袋的裡軟中華剩下一個空殼子，隨手甩掉，從另外一個口袋裡又摸出一包煙來。拆開了抽出一支，剩下一包直接丟過來道：「姚局長，抽煙。」姚本樹一陣手忙腳亂的接過去，臉上笑容更加的顯著。

王國華把煙拿出來的時候，姚本樹接著路燈就看出不對來了，這種人他在冷建軍那裡見過。當時冷廳長還挺珍惜的，就發他一根，還說是京城某領導那裡順來的。冷廳長抽不起煙麼？多少錢的煙，要想抽都能抽的起，問題是有的東西你花錢都買不到，在就是所謂的特供。

現在王國華摸出這麼一包煙來，自己抽一支，剩下的直接丟過來了，這是什麼概念？姚本樹小心的抽出一支來，看著那加長的過濾嘴，姚本樹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態把煙遞回來，不曾想王國華隨口道：「拿去同志們抽吧，估計忙了一夜了，因為我的事情害的大家不得休息，真是不好意思的。姚局長，商量個事情。」

姚本樹立刻道：「您說。」不自覺的姚本樹用上了敬語，邊上幾個根本的表情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姚本樹在白溝市那是一等一的強勢人物，平時對上政法委書記都未必這麼尊敬。

王國華笑道：「回頭我和飛揚想請同志們吃個飯，還請姚局長賞臉。」

聽到還有游飛揚的時候，姚本樹真是大喜過望，這種好機會要是不抓住，跟傻的有什麼兩樣？不說就此抱住某條大腿吧，好歹這關係能進一層，游飛揚事情了了走人，王國華不還在麼？問題是，王國華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啊，沒準自己惦記了多年的副廳，回頭換屆的時候，爭取政法委書記這個位置的機會大增。姚本樹很有一點因禍得福的感慨，王國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MLB，公安系統太重要了，這半夜睡覺的時候被人堂而皇之的抬進局子，這口惡氣不能不出，這個要命的部門，不能不有所動作。要不然這一次是被抬進來的，下一次呢？王國華越想越覺得很有必要，所以才有了這麼一齣戲。

「好說，我等您的吩咐。」姚本樹越發的恭敬了，挺拔的腰桿居然微微的彎著，堂堂的地級市公安局長，如此面對一個副縣級，真是讓人跌破眼鏡的一幕。

「沒事了，你忙去吧，我和冷昕隨便找個地方坐著等著處理。」王國華笑著看看冷昕，不想得到的只是一個白眼。倒不是冷昕不高興，而是想起王國華說有女朋友的事情，冷昕莫名的酸溜溜。

姚本樹想了想道：「這樣，我讓人送兩位去酒店先休息吧。對了，市委林書記也被驚動了，這事情鬧的實在是……」

姚本樹看似不經意的樣子，提了一句林靜。王國華眉毛揚了揚道：「這樣啊，借個電話用一下。」姚本樹立刻把手提遞過來，王國華也不客氣，撥了游飛揚的號碼，通了之後笑道：「飛揚，我沒事了。對了，你搞什麼？怎麼市委林書記也驚動了？」

王國華說的太隨意了，姚本樹聽著暗暗心驚，心說省委書記的公子啊，你這麼跟他說話？這得多大的來頭啊。殊不知，王國華就算面對許南下，硬撐著也是這個不卑不亢的樣子。偏偏許南下就吃這一套，要不怎麼說領導再大也是人呢？見慣了那些恭敬的嘴臉，王國華這麼一個另類，也確實能引起許南下的好感。

游飛揚這邊又睡了一覺，被電話吵醒了也不生氣，反而笑道：「我哪知道為啥驚動了林靜，我就是跟蔣前進打了電話，誰知道他怎麼跟林靜說的。這樣，我立刻過來，幫你搖旗吶喊，害的我覺都沒睡好，今天不把方欄縣攪個底朝天，都對不起自己。」說完游飛揚電話就掛了，二話不說的起來梳洗。要說這話，還真有點省委書記家紈褲公子的范。別看游飛揚平時為人謙和，真的到了需要橫的時候，那也是當仁不讓的主。

這時候一輛桑塔納從院子門口高速進來，門口的值班員看的目瞪口呆，不帶這麼玩的，這也太危險了。一個急剎車，在水泥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車上跳下來的是高昇。

「你幹啥的？」值班員也是一肚子冤屈，一看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穿變裝的，便上去攔住打問一句。不想高昇大步往前，口中冷冷道：「讓開！」「你！」剛發出一聲，值班員便被撞飛出去好幾步，樓上的姚本樹看的真切，忍不住叫了一聲道：「好身手！」

這時候車上又下來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王一原，跟著喊道：「高昇，誰敢攔你只管動手，只要不打死人，回頭我去老首長那裡耍賴，保證屁事沒有。」

高昇回頭瞪她一眼道：「閉嘴，男人的事情，婆娘少管。」

「哦！」王一原意外的乖巧，站原地應了一聲。王國華站在樓上呵呵笑道：「高昇，你幹啥呢？讓你放假休息，不好好陪陪小王，跑這來搗什麼亂？」

高昇一看王國華沒事了，這才臉色好了一些，一溜大步上前來，完全無視姚本樹等人，帶著檢討的語氣道：「王哥，我失職了，讓人連夜把你弄這來。」

姚本樹是老刑警的出身，那眼睛不是一般的毒辣。高昇一路上來，龍行虎步的，姚本樹眼珠子就是亂轉。剛才高昇撞飛值班員的那一幕，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如果說剛才高昇就像一把出鞘的軍刺，這會高昇就跟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似的。毫無疑問，這個特殊的年輕人有特殊的使命，這個使命就是王國華的安全。

王國華沖高昇擺擺手笑道：「行了，沒事了。對了，誰這麼多事通知你的？」

高昇一臉的怒色道：「辦公室的吳姐，都怪王一原，把我的呼機藏起來了。不然早來了，敢關您，我滅了他們。」當著市局領導的面說這個話，這就是打臉了。問題是，高昇說這個話的時候，很自然，很理所應當。也就是說，人家不介意你被打臉之後的任何反應。

姚本樹何許人也，自然不帶半點生氣，反而笑瞇瞇的上前道：「小高啊，都怪我沒把隊伍帶好，讓國華同志受委屈了，讓小高受累了。」

高昇這才注意道姚本樹，眼睛一橫：「你是什麼人？」

這一道目光殺氣跟著溢出，姚本樹心中暗暗吃驚，這小伙子絕對是沒少見血的高手啊。

「呵呵，我是市局的局長姚本樹，這一次事情太惡劣了，市委、市局已經達成共識，好好整頓方欄縣的公安系統。」姚本樹可謂聞絃歌而知雅意，在他看來，王國華的「折節下交」不可謂意義不深。所以，姚本樹很配合的放出話來時，還不忘記看了看王國華，發現這個年輕人微笑著衝自己點頭，姚本樹心中竊喜。

王國華上前一步道：「高昇，你回去吧，這裡沒你的事情了。」高昇站著沒動，低聲道：「不走。」王國華笑了笑道：「小王還在下面呢。」

王一原這時候在下面乖巧的笑道：「沒事，王哥，我在車上等著。」不消說，王一原的一身軍裝，等於是給姚本樹的猜想帶來了最後答案。

王國華只好苦笑道：「隨便你們了。」說著轉向姚本樹道：「姚局長，不能總讓大家站著吧？」姚本樹頓時笑道：「哈哈，說的對，先找地方坐著休息一下，我這邊很快瞭解。」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冷昕這個時候上前道：「姚叔叔，回頭記得叫上我，我答應了人家的事情要辦到。」

姚本樹皺起眉頭，露出關愛的表情對冷昕道：「昕昕啊，有什麼事情，叔替你辦了。」

冷昕咬牙切齒的說道：「就是幾個把我抓來的警察，我答應他們一定擼掉他們的警服來著。」姚本樹一聽這個，淡淡的笑了笑：「就這點事情啊，就算你不說，這種混進公安隊伍的敗類，也是一定要清除出去的。」

一句話，幾個出勤的警察的命運被改變了。

「謝謝姚叔叔！姚叔叔真猛！」冷昕謝了一聲順帶誇了一句，感覺良好的姚本樹撇到了王國華和高昇，連忙打起精神來，心說這兩位才是真的猛人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大案情

一包特供大熊貓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姚本樹的手裡，一看裡頭的只有半包了，姚本樹看看王國華笑瞇瞇的樣子，回頭瞪著一干傻笑的手下們，一臉痛苦的怒道：「烏龜吃大麥，糟蹋糧食。」說著心疼不已，小心的把剩下半包煙揣懷裡，跟收藏寶貝似的。

凌晨五點，天已經露出一絲白。縣公安局對面的早點攤子已經擺開了架勢，一邊忙活的老闆一邊注意著對面的車進車出，自言自語道：「這又出了什麼大案子了。」還是那句話，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般的小案子，呵呵。抓大案要案，這個連擺攤的小老百姓都知道。

縣公安局的大小頭腦們都被驚動了，王國華他們剛進會議室休息等候，縣公安局長方志國就到了，下車的時候方志國臉上佈滿陰雲。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他清楚，跟局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副局長常書欣有關，可以說是他一手策劃的亂子。

常書欣是嚴東來的人，盯著方志國的位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兩位明爭暗鬥的日子也不短了。方志國有孫長青這個大靠山，所以常書欣不管怎麼折騰都難奈何方志國。王國華在常委會上保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甜井鄉的田虎。這事情不是新聞了。郭松跟常書欣是發小兒，這兩人穿一條褲子的。常書欣派人盯著王國華，不就是找機會坑陷麼？這事情常書欣知道，不過他管不了。

昨天晚上，常書欣帶人去的賓館，方志國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敢這麼幹，肯定是有人指使的，這個人是誰，方志國一眼就看的出來。嚴東來心眼跟針眼似的，王國華壞了他的事，能不打擊報復都是怪事了。

所以方志國裝啞巴，當著什麼都不知情。天上的神仙打架，作為小鬼的要有小鬼的覺悟。王國華的來頭他不太清楚，但就沖這人年輕的程度，就不是什麼好搞的人。方志國心裡暗暗看不起嚴東來和常書欣這兩個蠢貨，樂的看熱鬧，覺得還不知道誰搞誰呢？只是沒想到這個熱鬧這麼大，市局領導凌晨下來，還捎帶來一個市委書記。

這個結果讓方志國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他作為局長，出這麼大的事情，能跑的掉？MLB，遇見不講理的，管你知情不知情，一起搞了再說。方志國走了一趟縣委，結果是被孫長青當著林靜的面罵的臭死，然後打發他過來聽從市局領導的安排。

整個過程林靜沒說話，不是擺架子，是方志國這種小角色夠不上她操心的。剛下車，就看見常書欣的車子也進來了，方志國氣都不打一處來，冷冷的撇他一眼，大步上樓去了。

「方志國，你好大的架子啊，我這都到了半個小時了你人才到。」姚本樹看見方志國，一句話就直奔著要人命的地步去。說破大天去，方志國是姚本樹的下級，不管是任何時候，沒有特殊的情況半個小時不露面，都是一種對上級的極度不尊重。姚本樹這是要下刀了，林靜已經放了話，王國華還在邊上笑瞇瞇的看著，冷昕那丫頭的眼神裡都快噴火了。在時候不好好的做一番樣子，姚本樹都能扇自己耳光。

「姚局長，您聽我解釋，我……」方志國連忙上前，徒勞的想解釋一下，不想姚本樹一擺手道：「我不想聽你解釋，市委、縣委已經授權我處理此事，我認為你在昨天晚上發生的惡性事件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代表市局黨委宣佈，你被停職了，回去等候處理決定吧。」姚本樹手一揮，就跟拂掉一縷灰塵似的。

方志國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倒是硬漢子，低著頭道：「是！」說著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羈絆。跟著進來站在門口的常書欣，看見王國華和冷昕坐在裡頭的時候，腿已經站不穩了。

冷昕一眼就看見他，笑瞇瞇的站起來對常書欣道：「是你啊，還記得我說的話麼？」

常書欣兩腿一軟，直接跪下，膝步上前衝姚本樹，一把鼻涕一把淚大聲哭喊：「姚局長，我坦白，我有重大案情要舉報。」走到門口的方志國聽到這一句臉色立刻變了，陡然站住回頭怒道：「常書欣，一人做事一人當，你TMD有卵子沒？」

這一幕讓姚本樹目瞪口呆，沒想到常書欣這個傢伙，居然這就軟蛋了。關鍵是姚本樹知道這傢伙肯定沒說假話，肯定重大的案情，問題是這個話不能接啊。如果說之前處理幾個人的安排不過是方欄縣一個闌尾摘除手術，那麼一旦接了常書欣的話，肯能就引出一個癌症晚期的重症患者——方欄縣。

姚本樹本能的拿眼神看了看王國華，這個時候王國華的態度太重要了。林靜的意思，就是整治公安局，沒說要往大裡折騰啊。姚本樹心中暗暗叫苦，心道這事情要壞。

王國華這時候笑著看看常書欣，又看看姚本樹，淡淡道：「狗急跳牆，胡亂攀咬。姚局長，建議先把人控制起來，然後讓他交代自己的問題。」

王國華還沒有準備好，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掀起驚濤駭浪。同時也從姚本樹的目光意識到，有人未必希望看見事情鬧大，這個人是誰？答案很清楚。王國華的心裡一陣暗暗的可惜，林靜終究是個女人，瞻前顧後的魄力不足。你以為上去了就沒事了，日後方欄縣的事情翻出來，林靜的仕途搞不好就止步於副省級。暫時壓下去，等於為日後政敵動手之際，留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啊。此舉，不智也！

王國華在心裡下了定論，淡淡的把所謂重大案情給限制在常書欣的個人問題上，姚本樹豈有不知之理？連忙一揮手，兩個警察不由分說，夾著常書欣要拖走。常書欣繼續高呼：「重大案情！」剛出門聽見啪的一個耳光聲，有人怒道：「閉嘴！」

王國華笑著跟出來，看見方志國正訕笑著收手。王國華衝他笑了笑，走到走廊上往下看。

這時候游飛揚的商務車開了進來，車上不止下來一個游飛揚，後頭還跟著三個女的。游飛揚一眼就看見王國華衝他招手，立刻笑著大聲道：「哈哈哈，我來遲了，一定錯過了好多。」

王國華等他上來便笑道：「也不算完，好戲在後頭。」

姚本樹跟冷昕在後面一陣嘀咕時電話響了，接聽之後立刻道：「是，林書記，人在這呢。好的，我立刻轉告。」

姚本樹捂著了電話上前道：「是游飛揚同志吧？市委林書記表示馬上過來看望你。」

游飛揚聽著一愣，隨即笑道：「這怎麼可以，讓我跟林書記說吧。」說著接過電話，游飛揚道：「林書記好，哦，那是蔣大哥搞錯了。那怎麼行？應該是我過去看您才對，好的，我這就過來。」

掛了電話，游飛揚轉頭笑道：「國華，一起去縣委見林書記吧。這裡，就交給公安的同志了，辛苦大家。」

王國華笑道：「我已經代表你表示，要請大家吃飯。」游飛揚聽著哈哈一笑道：「應該的，應該的。確實要好好感謝一下市局的同志。」

幾個女人湊到一塊，江翠翠這時候道：「飛揚，你們去吧，我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這話倒也算是識趣的很，游飛揚笑笑沒說啥，拽著王國華就走。高昇大步跟上，游飛揚看看高昇，嘖了一聲道：「我說國華，這小子哪找來的？我怎麼看著他滲得慌？」

高昇眼睛裡只有王國華，根本不買游飛揚的帳，撇他一眼沒說話。王國華笑著解釋道：「楚楚介紹的司機。」游飛揚一聽這話，眼前一亮道：「好傢伙，回頭求爺爺告奶奶，也要讓楚楚給我介紹這樣的司機。」

這時候高昇憋不住了，不屑的看他一眼道：「你不夠級別使喚我們！你老子都……」高昇及時的閉嘴，把頭扭開。

游飛揚聽著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王國華，然後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摟著王國華的肩膀一起下樓，邊走邊低聲道：「小子，你藏的很深啊！」

王國華拿肩膀撞他一下道：「別跟我瞎扯這個，我什麼人你不知道？這都是楚楚幹的好事，我哪知道她家裡做啥的？」

游飛揚嘿嘿嘿的冷笑了幾聲，聲音更低道：「至少曾經是ZZJ委員。」

王國華笑著低聲問：「許書記呢？」游飛揚嘿嘿道：「還差一點，現在只是ZY委員。」

上了車，王國華對游飛揚道：「想辦法瞭解一下林靜的家底吧。」

游飛揚道：「不用專門去瞭解，我就知道一些。平時注意看新聞聯播的話，你應該知道林浮生，她姑姑！」

王國華平時新聞聯播有空是必須看的，游飛揚的話立刻在王國華的腦海裡引出一段話，ZZJ委員、GW委員林浮生，又是一個女強人。

王國華吸了一口涼氣道：「原來是……，鄉黨！」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好處

幾個女人湊一塊，很自然地霸佔了商務車，大大咧咧的江翠翠，一把摟著王一原的肩膀笑嘻嘻的問道：「美女，怎麼稱呼？這啥軍銜？」這傢伙指著少尉的軍銜典型的明知故問，王一原很老實的回到：「王一原，少尉，回去我就打專業報告。」

一票女人坐著商務車回酒店等待，半道上江翠翠等人拷問冷昕，昨夜有沒有發生一點旖旎的故事。冷昕自然不會說實話，只是說起王國華上課的內容。江翠翠聽了一擺手道：「飛揚私下跟我說，這種高屋建瓴的東西，我們永遠搞不懂，照他說的去做就行。」

這話很打擊人，不過幾個女的都挺服氣的點點頭表示了認可。

縣委這邊，一干常委雲集在會議室裡，一個個的交頭接耳的交換信息。書記孫長青、縣長汪來順陪著林書記在隔壁的小會議室裡坐著，不知道他們在談什麼。一大早的，大家都還在睡覺呢，就被弄過來了，傻子都知道出事情了。只是出什麼事情，大家心裡都沒底。

孫長青決定靜觀事態的發展，原因很簡單，林靜的心思他把握的很到位。朱立國的事情都能壓下去，還有什麼不能壓的？至於說到黨校學習的事情，孫長青自問縣裡的事情即便自己不在，問題也不會太大。縣長汪來順第一夜就叫人拉下水了，由汪來順臨時主持工作，其他人看著也出不了大問題。

唯一讓孫長青惱火的是公安局這一塊，林靜這一次要殺雞給猴看，公安局看來是保不住了。想起這個事情，孫長青暗暗罵嚴東來是頭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小會議室裡很安靜，林靜沒有說話，其他兩位都安靜的坐著，等著公安局那邊的消息。終於林靜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前林靜還看了看孫長青。

嗯嗯的幾聲之後，林靜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很快又皺起了眉頭，接著又微微的舒展開來。姚本樹的匯報很仔細，但是有很多東西又沒說。重點匯報了一下王國華強調是常書欣的個人錯誤，這就是林靜眉頭舒展的原因。「小王，還是很有大局感的！」林靜如是想，聽完了姚本樹的匯報後，林靜不動聲色的淡淡道：「知道了，抓緊問清楚案情，其他的回頭再說。」

放下電話，林靜對兩人道：「搞誤會了，游飛揚沒有被抓，現在正陪王國華一起過來。」說著看看孫長青又道：「長青同志，開一個縣委常委會吧，通報一下昨夜的事情。這次事情雖然是個別現象，但是要提醒同志們注意，我們的幹部隊伍中，有一些歪風邪氣正在滋生。對於這些不正之風，縣委絕對不能手軟，要堅決查處。」

「是，請孫書記放心，縣委一定認真總結這次事件帶來的經驗教訓。」孫長青暗暗鬆了一口氣，只要游飛揚沒事情，在林靜那邊一切都好說。林書記下來，就是衝著許書記的公子去的。

這話就算是蓋棺定論了，孫長青損失不大，林靜聽了點點頭，心裡卻在尋思著該怎麼獎勵王國華。這個事情既然因他而起，這個小子對游飛揚或者乃至許南下都有影響的話，這個獎勵就不能太輕了，不然堵不住這小子的嘴啊。人家說的好，個人問題，回頭私下裡說什麼誰知道？只有他把好處收下了，這個事情才能算完事。當然了，這也是遊戲規則，王國華必然是看到了林靜的想法，這才有了這種說法。

林靜叫來孟雨薇，交代了兩句，孟雨薇笑著點頭出去。孫長青其實不想走，結識省委書記公子的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問題是林靜交代完了孟雨薇後扭頭道：「你們還有什麼事？」

這就是攆人了！

汪來順頗為不捨，作為一名老機關，自然是很有眼力的，跟著孫長青一起退了出去。

孟雨薇下樓來，腦子裡有點暈乎乎的，林靜剛才跟她低聲說了一句很要緊的話，「縣公安局的事情，請姚局長咨詢一下國華同志的意見。」孟雨薇跟著林靜有兩年了，如何不知道這話的意思。問題是這個事情她想不明白啊，憑啥便宜王國華？

想不明白，不等於妨礙了通風報信。反正林靜讓她下來迎一下來著，來到門口正好看見王國華從桑塔納上下來，身邊還跟一個年輕人說說笑笑。孟雨薇笑著上前招呼道：「這位就是游先生吧？」

游飛揚沖孟雨薇點點頭，一副不愛說話的樣子。這點傲氣，孟雨薇認為是很正常的，所以沒往心裡去，往心裡去也沒意思。

「游先生，方便迴避一下麼？」孟雨薇還是有點小小的不滿，笑瞇瞇的來了這麼一句。你是什麼人我不管，我談正經事的時候，你還是要迴避。

游飛揚是性格使然，孟雨薇的小心思他壓根沒領會到，笑著點點頭先走了幾步。孟雨薇上前來笑瞇瞇的，低聲說的話卻是惡狠狠興師問罪：「壞蛋，這兩天怎麼連個電話也沒有？是不是玩膩了？」

王國華一肚子的哭笑不得，還得裝出笑容可掬的樣子，保持外人看來對孟大秘的尊重。同樣也是壓低聲音，調戲了一句道：「忙啊，怎麼？發騷了？」對於能拿錢砸暈的女人，王國華調教的時候是不吝下手的。

「討厭，怎麼這樣說人家。對了，林書記讓我轉告姚本樹，縣公安局的事情，咨詢一下你的意見，這怎麼回事？」孟雨薇跟王國華鬥嘴的結果總是杯具，看著一本正經的王國華，私下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奔放的，孟雨薇根本招架不住。

「問那麼多幹啥？去忙你的吧！」王國華笑著點點頭，別人看見了還以為他在討好孟雨薇，殊不知訓人呢。孟雨薇被說的臉上笑容凝滯了一下，隨即低聲道：「回頭跟你算賬。」

王國華道：「欠收拾啊！」

孟雨薇落荒而逃，還得崩著笑臉領兩位先生上樓去，還得招呼人端茶，還得乖乖的退出去。小會議室裡沒別人的時候，林靜這才開腔：「飛揚啊，蔣秘書可是沒給我好臉色呢！」

這話有點打擊訴苦的意思，換一個角度來說，堂堂市委書記，被人挖苦了還得笑臉相迎，確實比較不爽。所以，林靜要表達出來，我吃點虧不要緊，但是要讓一些人知道，我吃虧了，你得找補我。

游飛揚對此的態度是笑了笑，微微欠身道：「給林書記添麻煩了。」這個意思表示我知道了，會轉達您的意思的。

林靜轉向王國華笑道：「國華同志，孫書記要去黨校進修半年，你可不要偷懶哦。」

「工作上的事情，我絕對不敢馬虎，這一點請林書記放心。」王國華笑的很矜持，外人看了甚至會認為王國華不太買林書記的帳，即便看見了，有心人也會覺得這是正常的，王國華是嚴友光的人，對林靜保持一個矜持的態度完全可以理解。

林靜笑的有點無奈，淡淡道：「好了，既然事情了了，我也該回去了。飛揚有空記得上家去坐坐。」這就是客氣話，游飛揚笑了笑，自動過濾掉。開什麼玩笑，兩家就不是一條線上的。林家是鄉黨，許家是槍黨，再說了，游飛揚自覺跟林靜之間的日後交集機會，幾乎為零。這一次要不是因為王國華，游飛揚連面都不會冒。

游飛揚肯照面，也確實是因為給人家添麻煩了，雖然這個麻煩的原因不是游飛揚。但是這個禮數要到，有禮有節嘛。比起很多惹了事情拍拍屁股走掉的紈褲官二代，游飛揚是講究人，再有一點就是這個頭一冒，可以決定很多人的態度。怎麼說呢，游飛揚集顧及了禮貌，有辦到了想辦到的事情，這裡頭的講究不少。

林靜說自己該走了，卻依舊坐著沒動，倒是王國華和游飛揚齊齊起身告辭。市委書記的威嚴，得到了很好的維護。大半夜的折騰到現在，一臉疲憊的林靜算是小小的舒心了一把，省委書記的公子怎麼了？這個時候你還不得先站起來？

要不怎麼王國華說林靜成不了大事呢，這種小節上就顯得格局不夠了。王國華心說，林靜雖然沒說出來，但是卻做出來了。為何不大方一點，滿面笑容的把人送出門，做到有始有終呢？這個細節導致林靜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可依靠指數直線下降，這個女人太自我了，為了利益可以屈尊，一旦目的達到了，翻臉不認人那是小菜一碟。

出得門來，兩人下樓時游飛揚突然笑道：「女人就是女人。」王國華會意的點點頭，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游飛揚回酒店，王國華去參加縣委常委會，這個會意外的開了一個上午，幾個小時孫長青一直在說，強調這個，強調那個，訓了這個訓那個，唯獨沒有說王國華和汪來順一個字。

知道孫長青要去黨校進修，王國華自然理解孫書記此刻的心態。這會開的一點意思都沒有，肚子還餓的咕咕叫，早飯都沒吃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結盟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事情還真的不算是大事。當事人王國華如果是一個普通一點沒什麼強勢背景的官員，這一次的事情最後結果大致也只能是大落牙齒往肚子裡吞。道理也好，國法也罷，大多數時候是因人而異的。

孫長青說的口沫橫飛之際，王國華有點走神，不知怎麼的想起了常書欣來這個倒霉蛋來。看著在場一干常委們低頭不語的樣子，王國華心道誰來捍衛常書欣說話的權利呢？好像自己就是封口者之一吧？重大案情！需要的時候就是重大案情，不需要的時候最好乖乖的閉嘴，你也只能乖乖閉嘴。這是什麼邏輯？王國華想著有點糊塗了，覺得自己受的教育在這個圈子裡慢慢的同化了。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王國華隨手在本子上寫了這麼一段話，看了看還是拿筆給塗抹掉了。

終於散會了，孫長青顯得有點寥落的一個人先走了，王國華來到樓下的時候，一名警察立刻上前道：「王書記好，姚局長讓我來接您。」

王國華隨和的笑問：「怎麼？有事情麼？對了，我還欠著你們一頓飯，我這就讓人安排。」這就是典型的裝傻了，這警察也不知道內幕，等一下一起吃飯也算把人請去了。

王國華一個電話讓吳言去準備，吳言做這種事情自然是輕車熟路的，不過五分鐘電話匯報地方定下了，就在公安局不遠的翡翠酒家。吳言還點了一句，這裡的老闆娘的丈夫是局裡一個副局長，名字叫魏家華，分管交警。

印象中分管交通的應該是公安內部不錯的差事，這傢伙居然這麼快就要倒戈，王國華在心裡先否定了這個傢伙。於是語氣不善的問了一句：「吳言，你收了啥好處？這種牆頭草也拿來跟我說？」

吳言這邊聽著一哆嗦，心道這王書記也太厲害了，連忙解釋道：「王書記，您千萬別誤會，我可不敢亂收人好處給您添麻煩。老魏的夫人是我中學同學，這些年本沒什麼來往的，這不上午她來找我，說了好多好話。老魏的意思，保住現在的位置就行。我尋思著，公安這一塊，您總需要幾個介入的引子，所以就……」

王國華聽明白這個意思後，更加不高興道：「你以後最好給我少自作聰明！」丟下這句話，王國華便把電話給掛了，心道這個女人不能太放縱了，得找機會好好收拾一下。轉念又一想，現在是用人之際，左右剛才訓斥過了，還是算了。

跟著警車來到公安局這邊，姚本樹的臉上看著有點難看，勉強的笑了笑。王國華見狀心中暗暗吃驚，上前來笑道：「辛苦姚局長了，看把你累的。」

姚本樹搖搖頭低聲道：「這不算什麼，以前辦案子幾天幾夜的忙都是常有的事情，不過這次的事情有點麻煩了。」

王國華心中一驚，看看左右無人，低聲問：「出什麼事情了？」

姚本樹看看四周，還不放心，拉著王國華進了局長辦公室，打電話叫一個警察進來道：「小鄭，你跟王書記說說。」

這個警察王國華見過，一直跟在姚本樹的身邊，砸鎖拿把鐵錘就是他提供的。三十來歲的樣子，看著人很精明能幹。

「王書記好，事情是這樣的，姚局長吩咐我盯著常書欣交代問題，結果他交代了一個讓人重要的情況，如果事情屬實的話，這一次要鬧大了。」

王國華心中一驚，臉上卻平靜的緊，淡淡道：「你說。」

「前任縣長朱立國，是被人謀殺的，常書欣分管刑偵，偵察的結果是案件疑點頗多，案發後半個小時，縣農貿集團的姜華找到常書欣，示意他按照意外定案。姜華是農貿集團的副總，也是孫道累手下最信任的人。這是朱立國那個案子的材料，可惜只有三分之一的，其他的第一手資料被管事的弄丟了，說是誤當垃圾給丟了。不過常書欣提供了兩點很重要的線索，縣刑偵的法醫出現場的時候，認為出事前兩名死者應該是服用了一些興奮劑之類的東西。還有就是案發現場附近有個農民，夜裡回家時親眼看見幾個人在車邊上，看見人來了就走掉了。後來的事情您也知道，屍體匆匆火化了。這個案件再查起來，難度很大。常書欣還供認，是他按照姜華的意思去辦的。為此，姜華還給了他兩萬塊錢。」

小鄭說到這裡停下了，王國華抬頭看看姚本樹道：「姚局長，你怎麼看這個案子？」

姚本樹沒有著急說啥，而是先問小鄭：「你是學刑偵的，你談談看法。」

小鄭不假思索便道：「根據常書欣的交代以及案件材料被毀一事來看，這個案子十有八九是謀殺。誰在毀屍滅跡，事情就跟誰脫不開關係。」

王國華聽了面露凝重，問小鄭：「如果這個案子你接著查，能查清楚麼？」小鄭想了想道：「很難，沒有物證，只能希望找到人證了。」

王國華這時候沖姚本樹笑了笑，頗為感慨道：「縣公安局缺少的就是小鄭這樣的人才啊！」

姚本樹心中暗暗吃驚，心道王國華是什麼意思？鼓勵我派人搶班奪權？林靜不是暗示了，讓王國華在公安局的問題上佔主導麼？擔心王國華在試探自己，姚本樹謹慎的笑道：「小鄭是不錯，就是年輕了一點，才三十歲。」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姚局長，說話要厚道哦，你這是讓我無地自容啊。」姚本樹情急之間忘記了這茬，被王國華一擠兌，多少有點尷尬，嘿嘿的笑了笑道：「小鄭哪能跟你比？」

王國華露出沉思狀，裝作模樣的想了想道：「我看小鄭不錯，方欄縣的治安一直存在很多問題，確實需要一個年輕敢為的局長來沖一衝。」王國華比人家年輕，還叫人家小鄭，問題是小鄭聽了目光中還閃過一道喜悅。沒辦法不高興，在市局裡他不過是一個混了五六年沒啥起色的偵查員，這一次能跟下來，那是運氣好撞上了，趕上他在市局值夜班。王國華一句話，他至少就是縣公安局的副局長了，放在市裡就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一級的。

姚書成看著王國華好一陣才道：「那讓小鄭來干分管治安的副局長？」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姚局長，我一貫主張大膽使用年輕人，我自己也是這個主張的收益者。照我看，整個方欄縣公安局都找不到一個能主持工作的人。這樣，我負責向縣委推薦小鄭臨時主持縣局的工作，姚局長可一定要割愛哦。」

姚本樹心中暗暗吃驚，王國華這個魄力太大了。要不是小鄭是他帶來的人，今天還是跟王國華第一次見面，姚書成都能懷疑小鄭跟王國華有什麼關聯。姚書成心中存疑，暗道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別看王國華和冷昕一起被抓的，姚書成可不認為王國華很冷昕之間如何了。這個事情也不會因為冷昕而生，結果只能是王國華另有目的。

王國華見姚書成遲疑不定的樣子，也不解釋，淡淡道：「我就這麼一個建議，姚局長不說話，就當你是默認了。」姚書成衝著目中閃動著希望的小鄭揮揮手，示意他出去。心裡跟幾十隻貓撓似的小鄭無奈的退了出去，待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姚書成這才苦笑道：「王書記，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能不能交個實底？」

王國華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冷笑道：「你說呢？姚局長。」這話就有點不對了，王國華等於在反問，我能跟你說實話？有那交情麼？這玩笑開大了吧？敢這麼說一是有底氣，二個自然是得了孟雨薇這個叛徒的密報，知道林靜要拿縣公安局來堵自己的嘴巴。

姚書成覺得不拿點真東西出來，估計是不能取得王國華的信任了，當即咬咬牙道：「王書記，跟你說實話吧。市委林書記讓孟秘書跟我說，縣公安局這一塊的人事問題，她已經跟孫長青達成了共識，由你來負責推薦一些可以信任的同志擔任領導職務。」

王國華終於等到這句話，臉上的冷淡收了起來，露出微笑道：「姚局長，你覺得我一個外地才來沒幾天的小年輕，手下有幾個能用的人？這個不現實吧？所以，姚局長你要幫幫我啊。」王國華加重了「幫幫」的語氣，姚書成的眼前頓時一陣閃亮，當即笑瞇瞇的湊近了低聲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占老弟的便宜啊。」

這傢伙倒是打蛇隨棍上，王國華哭笑不得的說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便宜別人不如便宜姚局長，好歹你還解救了我。」

姚書成這下心裡有底了，笑的越發的親熱道：「那麼朱立國那個案子？」

王國華收起笑容道：「還有半年多省裡該換屆了！」姚本樹頓時如同被雷劈一般，呆住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安局長

王國華這個消息太給力了，姚本樹這個級別，很難知道這些高層的消息。聯繫起見到王國華一系列的事情後，姚本樹呆滯了一會之後心中狂喜，暗道林靜這一走，難不成是嚴友光接書記的位置？真要是那樣，有王國華幫著活動，再請冷廳長使勁，白溝市政法委書記可謂捨我其誰？

狂喜之後，姚本樹很快冷靜下來，暗道不就是一個小縣的公安局麼？單純的結盟或許還不足以打動王國華，於是姚本樹果斷的對門口道：「小鄭，進來吧。」這小子果然在門口等著呢，進來之後啪的一個立正道：「局長好，王書記好！」

這個次序很重要，姚本樹和王國華都笑著點點頭，誰都不喜歡忘本的人呢。

「鄭源同志！經過跟方欄縣委的溝通，決定讓你來臨時主持方欄縣公安局的工作。」

儘管很期待，但是正的確定下來時，鄭源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看看姚本樹，又看看王國華，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一個是老上級，一個是大膽使用自己的新領導。這個恩情要算誰的？鄭源有點麻了。

「呵呵，你這小子，多虧了王書記的大力推薦，你才有這個機會。以後好好幹，不要讓王書記失望。」姚本樹這一手玩的漂亮，好人讓給了王國華來做。鄭源楞了一會，回過神來立刻沖王國華啪的敬禮道：「以後請王書記多多指示，鄭源一定不會讓王書記失望。」

這小子也是個聰明人啊，知道這兩位達成了協議了，不管是跟著誰混，好好幹肯定沒錯。

王國華這時候拋出了一句讓姚書成冒冷汗的話道：「小鄭，朱立國的案子，我打算讓你接著查，有什麼困難現在都可以說。查明白了，你就不用臨時主持了。」這一句話出來，王國華就等於許了鄭源一個縣公安局長的位置。臨時主持那是有變數的，官場上這種事情多了。現在王國華放這個話，意思很明顯了。

姚本樹心道這小子真狠啊，這是要把一些人連根拔起呢。鄭源微微猶豫了一下，飛快的瞅了一眼姚本樹。王國華見狀笑著看看姚本樹道：「姚局長，時間不早了，飛揚還等著一起吃午飯呢。」

這句話算是讓姚本樹徹底的死心塌地了，王國華既然如此上路，姚本樹也不甘落後，當即對鄭源道：「好好幹，聽王書記的沒錯。」

鄭源這才啪的一聲立正，大聲道：「請領導放心！」

……

翡翠酒家門口，魏家華滿面憂愁的等了好一會，遠遠的看見一輛桑塔納打頭一輛金盃商務車隨後過來，立刻上前去迎接。

桑塔納上下來的是吳言，看見魏家華就抱怨了一句道：「老魏，被你害死了，王書記訓了我一頓。」魏家華連忙陪著笑臉道：「給吳主任添麻煩了，回頭我好好敬你兩杯。」

吳言低聲道：「等會人可不少呢，下次找機會吧。」魏家華失望不已，不過吳言沒把話說死，也算留著一線希望吧。

吳言說著轉身回頭，笑著給商務車開門，游飛揚下來看看這家酒樓道：「地方無所謂，人一定不能太雜了。」

吳言看了一眼在邊上可憐巴巴的魏家華，還有剛從樓上下來雙手不知道該怎麼放一臉忐忑的劉美麗，心裡多少有點不忍，於是笑著對游飛揚道：「這位是酒家的老闆，我早交代過了，今天不做別的生意。」

吳言能幹不假，但是這個人有一個很要命的弱點，就是容易心軟。這個劉美麗跟吳言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學，兩人以前的關係很一般，好在也沒啥仇恨。

「是啊，我讓老魏特地回來，把之前的客人都請出去了，還給他們免了單。」劉美麗這個女人有點傻乎乎的，上來這麼一句話把游飛揚的臉色說的一沉，扭頭不悅的看了一眼吳言。

吳言真是有苦難言，心說這世界上怎麼還有你這種傻乎乎的女人啊？好在魏家華不傻，回頭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婆道：「你話怎麼恁多？滾回去，別站著丟人現眼。」

吳言見劉美麗被說的眼睛都紅了，又是一陣不忍，上前踹了魏家華一腳道：「怎麼說話的？美麗為了你操了多少心？」

游飛揚不是小氣的人，心裡的一點不悅很快消失，不過不等於就此算了，上前對吳言道：「吳主任，回頭記得把酒家的損失補上，算我的帳上。」說著游飛揚信步上樓，吳言被說的臉都紅了。游飛揚這是在說吳言不會辦事呢。

魏家華臊的滿臉通紅，等著一干人等上了樓，這才對吳言道：「對不住了，吳主任。」接著又對老婆道：「怎麼說你好？掉錢眼裡了？」

吳言心裡頗為後悔，心道早知道不管這檔子事情了。不過既然來了，就不好換地方了，所幸王國華為人大度，回頭主動承認錯誤，爭取領導的諒解吧。

歎息一聲，吳言道：「你們去忙吧，招呼好上面的貴客，我在門口等王書記。」

魏家華猶豫了一下道：「要不我留下陪著你一起等吧？」吳言有點惱火道：「你還嫌我的麻煩少麼？」魏家華頓時無語，紅著臉拉著老婆離開。

沒等兩分鐘，王國華的車也到了，吳言上前開的車門，王國華下車時，吳言飛快的低聲道：「對不起王書記，給您添麻煩了，我錯了。」

王國華一愣，回頭看看正在下車的姚本樹笑道：「姚局長，你們先上去，我還有點事情。」

姚本樹笑著點點頭，領著手下上樓去了，王國華這才威嚴的怒視吳言道：「出了什麼事情？你又搞什麼名堂？」

吳言連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王國華聽了哭笑不得的罵道：「你這個女人，叫我怎麼說你才好？看看你都幫的是什麼人？要我看，你就是一個爛好人。」

吳言面紅耳赤的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劉美麗這麼缺心眼啊，這都做了那麼久的買賣了，還一點都不會做人。現在惹的貴客不高興了，都是我的錯，您只管批評就是。」

王國華見吳言這個樣子也怪可憐的，心裡也有點不忍。這女人相貌不錯，能力也不差，就是心軟這個毛病不好。突然王國華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問：「吳言，怎麼沒見過你的家人？」

吳言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道：「我家人啊？我是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最見不得人可憐的樣子來求我。」

啊！王國華多少有點理解吳言了，信步上樓時又問：「一直沒問你，怎麼沒結婚？」

按說王國華比她小，這個問題問的比較尷尬。吳言倒也沒在意這個，覺得順理成章的回答道：「以前談過一個男朋友，後來分了。」

「哦，為啥分的？」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吳言聽了頓時滿面赤紅，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王國華一看就知道自己魯莽了，連忙補一句道：「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吳言咬了咬嘴唇，低聲道：「領導跟前沒啥不方便的，有一次他要做那個，我沒答應，就分了。」王國華打死也沒想到答案是這個，站在原地楞了一下，心道真是什麼怪事都有啊。

這個話題明顯不宜深談，王國華就此打住，信步往樓上走。樓上兩個包廂，擺了兩座。一座子是游飛揚他們，一座是姚本樹等人。王國華進來時眾人紛紛站起，游飛揚過來笑道：「就等你了，作為東道主你遲到了，該怎麼辦？」

王國華看著這傢伙不懷好意的眼神，惡狠狠的回了一句道：「遲早跟你算這筆賬！」

游飛揚好不容易逮著的機會，怎麼肯就此罷休，當即哈哈大笑道：「各位，大家聽好了，今天要是讓國華站著出去，就代表大家對我們王書記不夠尊重，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游飛揚開了頭，眾人自然跟風起哄，第一個端著酒杯上門挑釁的人出乎大家的預料，居然是平時看著滴酒不沾的冷昕，端著一杯五糧液過來笑道：「王國華，作為獄友，這一杯的面子你要給我。」

王國華當然不能輕易就範，笑瞇瞇的反威脅了一句道：「你的公司還沒開張哦。」

冷昕聳了聳肩膀，呵呵一笑道：「大不了不開就是了，不做生意又不會餓死，我可以上班的哦。」說著回頭沖一干女人道：「各位姐妹，大家說呢？」

「對！」一干女人笑嘻嘻的起哄，王國華見狀笑罵：「對個錘子！」說著仰面乾杯！

這時候王國維笑嘻嘻的站起來道：「各位，我揭發，剛才王國華對女同胞說流氓話了，應不應該罰酒？」

「錘子！我哪有？……」王國華說到一半自覺的停住了，這句話是學同宿舍的楊燦那個四川仔的。這會算是想起來，這個錘子在四川話中代表的含義。

「我X！」王國華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乾脆酒到杯乾，一邊應付著眾人，一邊還不斷威脅這個或者那個道：「你記著，你等著，回頭要你好看。」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是好人

「我很好奇，是什麼原因讓你小子幹起了出賣兄弟的事情？」一夜宿醉之後，酒醒之際猶自頭疼的王國華，咬牙切齒的躺在床上，惡狠狠的逼問在沙發上老神在在的游飛揚。

對於這個問題，游飛揚很無辜的聳了聳肩膀道：「沒辦法，我只能說你是咎由自取。」

「什麼個意思？」這一下輪到王國華一臉迷茫了，游飛揚居然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嘿嘿嘿的笑了三聲，俯身上前道：「是誰，在兩水市的時候，又一次酒桌上跟王國維吹噓什麼調教、制服、冰火、毒龍、沙漠風暴、玉樹後庭花來著？」

王國華怒道：「這跟你出賣兄弟有什麼關係？別以為我沒看出來，這次的主謀是冷昕，你小子是從犯，是幫兇。你給我算算，我到底喝了多少酒，每人至少三杯啊，一兩的杯子啊。」王國華伸出三個指頭直搖晃，游飛揚笑的更加開心，直拍著沙發扶手道：「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要算賬，你去找王國維。都是他告訴我你說的那些話，還說桑媛媛經過他的調教，現在如何如何。身為一名禽獸，聽了很激動啊。所以，當夜就跟江翠翠提要求，結果被拒絕了，回頭又向閔月提要求，還是被拒絕了。你運氣不好，昨天中午，這兩位私下裡都拿答應我的請求為條件，讓我幫著灌你，說是冷昕被你欺負了，要出氣。」

「我……」王國華這一次算是明白，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詛咒你在辦公室裡閔月幫你擼管子的時候給江翠翠看見。」

丟下一記雷語，王國華看著目瞪口呆的游飛揚，哈哈大笑進了洗手間。游飛揚坐在原地低聲唱：「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

王國華出來的時候，游飛揚還在那裡激昂的高唱：「毒毒毒毒毒！」王國華丟過來一條毛巾，看看窗外已經深夜，頭疼的厲害。苦笑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我這呆著？不去找某人實踐你的條件？」

游飛揚微微一笑道：「還有人在隔壁等著你呢，說說，你跟她實踐過沒有？」這話有點詭異，王國華楞道：「誰？」

游飛揚道：「裝，你接著裝！這話是你說的，物歸原主。」說著站起來，丟下一份文案道：「幫我看看這個，許劫弄的。」

王國華衝他豎起中指，游飛揚沒見過這招，停下道：「啥意思？」

王國華笑道：「你猜！」游飛揚回敬一根中指道：「猜你妹啊！對了，這也是跟你學的，你小子太多找些亂七八糟但是又有趣的事情。」

游飛揚施施然出門來，隔壁孟雨薇聽到動靜出來瞅了一眼道：「他醒了？」游飛揚笑的很曖昧，吹了一聲口哨，門也沒關，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孟雨薇拎著一個保溫的飯盒，鬼鬼祟祟的進來，小心的把門帶上。王國華正在沙發上看游飛揚留下的文案，拿起煙時看見孟雨薇便愣住了。

「你怎麼沒回去？」

「我說是想你了，你信不？」孟雨薇上前笑著打開保溫飯盒，輕聲道：「趕緊吃一點，黑魚熬的粥。」

王國華不客氣，拿起來就喝，肚子確實很餓了，中午又沒吃啥，光喝酒了，這會胃還是漲漲的微微疼著。吃完粥，王國華算是有了精神，看看孟雨薇道：「林靜是不是不放心？」

孟雨薇沒有絲毫的奇怪，點點頭道：「你為什麼總能看透人心？如果不是當著你的面，我都懷疑你五十二歲，而不是二十五。還有，吳言跟我說，你是好人。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搞過她？」

「吳言這是在罵我啊！」王國華呵呵笑了一句，沒有回答正面回答，站起身子來王國華走了幾步，回頭時王國華笑道：「你覺得我是好人麼？」

孟雨薇掩嘴輕笑道：「說你是什麼人，我都信。就是不可能是好人！」

王國華衝她豎起大拇指道：「還是你瞭解我。」

前世的王國華曾經算成功人士，一個人在上海那種地方打拼，能成功者必然跟好人不沾邊。陰謀詭計必然是不少玩的，所以王國華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只是一個良知未泯者。

孟雨薇笑笑不語，王國華又道：「好了，別玩深沉了，說吧。林靜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孟雨薇立刻輕聲鼓掌三聲，然後才道：「林書記說，王國華，別鬧騰啊，至少短期內別給我找麻煩了，我怕了你了。」說完孟雨薇又補了一句道：「以上我是我翻譯過來的，原文是，告訴那個小子，別再給我找麻煩了。」

孟雨薇說完了，擺了一個很淑女的坐姿，王國華見狀嘿嘿嘿的笑著走過來道：「要是我把林書記秘書的肚子搞大了，算不算給她早麻煩？」

孟雨薇笑的風情萬種，站起張開雙手挽著王國華的脖子，突然收起笑容，冷笑道：「你敢搞大我肚子，我敢給你生出來，然後賴你一輩子。」

王國華吹了一聲口哨，笑著搖搖頭道：「不，你不會的。」

孟雨薇道：「不要這麼肯定，女人有時候會失去理性的。」說著話，孟雨薇的雙眸迷離起來，脖子上的手微微往下使勁，口中低聲道：「你打算就這麼乾站著？」

王國華沒有看錯，孟雨薇確實不是一個能豁出去的女人。

旱田變水田的時候，男人俯身對跪著的女人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女人吃驚的回頭看看，猶豫著點點頭道：「你輕點啊。男人就是喜歡新鮮花樣，是不是那個游飛揚教你的？」

王國華心道，是哥教的他，嘴上卻說：「是啊，這個壞人。」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不遠的一個房間裡，游飛揚如願的時候，江翠翠忍著疼回頭怒道：「一定是王國華教你的，有本事他怎麼不去搞冷昕，哎呦。」

……

第二天午後，游飛揚走了，但是並沒走遠，而是去了白溝市，開始他搞風搞雨的準備。王國華沒有跟著去，因為縣裡要常委會討論公安局的問題。

又一次主持常委會的孫長青看上去有點疲憊，一直在不停的拿手揉著腦門。

「市委林書記這一次下來，嚴厲的批評了我縣公安系統。並且指出，縣委一定要加大監管力度。」說著又使勁的揉了幾下太陽穴，這才接著道：「國華同志，你有什麼看法？」

這句話讓現場人人變色，似乎傳遞了一個信號，王國華佔了上風。王國華正在奇怪一件事情，為什麼這一次不先開一個書記會議，而是直接召開的常委會，這不合常理。

王國華被點了名，自然不能不應戰，大事已定，想必孫長青不敢反覆。這個常委會，無非就是想證明一個事情，孫長青還是縣裡拿大主意的人。

站起身來，王國華衝著孫長青送去一個微笑，用一種勝利者的大度來瓦解孫長青的鬥志。果然，被這個微笑弄的孫長青不自覺的躲開了目光。

「孫書記既然讓我說，我就說兩句。」王國華的開場白很平淡，聽的懂的人只有孫長青。「公安系統這一塊，我不太熟悉，市局的姚局長向我推薦了鄭源同志，我跟他談過，覺得他是個人才，工作經驗也很豐富，可以挑起大梁。至於其他的，建議鄭源同志臨時主持工作之後再行調整。」

王國華這番話裡的玄機，還是只有孫長青能聽的懂。其他人只會認為，市局這次欺負人了，就看孫書記的意思了。只要孫書記點頭了，大家就放抗。問題是，孫長青是啞巴吃黃連，甚至還得面帶微笑的表示：「市局對縣局的工作很支持啊！看來國華同志是做了不少工作的。我看國華同志提的這個鄭源應該可以，大家覺得呢？」

第一次做出反應的是縣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馬鳴，笑著舉手道：「我贊成國華同志的推薦，市局的人才肯下來，我們應該歡迎啊。」

縣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嚴東來一直陰沉著臉，這一次他損失慘重，而且還得惦記著常書欣會不會賣了他。想著這裡，嚴東來拿眼神瞄了一眼王國華，正好撞上一道殺氣騰騰的眼神。嚴東來抖了一下，連忙舉手道：「我也同意國華同志的意見。」話音剛落，嚴東來就想抽自己的耳光，連忙朝孫長青看過來，迎接他的是一道意味深長去冷笑。

四位副書記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沒啥可說的。散會之後，縣委的決議出來，王國華回到辦公室剛坐下，高昇進來道：「王哥，我送一原去車站。」

王國華笑道：「去吧。」高昇沒有立刻走，站住又道：「王哥，嚴東來招人暗算你，怎麼不搞回去？要不，回頭我找人盯著他？」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沒必要，你去忙吧。」高昇點點頭出去，王國華收拾了一下剛準備出門，走路有點不自然的孟雨薇出現在門口，剜了王國華一眼道：「我要回去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路遇

男女之間的戰爭永遠只有一個勝利者，正如那句老話，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孟雨薇倒是希望王國華留她兩天，偏生舊創未癒，生怕這壞小子又起什麼壞心。總之，矛盾著呢。王國華帶著微笑，恭敬的把孟雨薇送到樓下，很紳士的拉開車門，孟雨薇上車時王國華飛快的說道：「過兩天去看你。」

多少有點糾結的孟雨薇被哄了一下，開開心心的回去了。剛送走孟雨薇，王國華又迎來前來告辭的姚本樹，一番敘談後王國華把人送到樓下上車時，姚本樹站住回頭，見四下無人才低聲道：「朱立國的案子，只能暗訪，還要保密。市局下來人時，林書記打電話暗示了一下，這才草草結的案。」

王國華沒想到還有這個關節，楞了一下神，姚本樹笑笑上了車走了。轉過身時，王國華暗暗歎息一聲，這個圈子裡的人為了往上爬，當真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三天之後，孫長青終於無奈的踏上了去黨校進修的道路，王國華作為送行的一員，還是很給面子的送出了縣委大院。回過頭來時，正好看見嚴東來衝自己點頭微笑，難得的緊。

面對嚴東來的微笑，王國華的臉上瞬間掛滿了寒霜，轉身走人。嚴東來轉過身去時狠狠啐了一口，又歎息一聲。常書欣被移交給了縣紀委，馬鳴跟嚴東來長期不對付，要被他問出點啥來，還能有個好？這是嚴東來晚上睡不著的根源所在。這小子到底都交代了一些什麼，嚴東來不知道，正是因為不知道，心裡才發慌。實際上孫長青很清楚王國華的態度，但就是不告訴嚴東來，無非就是想讓這傢伙死心塌地別亂琢磨，可惜有點適得其反的意思，這三天下來，嚴東來瘦了一圈。

上樓的時候，馬鳴走後面喊了一聲：「國華，晚上有空麼？」

王國華站住回頭，心裡多少有點吃驚，臉上依舊平靜的笑道：「晚上麼？可能要去一趟市裡，看看老領導。」

馬鳴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王國華一直搞不太清楚，身為縣委副書記，他基本不管紀委之外的事情。兩次重要的會議，馬鳴兩度站出來支持了王國華，這個善意的信號王國華不會收不到。但是在方欄縣這個地方，縣紀委這個要命的位置上，馬鳴能夠一幹就是快一屆，王國華心裡很沒底。

馬鳴不會聽不出王國華口中的老領導指的是嚴友光，對此依舊笑著道：「這樣麼，那就等下一次吧，左右時間還長。」說這個話的時候，馬鳴的眼神有點怪，話裡有話的意味很明顯。王國華不知其所指，笑著點點頭走了。其實，王國華是故意提起嚴友光的，晚上去市裡本意是會情人，看嚴友光不過是借口。順便還可以看看馬鳴的反應，可惜這傢伙臉上任何變化都沒有。他要是林靜的人，多少應該露出點端倪才對。

王國華也有想不明白的時候，穿越者不是神啊！感慨一聲，王國華回辦公室繼續上班。不想剛坐下，吳言便過來道：「汪來順讓我通知您去開會。」說著吳言轉頭望望，很不屑的嘀咕道：「孫長青剛走，他就開始上躥下跳的。」

女人往往就是這樣，看一個人不順眼，那是怎麼都看不上。吳言到現在想記得汪來順第一次握手時的那副表情，眼睛盯著胸前，跟X光似的。

「不說怪話你會死啊？」王國華訓了一句，吳言現在有點摸清楚王國華的秉性了，這領導那是特別的護短，自己人才會說兩句，不是自己人那都是不帶理睬的。

「本來就是嘛，對了，招待所那個女的，汪來順讓於昭安排一個臨時工。還當我不知道，哼哼！」吳言說的於昭，是縣政府辦副主任，最近跟汪來順很緊。吳言看來是有了危機感了，說話酸溜溜的。

「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政府辦主任不是說換就換的，再不濟，也能調整到一個好部門做一把手。」王國華這就是打了保票了，吳言頓時眉開眼笑的，慇勤的給泡茶之後低聲道：「不做這個主任也無所謂，我可以去做點買賣，您借我點本錢就行。」

「滾！」王國華氣的笑了起來，吳言感受到領導的關懷，開心的扭著細腰擺動著豐腴臀部出去。吳言一走，王國華的表情變得凝重，作為縣長的汪來順如果真要換主任，王國華沒有阻止的太好理由，畢竟這是一個潛規則，王國華要做的太過分那就是吃相難看了。問題是現在政府辦裡頭，吳言的作用很明顯，王國華實在不捨得放棄這個關鍵的位置。

中午下班，王國華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突然看見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叫住高昇：「停車。」高昇一剎車，王國華立刻開門下車，轉身就追了上去。

吳春蓮嬌小的身子擔著一擔春筍，顯得有點艱難的走著。聽到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吳春蓮停下，小心的放下擔子回頭，看清楚是王國華時，吳春蓮的臉上飛快的泛起了紅潤道：「王書記好。」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一直想過問一下，最近事情多老忘記了。對不住啊！連累你了。」王國華直接奔著主題而來，吳春蓮的臉上更紅了，低聲道：「聽人說，原來的朱縣長……，您是好人，不能害您。毛利這個人，太壞了，您得當心他。」

王國華看著地上的一擔春筍怕不下百十來斤，想了想王國華便道：「有個朋友要在白溝市開公司，回頭我介紹你去那邊工作。你給個聯繫方式吧。」

吳春蓮猛的抬頭，露出一臉的驚喜，隨即又把頭低下道：「謝謝您！我家住在山裡，只能寫信通知。」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拍著腦門道：「我馬虎了，這樣，今天先這樣，一個禮拜後你來辦公室找我。說好了，別忘記了。我要不在，你打我電話。」說著王國華抓起吳春蓮的手，塞過來一張名片。

王國華轉身走了，車子開遠了，吳春蓮還在原地望著，一直到看不見車的影子，吳春蓮這才拿起名片看了看，露出感激的眼神，吳春蓮笑了笑。很甜！

……

嚴友光上任有一段時間了，從最初的林靜一個下馬威開始到現在，嚴友光一直處在一個相對下風的位置。但是最近這種局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個變化來來自於林靜的態度變化。

最近幾次會議上，林靜表現都沒有過往那麼的咄咄逼人，在政府的事物上也不怎麼指手畫腳。嚴友光對此保持了謹慎樂觀的態度，因為這些東西不是自己爭取來的。

作為市長，發展經濟無疑是重頭戲，但是對於白溝市而言，發展經濟要面對的最大問題不是別的，而是白溝礦業集團。礦業集團和市政府之間，存在很多這樣那樣的歷史問題。而白溝市的經濟民生，同樣由於歷史原因，相當程度上受到礦業集團的影響。簡單的說，白溝市能夠成為地級市，都是拜礦業集團之托。地方上很多企業，都是依托著礦業集團生存的，在過去計劃經濟的時代，這些企業因為礦業集團的存在活的很滋潤。反過來這兩年礦業集團不怎麼景氣，同樣嚴重影響到地方上的經濟。

面對這樣的一個局面，嚴東來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這一段時間的嚴東來，一直處在熟悉情況的過程中。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嚴東來聽到外頭有聲音，還有點熟悉，便出來看了一眼，看見是王國華在跟秘書說話，立刻很不高興的說道：「謝長河，你搞什麼名堂？跟你交代過了，國華來了，任何時候都不存在等待的說法。你怎麼不長記性？」

謝長河多少有點冤枉，剛才是王國華主動找他閒聊來著，不是他要攔著王國華。可是領導這麼說了，也只能這麼認。好在王國華及時的笑道：「老領導，您這是不讓我再來呢，要不我這就走？」

王國華的隨意，讓嚴友光心情很愉快，這是不見外的表現，掃了一眼低著頭的謝長河，嚴友光笑罵道：「臭小子，跟我拿喬？回頭收拾你。」說著嚴友光轉身回去，等了一會沒見動靜，回頭出來看看王國華正在跟謝長河低聲說話，不禁微微一笑，心道這小子越來越會做人了。

「臭小子，看起來起色不錯吧？前些日子是怎麼回事？」嚴友光不是聾子瞎子，該知道的還是知道的。王國華進來先摸出一包煙往桌子上一放，嘿嘿的笑道：「孝敬您的。」

嚴友光當然不會客氣，一把拿過拆開，點上一支後笑瞇瞇的說道：「別跟我扯東扯西的，回答我的問題。」

「其實也沒啥，就是……」王國華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下，嚴友光面露陰森，好一會才說道：「哼哼，這裡頭有說法吧？」

王國華上前一步，湊近了一陣低語，嚴友光頓時目露精光，看著王國華道：「確定？」王國華點點頭，嚴友光立刻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跟班

嚴友光決定連夜去省城，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先動手的佔便宜，可以說王國華這個消息來的太及時了。嚴友光完全沒料到，林靜的保密工作做的那麼好。這就不難理解，林靜最近不斷在強調穩定的大局壓倒一些。原來根子在這上頭，想著平穩過渡呢。

臨行之前，嚴友光問了一些關於王國華目前狀態的話，算是一點關係的意思。可惜嚴書記心不在焉的樣子，王國華識趣的起身告辭。

出了市政府，王國華摸出電話來，接通之後笑問：「方便接聽麼？」

那邊道：「邊上沒人。」王國華這才極其放肆的笑道：「還疼麼？」

電話裡一陣沉默，好一會才傳出一聲悠悠的歎息道：「好幾次，都想給你咬了去。」

哈哈哈哈，王國華一陣得意且放肆的大笑，女人總是在這麼說的時候，心其實已經被征服。電話裡突然聲音急促道：「領導來了，晚上見。」

萬豪酒店門口，自告奮勇下樓來迎接的冷昕，真的看見王國華的時候，沒來由的一陣生氣。這傢伙年輕的太離譜了，偏偏言行舉止老成的嚇人，顯得極不協調。冷昕也見識過王國華活躍的一面，那都是私下裡跟很好的朋友才會有的場面。

「冷美女，怎麼這麼好心下來接我？」王國華難得調笑一句，這大概是在網絡上廝混時養成的習慣，見到女的不管是不是見光死，先叫一聲美女，效果一般都很好。

果然冷昕心情大好，眉宇間的笑容都快溢出來，卻在強行板著臉道：「別叫我美女，我不是美女。沒有值得你動歪心思的地方。」

女人果然是記仇的，儘管心情很好，還是要算一下舊賬。有點嬰兒肥的冷昕除了個子矮一點，整體還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女人，就是給人有點冷。

「其實，你要是經常笑笑，會迷死不少男人的。」王國華丟下這麼一句話，信步往前，把冷昕落在後面。「我為什麼要對臭男人笑？」嘀咕了一聲，冷昕追了上來。

游飛揚正在見客，冷昕把王國華領到自己的房間裡，屋裡頭閔月和桑媛媛都在，看見王國華進來，兩人都很客氣的站起來招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幾個女人的優越感沒有了，面對王國華的時候甚至還有敬重的意味。

王國華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三個女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樣子，心裡多少有點得意。

冷昕拿來一份文案道：「幫我看看。」王國華沒有接，而是笑道：「我不做這些具體的事情，只管出主意。」

「果然是當領導的料。」閔月和桑媛媛在冷昕憤憤的語調中一起笑了起來，其實三位心裡都意識到，跟王國華的關係還沒到那個地步，憑什麼人家給你幫忙。

王國華得意的笑了笑，很放肆。冷昕心平氣和的丟下一句話：「你等著。」

那一夜證明了一件事情，跟王國華鬥嘴絕對討不到便宜，冷昕放棄了費力不討好的舉動。轉過身來，冷昕在出現時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原本很正式的套裙被換掉，白色上裝，黑色短裙，黑色絲襪包裹著兩條不算長但是比例很協調的冷昕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

王國華愕然的瞬間，冷昕做了一件讓兩位閨蜜目瞪口呆的事情，居然挨著王國華坐下，拿肩膀撞了撞王國華，伸手在王國華的大腿上輕輕的撫摸著，聲音很嗲的笑道：「幫幫人家嘛，事情成了，什麼都可以商量的。」

王哥抓起面前茶几上的文案，騰的跳起來衝到門口，然後才回頭道：「以後不許這樣，太嚇人了。」看著落荒而逃的王國華，冷昕哼了一聲道：「怎麼？不欣賞這種？要不去換一身護士制服來？你一定喜歡的哦。」

說話的是冷昕，臉紅的是桑媛媛和閔月。

王國華也哼了一聲道：「去，換一身正常一點的過來，另外去弄碗麵條，老子餓了。還要一杯咖啡，不要好的，鳥窩牌就行。還有，我工作的時候不許有人吵鬧。」

天已經黑了，套間裡游飛揚一邊看電視，一邊不停的看手錶，幾個女人在邊上竊竊私語，游飛揚有點不耐煩的對江翠翠低聲道：「你們搞什麼名堂？我這邊的事情還指望國華幫忙呢。你們倒好，人一來就給抓了壯丁。晚飯都沒吃的，好歹讓人吃飯啊。」

游飛揚雖然沒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很明白，王國華是他的兄弟，不是你們可以隨便使喚的。即便是江翠翠也不行，游飛揚自己有事情還說的過去，換個人就隔了一層，那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的。

江翠翠有點不高興了，掃了一眼幾位閨蜜道：「都聽見了？」這就是一群所謂的官二代很難搞到一起去的原因，都是被人奉承習慣的，誰也不喜歡看別人的臉色不是？這幾個女人能湊一塊，多少有點另類的意味，根子在利益上頭。江翠翠跟游飛揚都睡一起了，都不太能受得了這種話，別人就更別提了。

冷昕站起來道：「人是我色誘的，你情我願的，怎麼了？」游飛揚說完也知道自己有點過了，這不冷昕跳出來雷了一把，游飛揚立馬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那就不同了。對不住啊各位，回頭吃飯算我的。」

江翠翠笑道：「稀罕！」氣氛有所緩和的時候，王國華敲門進來，開門的是游飛揚，極其猥瑣的笑了笑道：「你搞了冷昕？」

「搞你一臉，是哥被她搞了好不好？」王國華聲音有點大，裡頭的女人一陣哄笑。冷昕面紅耳赤的過來道：「我在哪搞的你？」

王國華抖了抖手裡的文案道：「當然是在這裡，你看看你都請的什麼人，做的什麼破玩意？完全是空架子，具體操作一塌糊塗，我回去還得給你重新做，拜託你下次請人最好專業一點，別害我被這玩意搞的欲死欲仙的。」

三個女的又是一陣亂笑，冷昕急了，抓起王國華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我靠，你是小狗啊。」王國華再傻也知道，這文案出自誰的手，裝出很痛苦的樣子，齜牙咧嘴的叫喚。報仇得逞的冷昕這才鬆口，怒道：「下次再亂說話，我咬你。」

王國華壞壞的一笑道：「我好怕，歡迎來咬！」重點強調了一下「咬」字的語氣，冷昕沒明白裡頭有坑，張嘴哇的學獅子叫了一聲道：「下次還咬你。」

游飛揚也知道他話裡有話，便好奇的問一句：「國華，啥意思？」

王國華不屑的撇他一眼道：「沒文化，真可怕，咬字怎麼寫？」游飛揚怒道：「老子好歹也是F大四年本科畢業，你敢說我沒文化，我……」游飛揚說不下去了，憋著笑！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突然一起抱著肚子笑的打滾，冷昕回過味道來，表情怪異的看著王國華，好一會才哼了一聲掉頭出門，直接回沙發上坐著不說話。

很顯然，不是什麼人都能開得起這種玩笑的，至少冷昕很不適應。游飛揚趕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吃飯去。」

一干人出門時，冷昕坐著沒動，游飛揚很不仗義的招呼其他人出門，然後按住王國華道：「兄弟，聽說你是縣委副書記，這個思想工作你來做。」王國華笑了笑沒反抗。

等眾人都出門去了，冷昕還是鐵著臉坐在那裡，王國華走到冷昕邊上，挨著坐下道：「看見了沒？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

冷昕轉過身，背對著他，王國華見她肩膀在微微的抖著，知道她在偷著樂。歎息一聲道：「你這樣不好，搞的好像電影上小兩口生氣時候的樣子，別人看見會誤會的。」

冷昕猛的回頭，瞪著王國華道：「鬼才跟你是小兩口。」

這一生氣撅著嘴巴，腮幫子圓嘟嘟的，看著有幾分可愛，王國華嘿嘿笑著伸手捏了捏冷昕的腮幫子道：「嘖嘖，這手感！」

冷昕張嘴又要咬，看見王國華不縮手也就算了，還笑的極其下流，撲哧一笑站起來道：「走了，去吃飯，記得你欠我的，要好好補償我。」

「我怎麼……？」冷昕丟過來一道殺人的眼光，王國華連忙改口道：「是，領導說啥就是啥。」

哼！冷昕昂著下巴，像一隻剛下了蛋的小母雞，翹著屁股得意的走。

王國華在其後暗暗可惜，按照這個比例再高個十五公分，那就是無敵的體型啊，絕對秒殺一切大叔！

兩人來到樓下餐廳，冷昕在前，王國華隨後。游飛揚見狀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挖苦王國華的機會。「嘿嘿，看見沒有，國華不干書記了，改行當跟班了。」

在眾人準備看笑話的目光中，王國華極其坦然的過來道：「那是，哥是干秘書出身的，當跟班那是老本行。」

眾皆無語，真是擺出一副任憑拿捏的架勢，還真的沒人敢太過分。也只有游飛揚跟王國華的關係擺在那裡，才敢拿起紙巾給自己擦了擦汗道：「不行了，我頂不住了。」

王國華瞄他一眼，不屑的笑道：「作為男人，絕對不能說不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靜的麻煩

十分鐘後，王國華接到一個電話，匆匆站起道：「不行了，得撤了。」

眾人一陣哄笑，幾個女的前呼後仰的，唯有冷昕抿著嘴瞇著眼睛瞅著王國華匆匆離開的背影。游飛揚見狀眉頭微微一皺，笑道：「這小子，一定是去會情人了。」

冷昕聽了還算平靜，淡淡道：「這傢伙，正經起來就跟小老頭似的，不正經的時候倒是挺風趣，就是太下流了。」

這個結果，讓游飛揚扭頭悄悄的擦了擦汗。

王國華打發高昇去住酒店，自己打車出門。對此高昇保持沉默，默默的照著去做。王國華不認為高昇是所謂的耳目，這事情也打算瞞著他。

屋子裡有燈亮著，王國華下車剛準備敲門，裡頭就伸出一隻手把人給拽了進去。

「桌上的鑰匙是給你的！」孟雨薇笑嘻嘻的，穿了一身簡單的睡衣去放熱水洗澡。

鑰匙下面壓了厚厚一份材料，王國華順手拿起來看了看，居然看進去了。孟雨薇出來見他看材料，過來坐著摟著腰貼著肩膀道：「專門給你準備的複印件，省紀委轉來的材料，林書記現在很頭疼。」

這是關於市財政局長秦時月的舉報材料，內容極為細緻翔實，根本就不像是捕風捉影的那種。王國華放下材料，心中暗自冷笑，林靜這一次是坐蠟了。

「林書記是怎麼處理的？」王國華問道，孟雨薇歎息一聲道：「特意請紀委書記尤曉敏來談了半個小時，我不好旁聽，不知道都談了一些什麼。談話過程中，林書記讓我把材料複印一份，我給乘以二了，不然我還真不敢動手腳。」

王國華拿著材料淡淡道：「燒了吧，留著是個禍害。」

孟雨薇吃驚的看著他道：「怎麼？」王國華道：「沒怎麼，照我說的去做就是。」

孟雨薇追問道：「你說清楚嘛。」王國華道：「這有什麼好說的？估計省紀委的人已經住在某個賓館裡了，秦時月在劫難逃。」

孟雨薇問：「你怎麼知道省紀委的人下來了？難不成你還有別的消息渠道？」王國華笑著伸手捏了捏孟雨薇的鼻子道：「這麼大的案子，涉案金額上千萬，如此翔實的材料。我估計這材料是林靜一早給你的吧？」孟雨薇點點頭，頓時豁然道：「我明白了，林書記昨天晚上見了省紀委的人，難怪早晨起來沒什麼精神。」

王國華心道她有精神才怪了，苦心維持的局面呢。「水放好了。」孟雨薇去看了看出來道，王國華站起道：「進來給爺搓背。」

「去死！」

過了一會，浸泡在熱水中的王國華感覺到肩膀上一涼，回頭看看滿臉紅潤的孟雨薇低聲哀怨道：「我算是毀你手裡了，這麼羞人的事情也願意做。」

「這理論有點怪啊，典型的掩耳盜鈴。」王國華一點面子都沒給留，孟雨薇也不生氣，低聲道：「確實有點這個意思，以前聽一個姐妹說，沒結婚的女人不能沾男人，沾了就毀了。嘗過了滋味就總惦記著。」

……

週末，晨起。孟雨薇被一陣電話吵醒，伸出一段白的耀眼的手臂，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提，接聽之後孟雨薇道：「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去安排好的。」

王國華被吵醒了，問了一句：「出什麼事情了？」

孟雨薇懶洋洋的往身上一趴，拿那對尺寸很一般的球揉了揉對面的胸膛道：「真不想起來啊，沒辦法，林書記去省城有要緊事，我得去礦業集團的彩虹酒店走一趟。」

王國華瞇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坐起來毫不在乎的自己裸露上身的女人，心念一動道：「省紀委的人在彩虹酒店？」

王國華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孟雨薇還在床上坐著發呆。王國華回來躺下，孟雨薇問：「你等下去哪？我不知道要去多久。」王國華答道：「萬豪酒店，游飛揚想在北溝礦山機械公司上做點文章，現在還是籌備階段，先得搞定了礦山機械公司那些領導人。」

孟雨薇一聽這個來了精神，俯下身子來低聲問：「礦山機械公司是市管企業，不如我找個市紀委的朋友過去，嚇唬嚇唬他們？回頭，你帶我分點好處就行。」

王國華聽著氣樂了，伸手在圓潤翹挺之上啪的一聲，孟雨薇渾身一軟趴下來道：「不能打，每次你一打那，我就渾身發軟。」

王國華呵呵一笑，又來了兩下，孟雨薇的身子越發的軟了，猛的扯掉剛套上的衣服，伸手一探被王國華擋開道：「不出去了？」

嗯哼？如同春夜裡叫春的野貓的叫喚聲，身子往下一縮，手口並用弄將起來，迫不及待的翻身跨坐上去。

王國華又想起了那個相書上的那段話，其實也未必就是嘴巴大的女人會這樣。嚴佳玉的嘴就不大，癮頭也不小，要是這兩個女人上演一出雙飛燕，那該如何啊？心裡想著，不由的越發興奮，孟雨薇嘶了一聲道：「壞人，好像比平時大一些。」

……

穿戴整齊，坐在梳妝台前的孟雨薇皺著眉頭，兩隻手在那一五一十的算了一會，好一會歎息道：「要吃藥。」說著回頭望望道：「任嬌嬌說吃藥可能會發胖啊，怎麼辦？」

「真胖了，就停藥吧，我上措施好了。」王國華也起來了，正在穿衣服。孟雨薇聽了挺感動的過來，從後頭環著腰低聲道：「你別對我那麼好行不？」不等王國華回答，孟雨薇又嘀咕道：「任嬌嬌說，戴那玩意不舒服，還是不要了。」

打車回到萬豪酒店，上樓來輕輕的敲了敲游飛揚的房間門，裡頭沒動靜。倒是隔壁露出冷昕的腦袋來，看見是王國華便道：「別敲了，肯定睡的跟死豬似的。昨天夜裡折騰的好晚，這酒店的隔音……」說著發現自己說漏嘴了，冷昕急忙改口道：「先在我這坐一會吧？」

其實王國華也沒睡好，進來之後見冷昕進了洗手間，坐在沙發上一陣一陣的犯困，居然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好久突然醒來，睜眼一看屋子裡就自己一個，身上還蓋了一條毛毯。

這會門開了，冷昕進來見他醒了便道：「醒了？昨天都幹啥呢？」

王國華隨口道：「你猜啊！」冷昕想起游飛揚昨夜飯桌上的話，哼了一聲道：「肯定不是啥好事？」王國華道：「錯，是好事，不過不能告訴你。」

「稀罕！」冷昕撅著嘴巴過來收拾被子，王國華去洗手間時候冷昕又道：「都快十二點了，他們還沒起來。」

王國華匆匆洗了個臉出來，見冷昕坐在桌子前咬著筆頭發呆的樣子，笑著過來問：「在寫啥？」冷昕拿手蓋住道：「不許看，免得又說的一錢不值。」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應該找一些專業人士來做，其實問題的關鍵還是質量問題，賺錢不要緊，但不能太沒良心。」

冷昕哼了一聲，看看站在邊上的王國華道：「你不是學中文的麼？怎麼什麼都懂？」

王國華挺胸正了正衣裳道：「這叫淵博！」

冷昕忍不住笑了起來，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王國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我怎麼覺得，你的皮挺厚的？」冷昕開起玩笑來，王國華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這是實話，不帶任何水分的。」

冷昕皺起鼻子，在王國華身上使勁嗅嗅道：「什麼味道！」

壞了，完事之後沒洗，這女人的鼻子咋這麼靈呢？狗鼻子啊？心裡如是想，臉上卻是一臉的正派道：「這是男人的氣息。」

原本以為冷昕會反駁一聲，不想她聽了點點頭道：「嗯，還挺好聞的。」說著又使勁的嗅了嗅道：「看來我也要抓緊找個男朋友了，你說，找什麼樣的比較好？」

王國華被雷的是外焦裡嫩，心道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女人多了什麼樣的都有。

「找什麼樣的都行，就是別找我這樣的，太偉岸了，你會自卑。」

冷昕又急了，抓起王國華的手就往嘴邊送，王國華還是不反抗，反而笑嘻嘻的看著她。冷昕想起來了，連忙丟開手道：「下流！」

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冷昕出去開門，回來時後面跟著桑媛媛和閔月，兩個女人一見王國華也在，頓時表情變得詭異了起來。

桑媛媛還好一點，閔月直接笑道：「原來屋裡藏了一個，難怪剛才不讓我們過來玩。」

冷昕急道：「瞎說，剛才他在這睡了一會，我怕吵著了。」

桑媛媛立刻抓住這個語病道：「閔月，聽見沒有，睡了。」

兩個女人笑做一團，冷希張牙舞爪的撲上去，三個女人打在一起，王國華見狀想起了錢先生書裡頭的那個比喻，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三五十一五，一千五啊，這就是。

臨近中午了，游飛揚總算是出現了，看見王國華就丟過來一個盒子道：「從米國給你帶的，一直忘記給你了。」

王國華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塊手錶，也不客氣的戴上道：「正好，缺一塊手邊呢，老拿傳呼看時間，真的很不方便。」

第二百三十章 想法

王國華收的坦然，游飛揚見狀不免調侃一句道：「大家都看見了沒？多熟練啊，這小子沒少收好處，一看就是貪官的路數。我說，你就不問一問這表多少錢？夠不夠的上賄賂？」

王國華早就練的刀槍不入，這點擠兌根本不在意，笑道：「首先，行賄與受賄同罪，其次，哥需要一塊表，管他多少錢？」

只有在游飛揚這種很熟的朋友面前，王國華才會展現出當年遊戲紅塵的一面。這在其他人看來是正常的，整天繃著臉的小老頭，那才叫乏味。王國華對手錶沒有什麼概念，帶上之後仔細瞧瞧上面的標誌不認得，便打趣一句道：「你小子不會隨便拿一個路邊貨來忽悠哥吧？這牌子我怎麼沒見過？」

游飛揚抬腳作勢要踹，王國華擺了個如來神掌的姿勢。

「沒見識，三十多萬的表，你說是路邊貨。至於什麼牌子，就不告訴你。」游飛揚哼哼兩聲，報出價格來，邊上幾個女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了。這年月三十萬一塊表，還是很有震撼力的。

王國華倒是很淡定的笑道：「真是窮玩車富玩表，迷上這玩意就沒個盡頭，多少錢都不夠往裡填的。」

江翠翠過來，嗲聲嗲氣的挽著游飛揚道：「老公，人家要。」

王國華及時的對其他三個女的道：「撤，別在這礙事。當著大家的面都說出來了，別不識趣啊。」三個女人又是笑的打跌，江翠翠一點都沒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們這叫恩愛。」

王國華捂著腮幫子直叫酸，屋子裡又鬧了起來，不經意之間王國華的目光和冷昕相撞了一下，一種叫炙熱的東西撲了過來。

終於漸漸的安靜下來，游飛揚習慣性的把王國華拽邊上道：「機械公司那邊差不多了，下一步該走一走市政府方面。分管工業的是常務副市長趙巖，嚴友光那一關也要過。」

「打著搞活企業的旗號上市引資，對於地方政府而言是好事。只要你能拉來啟動資金，把架子攤開了，其他問題都好辦。企業策劃方面，還是要請一個專業的團隊來做。具體的操作我不如專業人士，你需要的是一個項目，做的漂亮一點，為以後類似的事情做好鋪墊。」王國華給了一個中肯的一件，並沒有太多介入的意思。跟有飛揚的關係再好，這個錢也是不能伸手的。

游飛揚卻沒有這麼想，皺眉道：「還是按照老規矩來運作，我的這邊你有三成，關鍵事情需要你幫著來把關，別人我也不放心。」

王國華想了想道：「飛揚，這一次就算了。我幫忙沒問題，你的主要方向還是那些出錢的人。不是我跟你客氣，錢對我來說，現在真的意義不大。」

游飛揚看看王國華，好一會才道：「行，就按你說的。」

王國華笑了笑道：「這就對了，接下來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趕緊拉一個專業的團隊起來。具體怎麼操作，這就得你自己費心了。總之把目光放長遠一點，不要太注重眼前利益。」

幾乎每一次交談，游飛揚都能感受到收益良多，在他的心目中王國華不僅僅是兄弟那麼簡單，更多像是良師益友。

……

俗話說紙包不住火，天黑前接到孟雨薇的電話，晚上有事走不開了。這話有點隱晦，王國華不難聽明白，秦時月事情大發了。

王國華一個電話先打給了嚴友光，電話是謝長河接的。很是客氣的問有什麼事情，王國華道：「市長不方便的話，回頭我打過來。」這話客氣，謝長河卻不敢不解釋，王國華在嚴友光的心目中位置比這個貼身秘書重著呢。

「嗯，領導在省委領導家裡做客，我在車上呢。」

王國華依舊客氣道：「麻煩謝秘書了。」說著掛了電話，這邊謝長河心裡多少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在心頭縈繞。

王國華沒有等多久，嚴友光電話就打過來了，語氣甚是低沉道：「有什麼新情況？」

王國華道：「秦時月的事情，您知道麼？」

嚴友光苦笑道：「今天上午知道的，林靜親自給我打的電話，說是省紀委在查她。」

王國華道：「彩虹賓館那邊，今天晚上估計要忙到很晚。」

嚴友光沉默了，只聽見重重的喘息聲，好一會才道：「知道了。」電話掛掉的一瞬間，王國華聽見一聲輕輕的歎息。人生的機會不多，尤其是體制內的機會更不多，嚴友光可能要錯過這一次機會了，因為秦時月的事情發了，林靜作為市委書記，一個處理不好就要被牽連。

王國華很不理解林靜的這種心態，為何不果斷一點主動出擊？仔細一想，究其根源，還是一個長期在體制內沉浮養成的慣性思維吧。

電話很快又響了，這一次是姚本樹打來的，笑嘻嘻的問他是不是在市裡。王國華說在呢，姚本樹立刻表示要請客，王國華說跟游飛揚在一起呢，他們有點事情要辦。不如姚局長過來好了，萬豪酒店。

姚本樹聽了很高興，立刻表示要過來，其實作為公安局長，很多事情他是知道的。不過他不好意思主動往游飛揚身邊靠，有王國華這個媒介，那就完全不一樣的。方欄縣的問題上，兩人算是結了一次盟，臨時的合作還算愉快。

姚本樹希望這個結盟的興致變一下，變成一種來往密切的熟人。人情社會，走動少了可不行。有時候利益不足以打動人的時候，人情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國華在外頭打完電話進來時，游飛揚等人正在閒聊，看看天色晚了，正發愁去哪裡吃飯時，王國華道：「飛揚，我讓姚本樹過來坐坐，待人熱情一點，以後地面上的事情借重不少。別擺你省委書記公子的架子。」

這話是說給冷昕聽的，冷昕狠狠的瞪了王國華一眼道：「你這個人真沒勁。」

眾人一陣笑了，王國華抽個空子把游飛揚叫邊上，掃了一眼一干女人問道：「她們都知道你來幹啥麼？」

游飛揚嘿嘿笑了笑道：「只知道我要圈錢，不知道基金的事情。江翠翠我都沒告訴。」

王國華這才放心道：「這樣就對了，我倒是白擔心了」游飛揚面露感激之色，拍了拍王國華肩膀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基金的事情只有三個人知道，你、我、還有許劫。剛才你不在，許劫打電話來，說她請了假過來找我。其實她上班基本沒啥事情可做，請假都是多餘。照我說，既然家裡壓著不讓奔喜歡的前程，還不如出來自己闖蕩一番。不過這話不敢說，叔叔知道了能揍我一頓。」

姚本樹來的很快，游飛揚如王國華說的那樣很是客氣，一番寒暄，提起吃飯的事情來，姚本樹立刻要搶著帶路，說知道一家地方菜的館子，味道很不錯。

飯桌上大家聊的還不錯，一個不擺架子，一個有心巴結。三個男人喝酒，說了一些閒話。王國華隨口問了一些公安局的事情，姚本樹也不遮掩，口口聲聲道這個局長不好當，地面上的治安問題很多。主要還是因為人口太雜了，很多人犯了事情就往礦業集團的地盤上躲，風聲過了又出來鬧之類的話。

王國華當時對這個話沒在意，就是隨便聽聽。眾人盡歡而散，一夜無話。

林靜和嚴友光都是連夜趕回來，有孟雨薇這個叛徒的出賣，王國華不難知道市委連夜召開了常委會。次日一早，王國華來到市政府。剛進院子，方欄縣公安局的代局長鄭源打來電話，很是恭敬的問候一聲後道：「王書記，有個事情我想跟你匯報一下。」

王國華停下腳步，找個角落站著道：「你說。」

「昨天我看了一天的卷宗，方欄縣的治安狀況很糟糕，平均每週有一次人身傷害的案件發生。這還是看的見的，還有很多看不見的。我尋思著，要想盡快打開工作局面，就得先從治安環境的改善入手。您能不能代為向市委領導匯報一下，建議開展一次全市治安整治的活動。」鄭源說罷，王國華道：「讓我想一想再說吧。」

「那好吧！打擾您了。」鄭源語氣裡的失望王國華是聽的出來的，王國華其實對剛才的數據也是很吃驚的，只不過他不是一把手，這事情不能拍板。

嚴友光一臉的疲憊，看見王國華也提不起精神來，語調有點失落的招呼道：「國華，來的正好，中午陪我一起喝一杯。」

王國華見狀心道嚴友光也逃不脫功利心的桎梏啊！想到鄭源那個電話，王國華動了點心思，笑著上前接過嚴友光遞過來的煙，點著之後道：「老領導，越是這個時候，您越要有所動作。這一次不管秦時月的事情是否牽扯到林靜，對您來說都不是什麼壞事。這人，不就是怕比較麼？」

嚴友光聽著面色一凝道：「你小子，肚子裡又冒什麼壞水？」說著看了看裡間的門，王國華會意的起來把門帶上，回頭坐下時嚴友光笑道：「說吧，你都有什麼想法？」

第二百三十一章 繞一個大圈子

王國華道：「您是政工幹部過來的，習慣了低調。可如今你是市長了，得做點事情，讓人知道您是有所作為的。」

嚴友光聽著笑罵：「不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麼？我還要你教，你小子別跟我兜圈子，趕緊的說實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鬼主意。」

王國華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嚴友光氣道：「你少裝這麼憨厚的樣子，多少人都被你這樣子蒙蔽了，我不吃你這套。」

王國華這才道：「我聽市局的姚本樹抱怨，說什麼市裡的治安難度不小，原因是因為礦業集團的存在。這種大型的國企，地方上對他們一向沒什麼好辦法，聽說他們的老總級別比您還高？」

嚴友光聽出點意思來了，沉吟一番道：「這確實是個問題，礦業集團的老總是正廳級，享受副部級待遇而已。真的放到地方上來，也就是個正廳，關係不硬的還只能去政協或者人大任一把手。」言下之意，嚴友光還真的不怎麼把這個集團老總放眼裡，你想啊，一個礦業集團老總才管幾個人，嚴友光這個市長管的可是幾百萬的人口呢。

王國華接著道：「我的意思，您找個機會，比如礦上最近有沒有求到地方上的事情，然後約他們老總談一談，由市委出面，礦上配合，搞一個全市範圍的治安整治行動。林書記那邊，眼下可是需要一點東西來轉移群眾視線的。」

嚴友光要搞什麼大動作，林靜那一關必須要過。瞅準這個機會，嚴友光在市委裡提出這麼一個意見，林靜即便不想看到嚴友光出風頭，這個時候也不會作難。畢竟這個事能夠轉移社會上的注意力。

王國華說完，嚴友光便站了起來，在中間背著手，低著有默默的轉起圈子來。王國華的建議確實打動了他，不過這個事情不是說搞就能做成的，必須要好好的謀劃一番。這裡頭的行事次序，嚴友光要先想清楚，方方面面的關係，也要照顧到。倒不是嚴友光不想直接讓王國華說建議，這是這種事情自己心裡得有底，不然這個市長讓王國華來做好了。

嚴友光站著，王國華自然不坐著，也站了起來，安靜的等著嚴友光的下文。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嚴友光終於停下轉悠，問了一句道：「國華，市局那邊能先打一個報告過來麼？沒有這個，師出無名啊。」

嚴友光說著話有兩個目的，首先市公安局那邊未必在這個問題上買嚴市長的帳，說起來姚本樹聽林靜招呼的時候更多，嚴友光要讓王國華明白，自己對市局沒把握。這一關都過不去，接下來就無從談起了。其次，嚴友光還藏著一個問號，王國華跟姚本樹的關係到了哪一步？倆個人是怎麼勾搭在一起的。這個問題，王國華沒交代呢。嚴市長可是把王國華當自己人來的。玩權術，十個王國華加一起都搞不過嚴友光，所以這個話王國華絲毫沒意識到裡頭藏著東西。

「市局那邊，姚本樹在巴結游飛揚，需要我牽線。回頭游飛揚還有事情要過您這一道關，有這兩個因素加一塊，加上我市的治安現狀堪憂，我有十成的把握那讓姚本樹就範。」王國華給出的是一個理性分析的結果，嚴友光的注意力被第二個因素吸引，卻裝著很隨意的樣子道：「省委書記的公子要求我辦啥事情？先說好啊，違反原則的事情免談。」

這個問題，王國華微微猶豫了一下，玩權術差一點，玩這個他倒是爐火純青的，路子是一套一套的。做了猶豫的樣子給嚴友光看了之後，王國華咬咬牙跺腳道：「您可別給我洩露出去啊，不然要被游飛揚罵死。」

王國華要是說什麼為了領導就不管那麼多之類的話，嚴友光這個老江湖必然會懷疑其藏著東西。現在猶豫再三的樣子，嚴友光的戒心無疑去了大半。

「事情是這樣的，游飛揚有個關係戶想涉足機械製造領域，自己全部投資又捨不得那個錢，所以打上了礦山機械公司的主意。他們的意思是拿出一部分錢來投資該公司，然後利用政府幫著運作上市，這樣一來日後股票上市了，基本上他們的投資就能先期收回來，差不多白來了一個公司的一小半股權。說起來這個事情有在股市上圈錢的嫌疑，本來我也有點疑問，考慮到能讓一個瀕危的企業重新站起來，對您的工作來說也是一個支持。另外他們還許諾，日後考慮以股權或者保險的方式解決離退休工人和下崗職工日後的生活問題。這個事情暫時還是一個構想，沒有進入實際操作的階段，不然我早帶著游飛揚來找您了，現成的後門不走，我傻啊！」王國華這個解釋，巧妙的把圈錢這一真實目的給淡化了，嚴友光是搞政工出身的，對這些金融手段裡的坑還真沒防備。當然了，也有信任被王國華利用的嫌疑。

「唉，這是好事啊，你怎麼不早說？礦山機械公司是一個大難題，我一直為這個企業發愁呢。」嚴友光立刻高興了起來，興奮的拍著大腿又道：「你小子，搞經濟就是要得。」

王國華暗暗慚愧，繞了一個打圈子，總算是目的達到了。只要嚴友光肯出面在市委會議上提起專項行動，基本上就能通過。現在林靜比嚴友光著急，有這麼一個事情出來吸引群眾注意力，她真是拍手歡迎的。

閒話不說，愉快的交談之後，王國華告辭走人，聯繫姚本樹在一家茶樓見面後，提起事情來道：「嚴市長對我是的治安現狀頗為不滿，打算與礦業集團協商搞一個治安專項整治行動，公安局能拿出這麼一份計劃來麼？」

姚本樹聽了多少有點為難，這話要是林靜說的，他自然不敢說不，關鍵是嚴友光說的，他不能不考量後果。見他面露猶豫，王國華低聲道：「知道游飛揚為啥在市裡呆這麼久麼？」

姚本樹臉上一驚，連忙道：「願聞其詳！」

王國華故意壓低聲音道：「今天特意把姚局長叫出來，就是想報答一下姚局長對我的關照。」姚本樹連忙笑道：「這個談不上，主要還是你幫的我。」

王國華擺擺手繼續低聲道：「我也不跟你客氣了，今天我說的，法不傳六耳。姚局長要是做不到，我立馬站起走人。」

姚本樹一聽他這麼說，立刻心癢難耐，暗道看來這是一個機會，游飛揚又不求我什麼，倒是我求他的多。於是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我保證不告訴第二個人。」

王國華這才笑道：「礦山機械公司，游飛揚要運作上市，明白了吧？」

姚本樹奇怪道：「就那麼一個快倒閉的公司，還運作上市？」王國華不答話，做了個兩根手指捻錢的動作，姚本樹頓露恍然道：「瞭解！」王國華一番故弄玄虛的，姚本樹立刻聯想到可能是通過一些特殊的手段來搞名堂，目的自然是撈一筆就走。游飛揚圈錢，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壞處。

「可是，這個事情跟治安轉向活動有什麼必然聯繫麼？」姚本樹還是不很明白，王國華就等著他這句話呢。於是笑著低聲道：「嚴友光這個人，你是出名的講原則，回頭我讓飛揚投其所好，他不是對治安不滿的，就讓游飛揚請他吃飯，在飯桌上抱怨兩句治安問題。另外，礦山機械公司一直是市裡的老大難了，游飛揚是來幫他解決困難的嘛。再說了，這個事情要是辦下來，回頭游飛揚能虧待你麼？」

這話算是徹底的打動了姚本樹，游飛揚是省委書記的公子，他不從政去經商，為啥？不就是為了撈錢麼？雖然有欺騙廣大股民的意思，可是解決了市裡的大問題，這個對姚本樹來說沒壞處，更別提游飛揚也不會讓他白忙活不是？

想明白這些關節之後，姚本樹嘿嘿一笑道：「這個好辦，回頭我讓下面的人去做一份數據翔實的報告送林書記和嚴市長那去。」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這就對了，你什麼時候送過去，我就安排飛揚跟嚴市長吃個飯。這叫一環扣一環，只要游飛揚那邊能打動嚴友光，你就算是立大功了。」

真是跟人說人話，跟鬼說鬼話！王國華心中一陣暗暗感慨，心道自己想做點事情真難啊。只要市裡發起專項行動，到時候王國華便師出有名。

事情談妥了，王國華便告辭離開，姚本樹也回去準備。轉過身來，王國華立刻給鄭源打電話道：「鄭源，公安局那邊，要盡快的掌握起來。具體怎麼做，不用我交你了吧？對了，魏家華，你跟他說，就說我的意思，讓他配合你把局裡的工作抓起來。」

「明白！」鄭源答的乾脆，王國華也不廢話，立刻掛了電話，又給吳言撥過去道：「吳言，你通知魏家華，讓他配合好鄭源的工作。」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中招

吳言掛了電話，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感動，王書記還是很照顧自己的，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了，真是如同春天野地裡的草，嗖嗖嗖不停的長，眨眼就能綠滿大地。

很明顯，吳言有點自作多情了，王國華不過是做個順手人情，左右鄭源這個局長沒個幫手。魏家華要是聽招呼，再拉上一幫人，打擊另外一幫人，這個鄭源要還搞不好，那就不配當這個局長了。王國華甚至懷疑，魏家華這傢伙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沒準還能主動給鄭源支招，什麼人可以用，什麼人要往死裡踩。

王國華的目的是接著市裡統一的治安專項行動，讓鄭源爭取拿下朱立國那個案子，進而順籐摸瓜，徹底的打開方欄縣的局面。歸根結底，王國華的力量實在有限，明知一些任何事卻只能看著乾瞪眼時就已經下決心，這些禍國殃民的傢伙，一個都不放過。

至於林靜的前程，王國華才不管那些，到時候事情抖出來了，林靜想遮掩都不敢的局面才是王國華想要的。白溝市還有嚴友光呢，不是林靜一手遮天的所在。

王國華看見一絲曙光的時候，吳言正給魏家華打電話，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老魏啊，這一次王書記肯鬆口可不容易，你得幫著新來的局長把局面控制住了，王書記這個人我還算瞭解，對自己人是極好的。就拿你的事情來說吧，私下裡他是批評了我的，轉過身來又讓我安排你，我曉得王書記是把人情讓我來做，但是這個人情我還是要你曉得，上一次我還真的沒幫上你的忙，讓你出來做事是王書記的意思。」

吳言說著把自己都感動了，想想也是啊，魏家華的事情確實給王書記添麻煩哩，就他老婆那張嘴巴，真是好事都能讓她說成壞事。

魏家華這邊自然是拚命保證，絕對完成領導交給的任務。掛了電話，魏家華又是另外一番心思，心道吳言必然是幫了忙的，那麼說無非是想讓自己好好做事，莫要丟了她的臉面。有這個心思，魏家華就琢磨上了，這局裡上上下下百十號人，魏家華差不多都是知根知底的。誰是誰的人，誰可以用，誰要往死裡弄，很快心裡就有譜了。

王國華這邊找到游飛揚的房間，正好裡面也沒別人，一群女人逛街去了，游飛揚在跟人打電話，見王國華進來便對電話裡笑道：「許劫，先這樣吧，我會派人去接你的。」

王國華笑著坐在對面道：「嚴友光那邊，基本沒問題了，不過你估計要幫他一個小小的忙。」游飛揚奇怪的看了看王國華，按說王國華不會主動給他攬事，這多少有點不符合他的性格。王國華見狀便笑道：「回頭我安排你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你抱怨兩句實力的治安不好就行了。」

游飛揚頓時傻了，笑道：「怎麼，就這個？」王國華道：「就這個，沒別的了。」

游飛揚道：「奇怪了，你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王國華暗道該不該告訴他自己的真實想法呢，微微沉吟一番後，王國華還是決定說點實話，於是慢慢道：「我和冷昕被人抓的事情，有人想遮掩下去，生怕牽扯太大影響她上進。面子上我是就此算了，實則不肯甘心。正好嚴市長對白溝市的治安現狀很不滿，我就想趁這個機會，捅出一點是事情來，讓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暴露在公眾的目光下。」

這個說法是有一點水分的，方欄縣的情況遠遠的超過王國華這番話給游飛揚的印象。游飛揚聽了冷笑兩聲道：「有的人良心都被狗吃了。這個事情我必然是要支持你的，咱們不能白吃這些虧。」

老天爺很給面子的飄來一片雲彩，縣氣象部門第一時間做了匯報，王國華連忙趕回去，盯著人工降雨。王國華的運氣不錯，人工降雨起了效果，下了兩個小時的小雨，抗旱的形勢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王國華忙著抗旱的時候，姚本樹這邊兩天的時間就把報告弄好，林靜這邊看了報告沒反應，心思不在這上頭，還很不高興的給姚本樹打電話，批評他多事。

孟雨薇轉過身來，就給王國華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情。王國華一聽便對孟雨薇說了一通話，孟雨薇不知道他的主意，卻也表示願意照做。

辦公室裡的林靜此刻心情很糟糕，財政局長被拿下，對於她的工作是一種程度上的否定。官員出了問題，板子肯定是要落在書記的屁股上，誰讓你管人事呢？

孟雨薇進來時，林靜很不耐煩的問：「又有什麼事情？」孟雨薇上前微笑道：「林書記，秦時月的事情，現在市裡都傳瘋了，得採取行動來轉移視聽才是啊。」

林靜嗯了一聲，看看孟雨薇沒說話，孟雨薇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識趣的退了出去。

沒一會嚴友光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孟雨薇連忙通傳，林靜在裡間接待，兩人對坐而談。嚴友光自然是開麼見山道：「林書記，上個星期，市裡連著發生兩起惡性案件，我市的治安形勢，已經嚴重的影響到改革開放的順利進行，必須採取一些有效的措施，挽回社會上的不良影響。」

林靜看見他手裡的報告，自然曉得是姚本樹的送過去的。這種報告，給嚴友光送一份，也是應該的。林靜沒有對此起疑，而是仔細的琢磨去嚴友光這個話，尤其是挽回不良影響這個說法。

嚴友光選擇私下裡先通氣，也是很講策略的做法。由於林靜的強勢，嚴友光上任之後沒什麼太大的動作。這一次的事情，嚴友光還是很重視的，如果林靜同意，將不可避免的讓嚴友光的處境發生變化。

「市委市政府的作為，應該是代表人民群眾視線的主流方向。人民群眾要求什麼，我們就該做什麼。」嚴友光不疾不徐的繼續說著，林靜的心被視線這個說法又敲打了一下。即便是這樣，林靜還是沒有能下決心，眼下她是沒有時間來操作這個事情的，只能是嚴友光來操作。當然在媒體上，林靜能繼續佔上風，但是媒體這個東西，是針對大眾的。體制內人的，更多的是看誰在負責，權利掌握在誰的手裡。

嚴友光沒有在會上提這個事情，這是林靜能夠耐心聽他說話的基礎。還是沒有能下決心的林靜，手裡拿著一支筆在不停的把玩，眼角的餘光不斷的窺視著嚴友光，結果看見的一副平常表情的嚴友光。

林靜非常清楚，嚴友光不會無的放矢，提起這個事情自然是有目的的。甚至林靜很清楚其目的所在，奈何嚴友光的說法，實在是打動了林靜的心思。

「這樣吧有光同志，下午的書記碰頭會上，你提一下這個事情，看看同志們的意見再說。」

嚴友光起身告辭，孟雨薇進來收拾的時候，林靜對她道：「雨薇，覺得嚴友光在耍什麼把戲？」孟雨薇聽了冷笑道：「還能耍什麼把戲？不就是想證明一下存在感麼？我覺得完全沒必要理睬他，看他能怎麼蹦躂。」這個話很對林靜的心思，不過林靜不敢苟同。

「雨薇，你的格局還是小了，只看到表面，沒看見真相。嚴友光想利用我，反過來我何嘗不能利用她？」說著林靜自信的笑了笑，殊不知正是這個自信，讓她掉進了王國華挖好的坑裡頭。林靜完全不知道，那個看著很知道進退的年輕人，心裡對這個市委書記有著強烈的不滿。而孟雨薇所說的話，都是王國華事先教的。

孟雨薇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我要那麼大的格局做啥哦？有您掌舵就行了。」

林靜被奉承的很愉快，壓抑的心情得到了相當的緩解，於是笑道：「這什麼話，以後你總是要出去執掌一面的，難道還想幹一輩子的秘書？」

說好聽的話，這幾乎是秘書天生的本事，孟雨薇也不例外，當即笑道：「對了，就當一輩子秘書，我才不想傷那些個腦筋。」孟雨薇的一番胡說，徹底的起了效果。下午的書記會議上，嚴友光提出整治治安，讓人民群眾看看市委市政府的決心。說完林靜就表示，這個建議很好。於是一些順理成章的通過了，王國華接到消息時，人還在甜井鄉忙活。

甜井鄉的郭松躲了王國華好些日子，今天算是徹底的不敢接著躲了，陪著王國華跑了一天。原本以為會被王國華收拾的，沒曾想王國華一句難聽話都沒有。王國華回去之後，郭松立刻給嚴東來匯報這個事情。嚴東來知道王國華在上次的事情中得了不小的好處，很自然的告訴郭松道：「不要擔心，王國華還不是縣委書記。」言下之意，輪排名，他第三，王國華才第四。

次日，白溝市市委常委會，通過了關於整頓治安的專項行動。也就是嚴打的一種變形體。該項行動，由市長嚴友光負責，市公安局開始金鑼迷糊的佈置和準備。

第二百三十三章 突破

王國華苦心謀劃的讓嚴友光掌握主導權的行動終於通過了，這一次的行動，只準備了一一個星期就開始了。從各地政府到各級公安局的統籌部署，短短的準備期，可想而知這次行動取得的效果會如何。

行動從市區開始，同時下屬的幾個縣統一展開行動。一個星期的準備期，足夠讓很多事情的本來面目發生變化。結果市區的行動效果是大魚一條沒抓著，社會上的閒散人員以及外來身份不明的人抓了不少，短短三天時間，市區的幾個臨時看守所都關滿了人。

可以說市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電視報紙一起上，市長嚴友光在行動開始的當夜，發表了長時間的電視講話，很是出了一把風頭。大凡地方上的電視台，什麼領導講話往往有著特殊的含義。稍微懂行一點的，都不難看出一個信號，嚴市長開始發力了，這麼大的行動是他來講話。

市委書記林靜在行動開始的次日去了省城，向省委領導匯報市委的這個行動。相比於打擊不法，保護人民群眾生民和財產安全，林靜在省裡向許南下匯報的時候，重點決定放在創造一個良好的投資環境。

對於林靜的求見，許南下沒有讓她多等，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樣子，林靜就進了省委書記的辦公室。這個時候距離上午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也就是說許南下還是很給林靜面子的。

儘管許南下給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林靜匯報的過程只用了十分鐘。對於林靜很少廢話的風格，許南下頗為讚賞，一直在微笑點頭。

林靜表示匯報結束，請領導做指示，許南下笑道：「白溝市委的做法，很值得肯定。不過，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好的投資環境不僅僅是社會治安問題。去年兩水地區的招商引資工作就做的很出色，他們在招商的過程中，強調做好商家落地之後的服務工作。這一點，值得全省各市縣好好學習。」

林靜心裡暗暗納悶，怎麼扯到兩水地區上去了，不過臉上卻是保持著微笑。許南下又道：「省委把嚴友光同志派去白溝市，就是想讓他帶去兩水地區的先進經驗，扭轉白溝市經濟長期停滯不前的局面。對了，還有那個王國華，這小伙子可不簡單，你可得用好了他。就為了這麼一個小伙子，兩水地區的同志沒少跟我抱怨，說我偏心呢。」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許南下也就是隨口一說，不過表情能看出來對王國華的欣賞是真心的。林靜聽著心頭巨震，暗道原來王國華不僅僅是跟游飛揚同學兼好友的關係，在許書記心裡也是有相當份量的。

方欄縣公安局經過短期的整治，不敢說戰鬥力提高了多少，這樣那樣巧立名目的檢查少了很多。統一行動開始後，縣公安局也動了起來，各鄉鎮的派出所也頻頻出擊，一共抓了幾十號人，大部分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還有一些外來人口。

出風頭的事情汪來順是不會錯過的，這一次行動，汪來順作為縣長，當仁不讓的成為了縣行動領導小組的組長。王國華借口抗旱，跑去三道灣鎮蹲點。人工降雨的時候，三道灣一滴水都沒落下。

夜色來臨，周村橋的村長周老漢的庭院裡，王國華和一群村民坐在一塊，喝著大碗的米酒，隨意的聊著一些話題。

夜裡近十點，王國華才離開周村橋，回到三道灣鎮上。早就等在這裡的鄭源悄悄的出現在車跟前，湊近了打開的車窗道：「目標在家，隨時可以動手。」

王國華沖鄭源笑了笑，低聲道：「動手抓人吧，記住一定要拿到證據。」

鄭源微微猶豫了一下道：「王書記，汪縣長那邊，是不是我去匯報一下？」王國華沉默著沒說話，夜色中臉色有點陰沉，淡淡道：「通報？」說完王國華笑了笑，笑的有點陰森。鄭源立刻明白了，腰桿一挺道：「請王書記放心，一定抓到人拿到證據。」

苦心營造打開方欄縣局面的契機出現了，王國華這時候不會有任何的手軟。鄭源經過一段時間的秘密偵查，終於鎖定了朱立國案件中一個重要的嫌疑人。這個人叫梅龍，三道灣人，跟梅耀國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弟。

朱立國的案子，很可能就是他帶著三個人去幹的。要說這個案子這麼快就能有頭緒，魏家華立了不小的功勞，正是由於他對地方上的熟悉，這幾天連著抓了幾個地方上比較熟的混混，問出朱立國的這個案子的頭緒來。

查出頭緒之後，這個案子的消息是絕對封鎖的，只有鄭源、魏家華和一個親信知道。

自打孫長期被弄去黨校學習後，孫道累的心緒一直不寧。專項行動開始後，孫道累的眼皮一直在跳，似乎有第六感告訴他，要出點事情了。白溝市搞的這個行動，還沒開始孫道累就得到了消息，一再叮囑下面的人該躲的躲，該安靜的安靜。還有一件要命的事情，就是小姨秦時月前些日子據說被雙規了，後來又有消息說是帶隊去省城考察了，電話一直打不通，這也是孫道累不安的一個根源所在。

孫道累覺得秦時月被雙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些日子一直盤算著是不是去外地呆幾天。孫道累這個時候才覺得，父親在身邊是的好處現出來了，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可以請教父親。

電話這個時候響了，孫道累接聽之後聽見裡面孫長青快速而急促的說：「小累，快跑，你小姨的案子發了。」這話說完，電話就掛掉了。孫長青肯定是處在一個很特殊的情況下，不然不至於說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孫道累立刻衝進臥室，裡頭梅子正躺在床上看電視，見他急急忙忙的進來便笑著坐起道：「怎麼了？」孫道累笑道：「我爸讓我弄一筆現金送京城去，他要打通一個關係。」

說著孫道累面不改色的打開保險櫃，取出裡面所有的現金，然後對梅子道：「我去京城的這一段時間，家裡的事情你盯緊一點，別讓那些混蛋亂來，正嚴打呢。尤其是你弟弟梅耀國，那小子從來做事情不知道輕重。你以後還是少慣著他，這樣對他不好。」孫道累難得的語重心長，梅子聽著一陣疑惑道：「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孫道累還是決定暗示一下梅子，故作憂心道：「我老爹的事情，看京城裡活動的結果了。」聽到是關於孫長青的事情，梅子露出恍然道：「那你早點出發，盡快把錢送到。」

孫道累拎著一個密碼箱出門，梅子送到門口，表情複雜的孫道累回頭望了一眼那副對子，覺得在黑暗中像一雙眼睛嘲諷的看著自己。

孫道累的車子開出縣城的時候，三道灣這邊鄭源的行動順利，成功的抓住了梅龍。突擊審問之後，梅龍交代了作案過程。先是給朱立國和情婦下了安眠藥，然後把兩人捂死在床上，偽造了現場之後，原本打算把車推下山，不曾想一個農民路過，把他們嚇跑了。這正是做賊心虛的後果。

打開突破口之後，鄭源和魏家華分兵兩路，魏家華帶人去抓梅耀國，鄭源帶人殺回縣城去抓孫道累和梅子，半路上鄭源給市局打電話，要求警力增援。

打電話的時候王國華就在邊上，姚本樹得知是王國華的意思，自然不會有任何推脫，立刻拍出一隊武警和四個刑警，趁夜趕到方欄縣。

回到縣城，回合了市裡趕來的警力，包圍了孫道累的住所後，通過電話聯繫，兩邊一起動手。王國華直接去了縣政府的辦公室等消息，一個小時不到，鄭源匆匆趕到匯報。

「孫道累沒抓著，只抓到了梅子。現在正在組織人審訊梅子，這女人嘴巴很緊，市裡來的人正在問。魏家華那邊也得手了，梅耀國被抓，突擊審訊的結果讓人震驚。」

王國華預料到了，臉色陰沉的看看表情猶豫的鄭源道：「說吧，我聽著呢。」

「這兩年，在梅耀國礦上幹活的外地人，死了不下五十個，全都被悄悄的處理了。魏家華還救出了幾十個挖煤的人，他們根本不能算人，就跟狗一樣。梅耀國這個畜生，喪盡天良。」鄭源說著一陣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王國華痛苦的閉上眼睛，其實這些他早就知道了一些，高昇去礦上查過，但是之前王國華沒有採取任何措施，這裡頭不能不說有私心的成分。

「好了，你回去抓緊點，我在這裡等你的消息。」

鄭源匆匆走了，王國華在辦公室裡的小床上躺下，眼睛盯著天花板，腦子裡一片空白。方欄縣的局面雖然就此突破，但是對於王國華而言，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喜悅。王國華寧願這些事情都沒有存在過，寧願方欄縣的一切原本都是好的，但是這些都是現實。

天終於亮了，迷迷糊糊中王國華聽見一陣腳步聲，做起來揉了揉眼睛，門口進來的高昇見了便道：「王哥起來了，剛才鄭源打來電話，梅子開口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捅破天

「人都在翡翠酒家關著呢，魏家華讓老婆回娘家去了。」高昇又說了一句，王國華心中暗暗稱許，鄭源辦事果然靠譜。方欄縣上下，孫長青的影響力還是最大的，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想著王國華站起，拿起包道：「走，過去看看。」

摧毀梅子心裡防線的是一個電話記錄，看了上面的時間顯示後，梅子雙手捂著臉，痛苦的把臉埋在雙腿間，好一陣子才抬起頭道：「好，我全說。」

鄭源在外面聽到這句話，立刻衝出去給王國華打的電話，結果是高昇接的。打完電話之後，鄭源正打算回去繼續聽審，魏家華跟發瘋似的衝出門喊：「鄭局長，這個女人是瘋子，她派人去對王書記下黑手，地點是縣委小招。三個人，三把五四，還有六個手榴彈。」

鄭源一聽也慌了神，他不知道王國華昨夜沒回小招，忙不迭的繼續撥電話，接通之後聽見王國華的聲音，鄭源大聲道：「王書記，您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梅子安排了人準備對付你，他們手裡有制式手槍還有手榴彈。」

王國華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對高昇道：「停車。」高昇一個急剎減速，靠邊把車停好，王國華追問一句道：「我沒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很快那邊魏家華拿過電話，甚是恭敬的說道：「王書記，事情是這樣的。梅子見你不吃他們的那一套，便向孫道累建議對你下毒手，孫道累一直不肯鬆口，梅子乾脆背著孫道累讓人下手。對了，那三個人是從外地找來的，梅子花了三十萬雇他們，先付了一半的定金，並告訴那三人，你住在小招裡頭的四號院子。」

「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你那。」王國華放心了，把情況對高昇一說，高昇聽了連連冷笑道：「算他們運氣，沒撞見我。」

「這些人膽子之大，可想而知。不過這樣也好，正好給老子一個把天捅開的機會。」王國華在心裡暗暗的想，只能算是一般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猙獰。

鄭源表示要派人去接王國華被拒絕，身邊有一個高昇就夠了。再說人多目標大，王國華可不希望半道上被人截殺之類的事情發生。□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鄭源帶著市局派來的增援警力立刻出動，結果是撲了一場空，小招那邊風平浪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鄭源並不敢掉以輕心，回頭來王國華已經到了翡翠酒家。忙碌了一天，隨著梅子的開口和相關證據的發現，一個驚人的大幕被揭開。

……

好人做到底，林靜在省城一呆就是好幾天，第五天下午，林靜剛回到酒店就接到嚴友光的電話。整整一個小時，林靜接完電話之後，立刻叫上孟雨薇出門，直接奔著省委家屬區過來。還在車上的時候，林靜撥打了蔣前進的電話稱：「有重要事情要匯報。」

一個市委書記這麼講話，蔣前進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表示向許書記匯報。很開林靜就接到蔣前進的電話，讓她直接去許家。

許南下在書房裡見了林靜，聽她匯報了大概十分鐘後，又接了嚴友光打來的電話。聽到一半的時候，許南下厲聲道：「讓王國華接電話。」

王國華就在嚴友光的身邊，接過電話語氣平常的問候：「許書記好。」

許南下嚴厲的問道：「剛才嚴友光說了，他們連你都要下毒手麼？」

王國華道：「有這個事情，不過人沒抓到。」

許南下道：「你告訴嚴友光，立刻帶上材料，趕到省城來，直接到我家，不管多晚，我都等著。對了，你也一起來。」

許南下的表情看著平靜，實際上內心中湧動這一股強烈的憤怒。掛了電話之後，許南下一道嚴厲的目光從林靜的臉上掃過，強忍的怒火低聲道：「林靜同志，你這兩年都在幹啥？身為市委書記，你怎麼解釋發生的這些事情？」

話音剛落，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是林靜的手提在叫，林靜看看許南下，發現領導把頭扭開，低聲道了一句「對不起許書記，我接電話。」說著林靜出來，林靜一共有兩個手提，一個在孟雨薇手裡，一個在隨身的包裡。隨身手提響起，說明是不能不接的電話。

「哪一位？」

「林書記，出大事情了。」電話裡是孟雨薇，這一句可謂雪上加霜。林靜搖晃的了一下身子，腦子一陣發暈，控制了一下才站穩道：「你說。」

「剛剛接到省紀委辦案人員的電話，尤曉敏被牽扯進去了，目前查到的涉案金額五百多萬。省紀委的人正在深查，讓我轉告一聲您。」林靜眼前一黑，啪的一聲電話落在地上，直接倒在地板上。正好許菲菲開門出來，站在樓上看見這一幕立刻大聲道：「阿姨出事了。」

游芸芸也出來了，看見倒在地上的林靜立刻下來，電話裡孟雨薇還在喊：「林書記？林書記？」孟雨薇人在外頭車上等著，沒一會見門打來了，裡頭許菲菲出來招呼道：「快點來幫忙，你們的書記暈倒了。」

林靜立刻被送進了醫院不提，這邊許南下還在書房裡接電話，省紀委那邊匯報，請示領導對尤曉敏怎麼處置？許南下怒道：「怎麼處置？查，堅決查到底。」

蔣前進幫著把人送走回來，聽見這一幕猶豫了一下，上前壯膽低聲道：「許書記，是不是通報一下韓省長？」

許南下扭頭意味深長的看著蔣前進道：「有的時候，是需要殺伐決斷的。前進，你什麼都好，就是有時魄力不夠。」

蔣前進聽了腰桿一挺道：「謝謝領導教誨，我以後一定改正。」

許南下臉上的怒氣完全沒了，背著手在客廳裡轉著圈子，平靜的跟沒發生任何事情一樣。每一次許南下這個狀態，蔣前進便明白許書記在下決心。識趣的去泡一杯茶，輕輕的放在茶几上，然後站在邊上等著許南下的指示。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從白溝到省城，至少兩個辦小時。前進，打電話請葛山亭、武放、冷雨過來。」許南下交代一句，轉身進了書房。

蔣前進心知許書記已經下了決心，這幾位可以說省委裡頭堅決支持許南下的人。葛山亭，省委黨群副書記，武放，省紀委書記，冷雨，組織部長。任何一個放出去，在省裡都是震動一方的人物，現在都被電話叫過來。

從許南下的語氣中，蔣前進甚至還能感到一絲興奮，聯想到這些事情的發生地點，蔣前進頓時有所領悟。蔣前進忙著撥電話的時候，書房裡的許南下撥了一個號碼，通了之後語氣很尊敬的問候：「首長好！剛才小林在我這裡匯報工作時，出了點狀況。」

嗯嗯啊啊的說了一陣，掛了電話之後的許南下嘴角露出意思微笑，看見蔣前進開門進來笑問：「前進，你說說，這個王國華，是不是把白溝市的天給捅了個窟窿？」

蔣前進楞了一下笑道：「領導何出此言？」

許南下道：「白溝市財政局長秦時月頑固的很，在明確的證據面前就承認，沒有證據的死活不認，還指望有人能保她呢。王國華在方欄縣打開了突破口，得到了重要的證據，韓某人的幾個舊部親信，全部給牽扯進去了，連省政協的那一位都沒逃脫。」

蔣前進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啻一場地震啊。難怪許書記面露興奮，韓某人在省裡可謂根深蒂固，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還是在韓某人起家的地方。

「您的意思，韓省長這一次真的要退了？按年齡算，他還能幹三年呢。」蔣前進湊趣的托了一把，許南下歎息一聲道：「立身不正，治下不嚴，治家無方，怪的了誰？」

車上的嚴友光同樣很興奮，平時話不多，這會卻有一句沒一句的跟王國華扯著。說著說著，嚴友光突然感慨一聲道：「國華，你小子把白溝市的天給捅破了。」

王國華淡淡道：「這可怪不得我，有人要我的命，我不能等死吧？我只是沒想到，梅子這個女人居然什麼事情都有記錄下來的習慣，滿滿兩箱子的賬本啊。」

正說著話，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沖嚴友光笑了笑，王國華拿起電話接聽，裡頭孟雨薇急道：「國華，林書記在許書記家裡暈倒，現在送醫院了。問題倒不是很大，醫生說精神受了刺激。好了，我掛了。」

車裡很安靜，嚴友光也能聽見電話裡的聲音，目瞪口呆的看著王國華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笑道：「你小子，怎麼辦到的？」

王國華撓撓頭道：「巧合吧，孟雨薇遇見點事情，是我順手幫著解決的。她有點喜歡我，所以老約我一起吃飯什麼的，三兩下就混熟了。」

嚴友光呵呵一笑沒說話，但是目光卻很無情的告訴王國華一個意思「你小子，騙誰呢？」

車子疾馳，遠遠的省城已經在前方，燈火輝煌。

第二百三十五章 省委常委會上的匯報

時間退回午後，吳言按照王國華的吩咐，拿了一個大信封東西給縣長汪來順道：「這是王書記讓我轉交的，王書記去市裡了。」

汪來順不明所以，接過之後吳言笑著告退，半個小時候後，滿面蒼白的汪來順電話通知吳言：「準備一下，去公安局。」

公安局這邊已經整裝待發，汪來順到了之後二話不說，下令出發。五十分鐘後來到三道灣鎮下面的一個叫河灣村的地方，在一座民居前，警車上的梅耀國說道：「就是這裡。」

幾個混混在村子裡狂奔，半道上讓埋伏的警察抓個正著。梅耀國領路，汪來順帶隊的一票軍警進入空蕩蕩的院子，梅耀國指著地面上一個木頭蓋子道：「就在下面。」

蓋子打開，一股惡臭從裡面湧出，汪來順站在邊上，伸手想捂鼻子，發現吳言正在冷冷的看著他，不由的又把手放下。汪來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叫人偷偷拍了照。羞憤之餘剩下的就是恐懼，汪來順很清楚，這些東西一旦抖出來，自己的前途就算徹底的完了。

大封信裡有一封信，王國華寫的，意思很簡單，東西是孫道累讓人拍的，存在梅子那裡。現在梅子已經落網，汪縣長要是配合的呢，就按照信裡說的去做，要不願意配合也不要緊。最後王國華沒忘記提醒，記得把信封裡的東西一把火燒了。

蓋子下面是個地窖，衝在最前面的鄭源大聲道：「大家別怕，我們是來解救你們的，請按照我的話的去做，別睜開眼睛，現在外面光線很強，當心刺傷了眼睛。」

一個一個渾身黝黑，散發著惡臭已經不算是人的人被救了上來，幾乎每個人都光著膀子，就下身穿一條褲衩。醫院和鄉醫務所的人一擁而上，一共有三十三個人被解救出來。

一名記者舉著話筒衝進院子，衝著汪來順道：「汪縣長，我是市電視台的記者，請問這一次事件是怎麼一個情況？」

記者是怎麼知道的？又是怎麼進來的？汪來順心中頗為不滿時，吳言上前低聲道：「是王書記安排的。」說著吳言還不忘記遞過來一份講話稿，汪來順哦了一聲，臉上的不快瞬間消失，拿起講話稿來飛快的看了看，然後才收起面對電視台的鏡頭，一臉嚴肅的說道：「此事是縣公安局在這一次治安整頓的過程中發現並偵查清楚後上報嚴市長，市長對此事高度重視，本來他是要親臨現場的，由於有重要事情去省城，責成方欄縣委盡快解救這些外來務工人員。這個案件，只是個別不法分子，為了謀取暴利私開小煤窯，並採取暴利手段逼迫這些人下井挖煤。現在不法分子已經被抓，並必將受到法律的嚴厲制裁。」

汪來順義正詞嚴！不得不說他很有演戲的天賦。

王國華不是沒想過連他一塊收拾了，可是市裡派來的新書記和新縣長，還不如讓這傢伙繼續當縣長或者書記。王國華想做點事情，有時候卑鄙的手段也用那麼一點半點的就是了，好在這傢伙只是被人下了套，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情，就是沒管住小鳥。

當夜，市電視台就播發了這條新聞，汪來順看新聞時候，跟做夢似的。原本以為是一次滅頂之災，沒想到有因禍得福的跡象。這個王國華，除了扣住底片沒給自己，其他的事情做得還算厚道的。

傷口很深，但是電視上將近一分鐘的鏡頭這副麻醉藥的效果也很好，汪來順感覺有點良好的時候，不由暗想是不是爭取一下書記這個位置？當然這僅僅是一個念頭，汪來順不過就是想了想，具體怎麼爭取，還得等等看。想到這個，汪來順就覺得自己的消息不夠靈通，市裡發生的事情連著打了幾個電話，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是知道書記和市長都去了省裡。

……

省委書記的書房裡，省委幾大要員齊聚之後，許南下的開場白顯得有點沉重。

「同志們，剛剛接到的消息，白溝市出現了重大的腐敗案，身為省委書記，我深感痛心。」

通報了消息之後，幾大要員表現都很鎮定，都是大風大浪了走出來的。

「來之前我接到了下面的匯報，正準備來向許書記匯報的，沒想到許書記的電話先到了。」武放面色沉峻，絲毫看不出來這幾位裡頭，他才是許南下最死心塌地的死黨。

許南下面色嚴峻，聲音低沉道：「同志們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說。」

這一句，可不是隨便說的，這可是一個牽扯很大的案子，大家都是門生故吏一把的人，別一把火下去燒到了自己人。

「是不是等地方上的同志匯報具體情況之後再說？」語氣很平靜的冷雨提了這麼一句，雖然不是副書記，但他的話誰也不敢小覷。瞭解冷雨的都知道，此人性格堅毅嫉惡如仇，被他盯上了就麻煩了。

「冷雨同志的意見很好，我看還是等一等吧。」葛山亭回應了一句，眾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看手錶，然後目光再次匯聚到許南下的身上。

「有兩個事情要抓緊辦了，第一是在京城黨校進修的孫長青，省紀委要立刻採取行動，可以請京城的同志配合一下。第二，尤曉敏的問題很清楚了，可以採取行動。」許南下不疾不徐的拋出兩點，眾人紛紛贊同。

「我這就給下去的同志打電話，立刻採取行動。」武放站了起來，尤曉敏是市紀委書記，作為省紀委書記，武放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說起來他也是負有一定的領導責任。

夜裡十點半，一輛奧迪一輛桑塔納終於出現在許家的門口。身為市長，嚴友光不是沒機會見許南下，但是許家的院子門卻是進入，結果還是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情。就在嚴友光為第一次進許家門感慨的時候，裡頭蔣前進出來道：「許書記他們去省委大院了，直接過去吧。」

站在院子裡，嚴友光笑的有點勉強，掃了一眼邊上的王國華，嚴友光實在羨慕這小子。偏偏這時候，裡頭探出許菲菲的腦袋，笑嘻嘻的擺手道：「國華哥哥，事情辦完了記得來玩。」

王國華沖許菲菲笑了笑道：「就知道玩，馬上就高考了，別考一筐鴨蛋。」

許菲菲沖王國華做了個鬼臉，揮舞著拳頭道：「我一定能考上F大，你等著看吧。」

上了車子，嚴友光突然對王國華道：「小子，你很會討女孩子喜歡嘛。」

王國華……

省委大院的會議室內，所有在家的常委都到齊了。嚴友光進門之後，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王國華也是第一次被這麼多大佬拿眼神觀察，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在匯報先由嚴友光來做，王國華坐在邊上，聽著嚴友光有點顫抖的語調，默默的抽煙。這個事情王國華的腦子裡其實是一團江湖，什麼事情都想不到，就是一直在努力地做一件事情，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在這個地方，被這麼多大佬圍觀，想做到平靜，王國華發現很難。

「王國華！王國華！」連續兩聲招呼，還在迷糊狀態下的王國華根本沒聽到，還是蔣前進過來捅了捅他才回過神道：「啊，什麼事？」

小年輕這是被嚇的，大家心裡都這麼想，幾個常委的臉上還露出了意思微笑。這麼年輕的縣委副書記，還是憑真本事幹出來的，對於這麼多省委常委在場，沒有點敬畏和緊張，那就是妖怪了，不是人。

王國華連連鞠躬道：「有點緊張，各位領導別見怪。」

「出什麼洋相？讓你說情況呢，坐下來說吧。」許南下開口了，嚴峻的臉上流過一道淡淡的微笑。

「國華，別緊張，有什麼說什麼。」冷雨出人預料的也說了這麼一句，引得眾人一陣側目。王國華擦了擦汗才坐下，拿出一個小本子打開道：「那我就說情況。」

真的開始後，王國華反而平靜了下來，開始一段還有點抖，後來越說越順。王國華的匯報可謂言簡意賅，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鐘，本子上記錄的內容就說清楚了。

匯報之後王國華坐下，終於冷靜下來的王國華，有了近距離觀察一干省委常委們的機會。

王國華首先注意到的是許南下身邊的韓省長，這位頭髮半百的省政府第一人，表情看上去很平靜。接著王國華準備看看冷雨時，發現冷部長正看過來，嚇的連忙低頭。冷雨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目光轉移開。

「同志們，問題很嚴重。白溝市委書記林靜在匯報的時候過於激動暈倒，已經送去醫院救治。雖然不情願，但是反腐倡廉的老調子，我今天還是要重複一下。對於那些接受黨多年的教育，卻做了一隻蛀蟲的敗類，省委決不能姑息，堅決查處，從嚴處置。」

許南下丟下狠話的瞬間，韓省長默默的點上一支煙，停了一會才嚴肅道：「南下書記的指示很重要，這裡的補充一點，……」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的波瀾

「許書記和韓省長的講話很重要，在這裡我談兩點體會……」

正在說話的是誰，王國華不認識，不過這傢伙很會說話是可以肯定的。王國華想起一個段子是這麼說的，官員對下級總是態度嚴肅的說話，還要板著臉教育。對平級，就像剛才的韓省長那樣，面帶微笑，XX講的很全面了，我再補充兩點，再有就是眼下這一位。真是活生生的段子啊，王國華又有點走神了。

常委會終於結束了，白溝市發生的貪腐案件，嚴厲查處的基調定了下來。王國華清楚的看見，韓省長離開的時候步履蹣跚，就像一個平常的老人。這一刻，王國華突然意識到了一點什麼。「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冷雨走過時，慢條斯理的丟下一句話，然後慢慢的走了。

王國華看看嚴友光，嚴友光道：「你看我作甚？還不趕緊去。」會議的結果是嚴友光暫時主持市委工作，嚴市長的心情很好。

「您等下要去哪？」王國華小心的又問了一句，嚴友光道：「去醫院看看林書記。」

嗯，王國華點點頭，林書記的病情，正如電視報紙上說的那樣，牽動著同志們的心。尤其是嚴市長，更是被牽動著。

王國華追了出來，冷雨並沒有走遠，而是停在樓道口處，王國華跟上時才繼續邁步下樓。冷雨的秘書林安民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子，一直拿眼神掃著王國華。

進了辦公室，冷雨對秘書道：「安民，拿右邊那個罐子裡的茶葉來招待小王。」

「是！」林安民面無表情，轉過身時目光中冒出一絲精光，右邊的罐子裡頭的茶葉，那是平時冷部長都不捨得喝的。據說是冷部長的老上級送的，二兩不到的茶葉，冷部長珍惜的很啊。怎麼讓這小子撿了便宜。林安民要是知道王國華在許南下家裡的待遇，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

「在方欄縣呆的不順心吧？」冷雨說話時目光透著一種欣賞的意味，王國華微微低著頭抽煙道：「上上下上差不多都爛掉了，在這樣一個地方想做點正經事太難了。」

此言一出，冷雨笑了，平和的目光瞬間的變得銳利，看了一眼王國華便挪開，口中淡淡道：「看來有人想對你下毒手，那也是有根源的。說說吧！」

王國華把上任之後的一些遭遇，有選擇的說了一些，其中重點談了談私開小煤窯對環境的危害。「都是一個錢字鬧的，地方上的幹部問了自己的利益，對這些違法的煤窯不聞不問。方欄縣看著是資源豐富，可是攤到每個人身上就不算什麼。同樣的道理，我們動不動就說我國地大物博，實際上我們國家是個資源稀缺的國家。地方經濟是要發展，但必須是可持續性的發展，而不是把現有的資源糟蹋乾淨，當官的拍拍屁股走人。」

王國華沒說兩句就轉到發展經濟上，這話很對冷雨的胃口，覺得這才是一個基層幹部該有的素質。想到這些，看著王國華的目光更加的柔和了，當初出於好奇，沒想到發現了一枚璞玉，現在看來即便是許南下不欣賞他，冷雨也要大力的支持這個年輕人。

「說說，你對發展方欄縣的經濟有什麼具體的構想。」

王國華沒有猶豫，而是不假思索的就道：「首先是保護現有的資源不要被破壞，山區封山育林是必須的。然後根據山區的特點，發展特色養殖以及種植。其次，根據特色養殖和種植的特點，有針對性的引進資金，搞產品深加工，擺脫靠出產原材料盈利的模式。」

冷雨抬手道：「說具體點，大而化之的話誰都會講，你要有一個具體的項目才能打動我。」這話有點不客氣，一般的官員估計給這麼一說就亂了，王國華是胸有成竹，自然不慌不忙的笑了笑道：「當然又具體的發展方向，特色養殖，我打算引進青飼料養殖肉牛，種植方面引進獼猴桃的種植技術。在兩樣技術在國內已經基本成熟，只要縣裡敢投入，不怕農民沒有效益。再者，政府部門要出面把農民組合起來，農民個體的力量太單薄了，而起容易產生盲從情緒。這樣往往會造成對市場不瞭解而帶來巨大的損失，政府部門有義務幫助農民規避生產不當帶來的損失。在發展養殖和種植產業的同時，著手引進相關的企業，比如肉類加工企業，蔬果物流企業等等。總的方針是結合當地的實際情況，把有限的力量組合起來，以政府為龍頭做引導，大力發展地方特色經濟。」

冷雨呵呵一笑道：「你怎麼沒提發展旅遊業，現在到處的政府都在打這張牌。」

王國華苦澀的笑了笑道：「就我省目前的經濟水平來看，方欄縣發展旅遊業的時機還不成熟。再者，方欄縣也沒有什麼歷史古跡名山大川來吸引大城市的遊客，所以還是那句話，結合實際情況，走合適的路，不要盲從跟風。決策的錯誤，帶來的後果比貪污腐敗更可怕。」

聽到這麼一句，冷雨楞了一下道：「這話怎麼說？」

王國華道：「貪污腐化，只是少數人的行為。但是政府作出一項決策，影響的面積必然是波及很廣，尤其是方欄縣這樣的經濟欠發達縣，政府今天搞這個，明天搞那個，一旦政府決策錯誤，農民跟著折騰不起的。」

王國華說的很委婉了！當官的就算不伸手，但是各種各樣的灰色收入，還少了麼？往深裡說，那就是制度問題了。

「你認為方欄縣現在的領導班子如何？」冷雨又問了一句，王國華低頭微微沉吟道：「大部分同志還是好的，加強批評和教育，制定相應的措施約束官員。」

冷雨呵呵笑道：「你很有想法，也很能幹。可惜兩年的紅線不好碰，不然我會向市委推薦你做縣長。至於那些出問題的幹部，該查的還是要查。」

兩人又聊了一會，接下來的話題就有點廣了，別看冷雨是一個政工幹部，涉及到經濟領域的話題，從國外到國內，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根本就不是外行的路子。王國華是此中行家，聊了一會便感慨道：「冷部長要是做一方主官，也是一個發展經濟的好手。」

「馬屁精！好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冷雨笑著站起來，結束了這一次談話。

林靜的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但是醫生說林靜換上了輕微的鬱抑症，建議她休息一段時間，至少半年以上才合適繼續工作。王國華搞不清楚林靜怎麼會患上這種病，大致一個體制內的人在前程問題上受了挫折，都會這樣吧。

省委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一趟航班從京城過來，中紀委六處的同志下了飛機直奔省政協。某副主任被雙規。白溝市市委常委一次雙規了三個，下面的行局頭目，一口氣被拿下二十幾個。可以說，秦時月的案子，引發了一場地震，方欄縣的問題在這次風波中，還不算是太引人注目的。

半個月後，一切都漸漸的平靜下來時，老天爺終於給了一把面子，天氣預報要下雨了。

正在縣政府裡辦公的王國華，接到吳言的好消息後並沒有高興，反而皺起眉頭，站起道：「汪縣長在辦公室麼？」

吳言點點頭，王國華大步流星出了門，來到汪來順的辦公室，最近一直在主持全縣工作的汪來順看見王國華很熱情的站起招呼，不是吳言搶了活計，差點要親自動手泡茶。

「縣長，大旱之後往往有大澇，方欄縣山區地帶，要做好準備啊。」王國華一開口，汪來順便有點不高興，心道這才消停幾天啊？可是現在面對王國華，汪來順客氣的，根本不敢炸刺。他的靠山被雙規了，屁股下面的位置保不保的住還要靠王國華幫忙。

「嗯，國華同志的擔心很有必要，要不通知一下，明天召開全縣各鄉鎮幹部會議，部署預防汛情的工作？」汪來順順著王國華的意思說，王國華點點頭表示可以後，汪來順道：「國華，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國人喜歡這一套，體制內這一套更是主要的交流手段。王國華並不排斥跟人吃飯，只是對汪來順個人不怎麼感冒就是了。

「不行啊，我還要去市裡一趟。嚴市長有事召喚，不敢怠慢啊。」王國華找了個汪來順一點脾氣都沒的借口，實際上王國華肯找借口，那都是給汪來順面子了，不想把關係搞的太僵。

汪來順訕笑兩聲道：「這樣就算了，等下次機會吧。」

王國華去市裡不是見嚴友光，而是去會孟雨薇，這女人昨天陪著林靜回來了，不過林靜沒有去上班，而是向省委請了長假，這一趟回來是收拾東西，回京城休息一段時間。

離開縣長辦公室，王國華的手提響了，從包裡拿出來接聽，裡頭嚴友光低聲道：「國華，幫我問一問，誰來接林靜的位置。」

隨著林靜確定休息一段時間，剛剛平靜下去的白溝市，有產生了新的波瀾。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叫我怎麼捨得走？

任嬌嬌的堂子菜館閉門謝客，站在窗台上看了好幾回沒見著人到，孟雨薇乾脆就站在窗前望著道路。王國華的黑色桑塔納遠遠的出現時，孟雨薇衝下樓來喊了一句：「嬌嬌，接客。」

換了一身旗袍的任嬌嬌從樓下的門裡出來，抬頭瞪了一眼道：「一身的騷味，在樓下就聞到了。」孟雨薇也不生氣，湊上前使勁瞧著任嬌嬌的身段皺著眉頭道：「不行，不能讓他看見你這個打扮，跟你一比，老娘自卑了。」

有的女人確實很適合穿旗袍，比如說任嬌嬌，穿上旗袍那個曲線清晰妙曼，真叫一個惹禍。當然孟雨薇也有誇張的地方，眼下的她上身白色襯衣，下身黑色短裙絲襪，出門的時候批一件風衣，修長的雙腿不知道能謀殺多少眼球。

高昇把車停在門口，王國華下車前道：「你自己找地方休息，回頭等我通知。」提起這個，王國華想起來了，是不是給高昇配一個手提？糾結了一番王國華放棄了，真正意義上的手機出台估計也沒幾天了。

高昇默默的開車走了，這傢伙從來不需要王國華擔心，甚是好用。

推開鐵門，王國華進門來，看見兩個女人笑盈盈的站在台階上相迎，不禁笑道：「門口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幹啥呢？這麼隆重？」

孟雨薇上前笑道：「還不是嬌嬌想答謝你，這才讓我請你過來。」說著孟雨薇推了一下任嬌嬌上前來，任嬌嬌笑了笑道：「高林前些日子來跟我道歉了，說是以後再也不來糾纏。我知道是你的意思，一直想表示一下感謝。」

倆人對話的時候，孟雨薇一直拿眼神注意王國華的表情，王國華哪裡在意這些，擺擺手道：「客氣什麼，你是雨薇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發現王國華表情很正常，孟雨薇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別看她咋咋呼呼什麼一起那啥，實際上還是很在意。

任嬌嬌領兩人上樓坐下後笑道：「你們先坐著聊，我這邊馬上就好。」

待任嬌嬌出去，孟雨薇湊近的挨著王國華坐下，挽著一支手臂笑嘻嘻的低聲問：「很漂亮吧？」王國華楞了一下便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托著孟雨薇下巴，做出調戲的姿態道：「美女，給大爺笑一個。」

孟雨薇很配合的笑了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就是嘴巴稍顯大了點，不然還是很完美的。

「林靜究竟怎麼回事？」王國華突然語氣一變，問起這個話題。孟雨薇聽了面露不滿，輕輕的推了推王國華道：「掃興！這個時候提這些事情做啥哦。」

王國華笑笑沒說話，孟雨薇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不是他不滿了吧？於是低聲問：「生氣了？」王國華搖搖頭道：「沒有，上午嚴市長讓我幫忙打聽一下，省裡關於書記一職的動向。」

孟雨薇這才笑道：「林書記沒事，就是情緒低落，這一次對她打擊不小的。前兩天京城裡來了人，林書記跟他談過之後就決定請病假休息半年。」

這個消息很重要，確定了林靜確實不會繼續擔任市委書記，其他的事情才有說法。

「現在市裡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對於嚴市長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機會？」孟雨薇說著拿臉蹭了蹭王國華的臉，一副親暱的樣子。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這不是在你家，弄出火來沒法滅。」

孟雨薇笑嘻嘻的低聲道：「怕什麼？讓她看好了，實在不行連她一塊辦了。」

沒來由的說這個話很奇怪，在一個女人面前永遠不要提另外一個女人如何好，這是王國華的經驗教訓。孟雨薇說這個，王國華自然不會上當，伸手熟練的從領口滑下去，捏住那新剝雞頭一般的嬌嫩，輕輕一使勁，懷中孟雨薇嬌吟了一聲，跟條蛇一樣的微微扭著身子，身子往邊上微微一側，方便王國華的動作。

把玩了幾下，王國華把手抽出來，在孟雨薇詫異目光中淡淡道：「以後別說這些沒分寸的話，人家再怎麼說也是良家婦女。」

孟雨薇胸前最是敏感，被一陣捏拿後大眼睛一陣水濛濛的，一條長腿抬起來架在男人的腿上，輕輕的搖擺著磨蹭的著低聲道：「知道了，要不我去把門扣上？半個多月沒見你了，剛才叫你一碰，下面都……」

王國華無語的仰面朝天，孟雨薇笑嘻嘻的站起來道：「不跟你鬧了，我去看看飯菜。」說著孟雨薇下樓來對正在廚房裡忙活的任嬌嬌道：「美女，忙的怎麼樣了。」

任嬌嬌翻了翻眼睛看看得意洋洋的孟雨薇道：「想辦事就辦事，別鬧那麼大動靜啊。」孟雨薇聽著便笑著上前，抱著任嬌嬌的肩膀道：「這話聽著怎麼那麼酸啊？是不是思春了？」

任嬌嬌嗤的笑了一聲道：「我還不知道你？自己去照照鏡子吧，面帶桃花的，就差臉上寫著飢渴兩個字呢？下面出水了吧？要不要我幫你磨磨？」

孟雨薇聽著也不生氣，笑著伸手在任嬌嬌飽滿的胸前掏了一把，低聲道：「這話怎麼能反過來說呢？我可是有人滋潤的，要不要一起上去？」

「去你的。」任嬌嬌推她一把，孟雨薇以勝利者的姿態的笑著轉身上樓，站在原地任嬌嬌微微歎息一聲。以前的一些事情不可避免的浮現在腦海中，當初自己怎麼就看上了高林這個樣子貨？

孟雨薇上樓來時，王國華正在打電話，看了一眼孟雨薇王國華匆匆道：「你幫我問問清楚，可能的話我希望嚴友光有機會。」

孟雨薇聽著心中一驚，臉上卻是笑的越發的迷人了，走進了王國華已經掛了電話，孟雨薇低聲笑問：「給誰打電話呢？算了，我不該問這個。」

王國華道：「有什麼該不該的？給游飛揚打電話呢，嚴友光心思活了，我幫著問問情況。當然也就是問問，具體怎麼運作，我就不管了。」

孟雨薇一臉的驚訝，看著王國華面露感動之色道：「你就這麼信我？什麼都跟我說？」

王國華回應了一個詫異的眼神道：「你覺得，我應該跟你見外？」

孟雨薇突然發了瘋似的撲上來，抱著王國華的腦袋，嘴唇在臉上小雞啄米似的瘋狂的親著。王國華愣住了，任憑她一陣疾風驟雨的襲擊，待她停下時伸手摸摸腦門道：「沒燒啊。」

孟雨薇笑嘻嘻的起來，做賊似地的溜到門口把門關上反扣住，回來時面帶桃紅，抓住王國華的手輕輕地晃著道：「門關上了哦。」

我靠！

任嬌嬌還是謹慎的先上樓來看看，免得不小心撞見好事。不曾想小心果然無錯，門關上了，是個傻子都知道這對狗男女在幹啥。哼了一聲打算轉身走掉，回頭又站住，躡手躡腳的上前來，把耳朵湊近了門邊。

隱隱的聽見有人哼哼，任嬌嬌臉上一熱，啐了一聲要走開，不曾手一撐，咿呀一聲門開了，任嬌嬌徹底傻了，抬眼一眼，裡頭王國華坐在沙發上，後頭孟雨薇跪著在捏肩膀，正朝她笑嘻嘻的看過來。

「看見沒有，我沒說錯吧？這妞騷著呢，離不開男人的。要不要我給牽線搭橋？」孟雨薇笑嘻嘻的擠兌了一句，王國華一伸手啪的一下，翹臀上挨了一個結實的，孟雨薇很配合的嬌吟一聲，一雙大眼睛沖任嬌嬌瞟過來道：「嬌嬌，來嘛，一起啊。」

這女人瘋起來果然很BT，王國華徹底的無語了。任嬌嬌被她鬧的滿面通紅的，啐了一聲道：「上菜了，來幫忙。」

孟雨薇笑著去幫忙，王國華很大爺的繼續坐著抽煙看電視。沒一會兩個女人各自端著一個盤子上來，跑了兩趟，桌子上擺了七八個菜，最後是一個沙煲端上來，任嬌嬌放下時笑道：「正宗的土雞湯，補的很，回頭多喝一點。」

孟雨薇笑嘻嘻的說道：「喝多喝少，跟你可沒啥關係。」

王國華聽著這話，總覺得今天有點不對，於是臉一沉道：「孟雨薇，你今天打算搞什麼名堂？存心拿我當外人是麼？」

孟雨薇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說道：「沒啥，林書記要回京城修養，我失業了。我正在琢磨，是讓你養著呢，還是找點事情做。」

王國華聽出一點味道來了，淡淡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孟雨薇過來，身子伏在王國華的肩膀上，毫不避諱的任嬌嬌在場，湊近了耳朵低聲道：「我去方欄縣好不好？」

王國華不假思索道：「可以，不過你來了做什麼職位？林靜終究是鎩羽而去，你留下來以後的發展不見得看好。」

孟雨薇又一次愣住了，眼珠子突然紅了起來，抱著王國華狠狠的親了一口道：「你不要對我這麼好行不行？這樣我怎麼捨得走？」

王國華心下瞭然，孟雨薇這個女人，終究是事業上有野心的女人。林靜此去，未必就不能復起，朝中有人好做官，起來也就是過一段時間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人事

身在官場，可以選擇的機會不多。而且這種選擇往往是單向選擇，你可以選擇不站隊，後果是被邊緣化。任何腳踩兩隻船想左右逢源者，往往都是第一個落水淹死的。

孟雨薇想在體制內有所作為，所以她只有一個選擇，認準了林靜一條道走到黑。

今天的約見，其實是一場告別宴，選擇在這裡，無非是想從開始的地方來一個結束。孟雨薇很清楚，這一去想再見很難了，畢竟兩人不是一條道上的車。除非孟雨薇放棄自己的政治生涯，安心的做一個情婦，明顯這不太可能。慾望很強的孟雨薇同樣有著相當的主見，選擇成為了必然。

王國華沒有表示強求的意願，除了金錢和物質，王國華不能保證什麼。當然有時候對於一些人金錢和物質確實代表了一切，孟雨薇似乎不在這個範疇之內。

臨告別前孟雨薇提起那輛車，因為是右舵車，所以退了。車行的老闆也沒有意見，具體的孟雨薇沒說，王國華也沒問。

省城，游飛揚在家裡呆了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沒辦法不留下，堂妹許劫從京城來玩，他必須在家陪著。接到王國華電話時，游飛揚正在陪許劫吃飯。穿上高跟鞋就能讓很多男人無地自容的許劫，在邊上安靜的聽完電話之後，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你說的那個點石成金，菲菲說的那個什麼都懂的國華哥？」

游飛揚點點頭，看見天才少女的臉上露出的不屑表情，便笑著道：「許劫，你一個女孩子，整天跟一隻好鬥的公雞似的，國華可沒得罪你啊。」

許劫笑了笑，笑的很不屑，就像一個人面對一隻螞蟻的感覺道「我猜，不是因為哥的緣故，他不可能成為常務副縣長。」

游飛揚很清楚，許劫的性格說是目無餘子都不過分。一個優秀的人，遭遇另外一個優秀的人，很自然要起好勝之心。明白這個道理，游飛揚還是不能同意許劫的說法。

「你錯了，即便沒有跟我認識並結好，他照樣能幹出一番事業來。你沒見過他，根本無法體會這個人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大學四年，我們之間的關係其實很一般，一直到畢業前的一次偶然，我們才成為了好友。相處的時間越長，我就越發的看不明白這個人。我這麼說吧，在他面前，其實我只要按他說的去做就夠了。每一次我有點什麼想法，到他那裡總能得到一個完整的補充。」游飛揚一番沉吟，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其實許劫很瞭解游飛揚，知道他的性格是眼睛裡很難裝進一個人，許劫並不懷疑王國華的優秀，也承認自己弄的那麼方案經過王國華的局部修改之後更合理更完善，但她就是不爽王國華，很沒道理的一件事情。

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單單是因為游飛揚和許菲菲的口述，許劫就如此的不爽，這是很難用邏輯說明的事情。只能說，有的人天性如此吧。

「這樣麼？那我還是要見識一下的。」

次日一早，王國華看了一眼還在睡夢中的孟雨薇，悄悄的離開。幾乎就在王國華關上門的瞬間，孟雨薇睜開眼睛坐起來。披上睡袍，孟雨薇匆匆來到門口，望著消失的背影笑了笑。實際上孟雨薇心裡很清楚，即便是跟著林靜去了京城，這一輩子都很難擺脫這個男人的影響。或者說，眼睛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年齡合適的對象。

白皙的肌膚上還有男人留下的痕跡，讓孟雨薇想起了昨夜的瘋狂，並期待著下一次。儘管下一次的來臨可能會有點久，但並不妨礙孟雨薇的期待。

回去的路上天色陰沉沉，烏雲在山頭上壓著，坐在後排的王國華想起昨天跟汪來順說的話，拿起電話來撥給吳言，說了幾句之後王國華臉色陰沉了下來道：「你立刻去通知召開防汛會議。」

很明顯汪來順沒有把王國華的建議當一回事，聽過就忘記了。王國華對此生出怒火，這不是工作態度問題，是聽不聽招呼的問題。

山雨欲來，王國華讓高昇開快點，一個小時的車程四十分鐘就回到了縣政府，轟隆一聲驚雷炸響，幾乎在王國華步入政府大樓的時候，身後的雨點霹靂啪啦的落了下來。

「汪縣長呢？」王國華半道之上遭遇下來迎接的吳言，立刻問了一句。吳言撇了撇嘴巴道：「還沒來上班呢，電話也聯繫不上。聽說他在城西弄了一個公寓，每天晚上都過去。」

「傷疤還沒好呢，就忘記疼了。」王國華淡淡丟出這麼一句來，冷笑道：「隨它去吧，下午兩點半，防汛準備會議準時召開。」

吳言笑著答應了一聲道：「好的。」說完的湊近一步低聲問：「市裡決定了新書記的人選沒有？別下來一個跟您不對法的，那就討厭了。」

王國華明白她的意思，沒好氣的回道：「我倒是想爭取一下呢，可是我才提的副處幾天啊？你也別想這麼多了，安心做你的事情。」

吳言挺了一下胸膛，顫巍巍的抖了幾下後，頗為哀怨的低聲道：「領導，您就不能為我考慮考慮？」

王國華回過神來了，看看吳言便笑道：「想進步啊？」吳言使勁的點點頭，王國華摸著下巴一番琢磨，心道吳言倒是夠資格的。隨著孫長青在京城被拿下，方欄縣這一次被雙規的處級幹部達到了五個人，還有十幾個科級幹部也沒好結果。市紀委的人似乎是想彌補尤曉敏出事的責任，這半個月來在方欄縣很是下了一些功夫。

「你是怎麼想的？」王國華問了一句，意思是問她看上哪個位置了？

「我想主管文教。」吳言立刻高興了起來，因為領導總算是想到她了。

正說著話呢，桌子上的電話響了，王國華拿起之前吳言要走開，王國華笑道：「等一下吧，沒什麼避諱的。」辦公桌上的電話，都是官來官去，自然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吳言也就是做個樣子以示對領導的尊重。當然不做也可以，不過那要看人品了，人品不好的遇見小氣的領導，那就要倒霉了。

「國華同志，我是華林。」這一段時間，王國華跟華林來往的不多，倒不是不想來往，而是華林去省裡學習了。好像是一個幾省的什麼交流會。

「華部長好，什麼時候回來的？」王國華很客氣，華林道：「前天！打你的手提沒打通，沒想到你已經回到縣裡了。有點事情想跟你談，方便麼？」

「方便，你說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答了一句，吳言頓時笑了，慇勤的去泡杯茶來，悄悄地放下後站邊上等著。

「林書記休息了，新書記的人選省裡會很快決定，這一陣杜老大活動的很頻繁，根據組織部長只能幹一屆的原則，所以……」華林沒明說，但意思和名下了，他在惦記著副廳。廳一級的幹部，那就得省裡拿主意了。

「這樣麼？如果天氣好的話，過兩天我想去一趟省裡。現在縣裡也是人心惶惶的，事情多的很。」王國華似乎很隨意的提了隨後的一句，電話那邊的華林立刻笑道：「這樣吧，明天我請老弟吃飯，一定要來哦。對了，新書記一旦確定了，市裡必然會考慮方欄縣班子的問題，老弟有什麼好的建議，可以提前說一聲。」

「再說吧，先這樣，我這還有點事情，先掛了。」王國華說著啪的飛快的掛了電話，吳言見了不禁好奇的問：「領導，怎麼掛了華部長的電話？不太好吧？」

王國華瞪她一眼道：「婦人之見！」說著也不解釋，端起茶杯來先抿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說道：「明天跟我一起去市裡，見一見華部長。」

「啊！」吳言頓時樂開花了，激動的上前一步抓起王國華的手道：「領導，真的麼？」王國華平靜的順著手的方向看過去，似乎這個手停放的位置不太對頭，吳言沒注意到，王國華卻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一陣柔軟釋放出來的彈力。

「注意點影響！」王國華丟下一句，慢慢的把手解放出來。吳言這才回過神來，臉上飄紅，胸膛倒是挺的更高了，笑嘻嘻的低聲道：「又沒人看見。」

「滾！」王國華笑道，吳言留下一個媚眼兒，一陣搖擺的出去，丟給王國華一個職業裝包裹的凹凸有致的背影。這個女人的心思，王國華很清楚。嚴佳玉去了米國，孟雨薇去了京城，王國華暫時不想沾花惹草的。

吳言剛出來就撞見了汪來順上樓來，心情不錯笑嘻嘻的招呼一聲，汪來順平時遭遇的都是吳言一張平靜的沒啥表情的臉，今天有點特殊的吳言看著更加的嫵媚多姿。汪來順嚥了一口唾沫，目光恨不能化作X射線從碩大的胸前掠過。

「對了汪縣長，王書記讓我通知下去，下午兩點半，準時召開防汛會議。」

一句話，把汪來順的神給拽回來了，心中一驚道：「壞了，怎麼把這個事情忘記了？都怪那個小妖精，一個電話催著過去，然後胡天胡地的一通折騰到深夜。」

第二百三十九章 領會精神

把柄在人手裡，汪來順自然不敢怠慢，打發秘書先上樓，收起色心一陣疾步上樓來，走到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時一陣喘息一陣腰酸，心中一陣暗暗叫苦。四十歲的男人了，折騰過了真不好受。

看見辦公室裡沒別人，汪來順倒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客氣的敲了敲門，王國華抬頭見是他便笑著站起道：「縣長來了，有事招呼一聲嘛。」

王國華如此客氣，汪來順心裡更是忐忑。將心比心，要是自己重視的事情被人忽略了，心裡能舒服才怪呢。

「國華同志，剛才見著吳言了，都怪我，忙起來就忘記了你說的事情。」汪來順心裡一陣苦澀，趕緊檢討。王國華聽了笑了笑道：「縣長，注意點身體啊。防汛的事情，本來就是我的分內事情，多謝縣長關心了。」

聽到注意身體的時候，汪來順心中一抖，暗道這小子都知道。仔細一想也是啊，孫長青那麼牛叉，都叫他給查的一清二楚掀翻了。現在孫道累外逃，還在被通緝呢。回頭望望沒別人，汪來順微微的彎下腰，低聲笑道：「我能幫上點忙麼？」

王國華臉色一沉，淡淡道：「怎麼敢勞動縣長的大駕？您還是去忙您的吧，這點事情我來處理。」說著端起茶杯來，低著頭不看汪來順。

身為縣長，遭遇副手如此態度，汪來順還只能是捏著鼻子認了，小心的退了出來還鬆了一口氣。心道這個小祖宗還算給自己面子，沒有發怒，不然真是情何以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見四下無人，汪來順把腰直了起來時齜牙的嘶了一聲，心道昨夜用力過猛了。

汪來順剛剛走開，走廊邊上閃出一臉冷笑的吳言來，快步走進王國華的辦公室，吳言先笑了一個燦爛的，王國華衝她瞪眼時也不害怕，笑著上前低聲道：「對他有啥好客氣的？這個老色鬼。」王國華真是有點哭笑不得，板著臉道：「他是縣長！」

吳言不屑的嗤了一聲道：「您才是這個院子裡做主的人，他能算啥？」過去的半個月，政府裡頭確實有這個趨勢，什麼事情都是王國華說了算。吳言這麼一句無心之語，倒是提醒了王國華，做人凡事不能太過。

「不像話，要尊重領導！」王國華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上上下下的要都跟吳言一個心態，這還得了？傳出去自己的名聲還要不要？一個副縣長欺壓縣長，傳到上級的耳朵裡會怎麼看自己？為官之道，重在和諧，一個副手太跋扈了，傳出去就不是好事。這個道理，王國華明白，這個錯怎麼能犯？所以剛才對待汪來順雖然沒有好臉色，但是也沒有發作。真要是在外頭私下裡，王國華還真有抽那貨一頓的衝動。

吳言笑了笑沒說話，王國華見她沒走，便怒道：「我說的話你不要當做耳邊風！有什麼事情趕緊說，沒事就趕緊滾蛋。」

吳言見他真的怒了，連忙收起笑容來，一臉敬畏的低聲道：「三道灣的謝悅來了，我給攔下了。說您在跟縣長說事情。」

提起這個王國華就沒好氣，眼睛一瞪道：「不見，你告訴他，安心的在三道灣做點正經事，別再讓縣委去解救什麼人。」

謝悅這個時候來，王國華自然能猜到一點來意。於是又補充一句道：「你告訴他，我不是市委組織部長。」

話音剛落，天空中一聲驚雷炸響，一道閃電呼啦一下。王國華見狀站起出門來，看著外頭潑天的大雨，心頭一陣暗暗的不安道：「別下個沒完啊。」

許是老天爺聽到了王國華的話，這雨下了半個小時不到就廳了，王國華鬆了一口氣的當口，門口出現一個怯生生的身影，站在哪裡低聲道：「王書記。」

王國華一抬眼，看清楚門口站的是吳春蓮，渾身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樣子，水滴一下就在地上濕了一灘，濕衣服貼在身上，一身的好曲線甚是撩人。王國華只是飛快的掃了一眼，立刻站起道：「小吳，你這是怎麼了？」

「王書記，我是來求您幫忙的。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吳春蓮小心翼翼的說道，似乎很害怕王國華的不高興。

「先不說這個，你等一下。」說著王國華飛快的拿起電話道：「吳言，立刻上來。」說完王國華拿過一條毛巾遞過來道：「先擦擦。」很快吳言便出現了，看著一身濕透的吳春蓮，吳言甚是羨慕的看了看那纖細的腰身。

「吳言，帶她去換身乾衣服，另外給她弄點薑湯喝。」交代之後，王國華對吳春蓮道：「小吳，別著急，有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幫你。」

吳言領著人走了，半個多小時後才領著換了一聲乾淨衣服的吳春蓮回來。衣服是吳言的一身運動服，頭髮也吹乾了，這身打扮看上去，就跟一個女中學生似的。

「小吳，坐下說話吧。」看著吳春蓮一臉驚懼的樣子，王國華笑著招呼一聲。吳春蓮坐下之後，銀牙咬著嘴唇好一會才道：「王書記，我本不該來麻煩您，可是我沒辦法。」

王國華見她緊張，招呼吳言道：「去打瓶開水來。」吳言正起八卦之心呢，剛才吳春蓮什麼都不說，這會正打算聽故事呢。不滿的嘀咕一聲，吳言出去後，王國華笑道：「有事只管說，我盡力幫你，大家是朋友嘛。」

一句話，讓吳春蓮的緊張緩和了許多，慢慢的低聲道：「我們村支書逼我嫁給他兒子，我不答應，他就處處為難我家。我尋思著，您要是能出面幫忙說句話……」

王國華聽著都覺得荒唐，一個村支書就敢這麼欺男霸女的，這事情讓王國華想起的甜井鄉那個村支書，真是如出一轍。

「我去說？」王國華笑了笑，吳春蓮頓時有點窘迫的看過來，又飛快的把頭低下。王國華接著冷笑道：「我去說還不嚇死他？」

說完對門口喊了一聲道：「吳言，你可以滾進來了。」話音剛落，一臉不好意思的吳言嘻嘻的進來，被領導抓現行挺尷尬的。其實吳言關心的不是吳春蓮的事情，而是關心領導跟吳春蓮之間有沒有那啥，女人嘛！是吧？

「領導，有啥吩咐？」吳言努力的笑了一個最嫵媚的笑容，王國華氣的翻了翻眼珠道：「你叫上高昇，開車送小吳回去。還有，你告訴小吳的父母，就說我給小吳找了新的工作，過一段時間就能上班。月工資，不少與三百元。去吧！就這樣！」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於吳春蓮來說就跟做夢似的。其實，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坐著王國華的車子回到鄉里，吳言沒有直接去吳春蓮的家，領導說話含蓄，下面的人要領會精神，吳言領會的就很好，所以她讓高昇把車開到鄉政府。

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在鄉政府那就是上級，更別說最近強勢的一塌糊塗的王書記的車子也跟著來了。傻子都知道吳言現在就是王書記的忠實狗腿代言人。

板橋鄉黨委書記步銘帶著一干人等接待吳言，不想熱臉貼了冷屁股，吳言連手都握就道：「王書記讓我轉告各位，基層幹部的思想工作要抓一抓了，一個村支書就敢逼迫良家女子做不情願的事情，你們鄉黨委是怎麼抓思想工作的？是怎麼抓工作作風的？」

這話說可謂尖酸挖苦，而且凶殘之極。現在什麼時期？MLB，人人屁股下的位置超不保夕的。這時候吳言來了，說這麼一通，把步銘嚇的渾身冒汗，心說自己沒得罪王書記的，怎麼吳言這麼說話？一頭霧水的陪著笑臉，吳言把車上的吳春蓮招呼下來道：「就是這個小姑娘，吳村的，他們支書逼她嫁給他兒子。還好小吳給王書記當過服務員，不然連個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步銘聽了這話，再看看吳春蓮嬌柔的模樣，心裡的火頭騰的就上來了，暗道臥槽尼瑪，真的帶種啊，跟王書記搶女人，你想死也別害我啊。

當即步銘就表示：「請吳主任放心，這個事情鄉里一定認真對待。請吳主任轉告王書記，鄉黨委一定狠抓黨員幹部的思想工作和工作作風。」

吳言淡淡道：「行了，我該送小吳回家了，這才是下來的主要任務。」

步銘一看這機會要抓住，要好好表現。當即道：「請吳主任稍微等一下，我陪你一起下去，我倒要看看一個村支書的威風。」

其實步銘心裡想說的是，臥槽尼瑪，今天要不把吳村的吳大疤玩死，回頭我就要被王書記玩死。帶著這個心思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雨後一路泥濘，車子開進村子，看著車上的黃泥巴爬滿了車身，高昇下車後一直皺著眉頭。步銘看的清楚，心說這個吳大疤害人不淺啊，王書記的車搞成這樣，不就是這小子鬧的麼？步銘和一干鄉政府領導的出現，村支書吳大疤忙不迭的出來迎接，不曾想步銘衝他啐了一口道：「吳大疤，你被停職了。」

第二百四十章 都在活動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個農村女孩嫁人絕對是一生的重要轉折點。這也是王國華肯幫吳春蓮的緣故所在。王國華就是農村出身，自然明白基層幹部的德行，不敢說欺男霸女，時不時的難為一下什麼人，倒是常有的事情。

吳春蓮冒雨來求，想必是被逼的沒了辦法。從這個角度來看，那個村支書可謂混蛋透頂。秉承這個邏輯，王國華讓吳言把人送回去。如果讓王國華把人送回去，還真不好如何去為難那個村支書，太掉價了，身為縣委領導還是要自持一下身份的。

吳言就沒這個顧忌了，左右是給領導辦事，下面鄉里的幹部就更不用說了，這都啥時候呢？縣裡那麼多幹部都被雙規了，紀委書記馬鳴整天殺氣騰騰的，這個時候得罪了王國華，那不是把脖子伸出去叫人砍麼？

特殊時期，所以鄉幹部們的態度更加的果斷，換做平時或許還會強調一下基層工作難做之類的話。現在嘛，那就只能怪吳大疤倒霉了，看上誰的女人不好，看上王書記的「服務員」。臥槽尼瑪，當官的自己都顧不上了，還管的了一個村支書的死活？

關於服務員，那都是以己度人的心思，縣委小招那個地方的服務員，哪個不是縣裡有數的美女？毛利那個孫子，就靠這個每年能掙十萬八萬的。

當事人吳春蓮親眼看著鄉黨委書記步銘當著村裡人的面毫不留情的開了支書，然後面對吳春蓮的父母時，態度那叫一個親熱，噓寒問暖的好不肉麻。在村裡人鄙夷和敬畏交織在一起的目光中，在村裡人刻意的微笑巴結中，吳春蓮的心在微微的疼著的同時，又生出一絲淡淡的希冀和滿足。

平時在村裡橫行的吳大疤，被擼掉了支書後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待一干領導們走了，吳大疤破天荒的拎著兩瓶酒一條煙，悄悄的來到吳春蓮家。

吳春蓮見到吳大疤，立刻心頭各種情緒糾結在一起爆發出來，抓起煙酒丟出門去。吳大疤狼狽不堪的逃了出來。回過頭時，吳春蓮見父母的目光複雜，上一次弟弟學費的事情，父母就起過疑心，私下裡母親問過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時吳春蓮的解釋是跟王書記之間是清白的，這一次父母的表情告訴她，即便是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吳春蓮不後悔，只是覺得連累了王書記的清譽。

華林請客的地方換了一家，地方有點偏，生意也不算太好。不過老闆娘長的不錯，站在華林身邊笑嘻嘻的，兩人挨的有點緊，王國華看著心裡明瞭。當然，華林看見吳言的時候，神態也多少有點變化，不過很快顯得更加的親熱了。

趁著沒人在邊上的時候，華林笑嘻嘻的低聲道：「老弟，眼力不錯啊，會玩的玩嫂子。」王國華知道解釋沒用，只能是越描越黑，於是笑笑沒說啥，華林會心的笑了笑。

「這裡的生意很一般啊。」王國華笑著轉移話題，華林道：「也不看看這是啥時候，生意好的了才怪呢。現在那個衙門的頭頭腦腦不是如坐針氈的？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查起來，誰能經得住查？」

五六個精緻的小菜，一罈子二十年陳的老酒，一桌子就四個人。經介紹王國華知道，華林身邊的這個女人叫趙茜，原來是市礦山機械公司供銷科的職工，因為跟領導鬧僵了，下海搞了這個店。後來，那個領導倒霉了！

酒喝了幾杯後，華林終於拋出目的道：「老弟，明天去省城，需要用什麼只管開口。」

王國華淡淡道：「空手去也不好，這樣，你準備點茶葉，不要多，一斤就行。這是給冷部長準備的，許書記那邊帶東西去阿姨會責怪的。」

王國華說的輕鬆，華林聽著欣喜不已，連忙表示沒問題。王國華一轉話題道：「吳言是我的得力干將，還請組織上多多考慮。」

聽到這個，吳言立刻把耳朵豎立起來，華林呵呵一笑道：「這個會考慮的，不過還得等新書記上任了。」

這時候王國華的手提響了，當著三人的面，王國華拿起接聽後嗯了一聲立刻站了起來，走到邊上笑道：「我在市裡呢，明天正好去省城辦點事情。」

電話裡的嚴友光頗為興奮，得了王國華的消息，冒雨去省城拜見了麥省長的過程很順利。嚴友光不好去拜見許書記，所以想讓王國華去幫著遞個話，未必要許書記聽見，蔣前進就行。

「國華，我等你來還是你給游飛揚打個電話，說我請他吃飯。」嚴友光說起這個來，語調有點扭曲了。看來確實到了關鍵時刻，往日不動如山的嚴友光也有點失衡了。

「還是我打電話吧，明天我去還有別的事情。」王國華給嚴友光找了個下台階，這就算是給了嚴友光大面子了。

「那就這樣。」

掛了電話，王國華撥了游飛揚的號碼，告訴他回頭嚴友光要請客吃飯，請游飛揚看看蔣前進什麼時候有空。游飛揚當然明白嚴友光要請誰，這個忙倒是能幫一下的。當然了，前提是王國華開的口，別人就算了。

「為問題！對了，北溝市的政法委書記岳和，這一個栽了。姚本樹給我打過電話，問我啥時候下去。我當時含糊了一句，你覺得怎麼樣？」

游飛揚的問題不難回答，王國華當即道：「你又不是組織部長，職務空出來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主要還是靠他自己去努力。引見個把人，還是可以的，別的就算了。」

不是王國華反感姚本樹，而是覺得游飛揚還是不要牽扯到這些事情裡頭來好，要知道下面的人為了能上位而巴結，什麼好處不敢拿出來上供？游飛揚要是嘗到了甜頭，日後習慣了這種交易就麻煩了。

「好，我知道了。」游飛揚說著掛了電話，回過頭，發現許菲菲滿臉不悅的進了房間，便笑著問：「怎麼了？」

許菲菲皺起眉頭道：「許劫唄，這個不好，那個不行，這個不喜歡，那個不要了。這是我家啊，真搞不懂她怎麼自我感覺那麼好。還有，她還問了好多國華哥哥的事情，我照實說了，她好像很看不上國華哥哥，真是氣死我了，都不想理她了。」

可能真的是同性相斥，許劫來住之後，許菲菲對她很不感冒。剛才許菲菲玩電腦遊戲，許劫就說她玩的臭，然後搶過電腦自己玩了。許菲菲見她是客人讓著她，來到哥哥這裡就抱怨上了。最重要的一點，許菲菲不滿許劫對王國華的態度，憑什麼啊？兩人面都沒見過，提起就酸溜溜的說個那個的。

游飛揚正打算勸兩句，不曾想許劫出現在門口道：「飛揚，把車子給我用一下，京城來個朋友，我去機場接一下，對了，晚上你請客啊。上次給你的計劃書，其實就是他弄的，聽牛的一個人。」

游飛揚把車鑰匙丟過去，許劫接過就走。兄妹倆目送著車子開出去，許菲菲氣的跺腳道：「哥，我受不了她了。你說她有什麼本事？走路鼻孔都朝天的。」

游飛揚呵呵一笑道：「按照國華的理論，許劫的心態不正常。我覺得也有一點，一個人太天才了，未必是好事。許劫的性格是怪了一點，但她是你姐姐，要尊重她。」

「我才懶得搭理她。」丟下一句話，許菲菲轉身出去，游飛揚頭疼不已，這兩個妹妹之間不對付，又都是崖岸自高的性格，當哥哥的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啊。

王國華願意幫華林，無非是著眼日後。有一個市委組織部長做朋友，日後的方欄縣一些人事問題，爭取一起來相對有優勢。

華林的年齡和資歷綽綽有餘，一直沒有機會扶正，就是因為上面沒人啊。其實也不是上面沒人，不過上面的那位退下去多年了。至於吳言，可以說是一個交易的嘗試，如果連吳言都搞不定一個副處，王國華日後對於華林的態度自然會有變化。

酒席還在繼續，閒扯了幾句之後，王國華話鋒一轉問：「華部長，姚本樹這個人如何？」

一聽這話，華林的表情露出一絲驚訝，隨即釋然道：「老姚不錯，很講義氣。他上面是省廳的冷廳長，要想爭取副廳，難度很大啊。人事問題，一般的常委，不是分管的部門，都不會胡亂插手。再說了，上面還有個書記會議。」華林是內行，一句話點明了姚本樹的希望不大。冷廳長提拔一個公安局長還湊合，要是想惦記一個政法委書記，似乎還力有不逮。

「都在活動啊！」王國華笑著拋出這麼一句來，華林微微一笑表示明白。

「不說這些了，趙茜，你說個段子。」華林笑著提議，趙茜翻他一眼道：「就知道消遣我，我哪會說什麼段子？」

兩人有點打情罵俏的意思，王國華低頭點煙當沒看見，吳言悄悄拿眼睛看王國華。謙遜了兩句，最後趙茜還是說了一個段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 與天才少女的交鋒

「夫妻二人合夥打麻將，商量好看妻子的眼色行事！玩牌中，妻子猛然劈開大腿，其夫見忙出八萬！結果給別人放了炮！其夫不解！妻子大怒的喊道：『我她媽要的是小雞！』」

趙茜說罷，還做了個張開雙腿的動作。華林樂的直拍桌子，吳言把頭低下了，不停的抖著肩膀。這些段子對於王國華而言沒什麼殺傷力，網絡時代這些H段子，度娘一下想看多少有多少。

「領導覺得不好笑麼？」吳言笑罷，偷偷低聲問了一句。王國華反問一句：「我沒笑麼？」

趙茜道：「看來是我說的段子不好笑，還是老華說一個吧。」

華林聽了也不客氣道：「那好，那我就說一個。話說前些日子嚴打，一個屠夫嫖妓被抓，罰款五千元。回家去罰單被老婆看見了，她老婆不識字，只認識5000，就問他問啥被罰款了。屠夫回答說，往肉裡注水。」

王國華還是表現的很平靜，對此華林多少有點尷尬，覺得是不是他不喜歡這個調調。不想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說一個段子。某單位年終總結會上，領導發言稱，去年的工作沒搞好，原因有三個。第一，像寡婦睡覺，上面沒人。第二，像小姐睡覺，上面老換人，第三，像夫妻之間睡覺，自己人搞自己人。」

眾人皆笑，尤其是吳言，眉眼都湊一塊去了，怎麼也看不出來，王書記會說這些段子。華林也在樂，心道這世上最靠譜的就是利益，王國華能放下身段說個段子，說明願意跟自己走近一些，看的上自己手裡的那點權利。有這個前提，這一次爭取上位，王國華自然會使勁。

約好明天一起上路，王國華和吳言住進了華林提前訂好的酒店。王國華本來打算讓吳言先回去的，中午喝了酒頭有點暈乎便做了罷。

「這年輕人了不得！」王國華和吳言走後，趙茜陪著華林說話，第一句就是這個。

「何以見得？」

「其實我們說的段子，他是真不喜歡。可是耐著性子聽了不說，好說了一個段子。這是個極會做人的年輕人，就沖這點，我都得高看他一眼。」趙茜說著，華林沉默了一會才道：「是這個意思，難怪我剛才覺得他興致不高，看來他是照顧了我們的面子呢。」

……

距離省城也就是十幾分鐘的路程時，王國華接到游飛揚的電話，讓他直接去大富豪茶樓，還強調了一個人去就行了。王國華不知道其中根源，也沒有問明白的心思。

到了地方，來到包廂裡，王國華看見游飛揚跟一個年輕女孩對坐，上前打個招呼後自己拖椅子坐下。奇怪的是游飛揚也不介紹，這個女孩也不說話，一直拿眼神打量著王國華。

王國華好奇的看看游飛揚，這貨聳了聳肩膀表示很無奈。能夠讓游飛揚表示無奈，又不得不安排這次見面的女人不多，王國華不難猜到她是誰。

「飛揚說你很強，我最近在做一個項目研究，你幫忙看看，可以的話出提點意見。」許劫開口居然是這個，游飛揚皺了皺眉頭，心道王國華這下有難了。

王國華能感受到許劫語氣中的挑釁，想起她天才少女的名頭，不由暗暗叫苦。本不想搭理她，可是看看游飛揚正在偷偷朝自己作揖，便笑道：「你總該讓我知道題目吧。」

許劫道：「題目很簡單，如何借鑒當前亞洲一些國家和地區的經濟發展模式？」

聽到這個題目，王國華真是目瞪口呆，這叫什麼來著？本來拿著槍不想打鳥，不想鳥兒非要往槍口上撞。見王國華如此，許劫輕蔑的笑了笑道：「怎麼？為難了？」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這個課題，有點意思。我對這些瞭解還真不多，不過非要說點什麼建議的話？我覺得亞洲個別國家的經濟發展模式不健康。稍有外力，就會導致經濟崩潰，進而波及全亞洲。」

「你憑什麼這麼說？」許劫說著激動的站了起來，露出兩條讓大叔們瘋狂的長腿。王國華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飛快的瞟了一眼後淡淡道：「這只是個人看法，沒有解釋的義務。」

「裝神弄鬼之輩！」許劫丟下這麼一句話，踩著高跟鞋蹬蹬蹬的走了。

游飛揚長出一口道：「這小魔女終於走了，國華，別往心裡去。她在社科院有個專家老師在做這個題目，跟著研究了幾天，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王國華想起日後那些沽名釣譽的磚家們，那些為了利益無恥到極致的群體。「所謂磚家，多是別人手裡的工具罷了，當然為了利益，他們也甘願做工具，為一些人的利益搖旗吶喊。許劫的老師是什麼人我不清楚，不過東南亞的經濟形勢，我想打個比方。」

游飛揚沒想到王國華還順著這個話題說，不由好奇道：「你還研究這個？說說看。」

「沙灘上蓋樓房，只要有點外力一推，轟！」王國華做了個手勢，笑笑道：「抓緊時間賺錢吧，大把發財的機會等著我們呢。」

游飛揚一聽這個，原本靠著的身子立刻坐直起來，雙目放光道：「怎麼個意思？」

王國華淡淡道：「叢林法則，任何領域都是適用的。當年日本被逼著簽了一個廣場條約，結果是一場巨大的災難。東南亞皆撮爾小國，搞的這麼紅紅火火的，哼哼。沒準一些金融大鱷的眼睛，已經盯上這些小國家了。亞洲四小龍，真TMD扯淡，我看就是一些自動提款機。」

游飛揚可謂吃驚不小，要不是王國華正確慣了，還真懷疑他是在胡說。

「你還是說點實際的，別跟我雲山霧罩的。這一次，別讓我錢落了口袋才明白你是正確的，提前讓我知道你的想法。」游飛揚笑嘻嘻的動手給王國華倒茶，王國華本來就打算找機會跟他談這個，這一次真是老天掉下來的機會。

作為一名曾經的受害者之一，王國華事後不敢說有研究，至少是相當的瞭解。

一番沉吟之後，王國華點上一支煙，默默的把所知的過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組織了一番次序後淡淡道：「亞洲一些國家的經濟並不是健康發展，出口導向型戰略、勞動密集型加工產業，嚴重的依賴出口。舉泰國為例子，本國金融體系沒理順不說，也沒有足夠的外匯儲備，可是就在92年，取消了資本市場的管制。短期來看，這保證了資金流動的暢通。時間長了，就像一個手持巨款蹣跚學步的孩子。我敢斷言，不出兩年，亞洲經濟必遭重創。這是資本的本性決定的。」

有著切膚之痛的王國華，提起這個來就是一臉的殺氣。游飛揚覺得自己都不太認得眼前這個王國華了，這時候門口傳來掌聲，啪啪啪！許劫從門口進來，笑著說道：「精彩！確實精彩！」

王國華沒想到她根本就沒走，本能的先看看游飛揚，對面倒霉孩子又做了個無奈的手勢道：「她一向這麼神出鬼沒。」

許劫大咧咧的往對面一座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一名官員，我還真的能把你當金融領域的專家學者。你的這個擔憂，我跟導師提過，但是他沒有贊同我的觀點。反而認為，我國在未來，也要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的產業，因為我們有人口優勢。」

王國華聽了深深的看她一眼，心道這個女人確實是天才。不過再厲害的天才，也頂不住穿越者的先知先覺。

「如果有一天，美國以及西方發達國家要求人民幣升值，你會怎麼看？」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許劫聽了一雙好看的眉毛豎起來道：「我們的貨幣體系比較特別，加上還有一個日本作為前車之鑒。」王國華笑了笑，端起茶杯來不看許劫，意思不想聽了。

許劫頓時面帶怒色道：「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我只希望第一次升值的日期，來的晚一點。」

許劫聽著被勾起了好奇心，皺著眉頭道：「為什麼？」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因為一旦邁步了第一步，就再也停不下來了。不難想見未來會有那麼一天，對外，出口產業的利潤空間被大大的壓縮，大量企業因此倒閉。對內，CPI指數難以控制，社會矛盾加劇，政府公信力嚴重下降。」

這一次，許劫沒有露出不屑的表情，而是面帶沉思，好一會才道：「你說的這些，確實值得好好考慮。我很奇怪，你一個官員，怎麼會關心這些？」

王國華冷笑一聲道：「恰恰相反，我們的體制內，關心經濟健康發展的官員太少了，而且是少的可憐。」

又一次，許劫沉默了一會道：「你說的不錯，當官總是先考慮自己屁股下的位置，然後從這個角度出發去看待任何問題。」說罷，許劫站起來，伸出手道：「認識你很高興，我是許劫。」這個結果，出乎了游飛揚的預料，卻沒有出乎王國華的預料。

第二百四十二章 焦點人物

毫無疑問許劫是有真才實學的，正是因為這樣，她眼睛才朝天看。不過今天遇見了王國華這個帶著金手指的傢伙，自然是甘拜下風。當然了，也有死要面子的，不過許劫不是。她的研究結果，跟王國華的判斷有相當的相似，很自然的有了共鳴。

「呵呵，很高興認識你。」王國華笑了笑，沒有介意之前許劫的無理，似乎許劫也沒有表示一下歉意的意思。坐在對面，許劫迫不及待道：「我很想知道，你這個結論都是怎麼研究出來的？還想知道，你師承哪裡？」

王國華看看游飛揚，這貨還是表示了無奈。王國華眼睛一瞪，游飛揚連忙服軟，急忙笑著插嘴道：「許劫，你哪來的那麼多問題？」這句話起了反效果，許劫不快的斜著眼睛道：「游飛揚，你別打岔行不行？別看你賺了不少美元，這些高層次的東西，你還是不懂。你賺錢那是靠運氣，人家分析的這些東西，都是很有價值的。對未來國內經濟的走向，……」

「打住！」王國華聽許劫說的有點遠了，連忙開口打斷道：「許劫，你別把我想這麼高明，其實也沒什麼，我對經濟還真的沒什麼研究，就是私下裡瞎想的結果。」

「瞎想？」許劫道了一聲後搖搖頭道：「真的是瞎想的話，你讓國內那些專業研究的學者們情何以堪？你說的這些，總結出來都能拿出去發表的。」

王國華心中一驚，隨即又坦然，即便是這些觀點被某個雜誌發表了，也未必能改變什麼。

「我看沒這個必要，其實我對經濟不怎麼感興趣。」王國華還是冷卻了一些，轉頭對游飛揚擠眉弄眼的笑道「飛揚，上次你答應介紹的女明星呢？不會是騙我的吧？」

游飛揚一聽這個，自然知道王國華的意思，連忙笑道：「對不住啊，我還真把這事情給忘記了。要不這樣，江翠翠認識的那些女人，你看上哪個給你介紹一下？」

王國華徹底無視許劫的存在，笑著接過話道：「那有啥意思，要的就是那些在鏡頭面前萬眾矚目的女人，跪在面前，壓在身下的感覺。我說，花點錢不要緊，這事你得當真啊。」

游飛揚看著許劫的臉色由紅到白，又從白恢復了常態，心裡算是樂開花了，解氣的很。於是又道：「這個好辦，回頭我花點錢，搞個影視公司。你來兼職公司的顧問，到時候大把的美女投懷送抱。」

兩人一唱一和的，許劫要看不出來是存心的，那就不是天才是白癡。不過許劫只是最初惱火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而且，許劫聽著還挺有興致的。

王國華和游飛揚很快就說不下去了，這人擠兌不走啊。看著許劫笑瞇瞇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亂轉，王國華咳嗽一聲道：「飛揚，市委書記的人選，將秘書有沒有露口風？」

游飛揚其實也拿許劫牛皮糖的做法沒辦法，乾脆跟王國華繼續扯淡道：「上次問了一下，我說是你關心的。當時蔣前進沒明說，只是說省委還在考慮這個問題。就看你的老領導活動的力度了。」

「這樣啊，那好吧，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王國華說著站起來，臨行前遞給游飛揚一個眼神，兩人會心的笑了笑。

等王國華走了，許劫才咳嗽一聲道：「這傢伙，很厲害。正經是那種靠成績提拔起來的，如果能在機關裡耐著性子呆幾年，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游飛揚聽了呵呵呵笑道：「許劫，你多大啊？說話老氣橫秋的。」

許劫冷笑道：「別倚老賣老啊，你也才大我兩歲。」

省委大院，冷雨的辦公室門口，王國華出現在這裡的時候，裡頭的秘書眼睛飛快的翻了一下，認出來後立刻笑著站起來。「這不是小王麼？」

「林主任好！」林秘書還是省委組織部辦公室主任，正兒巴經的正處級。王國華稱呼他的職務，而不是稱呼秘書，這就是一種尊重。

「呵呵，你等一下啊。」林秘書交代一句，敲門進了裡間，沒一會出來笑道：「進去吧。」

冷雨平時都是板著臉，不知道為啥看王國華順眼的很，每次見著他忍不住心情就好起來，臉上也帶著笑容。這一幕進來泡茶的林秘書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這省委大院裡，平時誰能見著冷部長的笑臉？美不死你！

「怎麼跑我這來了？」冷雨笑著指了指茶几上的煙，王國華不客氣的拿起來點上一根，順手還遞給冷雨一根。這個自來熟的樣子，搞的冷雨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就著王國華的打火機，冷雨點上一根笑道：「膽子越來越肥了。」

王國華心道，不是我膽子肥，是別人之看見你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忘記了你也是個正常人。這一點，王國華是在許南下的身上體會到的。跟這些大領導在一起，說實在的，那些畢恭畢敬的嘴臉領導們見的多了。好不容易來一個順眼一點的，還是那個樣子就沒意思了。

「不是我膽子肥，是冷部長隨和。」王國華小小的拍了一下馬屁，冷雨不自覺的心生知己之感，心道那些人見了我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其實我也沒那麼可怕嘛。當然了，冷雨也知道王國華在拍自己的馬屁，不過人要是看順眼了，怎麼看都舒服。

「馬屁精！說吧，來找我有啥事情？」冷雨可不信王國華沒事來串門，這裡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長的辦公室呢。

「說了您不能生氣啊！」王國華嘿嘿的笑了笑，顯得有點無賴。

冷雨收起笑容，橫他一眼道：「好的不學，學這個。什麼人膽子那麼大，敢讓你幫忙來活動？還活動到我這裡。」

王國華暗暗心驚，心說這個冷部長也太厲害了，自己還沒說呢，他就猜到了。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啊，人家幹的就是這個。咬咬牙，王國華還是說道：「白溝市的組織部常務副華林，他平時對我挺關照的，這不想讓我請您吃個飯。」說實話，跟冷雨說這個，王國華還是頗為忐忑的。

原本以為冷雨會發火，不想冷雨聽了一愣，居然笑了笑道：「叫我怎麼說你才好？讓那個姓華的滾回去，中午跟我上家去吃飯。上次，你提起的那個方欄縣發展的想法，我問了問京城的幾個專家，得到了他們的肯定，並且給了一些建議和資料。東西我都放家裡了，你跟去拿走，別放在我家裡礙眼。」

王國華有點傻眼了，還真不知道冷雨是啥心思，任憑他有穿越這一金手指，但是在冷雨這尊大佛面前，王國華實在是一點都看不透拿不準。

「哦，我知道了。」王國華當著冷雨的面，拿出手提來撥了號碼，通了之後道：「老華，冷部長說了，讓你滾回去。」

冷雨見他苦著臉的樣子，忍不住又樂了，笑著站起過來道：「電話給我。」

華林這邊正在一頭霧水呢，心說冷部長讓我滾回去，這話傳的，有這麼傳話的麼？正納悶著不知道該說點啥呢，電話裡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道：「我是冷雨。」

華林一哆嗦，手裡電話差點掉低聲，連忙啪的一個立正道：「冷部長好。」

「你這個同志，回去安心工作吧，以後不要搞這些歪門邪道。」啪，說完電話就掛了，華林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心道這怎麼一回事這是？

冷雨這邊把電話還給王國華，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這個臭小子，要不要我把部長的位置讓你當？」王國華立刻像犯錯的小學生，低著頭嘿嘿嘿的笑著。冷雨的語氣雖然嚴厲，但是目光透著一股親切，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似的。

「還笑，回頭要是不能幹出點成績來，看我怎麼收拾呢。」冷雨說著又笑了笑，王國華心裡有了底，暗道華林的事情搞不好有門。

「冷部長，這不，我不太懂這些那些的規矩，我只是覺得吧，……」

「你覺得什麼？拐彎抹角的說自己請客，回頭姓華的半道出現對吧？都跟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你在白溝市，就學到這些麼？」冷雨這一回的目光也變得嚴厲了，王國華繼續低頭道：「嗯，我記住了，以後不搞這些名堂。」

冷雨一愣，隨即表情顯得有點苦澀，又道：「我知道基層工作不好做，白溝市現在又是那麼一副樣子。你是不是想著，盡快穩定下來，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時還惦記著，回頭市裡安排的同志，能夠和你相處的來？」

冷雨的一番話，可謂字字鑽心。王國華吃驚的抬起頭，目光中的震驚恰到好處的被冷雨發現了，然後又低下頭。冷雨這才緩和了一些語氣道：「時間不早了，跟我走吧。有什麼話，回家說去。」

王國華又一次成為了焦點人物，沒辦法不成為焦點，跟著省委組織部長一起上的車，然後丟下一地的眼鏡碎片。

這一幕，很快就傳到了許南下耳朵裡，蔣前進裝著不在意的樣子，當笑話說了一下。許南下聽著微微一笑道：「這孩子，確實招人喜歡。」

蔣前進淚流滿面！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解惑

何楠正在廚房裡做飯，冷部長家裡不請保姆，一切都是何楠自己動手。主要還是何楠在省電信上班閒的很，頂著高管的頭銜，基本不管事情。何楠的清閒是自找的，冷雨的位置太敏感，理解丈夫的何楠在單位裡低調很，除了幾個主要領導，沒人知道她丈夫是冷雨，一般的同事就知道何楠是辦公室的巡視員。

何楠看見冷雨後面跟著一個王國華，當時也楞了一下。這家裡，除了逢年過節的，平時也沒什麼人來串門。這個跟冷雨的給外人的印象刻板有關。

何楠沖王國華笑了笑，王國華連忙笑道：「大姐好！」這個稱呼讓何楠楞了一下，冷雨瞪了一眼道：「你小子佔我便宜呢？」

對丈夫極度瞭解的何楠傻眼了，正說話的語氣不是在開玩笑麼？問題是，自打談戀愛起，好像就沒見過冷雨開玩笑，這傢伙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結婚以後，也沒見他往家裡領外人，今天這是怎麼了？

看見妻子的目光，冷雨微微一笑道：「中午做點好吃的。」

何楠再次沖王國華笑了笑，這一笑很親和，如同家裡來了個親戚。夫妻間的這點默契，王國華看在眼裡，回以一個微笑時後腦被冷雨拍了一笑道：「傻笑啥，跟我去書房。」

進了書房，冷雨拿出厚厚一摞子材料遞過來道：「這個你帶回去看一下，都是你上次說的內容，我找人整理出來的材料。」

王國華拿著資料有點發傻的站著，冷雨見狀笑道：「我在QH就是學農業的，你何大姐學的是自動化。」

冷雨沒說透，王國華還是理解了。面前這個省委大員，心裡總有一些放不下的東西。

「我一定在方欄縣幹出一點樣子來。」王國華點點頭做了保證，冷雨笑了笑沒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轉頭拿出一副棋盤道：「會麼？」

「一點點！」

於是兩人擺開陣勢開殺，結果剛下了幾十手，冷雨伸手拂亂棋盤，淡淡道：「自覺點，擺六個子。」臭棋簍子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國華在圍棋方面也差不多，按照他的思維，什麼人能讓的動我六個子？吳清源來都不行。

一番激戰的結果，從頭到尾王國華都沒覺得自己吃虧，甚至還東一個西一個的吃了不少冷雨的白子，心裡正得意呢，一條三十來個子的大龍無疾而終。怎麼死的，王國華都沒反應過來，總之就是冷雨連著下了幾手看來必須應的棋，然後大龍就只有一個眼了。

「怎麼，沒弄明白是怎麼輸的麼？」冷雨笑了笑問，王國華點點頭。

冷雨道：「棋盤上的高手，是站在全局的角度去看整個棋局，局部的得失往往不會計較。其中的道理，你現在不明白，將來會明白的。」

「出來吃飯吧！」何楠及時的出現，兩人收拾完畢出來。冷雨又道：「我突然想起一副寫圍棋的對子來，一生兩眼勉強活，半世黑白到頭分。」

王國華似乎有所感悟，愣在原地。何楠見了不由笑道：「小王是吧？別聽他擺呼。吃飯！」

如此大人物，私下裡真真切切的面對時，你很難看出他是省委常委組織部長。飯桌上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看見王國華便道：「叔叔好！」

王國華頗為尷尬道：「還是叫哥哥吧。」冷雨道：「那不亂了輩分了？」何楠道：「叫小王叔叔吧。」王國華悲催，怎麼就成了叔叔輩。

午飯之後，王國華告辭時壯著膽子又問了一句：「冷部長，那個華林的事情。」

冷雨看他一眼沒說話，王國華老實的閉嘴退出去。何楠把人送出門去，回來時笑著問冷雨：「這個年輕人怎麼個意思？」

冷雨道：「我覺得，自己當初還不如他。」說完冷雨就進了書房，何楠明白了，王國華的身上有著和冷雨類似的東西，不然不會讓冷雨有如此親近的舉動。年輕時代的冷雨，最常掛在嘴邊的四個字是「想做點事」。聽著簡單，做起來卻很難。箇中的艱辛和坎坷，冷暖自知。

同樣是想做點事情的王國華，完全搞不懂冷雨的意思。出了省委家屬區，高昇開著車子及時的出現。王國華習以為常的上了車，撥了華林的電話問明白地方，直接奔著下榻的酒店過來了。這一邊的華林，在這一段時間可謂熱鍋上的螞蟻。冷部長的馬屁沒拍上就算了，萬一還給冷部長留下不好的印象，那真是麻煩大了。問題是，他不敢打電話去問啊，王國華跟冷雨在一塊呢。

開始華林在房間裡等著，後來急不過的，直接在酒店大堂等著，王國華一個電話過來，華林這才鬆了一口氣。桑塔納剛停下，華林就上步來開門，完全不見了平時的沉穩，開門便問：「冷部長是啥意思？」

王國華多少有點詫異，旋即會意，體制內的人不管是誰，遭遇這檔子事情，想來也難沉穩。一省的組織部長，對於下面這些官員而言，實在是一尊難以抗拒的大神。說的不好聽一點，冷雨想玩死華林，也就是翻手之間的事情。打個比方吧，華林現在的處境，就如同站在地獄和天堂之間的交點上，進一步就是天堂，退一步那就……

華林著急是正常的，不著急才是不正常的。

「呵呵！」王國華苦澀的笑了笑道：「我也不是很明白冷部長的意思，進去慢慢說吧，冷部長高深莫測，他的心思我真是一點都拿不準。」王國華這麼一說，華林的心裡更懸著了，不過看王國華的表情還算正常，想來應該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過想到王國華那句拿不準，華林的心裡還是很不安。

進了房間，王國華把到省委見了冷雨之後，被冷雨拉回家去吃飯時，華林的眼神都在冒火了。騰的一下站起來，華林氣的直跺腳道：「我的王老弟啊，叫我怎麼說你好？」

王國華有的地方還是嫩了點，比不了華林這種老江湖，當即也是楞了楞道：「怎麼了？」

華林苦笑道：「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全省上下的官員，誰去冷部長家裡吃過飯？還是被他拽去的，你啊，真是，讓人沒法說了。」說罷，華林先是一愣，隨即仰面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滿臉的憂愁頓時一掃而空。

「幹啥呢？這麼興奮？」王國華說著還在心裡默默的補了一句網絡語言：「吃了過期春藥了？」華林當然又興奮的理由，停下笑道：「老弟啊，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冷部長這是在拿你當子侄輩看待呢，真是天大的福氣啊。」

王國華一聽這話，也反應過來了，摸著腦門道：「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難怪覺得冷部長今天特親熱。」王國華說的平常，殊不知此刻華林的心中是何等的羨慕，甚至可以說是眼紅了。人的命真是不能比啊，自己辛辛苦苦的二十多年的沉浮才有今天，這小子才多大啊。不管怎麼說，華林知道自己的副廳沒跑了，冷部長嘴上沒說，心裡必定是要給王國華在下面施展拳腳掃平道路的。

「嘿嘿，啥都不說了，老弟的大恩哥哥記下了。晚上我請客，我們一醉方休。」

王國華一聽這個便笑道：「晚上還真不好答應你，去冷部長那之前，我還見了游飛揚，天曉得晚上他會不會有安排。」

華林一聽道：「帶上我啊，這種好事。」

「這我還真不好答應你，他有他的圈子，請老哥見諒。」王國華這麼一說，華林也就不堅持了，畢竟一群年輕人，搞不好還有點什麼別的活動，硬要摻和反而不美。

不出所料，天還沒黑呢，游飛揚的電話就到了，匆匆的說了一句：「別墅，速來，一個人。」王國華叫上高昇出門，到了地方下車，高昇還是把車開走，自己找地方。

別墅裡只有游飛揚一個人在，看見王國華便笑著上前道：「總算是擺脫了許劫那個魔女，早知道當初就不拉她下水了。」

王國華笑道：「有這麼嚴重麼？」游飛揚道：「你不瞭解她，再好的氣氛，只要她來了，肯定要搞的不歡而散。這丫頭說話太沖，菲菲都受不了她。」

王國華笑了笑沒評價，還真的不好評價許劫。游飛揚也識趣的不提她了，笑嘻嘻的說道：「對了，上午你說的那個明星啥的，巧了，我表哥就是搞影視的，還打電話邀我去京城玩一趟呢，說什麼小明星隨便挑啊，要不要一起去？」

王國華哭笑不得的問道：「就這個，你把我叫來啊？」

游飛揚嘿嘿笑道：「那自然不能，另外有事呢。許劫的一個朋友從京城來了，據說是專業的高手。許劫那個方案，好像就是他弄的。我聽許劫的口氣，那男的在追她。」

王國華奇怪道：「這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游飛揚冷笑道：「許劫的意思讓那個男的負責礦山機械公司的操作，這傢伙提出要三成的利潤。」

王國華一聽就樂了，笑道：「好大的口氣，還真以為自己是高人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吃飯難

游飛揚愁眉苦臉的低聲道：「我也是這麼想啊，可是沒辦法，他是許劫的男朋友。還說什麼，這個錢是為許劫要的。」

「我X！」王國剛忍不住爆了一句粗的，心說這傢伙很會討女人歡心啊。仔細想一想，許劫那種傻丫頭，估計在感情方面確實好忽悠。

琢磨了一番，王國華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有找不到哪裡不對。這事情終究是許劫和游飛揚之間的事情，王國華覺得還是少說為妙。

「不說這個了，說點高興的。」王國華轉移話題，游飛揚點頭道：「不早了，出去找吃的。」

游飛揚請客自然是要找最好的地方，半道上開桑塔納的游飛揚還大言不慚道：「不在乎一頓飯值不值那麼錢，而在乎花多少錢吃這一頓飯。」

王國華回他簡單的兩個字：「騷包！」游飛揚哈哈大笑。

「金錢櫃」這個名字有點俗，但卻是省城目前消費最高的會所，裡頭吃喝玩樂一條龍的服務。根據游飛揚的說法，這地方他也頭一次來，貴賓卡是蔣前進隨手塞給他的。

車到了地方，游飛揚隨手把車鑰匙丟給門童去停車，不想門童沒接鑰匙，而是先問：「請出示貴賓卡，本會所只接待會員。」

游飛揚一摸口袋，拍了拍腦門道：「壞了，錢包丟家裡了。」

王國華笑道：「你小子想吃白食就明說，別拐彎抹角的。」兩人開著玩笑，不想邊上有人插嘴道：「這不是游飛揚和王國華麼？」

兩人順著聲音看過來，門裡頭一個身穿職業裙的女人笑瞇瞇的出來。光線有點暗，兩人費勁的打量了一會，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搖搖頭。

門裡頭的女人也不生氣，笑著上前道：「王大才子當然不記得我這種庸脂俗粉了，正式介紹一下吧，馮莉莉，跟你們是一個系。」

王國華和游飛揚同時苦笑了一下，這兩位別說一個系的，一個班的女生都認不全的。

「原來是馮同學，都是讀書把人讀傻了，如此美女在一個系，居然也沒認識一下。」王國華上前一步，笑著伸手。馮莉莉與兩人握了手道：「我在這裡上班，二位不是會員的話，可是先要辦會員卡的。」

「會員卡？我……」王國華輕輕的踩了游飛揚一下，打斷他的解釋，然後笑道：「不知道會員卡多少錢一張？」

「開上私家車了？看來混的不錯啊！」馮莉莉說這話的時候，嘴角輕輕的翹了翹，看著游飛揚的眼神都有點不對。王國華覺出味道來了，很自覺的往邊上讓了讓，突出遊飛揚的存在。

「呵呵，單位的車！」王國華笑著說了一句，又往後退了一步，把游飛揚頂在前面。這女的目標在游飛揚呢，傻子都看的出來。

「我這個卡忘記在家裡的，我還是回去討一下吧。」游飛揚總算是有機會解釋了，不想馮莉莉聽了風情萬種的掩嘴一笑道：「跟你們開玩笑呢，就算沒有會員卡，領人進去吃飯的權利，我還是有的。」

王國華道：「看出來了，馮同學是這裡的主事。」馮莉莉哀怨的瞟了一眼游飛揚，笑道：「一個小打工的，跟著賺點小錢餬口。」

游飛揚在某些方面確實有點欠缺敏感度，傻乎乎的笑道：「聽口音馮同學是京城人，怎麼跑這裡來上班？」

不等馮莉莉回答，邊上有人大聲道：「馮莉莉，你搞什麼名堂？沒有會員卡就讓他們去辦卡，老闆要把金錢櫃打造成本市第一流的娛樂會所，你這麼幹不是砸老闆的招牌麼？」

說話的傢伙是塊頭高大，一臉橫肉的男子。過來之後一臉不屑的看了看王、游二人，然後冷冷的瞄著馮莉莉。

「袁真，你管好你的保安部就好了，客服這邊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的。」馮莉莉聲音不大，一股怒氣誰都聽的出來。王國華和游飛揚見狀交換了一個眼神，一起點點頭。

「哼，維護會所的制度，人人有責。別以為我堂哥信任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想包養小白臉，你回家包去，別在這裡壞了會所的生意。」很明顯，這個叫袁真的是老闆的親戚，說話難聽，看著馮莉莉的目光帶著一股強烈的慾望。

王國華心道，這哥們估計是求歡不成反生恨了，悄悄的捅了捅游飛揚，低聲道：「表現的機會來了啊。」

游飛揚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扯開要理論的馮莉莉，打量著面前這個傢伙一陣道：「我勸你最好給這位女士道歉，因為你說的話，侮辱了我們的人格。」

「開輛桑塔納的，你有人格麼？」袁真不屑的撇了一眼門口車子，游飛揚無奈的看看王國華。意思很明顯，都怪你啊，非要開這麼一輛破車出來。王國華笑了笑，把頭扭開，這種在美女面前表現的機會，還是讓給游飛揚好了。

游飛揚見王國華不接招，歎息一聲拿出手提，當著一干人等的面撥號道：「蔣大哥，你給的會員卡，我弄丟了，被人攔在會所的門口呢。這個人，我可丟不起啊。」說到最後一段，游飛揚的語調變了，透著一股冷意。說完便對袁真道：「我在門口等人送卡來，這總可以吧？」

「可以啊，不過車要開走，別停這裡礙事。」袁真也不好太過分，主要還是真對馮莉莉來著。這時候又有客人的車子過來，在後面不斷的按喇叭。馮莉莉上前來歉然道：「對不起啊二位。」

游飛揚笑了笑沒在意，王國華也還真的沒往心裡去。這種人哪裡都有，兩人上車，車子開出到前面停車場停車。臨上車前，袁真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走了，走了就別回來丟人。」

再好的脾氣，這會也有點遭不住了。王國華停下腳步，怒視袁真道：「管好你的嘴巴，別給你堂哥遭禍啊。」

袁真沒當回事，彷彿看見什麼很好笑的事情，笑的很開心。笑了一會道：「你嚇唬我？」

這時候袁真邊上來了個畫著煙熏妝的女子，只是看了一眼王國華，便抓住袁真道：「袁真，別激動。」說完這個女子還上前笑著對王國華道：「原來是貴客，真不好意思啊，我們這有制度。這樣好不好，我去請示一下，給二位辦卡的時候可以打個五折。」

這女人說話的聲音有點嗲，馮莉莉見到她還微微的把頭低下，看這意思還挺忌憚的。王國華看出來了，這女人估計平時跟馮莉莉也不對付。

「晚了！」王國華呵呵一笑，回頭對游飛揚道：「怎麼個意思？」

游飛揚這會也是一頭的邪火，心說來吃個飯而已，不給進門就算了，還這麼擠兌人，尤其是看見珠圓玉潤的馮莉莉一臉的委屈，心中的熱血上湧，臉都有點紅了。

「沒什麼意思，半個小時內，這裡的老闆能親自過來道歉，事情就算了。」游飛揚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一臉是殺氣，省委第一公子的氣勢也跟著上來了。

這時候煙熏妝女子又上前笑道：「我代老闆給二位賠不是，這樣，奉送二位沒人一張貴賓卡，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既然是出來玩，和和氣氣的多好？」

王國華這一下有點猶豫了，心說這女的態度太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啊。於是看看游飛揚了，游飛揚哼了一聲點點頭道：「卡就不用了，回頭讓你們老闆來敬杯酒好了，給他面子。」

「你算什麼東西？敢叫我哥給你敬酒？」袁真這個時候居然怒喊一聲，揮著拳頭作勢要衝上來，王國華見狀往游飛揚身前一擋。

煙熏妝女子連忙拽住道：「你瘋了，沒看見人家帶的是百達翡麗？一塊表一百三十幾萬呢。」

一聲喊罷，後頭的車子也不按喇叭了，袁真像被施了定身法，馮莉莉吃驚的嘴巴張了張。一百多萬就這麼戴手上？

王國華回頭看看游飛揚，這哥們哼了一聲，擼了擼袖子，也露出一塊表。然後冷笑道：「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是癟三，聽說過窮玩車富玩表麼？窮鬼才拿車來顯擺。」這話是跟王國華學的，這個姿勢一看就是很合格的紈褲。

游飛揚話音剛落，隨即有人在後面笑道：「說的好，窮鬼才拿車來顯擺。不過二位，你們也太能裝了，帶著幾百萬的手錶，開一輛桑塔納，是否有失厚道？」

王國華和游飛揚聞聲回頭，說話的男人看見王國華就笑呵呵上前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王兄。」

王國華一看認識，就是白溝市車行的袁老闆袁有方，於是笑道：「原來是袁老闆，看意思，這裡是你開的？」

袁有方笑道：「小本經營，難入二位的法眼，舍弟魯莽，二位不要介懷。」

這時候又有人在後面不陰不陽的冷笑道：「有方，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我看在你這裡不適用啊。」

袁有方一回頭，看清楚來人後立刻笑道：「原來是蔣大哥，這話怎麼說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人脈資源

蔣前進後頭還跟著幾個人，袁有方都認識，全是市裡工商稅務消防的頭腦。還真別說，蔣前進要招呼他們，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這些人能有一個為蔣前進效力的機會，那真是無比的榮幸。

「別叫的這麼親熱，我們不夠那個交情。」蔣前進根本不買賬，走過來之後對游飛揚笑道：「我們換一家地方吃飯吧，這裡暫停營業了，有關部門可能要臨檢。」

蔣前進強調了一下「可能」兩個字，這裡頭就一個意思，游飛揚要折騰，今天就能讓這家會所關門歇業。蔣前進可是很清楚游飛揚的性格的，這孩子不是被人惹急了，不會那麼說話。連游飛揚這種性格的人都能逼急了，今天就算封了這裡，回頭給游芸芸那邊解釋一下，以游芸芸護短的性格跟許南下去說，許書記沒準還會誇獎自己會辦事。

游飛揚沒面無表情的看看王國華，那意思你做主啊。袁有方見狀上前一笑道：「王兄，今天不管怎麼著，都是我們的不對，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王國華沒想到自己被推倒了前面，心道蔣前進這麼不給袁有方的面子，想必是有原因的。於是笑著對游飛揚道：「這位袁有方，袁老闆，跟我有過一面之緣。」

游飛揚聽了眉毛一豎，上前冷笑道：「原來是袁老闆，我姓游，從的是母姓。」

袁有方臉色微微一變，旋即笑道：「原來是游老的外孫，真人不露相啊。前些日子，家父還去拜見過游老，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回來跟我說，很受啟發啊。」

兩人的對話打啞謎似的，王國華沒聽明白，很自然的往後退了一步。游飛揚聽了袁有方的話，這才收起一臉的冷意，笑道：「原來是袁老大，失禮失禮，既然是誤會，今天就算了。」說著轉身對蔣前進笑道：「蔣大哥，辛苦了。」

蔣前進微微頷首道：「應該的，沒別的是事情，我先回去了。」蔣前進說走就走，帶來的幾個人連照個面的機會都沒有，便都跟著走了。

袁有方笑著看看呆若木雞的馮莉莉道：「小馮，你帶二位貴賓去香竹廳。」說著回頭對兩位道：「二位請先走一步，我很快就來。」

「哦！我給你們帶路。」回過神的馮莉莉，表情有點怪，完全沒了開始的那種自信和親熱，領著兩人上樓後，袁有方身邊的一個漢子附耳說了什麼，袁有方臉色微微一變，沖大門口的一根柱子道：「朋友，你在邊上看了很久了，怎麼不上樓去坐坐？」

柱子後頭閃出高昇來，慢悠悠的走到袁有方的對面站住，沖袁有方身邊的漢子道：「哪個部隊的？」漢子見了高昇，恭敬的低著頭笑道：「原來是高教官，您不認識我，我可認識您。五年前選拔刀鋒小隊，我被淘汰了，沒能得到您的親自教誨。真是遺憾的很。」

高昇衝他點點頭，完全無視袁有方，走到袁真的面前站住，冷冷的看著他道：「你應該慶幸剛才沒動手，不然你死了都是白死的。」

說完高昇轉身就走，袁真如同被凍僵似的，渾身微微的哆嗦。袁有方看著高昇消失在黑暗中，回過頭來抬手啪的就是巴掌，狠狠的扇在袁真的臉上，扇的袁真直接摔到在地，袁有方這才怒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天老大你老二，為了個女人，你看看你給我惹了多少禍事？今天要不是被美子攔住了，你要真動手了，這會所關門了事小，回頭你落個殘疾，我怎麼跟叔叔交代？」

說著還不解氣，上前又踹了兩腳，這才對煙熏轉女子到：「美子，扶他回去，一個月不准出大門一步。」

處理完這些，袁有方走到邊上問身邊的漢子道：「你的那個教官很厲害？」

漢子嘿嘿一笑道：「阿三有個特種部隊，號稱是亞洲第一，結果叫高教官撞上了，一個人對六個，全部用匕首給捅死了，其中三個還是被活捉之後活祭高教官的一個戰友。就為這個，高教官才被迫離開的一線部隊。我聽人說，教官被京城一個老將軍要去了，沒想到出現在這裡。剛才要不是教官動了殺機，我還不能發現他的存在。」

袁有方倒吸了一口涼氣，極其無奈的苦笑道：「你這個教官，是那個姓王的司機。」說完便買不上樓，漢子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後道：「我X。」

一號包廂內，馮莉莉給兩人泡了茶後，不好意思的笑道：「讓你們見笑了，二位同學。」

這裡頭燈光亮堂多了，游飛揚得以看清楚馮莉莉的樣子，一時間含羞帶怯的動人的緊，游飛揚看的有點傻了，一拍腦門道：「真是想不到，D大還有你這種美女，以前真是虛度光陰了。」

王國華聽了笑道：「你這個色鬼，就知道看美女。」

馮莉莉原本有點緊張，被這麼一說放鬆了許多，壯膽笑道：「你們兩個，以前在F大，同學們都叫你們怪人呢。一個整天除了上課見不到人，考試的時候總拿第一，完全的不莘莘學子們有活路。另一個，平時誰也不搭理，走路總是一個人。沒想到，今天能遇見你們，更沒想到，你們還是那麼怪！不對，是壞！」

游飛揚似乎存心討好馮莉莉，攤手做無奈狀道：「我是好人啊，純的。就算是現在學壞了，也是跟他學的。」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看見沒有，朋友就是拿來背黑鍋的。估計我解釋也沒用，我就不解釋了。」

馮莉莉含情脈脈的瞄了游飛揚一眼，這一瞄王國華才意識到，這貨其實很有小白臉的潛質。大部分女人都是喜歡小白臉的，何況這還是一個有錢有勢的小白臉啊，尼瑪，投胎是門技術活啊！王國華只能如此感慨。

菜單不出意外的放在了游飛揚的面前，王國華咳嗽一聲站起道：「我去洗手間。」

馮莉莉笑道：「包廂裡有洗手間。」王國華已經走到門口了，頓住道：「那我出去透口氣。」說著出門，把姦情關在身後。

點上一支煙的時候，袁有方出現了，笑著走過來道：「王兄，怎麼出來了？」

王國華其實對袁有方不反感，這個人挺會做人的。摸了摸腦門，王國華苦笑道：「我還沒謝頂呢，沒有當燈泡的功能啊。」

袁有方會意的哈哈一笑，朝王國華伸手道：「給支煙抽。」王國華順手摸出最後一包特供煙遞過去道：「應該還有幾根，抽完我也斷糧了。」

袁有方不動聲色的拿過煙來，點上一支把煙還回去，目光變得更見熱情道：「我看王兄也是風雅之人，要不要我叫兩個省戲劇團的台柱過來坐坐？」

「算了，明天還得回白溝市。」王國華婉拒了一句，袁有方呵呵道：「怎麼能算啊，今天的事情還沒跟王兄游兄賠罪呢。」說著壓低聲音道：「馮莉莉跟游兄關係不錯？要說這個馮莉莉，那可是個好姑娘，從不招蜂引蝶的，人也能幹。」

是個男人都能明白袁有方目光中的意味，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飛揚以前不怎麼好這個調調，這兩年被我帶壞了。」

袁有方微微一沉吟道：「剛才我教訓了一下袁真，你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大的不敢說，保證讓二位的臉面周全了。」

這就算是進入正題了，袁有方心裡還是很擔心的，臉上這會跟你笑，回頭刀子就下來的事情見的多了，不說明白了心裡不托底。袁家固然是有實力的，不過對上游家那是必然要落下風的，更別說眼前這一位還沒摸清楚底細，不過衝他那司機，估計夠嗆的很。

「嘖，袁兄，你開會呢？還有什麼要補充的？」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沒事了，真的。其實我希望能跟袁兄做個朋友，我這個人一貫主張，多個朋友多條路。」

這個態度就是不計較了，袁有方這才放心，哈哈一笑道：「好，這個朋友我交了，要不我們去隔壁包廂？」王國華聽了拿出手提來，撥號後道：「我在隔壁啊，慢慢玩，不著急。」

電話裡游飛揚笑罵道：「我陪，我有那麼急色麼？」

王國華這才道：「袁老闆來了，非要跟你當面賠罪。」

游飛揚道：「搞那麼客氣做什麼，進來一起喝兩杯，相逢一笑泯恩仇吧。」

掛了電話一抬頭，袁有方舉手豎起大拇指道：「好氣度，啥都不說了，以後有用的上袁某，只管開口。」

王國華不清楚袁有方的底細，游飛揚肯定是清楚的，回頭問問就知道了。總之來頭不會太小，對王國華而言，都是人脈資源啊。

兩人進了包廂，一番寒暄之後，袁有方接了個電話，接著笑道：「人都來了，游兄有美相伴，我就不客氣了。王兄，有句話我說在前頭，這可是地地道道的良家，憑本事追啊，別亂來。」

王國華笑道：「我是那樣的人麼？」

游飛揚居然接過去道：「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姊妹花

其實王國華想說的是，能來這裡應酬的女人，不會是什麼貞潔烈婦。種種矜持和姿態，無非就是為了待價而沽。混網絡的時候，王國華曾戲稱，出來賣不可恥，賣不到一個好價錢，那才是可恥的。

進來的兩個女子都很年輕，十七八歲，個頭都在一米六五左右，難得的是臉上都沒化妝，而且兩張臉長的幾乎都一樣，穿的衣服乃至髮式也都一摸一樣。把兩人分開單獨來看，其實也就是一般的上等檔次，但是兩人站在一起時，王國華有種被拿住死穴的感覺，孿生姊妹啊，還要不要人活了。

看著兩張素面朝天略帶羞澀的臉，王國華想起這個時代人還是相對保守的，進而得出結論，自己齷齪了。好吧，齷齪就齷齪，王國華不認為這兩個女孩能到這裡，是TMD單純的來吃飯。

「連梅，連雪，省戲劇團的台柱子，最近正在舉行全國戲劇青年演員大獎賽，這兩位都進入了複賽。」袁有方做了介紹，兩個女孩多少有點放不開，坐下之後顯得有點緊張。

「我們團長說了，袁老闆對戲劇團的幫助很大，讓我們一定好好答謝袁老闆。」其中一個女孩說了一句，讓王國華明白了一些東西。

「誰是連梅，誰是連雪，這個問題很重要必須搞清楚。」王國華笑著問，心裡很無恥的歪曲了一個孟先生那句「捨我其誰」。這個，不能讓了。

兩個妹紙一起看看袁有方，這貨嘿嘿一笑道：「這可是大老闆，你們只要讓他高興了，幾十萬排新戲的錢，那都是小意思。」

年輕的身體大叔心態的王國華，這一刻深深呼吸，思想上先退一步想，袁有方放出這麼個大殺器來，目的何在？如果僅僅是想緩和關係，其實目的已經達到了。

袁有方這會心裡也聽納悶的，前一刻王國華還是雙眼放光，躍躍欲試，主動跟兩個女子搭話。下一刻，就變成一種沉穩狀態，目光也隨之變得的收斂。

連梅端著飲料沖王國華笑道：「王老闆，我是姐姐連眉，敬你一杯。喝酒對嗓子不好，請您原諒。」

「客氣了，我不是什麼老闆，就是一個普通的國家公務員。」王國華笑了笑，丟出這麼一句來。連梅有點傻眼了，端著杯子，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袁有方意識到了問題，自己顯得太操切了。之前對王國華的瞭解並不多，習慣性的用一些常用方式來解決問題，遭遇質疑完全有可能。游飛揚似乎也看出一點端倪來了，放下手裡的杯子，收回和馮莉莉眉來眼去的姿態，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袁有方端起酒杯，笑著沖王國華道：「省戲劇團的慕容團長是我的朋友，本來她也要來的，臨時有事耽擱了。袁某今天誠心要交二位朋友，招待不周的地方，二位見諒。這杯酒，先乾為敬！」

說完袁有方仰面乾杯，放下杯子的時候自嘲的笑了笑道：「王兄可能不知道，慕容團長對袁某人，那個，哈哈，你懂得。」

王國華回過味道來，俯身湊近了低聲笑道：「你打人家主意了？」袁有方嘿嘿一笑點點頭道：「不好弄，滑的很。」說著看看那對姐妹，王國華這才徹底明瞭，感情這廝打人家的主意，這兩位小姑娘是被推出來做擋箭牌的。難怪之前有話，要憑本事追。

曾幾何時，王國華曾夢想著下輩子投個好胎，生下來就能含著金湯勺，吃喝不愁閒來禍害小姑娘，惹了禍事可以高呼我爸爸是XX。當真的把一個禍害兩朵白花花的小白菜的機會擺在面前時，有著一顆「大叔」心靈王國華，卻有點下不去手了。倒不是什麼道德昇華之後的良心發現，而是舉得這種事情還是你情我願的好。真的對方不願意的時候，強求也沒啥意思，那種用權利和財富趁人之危的舉動，實在是落了下乘。所以，王國華很贊同袁有方的那句話，憑本事去泡好了。

當然了，就沖袁有方那句「不好弄，滑的很。」王國華就覺得此君乃同道中人，風流而不下流。泡妞而不用下作的手段。

「支持省戲劇團的工作，弘揚我省的地方劇種，作為我個人而言是沒有問題的。」王國華笑著沖站在那裡發呆的連梅做了個坐下的手勢，姐妹倆有點不安的看著王國華。

王國華又道：「這樣好不好，我代表方欄縣政府，邀請我省戲劇團下去演出幾天，這個權利我還是有的。具體的費用嘛，政府方面可以報銷你們的開銷，其他的……」說著王國華扭頭看看游飛揚道：「游老闆，作為年輕有為的企業家，你不覺得應該為保護地方戲劇文化做點貢獻麼？」

游飛揚聽了哈哈哈的三聲大笑，然後臉一冷道：「沒錢。」

王國華哦了一聲，歎息道：「那就沒辦法了。」

連梅連雪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望，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是啊，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要不這樣，你公司的車子不少，借幾輛支持一下戲劇團？」

兩人一唱一和的，馮莉莉多少有點見識，意識到味道不對了，抿著嘴扭頭微微一笑。游飛揚哼哼兩聲道：「我們公司的車還不夠用呢。」王國華這才轉向袁有方道：「袁老闆，你是開車行的，要不你伸伸手？」

繞了一圈回來了，袁有方苦笑不得的笑了起來，指著兩人道：「連梅連雪，別聽他們瞎扯，我叫你們一招，盯死姓王的這個國家幹部。他答應了，問題都解決了。」

姐妹倆也不傻，覺得這裡頭有戲，一起可憐巴巴的朝王國華看過來，之前沒說話的連雪還道：「王領導，我們三個月都沒發工資了，就發了三百元的生活費。」

其實王國華看出來了，這姐妹倆穿的衣服，都是那種反季節的打折貨，而且還不算什麼高檔的服裝，就是一般的那種店，開價一百至少能砍到三十的那種店裡的貨。

王國華自然不肯讓縣政府出這個錢，方欄縣政府也不富裕，民間倒是有不少煤老闆，這不還沒來得及下手收拾他們麼。「要不這樣吧，十萬塊，袁老闆，游老闆，二位二一添作五，就算支持一下小弟的工作，豐富人民群眾的文化生活嘛，這是大事，是政治任務。」

袁有方和游飛揚一起忍不住笑了出來，游飛揚指著王國華道：「你小子，現在的官腔打的不是一般的有水平，我要是不給錢，估計你能三天兩頭的敲詐我。行，我認了！」

不能不說，游飛揚的演技在進步，說的跟真的一樣。袁有方自然更不用說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道：「民不與官鬥，想在你的地盤上做點買賣，就得挨你的刀子。我也認了！」

王國華見兩人很配合，朝二位一樣的臉蛋笑道：「看見了吧？以後對待這些資本家，就別客氣。有機會的時候要宰一刀，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宰一刀。」

姐妹倆被王國華一番話說的忍不住樂了，其實她們不傻，知道想掏老闆們的口袋不容易。袁有方還在追求慕容團長呢，贊助個幾萬塊，還不肯輕易點頭。王國華能三言兩語的把錢的事情決定下來，不是因為他是什麼縣裡的官員，而是因為這裡頭三個男的，隱隱以其為首。姐妹倆倒也是想過一個問題，可能跟自己有關，但是轉念一想，一年拿一千來元的生活費，得多少年才能攢到十萬塊啊。人家還能圖自己什麼？這個答案是很明顯的。左右王國華看上去也還算湊合，而且看著還很不簡單的樣子。女孩子嘛，不說一眼就看著喜歡了，至少不討厭，還得為了錢巴結巴結他。

接下來這頓飯的氣氛就比較有意思了，袁有方是一心要交好這二位，日後要賺錢離不開地頭蛇的幫襯。馮莉莉在學校的時候，就對游飛揚有興趣，只不過那時候女孩子比較羞澀，沒勇氣表達。如今在社會上闖蕩了兩年後再相遇，自然不難看出遊飛揚的地位不低。生活的現實，讓馮莉莉很自然的做一些妥協。不說從此吊上白馬王子吧，好歹日後在這裡工作，袁老闆會更加的關照。孿生姐妹倆就更別說了，這還沒開吃呢，十萬塊就搞定了，對王國華的態度不說親熱，至少是感激和敬畏。

一番吃喝下來，遭了袁有方的煽動，姐妹倆每人敬了王國華一杯酒，這一次不是飲料了，喝了白酒之後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嫩的都能掐出水來。以王國華這種老辣的眼光來看，只消稍微的穿好一點，頭髮做一做，這姐妹倆的姿色至少能上兩個等級。不說絕世美女，超級美女是算的。

折騰到十點多，王國華意外的主動提出散伙，也沒說送兩個女的回去，就說讓戲劇團明天派個人去酒店找他，把演出的事情敲定了。

袁有方送客的時候，多少有點不解的問：「王兄，怎麼不下手？」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怎麼不對那個團長下手？」

「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 乾脆的吃驚

章姐妹倆是袁有方派車送回去的，回去的路上，連梅對連雪道：「今天，挺奇怪的。」

連雪明顯比姐姐更放的開一些，小嘴微微翹了翹道：「這有啥奇怪的？我們倆辛辛苦苦的打小開始學唱戲，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圖的是啥？不就是將來能有個好出息，能過好日子麼？」

「什麼是好日子？」

「這就看個人了。不過你覺得，我們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麼？」

沉默……，良久，一聲幽幽的歎息後。「他看上去還不算討厭。」

慕容絕對是一個讓男人看一眼就無法忘記的女人，是一個將成熟女性的風韻演繹到極致的女人。姐妹倆下車的時候，慕容就站在宿舍樓的水泥台階上，望著姐妹倆下車。

袁有方的野心，慕容一眼就看穿了。但是為了這攤子百十號人的飯碗，慕容還是堅持著保持接觸。總的來說，袁有方不像一般的紈褲那樣糾纏不清，他的分寸感和曖昧度把握的很好。說的好聽一點，叫君子之風，說的難聽一點，叫自視甚高，自命風流。

把姐妹倆推出去，慕容並不放心，倒不是不放心袁有方，而是不放心他電話裡說的貴客。慕容有足夠的閱歷，知道那些圈子裡有那麼一些混蛋做起事情來根本就不折手段。

「團長好！」姐妹兩齊齊問候，慕容見兩人一點事情都沒有，鬆了一口氣道：「沒有為難你們吧？」姐妹倆齊齊搖頭，連梅低聲道：「有一個方欄縣的什麼領導，很年輕，邀請我們團去下面演出。袁老闆和他一個姓游的老闆，每人贊助五萬元，演出的費用縣裡也給報銷。」

「啊？」慕容心中一驚，急忙問：「什麼領導？」

「他沒說，我也沒敢問，就說他住在龍華酒店314房間，明天要團長派個人去商議一下細節。還說，他明天下午要趕回去的。」

一次應酬居然得了這麼一個結果，慕容頗為驚訝。其實她要弄錢也不是弄不到，只要肯放下身段去應酬，不難從袁有方的口袋裡掏出錢來。可惜作為起京城給領導人表演過的慕容，不是那麼容易放下身段的，更別所她很明白，輕易到手的東西，男人不會珍惜。

打發兩姐妹去休息，慕容琢磨著今天發生的事情。結論很簡單，這個年輕的政府官員，有著讓袁有方低頭的本錢。袁有方從京城來，在本省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要說沒後台那是扯淡。這麼大一塊肥肉，不是誰都能吃的下的。慕容也是有過一靠的，奈何男人不爭氣，公公下台之後，男人不思進取也就算了，吃喝嫖賭樣樣來，心氣高傲事業心很強的慕容承受不起，結果只能是離婚。

回去的時候，高昇從暗處開車過來時，王國華一點都不意外，這小子現在幹啥，王國華都覺得是正常的，不幹點啥，那才是不正常的。

「沒想到了，同系裡還有這種美女。」游飛揚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你小子徹底的墮落了，被資產階級腐朽的生活侵蝕入骨了。」

「拉倒，小學的時候，還聽老師說米國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等著我們去解放呢。去了米國一趟回來，發現人家比咱們提前進入了社會主義。」

游飛揚喝的有點多了，說著話晃晃悠悠的閉上眼睛。王國華倒是精神的很，今天晚上沒喝多少，把游飛揚送到別墅，裡頭江翠翠和冷昕都在。兩人出來幫忙扶著游飛揚上樓去睡下，王國華要走時，冷昕道：「不坐一會麼？」

從白溝市回來後，王國華和冷昕的關係處在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冷昕有動人之處，王國華的風流也不是假的，不過王國華很清醒的認識到，有的女人碰了付出的代價太大。

「不了，明天上午要回去的。」王國華笑著應了一句，時刻是春末，冷昕穿著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白色羊毛衫，改凸的地方更加的醒目，別有一番風味。王國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風流債多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其實王國華的初衷是不打算招惹冷昕這種有身家的女人，不曾想老天爺喜歡開玩笑，給了兩人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相處。

冷昕也搞不太明白自己對王國華的感覺，明知道他有女朋友，冷昕還是忍不住的想一起多呆一會。下意識的，冷昕披上外套道：「你送我回去吧。」

倆人在後排安靜的坐著，都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冷昕默默的看著窗外，王國華衝前面發呆。

車到冷家所在的小區門口，冷昕下車時朝王國華笑了笑道：「單位分的房子，要不上去坐一會？」王國華平靜的臉上抽搐了幾下，笑道：「不早了，明天要上路。」

「那算了。」冷昕轉身就走，沒一會臉上就發燙了。這個，挺打擊人的。壞人啊！

冷昕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發現車子還在原地，那個壞人還在那裡看著自己，心裡立刻就原諒了他。其實，王國華也就是一個禮貌的習慣，送人回家要看著安全到家。

一早起來，王國華梳洗完畢，敲門聲就響起了，開門一看是滿面笑容的華林。「撿著錢包了？」華林嘿嘿一笑道：「差不多！」

「恭喜啊！記得請客。」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華林嘿嘿嘿道：「這還是多虧了老弟啊。剛才接到的消息，上午省委討論白溝市委班子的事情，組織部的提名有我。說起來還真的險啊，原來名單沒定，據說高勝利省長還推薦了一個。早晨開會前，冷部長加了我的名字。」

「高省長？」王國華本能的問了一句，華林立刻解釋道：「省委常委，主管工業和金融的副省長。從京城空降下來的，冷部長這一次算是駁了他的面子。不過，有個不算太好的消息，葛進軍被提名接任常務副市長，他是高省長的人呢，說不得是一個平衡的籌碼。」

華林說了半天，最後一句話才有價值，尤其是平衡兩個字。王國華本能的想到許南下那種喜怒不行於色的老臉。

「呵呵，他當常務副市長又能奈我何？不惹我就算了，惹了我沒他好處。」王國華絲毫沒在意這個葛進軍，嚴友光在上面頂著呢，想動念頭，就得先過這一關。

華林道：「呵呵，那是。不說了，我得去拜見幾個朋友，回頭在聊。」華林告辭出來，王國華剛打了電話叫早餐進來，正吃著麵條呢，又響起了敲門聲。

端著麵碗，王國華出來開門，開始還以為是游飛揚過來搗亂，不想門開了，嘴巴裡還在嚼著麵條呢，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王國華微微呆滯了一下，怎麼說呢？這個女人，很女人。

使勁的嚥下麵條，王國華道：「你是？」

「省戲劇團的慕容！」女人伸出手來，王國華從下往上瞄了一遍，這個女人穿的是平底的鞋子。慕容還是第一次遭遇這樣打量自己的人，不由笑著問一句：「怎麼了？」

王國華隨口道：「沒啥，正在慶幸你沒穿高跟鞋呢。」說著轉身，慕容傻了，心說這是什麼話？哪有人第一次見面不介紹一下，直接轉身就走的？

既然來了，慕容也只好跟著進來，只是門沒有帶上。還在這會酒店的設施沒那麼先進，不然滴滴滴的提示音就得響了，慕容的心思就暴露了。

「坐，我馬上就好。」王國華招呼一聲，飛快的把一碗麵條扒拉進肚子，拿紙巾擦了擦嘴，摸出煙來時沒忘記問一句：「不介意吧？」慕容搖搖頭，王國華這才點上道：「王國華，方欄縣縣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縣長，我這個介紹不是想顯擺自己，是想告訴你，我沒有忽悠你的意思。」

慕容笑著點點頭，心裡很好奇這兒人怎麼能年輕成這樣，太打擊人了。十六歲上舞台，奮鬥至今，還只是一個正科的慕容，心裡多少有點失衡了。

王國華飛快的拿小本子寫了個電話號碼，把那一頁撕下來遞給慕容道：「這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的電話，回頭具體的細節，你跟她商量。贊助的問題，你給我個賬號，上午我就能落實。對了，演出之前，最好雙方簽一個協議，不然到時候出現爭執就不好了。」

慕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句：「為什麼不等協議簽了，才打贊助款？」

王國華不以為意的笑道：「贊助款又不是我的，我憑什麼操那個心。難道你覺得，應該等簽約了才打款？這也不是不行啊，要不就這麼辦了？」

「別，還是盡快打款吧，單位裡等米下鍋呢。」慕容笑了笑，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這個年輕人，太乾脆了。以往求爺爺告奶奶，都弄不來幾個錢，這邊給了十萬還乾脆的讓人吃驚。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春夢無痕

「關於演出，你還有什麼要求沒有，比如說演出劇目，主演等等。」慕容不動聲色的又問了一句，小心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

「沒要求，這些都是你們團領導該操心的事情，我可不敢越俎代庖。如果非要說要求，倒是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說著王國華笑了笑，頓了一頓。慕容頓時心生不屑，暗道就知道你小子有狐狸尾巴。

「方欄縣看戲的觀眾，主要是中老年人。所以在劇目的選擇上，應該盡量考慮一下觀眾的層次。」王國華笑著說道，慕容本能的問一句：「就這些？」

「嗯，沒要求了。希望你們盡快做好準備，如果這一次演出反應好，以後縣裡還會考慮這種演出。」王國華說完了，沒有說出慕容以為能聽到的話。那麼慕容以為能聽到什麼呢？慕容以為，就算在小伙子不明說一下主演是誰，也該暗示一下吧？他真的是支持地方戲曲的發展，弘揚民族文化？

問題出來了，卻找不到答案。慕容這兩年為了維持省戲劇團的生存，那是求爺爺告奶奶。就拿連梅連雪姐妹倆來說吧，她們早就成為了團裡的台柱，偏偏連一個正式編製都解決不了。拿的還是臨時工的工資，看著姐妹倆苦苦支撐，慕容一度想勸她們乾脆找個有錢的男人嫁掉算了。

慕容發呆的時候，王國華奇怪的看她一眼道：「怎麼？我說的不明白？」

慕容點點頭道：「很明白了，我沒問題了。」王國華立刻站起笑道：「那就這樣吧，我還得趕回縣裡，就不送你了。」

這……，逐客令？慕容再一次被弄的很鬱悶，心說這位小爺的架子，也太大了一點吧？再見時，兩人總算是輕輕的握手，王國華幾乎就是沾著就松，絲毫沒有趁機佔便宜的嫌疑，目光也很端正，真是君子的令人髮指。

慕容覺得很假，記憶沒出問題的話，走上社會第一次遭遇這樣一個有權勢的男人。走出幾步，慕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王國華站在原地微笑，目光中帶著欣賞的意味。慕容頓時釋然，原來這小爺還是個正常的男人，不是一個boy。

站在窗口，王國華看見慕容騎著自行車走的，說實話心裡很吃驚。這麼一個女人，其實她能活的更舒服一點。王國華想起了袁有方目光中的無奈，這確實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女性。

王國華不是慈善家，更不是什麼戲曲藝術愛好者。做這個事情，說白了本質就是在為自己謀求一個好名聲。地方戲曲，在民間還是很有市場的，王國華考慮過不妨做成一個長期的活動來搞。要知道慕容這樣的女人，或許口袋裡沒多少錢，但是文化屆的朋友絕對很多。到時候那些耍筆桿子的傢伙，自然是要為慕容吶喊的。王國華花點小錢，免費宣傳一下方欄縣，或者說宣傳一下自己。換一個中性詞來說，就是炒作。

至於說到那對姊妹花，王國華覺得只要她們跟下去演出，還怕沒機會麼？

回程的路上，王國華接到了嚴友光的電話。「國華，告訴你個好消息，蔣前進是新市長。」嚴友光沒說自己，實際上等於說了，他的書記位置拿下了。嚴友光說完就掛了電話，王國華拿著手提一陣發呆，自言自語道：「怎麼會是蔣前進？」

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有著永遠無法調和的矛盾。這兩位一把手，對於王國華而言，實在是有點頭疼了。嚴友光打這個電話，未嘗沒有別的意思在其中啊。

王國華無奈的搖搖頭，不去想這個事情。回到縣裡已經是下午，隨便對付著吃了一點，下午繼續上班。晚上回到小招，王國華頗為意外的看見了正在拖地板的吳春蓮。

「哎，怎麼是你啊，小吳。」王國華很意外，吳春蓮憨笑了一下道：「毛所長親自上家裡，請我回來上班，公子也漲到了三百呢。」

王國華一聽就樂道：「這個毛利，他倒是會見風使舵。」毛利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王國華一直沒有想著去追究他，畢竟他一個招待所的小所長，很多東西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吳春蓮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怕自己做不好呢。」王國華笑道：「沒那回事，你挺能幹的。不過我另外給你找了工作，你先在這干幾天吧，回頭等我朋友市裡的公司開張了，你就可以去上班。另外，你轉告毛利，就說毛雁也不容易，工資是不是也漲到三百。」

話音剛落，斜刺裡毛利衝了出來，點頭哈腰的笑道：「王書記，您放心，一定照辦。」說這話的時候，毛利心裡暗暗罵自己夠蠢的。王國華對身邊的人厚待，怎麼能只給吳春蓮漲工資呢？

王國華淡淡的看他一眼道：「你安心搞好工作吧，要吸取教訓啊。去忙吧。」王國華揮揮手，像是掃掉一點灰塵。

毛利很有做一縷灰塵的覺悟，笑容滿面的主動告辭，臨行之前還不忘記沖吳春蓮笑一笑。王國華心說你累不累了，仔細一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或許他不覺得累呢？

孫長青的事情發了之後，新縣長汪來順的日子挺好過的，最近一段很是活躍。王國華不喜歡爭這個那個的，只要他不招惹自己，不往自己的地盤裡伸手，一切都隨便他去。所以汪縣長很忙，王書記反倒閒了下來。

晚上沒事，開電腦打星際、紅警，以前挺羨慕別人玩電腦遊戲的，後來有電腦了，倒沒時間玩，忙著賺錢。這會玩起來才發現，自己實在是沒什麼遊戲天賦，又被電腦虐了一塌糊塗。收拾收拾，準備洗澡時電話響了，拿起一聽，裡頭傳來楚楚久違的聲音。

「壞蛋，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這位開口就是興師問罪的架勢，王國華腦子裡浮現的是楚楚裝模作樣的兇惡表情，不由笑呵呵的說道：「怎麼？想我了？」

楚楚切了一聲道：「真不要臉，本姑娘才不想你。老實交代，最近是不是有新歡了？」

王國華很誠實的說：「是啊！」楚楚那邊沉默了一下，怒道：「你就不能讓著我一點，人家是女孩子嘛。」感情楚楚這邊，以為王國華鬧情緒。

王國華心道說實話真是沒人信啊，可是哥是正常人啊，正常人就是有需要的。

「最近市裡和縣裡出了不少事情，應付不過來呢。」王國華沒有繼續開玩笑，而是很正是的說著，楚楚道：「我知道，我在你身邊有耳目呢。聽高昇說，有人要害你，可把我嚇壞了。現在那些人抓到沒有？」

「公安局通緝了，人還沒落網呢。有高昇在，你還怕我出事？」

「說的也是啊。對了，我外公的身體好多了，最多再過一個月，我就能過去找你玩了。記住哦，找別的女人，別叫我知道。」電話裡傳來一陣咳嗽聲，楚楚匆匆的掛了電話。

對著電話，王國華覺得自己挺無恥的。不過很快又原諒了自己，男人嘛。尤其是優秀的男人！無恥就無恥吧！

王國華自己放水洗澡，半道上吳春蓮過來道：「王書記，哪能讓您做這個？我來。」

可能是因為幹活的緣故，吳春蓮穿的很簡單，火爆的身材最醒目的是胸前的兩點，王國華眼睛直了一下，暗道怎麼不穿內衣？再看看她頭髮還是濕的，王國華反應過來，這剛洗澡完呢，沒來得及穿。

這一眼還是產生了一點後遺症，年輕氣盛的壞處顯出來了，腦子了兩點揮之不去的。晚上睡覺，王國華很無恥的做了個動作片的夢，夢中動作片的女主角一直在換，一會是劉玲，一會是嚴佳玉，還有孟雨薇、楚楚。奇怪的是，這其中劉玲主演的時間最長。

夢醒時分，王國華有點狼狽。歎息一聲，唱了一句：「哥不擼管子很多年。」

隨著市委班子的確定，縣委班子很快也得到了確定。汪來順的書記夢因為沒有後台而破產，他倒是暗示過王國華希望得到幫助，王國華直接給頂了回去，讓他死了心。新書記是從別的地方調來的，名喚林少柏，一個四十歲的白臉書生，看上去頗為儒雅。

如願以償成為組織部長的華林，方欄縣幾個副縣長的位置上位王國華爭取了一把，政府辦主任吳言，出人預料的被提拔為副縣長，雖然不是縣委常委，但這是一個強烈的信號。跟吳言關係不錯的幾個鄉領導，在這一次風波中都沒受到衝擊，吳言本身被提拔，讓很多人看見了希望，看見了王國華的強大。

縣界，汪來順無精打采的領著一干人等在這等著，新上任的主管文、體、教以及計劃生育的副縣長吳言笑瞇瞇的站在王國華的身後，陪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情緒不高的還有紀委書記馬鳴，王國華通過華林知道，這一位原來是林靜在方欄縣埋下的釘子。可惜了，林靜如果有那麼一點魄力，結果不會是現在這樣。

第二百四十九章 意外、無辜

林少柏對迎接隊伍的人員齊整頗為滿意，實際上到這裡來當書記，林少柏心裡並不太滿意。外間傳言，本縣有個年輕的副書記，背景極為強大。從臨江市出發的時候，前來踐行的朋友中有秦大嶺，這一位抽個空子告訴他，王國華腦門上是插了天線的，直接通到省委。所以呢，到了地方，千萬要籠絡好他，不然這書記當的不順心的。當時林少柏沒說啥，心裡卻壓根當沒聽見。

有了這個印象，當王國華走到面前自我介紹時，林少柏多注意了一會。骨子裡林少柏對於王國華這種靠腦門上有天線爬上來的人不感冒，他是憑著自己的能力，從小科員一直爬到縣委書記。出身很一般的林少柏，對於出身好的同僚，心裡總是有一種牴觸情緒。

「國華同志很年輕啊！」林少柏說這個話的時候，語調有點酸。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的想，我沒得罪你吧？

一趟儀式走完了，林少柏正式上任，由於黨群副書記一職沒有得到確定，林少柏下午召開的書記會議上，只有四個人參加。林少柏在臨江市的時候，市裡的副書記多達七人，下面的縣裡副書記也是動輒七八個，方欄縣確實有點特殊。

書記會議上，林少柏先肯定了一下縣委臨時班子穩定局面的功績，然後對眾人笑道：「初來乍到，今後的工作，還需要大家多多支持。」這話聽起來沒毛病，可是他說的語氣似乎在告訴大家，這裡以後他是老大。

要說這會議室裡的四位，首先汪來順正氣不順呢，好好的書記沒能當成，能順才怪。馬鳴更是鬱悶，在縣裡臥薪嘗膽好幾年，結果落了個原地踏步，他的氣也不順。王國華是無所謂，心裡想著把自己那一攤子管好了安心做點事情就成。

王國華無所謂，不等於別人無所謂。汪來順當場就不陰不陽的頂了一句道：「今後在林書記的帶領下，縣裡的工作一定能做好，政府工作需要林書記多多指導。」

前面一段沒問題，場面話。後面一句就是刀子了，什麼叫政府工作請林書記多多指導？這就是在告訴林某人，政府工作還是少插手的好啊。

「林書記是從大城市來的，看問題一定比我們深刻，紀委的工作，也請林書記多多關心。」馬鳴也來了一句，他這句話的意思看著沒問題，可是架不住這個語氣不對啊。再配合一副斜著眼睛看人的表情，很明顯的表達了不滿。你才剛上任，就擺書記的架子，以後還不知道怎麼地呢？所以啊，汪來順這個政府部門的一把手剛放刀子，馬鳴立刻就跟了上來。他現在是無根的人，結盟汪來順很要緊，不然以林少柏這個開場白，以後還有好日子過？

王國華還是比較懇切的說道：「今後在林書記的領導下，我一定做好本職工作，請林書記多多批評。」王國華的語氣很正常，可是架不住前面兩位先來了那麼一出。於是，無辜的王副書記這一番話，變成了另外一個味道，林少柏的理解是「我管的事情，別插手啊。」

春風得意的林少柏，等於被迎頭澆了一盆涼水，他是老機關了，自然會想到是不是三人聯合起來準備的一頓夾生飯。事情的本質很簡單，林少柏只要態度謙和一點，今天的事情不會發生，或者不會這麼早發生。

林少柏的臉色一陣陰一陣陽，目光在王國華的臉上掃過，無辜的王國華被林少柏當成了這一次突發事件的主謀。

這一眼看過來，王國華立刻感覺到了目光中的怨毒，當即眉毛一橫，頂了回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惹我，我一定踩死你。這就是王國華的行為準則。

林少柏沒想到自以為威嚴的目光，在遭遇王國華凌厲的反擊時居然心虛了，居然把臉躲開了。林少柏覺得很屈辱，很憤怒，就是沒有想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書記會議不歡而散，林少柏幾乎是衝出會議室的，留下來的三個人，汪來順哼了一聲，然後沖王國華笑了笑。馬鳴看見這一幕，眉毛微微一動，也跟這沖王國華笑了笑。兩位都坐著不動，王國華一看這意思，無奈的站起道：「那我先走了。」

王國華的主要事物還是在縣政府那邊，散會之後回縣政府，還沒到縣政府呢，一輛桑塔納從後面跟了上來，高昇只是看了一眼後視鏡便道：「是吳言的車。」

王國華讓高昇停車，吳言的車子跟上來後，從車上下來笑嘻嘻的招呼道：「領導，賞臉吃個晚飯中不？」

王國華哭笑不得道：「至於麼？打個電話的事情。」吳言道：「打電話多沒誠意啊。」

「前面帶路！」

兩車一前一後，來到了翡翠酒樓。鄭源、魏家華、謝悅、田虎等六七個人等在這裡，王國華下車的時候一起上前來招呼。王國華狠狠的瞪了吳言一眼，然後才跟大家握手上樓。

這一頓飯出的王國華頗為狼狽，這些人太熱情了。王國華想到今後這就是自己的班底，所以喝酒的時候也是酒到杯乾。王國華乾脆，這些人自然更來勁了，差不多打了兩個通關，王國華遭不住了，宣佈投降。吳言笑著站起來，舉著杯子道：「王書記喝高了，我代王書記謝謝大家一杯。」

王國華怎麼被弄回去的完全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睜眼一看小招的屋子裡開著檯燈，光線昏暗。吳春蓮坐在邊上的沙發上睡著了，看見邊上有被茶，王國華拿起就喝。喝完了上洗手間回來，可能是年輕緣故，吳春蓮睡的很死。王國華回來拿條毯子給她蓋上，這丫頭一仰面，衣服有點緊，一粒扣子繃開了，騰的一下，失去控制的兔子蹦出一隻來，晃動了幾下。

王國華收一抖，趕緊把毯子蓋上，痛苦的歎息一聲，回到床上頭疼的又睡不著。只好靠著抽了根煙，完了還是覺得頭疼，王國華起來打開電腦，抬手使勁的揉著太陽穴。

揉了幾下，腦門後頭突然多了一雙手，這夜深人靜的王國華吃了已經，陡然回頭，吳春蓮吃驚的表情下面，那顆倒霉的扣子又罷工了。

王國華的眼神挪不開了，吳春蓮伸手遮了一下又放開，默默的上前一步。王國華歎息一聲，對閉上眼睛的吳春蓮低聲道：「小吳，別玩火。」

「王哥，我願意給你做女人，不要名分。」滿臉火紅的吳春蓮，蹲下來伸出發抖的手，在那鐵棍上揉了揉。很明顯，她知道該知道的。

王國華坐著沒動彈，閉上眼睛哼了一聲。過了一會，發現下面的手停下時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個女人裸露的背影。

王國華連忙道：「不用了，就像剛才那樣就行。」

喝醉酒一般的吳春蓮還是堅持裸了上身，按照指示蹲在前頭，雖然很笨拙，但是足夠解決問題。被弄的一臉時，吳春蓮笑道：「沒想到還有點好玩。」

去洗手間裡清理乾淨，回來小手繼續在腦門上按著，腦袋上頂著很好的彈性，對於王國華而言無疑是很艱難的一件事情。但是又不肯說不用了，是個男人這時候都不會說不。王國華腦子裡有點亂，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除了自己的意志不堅定之外，也有女人豁出去之後的殺傷力的緣故。

王國華回到床上躺著，伸手拉了燈。沒一會黑暗中隱約的一片白溜了進來，緊緊的貼著，熟練手捏住了一點，輕輕的按了按，黑暗中一陣呼吸急促的聲音。過了一會，身邊一直不動的身子微微的抖了起來，細細的語調低聲輕呼：「別捏了，難受。」

這幾個字成為了最後的催化劑，有一個女孩在黑暗中完成了從姑娘變大嫂的華麗轉身。王國華小心的把數億生命傾瀉在平坦的小肚子上，然後躺下點上一支煙，伸手摟著身邊的女人道：「你何苦呢？」

「沒事，就是開始有點疼，後來就好了。」安靜了一會，黑暗中又道：「那個，為啥在外頭。我聽人說，在外頭不舒服。」

「差不多就行了，不安全。」

黑暗中白身子又貼近了一些，一陣蠕動。

……

王國華的一個構想，在冷雨那邊得到了具體的驗證。花了兩天的時間，看完了材料後，王國華決定走一趟省城，找省農大的專家確定一下，希望能拿出一個確實可行的計劃來。農家出身的王國華很清楚，讓農民拿出錢來買牛犢不現實，這個事情需要一個投資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國內能大規模消化肉牛的企業不多。對這方面，王國華也缺乏足夠的瞭解。

出發前，吳春蓮表示要去上海看上大學的弟弟，王國華便稍帶她一程。車到市裡時，王國華看了看吳春蓮的打扮，讓高昇把車開到一家商場。

第二百五十章 小三對小三

看看衣服上的價錢，吳春蓮慌了，緊緊地拽著王國華的手，低聲道：「好貴的。」

王國華道：「我的女人，當然要穿好的。」其實這些衣服也就三五百一件，比起那些坑人的品牌，真的不算什麼。一句話讓吳春蓮的心裡堆滿了甜蜜，小聲道：「那就買一件。」終究還是沒有能抗拒的了漂亮衣服的誘惑，正好應驗了那句話，女人的衣櫃裡總是缺少一件衣服。

買了三套衣服，其中一套還穿在吳春蓮的身上。倒不是王國華小氣，只是吳春蓮跟別的女人不一樣，一下子給太多會被嚇著。有的女人是不能打扮的，打扮起來太要命。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玉，只需稍稍打磨，就會綻放出炫目的光彩。

吳春蓮大致就是這樣的女人，合身的衣服襯出的身段，瞬間變了一個人。王國華看了看，覺得還差點意思，打發高昇去酒店訂房間，領著這吳春蓮打車時對司機說去本地最宰人的美容院。

司機是個大叔，笑呵呵的挺健談的樣子，瞅了一眼吳春蓮和王國華道：「小伙子，好眼力啊，深山出俊鳥啊。」

開出租的眼睛都毒，王國華對此呵呵一笑沒有說啥，遞給司機一根煙。這年月那種缺德的美容院還沒誕生，王國華不用擔心去做個頭髮就能花七八千的事情發生，再說真遇見了，那是美容院倒霉。

白溝這個地方經濟發展有點畸形，普遍生活水平不高，但是又有不少暴發戶。市中心的這家娜娜美容院，就是為有錢人服務的地方。怎麼美容，王國華是外行，叫來老闆道：「你看著辦。」說完自己找地方坐下，捧著一本書很耐心的等著。

吳春蓮這會心思頗為忐忑，原本她沒有求什麼的意思。女孩子都愛做夢，吳春蓮也不意外。走到這一步，其中不僅僅是因為感激，也有女孩子對強勢男人的那種依附心態。

王國華決定今天就在市裡過夜，為吳春蓮花上一天的時間值得，順便還能偷懶一天。春末氣候宜人，舒服和喝茶看書，原本以為這會是休閒的一天。正琢磨著是不是問一問哪裡有好吃好玩的，帶著吳春蓮去玩一天的。

不曾想變化來的很快，起因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小伙子邁步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幫閒。小伙子一眼就看中了吳春蓮，前後左右的轉了一圈，最後把店裡的老闆叫去問了一會話。店老闆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胖乎乎的。似乎有點雞蛋這個小伙子，一陣笑著指了指王國華。年輕小伙子推開店老闆，一臉淫笑著走到王國華面前站住。

「哥們，好眼力啊。打個商量，把這個妞讓給我。」

王國華抬眼看了看他，低頭繼續喝茶看書，似乎當他不存在。光噹一聲，王國華面前的茶几被踢翻了，小伙子怒道：「MLB，給臉不要臉是吧？」

這一下店老闆遭不住了，連忙過來道：「小三，別在我店裡鬧事啊。」

這名字好，王國華一聽就樂了，抬頭放下書淡淡道：「滾，別給你父母招惹禍事。」頭髮做到一半的吳春蓮也慌了，見狀不斷的扭頭看過來，還問了一句：「王哥，沒事吧？」

吳春蓮一開口，山裡口音出來了，年輕人一聽便嗤了一聲笑道：「一個山裡的柴火妞，哥們，小爺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王國華笑了笑，沖店老闆道：「好歹讓我的女人把頭髮安心做完吧？」店老闆一聽這個，立刻臉色一沉道：「小三，差不多就行了啊。」

年輕人哼了一聲，沖王國華道：「你等著。」王國華看都沒看他一眼，瞄了一眼地上的亂像道：「來個人收拾一下，順便再來一杯茶。」

店老闆算是看出來了，這小伙子要不是很牛，要不就是癲狂。很明顯，前者的可能性很大。那個叫小三的年輕人帶著兩個幫閒出去了，看來是不敢在這裡鬧事。

店老闆親自泡了杯茶端過來，王國華接過笑道：「謝謝。」說著沖吳春蓮擺擺手道：「安心做你的頭髮。」

店老闆也不著急走，在對面坐下道：「這位老闆，剛才那個小伙子，他爸爸是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你也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雖然說未必怕他，但是出了這裡，就不好說了。前一段嚴打的風頭還沒過，這狗要是批了一身虎皮，做些豬狗不如的事情也是佔著理的。」

言下之意，在店裡保證沒事，出門就不好說了。王國華衝她笑笑道：「常務副局長是吧？」店老闆點點頭，王國華拿出手提來撥號，通了之後笑道：「老姚，王國華啊。我在娜娜美容院。好啊，那就過來吧，對了，把你們局的常務副也叫上，我想認識一下。」

姚本樹這邊就納悶了，心說這都是什麼事情呢？最近一段忙著使勁爭取政法委書記一職，原來的書記岳和，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關係，居然被拎了出來，一點事情都沒有，就是調任別處去了。這不姚本樹正著急著找路子呢，沒想到王國華上次拒絕了，這一次居然主動打電話過來，還說要認識常務副。

市局的常務副局長陳偉國，平時還是很聽招呼的一個人，對老姚也恭敬。結果王國華這麼一個要求，把老姚給嚇著了，心說別不是這小子在後面使勁，盯著我的□眼呢。對於王國華，姚本樹只能用高深莫測來形容，跟游飛揚那種關係就不說了，上次剩下的半包特供，拜見冷廳長的時候還給領導沒收了。

冷廳長的意思很明確，政法委書記估計很難，不如爭取一個副市長，兼著公安局長。姚本樹當時沒說啥，心裡還是很失望的。副書記是副廳不假，可不是常委啊。當然了，冷廳長能做到這一步，估計也就是極限了，還得托別的關係才能辦到。

如果沒有王國華這個電話，姚本樹算是死心了，現在電話一來，姚本樹心裡的火苗就跟遇見乾柴似的，呼呼呼的又燃燒上了。

一個電話把陳偉國叫來，姚本樹不動聲色的看了半天，看的陳偉國渾身發冷的時候才道：「老陳，藏的不淺啊，啥時候認識王書記的？」

「什麼王書記？哪個王書記？」陳偉國徹底愣住了，腦子裡轉了一圈，實力沒有姓王的書記，省裡倒是有一個王副書記，那是省人大主任正部級領導。電視上倒是沒少看見，可人家要認識自己才行啊。

「方欄縣的王國華，你別說不認識啊。」姚本樹火了，心說還裝什麼裝呢？

陳偉國更糊塗了，連忙解釋道：「姚局長，天地良心，您說的這位，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姚本樹一聽這話，看著他不想說假話，嘀咕道：「那就奇了怪了，不說了，你跟我走一趟吧。」說著姚本樹拎著包出門了，兩人兩車，前後腳過來了。

美容院裡頭，店老闆給嚇的不輕，心說這哥們一個電話打過去，就能把陳局長拎過來。這家美容院的老闆是市文化局局長的外甥女，一個城市的，都是官面上的，小三還真不敢在這裡鬧事。不然叫老爹知道了，能打斷他的腿。

店老闆這邊還琢磨呢，心說不會是吹牛嚇人的吧，可是王國華打完電話就繼續喝茶看書，那份淡定實在不像是裝出來的。不管怎麼說，靜觀其變吧。看看外頭陳小三領著十幾個人在對面轉悠，看意思今天不打出點名堂是不肯走了。

「這位老闆，您看。」不自覺的，店老闆加了個敬語。王國華抬頭望了望外頭，笑了笑魂不在意的點頭道：「看見了，謝謝啊。」

陳小三，真名叫陳小山，因為諧音，有了這個外號。實際上他是陳偉國的獨生子。這小子二十郎當，老陳走關係弄了個中專在讀，整天的也不上課，就在市裡頭瞎混，學電影上的混混闖社會。這孩子沒少惹事，要不是他爹，早被抓去勞教N次了。

還在陳小山還有個害怕的，就是他老爹。陳偉國有一個因為兒子太混蛋，氣急了把他吊起來拿電線抽。

吳春蓮算是個小三，門口還有個等著鬧事的小三，王國華想著不由樂了，心道這是小三對小三啊。

陳小山拿出煙來散了道：「兄弟們，等一下那小子出來，給我上啊，打死打傷都算我的。」

這時候一個幫閒過來低聲道：「老大，好像你爹的車開過來了。」

「瞎扯！我爹的車？」陳小山看了一眼道：「那明明是姚局長的車。」這話剛說出口，陳小山就絕對不對勁了，再仔細一看，姚局長的車前面開道的，不自己老爹的三菱吉普麼？

「我X！出大事了。兄弟們快閃。」

眾人還在猶豫的時候呢，馬路對面陳偉國一聲怒吼：「陳小山，你給我滾過來。」

陳小山拔腿就跑，剛跑出兩步，後頭陳偉國又喊：「有種你就跑，別給老子逮著你。」

陳小山這下沒咒念了，低著頭乖乖的對一幫兄弟道：「大家都閃了吧，我一個人過去。」說著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過了馬路。

第二百五十一章 求籤

陳偉國和姚本樹剛下車，站在門口的王國華便笑著指了指對面道：「對面有個年輕人叫陳小山的，讓我把朋友讓給她，我沒搭理，他要跟我動手。」

姚本樹一聽這個，心裡大定的，這一路還擔心是不是陳偉國勾搭上了強援，打算給自己來陰的呢。不曾想是這麼一檔子事情。當即姚本樹笑著看看陳偉國道：「你們家小山，挺牛啊，強搶民女都學會了。」

陳偉國給騷的，自己的兒子混蛋他有數，只是沒想到混蛋到這個程度。當即一叉腰，衝著馬路對面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

陳小山乖乖的走到馬路對面來，發現這邊姚叔叔對剛才那個年輕人都極為恭敬的樣子，心道這一次要壞事。剛才還以為，老爹過來是店老闆幹的事情，還惦記著報復人家，現在看來不是那麼一回事。

眼珠子一轉，陳小山想著怎麼給自己找辯解的話。自家老子上來，一手拎著耳朵拽到王國華跟前，還踹了一腳道：「臭小子，你現在能耐了啊，學會當街搶女人了。」

王國華只是淡淡的看了看陳偉國拎過來的陳小山，對姚本樹送來一個徵求意見的眼神，笑道：「姚局，可能有點誤會，就這樣算了吧。」

姚本樹一看王國華和陳偉國確實不認識，心裡的疑慮沒了，自然不會折騰。要說這個副手，還是很能幹的，也聽招呼。

剛才王國華一句話，說的陳偉國渾身冒冷汗。一個電話就能讓姚本樹跑過來的人，那能簡單的了麼？自己的兒子居然要搶人家的女人，這事情能算了麼？說的不客氣點，斷了陳小山的手腳，陳偉國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當然也不可以不認，那就等著禍及全家吧。

「老陳，大街上的，你給孩子點面子。」姚本樹淡淡的一句，陳偉國暗暗感激，同時對那兒年輕人的王書記的大度感銘五內。

「姚局，晚上我請客。」王國華笑著這麼一說，同時看了一眼滿臉驚訝的吳春蓮。姚本樹嘿嘿的一笑，是個男人都知道什麼事情，於是便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老陳，帶上孩子，先回去吧。」兩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乾脆利落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這就是聰明人的做派，王國華肯定是不方便，同時也顧忌到姚本樹這邊的感受，不然就仗著王國華那個司機，一個人就能把對面的一幫小子撩翻了。打這個電話，那是願意承你的情。這個道理要是都不明白，姚本樹也可以回家抱孫子去了。

姚本樹留了個心眼，把陳家父子叫上了車，開出一個街口找地方停下，姚本樹這才開口嚴厲的問：「小山，你犯什麼混？知道今天你惹的什麼人麼？知道搞不好別說你爸爸，就連我都跟著倒霉麼？」

陳小山這會低眉順眼的說道：「我哪知道他這麼厲害，我看他跟我們差不多大，還以為是大學裡的學生騙山裡姑娘出來玩呢。」這話裡頭還有別的意思，他能玩，我怎麼就不能玩。真遇見聳的，那不就的手了麼？要說這個邏輯很混蛋，跟我爸是XX有一比。

陳偉國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手指著兒子一陣發抖。姚本樹沉默了一會才道：「老陳啊，今天真是運氣，遇見的是王書記這個大度的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我看你還是想辦法把小山送部隊上去吧，不然這孩子就是真的毀了。」

「姚叔叔，姓王的在牛，在咱們的地盤上還怕了他？」陳小山居然還說這個話，陳偉國氣的一巴掌就掄了過去，啪的一聲下了死力氣的，嘴角都打出血來了。

「老陳，別打孩子。」姚本樹攔住陳偉國，淡淡的看著陳小山笑道：「小山啊，叔叔跟你這麼說吧，他的能耐不是你能想像的。」

說著姚本樹轉頭對陳偉國道：「老陳，晚上態度好一點，你能不能接局長的位置，就看他幫忙不幫忙了。」

陳小山就算是個白癡，聽見這個話也老實了。陳偉國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姚本樹說出話來，姚本樹呵呵一笑道：「MLB，華林這傢伙走了狗屎運，不知道怎麼巴結上的王書記。省委冷部長居然親自點名讓他扶正。行了，不說了，把孩子帶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陳偉國把兒子弄下車，上了自己車後，對兒子怒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你爸爸不過是個副局長，不是副總理。」

拋開這邊的事情，美容院這邊的局勢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姚本樹他們前腳走人，後腳店老闆就笑嘻嘻的拎著暖瓶過來加水。一個電話就能把市公安局前兩位都弄來，這個要多大的能耐啊？不說巴結吧，至少不要讓人留下壞印象。回頭想收拾這邊，那辦法太多了。

王國華還是那樣，不熱情也不冷淡，安靜的坐著看書。店老闆一看架勢，洗洗手，走到吳春蓮身邊，對正在忙活的活計道：「我來。」

這一幕王國華只是微微的抬頭，看了一眼，衝回頭的吳春蓮笑了笑，繼續看書。弄好頭髮時，已經是中午。站在鏡子前的吳春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大眼睛。小時候聽人說過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這會吳春蓮有點身臨其境的意思了。回頭看看還在那裡坐著看出的王國華，吳春蓮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高昇打來電話，報上了酒店名，王國華和吳春蓮打車過去，一路上吳春蓮緊緊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臂，一刻也不肯鬆開。

關上酒店房間的一瞬間，吳春蓮從後面撲了上來，雙手死死抱著王國華的腰，臉貼著背上一陣一陣搖晃，也不說話，就這麼折騰著。

「幹啥呢？」王國華笑了笑，這種二十不到的小女孩的心態，王國華還是比較瞭解的。

「沒啥，就是覺得剛才暈乎乎的，這會想唱歌。」吳春蓮把幸福這個字眼放在了心裡。

城外有一座山，名喚拇指山。王國華不明白，這座山怎麼跟拇指聯繫上的，怎麼都看不出來。山上有道觀一座，明朝時期的建築。「破四舊」那會紅衛兵來過這裡，正準備動手大肆破壞時，一道天雷落下，劈中了院子中間一顆老樹。民間有傳說，龍虎山的張天師曾在此修煉過多年，山上的道觀就是張天師走後留下的。不管真假，民間百姓言之灼灼的傳道觀有神明護佑，紅衛兵的帶頭人見天雷劈下害怕，帶著人灰溜溜的回去了。後來別的造反派也動過來此搞一下念頭，聽說了這個事情後也便作罷。

道觀得以保存，不能不說是一件幸事。不過這道觀也沒什麼香火，上世紀初文物部門來看了一下，列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豎個牌子就走人了。這兩年，不知道從那來的幾個道士住了進來，一番折騰道觀裡的香火也旺了一些。

王國華帶著吳春蓮來此一遊，比起嚴佳玉和孟雨薇，吳春蓮在那方面的需求不是特別的旺盛。主要還是迎合王國華的需要，屬於被動應戰的性質。當然，吳春蓮的乖覺，不是孟雨薇和嚴佳玉這倆很有主見的女人能比的。基本上王國華說煤是白的，吳春蓮也會跟說是白的。

道觀裡供奉的是三清，比起王國華的走馬觀花，吳春蓮無疑要虔誠多了。是個神仙都要拜一拜，上一炷香。這年月的道士還是比較厚道的，沒有像後來，只要是寺院道觀，去旅遊的無不被引誘著燒香，一根香百十元不等。

連著門票一起，兩人玩了一個多小時，消費不到十塊錢。準備撤時，一個道士過來稽首道：「二位，何不抽個簽？」

王國華搖頭表示沒興趣，吳春蓮抽了一根簽，花了五毛錢。王國華拿過籤文看了一眼，上書，前世今生皆有緣，繁華落盡夢一場。亂花迷眼春正好，不妨停步醉一場。龍困淺灘待風起，驚雷炸處起風雲。青雲路上扶搖去，回首頻頻歎白頭。

看罷，王國華吃了一驚，再看那道士倒也普通的很，正在繼續張羅著路人抽籤。王國華走過去，對那道士道：「你這裡不解籤麼？」

那道士笑道：「門口有個攤子，那老頭解籤，一次五毛。」

抽籤五毛，解籤五毛，這生意倒是做得。王國華笑了笑，往解籤的攤子走去。吳春蓮不明所以，見他表情凝重，多少有點緊張道：「這都是騙人的，早知道不浪費這個錢了。」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吳春蓮立刻閉嘴，兩人來到攤子前，一個面目猥瑣，絲毫沒有高人形象的老頭，頂著一個酒糟鼻子看著兩人道：「解籤麼？五毛。」

王國華摸出一塊錢遞過去，老頭接過後道：「沒錢找，我給解兩次行不？」

王國華笑笑把籤文遞過去，老頭接過之後看了看道：「如果是問姻緣，這不是好簽，如果是問前程，這是上上籤。」

第二百五十二章 飯桌上的震撼

吳春蓮這個時候低聲道：「這簽是我抽的。」這小丫頭，別看剛才說騙人的，心裡還是很著緊的。她這麼一插嘴，老頭便笑道：「原來是你這女娃求的，你這女娃倒是一個富貴相，跟什麼男人旺什麼男人，不過就一點缺陷，怕當不得正房。」

這話說的王國華臉色微微一變，老頭渾然不覺，繼續看看王國華道：「你這小伙子的相貌倒是挺怪的，老漢我看不太透，老漢多收了你五毛錢，送你一句話，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回去的路上，王國華若有所思，吳春蓮倒是很開心的樣子，老頭說她旺男人呢，那不就是旺王國華麼？至於正房不正房的，吳春蓮倒是有過心思，只是很快就淡了。自覺是配不上王國華的，王國華的正房必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才對。

車子剛進市區，姚本樹的電話就打來過來了，王國華接了地址直接過去，到了地方姚本樹和陳偉國都在等著。

車門是陳偉國搶上前去打開的，這番作態，王國華倒是坦然承受了。有時候還真不能謙虛，不然人家當你心裡還有芥蒂。

姚本樹請客的目的，王國華不難猜到，做和事老是一方面，另外一個就是重點，也就是想著進步的事情。對此王國華實在不好伸手，華林的事情已經很過分了。總不能為了姚本樹去求許南下吧，兩人沒這個交情不說，回頭讓許南下給踹出許家門，那都是輕的。

心裡琢磨著這個事情，臉上倒是看不出來，門裡頭還有一個少婦出來招呼，姚本樹介紹說姓苗，這裡的老闆，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可能是因為吳春蓮在的緣故，老闆娘親自陪著上了桌。陳偉國端起酒杯先乾了三杯算是賠罪，姚本樹接著也乾了三杯，表示在自己的地盤上讓王國華受驚了。

吳春蓮有點緊張，這種好地方吃飯也就算了，還看著兩個大官給王國華賠禮。這都是城裡的大官呢，不是方欄縣那個小地方能比的。女兒家的心思很有意思，心裡對王國華的崇拜這一刻到了巔峰。

王國華待兩人表演結束後，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杯後，坐下道：「嚴書記那邊，我倒是可以遞個話。不過，新市長蔣前進是什麼人，姚局應該心裡有數吧？」

蔣前進還沒有正式上任，這個消息也就是省裡的高層才知道，姚本樹是不知道的。王國華突然放出這個消息來，讓姚本樹吃驚不小左右為難。什麼意思呢？王國華出了一道選擇題，新書記是嚴友光，已經正式任職了，姚本樹多少要有個態度。不過出於朋友的義氣，透露一個信息，新市長是省委書記的貼身大秘下來的。

王國華算是仁至義盡了，姚本樹心裡很明白，一番苦苦掙扎的做選擇，瞇著眼睛皺著眉頭使勁的抽煙。作為陪客的陳偉國，原本以為道歉是今天的主旋律，沒曾想王國華直接把話題給帶到這上頭來，這小伙子倒是乾脆直接的很。

趁著姚本樹苦苦掙扎的當口，陳偉國笑著對王國華道：「王書記，我家那小子，下半年中專畢業了。我正發愁他沒地方可去，能不能幫個忙，讓他在縣裡幹點跑腿的事情。」

陳偉國這一手可謂煞費苦心，以來把兒子拋出來，意思隨便你處置，這個道歉的收尾算是態度誠懇。二來呢，陳小山那個小混蛋，繼續讓他廝混，肯定要出事。能跟著王國華，即便是跑腿，日後也會有個不差的前程。三來呢，有這麼一個紐帶，兩邊聯繫起來，就更方便了。陳偉國不是姚本樹，他要想上局長的位置，那得多少阻礙啊。姚本樹就算有心幫忙，也就是在市委提個名，決定權在市委手裡。公安局長這個位置，多少人眼睛都紅紅的看著呢。最近姚本樹上去的風聲剛傳開，局裡一些人都跟瘋了似的四處走動，有什麼關係全都用上了。

王國華衝他笑了笑道：「再說吧，姚局的事情要緊。」聲音不大，足夠姚本樹聽的清楚明白。這一下陳偉國被點醒了，心說對啊，老大還是局長呢。暗暗罵自己心急了，還好姚本樹這會心思不在這上頭。

「王書記，您就別折騰我了，給個實話。」姚本樹艱難的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跟王國華綁在一起，你跟誰混，我在市裡就聽誰招呼。

王國華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結果，他還頭疼著呢。「我啊？我是逍遙派。」言下之意，兩邊都不得罪。說的難聽一點覺騎牆派。

姚本樹也傻眼了，心說這啥意思？不過他很快有了新的理解，感情王書記是要我聽他的招呼，聽招呼就是逍遙派，不聽招呼，你就是苦難派。

讓一個副廳聽一個副處的招呼，這話說起來有點荒誕。不過仔細想想，照這個陞官速度，五六年後，王國華就能跟自己平級了。姚本樹可沒有啥遠大的理想，這一輩子混個正廳退休，那就是祖墳位置選的好。

「哈哈哈，王書記是逍遙派，我也做一個逍遙派好了。」姚本樹很快就下了決心。說是聽招呼，實際上王國華一時半會的還顧不上市裡，要姚本樹放棄眼前這個機會，打死都不願意。再說了，人家王國華的背景也不是簡單的，跟他一個陣營裡，能坐穩位置。

王國華無語了，心說我沒惦記著市裡的事情呢。我說的是實話啊，兩邊我都不好伸手幫忙的。大哥，不要這樣行不行啊，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心裡一陣哀嚎，王國華還是小看了自己的影響力。

見王國華面露沉思狀，姚本樹以為他在想辦法呢，心裡一陣暗暗高興。這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起手提道了一聲抱歉，王國華接聽電話。

「國華，姚本樹這個人怎麼樣？」打來電話的居然是冷雨，這可把王國華給嚇了一跳，心說冷部長是千里煙啊。連忙捂著電話，王國華做了個噤聲的收拾，然後笑道：「冷部長，姚本樹這個人，因為方欄縣的案子，我們還是接觸過的。很幹練！很有魄力的一個人！聽說是冷廳長的老部下。」

姚本樹聽著眼睛都直了，心道真是立竿見影啊。心中的感激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了，他根本沒想過，冷雨怎麼會打電話來問王國華這個事情。

其實王國華也不明白是為啥，電話那頭冷雨嗯了一聲道：「知道了！」電話便掛了。王國華一頭霧水的時候，姚本樹撲上來抓著他的手，一陣使勁的搖晃道：「國華老弟，太感謝了。」

邊上的陳偉國直接進入了僵化狀態，MLB，怎麼也想不明白，冷部長居然給王國華打電話。冷部長啊，省委組織部長啊，說出去你敢信麼？老子親眼看見的！再想想自己兒子干的那個混蛋事，陳偉國的背心上全是冷汗。

究竟怎麼一回事呢？原來省委在白溝市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爭奪的一場激烈。最近一直夾著尾巴的韓省長都站出來表示支持對象，副省長高勝利也拿出了自己的人選。省政法委書記也有自己的人選，黨群副書記也有一個提名。本來蔣前進上任市長，在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得了便宜的許南下是打算默許這些人去爭的，誰贏了給誰。

問題是，搞到後來路子有點不對了，韓省長和高省長最近走的很近，連帶著省委宣傳部的向堅強也跟高省長眉來眼去的。這個許南下就不能忍了，你們爭可以，拉幫結派就不行。

動了這個念頭，許南下就給冷雨暗示，你怎麼不提名啊？你是省委組織部長呢。省裡的事情，冷雨當然瞭然於心，他剛扶了一個華林起來，自然不好再伸手的。現在許南下做了暗示，冷雨自然要有所表示，把水給攪渾了去，許書記就滿意了。問題是他手裡沒有合適的人選，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王國華來家裡，說起方欄縣的事情時，提了一下市公安局長姚本樹的名字。冷雨琢磨著，許南下的意思就是給一些人搗亂，不讓他們湊一起，他們不鬥起來，怎麼顯得許書記的存在是最重要的？那就隨便提個名了，反正成不成還要過省委常委會。

省委常委會裡，冷雨一向是不偏不倚的，真是他提個名單出來，誰都要頭疼。跟冷雨作對之前，誰都要想一想，以後誰想提拔一個人，冷部長這一關怎麼過。這也就是許南下讓冷雨插一槓子的用心，我讓你們合夥起來分贓，現在有人出手跟你們搶了，這個人還是你們不願意得罪的。這潭子水，不是立馬就渾了麼？本來這些人，就是利益鏈接起來的。好不容易平衡了，有人搗一下，平衡立刻就被破壞了，誰都不會主動去得罪冷雨。

於是，在常委會召開之前夜，冷雨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免得到時候提名字的傢伙是別人的人。王國華的回答很明確，姚本樹不是誰的人，就是冷廳長的老下級。公安廳的冷廳長跟冷部長的關係還算過得去，而且還是許書記上任之後提起來的。這樣一來，姚本樹算是許書記下屬的支系人馬，提出來也不會招忌。

冷雨哪裡曉得王國華正在跟姚本樹吃飯？

第二百五十三章 項目

面對姚本樹的感激，王國華還真的有點慚愧，跟他說與自己沒關係吧？人家要信啊。說是巧合吧，估計人家得說你太謙虛了。尤其在這個關鍵點上，冷部長打來的電話啊。

「客氣了，事情成不成還不好說呢。」王國華只能裝著淡定的樣子，小心翼翼的看看天花板，這地方應該不會被雷劈到，哦！

姚本樹當然知道事情成不成還是兩說，就算是省委組織部長也不能一言而決。問題是這個辦事的效率問題，問題是這個電話打來的時機。傻子都會這麼想，在此之前，王國華一定跟冷部長說了什麼，不然憑啥打電話來問姚本樹的情況？姚本樹很自然的想著，原來王國華一直惦記著我幫過他呢。這人太仗義了，還好剛才做了決定，不然跟冷部長不用多說，就說：「我不瞭解這個人。」那就判了死刑了，只好死了這條心了。現在的局面是，不管成與不成，人家王國華做到了仁至義盡。你一個正處謀求副廳，一個副處能做到這一步，跟逆天有什麼區別？說是義薄雲天，那都是客氣的說法。

邊上的陳偉國回過神來，真是臉上發燙羞愧難當。看看人家是怎麼做事的？看看自己是怎麼做事的？MLB，你兒子差點把人給打了，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就想讓兒子跟人混，人家要看的上你呢。剛才說「再說」，那是給你留了面子的。就你這樣，還想爭取市局局長？一邊涼快去吧！

陳偉國很快做了決斷，笑著站起來道：「出去一下。」匆匆出門來，撥了個電話道：「小山，立刻趕到稻香村，誠心誠意的當面給王書記道歉，你老爹這一次能不能上去，就看你小子的表現了。」

陳偉國回來時，姚本樹正仰面乾杯，剛才也不知道都說了啥感激的話，總之這會姚本樹興奮的是兩眼放光。冷廳長說副市長還要爭取一下，王國華這邊直接省委常委會上就要提名接任政法委書記。這其中的差別，你說能比麼？關鍵是，通過這一次，能搭上冷部長的線。至於回頭冷廳長問起來，都是姓冷的不假，部長和廳長能比麼？再說了，直接一句話，方欄縣的小王給牽的線，冷廳長那邊自然就沒脾氣。你幫不了忙，人自己找關係爭取了，那是人家的本事，總不能攔著別人進步吧？

一時間氣氛很熱烈，沒一會敲門聲想起，老闆娘過去開門，見外頭陳小山怯怯的進來。

陳偉國見了立刻站起道：「小山，王書記大度是他的事情，我們做事的態度是我們的事情。不能混為一談，不能因為別人的大度就寬容自己。」

這話說的很漂亮，不過要不是剛才一通電話，陳偉國估計也就算了。當老子的護犢子，那是天經地義的。沒見我爸爸是XX，最後落了個從寬輕判麼？電視上當著全國人民道歉又如何，最終還是法律的嚴肅性受到了質疑。

「王書記，我就是個混蛋，就是個屁，您千萬別跟我計較。我給您鞠躬賠禮了。」陳小山倒也光棍的很，上前來便是鞠躬道歉。

王國華看了陳偉國一眼，有的事情心裡明白，說穿了就無趣了。不管怎麼說，陳小山是個小孩子，也沒有釀成大錯。

「陳小山，今天當著你父親的面，我想告訴你。欺負比你弱的人，或許你覺得很威風，但本質上是懦夫的行為。」說完這話，王國華看看陳小山一臉的疑惑，又道：「還沒吃飯的話，坐下來一起吃點。」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王國華喝的不多，坐在沙發上抽煙，看著一臉興奮的吳春蓮把衣服換了一件又一件，盡情的展示誘人的身段。

終於興奮勁退了一些，吳春蓮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去放洗澡水。」

王國華腦子裡有不少關於日本浴室文化的動作片的鏡頭，就身材而言，吳春蓮絕對是一流的主角人選。不過這姑娘在某些方面不強烈，王國華暫時也沒有開始調教的心思。慢慢來吧，別嚇著人家。因此，水放好後，王國華一個人進了洗手間，泡在熱水中，一天的疲憊舒緩了許多。

閉著眼睛正享受這短暫的舒適時，門咿呀的開了。閃進來火爆的身段，很明顯，這樣是洗不好的，注定是要出點事情的。

時下的吳春蓮，如同一朵剛剛綻放的花苞，身段肌膚無一不是最美好的季節。一門心思討好眼前這個男人，結果可想而知。女人不能慣著，男人又何嘗能慣著。

……

省農大，包小松教授一直致力於研究肉牛飼養的課題，這方面國外有一些先進的經驗。問題是，包教授想搞一些實際的嘗試，資金方面一直受到很大的制約。最後總算是弄到了幾萬元，搞了個小型的飼養棚子，養了五六頭肉牛。經過幾年的摸索，在技術方面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尤其是青飼料方面的技術，可以說是相當的成熟。

有一個問題，在國內搞科研的，往往跟生產是脫節的。包小松同樣面臨這樣的問題，研究成果最後化成一片論文，然後不了了之的事情見的太多了，科技沒有轉化成生產力，實在是一件讓人心疼的事情。

眼看著這個研究出了成果，給政府部門也打了幾次報告，遲遲沒有回音。包小松心裡著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大江省是農業大省，發展畜牧養殖很有群眾基礎。問題是這個事情要推廣，主要還是靠政府來操作。

這一天剛下課，包小松走到回家的路上時被人叫住了，抬頭一看是一個省委辦的朋友，邊上還站了一個年輕人。

「包教授，這位是方欄縣的常務副縣長王國華同志，他對你的研究成果很感興趣，打算在縣裡嘗試推廣一下。」

說實話，包小松很失望，一個副縣長能有什麼作為？副省長關心這個事情還差不度。再說了，這個人也太年輕了，不會是三分鐘的熱情吧？

「你好啊，怎麼想起來搞這個？」包小松有點心不在焉的準備對付一下拉倒。

「包教授，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可有一肚子的事情要向您請教呢。咱們出去吃飯，邊吃邊說。」王國華笑著說道，包小松不領情，淡淡道：「就這說吧，家裡做了飯的。時間寶貴，下午還有事情。」

包小松這就算是很給王國華面子了，這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才沒太冷淡。

王國華也沒往心裡去，覺得有本事的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冷部長介紹的這個專家看來不是磚家。於是笑的更熱情道：「也好，就這裡說吧。包教授，要想把農民的收入搞上去，光靠土地是不解決問題的，得找別的路子。我查閱了相當多的資料，發現青飼料餵養肉牛這個項目不錯，操作起來也比較簡單。只要解決了銷路問題，就能大幅度的提高農民的收入。」

「銷路的問題好辦，我跟幾家大型的肉類加工廠關係都不錯，再說了，一個縣搞這個，省內就能消化掉。」包小松隨口說了一句，王國華一聽就高興起來，激動的上前握著包小松的手道：「太好了，我能解決資金的問題，正愁一旦搞起來沒銷路，那不是幫農，是坑農了。」

包小松一聽這話頭不對，不像是三五分鐘的熱情。政府部門的官員，搞什麼不搞什麼，從來都是先考慮政治需要，然後才是農民的死活問題。現在這個副縣長年輕是年輕，但是人家先考慮的是是否能給農民帶來實惠。

「嗯，聯繫肉類加工廠的事情好辦，問題是，怎麼解決運輸問題，活體運輸太麻煩，弊端也多。」包小松存了考量王國華的心思，拋出這麼一個話題來。王國華想的很周全，摸出煙來遞過來一根道：「這個問題我想過，可以在當地建一個加工廠，還可以解決一部分就業問題。具體的優惠政策，好商量。我分管農業，只要給農民帶來實惠，都好說。」

包小松來了精神，心說副縣長小了點，但是人家確實想做事情，這個態度要支持。於是道：「走，上家說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負責送王國華來的是省委組織部的一個副處長，是林秘書安排的人選。為人甚是沉穩，一直在邊上看兩人說話沒插嘴。這會他倒是笑著說：「那好，你們去談，我回去了。」

包小松居然也不留他道：「好，你去忙吧，改天來家坐坐。」看的出來，他跟包小松很熟，王國華自然不敢怠慢，連忙笑道：「還是我請客，王主任也一起吃飯，這才是求人辦事的道理。」

包小松一聽這話便笑道：「也好，去食堂吧，有包間。」

王國華笑道：「這樣，王主任地方熟，您挑個地方，我來做東如何？」

組織部這本家，心裡對王國華還是很重視的，林秘書一再交代過，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體制內的人嘛，誰不想多結交一點可能用的上的關係？

「這個，呵呵，沒問題啊。我來安排。」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大忽悠

包小松是真正有本事的人，飯桌上跟王國華是越談越投機。兩個人都是想做事情，又都想到一塊去了，不投機都是怪事了。

熱絡起來之後，說話就有點隨意了，包小松不無感慨道：「我這個研究成果，最大的好處就是農民一家一戶都可以操作，可惜政府不重視，研究成果遲遲沒能得到推廣。」

這個話包小松說沒問題，王國華就不能順著說了。包小松給政府上了不少次的建議，都沒有被採納。王國華體制內的人，批評政府就是批評領導，邊上還有個主任在呢。

順著說不行，王國華得把話題帶偏了去。

「包教授，你的觀點，我不敢全部贊同。」王國華開始挖坑，先把方向給模糊了去。

包小松哪會想到這小伙子的心思這麼複雜，聽到不敢全部贊同，這就是有爭議啊。搞學問的人向來都喜歡鬥嘴，這是幾千年的傳承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嘴炮無敵向來是知識分子的最愛。

「小王，有不同意見可以明說，我不會介意的。」話雖如此，不善於掩飾臉色的包小松的臉上，能看出一點不悅來。

王國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巧妙的把話語的主動權掌握在手裡。有本事的人，還是受不得激啊。暗暗得意，王國華又道：「包教授，您在基層政府呆過麼？」

包小松搖搖頭，總的來說他還是個實誠人，根本想不到這個小年輕一肚子的陰謀詭計。

「我告訴你，包教授。國內不管任何經濟政策，從高層到基層這個過程中，都是要走樣的。輕微的，局部走樣，嚴重的，完全走樣。就拿這個青飼料飼養肉牛的項目來說吧，假設省政府大力推廣了，全省都在搞這個，你猜想一下，最後可能會出現哪些結果？」

你讓包小松搞研究，那是槓槓的，你讓他猜這個，那就是神仙群毆，雲裡霧裡。

「我猜不出來！」包小松搖搖頭，王國華對此舉頗為感慨，現在的教授學者，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不像後來，滿大街不管懂不懂，都要為了利益嚎兩嗓子證明自己存在的磚家。

「要想明白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白一個問題，我省農民的年平均收入是多少，他們能不能拿出這麼一筆不小的數目來搞飼養？就算能拿出這麼一筆錢來，他們能信任這個項目能給他們帶來實惠麼？退一萬步來來，這個項目在政府的大力推動下，得到全面的推廣，那麼請問包教授，這麼多肉牛賣給誰？如果賣不掉，農民怎麼辦？就算賣掉了，賣不了一個好價錢，又怎麼辦？以後農民還願意養牛麼？等等問題，您想過沒有？」

不知不覺之間，王國華已經把話題帶偏萬里之遙，包小松也在不知不覺中被繞暈了。看似還在一個大框架之下，實際上問題已經牽扯到方方面面，當然這些問題都是真實存在的，這才是王國華轉移話題的高明之處。搞學問的人多少有點偏執，但他們不笨，當你告訴他你搞的這東西好是好，但是拿出去推廣卻因為這個那個問題可能起反效果的時候，他必然要著急的。這就是王國華的陰險之處。就好比一個人養了一孩子，回頭有人跟你說，這孩子有先天性的心臟病，這不要人命麼。

「嗯，小王，你說的這些問題都很重要，既然你來找我，這說明你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你跟我說說，你具體都是怎麼想的。」包小松的語氣變了，從最初的居高臨下，變成一種請教的姿態，這就跟孩子生病了看醫生一樣，你做父母的能跟醫生瞪眼麼？也不敢啊！

很好，包小松徹底的被忽悠暈乎了，王國華正暗自竊喜時，扭頭見邊上本家王主任正在微笑，心中頓然一驚道：「忽悠的有點忘乎所以了，差點忘記身邊還有這麼一位。」

「包教授，其實一切問題的根源，還是建立在一個是否瞭解基層的基礎上。而我的設想，也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作為一名政府官員，坦率的說在推行某項政策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是這個政策，能否給我帶來政績。」說著王國華故意停頓一下，觀察包教授的表情，發現在頗為認同的點頭，這才繼續道：「然而單純的考慮政績的官員，就容易在推行好政策或者好項目的時候加一點利己的因素，時間長了，這些人就成了扭曲政策的根源。很不幸，我恰好是政府官員的一員，幸運的是，截止目前為止，作為我還沒有退化成一名官僚。」

這一番話，最能打動包小松的，就是王國華前面的一番「坦白」。最後才輕輕的點了一下，自己的良知未泯。包教授也是經過風雨的人，大學也不是象牙塔，裡頭照樣斗的不亦樂乎，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和內鬥。所以，王國華這麼一番話的可信度才高。

「不說這些了，小王還是說說你的具體構想，我知道，基層幹部不容易啊。」包小松現在已經完全掉坑裡了。

「我的想法其實不複雜，以點帶面。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通過推廣青飼料養殖的項目，給農民帶來實惠。但是……」

「小王，你別但是了，急死人了。」包小松有點遭不住王國華這種說話的方式，讓他的心總是懸著的。王國華微微一笑道：「必須但是啊，因為我們的農民是弱勢群體，單獨的個體放在這個社會中，他們面臨市場時遭遇的困難，不是坐在辦公室裡能想到的。當農民走向市場的時候，在這樣一個大的歷史背景之下，作為政府就必須在推行項目的同時，提前為農民考慮好如何規避市場風險的因素。」

這時候，邊上的王主任忍不住插嘴道：「小王，你懂的還真不少啊。」

王國華笑道：「都是逼出來的，越在基層，越逼著你去學這些。不然，做官就容易走形式，就容易失去群眾的信任。」

「說的好啊！」王主任一拍大腿，包小松不答應了，瞪了一眼道：「老王，別打岔，讓小王繼續說。」王國華見狀，突然有點明白，包教授為何有好的成果，卻不能得到推廣的。但他是一名學著，沒有學做人的義務，搞好本身的研究才是正經事。發現並推廣好的項目，那是當官的事情！這，其實就是一種無奈啊。

「好，我們接著說這個項目。我的攤開說吧，首先我想拿一兩個鄉來做試點，畢竟資金有限，讓群眾短時間內接受這個項目不現實，農民都是現實的，或者說是短視的。這不是他們的責任，這是日子艱難造成的，是政府的問題。」王國華說的順溜，一句話有點控制不住。發現時連忙改口道：「在有限的資金背景下，政府扶持一兩個鄉搞試點，只要試點鄉的農民有了實惠，別的鄉自然要跟著上項目。當全縣都在這個項目中得到了利益，市領導不會看不見，自然要在全市推廣。」

「當全市都因推廣獲益後，自然是全省乃至全國。」包小松聽著激動，忍不住搶過話來。王國華連帶微笑，心說，你都學會搶答了。其實，這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會遇到很多無法想到的問題，不過這些太殘酷了，王國華不忍心去打擊包小松的積極性。

「聽你說了這麼多，小王，我有個想法，我想去你們縣看一看。」包小松躍躍欲試，王國華聽著笑道：「歡迎啊，不但歡迎你，我還有個想法，我們先的肉牛試點，是不是可以搞成一個研究性的常設機構。」圖窮匕見！

「太好啊，農大的好多研究項目，都因為條件制約而得不到發展。就拿這個項目來說了，不單單是養殖的問題，還牽扯到牧草的種植，沒有優良的牧草，談什麼畜牧業？我說小王，你看能不能這樣，我去聯繫一些教授，大家一起去你們縣看一看，如果合適，完全可以把研究和實驗這些基地，落在方欄縣上。這樣一來，向上面申請資金也方便一些。當然了，最好縣政府也支持一些資金。」

王國華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把包小松忽悠下去，沒那麼大的野心。不曾想，包教授興致來了，居然提出這個構想。王國華覺得只是一個機會，搞農業離不開科技的支持，有農大這麼一個強大的技術團隊在縣裡蹲點，這是求不到的好事情啊。

「縣裡支持資金不現實，但我可以向市裡，向省裡尋求資金。實在不行，還可以向社會上想辦法，只要能看見效益，不怕沒人投錢進來。」王國華這話說的有點模糊，留了很多的餘地。對此包小松沒聽出來，他光顧著高興了。一頓飯吃下來，項目推廣的事情有了眉目，走出了第一步，接著練科研的事情也有了進展，不高興都是怪事了。

一高興，包小松就多喝了幾杯，最後還是王國華和王主任把他扶回家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冷雨家

王主任名曰四清，很有時代氣息的名字。在省委組織部這個大家庭裡，每個官員都見過冷部長，但是能進入冷部長的辦公室裡坐上那麼幾分鐘者，一個巴掌都用不上。下午剛上班，王四清就接到林秘書的電話，冷部長有點事情問他。

回顧歷史，王四清在樓裡沒少遭遇過冷部長上下班，每次都是一聲問候，冷部長微微點頭。王四清敢確定一點，冷部長連他叫啥都不知道，更別說去冷部長的辦公室裡坐一坐了。不能不說這是一種悲哀。

現在居然有機會去冷部長的辦公室接受詢問，這個待遇要是傳出去，整個辦公室能羨慕的眼紅。王四清很清楚，這個機會是怎麼來的。如果不是他跟包小松相熟，林秘書又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估計這一輩子如果不是祖上積德，是沒啥機會面見冷部長的。問題是，現在祖墳突然冒青煙了，有機會面見冷部長了。

王四清不是沒有想過，為什麼冷部長會這麼關心一個小小的縣委副書記的事情。但是很快就得出了結論，費這個腦子多餘，只要知道一點這個事情冷部長很重視就夠了。關心那麼多不是好事，真要被領導知道你瞎打聽，就一句話「你這麼關心領導的事情，想幹什麼？」這就能把你給釘死了，運氣好幾年過去淡忘了，運氣不好的，直到你退休了都不能翻身。

所以在陪客的過程中，王四清採取的策略是多聽少說，要說也只能說廢話。

「四清同志，回頭見了冷部長，說話注意點啊。」林秘書交代的一句，王四清連連點頭，心中暗凜，這句提醒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儘管冷部長顯得很平常，說話的語氣也很溫和，王四清還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人的一生，這樣的機會不多，一定要抓住，這是王四清當時的心念。

「王四清同志吧？王國華和包教授談的如何？」冷雨這句話很尋常，王四清卻花了好幾秒才回答道：「開始的時候，兩人的意見相左，結果小王書記言談鋒利很快就征服了包教授。看的出來他對基層的情況很瞭解，視野開闊幹勁跟組，提出的工作思路，很能打動人心。說句不好聽的，在組織部呆了這麼久，難得看見小王書記這樣有責任心的幹部。」

「哦？兩人還發生了爭執？」冷雨笑著問了一句，王四清立刻笑道：「那倒沒有，小王書記的講話很有吸引力，很快就說動了包教授。」

大概半個小時後，王四清從冷雨的辦公室裡出來了，天還不算熱，但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王四清的背後全是汗。

林秘書差不多在冷雨的茶杯喝乾時出現了，麻利的換好茶葉泡上，放下要走時被冷雨叫住道：「小林，王國華要是過來，你讓他直接進來好了。」

「哦，是！」林秘書只是楞了那麼一下，零點幾秒就反應過來。

一個下午，王國華都沒出現，不是不想巴結領導，而是跟著睡了一覺起來的包小松一道，轉了轉各個研究點。臨下班的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冷雨的聲音道：「事情辦的怎麼樣的？」

冷雨的直奔主題聽語氣似乎是無意的，但電話那頭王國華很快回答：「有您的支持，加上我的忽悠水平，一個做學問的老先生，還不輕鬆拿下？」冷雨聽到這個答案笑了笑道：「順利就好，我掛了。」

「別啊！我還惦記著何阿姨燒的菜呢，您得管我晚飯。」王國華那邊絲毫沒有對領導的畏懼語氣，冷雨臉上的笑容更濃了，語氣卻做出很不耐煩的樣子道：「想吃自己過去，我還有事，掛了。」

捧著一份文件站在門口的林秘書，這時候的心情可以說五味陳雜。自己跟著冷部長鞍前馬後的好幾年了，也沒這份親熱的待遇啊。

冷雨下班後故意多留了半個小時，然後才起身回家。拿鑰匙剛開門，就聽見裡頭王國華在說話：「何阿姨，您燒的魚那是一絕啊，比酒店裡的大師傅強太多了，他們燒的魚求好看，還是您燒的魚實在，跟我媽燒的有一比。」

「馬屁精！」冷雨笑了笑，罵了一句。平時家裡沒啥來客，何楠的菜燒的再好，家裡這兩位也算吃膩味了，王國華的出現，大大的滿足了何楠的虛榮心的同時，對於自己的母親也不忘記抬一下。哪個孩子的心目中，母親燒的菜不是最好吃的？冷雨都忍不住想誇一句，這馬屁拍的高，實在是高。

進門之後，看見一幕讓他有點暈的場面，王國華坐飯桌跟前，自家的獨子冷夏正在做功課，正拿著作業本問：「王哥，你答應的事情，不許耍賴啊。」

這才多一會啊，這小子就把自己一家人統戰了。冷雨多少有點感慨，何楠還好一點，自己的兒子平時家裡來客人，肯定是躲房間裡不出來的。

「切，不就是電腦遊戲麼？今天是週末，正好等下帶你去找你菲菲姐，她那電腦裡頭就有不少遊戲。回頭暑假了，我給你弄台電腦，隨便玩。」

冷雨聽到這裡站住了，很有耐心的接著往下聽。廚房裡的何楠果然說：「小王，可不敢慣他玩，小孩子玩起來沒啥克制力。」

王國華道：「阿姨，你這話我不敢同意啊。小孩子正是愛玩的時候不讓玩，結果就算考了好大學，四年下來肯定是玩的天昏地暗，該學習的時候啥都沒學，沒聽人說呢？六十分萬歲，混個畢業證回去罷了。再說了，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就是信息時代，不學電腦怎麼能行？學電腦，根據我的經驗，從玩開始上手最快。」

冷雨聽到這裡遭不住了，虎著臉出來道：「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理論？按照你的說法，我和你何阿姨上大學那會也玩了四年？」

王國華沒有像冷雨預料的那樣縮回去，而是理直氣壯的辯駁道：「時代不同了，您那會能想到電腦就那麼點大麼？您讀大學那會，連個計算器都見過的吧？」

冷雨覺得王國華說的是歪理，也不生氣，只是笑道道：「你這套，別在我家說，出去說去。」王國華嘿嘿嘿的笑道：「您是清華畢業的，請問您，清華的校訓是啥？」

「你小子，敢考我這個。何楠，告訴他，我們進大學的第一天，都幹啥來著？」冷雨笑了起來，很是得意。人生都有得意的地方，當初能考上清華，正是冷雨得意的一處閃光點。

「自強不息，厚德載物。」何楠捧著一盆菜出來，翻了翻白眼道：「知道你是清華畢業的，大才子，去洗洗手吃飯吧。」

冷雨得意的看了看王國華一眼，王國華跟過來洗手後笑道：「何阿姨說的不錯，但是我知道還有兩句，不知二位知道否？」

冷雨和何楠一起問道：「還有哪兩句？」

王國華道：「自由精神，獨立思想。也就是說，現在的清華校訓，是被腰斬過的。不知二位，對此作何感想？」

冷雨本能的露出一絲不快道：「你想說明什麼？」

王國華淡淡道：「沒什麼，我只是從這個事情中得出一個結論，沒有自由精神和獨立思想，成績再好的學生，也只能算是匠。這個世界是多元的，人也是多元的，沒有自主的思想，人就不能稱之為人。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有著本質區別。您那一代人，我不好評價。我們這一代人，……」王國華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了笑。

冷雨沉默了一會才道：「吃飯吧。」王國華見狀，不由肅然。面前這位省委大員，別的不說，品質中的一個「德」字是富裕的。

晚飯之後，王國華要幫著刷碗，被冷雨笑著罵一句道：「少拍你何阿姨的馬屁，到書房裡跟我聊一會。」

何楠聽了怒道：「冷雨，你就奴役我吧。」王國華趕緊把目光轉開。

書房裡冷雨問的細節就多了，差不多王國華整個忽悠過程都老實坦白後，冷雨才忍不住笑道：「也就是包小松那個書獃子才會上你的當，不過他也不容易了，搞出這麼一個成果來，向省政府有關部門建議了多次，都沒有得到回應。他也是心急了，不然不會被你三言兩語就蒙騙過去。不過，你說的也確實是實際的問題。」

冷雨這個評價，可以說很中肯。王國華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麼，只是笑了笑。冷雨又道：「你有沒有想過，搞好了，會有人來摘桃子？」

王國華笑了笑道：「我在兩水市的時候，市長李逸風得到我調來白溝市的消息時對我是這麼說的。『事情是你做的，桃子確實我摘的，慚愧啊！』我跟李逸風說，不管誰來摘這個桃子，只要當地經濟搞上去了，作為一名官員，良心不虧就夠了。」

冷雨的呼吸出現一些起伏，好一會才慢慢的恢復常態道：「分管農業的沙建波那裡，要不要我打個招呼？」

第二百五十六章 添堵

冷雨說罷便饒有興趣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這個年輕人還能沉得住氣麼？王國華聽了嘿嘿嘿，看似很憨厚的笑了笑，冷雨見這個表情多了，已經有點麻木了。非但沒有被打動，反而覺得這小子肚子裡壞水早預備下了。

果不其然，王國華道：「這個，您這尊大佛我可不捨得用，得等關鍵的時候救命用。其實這個事情，只要縣裡弄出個良好的開端來，不怕沒人聞著腥味撲上來。」

「哦？什麼叫良好的開端？」冷雨笑著問一句。

王國華沒啥好藏著掖著的，當即道：「我的打算是找家公司投入資金，跟農民簽訂產銷合同。合同裡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免費提供牛犢，幫助農戶建好一些必要的設施。因為只是局部的實行，所以投入不會太大。等見了效果，農民主動要求養殖時，可以由政府出面把農民組織起來，向銀行貸款搞養殖。暫時來看，農民只需要把牛養好了，具體的銷售由這家公司出面跟肉類加工廠去打官司。我的預計，只要一年不到的功夫，就會有人主動找上門來，給政策給資金。」

冷雨微微錯愕，旋即笑道：「便宜了蔣前進了。」

王國華笑笑沒接茬，冷雨知道他的心思，歎息道：「嚴友光是你的老上級，蔣前進是許書記的秘書，架在中間為難的話就開口。」

王國華道：「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管他們那麼多做啥？」

這個說法，冷雨聽了微微一笑道：「心態不錯，好了，不早了，回去休息。」

王國華起身告辭的時候，冷雨又道：「對了，上午的書記辦公會議上，組織部提交的人事名單通過了。」

啊！王國華直接傻眼了，冷雨見狀不禁笑道：「你知道就行了，操這些心做啥？總之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都沒怎麼弄明白呢。」

出來之後，王國華暈乎乎的，就跟做夢似的。樓上房間裡，小冷夏追出來道：「王哥，你說話不算話。」王國華站住衝他笑道：「明天一早，我讓你菲菲姐來找帶你去玩電腦。」

嗯哼！一聲咳嗽，冷夏如同老鼠見了貓，哧溜一下衝上樓去。

離開省委家屬區回酒店的路上，王國華跟做夢一樣的，冷雨最後一句話賣的人情太大了。王國華怎麼都想不明白，冷雨怎麼就這麼幫自己？如果他這麼問冷雨，估計得不到明確的答案，因為冷雨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人的感情從來都是複雜的，看一個人對眼有時候是不需要道理的。

王國華還是拿出了電話，撥了一個姚本樹的號碼。姚本樹剛剛應酬回來，晚上喝了酒暈乎乎的，拿起電話接聽之後如同貓遇見險情，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呆呆的站在原地很久，姚本樹的老婆給嚇著了，伸手推他幾下道：「老姚，你咋了？別嚇我。」

姚本樹總算回過神了，臉上抑制不住的激動，擺擺手哈哈哈的大笑兩聲道：「我沒事，我很好。」王國華在電話裡就說了一句話：「你的事情，省委書記辦公會議上過了。」說完王國華就掛了，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事實上姚本樹也說不出話來，因為就在下午得到的消息是相反的，高省長推薦的某某機會很大。

現在王國華告訴他這個，你說姚本樹能是啥感覺？就跟一個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有人跟他說，你是冤枉的，你被無罪釋放了。就是這種感覺吧！

姚本樹也找不到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人生的起落，有時候就是這樣吧。

酒店房間裡，吳春蓮還在忙著收拾東西，白天一個人逛街的後果是王國華給的一千塊全花了。在給弟弟花錢的時候，她是不帶半點手軟的。看見王國華回來，吳春蓮多少有點不好意思迎上來坦白錯誤：「回來了，你給的錢，我都用了。」

王國華聽了笑道：「花了就花了。」說著拿出一張準備好的銀行卡道：「這個給你，裡頭有五萬塊錢。」

吳春蓮聽了臉色當即就變了，伸手推開道：「我不要，我又不是賣身子。」

王國華笑著上前來，伸手摸了摸吳春蓮的腦門道：「想什麼呢？這錢不是全部給你的，兩萬塊是給你弟弟讀書用的，上海那地方開銷大，讀書很辛苦的。兩萬塊給你父母，還有一萬你留著急用。」

吳春蓮這才有點緩和，猶豫著看過來道：「我還是不能要。」

王國華歎息道：「知道你不圖我啥，可是作為男人，你跟了我，我總有讓你過好日子的義務吧？這錢你不要也行，我……」

吳春蓮飛快的一伸手，把銀行卡拿在手裡道：「我要還不行麼？不許生氣。」

王國華沉著臉色，往床上一躺道：「累了一天了，回來也不能輕鬆一下。」

吳春蓮立刻就慌了，心裡內疚不已，眼前這個男人多貼心啊，不能幫上忙就算了，還給他添累。連忙上前來陪著笑道：「好了，是我的不對，以後你說啥就是啥。」

王國華板著臉，好一陣子不說話，見吳春雷的眼睛紅了，這才撲哧一聲笑道：「逗你玩呢。真急了？」終究是個二十歲的女子，吳春蓮張牙舞爪的撲上來，口中笑道：「讓你壞。」

女孩子的手段不多，擰一把吳春蓮下不去手，就是去撓癢癢，不想這一撲胸前一陣跳躍，勾住了男人的視線不說，一隻手還鑽進領口。瞬息之間，吳春蓮便軟了身子。

幾番撥弄，初嘗人事的女兒家便嬌喘連連，王國華經驗老道，不多時身下女人便控制不住的死死抱過來，腰間一陣亂顛亂聳的迎合，哼哼唧唧的不絕於耳。

包小松終究是個做學問的人，對於很多事情的看法都簡單了。相應他的建議的教授一個都沒有，最後只能是他自己帶著一幫學生下去，一邊搞飼養研究，一邊搞牧草種植的實驗。

包小松覺得心裡有愧，面對王國華的時候連聲道歉，王國華對此只是笑道：「這很正常，等您做出成果來了，不怕沒人搶著下去。」

王國華準備找了一輛中巴車，載著包小松和十幾個學生準備回縣城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來。打來電話的是省戲劇團的慕容，電話裡說團裡都準備好了，本來已經能下去，團裡唯一的一輛大巴車壞了送去修，請王書記諒解云云。

王國華自然不會在意，笑著說沒事，想到要帶包小松他們下去，便建議道：「我正在省城，你們需要什麼車，我來想辦法。」

慕容沒想到他就在省城，居然沒上門來找連梅和連雪，這一刻慕容覺得這個領導是真的支持地方戲劇。其實王國華一是忙，二是這種事情就沒太當真，成也罷，不成也罷，對王國華來說不過一些插曲。

「那好啊，您要是能有辦法，就弄一輛大巴和一輛中巴來吧。本來一輛大巴也夠了，就是要人和設備擠一擠。」這話慕容也就是隨意一說，沒太當真，心裡覺得人家也就是客氣。

不想王國華道：「這樣，晚上我派車過去，明天一早這邊還有點人，過去回合了一起下去。就這樣吧，我掛了，還有事情。」

放下電話的慕容有點傻眼了，心說這就把問題解決了？

王國華急匆匆的把吳春蓮送到車站，轉酒店來給游飛揚打電話，讓他弄兩大巴車和一輛中巴。還笑著強調這是政治任務。正在跟馮莉莉卿卿我我的游飛揚被打斷了，氣急敗壞的把手從領口裡不捨的抽出來，罵道：「老子沒欠你的。」

話是這麼說，游飛揚掛了電話，看著對面衣衫半解的馮莉莉，還是停下動作，屁顛屁顛的想辦法，一個電話打出去道：「冷昕，王國華要用兩車，兩輛中巴，一輛大巴，你想辦法解決吧。他說了，政治任務。」

冷昕聽了怒道：「我憑什麼幫他？讓他來找我，不然我不管。」

游飛揚道：「他忙著呢，你打給他吧。」

冷昕氣的牙根癢癢，倒不是車的事情，主要這電話是游飛揚打來的，這不跟我見外麼？話是說的不好聽，放下電話，冷昕還是乖乖的去張羅了。

游飛揚這邊放下電話，得意洋洋的笑道：「我讓你折騰我，我讓你折騰我。」馮莉莉在邊上一頭霧水道：「咋了？」

游飛揚道：「沒啥，給這小子添堵呢。你不知道，這傢伙，就沒見過他吃癟的時候。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打擊報復，不然這小子太囂張了。」話是這麼說，語氣中的親熱馮莉莉可是聽的出來的。

說著游飛揚的手又過來了，馮莉莉笑著躲開道：「我還有事情，該走了。」

游飛揚一時心癢難耐，想撲上去又拉不下這個臉來，只好憤憤的把人送出去，回味著那滑膩膩的手感時，惡狠狠的詛咒道：「小子，詛咒你被冷昕擼管子，就是不讓你碰。」

第二百五十七章 要做正經事

王國華打了幾個噴嚏，開始奮筆疾書。項目上馬勢在必行，王國華得拿出一個完整的計劃來給市裡領導看看。要說這個事情，可以交給下面的人去弄，不過王國華實在不放心，決定自己動手。

寫字的時候，王國華萬分懷念筆記本電腦的時代。剛寫了十幾分鐘，電話就響了，隨手拿起嗯了一聲，電話裡頭冷昕的火噴過來：「臭傢伙，有事情求我，打個電話就那麼難？」

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便回過味道來了，知道是游飛揚這傢伙使的壞。

「忙啊，正在龍口酒店裡寫材料呢。我可是勞累命啊，不像你。再說了，我們誰跟誰啊，咱們是獄友啊。聽說過人生四大鐵沒有？」王國華開始忽悠，冷昕楞道：「啥四大鐵？」

「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髒，一起……，咱們是同的還是鐵窗呢。」王哥頓了一下，直接跳躍過了第四個。

冷昕這邊沒聽到完整的，自然要追問道：「還差一個呢，是啥？」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不好意思說。」冷昕道：「說。」王國華道：「不說。」

冷昕道：「不說不給你幫忙。」王國華咬牙切齒，用周星馳的口吻道：「是你逼我的！聽好了，人生第四鐵是，一、起、嫖、過、娼。」說完王國華飛快的按了電話，讓後捧著肚子狂笑。

冷昕這邊一陣接一陣的臉紅，氣的連著跺腳，好一會才笑了笑道：「你等著。」說著匆匆出門，奔著酒店過來。

調戲完美女的王國華心情不錯，頓覺筆下有神，寫的又快又順。堪堪寫了三張信紙，正準備一鼓作氣寫完時，敲門聲一陣接一陣的響起。

王國華過來準備開門時突然警惕著豎起耳朵，站門後面大聲問：「誰？」

門外傳來個女聲道：「先生，要特殊服務麼？」

王國華義正詞嚴的怒斥：「滾！」然後捂著嘴巴一陣得意的笑，門口又道：「不要這樣嘛，人家長的不錯，要價也不高。」

王國華道：「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報你個頭啊，死傢伙，臭傢伙，快給我開門。」冷昕原形畢露，還拿腳踹了幾下門。

王國華笑的打跌，緩了一下才把門打開道：「你怎麼跑來了？」

冷昕一把推開他，衝進來四下張望道：「我來檢查，看看有的人是不是打著工作的幌子，實際上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

王國華很不客氣的說道：「神經病，你慢慢看吧，我繼續工作。」說著回到桌子跟前，繼續裝著寫，其實被這麼一折騰，思路全斷了。

冷昕哼哼著過來，見王國華寫了好幾張紙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問：「沒影響你工作吧？」王國華冷冷的把筆一丟道：「你說呢？不就是讓你幫忙找車麼？至於麼？不肯幫忙就算了，我找別人。」

這一招反客為主果然奏效，冷昕越發的不好意思了，低聲道：「我是氣你跟我見外呢，怎麼讓游飛揚給我打電話。我說，他最近可壞了，你別跟他學啊。我提供翠翠說，跟一個女的勾搭的火熱。」

王國華心說我比他墮落多了，臉上卻很正經的說道：「我有女朋友的。」

冷昕眼睛一瞪，怒道：「我知道，那又怎麼了？」

王國華不說話了，默默的看著冷昕，倆個人就這麼互相看了一會，冷昕突然扭開頭擦了擦眼睛道：「不跟你說了，我回去了。車子幫你找好了，就在樓下等著呢。」

說要走，冷昕的腳步沒有移動的意思，王國華歎息一聲過來，伸手想摟著冷昕又把手縮了回去，最後苦笑道：「男人太優秀了，真是災難。」

冷昕回頭瞪著眼道：「你……，真、不、要、臉。」一字一字的說罷，看著王國華一臉的無奈，冷昕忍不住笑道：「開玩笑呢，別生氣啊。對了，你要車子做啥？」

王國華笑著把事情一說，冷昕這才明白道：「我讓司機把電話給你，隨叫隨到就是了。」

王國華道：「好，中午我請你吃飯，算是答謝。」冷昕道：「想的美，一頓飯就想收買我，沒門。」王國華做無奈裝聳了聳肩膀道：「我能做到的也就這些了。」

冷昕看看他不說話，過了一會，轉身道：「走了。」這一次，很乾脆，說走就走了。王國華跟到門口，冷昕站住道：「留我也要走。」

王國華很想說，你的自我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但是這個話不敢說，真說了，肯定遭到最凶殘的報復。所以，王國華選擇沉默，目光深情的看過來。冷昕頓時臉上發燒，拔腿就跑。沒影子的時候，王某人才冷笑道：「小丫頭，你跟我鬥！」

午後，省戲劇團的院子裡開進來一輛大巴和一輛中巴，兩個酒足飯飽的司機，打著飽嗝，叼著中華煙下車來，跟看門的老頭說是來送人下鄉的。

慕容聞訊出來一看，熱情的招呼司機。不想這兩司機更客氣，連連稱不敢，說領導有交代，一定要做好服務工作之類的話。兩位司機的態度自然沒說的，當然了，這是王國華砸了一頓好的，還有一條中華煙的產物。再說了，這兩位出來是，上面也是有交代的。

慕容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回頭來問了問連梅和連雪，結果都說沒見過王國華，電話都沒打過來一個呢。司機直接把一干行禮都裝上了車，車子停在院子裡過夜，說好明天上午出發，他們倆做公交車回去了。

王國華這邊也沒得到安生，親自送車去了省農大，見包小松時，游飛揚打電話來稱：「兄弟，速度來別墅救命。」

王國華哭笑不得的趕到別墅來，游飛揚直接就在門口等著他，見了人便上前開車門上車道：「快閃！」王國華讓高昇開車，開出一段距離才問：「出啥事情了？」

游飛揚歎息道：「還不是許劫？找來的那個傢伙，你是沒看見，真是讓人崩潰。」

王國華奇了，笑問：「不說是許劫的男朋友麼？」游飛揚做了個噁心的動作道：「我呸！他是許劫的姐妹。」王國華頓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原來是這麼一個活寶，想到游飛揚還有跟他保持接觸，王國華同情的拍游飛揚的肩膀道：「我精神上支持你。」

游飛揚道：「這樣也好，我無家可歸了，就跟著你混了。」

王國華聽了不由的挖苦道：「別這麼說，江翠翠那，閔月那，馮莉莉那，你不都可以去住麼？」游飛揚一聽這個，頓時唉聲歎氣，做了個擦眼淚的動作道：「兄弟，東窗事發了。江翠翠不理我，閔月也不理我。馮莉莉那，哥還沒得手呢。」

王國華不禁心有慼慼，一種難兄難弟的情緒滋生，今天的游飛揚，何嘗不會是明天的自己呢？心裡如是想，嘴上還是不肯露出端倪，正色道：「我同情你，但是愛莫能助。」

游飛揚道：「去金錢櫃，晚上我們吃香喝辣的，你來買單。」

王國華無所謂買單不買單，到了地方，有人主動要求請客。這個人自然是袁有方，當然了，袁老闆不是白請的，笑嘻嘻的對王國華道：「那個，慕容團長，王兄也請來一起坐一坐吧？」王國華自然不肯接這個茬，冷笑道：「我還是自己掏腰包吧。」

袁有方一聲哀歎道：「交友不慎啊！」當著王國華的面，袁有方拿出電話來，撥了號碼之後笑道：「慕容團長，是我，王書記在我這吃飯，一起過來坐一坐吧。」

王國華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傢伙的臉皮這麼厚，居然打著自己的旗號干自己的事情。打完電話，袁有方笑嘻嘻的說道：「抱歉抱歉，就這一次。其實我也是沒辦法了，現在我就算願意贊助，慕容團長也不肯見我。」

感慨於這個傢伙的專一，王國華暗暗鄙薄了一下自己。

再次出現的慕容，身後跟著連梅和連雪，兩個女孩子都精心的收拾過，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臉上畫著淡妝。袁有方慇勤的上前招呼，王國華坐在原地沒動，只是微笑點頭道：「來了。」只是一個眼神，慕容就知道王國華在告訴她，事情跟王國華無關。

姐妹倆很默契的挨著王國華坐下，一左一右。意外的是，慕容坐在了袁有方的對面，這局面讓王國華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三聲，然後說一句：「老天有眼。」

王國華對慕容有一種敬重的成分在內，言談之間極為收斂，對身邊的兩姐妹也是很客氣的保持著尊重。一頓飯吃下來，袁有方的目的沒任何進展，倒是姐妹倆每一次看著王國華時，目光中都帶著一點莫名的情緒。

次日一早，王國華先到農大，轉到省戲劇團，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方欄縣殺來。回去的路上，王國華看著窗外，暗道終於要做點正經事情了。

縣裡早有安排，剛提拔起來的吳言，熱情的接待了省戲劇團的人，王國華則領著包小松找到汪來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題發揮

汪來順看見王國華上門，那是熱情的不得了。這兩天王國華不在，汪來順悄悄的扛起了跟林少柏叫板的大旗。說來也怪，昨天的常委碰頭會上，汪來順跳出來給林少柏添堵，馬鳴再一配合，搞的林少柏最後只能這個問題暫時放一放，那個問題暫時放一放。最後一個會議開下來是一事無成。

王國華不在家，他不知道最近縣裡都傳瘋了，王書記對新來的林書記有意見。別的地方不敢說，方欄縣的常委們心裡都明白，孫書記都硬扎的一個角色，硬生生叫人家給滅了。連帶著市裡的關係也滅了不少，這都是大家認為自己看的見的。實際上市裡的事情壓根不是那麼一回事，王國華在其中扮演的並不是太關鍵的角色。不管怎麼著，反正王國華現在是縣裡大家認為最強大的力量，所以傳聞一出來，常委會上林少柏提的幾個想法，不是有人反對，就是大家表示再研究研究。

汪來順抓住這個機會，狠狠的風光了一把。縣長能壓書記一頭，那是多麼解氣的事情。汪來順很清楚，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原因，所以對王國華的熱情倒是真心實意的。

王國華倒是按照規矩，介紹了包小松後匯報了一幹事情，汪來順一聽這匯報，心道王國華搞的東西，不管怎麼著也是要支持的。成功了有自己的好處，退一萬步來說，失敗了也不會虧本。

汪來順當即拍板道：「國華同志，縣財政這一塊，你還是要抓起來的，最近事情多，我管不過來。以前孫長青把持財政，現在回到原來的軌跡上。回頭開一個縣長辦公會，明確一下財政上的管理程序。」

常務副縣長本來就管著錢袋子，孫長青那會搞的不像話。現在縣財政局還缺個局長呢，原來的局長還在紀委喝茶。這個問題王國華當著包小松的面自然不好表態，只是笑道：「會議上再說吧，我先安頓好包教授。」

汪來順立刻點頭道：「你先去忙，回頭再商議。」

王國華帶著包小松出來，汪來順客氣的送到樓道口。回過頭了，暫時負責政府辦的馬副主任低聲對汪來順道：「縣長，財政問題可是大問題啊，最好還是一支筆說了算，這樣您的威信豎立起來也快。」

馬副主任是汪來順最近親近人，他說這話也確實是為領導好，不過這當口說這個，對於汪來順說不是好話。他倒是想拿下財政局，可是不敢啊。

「老馬，不要說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話，下次注意。」

汪來順不傻，眼下的大好局面，他需要王國華的支持，好趁此機會搶錢搶糧搶地盤。現在那麼多空位置，新來的書記那邊汪來順一個都沒打算給林少柏留。

要搶，就得有足夠強大的力量的支持，所以汪來順需要王國華。最關鍵的一點，王國華似乎對這些空出來的位置，一直沒有做明確的表態。汪來順倒是一直想找機會跟王國華談的，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汪來順手頭前一段時間也沒有多少人投奔。

安頓好包小松一行，王國華剛準備回縣政府，吳言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吳言這邊把戲劇團的人安頓住下，電話打來道：「慕容團長表示，盡快搭檯子演出，人是您請來的，您得過來發個話。」

王國華聽了笑道：「好，我這就過來。」

沒一會車到賓館，一排四個女人正在等著，吳言慕容外加姊妹花。吳言的表情有點怪，三十出頭的吳言在縣裡算是出類拔萃的女人，結果遇見慕容那是一點比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還有一對長的一摸一樣的姐妹，這個危機感就太強烈了。按說王書記對女同志很尊重，從來不對自己輕薄的，可是吳言心裡就是覺得不太對。

王國華剛停下，吳言便上前去開門。都是副縣長了，吳言這個作態搞的慕容眼珠子一陣發直，心道這個王國華很強勢。

「吳言，你怎麼安排的？」王國華下來跟慕容打了個招呼，似乎沒看見姊妹花兩位便問起吳言來。吳言見了心中寬了一些，連忙笑道：「縣裡原來是有個電影院的，這不前幾年拆了。縣城東邊倒是有塊空地，我安排人在那裡搭檯子了。還有一個事情，不能只在縣城裡唱吧，得下去各鄉鎮唱一些場次，觀眾主要還是在鄉里。」

王國華聽了便朝慕容道：「慕團長，看來你們要辛苦了。你看這樣行不行，在縣城先唱三天，看看效果如何。好的話，把人分成幾個組，分別下鄉去唱幾天。我打算給市裡匯報，就說省戲劇團送戲下鄉，從市裡再爭取一點補助給你們，如何？」

省戲劇團的日子不好過，在省裡倒是有地方唱戲，但是沒人看啊。唱一天的收入，還不抵開銷的。時間長了，劇團這個隊伍就不好帶了，慕容倒是向上級反應過，可是沒人重視。

「行，反正在省城帶著也不掙錢，誰給錢我們就給誰唱。」慕容笑呵呵打答應下來了，心裡對王國華的提議倒是上了心。

王國華聽了又道：「我還有個想法，請市裡的電視台下來，把省戲劇團支持地方上豐富群眾文化生活的事跡報道一下。這個事情，吳言你去落實一下，動作要快，別耽誤了明天晚上第一場演出的報道。」

話說到這裡，慕容再不明白一點那就是蠢了，不過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出乎這慕容的預料，王國華把事情都定下來了，居然又走了，把劇團丟給吳言。

吳言的動作很快，親自走了一趟市裡，不想電視台那邊不太給吳縣長面子，人在辦公室裡等了一個下午，也沒見著負責人。這都快下班了，吳言只好抓一個人問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是領導早下班了。

這一下把吳言給氣的不輕，心說好歹我也是一個副縣長，你們電視台的人怎麼能這樣？生氣沒用，吳言只好給王國華打電話匯報。

王國華一聽這是這個事情，多少有點來火。當即叫上高昇，連夜去市裡。到了市區天都黑了，王國華覺得還是有必要扯點虎皮當大旗。於是給嚴友光打電話。

電話通了之後，嚴友光還挺高興道：「國華，你小子有日子沒跟我聯繫了。」

「老領導，我這不是忙麼？這不，遇到困難了，向您求援來了。」嚴友光能當上市委書記，主要功勞不是王國華，那是老嚴活動的夠到位。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說，王國華的情報很及時，算是幫了老嚴的大忙。

王國華求援，嚴友光還真不太當一回事，心說你小子還有辦不成的事情。心裡這麼想，嘴上卻是很愉快的接受了王國華的求助道：「這就怪了，你小子現在是有錢有勢，我倒要聽聽，什麼人把你難住了。」

王國華提起劇團的事情，不過沒說自己折騰的，而是說給朋友幫忙，照顧一下省劇團。扶持地方戲劇，弘揚名族文化這個屁話，王國華在嚴友光面前可不好意思說。

嚴友光一聽是這個事情，心裡便有了想法。新書記上任，嚴友光需要一點事情來樹立威信。宣傳這一塊，從來是都是市委高度重視的部門。這是我黨的傳統了，控制輿論從來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有了這個心思，嚴友光便道：「你在哪裡呢？」

王國華道：「我正在往電視台趕，我們的一個副縣長還在那裡等著我過去。」

嚴友光道：「我知道了，現在市裡一些部門的工作作風，確實到了不糾正不行的時候了。你先過去，我一會就到。」

王國華一聽心道這都是怎麼了？這麼屁大的一點事情，至於市委書記親自出馬麼？打個電話給宣傳部長，頂了天讓秘書走一趟。這麼明白的事情，王國華再傻都能明白過來，估計嚴書記要借題發揮了，也不知道宣傳部那邊怎麼得罪嚴書記了。

到了電視台大門外，吳言正站在車邊上生氣，看見王國華，吳言上前來怒道：「王書記，這些人太欺負人了，我剛給你打了電話，回頭出來一個副台長跟我說，不是不能報道，但是要十萬塊錢。」

王國華皺著眉頭道：「你答應了麼？」吳言道：「怎麼可能？這種事情，自然要等領導來做主。我只是很生氣，現在的電視台怎麼能這樣。上一次，電視台下去還是我接待的，結果這一次，那些人當不認識我。」

王國華心說，這是必然的，人家要敲你的竹槓，怎麼會對你客氣？就是要讓你覺得事情難辦，才好下黑手不是？

正說著話呢，裡頭出來一輛皮卡，車子停在邊上，裡頭一個腦門呈地中海形狀的男子探頭道：「吳縣長，還沒走呢？」

吳言見他便冷笑道：「劉副台長，怎麼才下班啊，路上不好走，當心點啊。」

這話有點難聽了，車上的男子有點惱火了，下車來對門衛道：「你們眼睛都瞎了？這都下班了，還讓閒雜人等在這裡晃悠。」

第二百五十九章 等你們領導來

門衛聽了連連點頭哈腰的出來，別看吳言是個副縣長，電視台的人還真太買下面地方政府的帳的時候，你拿它還沒辦法。

王國華看著這一幕覺得挺詭異的，不正常啊。按說這電視台的領導，想折騰點名堂可是離不開地方政府的支持。電視台的人下去了，搞什麼活動都得地方政府支持吧？沒道理得罪人啊，難道說電視台的領導人是傻的？

王國華正疑惑的時候，車上又下來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一臉虛偽的笑容道：「哎呦，這不是吳言麼？我當是誰呢，這麼眼熟。」

說著這女人還對劉副台長道：「劉台長，給個面子，別生氣了，這位是我高中同學吳言。」

吳言見著這女人，立刻臉色就變了。就跟遇見殺父仇人似的，眼珠子都瞪圓了。王國華要連這都看不明白，那就是2了。於是上前一步，淡淡道：「吳言，別理他們。」

吳言還沒回答呢，邊上那個女人便上前打量了一番王國華後掩嘴做嬌羞狀道：「哎呦喂，原來是老牛吃嫩草呢，我說吳言，你行啊，都這個歲數了，還能勾搭上小伙子。不愧是高中時期的校花。」

這話有點難聽，吳言頓時急眼了，張嘴要罵時王國華咳嗽一聲，語氣威嚴道：「吳言！」

吳言哼了一聲，轉身退後。王國華上前一步道：「是劉台長吧，地方上的工作，需要你們的支持，還請給個方便。」

王國華居然還能笑的出來，這不是大度，而是陰險。知道嚴友光馬上要到，老嚴能借題發揮，王國華還不能挖坑埋人？

「你誰啊，也配跟我說話？」很明顯劉副台長沒把王國華放眼裡，這個態度搞的吳言不敢了，又要往前上，王國華回頭看她一眼，吳言乖乖的站住。

對面那女的見了更是酸溜溜的冷笑道：「劉台長，我們還是先走吧，別耽誤人家在這裡親熱。嘖嘖，這夫唱婦隨的，看著人真羨慕，小伙子好福氣啊，女大五，賽老母！說的真一點沒錯。」

吳言臉都青了，王國華還是笑瞇瞇的沖劉台長道：「劉台長慢走，回見。」

劉台長以勝利者的姿態，哼了一聲跟著女的上了車，王國華看著車子開走了，回頭朝吳言笑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說說吧，那個女的跟你啥關係？」

吳言有點欲言還休的，扭扭捏捏的好一陣子，王國華火了，怒道：「不說就算了。」

吳言立刻道：「我說還不行麼，別生氣啊領導。」於是吳言談了一番兩人之間的恩怨，那女的叫尚雲霞，電視台的一個女主播。以前跟吳言是高中同學，兩人的恩怨是在高三那年結下的。什麼情況呢，就是當時班上有個男生很出色，父親是市委的領導，這男生喜歡吳言，尚雲霞又希望那個男生。吳言當時一心想上大學，對那個男生不太理睬。尚雲霞一心想抓住長期飯票，對男生的攻勢猛烈。要說女追男容易多了，沒多久尚雲霞就把那個男生給拽床上去了。關係確立，尚雲霞還沒高興多久，臨高考前，男生不知道那根筋擰著了，死活要給尚雲霞分手，然後還在晚自習的時候，衝到吳言跟前喊「吳言我愛你。」尚雲霞當時就發了瘋癲似的，衝上來對吳言大打出手。說吳言勾引她男朋友。無辜的吳言受這個事情的影響，高考砸了，最後只上了個大專。尚雲霞更慘，中專都沒上，補了一年才上了個大專。那個男生則在高考結束後，跟著父母調外地去了。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兩個女人這一生就算是結下了解不開的仇恨。說起來還是那個男生混蛋！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說完往事，吳言多少有點悲憤的意思。王國華了無語的很，摸出煙來看看車子離開的方向道：「差不多也該到了。」

話音剛落，剛才那輛皮卡車疾馳而至，地中海男以與其年齡極不相稱敏捷從車上竄下來，滿面笑容的過來點頭哈腰的問候：「您是王書記吧？」

王國華臉上沒了笑容，板著臉冷冷道：「我是王國華，你誰啊。」翻臉比翻書還快，吳言直接看傻眼了，感情王書記還有這麼精彩的演出。

「我是電視台的小劉啊，剛才還跟你說話來著。」劉副台長的臉上別說多精彩了，這變化也太快了，不能不說這兩位都是演技派。

王國華是打定主意紈褲一把，嘿嘿嘿的冷笑了連聲道：「副台長啊，好大的官的，我沒見過什麼副台長，吳言，你見過麼？」

吳言很配合的搖搖頭，她也不傻的，當然知道事情出了變化。至於是什麼變化，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

劉副台長差點哭出聲來了，沒辦法不著急啊。就在剛才，呼機響了。一看是台長打來的，連忙找地方回電話。電話裡頭台長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後道，你不想幹了，就打辭職報告，不要拖累電視台黨委。劉副台長陪了半天的笑臉，才算是問出一點端倪來，原來市委宣傳部長康宏親自打電話給電視台的台長羅明，聲色俱厲的一通怒斥，什麼對地方上文化活動的漠視，什麼掉進錢眼裡了。等領導發完火，羅明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康宏還說了，他馬上過來。於是，羅明給劉副台長也是這麼說的，他馬上過來，讓劉副台長立刻先過來安撫好地方上同志的情緒。

這是完全沒道理可講的，劉副台長不是傻子，一看王國華年輕成這樣，立刻明白自己遭遇鐵板了。

從台長的語氣中，劉副台長清楚的認識到一個事實，今天的事情處理不好，估計他就干到頭了。眼看王國華翻臉不認人，他不能坐以待斃啊。連忙解釋道：「王書記，不是我有心為難您的工作，都是尚雲霞那個女人唆使的，她跟王縣長有點舊怨。」

這個時候，劉副台長當然要自保了，不把尚雲霞丟出來，他就得倒霉。不過劉副台長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假如他主動承認錯誤，自己扛下來，王國華還不會太較真，目的達到就行了。現在他把尚雲霞推出來，在王國華看來這玩意也太不是東西了。MLB，女人你睡了，幫人家辦點事情，居然一點擔待都沒有？睡個把女人不算大錯誤，但是睡了女人卻一點責任都不肯負，那就是混蛋行徑。

尚雲霞聽到劉副台長說的話，當時臉就白了。渾身一陣微微的發抖，鐵青著臉上前道：「吳言，事情是我做的，你衝我來。」

這話王國華聽著心說這女人倒也有幾分擔待，心說為難一個女人不算本事，於是板著臉對吳言道：「吳言，把你這個同學帶走，事情跟她無關。一個主播，能決定台裡的政策？開什麼玩笑？亂談情！」

吳言一聽傻眼了，可是領導的吩咐不能照辦，於是過來對尚雲霞道：「跟我到邊上說去，別在領導面前礙眼。」

倆人是仇家不假，但不等於尚雲霞是傻的，一聽這個，尚雲霞知道自己沒事了，感情這個年輕的書記，是衝著電視台的領導層來的。於是乖乖的跟著吳言到邊上說話。

王國華這麼幹，不單單是看不上劉副台長的意思，主要還是剛才琢磨了一番，覺得嚴友光這麼大動干戈的，絕對不僅僅是為了這麼一點小事，電視台搞點有償新聞算個鳥蛋啊。嚴書記這是看上了這塊陣地了，所以王國華要配合領導，要把事情搞的僵一點，這樣領導來了才能把威風抖起來。

這個變化，搞的劉副台長臉都綠了，這是給嚇的。啥意思他太明白的，這擺明要把人往死裡整啊。要說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不就是為難一下，好要點好處麼？無非是要的多了一點，正常的行情也就是兩三萬的樣子，還是下面的政府主動以別的形式給。

「王書記，您別生氣，凡事好商量。」劉副台長趕緊的想辦法補救，言下之意今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王國華哼了一聲道：「我不跟你說，讓你們領導來見我。」這架勢，十足的霸道，擺明了不打算跟你講什麼遊戲規則了，你也不配。

這話音剛落，一輛桑塔納開過來了，車上下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快步上前，笑容滿面，老遠就伸出雙手道：「這位就是方欄縣王書記吧？我是電視台的台長羅明。」

羅明是第一次見王國華，一看這麼年輕，心說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再看看劉副台長一臉的為難狀，心道今天這一關不好過了。

王國華把身子扭開，根本就不跟羅明握手，當場把羅明搞的很尷尬，笑容僵住了，訕笑兩聲狠狠的瞪了劉副台長一眼道：「你怎麼接待王書記的？怎麼不請進去喝茶？」

這會天都黑了，康部長還要趕過來，羅明心裡跟少了火似的，知道事情不對頭。可是這位小祖宗似乎一點面子都不給啊，只好拿副台長撒氣了。

「等你們領導來再說吧！」王國華傲慢的摸出煙來，點上一支，冷笑著回了車上。羅明急了，連忙上前來想說話，不想高昇一步擋在前面，陰森的目光看過來，把羅明給嚇住了。

第二百六十章 規則

什麼叫眼神殺氣騰騰，高昇就是標準答案。只是橫了一眼，就讓羅明渾身一寒。這種氣質是戰場上養成的，一般人根本扛不住。羅明腿一軟，差點坐地上。

王國華回到車上暗暗叫爽，看看後頭吳言跟尚雲霞之間，居然談的很好的樣子。我靠，王國華很納悶，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樣子。

「台長，這事情真不怨啊。是尚雲霞說，那個女的副縣長跟她有點過節，讓我幫忙卡一下脖子。也沒打算多要，五萬就行。」劉副台長自覺很冤枉，跟羅明解釋著。

說實話，劉副台長這麼一說，羅明也對他看上不了。心說NMLB，人家是有夫之婦，給你睡了，你不能擔待一二？床上的女人你都隨時丟出來，丟出領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當然了，羅明沒有義憤填膺的意思，只是打定主意，黑鍋你來背。

「等會康部長來了，你跟他解釋吧。」羅明陰沉著臉，心裡很是不安。王國華這傢伙，怎麼這麼難伺候啊？心裡哀歎著，看看對面虎視眈眈的高昇，羅明又不敢上去巴結。平時換一個別的副縣長來，羅明還未必放在心上，好歹他也是處級幹部。

心裡盤算著怎麼把自己摘出來的時候，一前一後的兩輛車子開過來，前面一輛羅明認識，康部長的皇冠車，後面一輛有點眼熟，奧迪！啊！市委一號車！

羅明眼前一黑，心道這下麻煩大了。

王國華再霸道，這會也下車來了，笑嘻嘻的過來給嚴友光開車門道：「老領導來了。」

嚴友光板著臉道：「你小子，就知道給我惹事。」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說搞定宣傳部了？動作好快啊。老嚴是怎麼擺平宣傳部的，王國華不關心。笑嘻嘻的說道：「我還沒吃晚飯呢，要不我先去吃飯？」

嚴友光給氣樂了，背著手狠狠的瞪他一眼道：「有種你就走一個看看。」王國華立刻陪著笑臉跟著上前，前頭一輛車裡，高高瘦瘦帶著一副眼鏡的康宏這時候過來道：「嚴書記，這位就是方欄縣的小王吧？」

王國華連忙笑著握住康宏伸出來的手道：「康部長好。」康宏是宣傳部長，正經的市委常委，王國華在囂張，人家主動伸手，還不趕緊接著？再說了，剛才王國華是故意的，這會繼續裝就沒意思了。

康宏心裡正吃驚呢，晚上還在吃飯呢，嚴友光電話打來了，不陰不陽的批評了兩句。康宏連忙先承認錯誤，然後請教領導的指示。嚴友光這才點明了事情的由來，康宏一聽便明白，猶豫自己態度不明朗，嚴書記要下刀子了。他是市委常委，對於嚴書記來說倒不是很怕，逼急了跟蔣前進搞一起去。關鍵是這一次事情主角是王國華，這個名字最近有點如雷貫耳的意思。原來的組織部長杜明提了黨群副書記，從他的口中，康宏得知新組織部長華林是怎麼上來的。緊接著，康宏又聽到風聲，公安局的姚本樹要接政法委書記，事情跟這個王國華也有關係。

一個人折騰出兩個副廳來不是新聞，關鍵這一位自己本身還是個副處。這就有點嚇人了。這種人，不是隨便可以得罪的。說起來康宏未必怕王國華，但是王國華要給他找麻煩使壞，那是太輕鬆了。這不，麻煩就找上來麼？

為了電視台的事情，康宏在嚴友光面前低頭了，沒辦法不低頭，人家佔著理，還是上級領導。市電視台是黨委的喉舌啊，怎麼搞起收費來了？這個是要負領導責任的。當然了，康宏的低頭也是有限度的，嚴友光再強勢，也不能把一個市委常委如何了。頂多就是以後聽招呼一點，凡事配合一點。

王國華跟嚴友光嬉皮笑臉的，康宏看在眼裡，越發的確定了傳言不虛。一個副縣長敢跟市委書記這樣，那得有底氣才行。不然，嚴友光隨便找個毛病，就能拿下你一個縣委副書記。

坦白講，康宏一點都不喜歡王國華，甚至很討厭。怎麼說呢，在他看來，王國華很不講規矩。電視台是他的管轄範圍，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跟領導反映嘛，直接搞到市委書記那裡去，就是不講規矩。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邏輯，康宏壓根沒想過另外一個問題，如果王國華沒足夠的背景，今天發生的事情還能傳到他的耳朵裡去麼？很可能他連知道都不知道，就算王國華想給他反映，能不能見著他都是一個問題，退一萬步來說，見著了康部長來反映這個問題，康部長會是怎麼一個態度？很明顯，結果必然是康部長要考慮到這個事情對他的影響，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不了了之，甚至還要幫著電視台說話。

討厭王國華，不等於要露在臉上。康部長還得笑瞇瞇的，一副很和善的樣子。當你的實力處在下風或者不佔上風的時候，必要的妥協在康宏看來，也是規則的一部分。也就是說，規則的解釋權在實力的一方，沒實力你憑啥講規則？

「小王不錯，很有責任心。」康宏肯定了一句，嚴友光在邊上不鹹不淡的說道：「國華，晚飯沒吃吧？我也沒吃，一起去吃飯吧。」

嚴友光開了口，王國華自然得照辦，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王國華從主角，很快變成了打醬油的。對此，王國華沒有絲毫的意見，笑瞇瞇的跟著走了。

留在原地的康部長，微笑著目送嚴書記等人的離開後，閃電一般的臉色陰沉下來，狠狠的盯著羅明道：「去你的辦公室說話。」

嚴友光暫時住在白溝賓館，王國華的車子跟著進了賓館，下車的時候嚴友光道：「國華跟我來。」

王國華跟著去了嚴友光住的套間，嚴友光丟過來一支煙道：「氣沒消吧？」

王國華笑道：「我根本就沒生氣，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嚴友光看看他，夾著煙吸了一口，苦笑兩聲道：「好了，說說你的處理意見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說情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嚴友光能把他帶來這裡，就說明了一切問題。王國華只能選擇沉默，不能不做一點表示出來。不然就太不正常了。

「國華，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處境。」嚴友光說著站起，習慣性的背著手慢慢的轉著圈子。回頭一看，王國華也跟著站了起來，嚴友光頓時笑道：「你坐著，我這是老習慣了。」王國華又是笑了笑沒說話，嚴友光也不勸了，隨便他去。

轉了一會，嚴友光笑了笑，示意王國華坐在道：「沒吃晚飯吧，一起吧。」

晚飯很簡單，四菜一湯，也沒要酒，兩個人光吃飯自然花時間不多。嚴友光放下碗筷的時候，王國華飛快的拔了兩口，又端起湯盆來喝了一大口，放下之後才道：「飽了。」

嚴友光眉宇之間一絲淡淡的陰霾瞬間化作烏有，笑了笑道：「年輕就是好啊，能吃能睡。」

王國華笑道：「我最近倒是忙的很，睡眠差多了。坐車老打瞌睡。」

「那早點休息吧，電視台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嚴友光揮揮手，王國華笑著退了出來。

出來之後，王國華叫上吳言，準備連夜回縣裡。留下來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斜刺裡衝過來羅明，點頭哈腰的笑道：「王書記出來了，我來向你匯報一下處理結果。」這話有點荒唐，要匯報也輪不到跟王國華匯報，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王國華更清楚，如果自己不給羅明一個「匯報」的機會，估計他晚上回去要失眠了。

「羅台長太客氣了，這樣吧，去茶座坐一坐。」王國華提出建議，沒有再擺所謂的紈褲架子。對此羅明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道：「好啊，我來做東。」

王國華在前羅明在後，吳言落後兩人一步，三人來到一樓的茶座，還沒坐下王國華的電話便響了，拿起來一聽是姚本樹打來的。

「王書記，電視台的事情，被我個面子如何？」姚本樹笑嘻嘻的說著，語氣不像太當真，假如王國華不答應，估計他就作罷了。其實姚本樹打這個電話來也是有原因的，要說這個城市裡也沒啥秘密可言。羅明這邊被康宏訓斥了一頓後，康宏善意的提醒他，想點辦法緩和一下跟王國華的關係，這個年輕人不是他能惹的起的，接著又善意的透露一個信息，王國華跟華林和姚本樹的關係都不錯。

羅明深知今天的事情可大可小，關鍵是看王國華的態度。羅明跟以上的兩位關係都一般，但是他老婆跟姚本樹的夫人是工商局的同事，兩人關係不錯。所以羅明讓老婆出面，找姚夫人通融一下。

等那邊答應下來了，羅明就在這裡等著王國華。

王國華笑著看了看羅明，意思就是讓羅明知道電話跟他有關，羅明微微的弓著腰笑了笑，王國華這才對姚本樹道：「老哥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給的。不過，那個劉副台長太不是東西了，我看他不順眼。」

羅明聽了這話，心裡竊喜。什麼叫看著不順眼，這種說法是典型的不講理的說法。但是，在羅明看來，這是符合王國華的身份說的話，不這麼說就不對了。

姚本樹道：「你讓羅明跟我說話。」王國華笑著把電話遞給羅明，自己坐下點上煙，翹著腿喝茶。羅明拿著電話一陣是是是，好好好，回頭把電話還回來道：「說完了，王書記。」

王國華這才拿過電話道：「姚老哥，晚上我要趕回去，下次有機會吧。」說完掛了電話，笑著看看羅明道：「你跟姚局長很熟？」

羅明看看王國華不冷不熱的笑容，心裡暗暗的慶幸找對人說情了，看來這小子原來沒打算善了的。連忙表示道：「都是一個城市呆著，抬頭不見低頭見。談不上特別熟。」他這話說的也很有意思，要是吹噓一通，回頭姚本樹那邊王國華一問，那就壞事了。所以選擇一個折中的說法。

王國華道：「既然這樣，那今天的事情就算了，當沒這個事情發生。不過有一點，我的事情電視台不能耽誤了，明天中午前人一定要到縣裡。」

羅明當即笑道：「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耽誤您的事情。另外，電視台黨委按照上級領導的指示，決定給予劉副台長撤職的處分，堅決杜絕這種違規操作的現象。」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那是你們台裡內部的事情，我不好說話。就這樣吧，我該走了。」說著王國華沖吳言招手，出了茶座走人。

羅明匆匆丟下一百元，跟出來送上車，等車子離開了賓館，羅明這才長出一口氣。拿起電話來給康宏打過去道：「領導，事情辦妥了，他表示是台裡內部的事情。」

吳言沒坐自己的車，跟著上了王國華的車，開出賓館之後吳言憤憤道：「事情就這麼算了？」黑暗中王國華齜牙一笑，露出一抹模糊的白影子道：「那還能怎麼著？市電視台是市委宣傳部管的，你跟康部長較勁去麼？只要不耽誤自己的事情就算了。」

吳言道：「我是提尚雲霞不值得，我聽說，她為了一個三號主播的位置，付出了不少。」

王國華道：「路是她自己選的，你跟著操什麼心？你們女人，我真看不懂。」

吳言沉默了，心道你確實不懂女人。這話，吳言說可以，王國華可不敢苟同。

一夜無話，早起王國華梳洗時，門口毛雁進來道：「王書記，有人找。」毛雁的表情和語氣有點酸，王國華出來一看來的是連梅連雪姐妹倆，不由看了一眼毛雁，笑了笑。

連梅手裡拿著一個小冊子上前道：「王書記，這是團裡擬好的節目單，慕團長讓我送來您審核一下。」王國華也不客氣，接過來看了看，都是一些傳統的劇目，像什麼《打金枝》之類的劇目，在民間有相當的影響力。

「挺好的，就是這個節目表弄的有點粗糙了，回頭，算了，回頭還是我跟慕團長說這些吧，跟你們說也白搭。」王國華這話說的姐妹倆有點臉紅了，慕容讓她們來送節目單，那是有內涵的。

「王書記，慕團長還讓我跟您說，夜裡演出，團裡是有夜宵安排的。這個事情，您看……」

王國華當即笑道：「這事情好說，回頭我安排吳縣長去落實。還有別的事情麼？沒別的事情我要出去了。」王國華這話說的，弄的姐妹倆有點進退不得了，似乎王書記對她們沒想法，這是很直觀的感受。

兩人告辭出來，回到駐地跟慕容匯報，慕容聽的很仔細，最後笑了笑道：「你們辛苦了，抓緊時間休息吧，下午五點半開鑼，有的累的。」

王國華這邊交代完吳言，立刻來到包小松的所在的酒店，一輛車載著十幾個人去了甜井鄉。說來有趣，新書記林少柏原定今天也是要下甜井鄉的，縣委辦這邊按習慣打電話下去，田虎接的電話說王國華帶著農大的人下來了。

林少柏聽了匯報便作罷，對前來匯報的縣委辦副主任芮秋道：「王國華最近在搞什麼？還有，這個人你瞭解麼？」林少柏這話就有點貼心了，這是一種信任的姿態。

縣委辦的主任一職沒確定，林少柏上任之後，芮秋臨時管起了縣委這一攤子，當然是要感激林書記的信任的。一般情況下，縣委辦的主任一職，都是縣委書記的親信。原則上，市委也會照顧這一點，大家都一樣嘛。所以呢，芮秋從副變正的可能性很大。

芮秋琢磨了一番道：「這個人不好說，以前孫長青的時候，他是埋頭做事。縣委也好，政府也好，都沒聽說他怎麼為了抓權跟人鬥。」這個評價是比較中肯的，林少柏聽了多少有點吃驚。

這時候芮秋又道：「最近王書記一直在操作一個項目，引進青飼料飼養技術，該項目是跟省農大合作的，王書記的報告我已經給秘書小卓了。」

林少柏一聽王國華還有報告送過來，不由臉帶怒色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芮秋也有點吃驚了，心說這個秘書小卓腦子壞了？王國華的報告也敢截留？芮秋連忙道：「王書記去省城的那天，應該是三天前吧。」

林少柏大怒，本想發作的，可是轉念一想，還是穩住了情緒道：「我知道了。」芮秋識趣的退了出來，林少柏把秘書小卓叫進來道：「小卓，王國華送來的報告，你怎麼給拿給我看？」

小卓是林少柏上任之後臨時從縣委辦點了一個人，筆頭子不錯，還是很對林少柏的胃口。

「林書記，我就是想放幾天再說，最近有些話，不太好聽。」小卓還有點無所謂的樣子，心道自己當了林少柏的秘書，自然要為領導出氣。

「我知道了，你把報告給我。」小卓拿來報告後退了出去，林少柏安心看完報告後，拿起電話撥給芮秋道：「小卓太適合，芮主任另外再推薦幾個人選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無惡不作

林少柏傲氣不假，但也是個很想做一番事情人。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對小卓這種表達忠誠的方式產生了強烈的不滿。工作就是工作，不要帶上個人情緒。

很認真的看完了王國華的報告，林少柏雖然不太懂裡面的一些專業名詞，但是妨礙他看明白這是一個很完善的規劃，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規劃。從縣委書記的工作角度來看問題，林少柏認為這個規劃一旦做好了，會真正讓群眾得到實惠。對於這樣一個計劃，林少柏必須給予支持，還有一點林少柏很奇怪吃驚的是，王國華這份報告，明顯是自己動手寫的。

這麼一份報告，字數不算很多，萬餘字而已。試問現在做領導的，有幾個人能做到這一點？王國華做到了，這說明什麼？林少柏對於王國華的感官，因為這份報告的緣故，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拿起電話，林少柏撥通了王國華的號碼道：「國華同志，你送來的報告我看了，覺得很不錯，就是覺得還是一個粗略的東西，有沒有時間我們仔細談一談？」

說實話，王國華有點意外，林少柏這個電話來的有點出乎預料，在王國華看來，林少柏這種老機關，搞鬥爭還可以，抓經濟不是長項。

「我快到甜井鄉了，這樣，我辦公室裡還有一份更細緻的報告，是我這兩天弄出來的，我讓吳言被你送過去。」王國華不冷不熱的做了答覆，對此林少柏心裡微微不快，但沒有流露出來。

「好，就這麼說吧，等我看完了再說。」

王國華沒把林少柏這個電話當一回事，覺得他就是想顯示一下書記的存在感。再說他就算當一回事，也不會輕易往裡頭伸手。

原則上王國華是願意跟林少柏保持一個相安無事的狀態，對林書記也決定給予足夠的尊重，不過別人買賬不買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甜井鄉對這個項目很重視，這裡頭不僅僅是拍領導馬屁的緣故，也有鄉里經濟不景氣的因素。鄉黨委書記田虎少了郭松的掣肘，最近可謂春風得意，抓著機會上下裡外的整合一通，鄉黨委書記的權威就徹底的樹立起來了。威信豎立起來了，那只是在幹部中間，在群眾中間的威信，那不是靠手段能樹立的，那得靠實際帶動群眾獲得利益。

所以這一趟王國華和包小鬆下來，田虎帶著人迎出十幾里來。基本上包小松提到什麼要求，田虎都先答應下來再說。搞的王國華好幾次衝他瞪眼，田虎嘿嘿的笑著應付。

午飯的時候，田虎找個機會對王國華道：「王書記，有點事情，跟您匯報一下。」

王國華跟著來到隔壁，板著臉不說話，田虎知道王國華的意思，連忙笑著表示：「王書記，我知道你怪我大包大攬的，可是我這不是著急麼？」

王國華怒道：「你們鄉還欠銀行一百萬沒還，你知道一個研究基地蓋起來要多少投入麼？你居然就敢答應下來，我真服了你了。我跟你說，你別打縣裡的主意，事情是你答應的，你弄錢去。」

田虎嘿嘿的笑道：「王書記，您別跟我一般見識啊，我這不是擔心手快有手慢無麼？」

這傢伙打定主意耍賴，王國華拿他還真沒辦法。最後只得苦笑道：「縣裡就這麼問題，還沒有最後的決議出來，你這麼幹，回頭會上我會很被動。」

田虎道：「王書記，我也是沒辦法啊，鄉里欠了那麼多的錢，靠現在一點點收入，得還到猴年馬月？我琢磨著，這個項目下來，群眾獲益的同時，鄉里也寬鬆點。」

王國華冷笑道：「田虎，你要這麼想，這個項目我就不能放你們鄉了。」

田虎一聽便急了，又不敢跟王國華叫板，只好低聲道：「您總的給個說法吧？」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田虎，首先你要搞明白一個問題，鄉政府的該做點什麼？不該做點什麼。作為鄉黨委書記，你首先要做到的是帶領群眾致富，水滿則溢，只有群眾富足了，政府才會是真正意義上的寬鬆。其次，在帶領群眾致富的過程中，最忌諱的就是亂伸手。我告訴你，任何短視的行為打擊了群眾的積極性，都是我不能容忍的。」

田虎點點頭道：「這個您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午飯之後，王國華等人返回縣城，上車的時候包小松鑽進王國華的車裡，滿臉興奮的說道：「王書記，我仔細看了看這裡的環境，很適合搞一個牧草和養殖基地。鄉里也願意投資，我估計鄉里還指望縣裡，這事情你可以做主麼？」

王國華想了想道：「包教授，如果是單純的研究機構，說實話很難長時間的生存。任何科技成果，只有轉化為生產力，才有生命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現在最要緊的不是基地的問題，而是找一個願意為這個項目投資的投資方。我的意見是兩條腿一起走路，首先縣撥款，先把研究基地的架子搭起來，同時還要去找投資商，用這個項目未來的收益打動他。所以，在這個事情之前，還要找到一個產品的下家。只有把這些工作都做好了，才算是一個良好的項目。說句不好聽的，政府部門這些年搞了不少項目，可是真正能給農民帶來好處的項目，有幾個？都是走形式，上個報告給上級，撈點政績了事。」

一番話說的包小松連連點頭道：「小王書記，你這個思路太對了。不負責的地方政府給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帶來的傷害是可怕，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回縣城的路上，游飛揚打來電話，要王國華去一趟市裡。王國華回到辦公室，林少柏打來電話，請他過去談一下該項目的事情。王國華這邊答應了游飛揚，便對林少柏道要去市裡一趟，還請林少柏晚上出席一下省劇團的開鑼儀式。

林少柏開始還有點不滿，以為王國華拿架子，聽到開鑼儀式一事便知道自己誤會了，便答應了下來。王國華剛準備去市裡，被人堵在停車場，來的是市電視台的羅明，親自帶著人下來了，以示對縣裡工作的支持。

得知王國華要去市裡，羅明多少有點失望，他既然下來了，就不好回去了。王國華想了想，把羅明領到縣委這邊來。

林少柏得知王國華帶著市電視台的人過來了，多少有點意外，還是很熱情的接待了羅明一行。王國華神態如常的對林少柏道：「林書記，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市裡，省劇團的事情還請你多多費心。」

把人丟下，王國華就告辭了，其實王國華是不得已而為之，游飛揚打電話說盡快上去，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辛辛苦苦的出風頭的時候讓了出來，多少有點不甘心。

林少柏卻錯誤的理解了這個舉動背後的含義，暗道王國華這是主動的示好。這些日子被擠兌的不輕，林少柏對於這個判斷，自然是很高興。

王國華趕到市裡時已經是晚飯時間，奔著賓館過來時沒忘記打電話給游飛揚，到了地方游飛揚已經等在樓下。

王國華上來便道：「出什麼事情了？」

游飛揚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兩個事情，一是礦山機械公司的事情，許劫那邊拿出了一個新的方案來，另一個是蔣前進要見你。」

前面那個事情倒也無所謂，後面那個事情王國華就有點惱火了，當即臉色就沉了一下。游飛揚見了心裡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便解釋道：「我知道你為難，但是蔣大哥的意思，我不好拒絕。」

王國華苦笑道：「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了。不過也不怪你，即便你不做這個中間人，蔣市長也有辦法私下裡約見我。」

兩人的關係擺在那裡，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心裡也不會有芥蒂一說。游飛揚很快把蔣前進的事情放一邊，提起新的方案道：「新的方案我給蔣大哥看過，他還是比較支持我來搞這個項目的。」

王國華心道你是誰啊，他敢不支持麼？臉上卻笑道：「新的方案是什麼個意思，你大致的說一說。」

游飛揚微微沉吟道：「新的方案有以下重點，第一，原有職工，工齡一次性買斷，第二，退休工人給予一定的經濟補償，第三，新公司整合之後採取一些技術手段，上市融資後引進新設備。」游飛揚說到這就停下了，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王國華臉色微微一變道：「不會這麼簡單吧？剩下的我來補充吧。首先，改國企通過上述的買斷和補償等手段，被簡單的粗暴的民營化。我的判斷，應該是許劫那個姐妹會搞一個什麼公司出來完成這個民營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先撈上一票。其次，拿著市政府給的優惠政策以及公司的所有權去銀行貸款，又能撈一票。最後，給公司的門面刷點油漆，粉嫩光鮮的外表上市，再撈一票。」說到這裡，王國華停下來，看著游飛揚不陰不陽的笑問：「要我說出最後的結果麼？」

游飛揚不說話，王國華淡淡道：「這就是典型的打著市場化的旗號，在政府的幫助下搶劫國有資產。說的難聽一點，這是打著改革的旗號，一些人可以合法的無惡不作。」

第二百六十三章 死局

游飛揚沒有讓王國華失望，一番措辭嚴厲的話語，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點頭贊同道：「是這個道理，生意人賺錢可以理解，但是超越了良心和道德的底線就不能接受。這事情當時我沒點頭，說還要跟你商量商量。」

王國華暗暗欣慰，游飛揚這個態度不似作偽，於是笑道：「許劫什麼個意思？」

游飛揚道：「許劫的意思，先等你的意見再說。」這話說完，王國華便覺得事情透著一點古怪，怎麼會等自己的意見？

酒店套間裡，許劫翹著二郎腿，對面的崔驍雖然沒有像如花那麼誇張，卻也是七尺高的身段身材健壯，偏生捏著蘭花指，娘的比女人還勝三分的模樣道：「好姐妹，現在都這麼幹，你不這麼幹，人家還笑你傻。」

許劫不為所動，站起笑道：「你不瞭解那個王國華，其實我也不算瞭解。但是他的眼光驚人的准，而且極具戰略構想。我那堂哥，靠著他指點，賺了兩三個億美金了。」

崔驍奇怪道：「這就不對了，在美國股市賺了這麼多，美國證監會的人怎麼不找他麻煩？」

許劫道：「你還有點見識，我堂哥到了美國買進的股票，都是過了一段時間才漲的價。還有，他做的是長線，還拿出了厚厚一本的分析材料。這都是王國華教他的，說要在美國玩，就得熟悉人家的規則，否則賺錢喜悅是暫時的，證監會找上門來讓你證明沒有作弊，那才是要命的。家破人亡都是輕的。」

崔驍一聲嬌吟道：「哎呦，這人也太能耐了，姐妹，回頭一定給我介紹介紹。」

許劫伸手撣開他遞給來的爪子道：「少來，我可不想給游飛揚創造罵我的機會。你啊，還是回去找你的姐妹玩吧，別惹他。他身邊那個司機，那可是殺人無數的主。」

崔驍抖了一下，哼了一聲道：「可惜了。」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許劫開門，看見一臉陰沉的王國華和一臉無奈的游飛揚。王國華沖許劫點點頭，邁步進來。許劫給游飛揚遞個眼神，游飛揚當做沒看見。

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王國華淡淡道：「你們說的那個計劃，還是作廢吧。」

許劫似笑非笑的坐在對面前，沒忘記伸手撣了撣座位，似乎上面有灰塵似的。坐好了，許劫才不慌不忙的反問：「憑什麼？現在大家都這麼幹，來錢多快啊。」

王國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正色道：「因為這裡過不去，因為這麼做違背了一個人良心和道德的底線。因為這麼做，好處都你們拿了，欠下的債是全社會來還。最最重要的一點，不公平！」

「我只管賺錢，我這麼干又不違反現有的法律。」許劫說這個話的時候，一臉的故作輕鬆。王國華倒是因為這個話，想起了一個經典的案例「銀廣夏」。

「鑽法律的空子，你說的不錯。不過有一句話我說在前頭，你非要執意如此，這事情就算了。」說著王國華站起來，沖游飛揚招手道：「飛揚，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吧。」

游飛揚笑著站了起來，大有二話不說就跟著走的意思，許劫臉上有點沉不住了，虎著臉低聲問：「我的方案不行，你拿一個出來。」

游飛揚沖王國華笑了笑，王國華這才坐下道：「拋開別的不說，你想過沒有，新市長是蔣前進。你這麼幹，將來弄出來的爛攤子，是蔣前進來收拾，你覺得許書記心裡會怎麼想？這是第一，第二，這個事情飛揚必須置身事外，第三，如果你只是想賺快錢就走，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王國華口氣一轉，緩和了許多，許劫聽著一陣眨眼，還別說，這妞一雙眼睛卻是好看。

許劫表情僵硬了一下，居然顯得很有耐心的樣子笑了笑，只是笑的有點苦澀道：「好吧，你別說那麼多廢話，就說怎麼打算的吧？」

王國華頓了頓，加重語氣道：「我的思路很簡單，錢要賺，這個企業也要搞活。根據我的判斷，未來十年內，我國經濟將出現高速發展的局面。這樣一來，各種資源的產量和價格必將大幅度上漲。礦山機械這一塊的市場前景也必將看漲，由此可見，眼下這個企業搞好了是能為我們賺到大錢的。」

「你的意思，我們改做實體？那我可做不來。」崔驍這時候插了一句嘴，聲音嗲的王國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裡沒你說話的地方，請你出去。」王國華把手朝門口一指，崔驍立刻傻了，扭頭看看許劫，不想許劫衝他搖頭，這才哼了一聲，扭著腰出去了。

許劫這才笑道：「王國華，你可別小看了他，崔驍可是留美的經濟學碩士。在國內一些圈子裡還是很有名氣的，要不是他的性取向問題……」

王國華擺手打斷道：「不說這個，按照我剛才說的思路，這個事情不能著急。需要一段時間做細緻的準備。」

許劫道：「這個我來，我負責找一個評估機構，保證價格在五百萬以下。」

王國華聽著搖頭苦笑道：「一個光職工就有三千多人的大企業，五百萬，虧你也敢說的出口。好了，我不管你怎麼折騰，還是當初我跟飛揚說的，錢要賺，但不能太缺德。」說著王國華頭看看游飛揚道：「飛揚，你說句話。」

游飛揚笑道：「我無所謂，我只管分錢，你們來做。」許劫一聽這個就急了，怒道：「游飛揚，當初是你拉我來的，現在你要打退堂鼓？為了這個破事，我連社科院的工作都辭了。」

游飛揚確實心生退意，很多事情沒做之前總是想的有點簡單，真的做起來會發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就拿這個企業來說吧，這幫國企的負責人，真的沒一個是好東西。更主要的因素，還是因為許南下是省委書記。

王國華對於游飛揚的表現也有點吃驚，在私募的事情上，他離不開許建設的幫忙。

「飛揚，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還是瞭解游飛揚的，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了上。游飛揚點點頭道：「蔣前進跟我說，我爸爸知道這個事情了，很不高興。」

許劫聽到這話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道：「怎麼？大伯不許你搞？」

游飛揚苦笑搖頭道：「不是不讓搞，而是讓我幫著蔣前進把企業搞活了。現在到處都在搞改制，圈子流行一個什麼冰棍理論，說國企搞不好是體制問題，就像太陽下的冰棍，遲早要自己化掉，還不如趁早便宜賣了。」

王國華聽了連連搖頭道：「如果還是國企，想搞活很難。別的不說，投多少錢進入，都不夠那些傢伙貪的。」

游飛揚點點頭，深以為然道：「沒錯，我就是有這個擔心。許劫，你找一下對礦山機械有興趣的企業，只要他能解決好企業員工的問題，可以幫助他運作上市。」

王國華聽到這裡，苦笑搖頭道：「提到現在的改制，說心裡話，讓人掃興的很。好了，不說這些了，回頭你們慢慢商量著辦吧。肚子餓了，先吃飯。」

崔驍生氣，沒去餐廳吃飯。王國華等三人隨意的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啤酒，王國華和游飛揚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喝著聊著，似乎心思不在飯桌上。許劫一個人在對面，不斷的拿眼神看著對面這兩位，過了一會，包廂的門被推開。

「沒打擾你們吧。」進來的是蔣前進，一臉的微笑。

蔣市長的出現，王國華一點都不意外。甚至可以確定，礦山機械公司的事情，是蔣市長捅到許書記那裡去的，這也就是游飛揚意興闌珊的根源所在吧。坦率說，身為秘書，蔣前進沒做錯，否則就是對大老闆不負責。

王國華笑著站起招呼，其他兩位表情有點僵硬，不過也都站起來了，禮數做到了。王國華不難看出來，這兩位心裡都清楚事情的根在哪裡。不敢說心存芥蒂，至少留下了一點影子。

蔣前進不客氣的落座後，看看對面的游飛揚，又看那身邊的許劫，歎息一聲道：「飛揚，許劫，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情緒，我可以理解。不過，你們要為許書記想一想啊。飛揚搞的這個事情，已經有人準備拿來做文章了。你們說說，我知道了，能不跟許書記說麼？所以，現在這個事情，你們想不做都不行了，還得做好了。」

蔣前進一番話，兩人都沒搭腔，王國華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笑著站起道：「蔣市長，我還有點事情，先告辭了。」王國華先溜掉了，出門後沒著急走，很快游飛揚也跟了出來。兩位會心的相識一笑，一起出門來。

「另外找個地方吃點吧，這頓飯吃的沒勁透了。」游飛揚長長的歎息一聲。

王國華一邊往外走，一邊笑著問：「是不是覺得挺遺憾的，花了那麼多時間，事情沒做成。」游飛揚搖搖頭道：「我現在還真的想把這個企業搞好了，還打算把許劫給撇開了，這丫頭太情緒化，有她在裡頭事情搞不好。」

王國華道：「現在的所謂改制，根本就是一個死局，究其根源，還是一個法制的問題。」

第二百六十四章 林少柏登門

包廂裡，蔣前進一臉的苦澀，看著許劫道：「許劫，許書記讓告訴你，如果只是想撈一筆就走，還是回京城去吧。」

許劫笑嘻嘻的站起來道：「蔣市長，您慢用，我有點事情先走一步。」說著許劫也逃了出來，問了一下服務員之後，許劫追到樓下大門口處，正好趕上兩人上車。

「等一下，帶我一個。」

高昇看看王國華，得到點頭的提示後，這才回駕駛位子上。許劫上車來，用屁股把王國華往裡頭擠了一點坐下道：「開車。」結果，前面的高昇一點反應都沒有，許劫怒道：「你聾了？讓你開車呢。」

高昇理都不理他，繼續目視前方，王國華淡淡道：「開車吧，隨便找個地方吃飯。」

車子嗖的一下竄了出去，沒坐穩的許劫哎喲一聲，整個人一歪，倒王國華懷裡了。王國華本能的伸手抱住，不曾想著手處軟軟的規模和目測有相當的差距。

「你摸哪呢？」坐直之後的許劫瞪著喊了一聲，王國華淡淡道：「海綿還有彈簧！沒摸到有胸墊存在！」

游飛揚把頭扭開，對著窗子一陣肩膀亂抖，許劫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個答案，每個人都有點小缺點，許劫的小缺點就是一直自我感覺胸前的規模不足。罩杯倒是勉強有C，但誰不希望看起來更宏偉一點呢？女人嘛！

「老娘跟你拼了！」許劫張手撲來，王國華一抬手抓住一支，又一抬手，又抓住一支。兩手被制住的許劫拿腦袋頂過來，王國華本能的往後一靠，許劫頂了個空，王國華也順勢鬆手。手上沒了支撐的許劫往前一撲，然後出現了很詭異的一幕。

王國華哎喲一聲，許劫坐了起來，得意洋洋的笑道：「老娘的便宜不好占！」

王國華怒道：「你屬狗啊！怎麼咬人。」說著伸手不斷的摸著大腿根。不想許劫冒出一個很雷的話：「這一次算客氣的，下一次，老娘給你咬斷了去。」

這個充滿歧義的話，讓游飛揚吃驚的看著王國華，言下之意，什麼時候搞上的？王國華極其無辜的苦笑道：「你這個妹子是瘋的。」游飛揚頓時捧腹大笑。

王國華連夜回了縣裡，正趕上省劇團的演出散場的一幕。演出取得的效果驚人的好，整個戲台跟前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戲台上的演員正在謝幕，台下的觀眾不斷的報以熱烈的掌聲。王國華從後台上來時，連家姐妹倆一個小姐打扮，一個丫鬟打扮一起下來。

「王書記好！」兩人齊聲招呼，王國華沒能認出來，猶豫了一下，姐妹倆一起笑道：「我是連梅（連雪）。」王國華這才恍然，這姐妹倆的扮相真個是風情萬種，一個婉約，一個嬌俏。

「晚上演的啥劇目？」王國華晃了一下，隨口問了一句：「紅娘！我演的崔鶯鶯，我演的紅娘。」姐妹倆一起回答，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王書記來了。」一身老嫗扮相的慕容要不說話，王國華還真的認不出來。其實慕容看上去不大，即便是扮演旦角也是綽綽有餘的，不想她居然出演一個老嫗。

「來晚了，看見群眾這麼熱情，你們的演出一定很成功。沒趕上首演，挺遺憾的。」

許是王國華顯得很隨和，對面的紅娘做了個道福的動作道：「奴家給王書記請安了。」拿捏著戲裡的強調，配上身段兒，煞是動人的緊。

王國華對唱戲沒什麼感覺，不過小時候也見過唱戲的，呵呵一笑作揖道：「哎呀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

三個女的見狀先是微微吃驚，隨即一下笑了起來。王國華又道：「晚上宵夜我請客，想吃啥只管點。」

「我們去卸妝！」慕容笑著丟下一句話去了，紅娘臨走前深深的看了王國華一眼，崔鶯鶯倒是一直顯得有點羞澀，就跟戲裡的角色一般。兩人就跟唱戲一樣，端著身段邁著戲步走了。王國華呵呵一笑，回頭在外面等著。

化妝間裡，褪去紅妝的姐妹倆不知道為啥都有點安靜，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紅潤。過了一會，扮演鶯鶯的連梅低聲道：「沒想到，他還喜歡聽戲。」

「可惜，這裡不是廟，也沒有西廂。」扮演紅娘的連雪微微一笑，臉上卻是更紅了。

卸了妝的演員們次第出來，姐妹倆出來時王國華正在接林少柏的電話，林書記倒是消息靈通的很，王國華剛回來，他的電話就過來了。

「國華同志，我看完了你的報告，很激動啊。寫的太好了，你現在過來還是明天上午我們談一談？」林少柏這個話，弄的王國華頗為意外，沒想到他也是個急性子。

「我剛回來，這不打算陪劇團的同志宵夜，他們辛苦了。」王國華沒有明確的拒絕，但婉拒的意思很明白了。林少柏沒有在意，笑道：「好的，你陪好劇團的同志，明天上午再說。」

放下電話的林少柏伸手揉了揉腦門，苦笑著自言自語道：「心急了。」

王國華這邊琢磨著覺得味道不太對，林少柏前倨後恭的，這裡頭肯定有說法。正發呆呢，姐妹倆站在跟前齊聲道：「王書記。」

王國華啊的一聲回過神來，笑著看看換了一身便裝的姐妹倆，仔細的辨認一番後還是搖頭道：「我分辨不出來。」姐妹花齊齊掩嘴一笑，又整齊的答道：「我爸爸都會認錯的，只有我媽媽不會認錯。」

王國華道：「怎麼說？」姐妹倆齊齊臉上露出羞意道：「就不告訴你。」

這時候慕容出現道：「別費那個腦筋了，我都要等上澡堂子才能分出誰是連梅誰是連雪。」一句話算是露了天機，王國華表情古怪的咧嘴，撓了撓頭沒說話。這幅憨厚的表情突然露出，弄的三人都微微楞了一下。王國華也就是下意識的，沒想到把這一招戰無不勝，當初欺騙了一干老狐狸的表情給放了出來。

「嘻嘻！原來王書記是個老實人。」慕容笑著打趣一聲，王國華呵呵一笑，趕緊做了個請的動作道：「三位美女請。」

宵夜的地方在縣委招待所的食堂，王國華等人來到時，發現裡頭也就是一桌的樣子，不由好奇的問道：「怎麼才這些人？」

慕容笑著解釋道：「其他人都先吃了，在收拾道具呢。」<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宵夜就是一大鍋肉絲面管夠，王國華晚上酒沒少喝，東西吃的不多。這會也不客氣，拿起大海碗來給自己弄一碗，笑著坐下開吃。高昇也弄了一碗，挨著坐下。比起這兩位，三位女同志的碗就小多了。

王國華還笑著問：「怎麼就吃這一點？怕發胖麼？」

慕容笑道：「是啊，現在不是流行骨感美麼？」王國華聽了撇嘴道：「女人還是要有點肉的，不然抱著全是骨頭。」這話，有點歧義，三個女人一起把頭低下，埋頭吃麵。

吃的最快的是高昇，一碗麵呼啦呼啦的下去了，又去弄了一碗繼續吃。他都吃了兩碗，王國華才吃了一碗。三個女人都吃驚的看著高昇去弄第三碗。

「王書記，你虐待他了？」連雪壯著膽子用肩膀撞了一下王國華的肩膀，低聲問了一句。這個動作充滿了技巧，起初撞的時候，是肩膀過來的，劃開的時候，從外形看著不算宏偉卻挺拔的胸前噌了蹭。

王國華看了連雪一眼，淡淡道：「他能一頓吃三天的量，也能三天一點都不吃。」

連雪不解，連梅笑著站起來，又去盛了半碗回來。連雪見狀，眼珠子轉了轉，也去添了半碗。一直微笑看著這一幕的慕容，不知道怎麼也去盛了半碗回來。

宵夜結束，把眾人送回去，王國華往後院的小招走來時，高昇突然道：「這三個女人，都有想法。」王國華已經習慣了這種說法的方式，頭也不回道：「順其自然吧，當官的桃花運不是好東西。」

高昇笑了笑，齜牙咧嘴的，居然生了一口白牙，陰森森的表情讓人想起吸血鬼電影。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剛起來，外頭林少柏便匆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份報告。王國華正在吃早點，看見林少柏便要站起來招呼，林少柏抬手道：「你繼續，我等著好了。」

王國華也不客氣，呼呼啦啦的解決掉稀飯和油條，擦了擦手遞過來一支煙道：「林書記，怎麼這麼早？」

林少柏道：「睡不著啊，這些天我看了不少材料，方欄縣的經濟形勢不容樂觀了。發展嚴重畸形，你這個報告我看了很受鼓舞，搞的好就能給群眾找到一條致富路。」

王國華給林少柏把煙點上，心裡尋思著他的真實來意，實在是想不明白，最後乾脆順水推舟道：「林書記，我的想法不僅僅是致富那麼簡單。」

林少柏一愣道：「你說具體一點。」

王國華道：「只抓農業，忽視工業，或者之抓工業而忽視農業，對於方欄縣而言都不是可行之道。我的思路，首先是建立在環境保護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利益之故

林少柏的來訪，和游飛揚許劫放棄原來的計劃的本質是一樣的，都是利益的神經被觸動了。這些日子，林少柏沒有閒著，花了相當的時間收集關於王國華一切的信息，當這些信息積累起來並匯總在面前的時候，林少柏倒吸了一口涼氣。

王國華從一個默默無聞的農家子弟，突然呈井噴式的上升，這一切絕對不是偶然，更不是一些人口中的運氣好。在兩水市的一年多，王國華做出的成績可以說華麗。以至於給林少柏提供消息的人都感慨，李逸風也好，新市長洪存明也罷，提起這個年輕人的時候都流露出一種不捨。尤其是市委書記李逸風，多次在全市幹部會議上揚言，兩水市多幾個王國華就好了。誠然，再過兩月，兩水地區將成為歷史，新的兩水市成為地級市，曾經的兩水市，改成明鏡區。一切信息最後都在傳遞一個現象，王國華很少參與到政治鬥爭中去，基本都是在埋頭幹活。那麼一個問題出現了，在體制內，鬥爭從來都是不可避免的，一個人能在鬥爭的夾縫中取得這樣的成績，這說明什麼？說明了一種強大的控制和平衡的能力。

王國華就是這樣，不惹他，什麼事都沒有。惹了他的人，沒一個有好結果的。

認識的轉變到行動的轉變，這就是眼下的林少柏。老機關林少柏不傻，不但不傻，還是人精一個。跟王國華作對都沒好結果，支持他工作的人，似乎都沒少得便宜。這個道理也太TMD的簡單了，有這個認識後，林少柏對於當初那個提醒他的秦大嶺心中暗暗生出恨意來。暗道你丫的也太不厚道了，說話留一半的。還說什麼背景強大，正經的人家是農家子弟的出身，全靠幹出來的。

王國華說的很慢，但很有條理。林少柏聽的很認真，一直在不斷的點頭。王國華這個規劃，近的來說是給群眾找一條致富的道路，遠的來說，則是通過這麼一個契機，帶動全縣農村經濟發展。

「方欄縣的還有很多特色產品，比如草編工藝，完全可以通過政府的努力，把產品推向市場。本地人不稀罕，大城市的人還就喜歡這些地方特色的產品。……」王國華一口氣說了半個小時，林少柏聽的是暗暗心驚。整個規劃，著眼於五年乃至十年之後，甚至更長一點的時間，方欄縣的經濟都能呈現一個良好的發展勢頭。林少柏不能不承認王國華的遠見。

趁著王國華喝口水的當口，林少柏道：「國華同志，我看很有必要召開一個會議，討論一下你說的全縣經濟發展規劃的問題。」林少柏的認識不錯，王國華的報告，本質上就是一個全縣經濟發展的長遠規劃。

「這個沒問題！」王國華點點頭表示贊同，林少柏面露沉思，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後道：「前天我去市裡開會，嚴書記指示，市裡與礦業集團達成了共識，決定成立一個聯合工作組，對全市範圍內的私營小煤窯進行整頓。汪縣長對這個事情很熱心，我打算讓他來負責這個事情。」說完之後，林少柏微笑著等著王國華的反應。

「我看可以！」王國華面不改色的回答，林少柏多少有點失望，失望於王國華的不爭。

兩位書記達成共識，林少柏也算達到了與王國華關係緩和的目的，起身告辭，王國華也收拾東西上班。剛到縣政府，吳言便跟進辦公室道：「領導，聽說沒有，市裡這一次要下決心整頓小煤窯了。」

王國華淡然的表示：「我知道，怎麼了？」

吳言壓低聲音道：「這事情聽說跟蔣市長有關，我……」湊近了身子，胸前蹭著王國華手臂猶自不覺，王國華板起臉道：「好好說話，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

吳言被訓也不在意，嘻嘻一笑，站直了繼續道：「這可是肥缺，不少人都盯著呢。」

王國華道：「關我屁事，你告訴讓你傳話的人，這個事情別摻和，免得不知道怎麼死的。」

一句話把吳言說傻了，楞道：「王書記，您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王國華淡淡道：「肥肉誰不想咬一口？就你長著嘴呢？」

三言兩語打發走吳言，王國華頭疼的揉揉腦門，端起茶杯發現茶還沒泡，氣的嘀咕道：「該死的吳言。」正準備自己動手呢，門口出現一個下巴被淹沒肥胖的腦袋。

王國華瞄了一眼，這一位有點時曾相識的感覺。

「王書記好，您還記得我麼？在兩水市！」這哥們倒是有點自來熟的意思，有點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架勢，王國華被他一提醒，倒是真的想起追尾的那一檔子事情來。

「我想起來了，有這麼一回事，你怎麼稱呼？找我有事？」王國華倒是很客氣，一邊說話，一邊動手泡茶。胖子身後衝出一個女子，笑嘻嘻的說道：「王書記，我來。」

王國華一看，感情這哥們太龐大了，擋住了後面還有一個嬌小的女子。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兩位，回到位置上坐下，也不說話，就是打量這兩位。

等女子把茶泡好了，王國華才道：「坐下說話吧。」兩人坐下，椅子在胖子的擠壓上，發出咿呀的聲音，讓王國華擔心那個椅子能不能度過這一劫。

「王書記，我是甜井鄉人，聽說您要在鄉里搞試點，說心裡話我是拍手歡迎啊。老鄉們都苦啊，也只有王書記這種心懷群眾的領導，才會急群眾之所急，想群眾之所想，我……」

這哥們馬屁拍起來一套一套的，不去做報告真可惜了。王國華越發的哭笑不得，連忙抬手打斷道：「好了，說說你的來意吧。」

胖子不著急說話，而是先摸出煙來遞過來道：「您抽煙！」王國華接過煙，笑了笑，目光帶著玩味的看著胖子的表演道：「別緊張，先說說你叫啥，哪有見了面連名字都不報的？」

胖子一拍腦門道：「看我這糊塗的，王書記，我叫張大牛，這幾年靠挖煤掙了點小錢，開了個小公司。這位是我媳婦，桂曉梅。」

這兩位有點意思，當初張大牛被逼著去了兩水市巴結王國華，還帶上了桂曉梅準備用於公關，不曾想張大牛這傢伙監守自盜，帶去搞公關的小妹搖身一變，成了媳婦。

個中過程不去說它，當下煤窯被停了，張大牛沒了營生。來此自然是念著過年的時候，去過王國華家裡，混了個臉熟，這才敢上門來。張大牛打定了主意，只要煤窯能繼續開，砸多少錢都行，至於媳婦，張大牛可是著緊的很，走到哪裡都帶著。

「呵呵，坐下說話。」王國華做了個手勢，兩人坐下後，桂曉梅瞪了一眼老公道：「看你笨的。」然後笑著對王國華道：「王書記，我們來就一個事情，想請您吃頓飯。」

王國華聽到挖煤，自然知道事情的根源，這事情不打算摻和進去，便板著臉道：「太客氣了，所謂無功不受祿，這頓飯就算了。」

這兩位倒是沒料到，這當官的說翻臉就翻臉，當即張大牛的臉就有點紅了。桂曉梅卻是眼珠一轉，拿出一個信封來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擺道：「王書記，這點小意思，您別嫌棄……」

王國華陡然臉色一沉，目光銳利，低吼道：「收起來，別跟我來這一套。」

桂曉梅嚇的手一抖，連忙收了回去，王國華這才道：「剛才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發生，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們，礦山資源屬於國有，你們私下開採是犯法的。回去好好想想，賺錢的買賣多了，為什麼要一棵樹上吊死。好了，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王國華說著擺擺手，兩人不敢停留，面面相覷而去。王國華可以肯定，縣裡像這樣的人很多，他們在自己的面前碰了釘子，一定會找別的路子。

這對夫妻剛出去，汪來順笑嘻嘻的進來了，目光閃爍，表情驚疑。張大牛夫妻拜訪過汪來順，也孝敬了一點，不過汪來順心存忌憚，點了一下讓他們好好的巴結王書記，不然有的事情他也不好做主。

「國華同志，這兩位是？」汪來順還裝著不知道，王國華也沒在意，淡淡道：「沒啥，送禮的人，讓我打發了。汪縣長親自上門，有什麼事情？」

正說著話，吳言匆匆進來，看見汪來順也在便笑道：「看我糊塗的，剛才忘記給領導泡茶了，這會正好，一起泡了。」

看著吳言麻溜的樣子，對辦公室裡很熟悉，汪來順的眼神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這個女人當主任的時候，汪來順是有過想法的。現在都是副縣長了，還這麼慇勤的巴結王國華，可見這個女人的提拔，不是僥倖啊。你見過副縣長給副縣長當通訊員的麼？還每天來泡茶，這馬屁拍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看戲

吳言做完事情就出去了，汪來順笑著開口道：「國華，剛才縣委辦芮秋通知，上午十點召開常委會，林書記想討論啥，跟你通了氣沒有？」

按常規，常委會召開之前，是先要經過書記會議的。問題是，上一次書記會議不歡而散，林少柏鬧的不愉快，上一次常委會前就沒有召開書記會議，結果幾個縣委的人事問題，遭遇到汪來順等人的阻擊。今天突然表示要召開常委會，必然是有原因的。

「啊，上午上班前，林書記跟我談了一下關於經濟發展規劃的事情，就是我給你送去的那份報告。林書記那邊也送了一份，他看了之後很感興趣。」王國華裝著不在意的樣子解釋了一句，汪來順聽了臉上表情變了幾變。顯得有點緊張。

汪來順不能不緊張，現在王國華差不多就是一些常委們心目中的風向標，別看王國華也不大拉幫結派的，只要王國華倒向哪一邊，其他常委都會跟上。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的，都是在孫長青事件發生後不自覺的形成的。

要命的是最近汪來順的心思在別的上頭，王國華送去的報告根本沒有看，現在王國華跟林少柏必然是達成了共識，常委會上只要林少柏表示支持王國華，其他人就會從這個事情中看到一些端倪。只要發生這種事情，汪來順這些天苦心經營的楚漢對抗的現狀就會瞬間瓦解。

「經濟發展規劃，表示縣政府的事情麼？林書記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汪來順有點緊張，呼吸都有點急了，竭力的克制著。

王國華似乎沒發現他的表情，淡淡道：「政府工作也是需要黨委支持的，是在黨委領導下的。林書記關心一下也無可厚非，倒是縣長怎麼看這個規劃？」

汪來順心裡暗暗叫苦，他壓根就沒看，怎麼說的上來？好在還有點急智，汪來順靈機一動道：「國華拿出來的規劃，哪有我指手畫腳的餘地？會上我必然是要支持你的。」

這話等於沒說，而且邏輯還有點亂。什麼叫沒有指手畫腳的餘地，林少柏身為書記提幾個人的名字，你都能站出來頂回去。王國華一個副手，你倒退縮了。王國華心裡暗暗好笑，臉上卻平靜的很，淡淡道：「林書記還談了一個事情，市裡和礦業集團組成的聯合整頓小組就要下來了，他的意思，汪縣長來負責這個事情。」

汪來順心中一驚，實在是想不明白，林少柏怎麼變得這麼好心？前兩天王國華在省城時，兩人在會上還幹了一仗的。心裡正尋思，是不是王國華和林少柏達成了什麼交易，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汪來順見狀便笑著站起道：「國華你忙吧，我先回去。」

汪來順來這裡，就是惦記著整頓小組的事情，現在林少柏主動讓位，汪來順反而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其實王國華心裡很清楚，林少柏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暫時推讓贏得王國華的諒解。林少柏不清楚王國華和汪來順之間的關係，王國華也沒必要跟他解釋。於是誤會就這麼誕生了，林少柏自以為是給王國華做出的讓步，汪來順不明白這一點，自然心裡犯嘀咕。

十點鐘的常委會準時召開，林少柏讓人把王國華的報告複印裝訂成冊，每人發了一本後大聲道：「怎麼把方欄縣的經濟搞上去，王國華同志這份報告可謂遠見卓識，大家回去好好看一看。我個人是絕對支持這個規劃的。」

林少柏剛說完，一直埋頭看報告的汪來順便放下手裡的報告笑道：「國華同志作為常務副縣長，對全縣經濟的發展構想，走在了我這個縣長的前面。說起來慚愧啊，看完了國華同志的報告，深受感動啊。這是一份保證我縣經濟在未來二十年乃至更上的時間段內持續發展的規劃，大家可能不知道，國華同志在兩水地區的時候，一手締造了兩水市的汽車配件基地。同志們啊，兩水市今年的工業產值，可望達到五個億啊。方欄縣沒有這個條件，可是照我看，按照這份規劃來執行，大話不敢說，一年後我縣農業產值翻一翻，一定能實現。在這裡，我要感謝國華同志，感謝他為全縣人民做的一切。下面請國華同志談一談他的構想。」

說完汪來順就拍手鼓掌，這一幕搞的一干常委們都有點暈乎了。林少柏的臉色陰沉了一會，遲疑了一下跟著鼓掌。MLB，老子才是書記，這個會議的主導權你都敢搶？林少柏心裡如是想，王國華笑著站起來。

王國華這個規劃，以發展養殖業為龍頭，進而引進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形成一種方欄縣特色的經濟發展模式。王國華說的很簡單，因為知道大家關心不是這個規劃的本質，而是這個規劃背後可能存在的種種。

跟這麼一群人談這個王國華彈精竭慮弄出來的規劃，王國華真的沒多少興致。

半個小時不到，王國華的講完坐下後，林少柏帶頭鼓掌，這一次是早有準備，免得被汪來順又搶了先。這麼一個會議的氣氛，想正常都很難。接下來林少柏如約談起了整頓小組的事情，提出由汪來順配合整頓小組開展工作的建議。

不涉及到王國華的工作，王國華從來不發言，除非有人要求他說。比如現在，林少柏就笑著問：「國華同志，你說兩句，你也是黨委副書記嘛。」

王國華心裡一陣暗暗好笑，臉上卻是毫無表情的不疾不徐的說道：「我擁護縣委的決定。」一句話就說完了，然後繼續低頭看手裡的材料。一些人還以為有變數，不曾想王國華如此的平靜接受了這個事實。

會議結束後，散會時一干常委的表情都有點怪。王國華倒是很坦然的離開了，正準備上車，後頭馬鳴招呼了一句：「國華書記。」王國華站住回頭，馬鳴笑著上前道：「有個事情，我想跟你通個氣。」

王國華站住道：「請講。」馬鳴笑道：「省紀委的人要回去了，相關的人和材料都要帶走。」

王國華心說這個事情跟我說有什麼意思？你該跟林少柏去說啊。心裡一琢磨，王國華明白了這傢伙的意思，不在乎他跟王國華說什麼，而是在乎他跟王國華說話，大家都看見了。

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官員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馬明既然這個態度，王國華也不客氣，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說著轉身上車。

馬鳴站在原地有點暈乎了，心道你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這態度，這語氣說話，搞什麼搞？可是，回頭看看，不少人拿眼神看著自己。馬鳴趕緊掉頭回辦公室，今天這個表演，估計效果要出乎自己的預料。

馬鳴想利用王國華，可是王書記是那麼好利用的麼？王國華匆匆上車離開的一幕，原地發呆的馬鳴，看見的人會怎麼想？

林少柏沒看見，但是不妨礙很快有人轉告了林書記。林少柏的反應有點詭異，在椅子上坐著不說話，好一會才自言自語：「不至於吧？」汪來順的反應則又是另外一回事，摸著腦門一番思量，汪縣長憤憤道：「這傢伙，臉都不要了。」

快下班的時候，吳言笑瞇瞇的摸到王國華的辦公室，美其名曰：「領導，我來匯報工作。」

王國華丟過來一道冷眼，哼了一聲道：「要匯報去找汪縣長，別找我。我不分管你。」

吳言低聲道：「馬副書記都跟您匯報工作呢，我怎麼就不能匯報？」

唉！……王國華沒先到事情傳的這麼快，不由笑出聲來，看看時間，王國華站起道：「好了，下班了。吃飯去。」

吳言湊近了，笑著低聲道：「領導，馬副書記都說些啥了？」

王國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瞄她一眼道：「啥牌子？以前沒見你用過。」

「尚雲霞送的，味道不錯吧？」吳言頓時高興了起來，這香水是尚雲霞送的，還告訴她，香水有調情的作用。

王國華一瓢冷水澆過來：「不怎麼樣，味道有點怪怪的，你還是換個牌子吧。」啊！吳言愣在當場。王國華又道：「記住了，以後少打聽領導的事情。」

吳言很不甘心的跟著王國華出門，王國華停下回頭笑問：「跟著我做啥？」

吳言道：「中午沒安排，想跟著領導噌一頓。」王國華氣的笑了，這女人，倒是跟的挺緊啊。「想跟就跟著吧，我中午吃的很簡單。」

王國華沒說假話，中午吃的確實很簡單，就是在小招要了一碗麵前，跟高昇兩個邊吃邊瞎扯，吳言捧著麵碗，頗為無語的在邊上聽著。要說王國華想吃飯，一聲招呼大把人要請客。偏偏回來吃麵條，還吃的挺香，這上哪說理去？

放下碗時王國華對吳言道：「最近凡事低調一點，有人惦記著利用我，跟我玩小花樣呢。」

吳言笑道：「馬鳴？」王國華點點頭，淡淡道：「老馬估計是想渾水摸魚，隨便他好了，讓他們去鬥，我們看戲。」

第二百六十七章 務實

剛提到看戲，沒一會就有人來請王國華晚上務必去看演出，來的又是那一對姐妹花。姐妹倆這些天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境地，劇團裡很多人都拿異樣的眼神看這兩位，一些閒話也出來了。當然了，那個年輕的王書記沒結婚呢，人家願意談朋友你能怎地？

午飯的時候，劇團的一些人議論起姐妹倆的事情時，正好被慕容聽見了。慕容當場惱了，狠狠的訓斥了幾個嚼舌根的人。這事情很自然的傳到姐妹倆的耳朵裡，誰沒玩的好的朋友不是？劇團又不大，什麼事情能藏的久？

姐妹倆找到慕容，表示晚上的劇目，主演還是換人吧。原定今晚的戲碼是梁祝，姐妹倆一個梁山伯一個祝英台，這個安排很自然的引起了一些同志的不滿。於是乎，中午的閒言碎語就誕生了。找慕容，其實是姐妹倆的危機感在作怪，她們倆的編制問題還沒著落呢。

慕容當然不會讓姐妹倆的退讓成為事實，這一次能拉到贊助，姐妹倆可謂功不可沒。王國華是不是因為姐妹花才出手幫忙的不管，慕容可不想因為這個讓王國華對自己有看法，你連個劇團內部的都理不順。

慕容讓姐妹倆不要背思想包袱，安心做好事情，然後讓兩人來請王國華晚上務必去看戲。

姐妹倆來到的時候，王國華正在看文件，最近忙了點，好多東西等著批。說實話，看見厚厚一疊文件，王國華想起以前一個做地產的朋友抱怨，一個項目要弄成，大大小小的手續百餘道。每一道手續都是雁過拔毛。比如手上這一份紅旗鄉關於鄉小學申請資金修繕的報告，從鄉里到縣裡，教育局、分管副縣長、財政局等等簽字蓋章一串，還好王國華這裡是終審。

錢不算很多，也就是五萬元，王國華拿起筆想簽字，又猶豫了一下。這時候門口出現姐妹倆，二位倒也不拘謹，進來之後大大方方的問了一聲好。

王國華心說這兩位走的也太頻繁了一點吧，兩人說明來意，王國華便笑道：「這個事情再說吧，看看臨時有沒有急事。沒什麼事情，我是一定要去的。」

姐妹倆沒多耽擱，王國華也沒有留人的意思，兩人告辭出來後都悶悶的。回到招待所門口的時候，姐姐連梅道：「可能，我們想歪了。」連雪笑了笑道：「歪不歪的我不管，反正我的主意已定。現在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過了。」連梅吃驚的張著嘴，櫻桃小口都能放下一個乒乓球了。還一會才低聲道：「你瘋了。」連雪不以為意，淡淡道：「是這個世道瘋了。」

王國華拿著那份報告下來找吳言，走到門口時聽到裡頭吳言在說話：「我才上任幾天啊，你們都來要錢。乾脆我轉職為你們要錢好了，一點困難都不能克服，都像你們這樣，工作還怎麼開展？」

王國華笑了，這女人打官腔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強啊。咳嗽一聲，王國華出現在門口，一看裡頭人還不少，六七個都是男的，歲數都比吳言大。面對著吳言，這些人點頭哈腰的坐著，看見王國華，嗖的一下集體起立，差不多異口同聲的問候：「王書記好。」王國華從這些人的眼睛裡看見了敬畏，心中真不知道該說點啥才好。

王國華沖大家點點頭，然後對吳言道：「到我辦公室來一下。」說著王國華轉身就走。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吳言就到了。見了王國華便笑道：「領導，有事情打個電話就是了，怎麼下去一趟？」

王國華把那份報告丟過去道：「你看看紅旗鄉這個報告，教育是你分管的，你對鄉鎮的學校情況有多少瞭解？」

吳言接過報告沒看，逕直道：「這事情我知道，這份報告其實是去年初打的。一直沒通過罷了，昨天我有看見了，順手給批了。」

王國華道：「這種事情不是縣教育局出面申請，然後統一撥款麼？怎麼鄉政府打的報告？」王國華這話帶著強烈的質疑，吳言聽著一愣，隨即道：「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這個錢要批可以，但是要用在學校上頭。別搞到最後，這錢都不知道花哪裡去了。基層的幹部我心裡有數，都是膽大包天，沒有不敢用的錢。這事情，讓教育局打報告吧，我批。還有，這錢直接給學校，就說是我說的，誰敢往裡頭伸手，就等著我的怒火吧。」

吳言面露疑惑，心道王國華說這個話啥意思？估計不僅僅是針對這點錢的事情吧？

「領導，我剛上任，很多事情還沒有理順，這樣，明天開始我下去跑一段時間。」吳言的表態算是摸著了王國華的脈，王國華道：「這個想法好，你現在是領導了，凡事不可只是務虛。還有，剛才你辦公室裡那麼多人，每天都是這樣麼？」

吳言聽了暗叫僥倖，連忙解釋道：「我是本地人，這不仗著領導進步了，一些挨著挨不著的關係都找上門來了，其實要錢只是借口，這些人就是想探探口風罷了。孫長青的事情餘波未了，不少人心裡都懸著呢。我呢，不管他們以什麼借口來，都是就事論事。」

這個話未必全是真的，王國華料定裡頭有水分，不過想想吳言也不容易，要搞好工作，沒有下面的人支持也是不行的，於是王國華也不點破，指了指報告道：「這東西你帶回去吧，順便提醒一下紅旗鄉，凡事按正常程序來。」

吳言苦笑道：「領導，天下烏鴉一般黑啊，教育局那幫傢伙，也不是什麼好鳥。」

王國華哼了一聲，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喊口號聲音比誰都打，你真的下去看看各鄉鎮的中小學，你就知道他們都在幹啥了。」

吳言告辭出來，不覺背後有點涼意，原來是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剛才那一會，吳言感受到極大的壓力，跟著王國華鞍前馬後的這些日子，吳言心裡很清楚一個道理，誰被王國華盯上了，就是倒霉的開始。現在看來，王國華還沒有盯上教育這一塊。

王國華還是沒能去看成戲，游飛揚一個電話打下來，把人又給叫到市裡去了。來到游飛揚住的酒店，王國華剛下車進大堂就看見游飛揚和許劫在裡頭坐著，情緒都不是很高。

王國華笑著過來道：「出什麼事情了？」

游飛揚看看王國華，瞪了一眼許劫，然後不說話。許劫回瞪了一眼道：「事情是你發起的，我就是出個主意罷了。」

游飛揚怒道：「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國華，我們走。」說著站起，拉上王國華就走。兩人走到門外，游飛揚伸手摸口袋沒摸出煙來，顯得有點煩躁的說道：「來根煙。」

王國華笑著遞過去一支，點上之後游飛揚才歎息道：「老爹發火了，許劫讓崔驍搞的那個規劃的內容，不知道怎麼被老爹看到了。打電話來把我罵的狗血淋頭，說我是在搜過民脂民膏，是挖社會主義牆角。」

王國華深以為然的點頭道：「許書記說的沒錯，不過他無視了另外一個事實，這種事情全國都在發生。我不贊同許劫的規劃，但不等於我反對你賺錢的同時，盤活一家企業。」

游飛揚嘴巴張的老大，看著王國華好一會才道：「你是我爸爸肚子裡的蛔蟲啊，怎麼說的跟他說的一摸一樣啊。他也是這麼說的，還逼著我不能放手，要把這個事情做好了。你說我真是倒霉催的，怎麼想起來叫上許劫的。」

許劫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出來了，聽到這話不答應了，大聲道：「游飛揚說話注意點啊，什麼叫倒霉催的？我的規劃，不過是一種常見的手法。」

王國華一看兩人要掐起來，當即怒道：「吵什麼？」兩人意外的都閉上了嘴巴，游飛揚還好，對王國華是言聽計從的。許劫不反抗就有點奇怪了。

「會房間去談吧。」王國華不自覺的發號司令，這兩位居然都聽了。一起回到房間，游飛揚和許劫互相瞪眼，王國華坐在一側心裡琢磨一番後道：「這個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就面對吧。不然許書記饒不了你們兩個。」

許南下這尊大佛面前，這兩位只有投降的份。游飛揚極其鬱悶的嘀咕道：「我真的懷疑，這個事情是不是老爹早就知道了。」

這話一出，許劫的眉頭也皺起來道：「有道理，看來我們被大伯算計了。」

這兩人的話立刻驚醒了王國華，心道眼下全國的企業都在改制，許南下一定是看見了一些不能容忍的事情，這才在這個問題上逼著游飛揚和許劫這麼幹。

「許書記有什麼條件？」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許劫歎息一聲沒說話，游飛揚唉聲歎氣道：「以國企的身份上期籌集資金。」

聽到這一句，王國華可以確定，這兩位確實被許南下算計了，其實談不上算計，只能算是兒子被老子捏在手裡玩了一把。

第二百六十八章 蔣前進

有了這個認識，王國華的思路就簡單了。許南下是想逼著手頭資金充足的游飛揚，搞出一個可以借鑒的例子來。聯繫到蔣前進來當市長，一些事情在王國華的腦子裡越發的清晰了。

王國華整理了一番思路，正準備說一番，想想還是覺得不能現在說。很有耐心的等著兩人的表現。沉默了好一會，游飛揚多少有點奇怪的看看王國華，按說這傢伙有點無所不能的意思，怎麼這會啞巴了？游飛揚正納悶的，許劫忍不住道：「王國華，讓你來幫忙出主意呢，你怎麼啞巴了？」

王國華冷冷的看她一眼道：「你就這麼求人說話？你有這麼跟我說話的資格？」

「我……」許劫瞪了一眼要跳起來，王國華一道嚴厲的目光逼視過來，許劫頓時喪氣的往下一坐，不說話了。

游飛揚見許劫吃癟，開心的不得了，這丫頭目空一切慣了，今天算是遇見剋星了。開心歸開心，問題還是要解決。游飛揚咳嗽一聲，嘿嘿笑道：「國華，你點子多，你說說。」

王國華見壓制許劫的目的達到，便開口道：「這個事情，需要一點時間好好謀劃一下。有幾個事情是必須要做的。第一，全面瞭解礦山機械公司的現狀，第二，對產品市場進行調查，第三，對公司的現有班子進行整頓。還有其他的，我還沒想好。」

許劫站起道：「好，我負責第二項，最多兩個月，我能拿出一個報告來。」

這個態度難得的好，游飛揚難得誇她一句道：「態度很好，以後保持。」王國華苦笑著看看游飛揚，心道這傢伙倒是習慣了有人給他支招了。

許劫道：「你呢？你做什麼？」游飛揚一攤雙手道：「我？這些我都不太會，我負責聯繫蔣前進，讓他找人去做第一第三項。」

許劫氣的又跳了起來，王國華又是一道冷冷的目光看過來，許劫頓時蔫了，又坐了回去。然後王國華才道：「飛揚，因為是國企，所以整頓班子的事情讓蔣前進去做，你負責第一項。不懂財務不要緊，去上海請一個專業的團隊，花點錢的事情。」

游飛揚奇怪道：「怎麼不用市裡的審計單位？」王國華笑道：「市裡審計單位，你覺得靠譜麼？你這樣，跟許書記說一聲，請他支持一下，組成一個聯合團隊。體制內的一些貓膩，專業的團隊未必能看的出來。」

游飛揚一拍大腿道：「也對啊，上次我看了一下礦山機械公司的賬本，支出上面有一項讓我歎為觀止，叫什麼其他支出。」

王國華絕對對此不予評價，扯回話題道：「不說那麼遠，這幾個事情，你們抓緊落實吧。許書記那邊，飛揚最好回去好好談一下，瞭解一下他老人家的真實想法。」

王國華不是無的放矢，到了許南下這種地位上的人，凡事都是有後續手段的。這個事情後頭，肯定還有一系列的事情藏著，不然以許書記的地委，犯得著關心這麼一個企業？市委不是沒領導。

只有瞭解了許南下的真實用意，王國華才可以拿出一個針對性的計劃來。當然了，之前王國華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斷，自我感覺八九不離十。

游飛揚聽到這些便站起道：「我沒問題，這樣，你陪我一起回去見老爹。」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我陪你不是不行，不過有兩點，你要切記。第一，一定要坦誠，第二，要裝可憐。」

許劫在邊上一直聽著，這會突然冷笑道：「真是高深莫測！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這話冷嘲熱諷的，其實是在諷刺王國華教游飛揚玩心眼。

王國華怎麼能聽不出來，當即冷冷的回了一句道：「不敢，高深莫測的是許小姐，在下是鞭長不及。」

許劫哼了一聲把頭扭開，不過天才少女就是天才少女，很快回過神來，瞪著眼衝過來，抬手就往王國華臉上扇過來，口中還道：「下流！」

王國華怎麼會讓她得逞，早有防備，一伸手捏住許劫的手道：「你再耍蠻，我讓你知道什麼叫下流。」游飛揚見狀，立刻站起來道：「你們聊，我出去走走。」這貨居然說走就走，一臉的幸災樂禍笑容。

許劫掙了幾下沒掙開，氣的往回使勁收手，王國華順勢一送，許劫騰騰的往後退，一屁股坐地板上。王國華站起拍拍手道：「聽好了，我沒有看你臉色的義務。在我的眼裡，你這種自私自利的東西算個屁，錯了，連個屁都不算。」

游飛揚還沒出門呢，聽到這個話，忍不住站住回頭，沖王國華豎起了大拇指。

王國華也跟著出了門，剛出門游飛揚就忍不住道：「解氣啊，太解氣了。」王國華聽了笑道：「你堂妹啊，怎麼這麼說？」

游飛揚冷笑道：「你哪裡曉得，打小我爸爸就拿我跟許劫比，考試成績不如她，心靈備受打擊啊。你是沒見識過許劫的狂，MLB，想起來我都想揍她。我的性格形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老爹以前老拿我跟她比有關。」

說著話，游飛揚的電話響了，拿出來一聽便道：「蔣大哥啊，國華正好在呢。好，我們這就過來。」游飛揚說著收起電話道：「蔣前進，去不去？」

王國華踹他一腳道：「你都說了馬上去，想讓我在領導的心目中留下壞印象？」游飛揚嘿嘿的笑道：「別介意啊，其實，這對你也沒壞處。」

王國華道：「我知道，反正我只管做事，不管領導們斗的你死我活。」

蔣前進對王國華其實一直很感興趣，如果不是因為嚴友光的關係，蔣前進早就招王國華坐一坐了。蔣前進也很清楚，王國華架在中間會很為難，實際上眼下蔣前進跟嚴友光之間，還處在一個磨合期，兩人之間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利益衝突。王國華的未雨綢繆，在蔣前進看來是一種老成的舉動。身在體制內，怎麼會不明白當領導的猜忌之心的恐怖？

請客的地點很有意思，市委定點的黃花酒店。游飛揚和王國華來到的時候，蔣前進的秘書一個看著跟兩人大幾歲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等著。

「游哥來了，這是王哥吧？」年輕人很熱情，王國華看著他多少有點納悶，心說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哥啊哥啊，妹紙這麼叫，我還能承受。你比我大啊，這麼叫，很難受的。

「呵呵，叫我國華吧。」王國華笑著握手，蒙勇笑著客氣道：「好，好！」

蔣前進在包廂裡瞇著眼睛抽煙，看見三人進來，立刻掐掉煙站起來，主動伸手道：「國華，你是貴客啊，不好請啊。」

上來就是這麼一句，王國華聽著心裡有點嘀咕，暗道蔣前進不會憋著什麼東西吧？

「市長這麼說，我真是無地自容了。其實早應該去拜見的，就是事情多，耽擱了。」王國華也客氣了一句，蔣前進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年輕人，滑不留手啊。好了，不說這些客氣話了，今天請你來，主要是想跟你探討一些問題。」

「您太客氣了，只要是工作，在能力範圍內，我一定盡力。」王國華還是滴水不漏的回應，蔣前進的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道無奈。

上菜的時候，蔣前進笑著對王國華道：「國華，我仔細研究過你在兩水地區操作的案例，說實話，我很羨慕兩水地區的領導啊。從汽車配件基地到高速公路，你幫著他們解決了大難題了。你不要著急否認，也不要說什麼領導的功勞，這些我比你懂。」

王國華張了張嘴，又給堵了回去。確實，蔣前進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比王國華懂。

「當官的思維方式我清楚的很，所以兩水市的成績，主要還是靠你的構想打開的局面。這一點，你不要否認，我也不會相信你的否認。現在，我也面臨著相似的問題，白溝市的工業基礎你也看的見，礦山機械公司還算好一點的。歷史問題，造成了白溝市的工業現狀，圍繞著礦業集團來發展工業，已經不適合現在的經濟發展需要了。」蔣前進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王國華笑著等著下文。

王國華可以斷定，蔣前進說了一大堆，必然都是為了真實的目的做鋪墊。耐心的等著就好了。果然，停了一會之後，蔣前進話鋒一轉道：「國華，你在方欄縣搞的那個規劃，我看過了，是林少柏送來的。我想問你一句，有沒有想過將我市工業的主體，定位在肉產品加工行業？」

王國華不得不佩服蔣前進的聯想能力，這連牛都沒養上呢，就惦記著定位工業主體了。看來這位市長，確實是從兩水市的規劃中汲取了一些東西，可惜是急功近利。

「這個問題，我暫時沒有想過。我覺得吧，現在面對的主要矛盾，還是如何讓群眾接受這種模式，等見了效益，再慢慢的鋪開。」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回答，多少有點否定的意味。

蔣前進自嘲的笑了笑，顯得有點尷尬，站在他的角度，王國華的話更多的是因為立場問題。不能擺平這個，別的話就不好往深裡說。對此，蔣前進笑著拿起酒瓶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吃飯吃飯。」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拒絕

王國華來之前，蔣前進和游飛揚溝通過，游飛揚給出的答案很明確，王國華是重情義的人，讓他在嚴友光和蔣前進之間做一個選擇，他只能選擇中立。王國華要知道游飛揚的評價，一定會欣慰的說「飛揚知我」。

把視角往上看，不難發現嚴友光的老領導麥自力，在省委是以許書記的盟友形式出現的。從這個角度看，嚴友光和蔣前進算是一個陣營裡的。問題是，盟友不等於一條船上的，盟友之間也是有這樣那樣的利益之爭。說句不好聽的，兩人尿不到一個壺裡去。這個結論是屁股決定的！

從親疏關係上來看，蔣前進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因為游飛揚的緣故，王國華連猶豫都不必要的。許書記欣賞王國華怎麼了？那是人家許書記欣賞，誰敢說自己人就不互相猜忌？這個世界上，只要有兩個以上的人，就會有矛盾的存在。

叫上蒙勇，四個人要了一瓶茅台。一瓶酒差不多見底的時候，蔣前進放下酒杯道：「國華，眼下市裡的企業正在搞改制，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呵呵，你不要謙虛，我是搞行政出身的，這方面肯定是不如你的。」

一個市長能這麼說話，不能不說蔣前進極為誠懇了。王國華沉吟了一番道：「國企民營化，現在看來是大勢所趨。問題是，企業原有的大量職工該怎麼辦？不解決這個問題，而是草草的搞改制，結果注定是肥了少數人，丟出來的包袱由政府來承擔。」

蔣前進是市長，企業改制跟他的切身利益有關，王國華的話無疑觸動了他的神經。包括所謂的大集體，白溝市大大小小的企業上百家，這些企業大部分都不景氣，大半企業都在靠銀行貸款吊命。現在的市政府很矛盾，通過改制甩掉這些包袱是必須的，但是怎麼改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這無疑是一個難題。

被勾起神經的蔣前進目光中露出意思玩味的成分，笑著對王國華道：「你接著說。」

王國華道：「現在流行一種所謂的冰棍理論，國企因為體制不行，注定是搞不好的。所以，國企就像太陽下的冰棍，趁還沒有完全化掉的時候，趕緊送給國企的老總或者便宜處理給他們算了。首先我個人覺得這種理論荒唐的可笑，其次，這個所謂的冰棍理論，本質上是一些人為了侵吞國有資產，處心積慮跑出來的理論依據。這理論，TMD就是一個混蛋理論，根本就是強盜邏輯。」

王國華說的快了，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蔣前進聽著微微一笑，沖面帶歉意的王國華點點頭道：「沒事，你接著說，今天可以隨便說，把你的想法說出來。」

「這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但只要秉著一條公正公平的基準，領導幹部私心不要太重，那麼所謂的『改革的陣痛』，就不會完全由那些被企業拋棄的人民開承受。至於說到相關的細節，我想每個企業的情況都不一樣，政府在這其中扮演一個什麼角色，那就不是我能預見的。」王國華說到這裡停下了，蔣前進聽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過了一會，蔣前進皺著眉頭道：「國華，你說的這些很有道理。我省那麼多國企，在改制過程中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非常之多。說實話，許書記對一些地方的做法非常的不滿。這其中，江灣市連續發生下崗職工遊行的事情最為典型。而江灣市的改制，恰恰跟你剛才提到的那些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政府和企業老總聯手，花很少的錢把工人掃地出門。因而衍生出很多的社會問題，許書記讓我來白溝市，就是想讓我找到一條相對平緩的改制思路。來之前許書記跟我說，不要盲目的搞一刀切，要根據企業的實際情況，靈活的處理問題。說心裡話，剛才聽了你說的話，我心裡很有感觸。這樣吧，你考慮一下，到市政府來工作吧。政府辦下面打算成立一個工作小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企業完成改制。」

王國華心中暗暗冷笑，方欄縣的攤子剛剛鋪開，正是大展宏圖的好時候，怎麼可能來趟這裡的渾水？這個蔣前進很不簡單啊，繞了一個大彎子，其實在這裡等著自己呢。這個事情王國華不可能答應，但是在面子上又不能說的太生硬，於是苦笑著道：「感謝蔣市長看的起我，方欄縣現在的局面得來不易，估計要辜負蔣市長了。」

不管怎麼樣的委婉，拒絕就是拒絕。對此，蔣前進心裡多少有點不快，但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道：「你也不著急把話說死，回去再好好想想。」

飯沒吃多少，氣氛已經有點不對了。王國華借口吃好了，笑著站起告辭回房間。游飛揚本想跟著離開，被蔣前進一道目光留下了。（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王國華走後，蔣前進立刻道：「飛揚，你能說服他麼？說實在的，他的眼光非常銳利，甚至可以說超前，你注意到沒有，他說話的時候語氣非常肯定。這明顯是一種有了極其深刻認識語氣，也說明他在這個問題上，有了相當成熟的看法。」

游飛揚跟蔣前進之間的關係也很微妙，別看是一口一個蔣大哥叫著，其實比起對王國華來說，還是有點差距的。但是，蔣前進是許南下的貼身大秘的出身，很多時候代表的就是許書記的立場。游飛揚很清楚王國華的性格，決定的事情是很難更改的。

「蔣大哥，我沒什麼把握。這樣，過兩天我回省城，國華也會一起跟去，到時候我跟爸爸說一下，看看他的意思如何。」游飛揚也是很客氣的拒絕了蔣前進的請求，不過他搬出許南下來，這事情未必就沒有餘地。實在不行，許書記下命令就是了，市委敢不聽招呼麼？

蔣前進勉強的笑了笑，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游飛揚回到房間時，王國華正在看新聞。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會意的一笑。游飛揚過來坐下，遞過來一根煙道：「蔣前進也很為難啊，老頭子這次開出的考題太難了。」

王國華點頭道：「許書記應該是對眼下省裡各地的改制效果不滿意，其實要我說，只要是國企改制，沒有不帶著貓膩的。」

游飛揚多少有點懷疑的笑著問：「有這麼嚴重麼？」王國華點點頭道：「就是這麼嚴重。」

游飛揚笑道：「我在上海的時候，聽說過這麼一個順口溜。下崗妹，別流淚，挺身走進夜總會。」王國華聽著笑了笑，接過話道：「傍大款，掙小費，自帶設備搞生產，不給國家添負累。」

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過了好一會，游飛揚才懶洋洋的站起道：「累了，回去休息。」正要走人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王國華過來開門，門口冷昕站在那裡。

王國華愣在原地，後面的游飛揚笑嘻嘻的擠過來道：「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

「你給出的那個主意，我已經決定開始干了。公司已經註冊好了，資金方面，還是我們四個人湊了一千萬。這還要感謝你上一次的幫忙，不然這個錢湊不起來。」冷昕笑著走進來，脫掉外套掛好，像進自己家一樣的熟練。

外套下面的冷昕包裹在一條彈性很好很貼身的連體短裙之下，飽滿的身材絲毫不介意在王哥的面前招搖。王國華心裡裝著事情，對此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的。

「嗯，姚本樹那邊，你搞定了沒有？」

冷昕挺了挺胸，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飽滿，咳嗽一聲，把王國華的視線勾過來了才道：「這個沒問題，市局的辦公樓已經嚴重的老化，是十五年前的老房子。按照你的說法，相對偏僻一點的地方買一塊地，蓋一個新的公安局辦公大樓，然後以合作的方式進行置換。」

「你都想好了怎麼做，還來找我做啥？」王國華的目光從峰巒上掃過，冷昕等的就是這個，又一次微微挺胸，造成了一陣上下擺動後笑道：「主意是你出的，你想甩掉我？不行，你得對我負責。」

王國華對於這個無賴的說法，自然不肯認賬。切了一聲道：「我負責？我負什麼責？我又沒睡了你。」

冷昕笑道：「你錯了，你睡過我，在縣公安局的臨時關押室內。」

王國華……一會之後，王國華拿起電話道：「餐廳麼？來碗麵條，蛋？不要！」

冷昕在對面笑道：「正好我也沒吃，兩碗。」

兩人一陣相對無語後，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我有女朋友的。」冷昕道：「我知道，不過這跟我沒關係。好了，不說這些沒意思的話，按照規矩，事情辦成了，你得百分之十五。」

王國華笑道：「分錢的時候還早呢，這活沒個一年多完不了。最後再給你一個建議，那塊地建成的門面和寫字樓，捏在手裡不要賣，對外出租就行了。」

冷昕疑惑道：「為什麼？」

王國華道：「過個七八年你就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章 理論抄襲

王國華還是犯了一個小錯誤，那就是對於房地產投資的規則不甚瞭解。冷昕聽了還以為王國華在逗她玩呢，氣的抓起王國華的手往嘴邊送，結果很無奈的又想起那個討厭的動詞。

「你就忽悠我吧，誰家搞房地產把錢壓在房子上，一看就是想把我往溝裡帶。太壞了！」冷昕說著臉帶微紅，王國華回過神來，連忙道：「還是留著門面的產權吧，還有市政府那邊的關係也要做通了，免得規劃找你的麻煩。」

冷昕聽著有點腦子亂了，不由道：「我怎麼覺得你神神叨叨的，一會這個一會那個的。」

王國華自然不能告訴她，你把房子留著，以後會漲多少多少，那明顯不是人了，是神仙！琢磨了一番說辭，王國華道：「這個很難跟你說清楚，不是智商問題，是眼界的問題。」

冷昕怒道：「你又拐著彎損我頭髮長見識短是吧？」

王國華笑了笑沒解釋，冷昕張張嘴，臉又一紅，氣的站起道：「你就不是一個好人。」

餐廳的麵條送來，兩人停止鬥嘴，開始吃麵。王國華的吃相不敢恭維，冷昕就斯文多了。看著對面的王國華呼呼拉拉的一碗麵一會就下去了，才吃了兩口的冷昕嘖嘖道：「誰虐待你了？看把你餓的。這個游飛揚，活該翠翠不理他。」

王國華隨口問：「飛揚和翠翠怎麼了？怎麼最近很少看見他們在一起？」

冷昕道：「還能怎麼著？閔月那個長腿妹發騷，游飛揚沒吃出誘惑，兩人在床上被翠翠抓了奸。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憤憤的放了地圖炮，冷昕端起碗來，把麵條弄一半到王國華的碗裡道：「幫我吃點，我吃不完。」這個動作熟練的很，就像居家生活的小夫妻。

做完之後，冷昕看著半碗麵條，這才想起不對來，連忙低頭吃麵。王國華心裡很明白冷昕的心思，不過這妞不好碰，不然以後麻煩會很大。

吃完麵條，冷昕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辭走了。臨出門的時候回頭道：「我住505。」

王國華啊了一聲，沒有下文。冷昕哼了一聲走了。身後王國華道：「慢走。」居然沒有送一下的意思，冷昕露出一絲惱怒來，隨即又變成了一種無奈，走路的姿勢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

冷昕前腳走人，後腳游飛揚就摸了進門來，進來後嘖嘖兩聲道：「還以為你是吃肉的狼，沒想到你是吃草的羊。」

王國華懶得跟他扯，點上煙瞇著眼睛不說話，游飛揚嘿嘿的笑了笑過來坐下道：「想好怎麼跟許書記說沒有？」王國華氣的翻眼珠子道：「這事情，好像應該是你該動腦筋的。」

游飛揚一點自覺的意思都沒有，翹著二郎腿道：「能者多勞嘛。再說了，我已經習慣依賴你了，這都是你養成的習慣。」話是這麼說，可是這小子的眼珠子轉的飛快，王國華一看就知道這小子肚子裡其實已經有了腹稿。

游飛揚遠遠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王國華有這個認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正面會發游飛揚的問題，王國華曖昧笑了笑道：「被江翠翠抓奸在床，這事情怎麼發生的？別告訴我什麼下半身不受控制，你跟女人上床想避著江翠翠，太容易了。」

游飛揚的臉上一陣呆板，僵直了好一陣才嘀咕道：「妖怪，你還是不是人啊。」王國華不接他的話，只是笑著看過來。游飛揚歎息一聲道：「省建委，出了點事情。翠翠的爸爸，可能要受點牽連，其實我也不想，不過翠翠最近老是提結婚的事情。你知道，她不提結婚，我還能伸伸手，她一提結婚，目的性太明顯了。」

王國華搖搖頭歎息一聲沒說話，等了一會游飛揚才道：「冷昕告訴你的吧？想必冷昕沒告訴你，江翠翠看見我跟閔月在床上，並沒有鬧騰。而是表示只要跟她結婚，隨便我帶幾個女人回來。你說，我能不上演一出癡心女子負心漢的戲碼麼？」

「我勒個去！」王國華嘀咕了一聲，當真是無語到了極點。游飛揚又補上一刀道：「還記得那個別墅區的銷售麼？桑媛媛告訴王國維，一開始江翠翠的目的就是想拉我下水。我TMD的還傻乎乎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有真愛。其實，江翠翠只要在抓到我跟閔月的時候鬧一場，我會娶她。」

話說到這個份上，游飛揚臉上的表情演變成一種淡淡的悲憤。王國華笑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說這個了，私募的事情弄的怎麼樣了？」

游飛揚一聽這個話，立刻瞪眼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王國華面露狡猾，笑道：「我猜的。其實我也不確定，不過你小子不像是容易放棄的人。」

「MB，上了鬼子的當了。」游飛揚惱火的跺腳道：「你覺得，錢到手了幹什麼好？」

王國華笑道：「我覺得，發大財的機會就要來了，最多再過一年的時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籌錢，然後還要做一個事情。」

游飛揚一聽到賺錢，立刻來了精神，挺直了腰桿道：「你說。」

王國華道：「想辦法去香港收購一家金融機構，明年就是97，現在不少香港人都在叫嚷著移民，這個機會不能錯過。做好這個事情後，以這家機構為基礎，去泰國弄個辦事處，還要盡快的拉起一個團隊來。現在是五月，時間最多只有一年了，動作要快啊。」

游飛揚當然聽不懂，按照以前的習慣，游飛揚會選擇盲從，這一次游飛揚卻一改過去的習慣，反問了一句：「為什麼要做這些。」

王國華早有準備，假如游飛揚只會盲從，那游飛揚就不是游飛揚了。前世也不可能做到國外去。「因為偏見！」輕輕的吐出這四個字，王國華笑了笑，游飛揚非但沒有明白，反而更加的糊塗了。

「不懂是吧？」王國華笑著問，游飛揚的表型像小學生在課堂上面對老師一樣，很肯定的點點頭。王國華笑了笑，繼續道：「如果你對國外的金融足夠關注，你就會記得92年的英鎊崩潰的過程。因為偏見，因為要保持90年英國政府制定的貨幣政策，英國政府執意要維持英鎊的強勢。結果只能是崩潰，加到15%的利率降了回去。國際金融大鱷的代表索羅斯，從中牟利六個億。有時間的話，你應該去多多瞭解索羅斯。」

游飛揚點點頭，還是不很明白的追問：「英鎊被阻擊，跟亞洲有什麼直接聯繫？」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不錯，知道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了。那麼你看現在的亞洲經濟形勢，什麼四小龍，四小虎，什麼亞洲模式。本質是什麼？本質就是偏見形成了，本質是這些國家和地區以房地產為拉動經濟的模式跟伸出脖子讓人砍沒什麼區別。問題的關鍵是，這些國家和地區還蒙在鼓裡，為眼下的經濟形勢的大好所陶醉。殊不知，一旦所謂的亞洲模式的成型，起本質跟92年的英國是一樣的，那就是偏見形成了，巨大的經濟泡沫形成了，國際金融炒家的血盆大口已經瞄準了這些地區。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跟著搭一趟順風車，賺他個十幾倍。」

游飛揚眼見一臉金光亂冒，王國華說的這些，完全顛覆了他對金融的認識。實際上，王國華對於郎教授的這些理論，最初也並不在意。一直到高盛阻擊了H股，國際金融炒家造成了A股損失三萬億人民幣之後，被狠狠的剁了一刀傷口很深的王國華，這才一改過去的觀點，對郎教授的這些理論進行了全面的學習。血的代價帶來的血的教訓，穿越者王國華要不能抓住這一機會發一筆，跟傻的有什麼區別？

「你的理論，太複雜了，我不太懂。不過，我相信你的理論。」游飛揚點點頭，沒有猶豫，王國華笑了笑，本打算說不是自己的理論，但想想還是作罷，反正不對外去說。

「飛揚，這些話，你記在心裡，爛在肚子裡，一輩子都不要跟別人去說。」

XX年以後……

第二天一早，游飛揚迫不及待的來敲門，拽上王國華就出門奔著省裡來了。一路上王哥不斷的打電話，交代這個交代那個，縣裡一攤子事情，不是游飛揚的緣故，王國華吃撐了往省裡跑。

到了省城不過上午十點多，許家就一個保姆在家，游飛揚和王國華在客廳坐著說話，時間不大，游芸芸回來了，進門便笑道：「是飛揚回來了麼？」

「阿姨好！」王國華站起問候，游芸芸看見他便笑容滿面道：「是國華啊，有日子沒來家裡玩了。今天正好，趕巧了，有好東西便宜你。」

游芸芸過來，往茶几上放下四個紙盒子道：「一人一個，最新的高科技產品。」王國華看了真是哭笑不得，這不就是諾基亞的磚頭手機麼？

第二百七十一章 苦心

「這種新產品，目前還在試用階段。」游芸芸說著擼起衣袖道：「我去做飯。」

游飛揚興奮的拿著這款手機，怎麼看都覺得這玩意太漂亮啊。王國華看著這傻大黑粗的造型，再看看游飛揚的表情，苦笑道：「是不是覺得擁有這麼一個玩意，很拉轟？」

游飛揚使勁的點點頭時，王國華笑道：「拿著這麼一個手機，再開一輛敞篷跑車，往藝術學院門口一停。然後擺上一個憂鬱的造型，嘴裡叼根煙，大把的妹紙那是可勁的往前湧啊。」

游飛揚聽著是目瞪口呆，使勁的一拍大腿道：「怎麼不早說？」

王國華冷冷的看著他道：「在F大四年，哥坐在路邊，目睹了多少好白菜讓豬給這麼拱了。你讓我早說？這不是讓我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麼？」

游飛揚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廚房裡的游芸芸出來看了一眼道：「笑什麼呢？」

游飛揚道：「國華教我怎麼勾搭妹紙呢？」不想游芸芸聽了回了一個白眼珠道：「瞎說，國華是老實孩子，你當跟你那個損友王國維一樣啊？」說著游芸芸回去繼續，游飛揚愣在原地道：「我靠，你小子欺騙了多少不明真相的群眾？」

王國華笑罵：「死開，我是正兒巴經的好人。」

這時候門又開了，進門的是許菲菲，看見王國華便把手裡的袋子往地上一丟，笑瞇瞇的過來道：「國華哥哥來了？」有些日子沒見，這小妮子似乎又發育了不少。原本的一馬平川，如今已經初顯崢嶸。個子好像也高了一些，小蠻腰加上牛仔褲包裹著的兩條長腿，越發的不教人活了。

「菲菲回來了，冷部長家的那個小子，沒有麻煩你吧？」王國華提起這茬來，許菲菲笑嘻嘻的挨著坐下道：「沒有，那小子乖著呢，每次來我這都是乖乖的呆房間裡玩電腦。」

許菲菲一眼看見了桌子上的手機，立刻哇的一聲尖叫！然後拿起一個手機，衝進廚房，抱著游芸芸的脖子，小嘴狠狠的在臉上波了一口道：「媽，我愛死你了。」

做完這些，許菲菲很不負責任的跑回去，留下游芸芸在原地傻愣著，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淌。許菲菲跟游飛揚一樣，平時都是叫阿姨的。今天一聲「媽」，把游芸芸鬧的心裡的百般滋味全冒出來了。

「這孩子，討厭！」嘀咕了一句，擦了擦眼淚，游芸芸繼續做飯。

許南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新秘書沒有跟進門的資格，許南下一個人走了進來，看見王國華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道：「國華來了？」說著許書記背著手，慢悠悠的過來，王國華趕緊問候許書記好。許南下坐在對面，摸摸口袋沒摸出煙來，還是許菲菲機靈，衝進書房拿出香煙和打火機。

「聽說你在跟農大聯合折騰一個什麼養殖基地？」許南下開口就是工作，王國華聽了呵呵笑道：「這一技術出來一段時間了，就是不太受重視。我撿了個便宜。」

許南下瞇著眼睛望著王國華不說話，氣氛看似有點緊張，還好許南下很快微微吐了一口煙道：「是啊，不受重視。國華啊，我是不是能理解為，你對省委怠慢了科技研發成果不滿？」

王國華聽了真是沒地方說理去，連忙苦笑道：「許書記，不帶您這麼上綱上線的。」

許南下呵呵笑道：「叫叔叔，家裡沒外人。」「哦，許叔叔。」王國華趕緊改口，許南下滿意的笑了笑道：「蔣前進去白溝市當市長，你要支持他的工作啊。」

「許叔叔，您這話，說反了吧？」王國華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許南下聽著不由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道：「沒說反，蔣前進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點了你的將呢。」

許南下這話不是行政命令，而是一種試探。這一點王國華不難看出來，猶豫了一下，王國華還是維持原來的想法道：「許叔叔，說實在話，縣裡的事情剛剛鋪開，我這麼一走，太不負責了。再說，一個人的能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我只想把手頭的事情做好了。」

許南下微微點頭，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而是話題一轉道：「飛揚，讓你做的事情，有頭緒了麼？」

游飛揚在許南下面前表現的並不是一個乖孩子，直接的反應是皺起眉頭道：「我一個搞金融的，讓我去救一家企業，您不覺得強人所難麼？」

許南下沒有生氣，而是無奈的笑了笑道：「是啊，是有一點。不過沒辦法啊，把企業推向市場，這是中央的政策。這個政策的大方向是沒錯的？可是為什麼，到了地方政策的執行完全走樣呢？」

對於這個問題，王國華不敢作答。所以，只能選擇沉默。許南下多少有點意外的看了看王國華，那意思你怎麼不說話？

「嘗試一下吧，為難就為難。」許南下這句話，有點不講理的意思。許書記真要不講理了，那別人能奈他何？游飛揚也只有捏著鼻子認命。

「不是不可以搞，不過有個問題，企業就算救活了，不要幾年，肯定又被那些當官的中飽私囊弄跨掉，這一次下去，我得出了這個結論。」游飛揚還是頂了一句，這句話帶著刺，王國華清楚的看見許南下的腮幫子抖了兩下。

「吃飯了！」游芸芸的出現，打斷了這一場最後顯得有點尷尬的交談。

許南下站起道：「先吃飯，吃完了再談。」

吃完了飯，許南下回書房，游飛揚垂頭喪氣的跟著，王國華故意慢慢吃，還笑著對許菲菲道：「最近學習如何？要不要我教你一點高考秘訣？」

許菲菲高興道：「好啊好啊！」

對於王國華的沒有跟進來，游飛揚很鬱悶，許南下則一副在預料之中的表情。父子倆隔著茶几坐下，游飛揚看看穩如泰山的老子，乖乖的去沖了兩杯茶放下，然後坐在對面。

「你受他的影響，很深啊！」許南下這句話，聽著有點沒頭腦，但是游飛揚能聽的明白，點點頭道：「是，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確實比較入骨。比如說，國企改革，按照他的論點，就是官商勾結侵吞國有資產。」

許南下臉色陰沉，久久不語，站起來轉了幾圈，突然站住道：「這些現象，確實存在。但是，作為一名國家幹部，作為一名省委書記，我有這個責任去找到一條新的路子。我知道你不情願，但是，你是我兒子，這個事情你必須去做。成與不成，不去做怎麼知道？」

游飛揚梗著脖子，臉都紅了，大聲道：「這事情要操作不難，上市很簡單，就是做點手腳，搞點假數據的事情。可是，在這麼巨大的利益面前，您想過沒有，最後得到利益的是些什麼人？您回答我，不要說自己不知道，您不知道的事情不多。」

父子倆關上門爭吵的時候，王國華正老神在在的躺在許菲菲的床上，雙手枕著頭道：「我睡一會，回頭他們吵完了，你叫醒我。」

許菲菲暈了，連忙問：「你怎麼知道爸爸跟哥哥在吵架？」王國華淡淡道：「不吵起來都怪了。你哥哥那個性格，我太瞭解了。」

許菲菲著急了，連忙過來拽著王國華的手道：「國華哥哥，趕緊起來，去勸架。」

王國華笑道：「沒事，讓他們去吵，吵完了就沒事了。不讓吵，堵在心裡反而要出問題。」

「他們為什麼要吵？」許菲菲表示不明白，王國華嘿嘿道：「你還小，跟你解釋不清楚。」說這話的時候，王國華的視線正好對著男人不該長時間看著的地方。許菲菲小臉蛋微微一紅道：「哪裡小了？我跟同學比過，班上就一個比我大的。」

王國華被狠狠的雷了一下，連忙閉上眼睛道：「睡覺。」許菲菲過來推了一把道：「不許睡，陪我說話。」王國華無奈的坐了起來，利用小妹妹逃避問題，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十八歲的少女，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如同一朵剛剛綻放的花苞，許菲菲坐在對面雙手托著下巴，看著眼睛不眨的看著王國華，口中低聲道：「其實，你看起來也不算很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你很帥呢？」

王國華一陣咳嗽，嘿嘿笑道：「小妹妹，說真話是對的。但是，你這樣誇我，我會傲嬌的。以後繼續保持哈！」

許菲菲笑的更燦爛了，搖晃著身子道：「跟你在一起，說話就是有趣，不像班上那些男生，一點意思都沒有。」

王國華哄小女孩的本事還是綽綽有餘的，陪著許菲菲說了一會話，把許菲菲逗的挺開心，一直到游芸芸推開門道：「國華，他們父子倆好像吵起來了，你去看看吧。」

王國華看看時間，站起道：「差不多了。我該下去了。」說著王國華沖許菲菲和游芸芸笑了笑，信步下樓，敲了敲書房的門。

裡頭傳來一聲：「門沒關。」王國華推門進來，許南下和游飛揚之間已經沒有了那種對抗的氣氛。父子之間的交流，看來產生了不錯的效果。王國華自詡一片苦心，沒有白費。

第二百七十二章 底線

許南下擺著許書記的常用表情，卻難掩其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欣慰。天底下做父親的，不怕兒子胡鬧，就怕兒子長不大。游飛揚今天按照王國華給支的招，當面鑼對面鼓的跟父親爭辯了一場，取得的效果意外的好，許書記很明顯的感覺到兒子長大了，有自己堅持的東西了。

許南下一直認為，一個男人沒有一點堅持的勇氣，那就是沒長大的標誌。游飛揚從最初的職業選擇的堅持，到現在觀點的堅持，都在證明他正在成熟。

王國華進來時，游飛揚送來一個感激的微笑，兩人叫喚視線的瞬間，老奸巨猾的圩南小嘴角微微動了動。

「坐下說話吧。」許書記淡淡的道了一句，似乎想起什麼來，轉身從抽屜裡摸出一條煙丟過來道：「拿去抽。」之前打死人王國華都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省委書記丟條煙過來，我勒個去！

手忙腳亂的接住，一看居然跟楚楚帶來的煙一樣，王國華輕聲嘀咕：「才一條！真小氣！」

許書記耳朵挺尖的，聽見了眼睛一瞪道：「嫌少啊？我還不給了，拿回來。」王國華連忙往身後一藏道：「送出去的東西和嫁出去的姑娘一樣，哪有往回收的？」

邊上的游飛揚美沒有了當初不可思議的想法，覺得王國華對待許書記確實很有招。

許南下哼了一聲道：「蔣前進給我電話匯報的時候，想把你那個項目在全市範圍內推廣，你有什麼看法？」

王國華一眼就看見了書桌上一份複印件，心道有人的動作真快啊。

「我覺得不合適，主要是時機不對。首先，讓群眾接受需要一個過程，只有看見了實惠，群眾才會自願接受，硬性的攤派只能讓群眾反感。其次，相關的產業鏈沒有形成，一旦規模大了，產品的銷路問題，怎麼解決？咱們做事就跟下棋一樣，走一步前要看三步甚至更多。盲目的上項目，給群眾造成損失的事情我不幹。」

來之前王國華做足了功課，許南下關心什麼會問一些什麼問題，王國華都仔細的做了準備。這番話說的很順，完全是有備而來的姿態，顯得不慌不忙的。

「如果市裡湊集資金來做這個事情呢？」圩南小又問了一句，王國華笑著搖頭道：「那就更不合適了，這是典型的追求短期效應的做法，說句不好聽的，這是在追求政績，不是在為群眾辦事。」

「哼，怎麼說你都有理，滾吧！」許南下虎著臉，丟出這麼一句就趕人。王國華笑嘻嘻的出來，游飛揚隨後出來，兩人去到游飛揚的房間時，游飛揚軟綿綿的往床上一倒，長處一口氣道：「跟老頭子說話太累了，比一夜十次郎還累。」

王國華嘴上不說，心裡卻是贊同這個觀點。面對許南下這種老狐狸，心裡上的壓力大，說法做事都得打起精神來。

「一夜十次？你行麼？」王國華找了個輕鬆的話題，游飛揚不屑的一昂下巴道：「不解釋，個人隱私。」

王國華拿起手裡的煙掂了掂道：「還行，沒白忙活，有點好處。」游飛揚騰的坐起來，餓狼見了血腥一般的撲過來道：「見面分一半！」王國華連忙閃開道：「不行，憑什麼啊！」

游飛揚連連作揖道：「兄台有所不知，這煙平時老頭子不讓碰的。我都難得弄到一包完整的，都是菲菲幫著順個小半包。就為這個，沒少花錢賄賂那丫頭。你好歹還有楚楚那邊的貨源的提供，我都是零敲碎打的。」

王國華頗為不捨的看看手裡的煙，最後還是拆開，一邊拆一邊道：「都說殺富濟貧，你小子專門殺貧濟富。對了，許書記的底線是啥？」

後面這一句說的不經意，但卻是精髓所在。游飛揚聽了嘿嘿一笑道：「你猜？」

「猜你妹！快說，不然不分你煙。」王國華把煙一揚，作勢要收起來。游飛揚笑道：「我妹妹在房間裡，你去猜吧。不過國華，我可提醒你，我妹妹就是老頭子的命根子。」

王國華拿耍賴的游飛揚沒好辦法，把煙丟給他道：「少給我轉移話題，你還是坦白交代，不然日後沒你好果子吃。」

游飛揚接過煙來，拆開一包點上一支，美美的吸了一口後笑道：「老爺子讓步了，沒想到吧？沒有堅持一定要維護國企的名分，同意了你那個觀點，企業拍賣，然後政府拿這筆錢安置下崗的職工。如何使用這筆錢，由職工組成監督小組，所有賬目一律公開。老頭子還誇賬目公開這個辦法很好，準備在常委會上提一下是不是在省裡推行政府部門支出公開一事。」

王國華聽著冷笑兩聲道：「不可能，即便再過十五年，也不可能。」這個話，倒是很有根據的，一些國家部委，在中央政府的政令之下，都敢頂著幹，就是不公開三公支出。廣州市倒是做了細緻的公開，卻引起了某部的不滿，下文要求不要公開的太細緻了。一百多項給砍的七零八落，只剩下二十多項。十五年後的網絡時代尚且如此，現在，想都不要想。

游飛揚沒在意這個事情，心思還在這個事情的操作上。興奮的笑道：「我算了算，最多三千萬，就能拿下這個企業。如果不是礦山機械公司欠銀行一千多萬，還要不了這麼多錢。」

王國華奇怪道：「怎麼，你真打算搞實體？」游飛揚笑著搖頭道：「那怎麼可能，我準備讓許劫來接手，誰讓當初她出的餿主意，害我被老頭子逼著出錢來解決這個問題。」

聽到這裡，王國華歎息一聲道：「許書記是個好書記，是個好黨員。可惜，他這樣的省委領導太少了，可惜，即便是他，看見了很多問題一樣有心無力。」

游飛揚聽了苦笑道：「老頭子說了，即便是按照我們這個模式來操作，老頭子也是頂著巨大的壓力的。白溝市之所以能嘗試這麼做，那是因為蔣前進在當市長。換成別的地方，恐怕那些地方官員不會買賬。還有，這個事情還需要嚴友光的支持，不然他跟蔣前進唱對台戲，這個事情還得卡殼。」

王國華道：「不管怎麼說，日後企業運作上了市，你小子都是賺錢的。」游飛揚嘿嘿笑道：「這話老頭子也說了，還逼著我簽下了一條不平等條約，以後企業每年的利潤，拿出百分之十來，成立一個專門服務退休職工的醫療基金。」

門這時候推開了，許菲菲探頭進來道：「我要去上課了，國華哥哥送我。」

王國華自然不會拒絕，游飛揚也跟著出來道：「正好，我們一起出去，家裡呆著無聊，出去玩。」游飛揚當司機，開著自己的奔馳送許菲菲去學校，王國華和許菲菲在後排坐著，一路上許菲菲一直在問這個問那個，王國華笑瞇瞇的一一回答，車距離學校還有五六十米的時候，游飛揚靠邊停車。許菲菲下車招手道：「再見。」

王國華奇怪道：「怎麼不送到大門口？」游飛揚笑道：「老爺子的規定，我以前上學都是坐公交車來回。」

正說著話呢，游飛揚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笑罵道：「你小子，敢更混蛋一點麼？這事情你自己搞定，別來反我。」說著游飛揚掛了電話道：「他母親的，王國維把桑媛媛的肚子搞大了，不敢回來了。」

王國華聽著隨口問：「上次聽他的口氣，在桑媛媛身上花了不少錢。」游飛揚道：「我也搞不清楚，他確實說過桑媛媛是為了錢跟他在一起的。」王國華眼珠子一轉道：「不會是因為你跟江翠翠的關係，導致了他這麼做吧？」

游飛揚一聽這話，略作沉思道：「很有可能，這傢伙表面看著大咧咧的，其實很謹慎。」

「女人，真是麻煩的代名詞。」王國華呵呵一笑，游飛揚面露苦澀道：「不說這些了，無趣的很。白溝市的事情確定下來後，我要去一趟南邊。你也一起去吧，順便去香港轉轉。」

「沒時間，你自己去吧。」王國華一口拒絕，游飛揚也沒有糾纏，轉移話題道：「對了，游游到了上海，過幾天說來玩，你別著急回去，見一見他吧。」

「你那個混娛樂圈的表哥麼？再說吧！看情況。縣裡還有一攤子事情呢，送我去車站。」王國華淡淡道，游飛揚翻了翻眼珠子道：「你這麼著急幹啥？還說一起去金錢櫃玩的。」

提起這個，王國華便問：「袁有方什麼來頭？」

游飛揚一邊開車往車站來，一邊笑著解釋道：「袁家老爺子可不得了，開國元勳來的。可惜後人沒有出色的，袁家在京城現在也只能算一般。不過瘦死駱駝比馬大，袁老爺子門生故吏不少，袁有方還有個叔叔在鐵道部任副職，他姑姑是外匯管理局的某司負責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列車上

汽車站很不給面子，原本下午一班車3點發車，現在提前到兩點半，王國華到的時候車已經走了。沒奈何，只好去火車站碰運氣。游飛揚這個惡少的作用顯示出來了，隨便找個茶桌坐下，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屁顛屁顛的跑來送來一張臥鋪票，下午六點的車，今夜也只有這趟車了。

上了火車才知道，這是一趟慢車，什麼叫慢車？就是不管什麼站都敢停的列車。從省城到白溝市要11個小時。王國華挺無語的，還好在上海唸書的時候，有豐富的坐火車的經驗，提前買了幾本書帶著，回頭看的困了睡一覺，天亮了也就到了。

找到臥鋪車廂，換了牌子，王國華剛在下鋪的位置上坐下，對面來了一對年輕男女。兩人擺好行禮，坐在對面的下鋪說起話來。王國華自然不會去管別人如何，捧著一本才買的《戰爭論》看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火車在一個站台上停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這時候對面的女子突然道：「你是王國華吧？」

王國華聽見有人叫名字，啊了一聲道：「我是，誰叫我？」

「真的是你啊，你這麼在這趟車上？」女子很高興的叫了起來，王國華愣神瞅這個姿色還算不錯的女人，實在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你這種讀書成績好的學生，認不出我來也是正常的。我們是初中同學，我叫胡艷麗，以前還問過你題目來著。」女子尷尬的笑了笑，有點很沒面子的意思。

她不笑，王國華還認不出來，這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王國華便認出來了，連忙笑道：「我想起來了，初三那年，你坐在我隔壁的位置上，同桌是糧食局一個領導的兒子。沒想到了，這麼多年沒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以前你的頭髮黃黃幹幹的，現在真是，變化太大了。」王國華見胡艷麗身邊的小伙子露出警惕的眼神，連忙長話短說。

胡艷麗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拽了一下身邊的男子道：「我男朋友童強，也是讀師大時的同學。他家是白溝市的，……你呢，你去白溝市做啥？」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我畢業後分到縣委，年前調到白溝市工作了。這不，從省城出差回來。」王國華簡單的解釋一下，胡艷麗聽了便問：「你在市政府有關係麼？我想調白溝市工作，這次去就是打算找人托關係。」邊上的童強這個時候咳嗽一聲道：「艷麗，說這個做啥？」

王國華笑著看他一眼，這傢伙看王國華的警惕還在，而且還露出一點點的不屑。很明顯，這傢伙不太看的上王國華，應該是家裡有點背景的。王國華不想跟他計較，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表示任何情緒。

胡艷麗則有點大路，絲毫沒有意識到男友的表情，正好有售貨車推過來，便叫住道：「要三瓶啤酒，還要點花生米。」

買了東西，胡艷麗掏錢的時候，王國華見童強絲毫沒有主動的意思，連忙摸出錢包道：「我來吧，多年沒見，給個表現的機會。」說罷不由分說，把錢遞過去，還多拿了一些火腿腸之類的東西。胡艷麗連連稱不好意思，絲毫沒有注意到，男友童強看見王國華錢包裡露出的鈔票時，臉色微微變了變。王國華錢包裡也沒多少錢，也就是兩三千的樣子。不過這年月一個月工資才多少錢？誰出門把一年的工資都帶著。

「看來你混的不錯啊。」胡艷麗等東西都擺下了，便笑著說道。王國華道：「就是一般的公務員，就那樣子。」

「你在市裡那個單位？」童強裝著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王國華也沒有顯擺的意思，隨口答道：「方欄縣。」聽到方欄縣三個字，童強臉上的不屑又出現了。

這一次王國華看清楚了，這小子似乎不太待見自己。胡艷麗絲毫不覺，三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胡艷麗不無誇耀的說：「童強爸爸是公安，派出所的指導員。」提起這個的時候，童強的臉上難掩自豪。

「那你調動不是很容易？」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其實從胡艷麗剛才說話的語氣中，看出來這一次調動未必順利。

果然，胡艷麗聽到這個便皺眉道：「不好辦，先得有個接收單位，然後還要走教育局的路子。他爸爸跟教育局方面沒什麼往來，聽說跟一個副局長的關係還不太好。我說進公安也是可以的，他說進公安更難。」

童強在邊上聽著有點不高興，便低聲道：「跟他說這些做啥？他又幫不上忙。」聲音不大，但是王國華能聽見，心裡多少有點不快，MLB，吃我的喝我的，連句謝謝都沒有就算了，還看不起我。

巧的是，這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王國華習慣性的摸出口袋裡的諾基亞來，又放了回去，打開包摸出9900，響的是這個。更巧的是，打來電話的是姚本樹。

「王書記，哈哈哈，事情過了，省裡找我談話了。我剛回到市裡，明天過來喝酒。」

對面的童強看見這傢伙連著摸出當前私人擁有率很低的電話，臉上的表情叫一個精彩。嘴巴張著有點合不上，連帶著胡艷麗也是很吃驚的樣子。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恭喜了。」餘光發現對面兩人的表情，隨即話鋒一轉道：「老姚，能不能幫著安排一個人。」

電話裡姚本樹毫不猶豫的答道：「沒問題，只要有個初中畢業，我就給你折騰進公安來。」王國華聽了真個是哭笑不得，連忙解釋道：「一個中學同學，省城師範畢業，教育系統和公安系統，你覺得哪個好辦就安排在哪？」

這話一出，對面兩人的眼睛都直了。尤其是童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幾個明顯的痘痘泛著油光。姚本樹哪曉得王國華在顯擺，二話沒有道：「這樣吧，你問問清楚，她想去哪裡。我說，你在火車上？怎麼光當光當的。」

王國華道：「是在火車上呢，從省城回來，這破車要明天上午五點才到白溝。這樣吧，明天上午，我帶著人過去找你，見面再談。」

說著王國華便掛了電話，沖對面的兩人笑道：「老同學，多年沒見，這就算是見面禮了。」其實這個時候，王國華心裡在冷笑，幫胡艷麗調動，那都是幌子，以童強的小心眼，回頭不起疑心才TMD的是怪事。

童強此刻還有點不信的問：「你找的誰的關係？別不會被人騙了吧？」

王國華真是拿這傢伙沒辦法，沖胡艷麗笑道：「我出去一下，你們聊。」王國華說著出來上洗手間，裡頭兩人互相看了看，胡艷麗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腿，嘶的一聲道：「疼啊，不是做夢。對了童強，你剛才跟他說啥？」

童強不快的低聲道：「現在騙子多。」胡艷麗一聽這個話就惱了，低聲道：「你怎麼瞎說？人家在上海讀F大的。雖說家裡是農村的，可畢業這兩年，誰敢保證他混的不好？你看看人家用的電話，你都畢業兩年了，還掛著傳呼呢。」

「混的好？混的好怎麼坐這個車？我看他說的未必是真的。」童強還在最硬，自覺在女友面前丟了面子，心裡對王國華很是不爽。

「懶得理你，明天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胡艷麗回了一句，童強冷笑道：「那你得跟好他，別叫他抽冷子溜了，到時候你就白開心了。還有，小心別被人騙色騙財。」

王國華回來正好聽到這一句，登時火了，進來後冷冷道：「我是不但是騙子，還是賊哦。你晚上別睡了，小心我把你的東西偷走。」

說著王國華躺舖位上，背著身子作勢睡覺時嘴角一陣冷笑，心裡暗自盤算道，等一下你們兩個有得吵了。

喝了幾瓶啤酒，埋下地雷的王國華很快就睡著了。胡艷麗把童強拽到外頭來道：「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說話？」

童強道：「人心隔肚皮，你們之間又沒什麼關係，憑什麼他這麼幫你？你老實跟我說，你們以前是不是好過？」

胡艷麗氣的眼淚都出來了，咬著嘴唇怒道：「好，好，你好。」說著轉身就回來，上了中鋪，拿被子蓋住臉哭泣。

王國華倒是睡的挺踏實，要不是列車員來換票，王國華還沒起來。換了車票，車窗外已經完全亮了，再看看對面兩人坐在一起低聲說話，心道這倆看來和好了。

不慌不忙的出去梳洗一番回來，列車已經進站，王國華沒啥行李，就一個包，背著就走。胡艷麗見狀追上來道：「王國華，對不起啊。」

王國華自然不會跟胡艷麗生氣，那樣反而幫了童強，微微一笑道：「信我就跟著來。」說著沒忘記沖童強冷冷的哼了一聲。王國華在前，胡艷麗拽著童強跟上道：「王國華，他父母要來接站的，不如你留個電話，回頭聯繫吧。」

王國華站住笑道：「不必了，你直接跟我來，上午事情就能定下來。」兩人一臉的疑慮，看來昨夜童強沒少給胡艷麗灌輸一點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出站時的精彩

王國華沒有廢話，直接下車出站，童強和胡艷麗跟在幾步之後，一邊走一邊童強還對胡艷麗道：「你等著吧，這小子保證要溜。他才畢業幾天？又分在方欄縣，怎麼可能有路子安排你的事情？我看他是居心不良。」

胡艷麗倒是有點遲疑，心裡卻是信了幾分。她家裡是另外一個縣的，對與王國華在兩水市的風光無從耳聞。胡艷麗的父親也是體制內的，幹了一輩子，還不過是個糧食局的副科長。懷疑王國華，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王國華在前面不緊不慢的走著，出站口卻正在上演一幕精彩的戲碼。

童大虎一早便起來了，跟婆娘一道，開著一輛借來的三菱吉普接站。不曾想，停車的時候發現一輛皇冠車開過來停著。車上下來一個人，雖然穿著便裝，童大虎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姚本樹。再看看開車的是一個漂亮女人，童大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門下車上前問候。

「姚局長好！」問好的時候，正好車上的女人下車來。姚本樹被嚇了一跳，臉色陰沉的看了一眼童大虎道：「是老童啊，怎麼著這是？」言下之意，你丫的敢跟蹤領導？

童大虎當即臉色變了，好在他老婆從車上下來了，姚本樹的臉色才好看一些，誰跟蹤帶著女人啊，還是一個黃臉婆，想來是他老婆。

「我和老婆來車站接兒子，他帶著女朋友回來了，兩人快結婚了。」這個解釋很合理，姚本樹點點頭道：「哦，我也是來接站的，一個朋友。」說著姚本樹便往出站口走來，童大虎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來。

這時候車站裡已經開車放人了，不斷有人從檢票口裡出來，王國華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來接站，這不剛查完票一抬頭，便聽到有人喊：「國華，這裡。哈哈哈！沒想到吧。」

姚本樹心裡卻是激動，王國華翻手之間就把自己給拎到市委常委的位置了，人家說是沒幫什麼忙。那是人家謙虛是客氣，你要是當真了就是蠢豬。所以，今年四十八歲的姚本樹要好好的表現一番，距離退休還有十幾年呢，誰知道還能不能更上一步？人都是得隴望蜀的，這一次來的太輕鬆了，姚本樹當然有盼頭了，誰讓他運氣好，結識了這麼一個猛人呢？

「呵呵，老姚，太客氣了。」王國華沒有稱呼姚局長，因為這廝穿著便裝，邊上還站著一個女人。上前來握手時，童大虎和老婆也接著了隨後出來的兩位。

王國華跟姚本樹客氣兩句，回頭沖胡艷麗招手道：「胡艷麗，你過來。」胡艷麗遲疑了一下，童強當即臉色變的跟豬肝一般的顏色。童大虎聽了可謂眼前一亮，連忙低聲道：「小胡，還不快點過去？」

童強不認識姚本樹，不快的低聲道：「爸，你幹嘛啊？」童大虎吃驚的看著兒子道：「小強，你不認識姚局長？那小伙子身邊那個是公安局的姚局長啊。我倒是好奇，你們怎麼認識的。」胡艷麗一聽這話就傻掉了，下意識的走了過去，童強的臉瞬間就白了，額頭上開始冒冷汗。

王國華等胡艷麗過來了，便笑道：「老姚，就是她。我的中學同學胡艷麗，他男朋友就是那一位。」姚本樹一聽是別人的「女朋友」，露出意思怪異的表情，看看王國華後得到確定的眼神，這才咳嗽一聲道：「小胡是吧？老童兒子的未婚妻？」

胡艷麗點點頭，有點吃驚的回頭看看，這時候童大虎拉著一家人過來，點頭哈腰的笑道：「姚局長，這怎麼回事？」

姚本樹淡淡道：「你們家媳婦好福氣，有國華這麼一個好同學。國華開了口，這個事情我得幫。你問問小胡，想進哪個系統？公檢法和教育系統，都可以。」

一家三口直接被突然來到的幸福擊暈了，正準備感謝呢，王國華冷冷的看了一眼童強後淡淡道：「老姚，先這樣吧，回頭再說，反正你們認識。」說著王國華很不給童家人面子，逕自轉身走了。

姚本樹何許人也，見狀立刻臉色一變道：「老童，怎麼回事？王書記生氣了，誰幹的？」

王書記三個字一出口，童大虎便有點迷糊了，姚本樹見狀補充一句道：「就是剛才的那位，方欄縣委副書記。」

童大虎抖了一下，連忙扭頭問兒子道：「小強，怎麼回事？」童大虎心裡很明白，這麼年輕的縣委副書記那不是開玩笑的，沒看見姚本樹多著緊呢。

童強說不出話來了，還是胡艷麗過來低聲道：「我們是中學同學，有年數沒見面了。在火車上認識的，這不開始挺高興的，後來……」胡艷麗把事情的經過說完，姚本樹的臉色立刻一黑，冷笑兩聲道：「老童，你們家小子，生了一雙狗眼不說，還是一條白眼狼。」說罷，姚本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剩下的四個人站在原地，個個哭喪著臉，尤其是童大虎，等姚本樹消失了，回頭狠狠的給童強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清脆的響後，還不解氣的怒罵：「小子，你這是要毀了你爹啊。」

王國華跟著開車的女子上了車，摸出煙來點上，等著姚本樹回來。不出所料，沒一會滿臉怒色的姚本樹回來了，上車之後怒道：「國華，你說怎麼弄？MLB，敢懷疑你是騙子，老子回去就下了老童的指導員。」

王國華笑道：「這也值得生氣啊？真是的！回頭給人家媳婦安排了，多年的同學，他不仁我不能不義。開車吧！」

車子開出車站，姚本樹笑道：「他家媳婦倒是長的不錯！」說著笑了笑，很淫蕩。王國華從包裡摸出一包特供丟過來道：「拿去抽吧，許書記家裡順的。」

姚本樹頓時眼珠放光，飛快的揣懷裡道：「這玩意好，上會那半包，還叫冷廳給共產了。」說著姚本樹又補上一句：「真的沒想法？」王國華無奈的翻了翻眼睛道：「我說，你都是市委常委了，心裡能不能純潔一點？」

前頭開車的女人聽到這一句，回頭看了一眼。姚本樹衝她嘿嘿一笑，回頭道：「那就算了，本打算給安排在市局裡的，現在給丟老童的派出所裡頭吧，反正他們是一家人。要我說，這種人就不該跟他客氣，你還幫她調動，換我，哼哼！」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笑道：「回頭老童上門拜見的時候，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姚本樹道：「那是當然的，他想見我還不夠資格。回頭我讓人去傳個話就是！」

王國華這才笑道：「就這麼辦吧，回頭找地方你們自己下車，這車我徵用了，回頭讓人給你送哪？縣裡一攤子事情，我還得趕回去，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姚本樹道：「嚇，中午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王國華苦笑道：「我縣裡頭還有從省農大拐去的專家呢，不是有急事，怎麼會連夜回來？許書記家裡過夜的機會你能放過？」

姚本樹倒吸了一口涼氣，異常堅定的說：「打死我都不放過。」

童家人回到家裡屁股都沒坐熱，童大虎黑著臉就出門去了。胡艷麗和童強對坐無語，等老媽也出去買菜了，胡艷麗才冷笑道：「童強，還有什麼話說？我的面子也沒了，你爸爸的位置搞不好也要沒了。我說你多少次了，就是改不了這張臭嘴。」

童強不說話，猛的抬頭怒視胡艷麗。心裡憋屈的就別提了，還被女友損一通。這家就他一根獨苗，打小被慣著長大的。今天先是眾目癸癸之下被老爹扇了耳光，回來被女友這麼損一通，心裡的火堆積的夠多了。

「怎麼了？我說錯了？」胡艷麗冷笑著又刺了一句，童強陰森森的站起道：「胡艷麗，我怎麼覺得王國華才是你的男朋友？別不是你們之間有過什麼過去吧？認識那麼多年，你總說要結婚了才能那個，不會是因為早就沒了吧？」

「童強，你嘴巴乾淨一點，我跟王國華清清白白的，同學幾年，說話都不超過十句。」胡艷麗氣的臉都紅了，站起身來哆嗦著指著童強。

「清白不清白，試一試就知道。」童強說著一陣獰笑，伸手來抱胡艷麗。平時兩人也不是沒有摟摟抱抱，嘴都是親過的，摸也沒少摸。可是這會童強說話太氣人，胡艷麗自然不能答應，使勁的推開他。

不想童強臉色一變，陡然懶腰抱起胡艷麗往屋裡走，胡艷麗使勁掙扎，童強把人往床上一丟撲了上來，胡艷麗本能的抬腳抵抗。童強哎喲一聲，雙手捂著下身在床上痛的打滾。胡艷麗見了也不管他，心頭正一肚子怒火呢，站起來拿上自己的行禮回頭道：「童強，我們完了。」

埋地雷卻不管起出來的王國華，正獨自開車往縣裡回去。半道上接到吳言打來電話稱：「領導，省劇團在縣裡的演出告一段落，你什麼時候回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採訪對像

吳言說的前言不搭後語的，王國華自然心中生疑，靠邊把車停好，然後露出不快道：「你說話能不能直接一點？」吳言聽了也不害怕，笑著解釋道：「市裡來了個姓袁大老闆給劇團捧場，見天的圍著慕容團長轉悠。慕容團長私下裡問了我三次，您啥時候回來。」

王國華這才算明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我說你這個傢伙，心思怎麼全在這上頭？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管那麼多做啥？」說完王國華便掛了電話，開車繼續上路。

對於慕容也好，姊妹花也罷，王國華沒抱著太大的心思。女人多了麻煩就多，風流快活都是一時的，日後怎麼辦？想著這些，王國華自言自語道：「老子又不是陳太忠那個大羅金仙，應付的過來麼？」

回到縣政府，停車上樓，沿途不斷的問好聲。來到辦公室門口時，吳言和慕容一道出現。感情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慕容就在吳言那裡，這會還沒走呢。

客氣兩句，王國華開門把人讓進來。吳言笑道：「原來領導剛才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早知道不打電話了。」

王國華心道這女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當即怒道：「哪來這些廢話？」吳言頓時臉色一慌，噤若寒蟬。王國華沖慕容點點頭道：「慕團長有事？」

慕容在邊上有點擔心王國華明著訓吳言，實則衝著自己，想到自己為了躲袁有方跑政府裡來，慕容的心裡就有點發虛。要說袁有方這樣的老闆，慕容沒少見過，這些人就一個目的，花點錢把人弄上床，過一段時間再換下一個目標。所以，慕容心裡非常抗拒袁有方的接近。

「我來請示一下下鄉的事情，您還有什麼指示沒有？」慕容心裡發虛，原來的想法就先按下去了。王國華見她臉色飄忽，自然是言之未盡。面帶怒色又瞪了一眼吳言，然後才道：「這樣吧，所有的演職人員，每人每天補助三十元，中午就發。下鄉的演職員，沒人每天追加十元的補助，當天演完當天發。這個事情，吳言你落實一下。」吳言連忙道：「好的，我回頭就安排。」

王國華又對慕容道：「還有什麼事情麼？」慕容又吃驚了，因為王國華所說的，就是她想講的主要來意，一種被人看穿的感覺，讓慕容更加的心虛了。還好慕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沉住氣笑道：「還要麻煩領導給派兩輛車。」不知不覺的，慕容在稱呼上也學著吳言。

「送你們下來的大巴車呢？」王國華奇怪的問，慕容面露吃驚道：「送下來的第二天就回去了，難道他們走沒跟您打招呼？」

王國華瞟了一眼吳言，吳言連忙解釋道：「這個事情，我還以為就是……」王國華一擺手打斷她道：「好了，不用解釋了。」

王國華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通了之後很不快問：「冷昕，你辦的叫什麼事情？車子怎麼回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個。」

冷昕聽著也糊塗了，王國華語氣裡的不快很明顯，別看冷昕平時很跳，王國華真的來火了，她心裡也發慌。「別生氣啊，我去問問再說，行麼？」冷昕聞言軟語的解釋，王國華冷笑道：「算了，在白溝市找幾輛車，對我來說不算事情。我只是覺得，不該這麼做事。」

說著王國華掛了電話，看看吳言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道：「你能弄到車？」

吳言道：「縣汽車站應該有車。」王國華聽著氣樂了，苦笑道：「據我所知，縣汽車站的班次線路車輛，都已經承包給個人去做了吧？他們還能拿出什麼車來？」吳言聽了要解釋，王國華擺手道：「算了，你別說了。」

說罷，王國華又撥了一個號碼道：「老姚，是我。呵呵，麻煩幫個忙，弄兩輛大巴車，要新一點的，嗯嗯，行，最多十天。」

說完正經事，姚本樹話題一轉道：「國華，你那個女同學來局裡找過你，我說你回縣裡去了，然後她挺失望的讓我轉告你，說她回去了。這不，正準備通知你呢。」

王國華早料到是這個結果，淡淡道：「不說這個了，還有事。掛了。」說著王國華掛了電話，拆散了一對戀人其實挺無德的，不過王國華還是忍不住的有一種快感。心下對自己道，這不怪我，要怪也怪那傢伙自找的。

輕巧的寬恕了自己，沒了心理負擔的王國回頭對慕容道：「車子最遲兩個小時到，不耽誤你們下鄉。還有別的事情麼？」

慕容一直在邊上看著，從最初的心裡發虛，到現在看著王國華忍不住的由衷敬佩。如此年輕，心思縝密做事乾脆，舉手投足之間，所有麻煩事都解決了。

「沒事了。」慕容搖搖頭，王國華想了想道：「吳言，你給下面的鄉里打電話，讓他們做好接待工作，尤其是宵夜一定不能忘記了。」就這麼一句，慕容的心裡被狠狠的紮了一下。女人，總是容易被小事情感動的。

「領導，沒別的指示，我們先回去了。」吳言還是比較識趣的，連忙表示要撤退。王國華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說道：「吳言，這樣，你陪著慕團長下去。」

吳言愣住了，王國華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笑著退了出去。來到樓下時，慕容突然問：「王書記一貫都是這麼細緻麼？」吳言深以為然，點點頭道：「嗯，王書記一貫要求做事要紮實，他自己做事更是認真的很。」

吳言這話，有點答非所問了。慕容想知道的是，王國華安排吳言跟著自己，無非是給自己豎一塊擋箭牌的意思，可惜吳言沒會過意思。當然了，慕容對王書記是沒想法的，出於感激，讓那對姐妹花犧牲一下小我，成全一下劇團這個大我，順便還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的心思，慕團長倒是越發的堅定了。怎麼拉住男人，慕團長手裡還是頗有花樣的。

回到團裡，慕容立刻叫來姐妹倆道：「這一次下鄉，你們就先別下去了，在縣裡休息兩天。王書記那裡，記得多走動走動。那個，補助照算給你們。」

這話有點露骨，姐姐連梅臉都紅了，妹妹連雪倒是很平靜的。吩咐完姐妹了，慕容立刻召開全體演職員會議，公佈了一下好消息，沒人每天補助三十元呢。一時間歡聲雷動，原本一些不願意下鄉的，這會立刻都搶著表示，一定完成送戲下鄉的任務。

包小松基本上就是一個工作狂，這兩天帶著學生到處亂竄，王國華想見他的時候才知道，包教授帶著一群學生，正在甜井鄉挖坑。

挖什麼坑？自然是青儲窖，有了這個東西，一年四季牲口不怕沒吃的，而且經過發酵的青飼料營養豐富，飼養效果極佳。

田虎這個傢伙狡猾的很，他看出來王國華很重視這個項目，連著兩天圍著包小松轉。包教授以前不是沒接觸過政府官員，不過像田虎這麼上桿子的還是第一次。三兩下便被田虎慫恿著先在甜井鄉幹了起來。田虎從牙縫裡擠出一點錢來，先把研究基地的基建搞起來，造成一個既成事實的局面。

王國華瞭解了情況之後真是哭笑不得，本來這個項目就打算有甜井鄉一份的。現在倒好了，田虎這麼一折騰，下面的鄉鎮全都急眼了。王國華這才回來多一會，一干鄉鎮幹部都打來電話，要求明天拜見王書記。

三道灣的謝悅仗著跟王國華有過交情，知道王國華回來了，立刻就上縣裡來。

王國華還真是勞碌命，這不剛瞭解了包小松的去向，門口就來了幾個人，後頭還有扛著攝像機的。當先的一個女人看著有點眼熟，好像電視上經常出現。

「王書記，您好，我是省電視台的記者，聲劇團的慕容團長告訴我們，這一次送戲下鄉得到了你的大力支持。我們特意來採訪一下，你可以說說當初想起這個事情的動機麼？」

這女的完全是自來熟，也不管王書記願意不願意接受採訪。跟記者較勁的事情，王國華是不會做的。

「這是縣委的決定，你還是去採訪縣裡的主要領導吧。我還有事情要下鄉，對不住了。」王國華笑著推辭，這女的不依不饒的攔住道：「你還是說兩句吧。」

王國華笑道：「那好，我就說兩句。縣委關於送戲下鄉決定，本人是堅決擁護的。其實政府真的沒做什麼，你們要採訪，還是去採訪劇團的同志和看戲的群眾吧。好了，我說完了。」說著王國華背著包就出門了，辦公室的門都沒帶上，把一群電視台的人丟裡頭。反正裡頭也沒啥，回頭不怕沒人關門。

王國華溜的太快，這女記者回過神來時，人都沒影子了。王國華的目的，還是宣傳方欄縣，而不是宣傳自己個人。太出風頭的事情，王國華可不喜歡做。

第二百七十六章 恩威並濟

省電視台的人一時大意，叫王國華給溜走了，在想找著他就難了。要說這個慕容，在文藝界確實很有影響力。王國華剛走了半個小時，幾家省城報紙的人都找來了，結果王國華沒了蹤影，眾人只好選擇其他領導。

回頭慕容知道這個事情時，忍不住笑了笑。暗道這個人倒也有趣的很，當官的哪有喜歡這些的。當初市電視台的人來了，似乎也是他張羅的，沒曾想那會也是溜了。找出電話號碼，慕容撥了王國華的手提，通了之後笑問：「領導，您怎麼不肯接受採訪？他們可都是衝著您來的。」言下之意，這些人來採訪，那是因為王國華的緣故，別的領導慕容不可能如此大動干戈的。

王國華正在下鄉的路上，一路顛簸著笑著回答：「讓記者們好好宣傳方欄縣，這才是我請新聞媒體下來的主要原因。」

瞭解了王國華的真意，慕容不多打攪，跟一幫新聞屆的朋友提起這個要求，眾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回過頭來，吳言笑瞇瞇的出現，每個記者和工作人員手裡都塞一個信封，表示這是給大家報銷的車馬費。一干人等收信封的動作很熟練，一看就是老手了，收了信封這些人更是表示一定會好好報道方欄縣的新風貌。

拿人錢財，自然要說人的好話。按照正常的採訪程序，首先要採訪的自然是縣委的主要領導書記和縣長。同樣是面對採訪，林少柏和汪來順的心態缺各自不同。前者心裡覺得這事情不簡單，王國華這個年齡正是喜歡出風頭的時候，如果說上一次市電視台的報道沒出現，那是因為看不上，這一次省電視台和報紙的人都來了，怎麼又溜號？由此可見，這個年輕的副書記心思之深沉。有這麼一個副手在身邊，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有了這些心思，林少柏在面對電視台的採訪時就顯得沉穩異常，沒有居功的意思，主要還是縣委的集體決定。

因為事前沒有約定，採訪結束後，林少柏給汪來順打電話，提了一下自己的說法，算是統一口徑吧。汪來順接電話的時候表示的一定保持一致，掛了電話則顯得頗為不屑。對於接受採訪一事，汪來順的看法是與王國華合作的利益分成。再說這個事情是縣政府一手操辦的，林少柏說什麼縣委集體的決定，集體誰來代表？這不就是變著法子往自己頭上戴帽子麼？汪縣長自然不能順了林書記的心。於是在採訪的時候，侃侃而談縣政府如何關切民生。不想某個記著問了一句：「方欄縣的經濟在全省排名只能算中下游，縣裡在發展經濟方面有什麼舉措。」這問題問的刁鑽，汪來順也是老江湖了，立刻警覺到可能是記者想從兩位縣委一把手之間措辭的不同挖出點東西來。

好在王國華正在操辦和農大的合作事宜，汪來順有現成的東西可以說，只是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汪來順的側重點放在了王國華的身上。以一把手的身份，狠狠的表揚了一番王國華如何心繫群眾踏實肯幹。表揚了一通，汪來順這才轉回頭，表示：「方欄縣委是團結的戰鬥的集體。」

汪來順說了半天，最後一句話說的挺有水平，但是這話卻不該是他來說，這是縣委書記的台詞。好在這些記著也沒當回事，這話傳到林少柏的耳朵裡就不是滋味了，覺得這汪來順是打著搶班奪權的心思啊。

林少柏最近跟蔣前進走的很近，主要原因是看上了蔣市長身後的許南下。按說林少柏去市裡，那是要找嚴友光匯報工作的，結果這貨頻頻向蔣市長拋媚眼。縣委書記在蔣前進的心目中，還是很有價值的。初來乍到需要幫手的蔣前進自然不會客氣，笑納了林少柏的投誠。

在投誠的問題上，汪來順就謹慎多了，他是跟著王國華的風向標轉移的。王書記沒有表態，汪縣長自然也不表態，按照正常的程序幹活就是了。

至於王國華，誰能想到陰差陽錯的，居然弄出兩個市委常委來了。王國華都不明白，華林和姚本樹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不敢認為冷部長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提的這兩位，那就太拿自己當盤菜了。

王國華趕到甜井鄉的時候，包小松正在指導當地群眾挖青儲窖。田虎倒是大方的緊，在鄉政府附近弄了十幾畝空地，弄來推土機正在平整土地。

田虎這傢伙正在插著腰，中氣十足對手下指示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這個項目是王書記高度重視的，基建工程一定要做紮實了。」這傢伙說的口沫橫飛的，絲毫沒注意到王國華摸到了身後。

「田書記，你這是要給我玩生米做成熟飯是吧？」王國華冷冷的聲音從後面響起時，剛才還意氣風發的田虎瞬間身子一矮，彎著腰回頭笑道：「哎喲，領導，您啥時候到的。怎麼上這來了，怪髒的。」

王國華瞪他一眼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領導，就不會玩先斬後奏這套。我告訴你田虎，事情你既然先動手了，接下來有困難別找我，自己擺平。搞砸了，我建議縣委撤你的職。」

田虎手下一幫人一看王書記發飆了，頓時各自退出十步之外。田虎最近沒少巴結吳言，這些招數都是吳言教他的，只要你肯做事，王書記就不會說啥。這是吳言灌輸給他的觀念。

「領導，您不能這樣啊。我這先期投入，至少是這個數！您說甜井鄉現在湊五十萬，容易麼？」田虎伸出一個巴掌，搖晃了幾下，有點邀功請賞的意思。王國華面帶冷笑看著他道：「編，你接著編。把你賣都估計都湊不出五十萬。」

人高馬大的田虎，被這話說的露出意思憨笑，伸手摸摸腦門，這一招王國華用慣的，沒想到這傢伙對自己用上了。

「領導，五十萬是沒有，四十萬還是要花的。」田虎主動降了十萬，王國華氣都不打一處來，冷眼看他一眼道：「跟我說話，你能不能說點實話？你說四十萬，要不要我給你算一算賬？知道我以前在兩水地區幹過啥？」

田虎搖搖頭，王國華怒道：「高速辦企業資質審核辦公室主任！我幹的就是算賬的活，這下你明白了吧？」說著王國華指著工地上道：「就你這點投入，也敢說四十萬？我看你充其量投入了十萬，這還是給你多算的。」

一句話把田虎說蔫了，嘿嘿的笑道：「領導，這不是窮鬧的麼？」

王國華見他服軟，哼了一聲道：「我警告你，想跟著我干，就規矩點。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跟我說假話，今天就算了，下一次沒你好果子吃。」

「是是！我一定牢記。」田虎連連點頭，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心道這個王書記，怎麼連算賬都這麼厲害。想玩點花樣，都被當場拆穿。

威風完了，王國華語氣微微緩和一些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是看著鄉里的經濟不景氣，著急鬧的。但是工作就該一是一、二是二，不許搞那些虛頭八腦的東西。」田虎又是一陣點頭道：「以後一定按照領導說的做，跟領導說實話。」

別看田虎一臉惶恐的樣子，心裡其實喜滋滋的。王國華這語氣一轉之後，來了一句「想跟著我干」。這個對於田虎而言才是重點啊。

「跟我說實話，跟別的領導呢？」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田虎微微猶豫了一下道：「別的領導嘛，該誇張的時候，還是要誇張一下的。」

王國華氣的笑了，搖搖頭道：「你們這些基層的幹部啊，我太瞭解了。好了，既然你把包教授說動了，事情就得給我做好了。回頭送份報告上縣裡，批五十萬下來，專款專用。我告訴你，縣裡現在真的沒啥錢，我還在想路子找投資商呢。」

王國華心目中的投資商已經有了人選，這人便是狐朋狗友姜義軍。這個項目，從長遠來看，必然是賺錢的。只要解決了銷路，一切都不是問題，基本上就是等著收錢了。

一番恩威並濟，算是徹底的折服了田虎，王國華讓他帶路去找包小松。到了現場，看見一個大坑包教授打扮跟個農民似的，在坑裡指導農民幹活，心裡說不出的感動。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專家學者。

王國華過去打招呼，伸手把坑裡的包教授拉上來道：「包教授，您在邊上指導就行了。下去弄的一身泥，這叫我於心何忍？」

包小松樂呵呵的渾不在意，拍拍手，接過王國華遞過來的煙點上，指著坑到：「你看見沒有，這麼一個坑，就能保證十頭牛三個月的飼料。按照我的實驗結果，一頭肉牛，至少能賺一千元。吃青飼料餵養的牛，一年不到就能出售。」

包小松心情愉快，又道：「苦心研究的成果，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國華，我要感謝你啊。」

這話，王國華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回兩水

我們的政府官員，都在幹啥？由於包小松這個話，很容易引出這個念想。這年月，一些事情還不是那麼嚴重，王國華來的那個時代，一昧追求GDP到了一種癲狂狀態。知識產權缺乏保護急功近利的結果，就是大學裡的叫獸們都不搞學問了，見天的給一些利益團體搖旗吶喊。其實王國華覺得也不怪教授變叫獸，風氣如此，即便有人搞出一些技術來，國家缺乏保護，三兩下就讓人給山寨了去。辛辛苦苦的搞研究，最後啥也沒落著，這個太傷積極性了。

「包教授，有個事情正好要跟你說。」王國華不是搞山寨的，自然你能叫包小松白花精力去搞研究。

包小松的心思相對單純，他沒想太遠，隨口便道：「你講。」王國華想了想道：「這個技術是包教授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搞出來的，我們不能白拿過來用。我想這樣，回頭投資商來了之後，成立有個專門的畜牧產品公司，您以技術入股，佔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這話包小松聽了連連搖頭道：「這個不行，要占股份也是學校的，當初研究的經費是學校給的。我個人不過是花了點時間罷了，沒有學校的支持，這個研究我搞不下去。再說了，我就沒打算從這個研究項目中獲利，就是想著這個研究成果能為社會所用。」

包小松的說法，王國華心裡不同意，卻不能不敬佩包小松的人品。

「子貢贖回奴隸而沒領取賞金的故事，包教授想來是知道的。您不求回報，但不能保證別人跟的品德一樣高尚。現在您的研究成果轉化成了社會財富，您不收取報酬，其他人會怎麼看？如果整個社會都要求別人跟您一樣，以後搞研究的人就少了。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王國華笑瞇瞇的引經據典的一番話，包小松飽學之士，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包小松猶豫了一些，還是不肯鬆口道：「這樣，我回去跟校領導商量一下再決定。」王國華沒有再堅持，包小松這種人，把道理說明白了就夠了。

在方欄縣呆了一周，包小松才帶著學生回去。省劇團的送戲下鄉活動也隨之結束，兩波人一起來的一起回去。臨開車的時候，姊妹花並排坐車上，外頭送行的縣領導中沒有王國華，慕容正在和林少柏、汪來順等一干縣委領導握手告別。

姊妹倆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慕容上車來時也回頭望了一眼，一樣沒有發現那個人的身影。他怎麼就沒來呢？這個問題，縈繞著，揮之不去。

兩水地區終於完成了撤區建市的任務，原來的地區變成了兩水市，原來的兩水市改成明鏡區。王國華出現在掛著新招牌的區委院子大門前，除了這塊招牌，別的變化不大。主樓上的橫幅上寫著「熱烈慶祝兩水地區撤區建市」的字樣。

王國華這一趟回來，對縣裡說的理由是尋找投資商。順理成章的把送行的事情丟給了縣裡其他人，出乎王國華的預料，林少柏和汪來順可謂大張旗鼓，縣委主要領導都出現在了送行的隊伍中。

李逸風坐在車上，看見大門邊上一輛車邊站著一個熟悉身影，立刻對司機道：「停車！」

多看了兩眼確認之後，李逸風笑著下車來，走到王國華的身後伸手拍了一下肩膀道：「小子，你還知道要回來啊。」

王國華正在感慨離開那會就跟昨天一樣呢，回頭一看是李逸風，咧著嘴一笑道：「李書記，怎麼好勞您的大駕出迎？」

李逸風聽了哈哈大笑，伸手在王國華的肩膀上錘了一下道：「美的你，見你不敢進去，我可憐你呢。」王國華和李逸風之間的關係很難說清楚，論關係，當初王國華是曾澤光的人。在政府那邊，王國華和李逸風的合作又非常的愉快，得益於這種合作的愉快，兩人的關係非常融洽。

看著王國華的樣子，李逸風感慨一聲道：「看樣子你最近挺忙啊，曬黑了不少。走，上樓去說話。」

王國華抬手攔住笑道：「李書記，估計要抹你的面子了，我有別的事情要忙，剛才是路過，順便下來看一眼。」

李逸風露出苦笑道：「好，我表示理解。你先去忙你的，記得回頭來找我喝酒就行。」

王國華上車前回頭招手，李逸風回應時笑了笑。李逸風沒有不快的意思，王國華這趟回來先成為李逸風的座上客，傳出去對於王國華而言不是好事。

新市委也就是過去的行署大院，換了個牌子的事情。組織部長曾澤光上下班時，一張臉總是繃的緊緊的。院子裡不少年輕人，私下裡稱曾部長為曾嚴肅。其實曾澤光並不喜歡這樣，不過他這個位置太敏感，真要是逢人便笑，怕的是麻煩多。這年月，削減腦袋往上爬的人，可謂無孔不入。

曾部長走在下樓的最後一個台階上時，突然頓了一下，嚴肅的臉上露出稀有的笑容。這時候下班的人不少，看見曾部長的笑容時，不少人都嫉妒了，這要是對我笑多好啊。

曾部長對面的五步之外，是滿面微笑的王國華。

「臭小子，還知道回來看我啊。」大庭廣眾之下，曾部長上前來，使勁的握了握王國華的手，接著抱了抱。要說這個院子裡，曾部長跟一個人如此親熱，大家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說出去沒人會信。

曾澤光對王國華的感情別人很難理解，當初王國華還是一個小公務員的時候，曾澤光看著他三級跳似的上來。一直到王國華調往白溝，事後曾澤光冷靜下來想起這些。自覺不是自己成全了王國華，而是王國華成全了自己。

再次的重逢，看著王國華英姿勃發不乏穩重的舉止，曾澤光不免暗暗感慨，這小子進步之快。拉著王國華上了自己的車，曾澤光一路上就沒停的問這問那，王國華一一作答。提到最近搞的送戲下鄉活動時，曾澤光點點頭道：「這事情辦的好，你是副職，又是副書記又是常務副縣長，在兩位一把手的夾縫中間做事，把風頭讓出去是對的。」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做仔細解釋，車子到酒店，曾澤光和過去一樣，吩咐秘書不要打擾，兩個人一瓶酒，三五個小菜，邊喝邊聊。王國華看著如今意氣風發的曾澤光，想到的是華林，同樣是地級市的市委常委，眼前這個帶路人，王國華的內心深處對他有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晚飯之後，王國華起身告辭，曾澤光沒有挽留，心知王國華這次回來，事情不會少。曾澤光把人送到車跟前時，王國華一拍腦門笑道：「看我這記性。」說著摸出一個信封遞過來道「這是F大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填上姓名就可以了。」

曾澤光接過時問：「花了多少錢？」王國華笑道：「沒多少，就是費了點人情。」

山水賓館的門口，姜義軍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不時的還低頭看表道：「這傢伙，怎麼還沒到。」身邊的女人笑著問：「誰這麼大牌，居然讓姜老闆在大門口等這麼久？這天要下雨了，還是回去等吧。」

姜義軍聽這話裡頭有點輕視的意味，面露不快道：「薇薇，別說我沒提醒你啊，老子能有今天的風光，全靠了我這位兄弟。別說下雨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老子也要等。你不願意等，就給老子滾回去。」

這個被稱作薇薇的女人，比姜義軍還高那麼一點，仔細一看腳下還是平底鞋。這女人長的也不賴，被訓了一句臉上有點僵，但還是擠出笑容道：「好了好了，別生氣，我陪你一起等。」一邊說著，一邊拿飽滿的胸部擠壓姜義軍的肩膀，又道：「昨天去逛街，看上了一條項鏈，你給人家買吧。沒多少錢，就六千多。」

姜義軍還是很在乎這個女人的，見她撒嬌便道：「錢是小事情，我跟你說實話吧，只要我這位兄弟看你順眼，給你指條路走，一年不多說，十幾二十萬是好賺的。記住了，等一下人到了，眼睛放亮一點，嘴巴別亂說話。我這個兄弟，不喜歡女人太囉嗦。」

說話間，黑色的豐田車開到門口，王國華一眼就看見站在大門口等候的姜義軍，心裡不由一陣感動。下車來時，天上正好開始往下掉雨點，王國華笑著上前來，張開雙臂倆人一個擁抱。

「嘖嘖，你這肚子，規模又壯大了不少。越來越有腦滿腸肥的范了。」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姜義軍毫不在意，哈哈的笑著介紹身邊的女人道：「這個是薇薇，超市的人事部經理。」

「你好！」王國華客氣的握手，目光一沾就走。

姜義軍帶路，兩人往裡走，進了一個套間，姜義軍招呼坐下才道：「這次回來，有什麼好處要便宜兄弟？」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做超市的思路是什麼？」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習慣

「思路？」姜義軍被問迷糊了，扭頭看看身邊一直陪著笑臉沒說話的薇薇。

很明顯，薇薇也是一臉的迷茫，姜義軍放棄從她那得到幫助的可能，回頭對王國華道：「做超市還有思路？我一直以為做超市，就是手快有手慢無，利用現有的先機，盡快的搶佔市場。就拿我現在的做法來說吧，兩水市區，一共開了四家超市，基本覆蓋了市區範圍。下面的五個區，我也都設了一個點。可以說，現在的兩水市，要說超市，只有咱悅來這一家超市。對了，書上說這種模式叫連鎖店，我說的沒錯吧？」姜義軍說著有點得意忘形的意思，王國華卻從姜義軍的得意之中看到了隱患。

「擴張的如此之快，你不擔心資金鏈出問題？」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姜義軍疑惑道：「什麼資金鏈？現在的超市裡頭，都是別人搶著來送貨，什麼時候給錢都是我說了算。」

王國華的記憶中，兩水市第一家超市風光了不過半年，就黯然關門。後來不斷有新的超市開張，成功的例子並不多。成敗的關鍵，與市場的不規範和經營者的素質有很大的關係。

具體該怎麼經營超市，王國華沒有經驗，不過作為一名穿越者，王國華的腦子裡還是有一些外國超市在國內經營的手法。

「義軍，經營超市的利潤如何？」王國華提起這個，姜義軍臉上的得意消失了一些。歎息道：「很低！超市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同行，而是分佈先市裡那些大大小小的私營批發部。這些批發部冠以倉儲經營的名頭，大部分生活用品的價格比起超市來說低不少。兩水地區的經濟目前還不算太發達，這些批發部的低價格，對於百姓很有吸引力。」

姜義軍說著顯得有點無奈，王國華看出來這是眼下讓他最為頭疼的事情。

「這個問題，你可以考慮一下怎麼取得一些產品的地區獨家經營權。超市該怎麼做，我也不太懂。你可以走出去看看，或者找一些專業人士來幫忙。」眼下姜義軍的規模還不算大，王國華決定暫時把自己知道的國外大公司經營的模式放一放。

「嘿嘿，這個事情其實我已經在做了。比如洗髮水、化妝品、服裝，外地企業的產品想進超市，我就會要求獨家經營權。」這傢伙，還是有經商天賦的，看見王國華讚許的目光，姜義軍不禁得意了笑了起來道：「不說這些了，薇薇去拿酒來，順便叫兩個姐妹來陪酒。」

薇薇笑著出去後，王國華這才說道：「有個事情，估計要你幫著出面一下，打著你的旗號去運作。」

姜義軍道：「啥買賣你也不能撇下我啊！先說好啊，算我一股。」王國華這才把打算在方欄縣搞一個農業合作商貿公司的計劃說了出來，大致意思就是借姜義軍的名頭出面，搞這麼一個公司，主要職能是拿出資金來幫助農民搞養殖，具體的盈利是以包銷養殖品為盈利點。

「現在只是第一步，以後方欄縣我還打算搞綠色農業，我個人看好這種經營模式的前景。」王國華沒有大包大攬一定賺錢，可姜義軍眼睛都綠了。加油站，每年獲利十多萬，那是王國華給指的路子，超市，現在多不敢說，每年幾十萬利潤入賬是有的，這其中的變化，姜義軍比誰都清楚。

「這事情我干了，我出一半的資金，占一半的股份，這不過分吧？」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只能給你三成的股份，你還得出一百萬的資金。」原本以為姜義軍會討教還價，不想這傢伙笑道：「行，三成也不少了。」王國華準備好的打擊這傢伙的話，居然沒了用武之地。仔細一想，王國華不禁笑了，心說自己在體制內勾心鬥角的那一套，不是什麼地方都適用的。

姜義軍說罷突然壓低聲音問：「老大，剛才那個妞怎麼樣？一米七的個頭，兩條腿那叫一個有力啊。」看這傢伙談起女人眉飛色舞的樣子，看來這些日子沒少禍害良家。

「你小子，趕緊找個女的結婚吧。姜阿姨盼著抱孫子呢。」王國華錘他一下，姜義軍嘿嘿嘿的一陣低聲笑道：「結婚？你當我傻啊！找個女人來管自己。倒是你啊，趕緊的結婚吧，我聽人說組織部考察幹部，穩定的家庭環境是一條主要標準。」

這小子給繞了回來，王國華氣的抬腳作勢要踹，姜義軍也不躲閃，笑嘻嘻的低聲道：「這女的是市絲綢廠的下崗職工，招聘服務員的時候，我一眼就看中了她。咱可是把醜話說在了前頭，要錢可以，結婚免談。不到四十歲，不考慮結婚生孩子。」

王國華聽了真是哭笑不得，罵道：「四十，按照你這個玩法，我看你三十不到就要失去生育能力了。沒看書上說麼，男人做這個事情的次數是有限的。你丫的把有限的次數花在無限的美女上頭，到時候別掙下的家產沒人繼承。」

姜義軍聽了這話，露出一點緊張來，摸著刮的精光的下巴，一臉淫笑的低聲道：「還有這個說法？看來要找個女人，生個把孩子先養著。」

這傢伙，純粹就是掙了錢不知道該怎麼花，作的！不等王國華說話，姜義軍便道：「回頭跟薇薇商量一下，簽個生孩子的協議。這妞不錯，生出來的孩子應該不會太難看。」

聽這意思，這傢伙對自己的尊榮沒啥自信。不過這年月，長的什麼樣真的不重要了。口袋裡有錢才是最靠譜的。說著姜義軍突然一拍大腿道：「就這麼幹。」

王國華真是無言以對，這傢伙倒是越說越來勁，回頭看看門口後低聲道：「老大，我讓薇薇找了兩個小妹紙，歲數都不太大，初中畢業就進KTV打工。該懂的都懂了，還沒讓人得手過。晚上你一挑二，包你快活。」

「一看你小子就是外行，沒聽說會玩的玩嫂子麼？」王國華笑著罵了一句，心裡還真不願意在外頭招惹這些女人。倒不是王國華多正經，只是不想跟一些萍水相逢的女人發生糾葛。

「我錢都給過了，一個人三千呢。」姜義軍露出肉疼的表情，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啊，有個事情我要提醒你，正經生意不怕賺不到錢，別為了來錢快，搞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姜義軍點點頭，這時候門被推開，薇薇領著兩個臉上化妝有點離譜的女孩進來。王國華看了一眼便嘶的一聲，指著薇薇手裡的紅酒道：「換啤酒來，還有，這兩位去洗個臉再來。」

三個女人都愣住了，這妝是畫了好長時間弄好的，眼下最流行的呢。姜義軍見她們發愣，臉一黑道：「沒聽到老大說啥麼？」

薇薇連忙領著兩個女孩去洗手間，順便打電話讓人送啤酒來。姜義軍奇怪道：「老大，現在流行紅酒裡頭兌雪碧，挺好喝的，你不嘗一嘗？」

王國華聽了笑罵：「你個土老帽，以後帶你出去見識的時候，別說這種傻話。紅酒兌雪碧，虧你說的出口。」

薇薇過來坐在對面，笑著說道：「老大，你給上上課，免得以後我們丟人。」

既然是玩，王國華也就放開了，隨意的說了說紅酒的一些講究。什麼拉菲、拉圖、瑪歌，這些名字兩人都沒聽說過。兩個洗了臉的妹紙也出來了，一左一右的挨著坐下，安靜的聽著王國華擺呼。

「唉，真算是長了見識了。感情我們喝紅酒，是他娘的烏龜吃大麥，糟蹋糧食。」姜義軍很是感慨了一番。王國華笑道：「談不上糟蹋，沒要紅酒是因為你這裡所謂的國外紅酒，怕都是假的。」

前世王國華在風月場所裡廝混的時候，娛樂場所賣假酒太尋常了。姜義軍這種土帽子，在一些人看來，絕對是不宰白不宰。喝酒聊天帶扯淡，時間過的很快，王國華身邊的兩妹紙，倒是很會搞氣氛，喝酒也乾脆。所以場面也不算尷尬。

看看夜裡十二點多了，姜義軍笑著站起道：「不早了，休息了。」說完還沖王國華笑了笑，那意思男人都明白。王國華回敬了一個白眼，沒說別的。姜義軍的好意，王國華不敢領受，也不會當面拒絕。

姜義軍跟薇薇走，一晚上都沒怎麼注意身邊兩個女孩的樣子的王國華坐在原地沒動，兩女孩收拾東西，王國華坐那抽煙。沒一會兩人收拾好了，一起看看王國華道：「老闆，休息吧。」說著兩人一起坐床上，動手解裙帶。

「等一下。」王國華站了起來，看看手上的表道：「我先睡了，你們在這裡坐到兩點，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走吧。」

啊，兩妹紙傻了，一起站起道：「不好吧，我們收了錢的。」其中一個道：「老闆，你放心，我們都是第一次。」

王國華笑道：「我知道，我不習慣跟生人做這個。」

第二百七十九章 騷擾

南山縣城東邊的和秀農資經營點，謝滿和每天六點開門，風雨無阻。和大多數農民一樣，謝滿和雖然經營這家店，村裡的地還是捨不得丟。農忙的時候，謝滿和讓老婆王秀秀看店，自己回去忙碌。五月底正是收油菜的時候，謝滿和四點就起來出門回去收油菜，王秀秀一個人帶倆孩子又睡了一會才起來，張羅早飯給孩子吃了去上學，然後才打開店門。

對於現在的生活，王秀秀很滿足。農資店經營的項目不多，化肥、農藥、種子，平均下來每個月也就掙個千兒八百的。錢不多，但是對於總是面朝黃土從地裡刨食的夫妻倆而言，實在是一個好營生。

一早起來做了幾個生意，可惜王秀秀的好心情很快就沒了。腦門上沒幾根頭髮，卻依舊梳理的異常整齊的男子走到門口，沖王秀秀笑道：「老闆娘，生意不錯嘛。」

這傢伙是新來的工商局長，最近一段南山縣官場隨著領導人的不斷變化，下面一些部門的負責人也都跟著發生了一些變化。眼前這一位丁山局長，就是從外縣調來的。

這傢伙最近兩個月，沒事就往店裡跑，一坐就是半個小時不走。開始的時候，王秀秀還熱情的接待，端茶倒水的。不想這傢伙開始口花花的調戲，前兩天趁沒人還動手動腳的。

王秀秀看他一眼，沒搭理她，拿著抹布擦櫃檯，使勁的擦。原本以為不搭理他就是了，不想這傢伙居然走進店裡，笑嘻嘻的伸手來摸王秀秀的手，口中還輕浮的笑道：「看看你這手，老這麼幹活，都糙了。嘖嘖，這麼好看的手，真可惜了。」

自打開了這個店，王秀秀沒怎麼日曬風吹的，幾個月下來白皙了許多，臉上也有了紅潤。本來就生的俊，長年勞動的身段也好，幾個月一養，就更是一個俊俏的婦人。

別看王秀秀待人和氣，骨子裡是個硬氣的人。再加上弟弟王國華這些年的崛起，王秀秀還真的沒把這個局長太當真。

「啪！」抹布狠狠的打在伸來的爪子上，王秀秀一臉正色道：「丁局長，沒事可以走了，別在這耽誤我做生意。」

就這麼一句，丁山的臉當即就青了，哼了一聲轉身就走。王秀秀衝他背影啐了一口，繼續忙活店裡的事情。沒過半小時，門口來了一輛小貨車，還有七八個工商局的人。

這些下來就說，接到群眾舉報，和秀農資經營點賣假農藥假種子，要查封該店。王秀秀一聽就急眼了，跟他們理論。這些人根本不理睬，直接進來把店裡的貨都裝上車，說是拿回去檢查。店裡被弄的一片狼藉後丟下一張單據，這些人揚長而去。

王秀秀氣的在門口哭的時候，一輛皇冠車開到門口。王秀秀看見從車上下來的王國華，立刻哭的更起勁了，上前來抱住王國華就是一陣號哭。

王國華高高興興的回家，特意來看姐姐，沒曾想遇見這檔子事情。看看店裡搞的亂七八糟的，還沒來得及收拾，王國華安慰了姐姐兩句，搬把椅子坐在門口的大樹陰涼下。

縣公安局長古巡，最近有點不太順，主要原因跟新來的縣委書記有關係。所以一直打算往市裡調，可惜大老闆曾澤光一直沒有表態。曾部長上任的時間也不長，一些關係也沒有理順，下面的人暫時顧不上。古巡去了市裡兩趟，都沒有見著曾部長，心裡多少有點鬱悶。這不還沒下班呢，就來到縣政府找高近江。

比起古巡來，高近江最近倒是挺順利的，從縣委辦主任縣委常委，成功的邁出了一小步，成為常務副縣長。遺憾的是，沒有爭取到一個副書記的銜，沒有在書記會議上舉手的權利。

古巡跟高近江的關係很熟，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好客氣的。進門之後便說要請高近江吃午飯。高近江對於古巡最近的動向頗為瞭解，也明白他的難處。新來的縣委書記叫余維，只有三十五歲。據說是市裡有很硬的關係，余維上任之後，一直對公安局有想法，最近連著去公安局轉悠，還提拔了一個下面的所長為副局長，並且多次在公開場合批評古巡。

一系列的舉動，搞的古巡威信大跌。所以古巡頗為煩惱，特來找高近江商議。縣長管一偉年後病了一場，修養了兩個多月了，現在還在繼續修養。政府這邊的事情，都是高近江在主持。高近江最近品嚐到了主持工作的滋味，心中也有了想法，巴不得管一偉就此病退。

兩人坐一起閒扯了一會，古巡的呼機突然響了，一看號碼有點陌生，本不打算理睬的，高近江把面前的電話推過來道：「回一下吧，沒準有急事。」

古巡道：「不熟的號碼，算了。」高近江也沒催他，笑了笑沒說話。

不想過了一會，呼機又響了，還是連著響。古巡用的是數字機，一看還是那個號碼，便轉身拿包，發現包落車裡了。高近江再次笑著把電話推了過來，古巡苦笑道：「沒準真的有急事。」

王國華沒帶手提，那玩意已經被淘汰了，可惜回到南山縣，發現手機沒信號。只好拿姐姐店裡的電話打古巡的手提，結果沒人接，只好呼了一下古巡。沒曾想，這傢伙幾分鐘都沒回，王國華又連著呼了兩次。

這不剛放下電話，丁山又出現在門口，王秀秀去接孩子了，丁山一看店裡有個年輕人，還挺帥的，當即臉的就黑著過來道：「你誰啊？這店裡的老闆呢？」

王國華看他沒好臉色，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瞪了一眼回去道：「我是誰，有跟你解釋的必要麼？」

丁山一聽便怒道：「我是工商局長丁山，這家店涉嫌銷售假農資，我宣佈要查封該店。」

王國華一聽這話就樂了，心說老子找都找不到，你倒送上門來了。

「工商局長？好大的官，我好怕！」王國華笑瞇瞇的回了一句，這時候電話響了，拿起來一聽便笑道：「我，回來了，在我姐店裡呢。出了點事情，你過來就知道了。」

古巡這邊回了電話後真是喜出望外，最近幾次都沒見著大老闆，沒曾想當初的指路明燈回家了。放下電話，古巡便興奮的笑道：「快點，國華回來了，在農貿市場他姐姐的店裡。」

高近江一聽這個，立刻跟著站起來道：「哈哈，真是太好了。」

不說兩人過來，店裡這頭，丁山被王國華擠兌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惱羞成怒的怒道：「你等著！」說著掉頭就走。拉走貨物後，丁山自覺抓住了王秀秀的命脈，這不回來示威打算逼迫王秀秀就範。不曾想遭遇王國華，氣的個半死。準備回去叫人，然後來封店。

王國華衝他的背影笑道：「快去快回啊！」丁山身子一陣搖晃，氣的差點吐血。咬牙切齒的丁山走了，找個路邊的電話亭打電話叫人不提。

古巡和高近江動作很快，不過五分鐘就趕到了地方。王國華坐在店面門口衝他們笑，這兩位看見店裡一片狼藉，立刻臉都紅了。

「我操，這誰幹的？」古巡上來就怒問，王國華聽了笑呵呵的反問：「你說呢？」

高近江一眼就看出來，王國華現在的怒火都藏著呢，就等著看他們的表現了。於是上前與王國華握手道：「國華，老哥要跟你道歉了，沒照顧好妹子的店面。」這話才是重點，古巡一聽立刻附和道：「國華，這個事情你別管了，交給我們處理。」

隔壁店面裡做生意的不認識王國華，不認得高近江，但是有人認得古巡。謝家夫妻為人和善，大家都有點抱不平。開始都有點害怕沒人敢說話，一看這小伙子一個電話，公安局長都來了，立刻有人遠遠的大聲說道：「大兄弟，那個丁山最不是東西了，我親眼看見他對秀秀動手動腳的。」

王國華沖說話的人笑了笑，摸出煙來給隔壁左右散了一圈，感謝他們對姐姐的照顧。回過頭來，再看高近江和古巡，臉上說不出的尷尬。這臉打的有點啪啪響啊，王國華跟他們稱兄道弟的，人在外地做官，姐姐在他們的地盤上被人欺負了。這兩人二話不說，各自摸出電話來，走到邊上打電話。

這兩位一肚子的惱火真沒地方發洩呢，遠遠的丁山帶著十幾個人又來了。站在店門口，丁山很有氣勢的一擺手道：「封店！」十幾個人拿著封條就往前走，高近江和古巡在邊上打電話呢，一看這勁頭大怒，可惜不等兩人有所表示。高昇一個人往門口一站，懶洋洋的看著十幾個人道：「誰敢踏進這家店面一步，後果自負。」

「MLB，又來一個耍橫的。同志們，這種暴力抗法的行為，必須堅決予以打擊。」丁山一看有人這麼強硬，反倒高興了。就怕你不抗爭，抗爭了就有借口讓公安介入抓人。

十幾個對一個，自然沒有害怕的理由。一群人往前衝，接連的幾聲哎喲，三個衝在最前面的傢伙，被丟了出來，摔倒的姿勢各式各樣。

第二百八十章 政治覺悟

人走茶涼的事情體制內比比皆是，王國華再牛，這會也管不到人家南山縣的頭上。高近江和古巡最擔心的就是王國華會生出人走茶涼的心思，過去得了人家的好處且不去提，眼下還指望著王國華幫忙在曾部長跟前說話來著。

更別說，王國華現在也是堂堂的一縣常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跟高近江是相同的身份。高近江今天多大？王國華今年才多大？傻子都知道的事情！

這個事情，說小了是幹部隊伍中出現了個別腐敗分子，這是官面上的說法，也就是所謂的新聞發佈會的說法。說大了，等於王國華指著高近江和古巡你們兩個鼻子罵，枉我跟你們稱兄道弟的，我姐姐被人調戲不說，連著店都要被封門。

有趣的是，高昇出手丟了幾個人出來，其他人都不敢上了。因為高昇手裡多了一把黝黑泛藍的匕首，懶洋洋的站在哪裡，拿手上的匕首正在修手皮。口中還笑道：「再有人敢上前，就得見血才罷休了。」

丁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等狠人！嚇的是連連後退，口中驚呼：「快報警啊，你死人啊！」

地上還躺著幾個被摔暈過去的手下，這貨居然說報警，而不是叫救護車。一干手下紛紛露出遲疑來，看著丁局長的目光都不太對。

「別報警了，警察來了。」古巡總算是找到了表現的機會，施施然的邁步上前，往高昇的身邊一站道：「這位兄弟，沒你事了。」高昇衝他冷冷的看一眼，轉身回店裡。

丁山倒是認識古巡的，一看公安局長都來了，卻沒有看見大隊的警察，丁山廝混有年的，如何不曉得事情不對？

「古局長，這些暴徒交給你了，我去想縣委領導匯報。」這小子確實機靈，進士不妙居然要溜。不想邊上又走過來一位高近江，淡淡道：「丁山，你別匯報了，我都看見了。現在我代表縣政府，宣佈你被停職了。縣委余書記那邊，我會去解釋的。」用的是解釋，而不是匯報，這個說話很有意思。眼下之一，剛才說的話那是要算數的。

這兩位跳出來，看著臉上都是風平浪靜的，實際上心理恨的牙根都癢癢。MLB，你這小子居然讓我們把臉都丟盡了，不整死你以後怎麼混。這兩位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高縣長，我可是依法辦事。」丁山有靠山，自然不會太懼怕，梗著脖子紅著臉，還強硬的頂了一句。

「你是不是依法辦事，我都看見了，古局長也看見了，周圍的群眾也看見了。縣委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回去聽候處理吧！」高近江依舊不緊不慢的，語氣倒是越發的嚴厲。

「高縣長說的好！」圍觀群眾有人喝彩，丁山目帶怨毒，憤憤的掉頭就走，地上躺著的手下都不管了。還是王國華看了高昇一眼道：「打電話叫救護車，出手也不知道輕一點。」

高昇嘿嘿一笑，走上前去，伸手捏拿幾下，三個人頓然悠悠轉醒。高昇抬腳踢了踢道：「滾吧你們。」這三人居然一點事都沒了，站起來就跑，看見高昇就跟看見鬼似的。

高近江笑著走到王國華身邊道：「國華，這個事情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余維正在吃午飯呢，上任後提拔起來的丁山過來求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起來，不過丁山的哭訴中犯了一個小錯誤，他說高近江撤他的職。余維聽著都覺得新鮮，黨委管人事，一個不是縣委副書記的高近江，即便你主持工作，憑什麼插手黨委的人事問題。

停職和撤職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問題丁山覺得被停職了，再想回去就難了，這跟撤職也沒區別不是？就是這麼一個小錯誤，卻搞的余維在覺得新鮮至於，生出了警惕之心。

打發丁山滾蛋，余維打電話問高近江情況，得到高近江基本屬實的答覆後，余維默默的掛了電話。高近江電話裡提到一個人名，余維算是有所耳聞。很自然地，丁山調戲王秀秀不成惱羞成怒的去刁難這個事件本身，已經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高近江怎麼有膽子不事先請示余維這個縣委書記就停了丁山的職務。這個事情看著簡單，實則一點都不簡單。余維要是連這點政治覺悟都沒有，這個書記也不要干了。當然，這也是政府官員的一個通病了，琢磨怎麼幹活的時候少，琢磨人心的時候多。這都是一種慣性了。

高近江連縣委副書記都不是，居然就敢挑戰書記的權威，居然就敢停一個書記提拔的幹部的職。這是什麼精神？這不是為民做主的精神，這是TMD有恃無恐的精神！

不能不說余書記的心思活泛，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根源。高近江憑什麼有恃無恐？就憑他跟曾澤光走的近麼？這是不可能的？余維是市管幹部不假，要進步的時候，真正拍板的是省裡。從處級到廳級這個過程，那是省裡說了算的。

體制是死的，人是活的。研究了一輩子怎麼當官的余維，很自然的想到了一系列。余書記沒有心思吃飯了，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接通後笑的威嚴全無，就剩下討好了。

「跟您打聽個人，王國華，您知道吧？」余維笑著問，電話那頭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出什麼事情了？」余維連忙把發生的事情大致的多了一下，電話那邊又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你提拔的那個工商局長，腦子裡都是狗屎麼？你能不能提拔一點用的上的人？算了，跟你直說吧，這個人別說是你了，就是我都不敢隨便招惹。好自為之吧！」

啪，電話說掛就掛了。拿著電話的余維，手一陣微微的發抖，好不容易放下電話，坐在椅子上發呆了好一陣後，果斷的站起來，拿著包對秘書道：「備車。」

政治覺悟很高的余維，一旦把事情想明白了，毫不猶豫的做出了決斷。驅車來到農貿市場，找到王秀秀開的那家店時，裡頭正再吃午飯。

一張很普通的八仙桌，才也就那麼六七個，還是王秀秀中午做的。王國華懷裡抱著滿臉笑容的小外甥，正在跟高近江和古巡說笑。其實按照古巡和高近江的意思，中午出去吃，王國華回來了擺酒接風是必須的。

王國華表示不用那麼麻煩，打小就喜歡吃姐姐做的菜，就在這裡隨便吃一點。於是便有了余書記看見的這一幕。看見余維的出現，王國華沒有絲毫的意外。實際上從高近江站出來停丁山的職時，王國華就預見到了這一幕。他也是縣委副書記，知道人事問題的處理流程是必須先過書記會議的一關。高近江連個副書記都不是，就敢停人的職，目的何在？其心可見！

所以，王國華拒絕了出去吃的建議，多少有點不滿高近江的這種做法。高近江應該做或者說能做的，是立刻給縣委書記打電話匯報事情，而不是越俎代庖。

飯桌上王國華一直在逗孩子，不怎麼搭理高近江和古巡，這不是裝，而是一種姿態。幫你們可以，被你們利用了啥都不做，那就是傻子。

一直到余維的出現，高近江和古巡多少有點坐立不安。

「這就是王國華同志吧，我是南山縣委書記余維。」余維姿態很低，進門後主動開口，人還在門口就伸出雙手來，如同遭遇久別的老友。

余書記察言觀色的本事不是蓋的，一眼看出來在場面有點問題，高近江和古巡臉上的不自在，余書記只消一眼就看的明瞭。這說明，這裡頭有問題。難不成王國華不滿高近江的做法？這個念頭一轉而逝，余書記覺得還是應該面對好眼前的這個年輕的令人髮指的縣委副書記再說。

王國華滿面笑容的放下小外甥，站起與余維握手道：「抱歉，居然驚動了余書記。」

余維一看這態度，心裡放鬆了不少，連忙把姿態放的更低道：「國華這麼說，我心裡更加慚愧了。都是我的工作沒做好，鬧的你回家來看看都不愉快。在這裡，我代表縣委請國華同志放心，對於幹部隊伍中個別害群之馬，縣委處理絕不手軟。」說話的時候，余書記不經意的撇了高近江一眼，這一眼可謂鑽心。

「我個人對這個事情的處理，是絕對信任縣委的。余書記請坐，都是自己人，所以隨意了一點。」王國華這個話，得分兩段來聽。前一段很有意思，信任縣委，所以沒有折騰，這算是一個小小的警告麼？後一段，高近江和古巡聽了立刻連帶微笑，腰板子都跟著挺了一下。

「自己人」這三個字，算是讓高近江和古巡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高近江立刻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應對，沖余維笑著解釋道：「余書記，我也要向您檢討，今天處理問題的時候，出於義憤，草率了一點。以後一定改正！」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低頭

王國華和余維之間沒有你死我活的矛盾，級別高的反過來上門，這態度不能說不好。當然了，態度好是第一步，重要的還是看這個事情處理的結果。

高近江插一句，看似在表示歉意，實則是在將軍。既然余書記都放低姿態了，乾脆點，給個處理意見吧。不能不說高近江確實老辣，討個說法的話王國華不是不能說，只是高近江這麼一說，王國華就更主動了。

余維有點惱火，心道你連書記會議都不能進的副縣長，跟一把手JJYY什麼？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可是看看王國華的神態，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余維心中一沉，暗道形勢比人強，這一次不說什麼揮淚斬馬謖吧，至少要做出點犧牲，儘管平時事端。應該說王國華已經很含蓄了，佔了理的沒折騰。余維不會傻到認為王國華忌憚自己，一個縣委書記對人家來說，估計是不屑計較吧。這個道理很簡單，你看看他才多大，自己這麼大的時候，還跟著某副科後面跑腿呢。

余維很清楚自己跟王國華沒有可比性，一個年近五十歲的縣委書記，跟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常務副縣長比，沒那個臉皮！

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余維對於高近江的逼宮之舉，依舊保持微笑，當然只是沖王國華一個人笑。余書記也是要面子的，也是要王國華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管對錯，面子是給王國華的。換一個平頭百姓，即便你鬧事，話都未必能進余書記的耳朵。這就是TMD的現實！

「國華，要不這樣，我立刻讓丁山過來，給你姐姐賠禮道歉。高縣長現場的決定，縣委表示支持。」余維說到最後臉上抽搐了一下，很明顯有點不甘心。一個縣委書記上任後才提拔的人，居然……余維的不甘心可以理解，縣委書記的權威，還是要維護的。

高近江和古巡都覺得，這個結果不錯了。所以都拿眼神看王國華，那意思很明顯。

但是，一直面帶笑容的王國華，突然變了臉色，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端倪，口中淡淡道：「先雙規吧！」語氣很平淡，但是不容任何質疑。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剛才還滿面笑容看著很隨和的王國華，迸發出一種強大的令人無法正視的氣勢。

余維剎那之間產生了一點錯覺，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比自己級別低的年輕人而是面對頂頭上司。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回過神來的余維有點惱怒，這麼搞讓自己的顏面何存？正準備表示一下時，想起了那個電話裡的人說的話。那個人，自己見著都是點頭哈腰的！

這一刻的古巡和高近江，有一種完全被震住的感覺。曾經的那個總是笑瞇瞇的小年輕，獠牙一閃而逝，陰森森的致命感覺卻長時間的停在咽喉要害上。

說完話的王國華沒有再看著余維，轉身給自己找根煙準備點火時，叮的一聲，古巡的打火機出現在面前。王國華淡淡的看看他，坦然的承受了這個服務。

整個掙扎的過程很短，也就是一分鐘不到的樣子，余維的表情從滿面的紅潤漸漸的消退，猶帶微紅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雖然笑的很難看，但還是在笑道：「好，就按國華的意見辦。」

剛才短暫的時間內，余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假如今天沒有按照王國華的意思去辦呢？結果會怎樣？這個問題，讓余維的後脊樑開始冒冷汗。怎麼處理，王國華就說了兩個字，還是在自己說完之後說的。態度，清晰有力！

余維低頭的瞬間，高近江本能的跟著把視線放低一些，如果在此之前，高近江的感覺是還能平視王國華，那麼剛才余維低頭的那一瞬間，高近江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一切都變了。從今後，面對王國華的時候需要仰視了。如果非要給一個理由，看看余維的態度，還不夠麼？

官場從來都是現實的，在這個現實的領域的，實力為尊！

氣氛在余維低頭的瞬間便的凝重，打破這個氣氛的是糊里糊塗的王秀秀，她不懂這些，只是見幾個人都站著，端著菜盤子進來便笑道：「怎麼了這是？國華，哪有你這待客的？大家都坐啊，對了國華，家裡我這還有兩瓶茅台，年下存的，你姐夫饞了好久我都沒答應他碰，你們喝一點吧。」

王秀秀的話起了一種很好的潤滑作用，想通的余維第一個笑道：「打擾了，妹子。今天的事情，我還得給你道歉呢。」

王國華真的很佩服余維，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的，能做到這一步太難了。坦率來說，王國華對南山縣內部的各種磨合期的矛盾不感興趣，王國華在意的是姐姐一家人。畢竟人在外地，這次的事情不下點狠刀子，日後還得有沒玩沒了的麻煩。有的人就是這樣，你不整死他，還以為你奈何他不得呢。

「姐說的是，確實怠慢大家了。回頭的自罰三杯。」王國華重新露出微笑，邀請三人落座。王秀秀笑著去拿酒。

重新落座之後，氣氛和諧了許多。之前的事情大家閉口不談了，似乎沒發生過。只是每個人的心裡都在琢磨關於自己的問題。余維想的是，回頭得讓工商局賠償一下這家店的損失，看來王國華不是針對自己，而是為了保護家人。有這個認識，余書記的心裡氣就順了。換成自己，別人惹到自己的人，那也是不能忍的。

高近江想的就簡單多了，心裡對自己的疏忽暗暗生恨，怎麼就沒想過多與王家人走動走動呢？就算是親戚，時間長了不走動，那也得疏遠的。古巡的心思跟高近江差不多，暗想著回去要跟附近派出所交代兩句，以後多多關照這個小店。

邊喝邊聊，兩瓶酒很快下去，看看喝的差不多了，余維起身告辭，表示回去處理問題。王國華知道他的意思，笑著送到門口，握手告別時笑道：「余書記，剛才態度生硬了一點，別往心裡去。」王國華可以不解釋，可就這麼一句解釋，讓余維的心裡剩下的一點褶子順了，余維不認為王國華是怕自己，而是人家會做人。縣官不如縣官，你或者有能力給余維上升下絆子，但是你很難砸了余維的位置。在不犯錯誤的大前提下，縣委書記要整治一個小店老闆，還需要自己動手麼？

來而不往非禮也，余維連忙笑著表態道：「讓見笑了，這個事情一定讓你姐姐滿意。」揮手送余維上車走人，回過頭來王國華臉上沒了笑容，平靜的看著剩下二位。原本喝了酒臉紅的兩位，被看的臉上紅潤也退了一些。

兩人低頭不說話，王國華也沒說啥，只是淡淡道：「事情都過去了。」

古巡和高近江這才鬆了一口氣，本想多留一會，不想王國華道：「想陪陪家人。」這兩位自覺的告辭離開。王秀秀出來見人都走了，多少有點奇怪道：「小弟，你怎麼這樣啊？這都是縣裡的領導呢。」

換以前王秀秀見了這麼些縣領導，自然是要緊張的。上次新居落成時，王秀秀見了不少領導來家裡，如今也不那麼緊張了。只是好奇，怎麼王國華跟以前不一樣了。

王國華跟姐姐解釋不清楚，難道跟她說縣裡領導之間不和諧，自己不想摻和進去？王秀秀也要懂啊。再說了，王國華對古巡和高近江也是有點意見的，以前幫你們那麼多忙，我姐姐在地面上還被人欺負，還是被一個小小的縣工商局長欺負，MLB，要你們這些朋友做啥？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所以王國華要讓他們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

「姐，這些事情，跟你說不清的。你也累了，休息吧。對了，跟你說個事情，你住這地方太差了，對孩子不好。這樣，回頭附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買下來你們住，這錢我來出。」王國華笑著轉移話題，王秀秀聽著眼珠子就亮了，左右自己的親弟弟，上次收了幾十萬，王秀秀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國華，家裡就指望著你，可別犯錯誤啊。」王秀秀的感情還是戰勝了慾望，先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聽了笑道：「我能犯什麼錯誤？我又不缺錢，不會往公家裡頭伸手的。」

有這話墊底，王秀秀心思就活了，一雙大眼睛轉悠著，紅撲撲的臉蛋和一副好身段，盡顯成熟女人的韻味。王國華見了心說，那個工商局的混蛋，倒是好眼力。只是微微穿戴好了一些，生活好了一些，姐姐的樣子真是動人。

王國華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姐姐不管上哪去總是背著自己的場景。心中忍不住微微的就是一陣溫暖，上前來笑著幫著姐姐收拾桌子道：「姐，只要你看上的，我都給你買。」

王秀秀琢磨了一會道：「買可以，得用你的名字。」王國華聽了一愣，隨即笑了笑道：「姐，你這真是讓我犯錯誤了，一個當官的，要那麼多房產做啥？」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盲目

王國華一手抱著小外甥，一手牽著外甥女上街玩去了。王秀秀一個人在店裡，看著倆孩子很舅舅親，心裡說不出的快活。

王國華這邊剛走，回頭一群工商局的人就到了。一輛貨車把拖走的貨一點不少的拖回來不說，帶隊的一個幹部，還拿出一個信封來對王秀秀道：「老闆娘，這是一點小意思，算是賠償你們的損失。」說著話還那眼神瞅了瞅裡頭，沒看見別人還有點失望。

王秀秀自然不會客氣，接過信封工商局的人勤快的把貨物放回去，帶頭那位還再三的道歉，這才帶隊離去。

這個事情在農貿市場周圍引起不小的反響，大多數人都在議論的話題是關於老闆娘有個好弟弟王國華。議論的大致核心是，假如王秀秀沒一個這麼厲害的弟弟，這家店的生意想來是做不下去的。這個論點引來一片羨慕，不少老闆感慨之餘，對於王秀秀的美貌不免誇上兩句，引來自家婆娘的醋意時，不免抱怨兩句，「你要有這麼一個弟弟，……云云！」

原本就為人和善的謝家人，在這個事情後依舊那樣。王國華回家看了一趟父母，走之前不免悄悄跟姐夫交代了幾句，不要仗勢欺人，也要被人欺負，之類的話。王國華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大抵一些早先被人欺負過的後來發達了，反過來也是要欺負別人的。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醜惡的現象，卻也是人的本性。

王國華既然在酒桌上說出了「自己人」的話，自然是要幫著高近江和古巡疏通一二。該敲打時要敲打，該出力的時候也是要出力。倒不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而是王國華念舊，記得別人的好處時更多一些。

沒等回方欄縣，王國華在市裡便接到F大打來的電話，說是研究生特別班開學的時間改為六月底，屆時一定要準時參加開學儀式。特別班無疑是教育改革的產物，對此王國華頗不以為然，即便是一名受益者。

回到方欄縣政府，屁股還沒坐穩呢，吳言便出現了。笑嘻嘻的招呼一句：「領導回來了。」吳言便回頭張望幾眼，王國華見狀便笑罵：「鬼鬼祟祟的做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吳言上前來，湊近了耳朵壓低聲音道：「領導，這幾天你不在，縣裡真是熱鬧的很。」

王國華的鼻尖跟前就是這女人飽滿的隆起，身子微微往後一仰，指著對面的椅子怒道：「坐下。」吳春蓮去了上海，這些日子王國華可是憋著的，被這女人湊近了不免有了反應，一時間有點熱血上頭的意思。

吳言吃了一驚，多少有點尷尬的坐下道：「領導怎麼了？」

王國華緩和了一下，淡淡道：「注意點影響，門開著呢。」吳言聽了撇了撇嘴道：「外間又沒人，要不您還是配一個通訊員吧。」

王國華擺手道：「不說這個，說說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吳言又一次看了看外頭，回頭低聲道：「這幾天，下面的鄉鎮負責人都上來縣裡，有的找林書記有的找汪縣長，目的就是一個，也要搞那個青飼料飼養的項目。也不知道兩位領導心裡怎麼想的，這幾天都往下面跑，現在下面幾個鄉，都把這個項目搞了起來。縣長辦公會的時候，我還問了一句汪縣長，有沒有通知你。他回答說是縣委常委會的決定。」

王國華的原計劃是在三道灣鎮和甜井鄉這兩個地方搞試點，現在被兩位一把手這麼一折騰，等於全縣都在上這個項目。事情是好事，但存在一個隱患。一旦規模大了，又沒有解決銷路的問題，那就是在坑農了。說的好聽一點是好心辦壞事，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為了政績，在推廣項目之前沒有做科學的分析論證而盲目的上項目。

林少柏和汪來順究竟在搞什麼？王國華很自然的去想其中的緣故，而不是先去找兩人要個說法。兩人明明知道這個事情對王國華很重要，居然還來了個喧賓奪主，必然是有所倚仗且有所圖。

思來想去，王國華想起蔣前進知道這個項目是林少柏匯報的結果，結合這個事情，王國華不難想到一定是蔣前進發了話。林少柏這邊動起來，這項目是從縣政府這邊起的頭，汪來順必然是要跟他搶的。

想明白之後，王國華有點坐不住了。心說好不容易弄個項目，這不還打算循序漸進的做大做強，林少柏橫插一槓子，政績什麼的倒是小事，把這個項目給做爛了，那就太要命了。

「縣裡所有鄉鎮都上了項目麼？」王國華得想辦法補救，這事情的關鍵還是一個銷售渠道的問題，沒有銷售渠道扯什麼都是虛的。兩個鄉的試點壓力還不大，全縣一起上項目，銷售壓力無疑劇增。

吳言沒想到王國華反應如此強烈，問話的時候臉色陰沉的嚇人。「都上了，縣財政為此特意撥款三百萬。」王國華一聽這話就火了，心說縣財政賬上總共就三百八十多萬的現金，這一下就去了三百萬。

二話沒有，王國華站起身子就出門，先奔著汪來順的辦公室過來，不想吳言在後面道：「汪縣長下鄉了。」王國華聽了掉頭就往縣委過來，結果到了地方，縣委辦這邊說林少柏也下鄉了，主持龍山鄉青飼料飼養項目的開工儀式去了。

王國華冷靜下來，先給田虎打電話瞭解情況。田虎接了電話恭敬的匯報道：「這幾天各個鄉來都了人，說是參觀我們鄉的經驗，誰知道他們回去就折騰上了。我聽包教授說，挖青儲窖沒啥講究，但是具體的操作流程，還是要在有關技術人員的指導下進行的。」

田虎這話裡藏著玄機，王國華不難聽出他的意思，心中不快道：「不要出這種不利於團結的主意。事情已然是既成事實了，就得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互相扯後腿。」王國華說完便掛了電話，心裡的火氣有點控制不住。

王國華生氣的不是蔣前進插手這個事情，而是他既然決定在全縣推廣，就該提前打個招呼。你是市長不假，可是這個事情是王國華一手促成的，起碼的尊重是要的吧？

王國華拿起電話，語氣陰沉的跟游飛揚說了這個事情便掛掉。沒一會回到辦公室電話就響了，王國華拿起接聽，裡頭傳來蔣前進的聲音道：「國華，是我，蔣前進。」

「蔣市長好。」王國華還算恭敬，不過語調中還是帶著一絲淡淡的怨憤。

蔣前進這邊接到游飛揚的電話後也是大吃一驚，當初他跟林少柏說的是，徵求一下王國華的意見，看看能不能在全縣的範圍裡推廣該項目。說實話蔣前進需要政績，但他很清楚王國華在許家人心目中的份量。

「飛揚正好在我辦公室裡，這個事情有必要解釋一下，……」蔣前進把事情這麼一說，王國華才明白林少柏為啥這麼幹，原因很簡單，要拍領導的馬屁。

「蔣市長，我知道了。感謝您對這個項目的關心。」電話裡傳來王國華沒啥感情色彩的語調，蔣前進多少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道：「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放下電話，蔣前進一臉的苦笑，事情的緣由一目瞭然的，對此蔣前進很惱火。林少柏要仗他的勢，蔣前進沒意見，當人的靠山這點雅量都沒有，怎麼駕馭下屬？關鍵是這傢伙對於領導的指示不當真，這就很惱火了。明明告訴你徵求一下王國華的意見，是否合適在全縣推廣，你倒好，回去就先幹上了。

游飛揚坐在對面，看著蔣前進的臉色陰沉，便笑道：「蔣哥，別介意。」

蔣前進一擺手道：「我不是針對國華，下面一些官員，真是混蛋！」

游飛揚還是有點不放心，當著蔣前進的面拿起電話，撥通了王國華道：「什麼情況？」

王國華當然明白他的心思，苦笑著解釋道：「這個項目的關鍵是市場的銷路，包教授倒是答應引見肉類加工廠來著，可是我這邊不是還沒時間去跑麼。在銷售問題一點頭緒都沒有的時候，有人盲目的擴大項目規模，你說我能不上火麼？算了，不說了，我明天就去跑一趟中原省，聯繫一下那邊的幾家大型肉類加工企業，看看有沒有合作的可能。實在不行，就只能自行籌資，搞自己的肉類加工企業。」

掛了電話，游飛揚轉達了王國華的意思，蔣前進聽了心中倒是微微生出一絲想法來，琢磨了一會對游飛揚道：「國華的想法很有建設性，在市裡搞一個肉類加工企業，你覺得怎麼樣？」

游飛揚一聽這個話便道：「資金和技術都不是問題，關鍵還是一個市場前景問題。本省究竟不是一個經濟發達的地區，肉類加工的產品，市場主要還是在外地。具體我的也不太懂，你還是問問國華吧。」游飛揚這一瓢涼水潑的還算及時，把蔣前進心裡的火苗暫時壓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順勢而為

蔣前進很清楚一個事實，他是許書記的親信嫡系不假，可是要單論一個「親」，王國華在許家的待遇無疑在他前面還有不少富餘。王國華可是拒絕了在許家過夜的主，將秘書倒是想在許家過夜呢，沒那個機會啊。

蔣前進清楚的事情，林少柏不清楚啊。出於領導說一分，下屬要做十分的原則，林少柏不等跟王國華溝通便大張旗鼓的運作起來。在林少柏看來，蔣前進是許南下的秘書出身，堂堂的正廳級幹部，自己又是縣委書記，沒道理要搞項目還得通過一個縣委副書記。林少柏的思路沒錯，這是常理，也是權力法則。

正常情況下，林少柏的做法一點隱患都沒有，問題是現在是絕對的非正常情況。偏偏王國華一個電話打過去，游飛揚還在蔣前進的辦公室裡頭談事情。游飛揚很尊重蔣市長，面子上很客氣，但是誰知道轉過身去他跟阿姨會怎麼說？將秘書很清楚，游飛揚只要在極其寵愛許家姐妹倆的游芸芸跟前歪一歪嘴，枕頭風的後果是嚴重的。要說許家，看上去許書記說話最有威信，實際上說話效果最好的是游芸芸，平時不怎麼說話，只要說了許書記沒有不信的。

正在主持開龔儀式的林少柏可謂得意洋洋，蔣市長只是提了個頭，表示對這個項目在全縣推廣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林少柏就敢把事情先做了。倒不是林少柏魯莽，他怎麼曉得蔣前進對於王國華居然心存忌憚之意？這話說出去，誰信？

所以蔣市長的電話打來時，林少柏心裡是非常激動的。正準備給蔣市長匯報一下戰果時，不想蔣前進語氣冷淡的問：「林少柏，我的話你都當了耳邊風是吧？」說完蔣前進電話就按下去了，當著一干鄉政府領導的面，林少柏滿面的喜悅變成了臉色蒼白渾身發涼，收起電話二話不說拔腿就走，傻子都知道出問題了。

林少柏顧不上回縣裡，直接就往市裡來了。蔣市長這條大腿好不容易抱上了，林書記的未來就指著這條大腿來著，蔣市長的冷言冷語，如何不叫林少柏膽戰心驚。林少柏清楚的認識道，如果這個事情不解釋清楚，自己的前程就算毀了。輕則上進無望，重則換屆時滾蛋。

林少柏往市裡趕的時候，還在頭疼。中原省方面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如今這個世道，沒關係事情就是難辦。何況這一頭的才是一個開局，要說未雨綢繆也算是比較早的。這不是王國華的危機感比較強烈，而是王國華非常清楚，政府部門推廣項目時，顧頭不顧□的時候不少。官本位的思維之下，農民的死活誰放在心上？

王國華立刻聯繫了包小松，提到肉類加工企業的時候，包小松表示可以介紹兩家，不過規模都不大。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頭就涼了半截，青飼料養殖肉牛的項目主要還是奔著深加工去的。如果僅僅是兩個鄉來搞，王國華有信心在省內消化掉，進而慢慢的擴大影響，兩年之內在全縣推廣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現在倒好，全縣範圍都在上這個項目，王國華倒是想過緊急叫停的，但是仔細一琢磨這裡頭味道不對，真要硬來即便得逞了，埋下的禍根太多。對於全縣的農牧業發展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對於班子的團結而言，更不是好事。

王國華是穿越者不是神，一個人包打天下的雄心壯志那是愣頭青。為今之計，只有承認即成的事實，這一點王國華在電話裡給了游飛揚足夠的暗示。游飛揚明白了王國華的意思，但是並不太理解為啥要這麼做，所以在蔣前進面前潑了冷水。

游飛揚這邊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有蔣前進這個市長的配合，作為投資方能解決企業職工日後的生活問題，這是相當厚道的投資商。從利益角度來說，游飛揚無疑是虧了，但是從政治層面來看這個問題，許書記這個構想，還是很符合京中一些老傢伙的胃口。這都是後話，且不提他。

游飛揚的生長環境，決定了他看問題的視野較廣。從蔣前進這邊出來，游飛揚便琢磨這個事情還是要親自走一趟方欄縣，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齷齪。蔣前進是許南下的秘書，他的政績很多時候代表著許書記的政績。王國華說穿了也是許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跟蔣前進之前有點爭執不是壞事，但是要相互扯後腿，估計就不是許書記願意看見的。

游飛揚獨自駕車來到方欄縣，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上樓時正趕上王國華下來，兩人在樓道裡遭遇。王國華看見游飛揚先是一愣，隨即心中微微一熱，上前笑道：「搞這麼隆重做啥？一個電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

兩人之間的默契讓游飛揚明白他的意思，於是也是一笑道：「我可不想做封箱裡的老鼠，所以走這一趟。」

王國華笑了笑，帶著游飛揚到翡翠酒家吃飯。吳言這個狗腿子跟著跑前跑後的，游飛揚瞅個沒人的機會低聲對王國華笑道：「這女人身段不錯啊，奶子屁股都夠份量。」

王國華知道這傢伙心裡所想，笑罵道：「你這傢伙，當初多純潔的一個人，現在變得如此下流。」游飛揚呵呵一笑道：「那是你的看法，在學校的時候低調，那是家裡的要求。不等於本人的本性，要知道人不風流枉少年。」

王國華不理他的東拉西扯，回到正題道：「其實蔣市長的心思，也不是不能操作。下午我一直在想，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此言一出，游飛揚當今面色一凝。心中第一個感覺就是王國華做出了妥協，其根源還是在父親許南下的身上。游飛揚的第一感是蔣前進絕對是冒進了，不擴大的理由，王國華是有言在先的。現在這個話，無疑是在想辦法補救而不是搞對抗。按照游飛揚對王國華的理解，心裡很明白，王國華不是畏懼於蔣前進的市長權威。

「嗯，你說具體一點。」游飛揚看似平靜的順了一句，王國華接著道：「還記得我在兩水市打造汽車配件基地的構想麼？當初其實就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機會引發的。同樣的道理，目前青飼料餵養技術在國內僅此一家，我的構想是為什麼不利用這個技術優勢，打造一個肉類產品深加工的產業基地呢？」

王國華下午首先想到的是超市裡包裝精美的牛肉類製品，憑著一些相對超前的理念，未必不能搶得該產業的先機。游飛揚是聰明人，王國華一句話很自然的引起他的聯想。誠然，最能打動游飛揚的，還是王國華這種遇事不慌，而是想辦法順勢而起的思路。

「嘿嘿！」游飛揚笑了笑道：「在此之前，還覺得有跟你平起平坐的氣度，現在被你這麼一搞，真是甘拜下風了。」

王國華沒想到這傢伙能冒出這麼一句來，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楞了一下的當口，游飛揚又道：「來之前，我還是很擔心你不能順氣，現在看來我真是多餘擔心。」

王國華聽了翻了翻眼睛道：「你當我是你啊，遇見不順心的事情，可以胡來。我是政府官員，要為全縣的人民群眾負責的。事情既然已經這樣，鬧情緒能解決任何問題麼？」

吃了晚飯，游飛揚連夜趕回市裡，王國華也沒留他，回小招好好睡一覺。

游飛揚聯繫上蔣市長並趕過去，已經是晚上九點了。蔣市長臨時住在酒店的套間裡，游飛揚進去的時候，裡頭還有林少柏。

蔣前進還是見了林少柏，不過沒有立刻理睬他，而是把他晾在套間的客廳裡，自己在房間裡先看新聞聯播，後處理公文。對於林少柏沒能堅決執行他的話，蔣前進非常的惱火。但眼下是用人之際，所以蔣市長還是決定給林少柏一個機會。至於王國華那邊，只能寄望游飛揚從中說項了。

游飛揚看見老實的站在客廳裡的林少柏時多少有點吃驚，印象中的將秘書，似乎沒有這等威風。仔細一想游飛揚暗暗笑了笑，今非昔比。省委書記跟前總是帶著謙卑笑容的將秘書，如今是一方大員，在面對其下屬的時候，怎麼能跟在許書記面前比呢？

蔣前進遭遇游飛揚疑惑的眼神時，很知趣的解釋道：「方欄縣的書記林少柏，這傢伙，也是好心辦壞事。」這也就是衝著游飛揚，不然蔣前進沒必要解釋這個。

游飛揚聽了便笑道：「我剛從方欄縣回來。」這話一出，蔣前進真是眼前一亮，心說游飛揚走在前面去了。心裡對許書記的家教暗暗的讚了一句，臉上卻是還算平靜道：「怎麼樣？」

游飛揚笑著把王國華的意思轉達了一下，蔣前進真是怎麼都沒想到，王國華非但沒有鬧情緒，反而順著這個事情往前去思考，引出這麼一個新的構想來。這一刻的蔣前進，突然想到自己聽到的一些傳聞，關於王國華在兩水市的傳聞。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歡而散

傳聞說王國華與當時的黨政一把手的關係都不錯，起初蔣前進不以為然，認為這種兩邊討好的事情不太可能發生。玩官場的，你不站隊基本沒好結果。站隊之後，做起事情來往往就不以事情都對錯為行為準則，而是以站隊的陣營的利益為準則。這種現象，在古代有一個很客氣的說法叫「朋黨」。也就是說，官場內的朋黨們，在面對事情的時候，往往是因為要反對而反對，而不去管要發對的事情對國家和百姓是否有利。

從眼下的白溝市政治隊伍來看，王國華無疑是嚴友光那邊的人。該項目是王國華一手引進的，林少柏橫插一槓子是秉承了或者說是誤解了蔣前進的意思。而王國華在游飛揚到之前，就已經在這個問題上考慮到擴大規模後的應對。

如果游飛揚沒說假話，那麼可以斷定一件事情，王國華在這個項目的問題上沒有私念。這一刻，蔣前進突然覺得，傳聞的內容是真實可信的。王國華是個想做事的人，所以他的思維總是圍繞著如何把事情做好，而不是利益歸屬問題。換一個說法是，只管做事，不管有沒有好處。

確定了傳聞非虛之前，蔣前進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這還是一個混體制的人麼？可是，這傢伙什麼都不爭的話，好處都讓給了領導，為啥陞官還這麼快？這實在是個問題！糾結了那麼一下，蔣前進只能歸結於這小子的命好，或者是祖墳的位置好。

一個人陞官快又沒啥出身背景的，運氣必定是好的一個亂七八糟才行。蔣前進不覺得王國華能竄的這麼快是因為能力問題，在能力問題上，蔣前進還是很有一些自負的成分在內的。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的姿態擺出的很高，這讓一切問題都變得簡單了起來。從這個事情上蔣前進所看見的並不是王國華的能力，而是覺得這小子除了想做事，還非常之圓滑。蔣前進並不覺得，自己對王國華有成見。實際上成見的苗頭早就埋下了，只是他沒察覺罷了。

游飛揚告辭離開，蔣前進送走了人回來才對林少柏道：「想做事是好的，但，算了，你回去吧，沒事了。」蔣前進把到了嘴邊的話縮了回去，如果因為這個事情訓斥了林少柏，擔心會打擊他的積極性。

蔣前進很清楚自己的態度決定了林少柏回去之後的底氣，但還是這麼做了。林少柏離開之後，一直不太明白其中的緣故，不過有一點他是明白的，蔣市長還是支持他的工作的。也就是說，林少柏在項目上的插手行為，得到了蔣前進的肯定。

王國華如果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估計也找不到語言來形容蔣前進的作為。

次日，正在處理這些日子積累的公文時，縣委辦通知召開書記辦公會。王國華無奈的放下手頭的事情，往縣委而來。

王國華是第一個到的會議室，接著來到的是馬鳴，新的黨群副書記市裡還沒確定，所以會議還是四個人。汪來順打著哈欠進來，看見王國華在會議室裡時楞了一下，王國華回來的事情他居然還不知道，沒人告訴他。

「國華回來了！」汪來順熱情的上前握手，王國華笑著站起回應，各自落座之後，相互間聊了幾句，滿面自信的林少柏便進來了。

林少柏今天的腰桿子挺的特別直，表情嚴肅的坐在主位上，咳嗽一聲示意大家後道：「今天的會議議題是關於如何貫徹市委領導擴大青飼料養殖規模的指示，這個項目原來是國華同志發起的，經縣委研究並上報市委蔣市長。」說到這裡，林少柏警惕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的反應，王國華顯得很平靜的埋頭寫著一點什麼，好像在做記錄。

「目前，我縣六鄉一鎮已經全面推廣了該項目，基層同志的積極性很高啊。」林少柏的信心越發的強烈了，說的越發的順暢。

就在林少柏剛剛找到點感覺的時候，汪來順準備舉手阻擊一下的時候，王國華搶先舉手道：「等一下，我這裡有幾個問題，想請問一下林少柏同志。」

王國華不說話就算了，一開口就稱呼名字，而不是平時的林書記。儘管王國華的語氣平靜，但誰都聽出這句話裡頭的火藥味。

不錯，王國華是惱火了。

林少柏吃了一驚，王國華的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事前他已經反覆強調了市委領導，甚至還點出是蔣市長的「指示」。

「國華同志，有什麼問題？」林少柏面色嚴峻，目光嚴厲的逼視過來。王國華做出了最強烈的反應，強硬的目光頂了回來。心中有鬼的林少柏不敢戀戰，連忙轉移開視線。

「第一，請問林少柏同志，既然是縣委的決定為何沒有人事前通知我。第二，這些上項目的鄉鎮，技術問題如何解決的？第三，一旦規模擴大，產品的銷路問題縣委打算如何解決？」王國華不緊不慢語氣有力，提出的三個問題，不但林少柏聽了低著頭，縣長汪來順也仰面看著天花板。

林少柏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幾個問題，為什麼沒人通知？那是怕王國華知道呢。技術問題覺得省農大可以搞的定，問題是上項目的時候人家省農大的人都不在啊，其他鄉鎮就是裝樣子挖坑，先搞一個既成事實，這也是林少柏的心裡所想。等事情定下來了，還怕王國華不肯就範麼？但是想在王國華提出了質疑，在省農大的技術支持不具備的情況下，其他鄉鎮搞什麼開工儀式？第三個問題，林少柏更是想都沒想過。

王國華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三個問題，實在是打在了林少柏的軟肋上。林少柏無言以對，只能是陰沉著臉抽煙，目光偏生還不敢跟王國華叫板。

馬鳴托著下巴一副神遊太虛的表情，實則心裡正在幸災樂禍。汪來順則多少有點忐忑，不過轉念一想是林少柏開的頭，心裡也就踏實了。打定主意，回頭王國華說啥就是啥好了。

林少柏的心態很快從心虛演變成了一股怒火，王國華的三個問題錐心一般，可是林少柏自認為沒做錯，他是貫徹領導的意思。作為副書記副縣長，你王國華怎麼能這個態度說話？

「國華同志，請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作為縣委書記，有的問題，我沒必要跟你解釋的太清楚。」林少柏丟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心中覺得順了一口氣的當口，王國華嗖的一下站起來道：「既然如此，這個會議沒有開下去的必要了。」王國華說走就走，完全無視了林少柏目瞪口呆的表情。

等王國華出了門，林少柏在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們都看看，他這是什麼態度？」

「什麼態度？林書記你說呢？」汪來順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也跟著站起道：「國華同志說的有道理，這個項目本來是縣政府主持的，是國華同志一手操辦的。林書記不覺得，你的一些做法，對國華同志缺乏必要的尊重麼？」

「你！」林少柏氣的伸手指著汪來順，偏偏又說不出話來，汪來順不屑的看他一眼，轉身冷笑著也走了。馬鳴這時候也站起道：「林書記，這個事情，您確實欠考慮了。」

於是，馬鳴也走了！四個人開會，三個人在書記沒有宣佈散會的時候閃人了，這是什麼情況，這是赤裸裸的無組織無紀律的情況。問題是，這個事情發生了林少柏卻毫無辦法。

林少柏很清楚，今天的會議過程，很快就會在縣委大院內傳開，這對縣委書記的威信而言，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林少柏必須想辦法補救，所以立刻給蔣市長打電話匯報。

電話裡林少柏倒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完整的複述了一遍會議的過程，蔣前進聽罷頓時腦門一熱，心中一股怒火冒了起來。蔣前進的怒火不是針對王國華的，而是針對林少柏的。

「林少柏，有你這麼幹工作的麼？你怎麼一點方式方法都不講？你怎麼對同志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又是三個責問，林少柏徹底的傻掉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蔣前進怒罵一句，光當一下把電話給掛了。

於是，縣委大院的門口，林少柏的專車很快的又開了出去，奔著市裡來了。

林少柏急急忙忙的奔著市裡來的時候，汪來順回到縣政府，直奔王國華的辦公室過來。進門便笑道：「國華，別生氣了。」

王國華沒好氣的看他一眼，看的汪來順心裡一抖的時候，語氣還算客氣的說道：「汪縣長有事麼？沒太要緊的事情，我這裡很忙。」

唉……，汪來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心說這個小爺，今天是怎麼了？

「那好，你忙，我的事情不著急。」汪來順悻悻的出門走了，王國華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的看著手裡的計劃書，心氣難平。

第二百八十五章 理念詫異

林少柏和汪來順這兩個一把手爭奪利益，王國華對此並沒有太在意。如果在會議上，林少柏能夠認真的面對王國華的三個問題，即便答不上來也能心平氣和的請教一下王國華，結果完全不是這樣。王國華根本就是在就事論事，林少柏則是想藉著蔣前進的勢壓人，理念完全相悖還沒有一點責任心，王國華如何能忍？

蔣前進這邊掛了電話之後，好一會才漸漸的平靜下來，心裡也是暗暗的懊悔。早知道昨天好好教訓一下林少柏，天曉得一個縣委書記怎麼做事情這麼不靠譜？蔣前進覺得自己已經把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殊不知正是由於他的態度，才給了林少柏借勢壓人的心態。

作為縣委書記的林少柏有掌握大局的心情可以理解，蔣前進也很支持，可是你總得講究一點策略吧？總得在事先掌握了足夠的話語權時才能這麼幹。僅僅憑一個市長的支持就這麼去壓人，而且還是在完全無理的情況下，這才是蔣前進非常惱火的所在。黨委一把手的威信建立，主要是靠手裡的權利不假，可是前提是你如何利用手裡的權利服眾。

思慮再三，蔣前進拿起電話撥了王國華的號碼，接通之後道：「國華同志，我蔣前進。」

蔣前進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電話裡王國華的語氣依舊如常道：「蔣市長好，您有什麼指示？」微微鬆了一口氣的蔣前進心裡不禁暗暗有點不快，我敢指示你？這個心思蔣市長還是壓了下去，語氣平淡道：「關於項目推廣的事情，你來一趟市裡吧，我們詳細談談。」

說完蔣前進就掛了電話，完全是一副上級領導的架勢。實際上蔣前進就是想通過這種說法方式來提醒王國華，他不滿了，他也是有脾氣的，同時他還是上級。也就是說，剛剛還批評了林少柏借勢壓人不講究方式，現在他卻在做同樣的事情。這是很奇怪的邏輯，問題是當官的大致都習慣了用手裡的權利來說話。林少柏和蔣前進，都是在這種邏輯慣性之下行事。

王國華能夠感受到蔣前進語氣中的不快，放下電話時不免一陣心寒。心寒之餘，王國華生出一股憤怒。儘管知道怒火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但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王國華從頭到尾想的都是怎麼把事情做好，可是怎麼就這麼難呢？當官的爭奪利益，王國華可以接受，可是利益的爭奪，首先要建立在把事情做好之上吧？

收拾一番，王國華往市裡來。來到市政府時，一眼就看見了林少柏的車。王國華不覺暗自冷笑了幾聲，信步走到市長辦公室，這一段路上王國華心裡想著可能要面對的事情。

王國華還在半路上的時候，在蔣前進的辦公室裡，林少柏恭敬的匯報完畢之後，語氣悲憤道：「蔣市長，作為一名縣委書記，我也是想把您指示的工作搞好。可是王國華那個態度，心裡哪有我這個書記？手下有這種跋扈的人，我的工作很難開展啊。」

林少柏這番話觸動了蔣前進的神經，儘管王國華在擴大項目的問題上採取了積極配合的態度，可怎麼都抹殺不掉的是，他對縣委書記林少柏缺乏足夠的尊重。今天他可以不尊重林少柏，明天就可以不尊重蔣市長。糾結於此的蔣前進，絲毫沒有想過，整個問題的根源出在哪裡？絲毫沒有想到，正是因為他和林少柏對群眾缺乏責任心的態度，引發了這場糾紛。

蔣前進城府還是頗深，狠狠的掃了林少柏一眼道：「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文 }林少柏清楚的意識到蔣前進目光中的那一點惱羞，心中暗暗得意，恭敬的低頭道：「我知道了，一定按照領導的指示去辦。」

`人 }「我已經打電話叫王國華來了，回頭當著我的面，你好好向王國華同志承認工作作風粗暴的錯誤。」蔣前進說到最後的時候，微微的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來。

`書 }「是，我一定向國華同志表達歉意，一定改正工作作風。」林少柏這個時候的態度好的不能再好，實際上他心裡可謂狂喜，蔣市長很明顯的是向著他的。

`屋 }「你也不要那麼緊張，回頭有話好好說。」蔣前進想想又來了這麼一句，儘管心裡對於王國華還是秉著一種肯定的態度，但是對於王國華的感官，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蔣前進的心裡清楚，要成事就得借助王國華的能力。但也就是在這一刻，蔣前進心裡生出了一個別的念頭，那就是把王國華調走的念頭。蔣前進不是不想徹底的壓服王國華，問題是這小子在許書記心目中的份量不輕，蔣前進不敢冒險。

王國華來到的時候，林少柏正在外間呆著，看見王國華進來，林少柏很客氣笑著站起道：「國華同志來了。」王國華淡淡道：「林書記早來了。」

裡間的蔣前進一直仔細的聽著外頭的動靜，王國華說話的語氣讓他覺得這小子確實眼裡沒人。實際上這個時候，王國華已經很克制了。

進得裡間，蔣前進端坐不動，看見王國華進來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就繼續看面前的材料。實際上蔣前進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心裡琢磨著該怎麼給這小子一點甜頭，讓他好好的去把事情做好了，等事情塵埃落定後再一腳踢走他。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一心想把事情做好的王國華，在政治上還是稚嫩了一些。

打定主意，蔣前進抬頭露出笑容道：「國華同志，剛才我已經批評過林少柏了，他也認識道自己的錯誤，保證以後一定改正工作作風。」

隨著進來的林少柏及時的上前笑道：「國華，我向你致歉，我的態度不好。」

此刻沒有外人在，王國華也不太把林少柏的道歉當一回事，依舊是就事論事的態度道：「林書記，我想你可能誤解了。你的態度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事情上，有沒有為人民群眾利益負責的思想。」

王國華這番話是心裡話，蔣前進和林少柏聽了心裡卻異常的反感，沒外人啊，何必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呢？誰不知道誰啊？這就是此刻兩人的心態。

「好了，不說這些大道理了。國華談一談，關於擴大項目範圍之後的一些構想。」蔣前進一筆帶過，王國華也確實沒有糾纏的心思。雖然心裡很彆扭。

「好，我就談一談想法。」王國華確實有了一個完整的思路，沉吟一番後開口道：「蔣市長，再此之前我是不贊成擴大項目的，理由我就不重複了。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從當前的形式來看，眼下當務之急是決絕擴大之後的銷售渠道問題。我的觀點是必須打造一條完整的銷售渠道，確保今後不存在產品滯銷的問題，這才是一個負責的政府該做的事情。否則，不管上什麼項目，不管項目取得的成果如何，最終都無法轉化為群眾的實際利益。怎麼打造這個渠道，我的思路有兩個，第一，積極的聯繫外地肉類加工企業，第二，以大面積的青飼料飼養為基礎，在本地打造一個肉類產品深加工的產業鏈。……」

王國華侃侃而談，蔣前進聽的很仔細，聽的越仔細，蔣前進就越發認識到王國華的才能，越是認識到王國華的才能，蔣前進就越又弄走這傢伙的心思。

從資金和技術的引進，到政府的分工，王國華整整談了有半個小時，幾乎一句廢話都沒有。說心裡話，蔣前進聽著都有點驚訝。

「資金方面，我已經聯繫到了一些，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該項目的生產技術方面相對簡單，所以今後的工作重心，應該在建立銷售渠道上。」

王國華的匯報結束後，蔣前進看看面前王國華帶來的報告笑道：「報告我留下，再仔細研究研究。國華，中午一起吃飯吧。」

王國華打心裡膩歪，搖頭道：「我還有事，對不住了蔣市長。」王國華可以跟兩人談工作卻是在提不起一起吃飯的勁頭。蔣前進對此表現的很平靜，淡淡道：「那你去忙吧。」

王國華告辭出來，林少柏立刻便道：「蔣市長，你也看見了，這小子有多猖狂。」

蔣前進臉色一沉，語氣嚴厲道：「多嘴！做好你的事情！」林少柏連忙低頭稱是，心裡樂開了花，暗道姓王的小子，你就等著厲害吧。

離開之後的王國華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奈，蔣前進的笑容下面隱藏的東西，王國華能隱約的感受到那一份淡淡的敵視。說心裡話，王國華不願意跟蔣前進生出矛盾來，但很多事情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這一刻，王國華想找一個人傾述一下。

不自覺的，王國華來到了市委。找到書記辦公室的時候，嚴友光對於他的出現也很意外。新書記上任，嚴友光要面對的事情也很多，最近也忙的腳不沾地。今天總算是有點空閒，沒想到這小子摸上門來了。

「哈，你小子啊，還知道來看我。」嚴友光笑呵呵的打招呼，王國華情緒不高的樣子看在眼裡，嚴友光不禁又道：「出什麼事情了？」

王國華把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下後道：「嚴書記，您說，怎麼想做一點事情就那麼難？您說，這些人心裡都在想什麼？」

嚴友光聽完了冷笑了兩聲道：「還能想什麼？想他們屁股下的位置不斷的往上挪。你也不用太擔心，不是還有我麼？以後有不順心的事情，只管來跟我說。」嚴友光心情很好，王國華能把心裡話跟他說，這對於嚴書記而言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大體上來說，嚴友光算一個無趣的人。一起吃午飯就能看的出來，連酒都沒上。王國華也沒有喝酒的意思，匆匆的扒了一碗飯便放下筷子。

「國華，姚本樹和華林跟你的關係很好？」嚴友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楞了一下，手裡的煙一時沒夾住，掉了下來。另外又抽出一支煙後，王國華才淡淡道：「還算不錯，怎麼了？」

「我也不瞞你，最近有幾個人事問題，常委會上爭執的比較激烈。蔣市長初來乍到的，心氣很高。你也知道他的來頭，我這個書記不好當啊。」

王國華聽著臉上微微一笑，沒有接茬的意思。好在嚴友光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也不太認為王國華能左右這兩位市委常委的態度。

臨走的時候，王國華站住笑道：「嚴書記，我不敢打包票，但我可以去說一句。」

這句話，讓嚴友光平靜的目光中陡然綻放出一絲異彩。王國華深知嚴友光的難處，誰讓蔣前進是許南下曾經的秘書呢？

離開酒店的王國華沒有著急回縣裡，而是拿出電話來撥號道：「老姚，給你還車來了。對了，聯繫一下華林，一起坐一坐。」

王國華的語氣很隨意，誰能想到這是一個副處在跟副廳說話呢。偏偏姚本樹就吃這一套，聞言不禁大喜道：「好，我來聯繫安排，這樣，你直接去鴻運茶樓，我馬上就到。」

王國華吩咐高昇驅車前往，到了地方先看見了陳偉國上前來開車門道：「王書記，來的好快，我這才到的。」

市公安局長的人選問題遲遲未定，姚本樹一直在幫陳偉國使勁，可是這事情不是姚本樹能左右結果的，關鍵還是要過常委會。姚本樹讓陳偉國過來安排一切，就是想借這個機會，讓王國華撮合一下，回頭有兩大常委的支持，陳偉國的勝算會有所提高。當然了，王國華跟嚴書記的關係，大家都是知道的。

從嚴友光和華林的角度來說，兩人也沒有投靠誰的意思，但是作為新上任的常委，如果在認識問題上有所斬獲，對於威信的樹立無疑有巨大的好處。

第二百八十六章 坑人

白溝市的政治格局眼下有點混亂，一干市委常委差不多都是新的。最關鍵的市委書記和市長也都是新官上任，可想而知這個班子內部的局面之混沌。姚本樹和華林之間只能算是熟人，把兩人聯繫在一起的紐帶，就只能是王國華了。

姚本樹和華林的車幾乎是同時到的酒店門口，相視一笑後兩人客氣了兩句，並肩上樓來。王國華正在和陳偉國閒聊，看見這兩位便笑著站起。

「哈哈，國華，一直沒機會表示一下心意，今天算我的。」華林笑嘻嘻的上前來，對於姚本樹能保持著客氣的姿態，對上王國華，立刻就顯得親熱了。

看著華林熱情的握著王國華的手久久不放開，姚本樹心說這傢伙果然走在了我前面了。要不是上次陳小山的事情，還不知道王國華能有如此的活動力。

「老華，這就不對了，今天是我請客，你可不能喧賓奪主啊。」姚本樹笑著過來插一句，王國華和華林一起笑了笑。

眾人落座，陳偉國成了小跑腿的。酒菜上來後，眾人先敬了王國華一輪，王國華一一回敬，打完兩個通關之後，王國華放下杯子吃了口菜，慢悠悠的笑道：「二位領導，最近感覺如何？」

華林跟王國華相對熟悉一些，聽著這話不由笑問：「國華，怎麼個意思？」

姚本樹聽著心裡被觸動，笑瞇瞇的看著王國華等著下文。王國華拿出煙來點上，不緊不慢的淡淡道：「新的市委班子裡頭，現在那邊的風聲更盛？」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嚴友光是王國華的老上級啊。這裡頭，是不是有啥說法？眼下的市委常委成員們，基本上都處在觀望的位置上，眼前的這兩位就是。難不成王國華要他們做出傾向？

別看這兩人的上位跟王國華有關係，真的要他們現在就做出一個傾向性的選擇，還真的有點猶豫。市裡不想縣裡，做到常委這一個級別，誰不是手下一大把跟著混的。所以做出任何選擇，都得謹慎。

「談不上誰盛誰衰，眼下市委常委裡頭也就是康宏和嚴書記走的近一點，其他人都有點各自為戰的意思。我老姚不是一個忘本的人，這點請國華放心好了。」姚本樹覺得有不要搶在華林的前面，所以先開了口。他這個市委常委來的太突然，所以他在做出決斷的時候自然要乾脆的多。姚本樹現在從原則上來說屬於冷雨一系的人，他可是親耳聽到冷雨打電話問王國華意見的，正是因為這個細節，姚本樹才顯得如此乾脆。

華林一番沉吟後笑道：「國華，你怎麼說吧。」華林也想明白了，左右現在抱的是冷部長的大腿。在市裡博弈的局面中，有點稍微的傾向也不算什麼。再說了，王國華是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二位領導想多了，我只是希望你們多多合作。要說眼下為難的人其實是我，一邊是關照我多時的老領導，一邊是好友加死黨父親的秘書。左右為難啊！」

王國華這麼一說，這兩人明白了，感情是想這兩位結成一個小的聯盟來著。這個意思對於兩人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兩人於是互相看看，都笑了笑。

比起華林，姚本樹的態度無疑堅決的多了，當即笑著表示道：「這個好說，不過國華，你的幫忙說句話，老陳的局長位子，現在市裡還在爭的厲害。蔣市長可是志在必得的，最近公安局這邊有點不穩啊。」

姚本樹透露出來的信息是蔣前進向公安局伸手了，這必然引起新政法委姚書記的不滿。

王國華聽著呵呵笑道：「蔣市長很想做一番成績出來，不免有點操之過急。最近幾天，我就讓蔣市長搞的有點被動。」

這話一出來，華林的臉色也跟著微微變了變，連忙追問：「怎麼了？」

王國華淡然的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姚本樹和華林聽了各自連連冷笑，他們都是老江湖了，想明白其中的根源一點都不費勁。

「看這個意思，有人是想過河拆橋啊。」姚本樹本來就對蔣前進有點不滿，所以這話出來的也乾脆。華林倒是微微的猶豫一下才道：「從屬關係上來看，蔣市長對這個事情上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國華，你就交個底吧，想讓我們怎麼做？」

華林也下了決心，蔣前進是許南下的老秘書不假，可王國華跟許家的關係也不差。姚本樹倒是有點擔心的說道：「國華，聽說這次換屆，麥省長是要上去的。」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矛盾總是不斷在變化的，二位領導還是先得把位子坐牢了才是。聽說最近市裡一些人事問題爭議的厲害，二位領導得想法子多多關照自己人啊。你們的位子坐穩了，我也好跟著沾光不是。」

王國華的意思，隨著這句話讓兩位都明白了，這位小爺估計是想給蔣前進設置點小磕絆。的同時，順便的也讓兩位沾點好處。

凡事都不可過分，姚本樹和華林都明白這裡頭只能是一樁交易，王國華事先點明了，矛盾是不斷在變化的。所以，這兩位心裡開始琢磨著，什麼人是值得自己在這次交易中拿出手的。

「國華，我們的傾向也是有限度的。」姚本樹依舊乾脆，算是說出了華林的心聲。王國華聽著點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關鍵的一兩個位子上，二位稍微支持一下嚴書記就是了。」話說到這個份上，這兩位心裡都明瞭了。

接下來王國華的杯具注定了，酒桌上的其他三位，聯起手來，狠狠的給王國華灌趴下了。王國華暫時也不想回縣裡去看林少柏的嘴臉，一覺睡到天黑前才起來。

王國華在睡覺的時候，市委常委會下午的會議中，一貫保持著中立的姚本樹和華林，突然在財政局長和交通局長的人選上支持了嚴友光，得到的回報是兩人各自提出的一個人選嚴友光回贈了支持。

這兩票的威力可不小，一下就把原本均衡的局面打破了。反觀蔣前進提出幾個人事建議，要緊部門的居然一個都沒過。這個跟頭把蔣前進栽的不輕，散會的時候蔣市長幾乎是鐵青著臉離開的。

獲得勝利的嚴友光也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對於市政府那一塊的人事安排，嚴友光基本沒有插手的意思。但是誰都不能否認，會議結果釋放出來的信號是嚴書記佔了上風。

回到辦公室的嚴友光面部表情，把門關上之後才露出淡淡的微笑，自言自語道：「這小子，這小子！」

回到辦公室的蔣市長，倒是「不小心」把茶杯打了。

起來之後，王國華被游飛揚的電話叫去一起吃飯。游飛揚的表情看上去不錯，應該是事情辦的很順利，酒桌上還有一個許劫，這妞倒是一臉的晦氣。

游飛揚見了王國華便笑道：「聽說你跟蔣前進鬧的有點不愉快？」這話有點直接，也就是游飛揚會這麼問。許劫聽了在邊上冷笑道：「說點正緊事吧，你們讓我做的我都做到了，接下來也該你們操心了吧？」

游飛揚聽了笑道：「不是都說好了麼？面對社會招聘專業的人事來做，搞實體我們又不是內行，我們只管把企業運作上市。到時候，你拿一份走人就是了。」

許劫瞪了游飛揚一眼道：「基金的事情也得抓緊了，最遲後天，我們就得南下。」

王國華見兩人好像生出了點不愉快，便笑著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游飛揚笑道：「別理她，我們說我們的。」許劫聽著怒著站起道：「吃死你們。」說著甩手就走了。王國華一頭霧水，看著游飛揚道：「怎麼個意思？」

游飛揚嘿嘿的笑道：「基金的事情，叔叔發話了，不許她碰。我叔叔還說她眼高手低，做事不靠譜。」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發表一家，這個算是人家的家事。游飛揚的心思也不在上頭，笑道：「不說她了，今天有兩個事情要跟你說，第一，蔣前進那邊，適可而止。第二，我估計要離開兩三個月。」

王國華聽了看著游飛揚笑而不語，游飛揚笑道：「你小子也別裝糊塗，華林是什麼人，我心裡清楚的很。說實話，你這次把蔣前進坑慘了，威信大跌啊。」

王國華想了想，反問一句：「許書記不會對我有看法吧？」游飛揚聽了嗤的一聲笑道：「這事情跟我爸爸有啥關係？蔣前進現在是市長了，必須得自己獨當一面做出成績來，否則他這一輩子就算到頭了。」

王國華琢磨了一下這話裡的意思，暗道看來許書記不喜歡無能之輩。

兩人便喝邊聊，晚飯結束後回游飛揚的房間裡時，開門的居然是閔月。王國華見了站住道：「那啥，我就不進去了。」

這時候隔壁的房間門打開，探出冷昕的小腦袋，沖王國華招手道：「王國華，你過來。」

王國華頓時沖游飛揚怒道：「你小子坑我！」游飛揚哈哈哈的大笑，飛快的溜進屋子裡把門帶上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特別研究生班

冷昕找王國華是真的有事，不過怎麼說呢，上一次含蓄的邀請了一下，結果並不怎麼美妙，於是便有點心理尷尬的陰影。女人嘛，總是要面子的時候多一些。冷昕的出身擺在那的，死乞白賴的拉下臉來找上門的事情，冷昕就算有做的慾望也沒有那個勇氣不是？

「我辭職了！」冷昕站門口身子靠著牆，看著王國華進門來隨手把門帶上，悠悠的歎息一聲。王國華心說這倒是一個乾脆人，一抬眼對上冷昕的目光，王國華不由抖了一下，這TMD太幽怨了一點吧，哥還沒把你怎麼地呢。難道是因為哥犯了禽獸不如的錯？

「辭職好，專心賺錢。」王國華訕笑著往裡走，不敢面對冷昕的目光。

「江翠翠的爸爸病退了。」冷昕在後頭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聽著愣住回頭道：「跟我說這個做啥？」冷昕道：「沒啥，我們幾個一起搞的聯合地產公司散伙了。你告訴我，當初你讓我另外註冊公司，是不是事先知道一點什麼？」

王國華露出無語狀，撓撓頭道：「怎麼說呢，我這個跟你解釋吧。你們幾個，是因為利益組合到一起的，很自然的也會因為利益而分開。這是自然規律。」

冷昕被這個話說的呆住了，楞了一會神之後，目光惡狠狠的剜了過來道：「你這個人真可怕，什麼事情到了你的嘴裡，都變成了一種交易。」

王國華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女人才好，看著挺聰明的，怎麼聽不得真話？冷昕被王國華同情的目光激怒了，嘴巴一翹哼了一聲道：「怎麼？被我說中了吧？在你心裡，什麼都是交易對吧？」言下之意，王國華和冷昕之間的來往，也是交易。這個，或許才是冷昕不能忍的地方。女人，豈有不愛做夢者？

「你不是跟冷翠翠很好麼？怎麼不讓你爸爸幫著說說話？或者幫著使勁？」王國華覺得有必要讓你這個女人清醒清醒，一句話直指人心，奔著冷昕的要害就過來了。

冷昕眉毛一揚，閃過一陣惱怒的表情，脫口道：「你怎麼……，算了，沒有跟你解釋的義務。」私下裡，冷昕求過老子，被訓斥了一頓，回頭又找了游飛揚。也就是說，江翠翠最無助的一段時間裡，只有冷昕在幫著使勁。平日裡冷家和江家的關係很不錯，相互之間沒少走動，結果江家出了事情，冷昕卻看見了自己老子無情的一面，根本就是避之不及。可這些話，冷昕怎麼跟王國華去說？

冷昕背過身去，不說話了。王國華倒是很自然的去想，從冷昕的表情中王國華找到了答案。心裡忍不住還是被這個外表總是有點冷的女人生出了一絲敬意，不自覺的上前來雙手按住消瘦的肩膀，淡淡道：「你盡力去幫朋友了，不管結果如何，都沒有內疚的必要。」

王國華並不知道，這句話是最近一段時間，冷昕聽到的最能溫暖心扉的語言。也就是這麼一句話，冷昕看似堅強的外表被打碎了。父母庇佑之下，冷昕還是第一次親歷這種事情，很自然的生出殘酷的感覺來。以為這個事情心裡憋悶的厲害，總想找個人說說話。

這會王國華的安慰之語讓冷昕不自覺的身子一軟，往後靠了過來。王國華猶豫了一下，沒有躲開，站在讓她靠著，也沒有進一步親暱的動作。閉著眼睛靠過去，冷昕沒有感受到一個有力的擁抱，忍不住回頭一看，這傢伙居然一臉的不自在。

冷昕氣的抓起一隻不知所措的手，往身前一擺，怒道：「抱一下會死啊！」

……

良久，目睹著身前的脖子從白變成淡紅，進而一路往上攻城略地。王國華忍不住想笑了笑，被按在胸前的手輕輕的掙扎了一下，很輕鬆的抽了出來。

「彈性不錯！」心裡頭忍不住讚了一句，王國華還是決定做一個「君子」。「不早了，我該去休息了。」冷昕嗯了一聲，沒有抬頭，也沒有轉身送一下的意思。

王國華無聲的笑了笑，轉身之時看看時間，晚上十點了，好像酒店的房間還沒著落。本能先聯繫高昇，這才想起來，這貨請假了，說是回家看看。

門輕輕的關上時，冷昕的身子當即一軟，倒床上捂著臉，又翻個身狂扭身軀。

這一切王國華都沒看見，下大堂問了一下，房間倒是還有的，給自己開個房間，王國華早早睡下。次日一早，沒有告別，王國華悄悄的回縣裡。

也許是蔣前進那邊起了一點作用，接下來的半個月，林少柏沒有再折騰。由於有縣裡的撥款，各鄉鎮青飼料養殖項目都動了起來。關於縣裡撥款一事，王國華頗不以為然。在王國華的理念中，政府做的就是服務，經營的事情交給民間就好了。有這些錢，還不如修路修學校。這些想法，王國華沒有說出來，一切順其自然吧。期間姜義軍提起要來，王國華建議他去考察一下肉類深加工方面，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了再來。

縣長汪來順這段時間的心思在礦產整頓小組上頭，所以這個事情沒怎麼操心。縣委常委會上，王國華提出產業鏈的構想，林少柏的意思讓王國華拉抓引進資金這一塊，王國華很乾脆的拒絕了，表示一心不能二用，要專心於農牧業生產。王國華的不合作，林少柏不敢強求，只好自己擔綱，領著一些人去中原省考察去了。

有的手段王國華本不屑用，如今也被逼著用上了。林少柏能解決產銷矛盾固然好，解決不了王國華也得準備後手。不知不覺的，研究生開學日子到了，王國華去市委找嚴友光請假，嚴書記自然是沒有任何阻攔的可能，大筆一揮批了半個月。

……

站在熟悉的校門前，王國華多少有點感慨。馬路對面的站店小妹依舊態度很差，租書店的生意依舊很好。

按照通知書上的地址找過去，一片綠樹叢中一座五六十年代風格的三層樓房出現。別看在學校呆了四年，這座小樓王國華還是第一次面對。據說這座樓以前住的全是教授一級的人物，如今改成了研究生特別班的專用宿舍。

特別搬的費用相當的坑爹，每年上課二十天，學制兩年，也就是說四十天下來費用及時一萬兩千元。這還不算之前預交的贊助費，當然比起贊助費來說，一次交這一萬二，實在不算什麼。

報道的過程非常的人性化，對了一下通知書上的身份證號碼，填了一張表格就算完事。王國華拿著行李找到宿舍，居然是一人一個房間，房間裡搞的跟酒店一樣，看來這買賣F大是打算做長久買賣了，有這樣的房間住著，這錢花的還不算冤枉。

王國華剛安頓下來，便有人來敲門，出來一看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教師，招呼他下一樓去開會。王國華答應一聲下來時，裡頭已經有三四十號人。這其中相對年輕一點的只有王國華，其他人都在三十以上。

王國華從後門進來，悄悄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一樓看設備是教學的所在地，學員們似乎沒有成為一名光榮的研究生的自覺，雖然交頭接耳者不多，但是煙槍不少，煙霧繚繞搞的烏煙瘴氣。打眼一眼，這裡頭的學員一個女的都沒有。

主席台上走來進來一男三女，當先的那一位王國華倒是在全校的大會堂上見過多次，某副校長。其他三位女教師，其中一個中年的是剛才通知開會的那一位，其他兩位則要年輕的多了，頂多就是三十歲的樣子。這兩位年輕的女教師，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長的都不錯。

敲了敲麥克風，某副校長宣佈雖然還有同學沒到，第一期經濟學特別研究生班正式開課了。然後介紹了三位女同志，年紀大的那一位是生活主管，其他兩位是學習和生活輔導老師。

面對著一群大叔級的學員，某副校長沒有發表長篇大論的興致，簡單的說了一些學習和生活的細節，便笑著站起下來，把一個開學典禮搞成了座談會。王國華意識到這個班裡似乎都是老闆，搞不好就能找到一些資源。兩個年輕女教師，四處走動分發同學錄。發到王國華面前的時候，這位女教師楞了一下，仔細的看看王國華道：「這位同學，怎麼瞅著你眼熟啊。」

王國華笑瞇瞇的站起道：「老師好！您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女老師疑惑著看看名單上的名字，一拍腦門道：「想起來了，你比我低一屆，中文系的。」

「原來是學姐！」王國華這就是承認自己是本校畢業的學生了，這女教師看了一眼同學錄上的附註，一臉的驚訝道：「你是公務員啊？單位報銷學費麼？」

王國華笑道：「自費的，單位裡可沒這麼多錢讓我糟蹋。」

「嗯嗯。」女教師一步三回頭的走了，繼續分發同學錄。

沒一會，某副校長走了過來，笑瞇瞇的問道：「王國華同學，張主任可是托我多多照顧你。」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成了同學

剛才做了介紹，王國華得以知道他姓劉，連忙站起笑道：「劉校長好。」

劉副校長笑瞇瞇的坐在對面道：「你是F大畢業的，重歸母校感覺如何？」

王國華笑著聊了一會，劉副校長一陣旁敲側擊的想打聽出王國華的來頭，王國華笑著對付了一會，劉副校長探不出來也沒強求，笑著走了。

能夠上這個班的人，自然都是身價不菲。劉副校長之後，兩位女老師先後過來兜搭了兩句，王國華保持著禮貌應付下來，最後這兩位也失望的走了。不過很快，這兩位還是感受到了其他學員的歡迎。

王國華邊上有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一直顯得相對安靜的呆著，見王國華應付走兩位女教師後，笑著過來挨著坐下道：「這位同學好啊，你這麼年輕，在這班上很難得啊。」

男子的口音有點東南邊的腔，王國華隨口笑問：「王國華，大江省白溝市的，老兄是溫州人麼？」

男子微微吃驚道：「閻本利，王同學好眼力，我是從溫州來的，做點皮革生意，你呢。」

男子個子不高，說話聲音也不高，面相很一般，就是一雙眼睛特別有神。王國華掃了一眼他的裝扮很普通，走大街上跟本看不出來他能拿出幾十萬來讀這個學位。

「我在縣委工作，公務員。」王國華笑道，閻本利露出吃驚的表情道：「公務員？」王國華點點頭，閻本利道：「真沒想到。」

王國華知道他因為啥吃驚，不就是這幾十萬的來歷麼？懶得解釋，王國華摸出煙來遞給他一支道：「這種班級想學點東西，主要還是靠自己。」

閻本利歎息一聲道：「誰說不是呢，以前學中文的，完全不懂經濟學，都在學校裡旁聽了半年了。」

王國華苦笑道：「說的也是啊，學中文的等於啥都沒學到，大學四年啊，一不小心就畢業了。走上社會了發現，在學校學的東西一點都用不上。如今的還搞教育改革，這學費貴的坑爹。」

兩人聊了一會，老師過來招呼去用餐，中午校方安排了接風宴。這都是看在錢的面子上。飯桌上沒有上酒，這讓一干學員頗為不滿，紛紛自己掏腰包。

閻本利一直跟著王國華一道，兩人算是這個班上最早相互認識的人。別看閻本利貌不驚人，言談卻極為擅長。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傢伙似乎看王國華格外的順眼。

來的晚了，這一桌上十個人一直沒湊齊，最後還是三個女老師來了，才算之湊了一桌。老師們對王國華似乎格外的關注，歲數大一點的苗老師就坐在王國華邊上，笑瞇瞇的問起王國華是那一屆畢業的。王國華是問一句答一句，這樣一來老師問話的興趣就很難提高。

吃了簡單的午飯，王國華第一個溜出來，閻本利跟了上來，在後面招呼道：「王國華，明天才開課，出去找個地方玩一玩。」

「玩？上哪玩？上海這個地方除了人多，也沒啥好玩的地方。」王國華興致不高，閻本利過來低聲笑道：「我有個朋友介紹了一個好地方，外灘會所，聽說那裡有小明星哦。」

宿舍對面的樹蔭下有休息的座椅，王國華過去坐下道：「小明星有啥好玩的，不去不去。」

這時候一輛奔馳突然開過來，幾乎是擦著閻本利停下，閻本利嚇了一跳，怒道：「怎麼開的車子？」車上下來一個皮囊上佳的男子，三十出頭的樣子，白白淨淨的很有當明星潛質的小白臉。看見坐那的兩位，該男子一點都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微微昂著下巴，用上海話道：「鄉下人。」

王國華沒有生氣的意思，大學四年這種嘴臉見的多了。車上又下來一個女子，穿著一條藍色的連衣百皺裙，看見王國華的時候，這女的愣住了。

王國華認出梅弄影的時候也有點吃驚，怎麼這都能碰的上。梅弄影不快的衝開車的男子低聲道：「有點素質好不好？差點撞了人也不給人道歉。」說完，梅弄影裝著不認識王國華的樣子，飛快的斜了王國華一眼，扭著腰上樓去了。

開車的小白臉哼了一聲，飛快的對閻本利道：「對不起了。」說著拿上行李追了上去。

閻本利微微張嘴，望著梅弄影苗條的背影發了一會呆，好一會才回過神道：「王同學，這女的真漂亮。漂亮的女人倒是不少見，又漂亮又能有如此氣質的女人，實在是少見。」

說道氣質，從小錦衣玉食的梅弄影確實有一種獨到的貴氣，絕對是從小就養成的。王國華記憶中的梅弄影，開著國內能買到的最貴的車，兩個月出一個國買衣服買包包。說是窮奢極欲，一點都不過分。當然，現在的梅弄影似乎還沒有那種苗頭。

抬頭看看樓上的走廊，王國華突然發現一個讓了比較悲催的事情，梅弄影的房間居然就在自己的隔壁。砰的一響關門聲之後，之前開車的男子連夜不豫，口中嘰裡咕嚕的下來了。

戀戀不捨的回頭望了望樓上才上車，使勁的按了一下喇叭，發出的聲音像一個怨婦的哀鳴。丟下一串黑煙，奔馳開走了。閻本利紛紛的啐了一口道：「小人！」

王國華對此不發表意見，站起身準備四下溜躂一下時，閻本利又湊近了笑道：「王同學，一起去吧。我請客！」

王國華笑道：「風月場所不適合我，剛才上樓那一位，我倒是比較滿意。」

閻本利嗤了一聲笑了出來，露出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表情，笑道：「看看就算了，別惦記了。這種出身的女人，怎麼會看上我們？你沒注意到剛才那輛車的車牌吧？黑牌車！那個小伙子應該是混外企的。如今這世道都邪門了，國外溜躂一圈回來，女人都高看一眼。」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閻本利摸出錢包來，抽出一張卡道：「看見沒有，我朋友給的。那地方消費是要會員卡的。」

王國華笑道：「老閻，你做皮革加工還是做皮鞋的？」王國華突然想到了這個，養殖肉牛必然會衍生出牛皮來。閻本利沒想到王國華的話轉的這麼快，本能的答道：「皮革加工，就是給皮鞋廠和皮衣廠提供處理好的皮革。這買賣倒是有錢掙，就是髒了一點。怎麼？你對這個也有興趣？」

王國華成功的主導了話題，自然不會再扭回去，笑著遞過去一支煙道：「我們縣最近在推廣肉牛養殖項目，還準備打造一個肉類加工和皮革加工的產業鏈，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閻本利聽了頗不以為然的笑道：「你爸爸要是縣委書記，我就去。」

王國華撓撓頭道：「我爸爸不是縣委書記，但我是縣委副書記。」

閻本利瞪著眼睛，嘴巴又一次張了張說不出話來。這時候，上身一條淡藍色T恤，下身一條素白極膝短裙，裸著兩條白皙小腿的梅弄影走下樓來。在閻立本雞動的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逕直走到王國華的面前，露出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道：「真巧啊，我們成同學了。」

這女人的小蠻腰絕對是殺死男人眼球的大殺器，搭配上一幅端莊的舉止和妖嬈的表情，真是讓人眼珠子都移不開。至少閻本利現在就是這樣，王國華太知道這個女人的戰鬥力了。想當初，真個是，一言難盡的緊。

「是很巧！」王國華對付了一句，目光還算樸實。

梅弄影過來推了推長椅上的王國華道：「坐進去一點。」王國華無語的往那邊讓了讓，把樹蔭遮蔽的位置讓了出來。陽光透過樹葉，照在臉上，這天似乎有點熱了。

梅弄影挨著王國華坐下，撇了撇嘴笑道：「沒想到，你也在意學歷啊，花錢來搞這個，不會是貪污的公款吧？咦，你這塊表不錯啊，我看看。」說話梅弄影就抓著王國華的手往面前看，嘖嘖兩聲道：「這個款式我上個月在巴黎見過，不便宜哦。」

王國華哼了一聲把手抽回來，閻本利在邊上可謂痛心疾首的盯著梅弄影那雙嫩白修長的手，你怎麼捨得放開啊。

「朋友送的。」王國華淡淡道，身子又往外挪了一點，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梅弄影翻了翻眼睛，這表情竟然有種雅致的意味。論美貌這女人比起楚楚要差半個檔次，論演技這女人比楚楚不知道高出多少。王國華太瞭解這個女人一旦開演了能顯得多麼的嬌媚，心裡有充分的準備，所以沒有被誘惑到。倒是對面坐著的閻本利已經垂涎三尺了。

「你怎麼還不走啊？沒看見我們在談戀愛麼？」梅弄影突然瞪著閻本利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蛋疼的扭開臉，閻本利呆了一下，啊了一聲，站起就走。臨走時惡狠狠的瞪了王國華一眼道：「藏的夠深的。」

梅弄影似乎看出王國華談性不高，撇了撇嘴道：「你這個人，沒意思。」

第二百八十九章 跟屁蟲

幾乎每一次面對梅弄影的時候，王國華總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非要找一個原因的話，王國華只能歸結於曾經的那段同居歲月這個女人給自己的心裡留下的烙印太深。兩人最初分開的那一段，王國華在酒吧夜店裡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遊蕩獵艷時，尋找目標的標準幾乎都是以梅弄影為模板。刻意的尋找一些某個部位跟梅弄影相似的女人來勾搭，一旦勾搭上手，王國華會顯得很瘋狂，總是會要求被勾搭上手的女人做一些高難度的動作。原因麼，梅弄影在床上其實很保守，除了四腳朝天和狗爬式，主動姿勢一概不接受。這無疑是一個讓男人很蛋疼的壞習慣。覺得被愚弄的王國華，從別的女人身上希望能找回一點場子，結果是每一個醒來的早晨，看著身邊污了妝的女人，王國華便有一種厭惡的情緒滋生。可是當下一個夜晚來臨的時候，還是會繼續。

如果不是重生這種事情發生，王國華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打翻身仗的可能。至於眼下，雖然還能保持著淡定，但還是會忍不住的冒出一些古怪的念頭，這些念頭和床有關。

梅弄影身上江南女子的特點很明顯，渾身上下浸著一種嬌柔的滋味。給人眼看的感覺，就如那舊社會大戶人家不出閨門的小姐。實際上，這個女人內心中的不安分，只有跟她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你才會察覺到。等察覺到的時候，往往已經遲了。

默默的抽完一支煙，王國華站起看看梅弄影道：「你大爺的，沒意思你還來找我說話？」說著在梅弄影驚愕的目光中，施施然上了樓道。梅弄影一點都沒生氣，反而笑的很開心，雙腳不住的前後晃動，笑聲很脆。嗖，一隻拖鞋飛了出去變化成暗器，奔著王國華的背後來了。

王國華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女人不會善罷甘休，後脊樑一涼的時候，警惕的回頭卻已經晚了，這女人踢拖鞋的準頭不錯，王國華的大腿上中了招。

拖鞋的是粉色的，款式很精緻，就像那個正在笑的有點白癡的女人的臉。

「有病！」王國華丟下這麼兩個字，繼續上樓前順手把拖鞋丟出老遠。這一下，梅弄影不笑了，站起來玩了一出單腳跳躍。總算是兩隻拖鞋都歸了位，梅弄影看著已經上樓的男人的背影怒道：「小氣鬼！」

王國華站在，趴在扶欄上，享受了一把居高臨縣看這個女人的快感，很不斯文的豎起一根中指後，慢悠悠的拍拍手開門進房間。王國華很享受剛才豎起中指的感覺，有一種大獲全勝的愉快。這一刻，王國華找到了一種重新來過之後的自信，能夠輕鬆面對這個女人的感覺，真好啊！

梅弄影能夠感受到王國華目光中的輕慢，氣的跳起來就追，等衝上樓來才看見那個討厭的傢伙正靠在門上悠哉的抽煙，梅弄影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在外頭辦好住宿手續的高昇，開著桑塔納出現在樓下，剛把車停下，後面就砰的一下。高昇咧了一下嘴，慢悠悠的開門下車。

樓上的王國華聽到動靜，趴在扶欄上向下看時，隔了幾個門的房間門口，探出閻本利的腦門來，沖王國華齜牙一笑，內涵多少有點討好。

王國華回了一個笑容時，身邊飄來一陣香風，扭頭一看陰魂不散的梅弄影居然笑瞇瞇的挨著站住往下瞅，奔馳車上那個男的下車時，梅弄影做了一個讓王國華哭笑不得，頗有抽她一頓慾望的動作。

車上下來的男子，扛著一箱百事可樂下來，遭遇到高昇有點陰森的目光時，為了給自己壯膽，還挺了一下胸膛道：「你怎麼停的車？」下一刻，男子看見樓上的梅弄影居然挨著一個男人站在那也就算了，肩膀上還搭著那個男人的手。

王國華真的很無辜，因為這隻手是梅弄影抓住按上去的。咚的一聲，一箱可樂掉地上。該男子怒不可遏要往樓上衝時，高昇一個跨步擋在前面，指著被撞的部位道：「給個說法吧。」

「給你媽！」該男子抬腳就踹，這一踹之下，居然發出風聲，一看就是練過的。

如果面對的是王國華，這一腳無疑能達到目的，可惜面對的是高昇這個變態，一腳窩心腿過去時，高昇只是微微的一側身子，閃電般迅捷的躲開，接著就是一個上步，手中寒光一閃，撲的一聲，匕首的鐵柄狠狠的砸在男子的腮幫子上。

男子被砸的哎喲一聲，剛想還手時卻不敢動了，大動脈的部位，一股割裂肌膚的寒氣往肉裡鑽，再看對面這個毫不起眼的男子，目光中充滿了野性和殺氣。論身材，該男子至少高出高昇半個頭，但是現在他卻是弱勢的一方，動都不敢動一下。

從對面看見了恐懼，高昇慢慢的收回匕首，變戲法似的匕首消失後，蹲在追尾處看了看道：「至少要五百塊的鈑金和車燈錢。」

男子飛快的摸出錢包來，數都沒數，丟下一疊錢，絲毫沒有反抗的勇氣。高昇瞪他一眼道：「你錢多騷的慌啊。」說著數了五百塊，其他的丟回去道：「滾！」

男子怨毒的看看樓上，不捨的再看看高昇，發現這小子手裡又出現匕首，嚇的一哆嗦，連忙轉身上車打著車子，掉頭就跑。高昇抱著那箱可樂，慢悠悠的上樓來，往地上一放後對王國華道：「王哥，有啥吩咐？」

王國華抽回肩膀上的手，回味了一下那種柔若無骨的感覺後，淡然的笑道：「沒事了，這一段時間，你隨便玩，我這裡不用你操心。」

高昇看看梅弄影，伸手指著她道：「你，少玩點女人的小聰明。」說著轉身，不緊不慢的走下樓去。梅弄影被高昇一眼看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伸出小手拍了拍胸口道：「王國華，你這個跟班是什麼人啊，眼睛跟毒蛇似的。」

王國華淡淡道：「他的眼中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是活人。」

梅弄影回過神來，眼珠子一陣亂轉，瞇著眼睛看著王國華道：「你，……」

「你什麼你，再給我添亂，我收拾你。」王國華打斷她的話，轉身進了門，隨手砰的一下，把門關上了。靠在門上，王國華忍不住發出暢快的笑聲。

站門口的梅弄影一陣咬牙切齒，找不到一點辦法後哼了一聲，也進門去也。遠端的閻本利這個時候出門來，一溜煙衝到王國華的門口敲門。

王國華開門一看是他，笑道：「怎麼了？」閻立本沖王國華豎起大拇指道：「兄弟，你太牛了。難怪看不上小明星。」

王國華摸出錢包，從裡頭拿出一張外灘會所的金卡遞過去道：「這個借給你用兩天。」

房間裡只有電視沒有電腦，王國華多少有點無聊。在床上躺了一會，王國華決定去圖書館。可是剛開門，就看見隔壁門裡一個小腦袋探出來，笑嘻嘻的看著他。

王國華無語的很，關上門信步往圖書館走去。錢包裡還有一張以前辦的借書證，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的上。實在不行，就重新辦一張吧。

王國華的擔心是多餘的，兩年前的借書證居然還能用，借了兩本《清史稿》，慢悠悠的找個位置坐下看書時，邊上侵來一陣淡淡的幽香，不用看就知道是梅弄影跟來了。

王國華很快就陷入書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成為了圖書館裡無數嫉妒目光的集散地。有的女人不管走到哪裡，注定是要成為關注的焦點。梅弄影大致如此，問題是她挨著王國華坐下也就算了，居然一手托著下巴，擺了個很萌的姿勢，一直盯著王國華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王國華習慣性的摸出煙來時，才注意到梅弄影的姿態。楞了一下，王國華才意識到在圖書館裡。無視邊上那個很能製造麻煩的女人的笑容，王國華站起抱著書離開圖書館。

F大的校園裡，很快就風傳出一個悲情故事的版本。某面目可憎的男子，無情的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個小媳婦似的嬌柔女子，可憐兮兮的亦步亦趨。由這個版本衍生出來的猜測版很多，0.1版本的內容是該女子是現代版的童養媳。0.2版本的內容是該男子玩過後不打算認賬，0.3……

所有的版本都無一例外的把王國華妖魔化了！

無辜的王國華對於身後的跟屁蟲一點辦法都沒有，最後只能選擇無視她。王國華很奇怪，記憶中的梅弄影是個很自我的女人，難道是因為自己頭上的主角光環在起作用麼？

冷靜下來，王國華認為本性是很難改變的，堅信某人的狐狸尾巴遲早要露出來。

天氣很好，夕陽自然也很好。王國華出門的時候，隔壁再一次準時的跟著開門，某禍水再一次扮可憐的看著某位並不太帥的男子。

「好玩麼？」王國華走到禍水的跟前問了一句！

第二百九十章 不肯吃虧

梅弄影露出一個看上去很天真的笑臉，搖搖頭表示她聽不懂。看來一個女人打定主意裝傻或者耍賴的時候，不管用什麼方式對待她，結果都是一樣的。

王國華沒有太好的辦法，只好採取以不變應萬變，梅弄影想怎麼都隨她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於是，一個在前自顧自的走著，一個在後笑瞇瞇的跟著的鏡頭不斷的重複。

走進餐廳的時候，王國華明顯能感受到目光的聚焦，這些目光當然是衝著身後那個禍國殃民的女人去的。

還是十個人一桌，王國華眼疾腳快，發現一桌只剩下一個位子立刻大步過去坐下，心裡還得意的暗道，這一下你跟不上了吧？

王國華自以為得計的時候，梅弄影站在隔壁一個大叔的邊上，指了指王國華，露出哀求的表情。隔壁位子上的大叔立刻用責備的目光看了一眼王國華，笑瞇瞇的站起給梅弄影讓了座位。這一刻，王國華有一種無力的感覺。按說兩人之間的今生，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什麼梅弄影還這麼陰魂不散的？

坐下之後的梅弄影沖王國華示威的一笑，露出一種貓戲老鼠的表情。王國華實在是找不出一個理由來解釋這個現象，心裡多少有點糾結。你要說王國華帥的能讓劉德華黎明掩面而走也就算了，問題是怎麼看王國華都沒這個戰鬥力。

還好這一桌子的人都是有點歲數的，他們能用寬容的態度看待這兩個年輕人，當然也有嫉妒者，很顯然，王國華沒有逃掉成為這個新班級裡醒目標誌的命運。

簡單的晚飯之後，王國華回到房間，梅弄影跟著走進來。對於這個女人的不請自來，王國華已經麻木了，也不搭理她，逕直拿起書躺床上看。梅弄影表現的比較安靜，一個人縮在沙發裡看電視。

時間悄悄來到晚上十點，王國華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女人，拿起衣服去洗澡。「等一下！」梅弄影在後面叫了一聲，王國華站住的時候，這女人靈活的溜進洗手間把門帶上。站在門口的王國華無奈的苦笑時，耳邊響起隱約的嘩嘩聲。

門開，梅弄影出門來時還在低著頭整理衣裳，一截洗白的腰露了出來。王國華扭開視線，梅弄影湊近了輕輕一聲笑道：「我給你做女朋友，好不好？」

王國華翻她一眼，哼了一聲進洗手間把門帶上，門外頭梅弄影還在大聲道：「別著急拒絕啊，打個商量吧，不做女朋友，做情人也行啊。」

王國華淚流滿面！

出來時，梅弄影已經不在房間裡了，王國華鬆了一口氣。

王國華原本以為後頭跟一個小尾巴的日子要一直延續到離開上海，不曾想第二天早晨下樓上課的時候，一切都浮出了水面。

樓下停著兩輛寶馬，一黑一白。兩個男子站在各自的車前，其中一位正是昨天送人來的那一位，另外一位則沒見過。兩人明顯不太對付，鬥雞似的看著對方。

兩人對峙的局面隨著梅弄影的出現而停止，但很快這兩位的目光之中又帶上了火氣，因為王國華的手被挽住了。王國華很討厭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一使勁把手抽了出來，大步走開。梅弄影站在原地，氣的使勁跺了幾下腳後，沖兩個男子道：「都怪你們，把我男朋友氣跑了，你們賠我的。」

王國華走前面聽的清楚，身子一震搖晃幾下，一口氣差點沒順出來。身後的目光惡毒如刀劍，王國華緩了緩慢慢的回頭看著梅弄影走過去，當著大庭廣眾之下做了一個驚人的動作。

此刻的王國華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但是王國華還是臉上帶著微笑，走過來後輕輕一摟梅弄影的小蠻腰，梅弄影慌亂的要掙扎卻被有力的手緊緊的往前一帶，慌亂的看著這個男人的嘴低下來，梅弄影忘記了躲避。

整個親的過程大概一分鐘，時間不算太長，但是足夠讓兩個旁觀的男人痛苦不堪。也讓梅弄影不知所措，作為始作俑者，梅弄影沒想到要付出初吻的代價。更令她悲憤的是，佔了便宜的王國華居然摟著腰不放，帶著她往一樓的教室裡走。

梅弄影不甘就煩，臉上帶著微笑，小手停在腰間準備下毒手的時候，王國華的手從腰間往下滑，口中低聲道；「你敢掐我，我就敢摸你的屁股。」

梅弄影的目光如同烈火，惡狠狠的盯著看，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勝利者王國華一臉的淡然，似乎一切理所應當。

「你就不怕外頭兩個人找你的麻煩。」梅弄影笑瞇瞇的問，王國華全當沒聽到，微笑著沖幾個同學點頭致意後，不慌不忙的冷笑道：「怕，所以要先占夠便宜，不然黑鍋白白的背了，多虧啊。」

梅弄影有暴走的衝動，但是當著眾人的面又不敢，事情是她挑起來的，只能自食其果。

外頭發生什麼王國華根本不擔心，從剛才兩個男子的表現來看，他們有點畏懼梅弄影，討好的意味非常濃。由此可見，梅弄影只不過是煩不過這兩位的糾纏，加之可能其中還牽扯到一些利益的成分，所以不好對這兩人怒目相向，這才有了拉人擋箭的舉動。只可惜，王國華素來不肯吃虧。

第一堂課開始了，上課的老師是劉副校長，這堂課的主要內容還是介紹本班的模式。沒半年十天的集中學習，主要是為了給學員們勾出一個學習的範圍，具體的課程還是以函授為主。也就是說下一次集中就要考試了，當然考試成績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年之後每位學員交出三篇論文就能過關，還有一點，英語要五級半。

劉副校長提到英語五級半的時候，下面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拿住大家要害的劉副校長笑瞇瞇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笑道：「學校也考慮到這個問題，到時候會幫助大家度過這個難關的。」

王國華可能是最不擔心英語問題的一位，當初還在大四的時候，英語就過了六級。王國華更清楚的是，花幾十萬來這裡，在座的沒幾個是來讀書的。無非就是為了一個名校的碩士學歷，學生和學校之間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上午三節課，身邊的梅弄影意外的安靜，一點都沒折騰。課間休息的時候，梅弄影出去了一趟，兩位寶馬男乖乖的開車走了。

梅弄影跟他們說了什麼，王國華不關心，只是希望給了這麼一個小小的教訓之後，梅弄影別再折騰就行。然，王國華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嘴唇很軟，很甜！跟當初嘗過的味道一樣的令人難忘。

一天的課終於結束了，王國華站起回房間時，梅弄影笑著跟上，又一次挽著王國華的手臂，口中低聲冷笑道：「做戲做全套！」很顯然，看著這個女人的櫻桃小口，王國華更希望實現的是後面三個字。

梅弄影進了自己的房間後，閻本利屁顛屁顛的摸上門來，笑的極其的幸福極其的猥瑣。依依不捨的閻本利把外灘會所的卡遞過來道：「這個還給你。」王國華沒有接，笑道：「你收著吧，我用不上。」

閻本利大喜過望，笑瞇瞇的低聲道：「王同學，你這張卡太牛了，我去了亮出來，十幾個美女出來隨便挑選啊。」

王國華笑道：「小意思，你喜歡就好。」閻本利一再表示晚上要請客，王國華笑著指了指隔壁的門道：「別害我，現在泡個極品妞不容易。」閻本利路出恍然狀，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無錯，有理。嘿嘿，那我就多謝了。」收起卡，閻本利興奮的去了。

王國華關上門準備下樓時，隔壁門打開，梅弄影看著他不說話。王國華沒有搭理她，逕直下樓，梅弄影追上來低聲道：「那兩個人都不是好鳥，出去的話你得當心點。」

王國華站住回頭道：「你還算有良心。」說著信步下樓，摸出電話讓高昇到校門口等著。

為了照顧弟弟，吳春蓮選擇了留在上海，王國華讓謝雲邊安排了一個站店的活。包吃包住一個月一千塊，這其中五百是王國華補貼的，只是沒讓吳春蓮知道，免得傷了她的自尊。

桑塔納在上海這個城市很不起眼，更何況是外地牌照。本以為不會引起多少主意，沒曾想車子剛開出沒一會，高昇便冷笑著回頭道：「王哥，後面有人跟蹤。」

王國華皺起眉頭，淡淡道：「能甩掉最好。」高昇道：「沒必要，讓他們跟著好了。」

桑塔納沒有往車多人多的地方去，反而專找僻靜的地方開，不多時來到一條偏僻的道路上，高昇慢慢的把車停下，開門下車回頭。

跟在後面的是一輛金盃車，車上有六七個人，看見車子停下後，車上的人先後下來。高昇慢慢的走上前，一個人面對著六七個人絲毫不懼。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動作快一點。」

第二百九十一章 無言

王國華沒有等太久，高昇過去後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輛金盃麵包就倉皇而遁。高昇回來，王國華也沒問他怎麼弄的，繼續跟手裡捧著的書做鬥爭。王國華倒不是多勤奮，只不過以前沒受過系統的經濟理論的教育，這一次的機會王國華沒打算應付過去。花了錢本來就是一件很冤大頭的事情，再不好好學點東西回來，那就是真的冤大頭了。

王國華可以肯定，不管他學不學，最終都是能過關的。

王國華不問，高昇也不解釋，兩人之間的默契，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

24小時便利店這種營生，店裡難得有年輕姑娘站店，往往都是一些奔四或者以上的大嬸級店員。吳春蓮在這種店裡出現，無疑顯得有點另類。

吳春蓮有自食其力的想法，所以這麼一份工作對於她而言無疑是一個機會。手腳勤快又老實，吳春蓮很快在這裡站住了腳跟。而且她來到以後，這家不大的店面營業額提高了百分之二十。

微笑著送走一位客人，店裡暫時沒了客人。吳春蓮得以坐上那麼一會兒。可惜屁股還沒坐熱，門又打開了，吳春蓮只是飛快的掃了一眼並沒在意繼續算賬，轉念又覺得不對勁。抬起頭看清楚進來的人時，吳春蓮心裡一陣激動，立刻站了起來。

王國華站在櫃檯外面笑了笑道：「啥時候下班，晚飯吃沒有？」

「吃過了，下班要十一點呢。」吳春蓮有好多話想說，但又不知道這會該說點啥才好。便利店對面有家酒店，不算很起眼的那種。王國華伸手指了指笑道：「我過去開房間，回頭來接你宵夜。」

宿舍裡的梅弄影表情糾結的厲害，穿著條路出了大面積肌膚的睡裙躺床上看電視，手裡的電視遙控器一下一下的砸在床上。電話響了好幾下，梅弄影才懶洋洋的拿起道：「誰啊？」

「那個人，是個硬釘子。」電話裡的聲音有點發虛，梅弄影聽著不由坐起道：「你找他麻煩了？你混蛋啊你！」

「不是我，是阿生那癟三找了分局的公安去跟蹤人家，準備找借口為難一下，結果被人三言兩語打發掉，灰溜溜的看著挺狼狽的。我不過是遠遠的跟著看了一齣戲。」

梅弄影鬆了一口氣，對於電話裡那傢伙的幸災樂禍很不客氣的怒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啥纏著我。」說著把電話掛了，躺床上仰面望著天花板。所謂的阿生，就是那個被高昇拿匕首架在脖子上那一位。老爹是區長，人在外企。按說這裡是阿生的地盤，怎麼就被人三言兩語的打發了呢？梅弄影很好奇，想知道原因又不想打這個電話。

王國華提前半個小時步行過來，時間不早了，店裡也沒什麼人。看見王國華，吳春蓮笑的很開心，出來低聲道：「等下我自己過去好了。」

店裡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店員，看見這一幕便笑道：「阿蓮，你先走好了，我一個人能行。」吳春蓮猶豫了一線，女店員過來有道：「哎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啦，誰沒有年輕過嘛。去吧去吧！」

出了店門，吳春蓮才敢悄悄的握住王國華的手，笑瞇瞇的一起過馬路。仗著夜色的掩護，吳春蓮的膽子也大了不少，居然敢挽著王國華的手，圓滾滾的彈性很好的地方在手臂上不停的蹭著。

王國華提議宵夜，吳春蓮表示沒必要，怕發胖。兩人進了房間，開燈之後王國華坐沙發上抽煙，笑瞇瞇的看著眼前這個有一段時間沒見的女孩。

有的事情女孩做之後如同被催熟，眼前的這個曾經青澀的吳春蓮便是如此，這才多一陣沒見，整個人的完全被挖掘了出來。在上海這個大都會呆了一陣，人變的也有點自信。以前王國華這麼看和她，吳春蓮會害羞的躲開，這會卻笑著轉了一個圈，掩著嘴笑道：「是不是變醜了？」

這個話必須反過來聽，對於自己身體的變化，女人是最瞭解的。而這些變化往往非常的直觀，每天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變化，正是吳春蓮自信來源的一部分。

王國華張開手臂做了個擁抱的姿勢，吳春蓮便撲了上來，抱著脖子小嘴在臉上一陣主動的亂啃，口中低聲道：「想死個人了。」

「是想人呢，還是想別的？」王國華調戲的語氣換來的是吳春蓮的主動伸手，抓住男人的手往胸前的飽滿上按上去，呼的出了一口氣，腦門頂著胸前低聲道：「都想。」

憋了一段時間的王國華很自然的上了火，一番捏拿之下，便利店制服短裙下已經泥濘不堪，心存報答之意的吳春蓮採取了主動的位置，一陣瘋狂的搖擺之後身子一軟便沒了力氣，如同被抽調了骨頭似的，覺得挺丟人，抱著男人的脖子低聲呢喃：「憋狠了，容我歇歇。」

從恢復能力這個角度來說，男人永遠都是失敗者，正所謂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誠然，現階段的吳春蓮處在剛開發的敏感階段，對王國華還不成太大的威脅。

很快吳春蓮又動了起來，口中還不好意思的呢喃道：「丟死人了，這些日子心裡只要想起哥哥，便如同貓撓似的，渾身發軟而，好幾回夜裡醒來換內褲。」

這可能是王國華聽到的最有殺傷力的情話了，戰鬥力瞬間提升百分之三百。

酒店裡風光旖旎的當口，宿舍中的梅弄影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躺床上想睡覺卻怎麼都睡不著。王國華對於梅弄影就像一個謎團，兩人之間的交集充滿了偶然，人生的軌跡本來不該交錯。可是梅弄影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似乎對自己的一切非常熟悉。難道就憑幾次短短接觸就能看穿一個人麼？這也太可怕了。

直覺還告訴梅弄影，王國華此刻一定跟女人在一起，想到這個梅弄影就沒來由的內心一陣糾結。在糾結之中，梅弄影總算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早晨起來上課，走進課堂時王國華已經在裡面，而且看上去精神不佳。梅弄影心頭一堵，過來挨著坐下，酸溜溜的冒出一句：「昨晚上累了吧？」

王國華感覺到這話裡的火藥味，扭頭瞇著眼睛看著這個正在冒無名火的女人，淡淡道：「是啊，很辛苦。怎麼，你也想辛苦麼？」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只能兩人聽的見。

梅弄影把臉扭開，不再看這個讓她生氣的男人。

時間過的很快，三天的眨眼過去，風平浪靜。王國華出去過了兩晚上，每次回來的早晨課堂上，梅弄影的表情都跟吃了炮仗一般。

謝雲邊和張小強終於聯袂而至，倒不是兩人怠慢，而是最近張小強出去聯繫更便宜的貨源，謝雲邊則是陪著女朋友去了一趟下面的郊縣，兩人快結婚了，家裡的長輩是要見一見的。

老同學相見自然開心，不免聊起一些過去的事情，眼下正是暑期，張小強提起晚上本地同屆的同學要搞個聚會，他們倆趕回來也是要參加的。謝雲邊力邀王國華一陣參加，王國華不想去，結果這兩位一個抱著一個拖著，生生給弄上了謝雲邊新買的桑塔納。

上了車，張小強便叫囂道：「老謝，我來開車，你這傢伙才拿的本子，我不放心。」

他這麼一說，謝雲邊還真有點怯場道：「這辰光車子正是多的時候，你也是才拿的本子好吧？」王國華一聽就樂了，過來道：「我來開車吧。」

聚會點在一家自助餐廳，車子開到地方悲催的發現附近沒車位，王國華只好讓兩人先下車進去，自己去找地方停車。

這不剛把車停好，邊上就開過來一輛車，車上下來的人王國華一眼就認出來，同宿舍的崔小海。如果說當初王國華很看不上這一位，甚至還相當的討厭，那麼如今隨著身份和地位的變化，王國華已經不怎麼厭惡這個傢伙了，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只是手段不同罷了。說到陰損的招數，王國華自己也不是沒用過，都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罷了。

「崔小海！」王國華主動招呼了一聲，崔小海看著他不由一愣道：「你的車子啊。」

王國華笑道：「不是，謝雲邊的。」王國華笑著解釋，崔小海聽著立刻熱情了起來道：「給雲邊開車是吧，呵呵，別不好意思，我這車是公司的，油錢還得自己掏。」

時間似乎沖淡了兩人之間的那點齷齪，認定了王國華給謝雲邊開車，崔小海的心情很愉快的樣子。王國華沒有刻意解釋的意思，只是一眼看見前面一輛車上下來的一個女人，不由露出一絲陰沉的目光。

劉玲沒有注意到王國華的存在，回頭對開車的男子不耐煩的說道：「你廢話真多，煩不煩？」說著蹬蹬蹬的邁步往自助餐廳走去，崔小海看著劉玲的背影嚥下一口唾沫道：「這女人，家裡有錢的很。」

第二百九十二章 女兒心

崔小海消瘦的臉上寫著「羨慕」二字，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這貨應該表示一下嫉妒才合常理不是？崔小海沒有辜負王國華的期望，轉頭看了一眼那輛把劉玲送來的林肯車，嫉妒之光在眼睛裡迸發道：「好白菜都叫豬給拱了。」

人的本性果然是很難該的，即便現在看著混的不錯的崔小海。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笑道：「管她什麼菜，跟我又沒關係。」儘管王國華只要想得到就不會缺女人，此刻還是有點言不由衷。男人的骨子裡都是花的，對女人卻要求人家專一，很矛盾的邏輯。但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大抵如此吧。

崔小海嘿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國華，要是幹的不開心，跟我說，我在公司人事問題上還是有點決斷權的。」

這話與其說好心，不如說是炫耀。王國華聽了沒當真，淡淡道：「我現在挺好。」說著邁步往前，崔小海沖其走遠的背影啐了一口，冷笑道：「不識好歹。」

自助餐廳的門口，張小強顯得有點慌張的站在那，看見王國華過來便上前，一臉歉然道：「國華，沒料到劉玲也來了。」

王國華知道他心裡擔心自己尷尬，便笑道：「來了就來了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都不放在心上，你糾結個啥？」

張小強沒料得王國華是這個反應，心裡還是有點擔心王國華見了劉玲心裡不好受。只不過王國華表現的豁達，張小強反倒不好說啥。

實際上此刻的王國華心裡也再擔心，擔心劉玲見著自己會不會尷尬，這心態並不奇怪，從頭到尾王國華都沒有怪過劉玲的意思，甚至因為自己的一些作為還有點內疚。

餐廳裡的同學來了不少，F大在本地招生頗多，班上差不多一小半都是本地學生。加之大學畢業後，不少外地學生不願意捨棄這繁華的大都市選擇留了下來，所以這個聚會來的人不少。一眼望過去，裡頭至少有三十幾個。

劉玲的出現引起不小的騷動，讀書那會，劉玲的活躍度很高，這一出現不少人都湊了上來。王國華進來的時候，劉玲正被十幾個人圍著說話。

謝雲邊也在劉玲邊上，剛才劉玲主動招呼他過去，聊了幾句。這會看見王國華進來，謝雲邊心裡不禁一緊。王國華沒有驚動大家的意思，信步朝附近的幾個同學跟前走去，打了聲招呼道：「今天這場面不小，不知道哪一位同學發達了請的客。」

八卦永遠不會缺乏市場，立刻有人笑著指了指劉玲那邊一個高個子的男生道：「發個屁的達，請客的是石山，人家根本就是富二代。還記得讀書那會麼，他開一輛尼桑，載著美女在校園裡呼嘯來去。」

一說這個王國華倒是想起來了，點點頭道：「原來是他請客啊，那今天要好好的吃大戶。」這幾位同學都是外地人，湊一塊談的都是在上海這個大城市努力打拼的心得。他們也都以為王國華也留在上海，便有人問：「王國華，以前在班上你的成績總是最好的，現在混的一定很好吧，在哪家公司高就，還是自己創業。」

不等王國華答話，崔小海走過來笑道：「王國華，老謝在那邊，怎麼不過去巴結老闆。」眾人一聽這話，都露出恍然來，張小強哭笑不得的想解釋，王國華衝他搖搖頭。倒不是想裝，只是覺得解釋沒意義。

「老謝和小強畢業之後都混的不錯。」王國華笑著歪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外地人在上海打拼的艱辛，在場的各位心裡都有感受，對於王國華的處境也沒有取笑的心思。王國華以前雖然沒什麼朋友，但也沒得罪什麼人。所以王國華的歪樓行徑，大家都沒怎麼計較。唯有崔小海顯得有點遺憾，打擊一下學生時代品學兼優的王國華的快感還沒形成便消散了。

「干的再好不如有個好爹！」張小強笑著繼續歪樓，言下之意自然指的是請客的石山。

「嗯，投胎是門技術活。不過話說回來，老石這個人風騷是風騷，但做人挺厚道。」王國華徹底的把樓歪出去十萬八千里，卻引來了有人附和道：「沒錯，這小子在大學四年間，女朋友至少換了幾十個，卻沒有一個要死要活的，同學之間誰有困難，他也肯幫忙。」

王國華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是架不住劉玲的耳朵靈，聽見熟悉的聲音劉玲立刻看了過來。王國華感受到目光的追逐，心裡歎息笑著迎上來。

劉玲沖眾人笑著點頭致歉後走了過來，這一舉動很自然的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王國華從劉玲的眼睛裡看見了淡淡的哀怨，露出笑臉迎接。

「這麼巧啊？」劉玲笑著問了一句，伸出手來時微微猶豫了一下，王國華笑的坦然握住這只熟悉的小手道：「嗯，來上海學習。」鬆開手之後，王國華看著略帶憔悴的劉玲，忍不住道：「你瘦了，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關切之意溢於言表，劉玲微微低頭道：「你也要保重。」

這餐廳裡的同學那麼多，劉玲這麼醒目的人過來說話，大家自然都注意聽了。只可惜這話沒人聽的明白，張小強和謝雲邊倒是知道一點，卻不會說出來就是。

正好這時候謝雲邊過來，崔小海立刻覺得逮住機會了，連忙笑道：「老謝，國華在你的公司裡做的一定很不錯，剛才我挖他都不肯答應。」

謝雲邊楞了一下道：「國華是我公司的大股東，你怎麼知道的？」

這話說的隨意，聽者卻都頗為愕然。王國華在學校那會，就是窮學生的代名詞。雖然說學習成績好，大家都是羨慕的，但是說到看的起的寥寥。

「王國華，沒看出來啊！」這時候石山過來，笑著打招呼，眼神卻一直在劉玲身上轉悠。

劉玲倒是心裡很明白，世人都是嫌貧愛富的多。自己倒是不那麼在乎，只是見不得王國華被人輕視，於是笑道：「國華，聽說你提了常務副縣長，干的還順心麼？我聽我爸爸說，不是因為你夠公正，他還拿不下兩水地區高速路的承包權。」

這話引起了不小的震動，這才畢業幾年啊，王國華都常務副縣長了。在場的不乏官宦子弟，深知以王國華在學校讀書時混的艱辛程度，家裡自然是沒什麼依靠的。

「不是吧，我爸爸幹了一輩子才是個科長。」有人一聲驚呼，在場的同學不乏有這方面認識的，紛紛低聲議論。

王國華頗具深意的看了劉玲一眼，淡淡道：「你爸爸能拿下工程，主要還是實力雄厚。幾個億的前期投入，一般的公司根本撐不住。」

要說這年月，幾個億的投資確實比較嚇人，王國華的話剛出口，又是一陣騷動。有人不禁驚呼：「這麼有錢啊？」

王國華說的淡然，一干同學再看他的目光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尤其是崔小海，目光中帶著一點痛苦，臉都白了幾分。

石山這時候突然一聲驚呼，搶上一步抓住王國華的手往眼前送，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連聲嘖嘖道：「好東西啊，這款百達翡麗限量紀念版，全世界也就發行了一千多塊。你在哪裡買到的？」

石山的目光就跟色狼看見了美女一般，王國華渾身發冷，連忙抽回手把手錶摘下道：「拿去慢慢看吧。」

石山接過之後一番仔細的端詳後不捨的還回來道：「沒錯，絕對的正品。去年我去香港的時候見過朋友戴著一塊，當時說是四百萬港幣。現在是有錢都買不到了。」

說這話的時候，石山的眼神一直在看劉玲，那意思不是劉玲的老爸賄賂的吧？劉玲對石山的目光頗為不爽，淡淡道：「王國華，聽說你跟游飛揚合夥在美國炒股，掙了幾千萬美金？」

這話明著是在問，實則是在給眾人一個答案。女人的虛榮心還是很可愛的，雖然兩人現在沒在一起了，劉玲對於別人對王國華的質疑還是不能接受。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解釋，等於是默認了這個說法。實際上這會游飛揚在美國的股票，市值已經一個多億。

石山張了張嘴巴，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道：「今天的單，大家說該誰來買？」

「王國華！」幾乎是所有人都跟著喊，各種心態和語氣的喊聲。

王國華笑了笑，舉手做投降狀道：「好，今天的一切開銷都算我的。」

「不行，吃完了大家去包一家歌廳唱歌，你得請客。」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王國華倒也沒拒絕道：「這個好說，不過這裡我不熟，我只管出錢，你們來安排就是。」

一場聚會，原本最不起眼的王國華居然成了焦點，不少同學不免暗自感慨世界變化太快。

夜色降臨，王國華捧著一盤吃的，劉玲坐在邊上。兩人不知道該說點啥，其他人似乎也都察覺到兩人之間有說法，都很配合的沒過來叨擾。

第二百九十三章 死灰復燃

「最近好麼？」王國華的問候讓劉玲的表情僵直了那麼一下，轉臉送來一束淡淡哀怨的目光，一聲低歎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你能給個標準麼？」

王國華心裡一緊，劉玲這話如同一根針扎過來。王國華突然覺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苦笑著搖搖頭道：「好與不好的只有自己的心知道，我怎麼能定標準？」

劉玲收回目光，看著勺子把碟子裡的吃食翻來覆去的擺弄，好一會才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

「剛才在外面，開車送你的是你男朋友吧？」王國華隨便找了一句話打算岔開話題，結果話一出口心裡就後悔了。很明顯這個話眼下不太適合。

還好劉玲的反應並不是很強烈，表情微微一黯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男友，我媽媽挺喜歡他。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跟楚楚怎麼樣了？」說著劉玲居然能笑了笑，只不過笑的有點難看。

聽她提起楚楚，王國華道：「我現在對一切不確定的東西，都不敢去相信。所以……」王國華停住看，因為此刻的劉玲目光中充滿了歉意，哀怨的看著他。「我……」王國華張嘴要說話，劉玲伸手按住他的嘴道：「別解釋，我知道的。陪我出去走走吧，這裡挺悶的。」

王國華點點頭道：「你等一下。」說著找到張小強，把銀行卡給他，讓他幫忙買單。張小強看了一眼劉玲這邊低聲道：「兄弟，不會死灰復燃吧？」

王國華沒回答，其實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劉玲是他穿越之後的第一個愛人，儘管兩人之間沒有實質的關係，王國華卻無法把她徹底的抹去。

門外已經是燈火輝煌，兩人都沒有說話的慾望，只是默默的毫無目標的往前走。過馬路的時候，有點失神的劉玲沒注意到紅燈，王國華本能的一伸手摟著腰拽著往回，同樣本能的劉玲往男人的胸前一靠。

「紅燈！」王國華解釋了一句，想鬆開手卻被抓住不放。於是，摟著腰的姿勢因為劉玲的堅持而繼續。

又是一陣沒有目標的亂走後，劉玲突然站住道：「休息一下，我累了。」

王國華嗯了一聲道：「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劉玲面露感傷道：「就這麼著急送走我麼？」

王國華一陣無語，劉玲自嘲的笑了笑道：「好了，不為難你。」說著伸手攔下一輛出租，拽著王國華上了車道：「送送我可以吧。」

車廂裡一陣沉默，兩人似乎都沒有打破沉默的慾望。出租車開進一個小區，停在單元樓下。王國華下車付錢，劉玲站在單元門口道：「上去坐一會吧，這地方只有我一個人住。」

王國華無法拒絕劉玲目光中的期盼，默默的點點頭，跟著上了電梯。公寓不算很大，兩室一廳而已，屋子裡一切都比較簡單。

關上門的劉玲笑了笑道：「這房子是我讀大學那會買的，心情不好感覺到累的時候就會過來呆一段時間。」

客廳裡空蕩蕩的，就一張折疊桌，兩個房間還有一個是放雜物的，王國華跟著進了作為臥室的那間房，把男人領進閨房的劉玲很自然的笑道：「喝茶還是咖啡？」

「茶！」王國華隨口答道，目光在屋子裡四處的打量。臥室裡其實佈置的很簡單，就一張床，一張書桌，兩張椅子。書桌上有台電腦，王國華過去隨手開機。

桌面是經典的瘟到死95，硬盤裡沒有遊戲，王國華有點無聊，不知道這女人買電腦做啥，怎麼能沒遊戲呢。

劉玲端著兩杯茶進來，看見被打開的電腦便笑道：「最近想學電腦來著就買了一台。」

接過茶杯，望著綠意盎然的茶水，王國華拿手裡低著頭一陣把玩。劉玲坐在床上，面帶微笑的看著他，沉默統治著屋子裡的氣氛。一直到王國華抬頭看了一眼時，劉玲站起笑道：「我換件衣服。」

「我出去！」王國華站起要出門，劉玲淡淡道：「沒必要，你又不是沒看過。」

王國華還是堅持轉過身，身後窸窸窣窣的一陣微微的響動後聽見劉玲道：「好了。」

轉過身來，王國華直接傻了。一絲不掛的劉玲站在那裡，表情很平靜。王國華再次陷入一種不知所措的境地，很想說不要這樣，卻什麼都說不出。劉玲過來拽著他的手走到床邊道：「重溫一下在兩水的夜晚，可以麼？就一個晚上。」

啪！燈滅！屋子裡暗了，窗簾被拉開，窗外淡淡的光線掃進來。朦朧的如同夢境。一切曾經熟悉的都沒變化，豆蔻依舊，白皙依舊，光滑的手感依舊。

變化是從劉玲坐起主動一低頭開始的，吞吐的毫無技巧可言，刺激卻一點都不差。王國華克制不住的哼了一聲時，黑暗中劉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伸手輕輕的擼了幾下後躺在邊上，拽了拽身邊的男人道：「你上來。」

……

王國華曠課了，還好這個班的老師沒有點名的習慣，一夜不歸也就算了，居然還曠課。梅弄影很不爽，似乎有什麼喜愛的東西被人偷走一般。

「不知道跟哪個女人在鬼混！」

梅弄影也算是不幸言中了，此刻的王國華口中叼著一支煙，靠在床幫子上。身邊是依舊熟睡的劉玲，王國華的一支手還被死死的按在胸口的一團之上。

昨夜發生的一切王國華都記的很清楚，那種瘋狂的盡頭王國華從來沒有過，此刻劉玲白皙肌膚上的片片淤青就是證據。

「X死你。」「讓我死吧。」這兩句對白是昨夜出現頻率最高的，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劉玲翻了一個身，臉上帶著痛苦和滿足夾雜的表情。這一翻身，露出床單上一塊已經凝結的血跡。王國華抽搐了一下腮幫子，手裡的煙抖了一下。

慢慢的躺回去，伸手把身邊的女人抱在懷裡，從後面輕輕的貼上去。懷中的女人似乎有所感覺，扭了扭飽滿和彈性的代名詞，習慣性的往後送送時，眼睛睜開了，回頭妖嬈一笑，顯得有點迷糊道：「疼，輕點。」

一滴眼淚落在王國華光的手上時，劉玲不敢回頭，聲音有點顫抖道：「怎麼停下了？」

王國華輕輕的把懷中的身子收了手，努力的淡淡道：「沒什麼，被你搾乾了。」

劉玲嗖的一下，流水般的轉身道：「瞎說，硬著呢。憋著不好，我沒事。」說完劉玲的臉就紅了，腦門頂著胸口，一下一下。

「接下來，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王國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劉玲抬頭笑了笑道：「什麼怎麼辦，我可沒想過怎麼辦。要是能就這麼一直待下去就好了。」

王國華很堅決的說道：「有一個大原則，今天開始你只能是我的。」

劉玲緊張的身子突然鬆弛，微微的點點頭道：「嗯，我給你做小就滿足了。」

王國華歪歪嘴道：「大不了不結婚，沒老婆照樣睡女人生孩子。」劉玲呆了一下，很快惡狠狠的低聲道：「不行，我得搶在別的女人前頭。」說著不管不顧的推倒男人，忍著疼又跨了上來。

……

半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特別班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每天上課的學員從不到齊，最離譜的一天連一半的人都沒上課。梅弄影在開課後的第五天就沒再出現，什麼時候走的別人一無所知。本期最後一堂課結束時，閻本利又一次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這一次身邊跟了個年輕女人，應該說挺漂亮，看著也頗為端莊。

「兄弟，要散伙了，晚上一定賞臉吃個飯。」閻本利看上去興致很高，完全是志得意滿的樣子。王國華掃了一眼身邊那個女人，知道這傢伙的狀態跟這女人有關。

「好啊，你說地方。」王國華笑著答應下來，閻本利一直顯得有點緊張的表情鬆弛下來，哈哈的笑道：「就現在？我車在外頭等著呢。」

「好啊！」王國華笑著答應，閻本利更高興了，連忙介紹身邊的女人道：「小晴，我打算投資一百萬拍一部電視劇，她主演。」

「進軍娛樂業是好事！」王國華給予了肯定，閻本利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搖頭道：「沒那回事，我就是為了小晴。賺錢不賺錢都是小事。」

小晴的臉上閃過一陣感動，挽著閻本利的手緊了緊，王國華笑了笑道：「你倒是癡情。」

閻本利招呼王國華下樓時，一拍腦門又道：「對了，上次你說的肉牛養殖基地，我打算去看看，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王國華心中暗暗高興，商人重利，一直苦心佈局總算是得到了回報。當然在臉上王國華卻是很輕鬆的笑道：「不著急，再說吧。」

王國華說不急，閻本利目光中閃過一道驚訝，連忙笑道：「兄弟，你不會是聯繫上別的商家了吧？」王國華笑而不語，閻本利越發篤定，笑道：「兄弟，你可不能丟下我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擔憂

上趕著不是買賣！這就是王國華給閻本利挖的坑，讓他心甘情願往裡跳。國內經商者很難離開政府的支持，商人的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想讓商人投資就必須讓商人看見獲利的機會。退一步來說，現在各地的政府都在招商引資，憑什麼人家去你方欄縣這麼一個小地方。

王國華上次很隨意的提了一下之後就沒再提起，目的自然是吊著他。接下來因為梅弄影的出現和金卡的作用，閻本利見識到了王國華的實力。有實力就等於有利可圖，關鍵的一點是王國華夠年輕。跟一個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打交道，總比跟那些個老奸巨猾的官員交往要靠譜的多。

還有一點，王國華對於閻本利的底細知之甚少，這不符合王國華尋找合作對象的理念。所以，現階段王國華一點都不著急，著急的是閻本利。

怎麼個意思呢？閻本利最近一段時間，實際上也是在吊著王國華，他希望王國華為了政績而著急，那就能佔上風了。偏生這個年輕的官員，只是提了一次之後就再也不提了。這都學習要結束了，還是沒有提一下的意思，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上次提一下之後，對於閻本利的熱情程度就降低了。降低的原因在閻本利看來有兩個，一個是王國華上一次隨口提一下沒當真，一個就是他另外找了合作夥伴。

這兩個可能性對於閻本利而言都不是啥好事情，做生意的能不能勾搭上做官的，在生意場上意味著未來的發展和走向。別看閻本利不管去哪裡投資都不乏政府官員的歡迎，等你的資金落戶了就是另外一個局面的事情也很常見。

官員的調動是常有的事情，閻本利當然希望有一個能長期合作的對象。王國華如此年輕就死常務副縣長，未來無疑值得看好。這才是促成閻本利從觀望到主動的主要因素。

「老閻，作為方欄縣的常務副縣長，我歡迎你去走一走看一看。」王國華笑著說了這一句，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閻本利也知道性急吃不了熱豆腐，熱情的邀請王國華上了他的奔馳車，奔著外灘會所而來。

開車的是那個小明星，閻本利陪著王國華在後排閒聊時，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出眼下看來小巧的諾基亞，王國華禮貌的沖閻本利笑了笑接聽電話。這個舉動讓閻本利心中生出一絲自愧不如來，看看人家這素質，換成自己佔了主動是做不到這點的。

「朋友請客，外灘會所，你也過來一起吃法吧。好，我在門口等你。」王國華說罷掛了電話，閻本利瞇著眼睛一陣眼珠子亂轉，笑著低聲問：「女人？」

王國華點點頭道：「是啊！」閻本利指了指前面開車的小明星，露出男人之間都明白的微笑，王國華搖搖頭道：「大學同學，南方人，家裡做建築的，我在兩水地區高速辦負責審核的時候，她父親的公司也參與了，最後還獲得了高速公路的承包權。」

一句話說的雲淡風輕，閻本利聽著如同被雷劈著一般。一條高速公路啊，閻本利沒搞過道路建設，不等於不知道其中的利潤之大。那不是以萬為單位的投資，是以億為單位。看看王國華的態度，就知道當初這條路的審核上他是能做點主的負責人。有了這個觀念，閻本利對於抓住王國華這條大魚可謂志在必得。

商人勾搭官員，絕大多數情況下是處在弱勢位置，所以投其所好就成為主流手段。問題是，閻本利不知道王國華的所好是啥。

男人所好者，不外乎權利金錢美女，選擇不多，但是要做出準確的判斷很難。不過閻本利可以拿出的東西只有一樣，那就是金錢。因為美女這一項，拿前面的小明星跟梅弄影比一下就知道了。

車到外灘會所，王國華沒著急進去，站門口等著。沒等一會，一輛掛著外地牌照的保時捷開過來，閻本利倒是識貨，知道這款車還沒正式進入國內。能夠開的上這款車的，多是南方那邊的老闆。這些車怎麼進來的，閻本利也有所瞭解，都是一些非正常渠道進來的，有走私的也有香港那邊偷車團伙的傑作。這些車進了內地，還要先改舵位，南邊有專做這個生意的商家，有需要就有市場。能夠開這種車的人，家裡不趁個幾千萬都很難。

王國華上前開門，下車的劉玲臉上不施脂粉，純天然的臉蛋倒不算特別突出，比起閻本利勾搭的小明星在一個水平線上。論身材，小明星就完全沒有可比性了。

車鑰匙順手丟給門童時，王國華沒忘記塞過去十元的小費。劉玲親暱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臂，衝著閻本利微微一笑道：「劉玲，國華的女人。」

閻本利注意到了劉玲的措辭，心裡陡然一驚，勾搭上王國華的信心被打擊了一下。一個父親有大把身家的女人，自稱王國華的女人，這意味閻本利引以為傲的金錢優勢蕩然無存。

劉玲這麼說是故意的，因為這請客的地方讓她很不爽。外灘會所名聲在外，劉玲想不知道都很難，這種市內一流的娛樂消費場所，不是你有錢就能進的來的。就拿劉玲的老爹來說吧，砸了五十萬，也只能得到一張C級金卡。這地方沒半個月舉行一次的沙龍，那時要A級金卡持有者才能參加的。

正是因為知道這裡頭都提供的一些什麼服務，更知道眾多的美女在裡頭如同等待獵物的鱷魚，劉玲才要表達一下不滿。言下之意，你以後少請國華來這種地方。

視角不同，用力的方向卻意外的一致。劉玲的話給了閻本利不小的壓力。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卻不是閻本利能用錢解決的。

因為劉玲的出現，閻本利準備的一些東西便拿不出來了。一場單純的晚飯之後，儘管閻本利刻意的巴結，王國華和劉玲還是早早一起離開，閻本利站在會所門口歎息一聲。身邊的小明星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閻本利道：「有的機會錯過了，再想抓住就難了。」

小明星若有所思，挽著閻本利的手緊了緊。

這兩年沒少在商場廝混的劉玲看出了一些端倪來，兩人剛回到公寓，劉玲便撅著嘴笑問：「那個閻老闆，你打算怎麼擺佈他？」

王國華沒打算瞞劉玲，歎息一聲道：「談不上擺佈，各取所需罷了。只是眼下縣裡領導班子內部矛盾重重，我終究是副職，有的事情只好先忍一忍。再說我對閻本利的情況缺乏瞭解，只知道他是坐皮革加工的。」

劉玲露出思慮狀，想了想道：「我有點明白了，一方面你在縣裡遭遇了利益爭奪者，另一方面你不看好爭奪者能成事。還有一點，你擔心皮革加工的污染問題。」

王國華很吃驚，對劉玲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劉玲見他的表情，不禁得意的笑了笑道：「看來雖不中亦不遠！我去泡茶。」

劉玲的悟性確實讓王國華吃驚不小，覺得這女人去混官場應該也是把好手。事實上王國華眼下的處境有點微妙，借特別班的機會出來就有暫時迴避的意思。這就是唆使華林和姚本樹在市委常委會上擺了蔣前進一道之後的後遺症，王國華不想讓嚴友光覺得他選擇了站隊。從本質上來說，王國華不屬於實力任何一方。從內心來說，王國華就是想做點事情，但是在體制內想做點事情，根本無法避開權利鬥爭。

王國華接上學來迴避，與其說是迴避，不如說是一種無奈。嚴友光無疑也看出了王國華的心態，所以在批假期的時候很乾脆。要知道正是王國華左右了兩位市委常委的意見，嚴友光才從中受益。既然不能控制，那就不要做敵人。

劉玲端著茶杯進來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吳言的聲音道：「領導，林少柏從中原省考察回來了。」

王國華嗯了一聲道：「你說。」劉玲從王國華的表情中看到嚴肅，腳步也隨之放輕，小心的把茶杯放在面前，挨著坐下不吭聲。

「我安排的人匯報稱，林少柏這一趟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幾個大企業提出了相當苛刻的條件。我擔心林少柏……」吳言說著猶豫了一下，王國華又一次嗯了一聲道：「好，我知道了，有什麼事情隨時大電話。過兩天我就回去。」

吳言雖然沒有明說，王國華心裡卻很清楚，林少柏這種官僚，為了所謂的政績，那是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的。方欄縣的底子並不厚，在王國華看來根本折騰不起。

王國華臉上陰晴不定的時候，劉玲輕輕的推了推道：「我能幫上你什麼？」

王國華笑著看她一眼道：「你對南方的肉類食品加工產業熟悉麼？」

劉玲想了想道：「不熟悉不要緊，我可以現在去熟悉。」

第二百九十五章 薄涼

王國華的迴避，給林少柏讓出了相當的話語權和主導權。出發之前的林少柏可謂意氣風發，覺得這個事情不難辦好。大部分機關裡呆長的官員，都有眼高手低的毛病。歷史上那些所謂的清流喜歡嚷嚷，台上的官員永遠都是昏聵的，換自己去做官又能如何如何。看別人做總是簡單的，真的換自己去做時候，往往抓瞎。

林少柏很自然的認為，王國華的避讓是迫於蔣市長的壓力。拿著王國華擬好的現成的規劃，林少柏在中原之行前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有哪裡不如王國華，覺得這點事情親自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麼？

事實上這一趟中原省之行林少柏體會了什麼叫出門日日難，在縣裡一呼百應的林書記，到了別人的地盤上，當地的政府部門還算客氣，聯繫企業的時候則是連連碰壁。最後還是當地政府領導出面，代為牽線才談了幾家企業。結果這些企業要不應付一下面子，要不就是推出一些苛刻的條件，更有趣的是，企業派出的談判代表都是一些小角色，林少柏一個縣委書記居然還遭遇過一家企業派出的代表是銷售科的副科長。

受了一肚子的氣回到市裡，林少柏讓隨行人員先回縣裡，自己去了市政府匯報工作。還沒到市政府，縣裡又有電話打來，鄉鎮幹部們反應群眾對這個項目的推廣很不配合，甚至還有牴觸情緒。縣裡那麼多鄉鎮，目前表示接受這個項目的群眾只有十幾戶人家。鄉鎮幹部把情況反應到縣裡臨時主持工作的汪來順縣長，汪縣長自然不肯接這個燙手的山芋，表示這個事情是林書記負責的，他不好說話。

銷售渠道還沒解決，又出了這檔子事情，林少柏一陣上火。心裡對下面的幹部來氣的緊，當初他們個個都跑的那麼勤快，要求縣裡把項目放下去，現在倒好了，縣裡撥款下去，事情卻辦的一塌糊塗。

林少柏哪裡曉得鄉鎮幹部的手段，那些跑的勤快的幹部，主要目的是衝著縣裡的撥款去的。至於項目最後搞成什麼樣先不操心，做個樣子給領導看看，錢落袋才是最要緊的。

一腦門官司的林少柏已經來到市政府大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才咬著牙進去。市長蔣前進最近的主要精力在兩個事情上，第一是企業改制，這個事情進行的還算順利。可惜這個事情的主要功勞不會落到他的頭上。第二個事情就是推廣青飼料養殖醒目，進而打造一個產業鏈。

蔣前進的心思是盡快做出一點成績出來給大家看看，畢竟當初他下來當這個事情，許南下是頂著相當壓力的。

聽到林少柏來，蔣前進很高興，立刻請他進來。林少柏去中原省之前來這裡做過匯報，內容主要是縣裡因為某些年輕同志的暫時離開，工作進行的很順利。林少柏很有一點大局在握的意思，當時林少柏表示，只要趁王國華在上海學習的期間，把一些主要的事情都落實下去，日後即便王國華回來也翻不起大浪。

蔣前進當時聽的很高興，還誇獎林少柏有魄力，作為縣委書記就該如此云云。林少柏當時也表示一定要好好幹，不辜負領導信任。

看見林少柏進來，蔣前進熱情的站起招呼道：「少柏，回來了。這一趟辛苦了。」說著吩咐秘書泡茶，看著蔣前進熱情期待的樣子，林少柏心裡越發的惴惴不安。一番思慮，覺得還是不要說實情，過一段時間再說。

「比起市長日理萬機，我這點辛苦算什麼？」林少柏拍了一句馬屁，蔣前進聽著愉快的笑了起來。上一次人事問題被小小的挫敗一下後，蔣前進確實是憋著一把火。接下來的兩次會議，蔣市長在政府領域內表現的非常強硬。有趣的是，嚴友光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蔣前進提出的幾個議題都通過的很順利，也算是扳回了一點面子。因此最近蔣前進的心情還算不錯，趕上林少柏從中原省回來，蔣前進的期待值也隨之提高。

「好了，不說這些。說說你這一趟出去的成果。」蔣前進目光中的熱切，促使林少柏沉吟一番後下了決心道：「中原省之行還算順利，當地的政府部門比較配合，只是企業方面開出的條件苛刻了一點。」

斟詞酌句的結果是話出來後完全走了樣，林少柏不是傻子，接納提出苛刻要求的企業意味著縣裡將背負沉重的負擔。可是念及個人的前程以及蔣市長的期盼，林少柏還是選擇了模稜兩可的說法。

蔣前進聽了頗不以為然道：「商人圖的不就是一個利麼？縣裡有點耐心，慢慢談就是了。這個事情一定要辦好了。出了成績，才好總結經驗上報省裡，在全市範圍內推開。現在全國都在招商引資，只要企業提出的條件不太過分，地方上吃點虧不算什麼。」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的思維方式了，林少柏聽了這話連忙站起表示道：「請市長放心。」

離開市政府的林少柏內心一團火熱，蔣前進那番話對於一個幹部而言的誘惑太大了。總結經驗匯報省裡，一旦得到了省領導的認可，地方官員的前程自然不可限量。林少柏絲毫不懷疑蔣市長上達許書記的能力，也就是說只要事情搞出點樣子來，林少柏的前程就是一片光明。現在正處，順利的話不難在正廳的位置上退休，運氣好更上一步退休也是很可能的。

回縣裡的路上，林少柏費盡心思，還是沒有找到一個解決目前困難的辦法。火熱的心也漸漸的冷了一下，剛回到縣委小招的院子裡，林少柏就打電話把最近跟他走的很近的副縣長吉雄給叫了過來，林少柏不在家的這一段時間，吉雄算是他的代言人。

縣政府那邊按理還有一個常委的名額，市裡遲遲沒有確定，王國華離開的期間，蔣市長出於「工作」上的需要，為吉雄爭取了一下。沒想到順利的通過。這個事情是林少柏為吉雄張羅的，一個普通的副縣長進常委，這就表示在縣委裡的發言權上升了一個層次。跟不是常委不可同日而語。

吉雄對於林少柏的感激是顯而易見的，接到電話立刻趕了過來。林少柏沒吃晚飯，招呼吉雄一起喝兩杯，吉雄見林少柏臉色不是很好看，心裡也知道原因。

三杯酒下肚子，林少柏的臉上才有了些紅潤，放下杯子林少柏歎息一聲道：「這一次去中原省，成果很不理想，下面的鄉鎮幹部工作也不得力，看來之前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林少柏的話裡頭有自責之意，但是吉雄不能這麼理解，也不能順著他話說。這個時候把人給叫來，那是幫著想辦法的，你要是順著去說那就犯忌諱了。

吉雄是本地幹部，對於基層的幹部的工作作風有相當的瞭解，聽了林少柏的話，沉吟一番道：「書記，銷路問題可以慢慢談，但是基層幹部要盯緊一點。這些人最會偷奸耍滑，欺上瞞下。我建議，縣裡的領導採取分塊負責制，每個鄉責任到人，規定指標，完不成任務責任到人。」

林少柏聽了明顯的為之一驚道：「縣裡出錢推廣該項目，按說對基層政府是有好處的，他們怎麼搞成這樣？我真的很難理解。」

吉雄心裡暗暗歎息，林少柏這種機關出來的幹部，對基層缺乏瞭解是可以理解的。想了想，吉雄頗為婉轉的笑道：「基層幹部窮怕了，看見縣裡撥款自然是很上心。要錢的時候自然是拍胸部表示沒問題，真的實際操作，這樣那樣的問題面對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吉雄說的含蓄，林少柏卻不是愚笨之人，稍作思慮便反應過來自己錯在哪裡了。當然他不會認錯，也不會感激吉雄的提醒，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吉雄的本分。心裡暗暗懊悔一番自己的操切之舉，林少柏點點頭沖吉雄笑道：「責任到人，這個主意很好。會有在縣委常委會上，你來提出。」

提這個議題無疑是得罪人的勾當，這個項目本來是王國華個人負責的，林少柏為了政績仗著靠山蔣前進奪走了主動權。王國華的避讓不等於他沒有反擊的實力，事實上吉雄心裡很明白，王國華在縣裡的影響力完全足夠否決這個提議。退一步來說，王國華不在，這個提議通過後，項目的責任等於分攤到縣裡的一干領導頭上。出了成績呢？那就是林少柏這個領導人的。這裡頭的學問關鍵在這，吉雄沒想到林少柏連這個都要自己來提議。

出了問題責任是大家的，有了好處都是書記的。吉雄來提議，通過不通過，縣裡的其他領導還不得把他恨死？這一刻吉雄的心裡暗暗後悔，林少柏表現出來的薄涼讓他心裡一陣微微的發涼。這點擔當都沒有，你是縣委書記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一夜難眠

吉雄感受到涼意的時候，王國華正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休息了一些日子，回過精神來的劉玲迸發出來的熱情是可以相間的。穿越者王國華兩世為人，經驗技巧純熟。嘗過銷魂滋味的女人戰鬥力是驚人的，幾番撩撥，身體極其敏感的劉玲便忍不住主動翻身上來，無師自通的玩了一招倒澆蠟燭。

……

激情之後互相依偎躺在，喘息聲漸漸的緩和時，劉玲道：「當官不順心的話，不如不當。你現在的身家，夠你一輩子逍遙快活。」

「休息吧！」王國華摟緊了一些懷中小鳥依人，閉上眼睛時電話居然響了。

王國華做起接聽電話，很意外的是打來電話的居然是汪來順。「國華，我剛得到一個消息，林少柏讓吉雄明天的常委會上提出建議，關於青飼料養殖項目，採取縣長責任到人制度。所有縣長每人負責一個鄉。」

汪來順的呼吸有點急促，明顯正處在一種憤怒狀態下。王國華不在，他一個人有點遭不住了。「不事先過書記辦公會議麼？」王國華平靜的問了一句，汪來順一陣冷笑道：「林少柏學聰明了，問題他是書記，手裡有決定開會的權利。」

王來順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風險大家分擔，好處一個人得，他想的美。」

沉默了一會之後，王國華道：「我知道了。」說著王國華掛了電話，想起吳言打來的電話，王國華生出了憤怒。整個規劃是現成的，按照規劃上的路子來搞，先要解決銷售的問題，有了銷售方才好跟農民簽養殖合約，這麼簡單的事情因為有人為了政績，搞的一個亂七八糟。王國華這個時候還要忍的話，那就是軟弱了。

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王國華拿著電話猶豫再三，還是撥了一個號碼。很快電話那邊傳來冷雨的聲音道：「國華，出什麼事情了？」

「冷部長，沒打擾您休息吧？有點事情想跟您請教一下究竟該怎麼做。」王國華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冷雨笑道：「沒睡呢，有事就說。」

「事情是這樣的……」王國華不慌不忙的從頭說起，冷雨一直在嗯嗯，等王國華說完了，冷雨淡淡道：「知道了。這個事情，你沒有跟市裡領導反應麼？」

王國華微微一猶豫道：「沒有，我擔心矛盾激化。」

冷雨道：「你覺得那個提議，在縣委常委會能通過麼？」

王國華很肯定的回到：「如果我反對，不可能！」

冷雨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國華，你不錯，很有大局觀。就這樣吧，早點休息。」說著冷雨掛了電話，王國華拿著電話在手裡萬，沒有絲毫睡意。身邊的劉玲知道他在想事情，一動不動的拿眼睛看著他。

這個時候沒有睡的人不少，這其中就包括蔣前進。蔣市長有個好習慣，當日能處理完的事情，一定當日處理掉。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蔣前進還是一個好市長。客觀的說，相當一部分幹部在位置上，還是想把事情做好的，不管出於什麼動機的成分更多一些。蔣前進無疑也是想把事情做好的人。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往往比較勤奮，所以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蔣前進也沒有惱火的意思。

「蔣哥還沒休息呢，我南和。」電話裡的自稱讓蔣前進一激靈陡然的坐起來道：「南和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南和是蔣前進的繼任者，當初蔣前進走的時候，推薦的這位比較能幹的手下。

蔣前進的隨意，南和沒有任何不滿的地方，語氣甚至還帶著一點恭敬道：「蔣哥，有個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你提個醒。」

蔣前進一聽這話，立刻意識到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連忙收起隨意道：「你說。」

「方欄縣正在搞的那個項目，許書記是知道的。另外，這個項目在方欄縣落戶，是省委冷部長牽的線。呵呵，我只能說這麼多了，打擾蔣哥休息了。」說完南和便掛了電話，久在省委的蔣前進怎麼會聽不明白這裡頭的意思，拿著電話原本的一點疲倦帶來的睡意全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噹的一聲，電話落在桌子上蔣前進渾然不覺。南和電話裡說的兩個事情看著很尋常，實則聯繫起來看，對於蔣前進而言是大大的不妙。

冷部長牽的線，許書記算是知道的。這話應該按照這個循序來理解，弄錯了是要惹禍的。南和為什麼打這個電話？通風報信麼？明顯不可能，兩人之間交情是有的，但不到讓南和去承受許書記知道後憤怒的地步。也就是說，這個電話是許書記的意思，也就是說許書記對蔣前進不滿了，所以這個電話是南和打來的。

蔣前進驚出一身冷汗來，沒有許南下的支持，他算個鳥蛋！毫不誇張的說，許南下的態度決定了蔣前進今後相當長時間內的前途和命運。意識到許書記對自己的不滿時，蔣前進盡量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好一會平靜之後，蔣前進拿起電話撥了許書記家裡的號碼。

「嗯！」威嚴的聲音，即便人不在面前，蔣前進還是感受到了威壓。

「許書記，我小蔣啊！沒打擾您休息吧？」蔣前進保持著平穩的語氣，深知許書記不喜歡諂媚之輩，蔣前進說話的時候努力保持著尊重和平靜。

「還沒睡呢，最近你很忙啊。」許南下的語調平常，蔣前進卻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陡然想起最近半個月，忙的就給許書記打了一個電話問候。難道說事情的根源在這？想到這個，蔣前進不禁暗暗恨自己愚蠢，「早請示晚匯報」這一招幾十年前就流行過，以前在許書記跟前不是做的很好麼？

「許書記，我要向您認錯，最近疏忽了向您匯報工作，實在是該死。」蔣前進顧不得許南下不喜歡諂媚之輩的習慣了，趕緊的表達自己的忠誠。

「前進，你怎麼也搞這一套？」許南下的聲音依舊威嚴，但是不難聽出其中的緩和。蔣前進知道自己猜的有點靠譜了，連忙加上一句道：「許書記，您明天有空麼？我想回省委匯報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

「回來就不必了，現在正是企業改制的緊要關頭，你把這個事情做好了就夠了。不早了，休息吧。」許南下不給蔣前進繼續說話的機會，當的把電話給掛了。

放下電話的許南下臉上猶自帶著怒色，沒錯，是怒色。這個怒色確實是很對蔣前進去的，原因很簡單，王國華是許南下一手拎起來的，蔣前進不是不知道。本來蔣前進和王國華之間不存在矛盾的交集點，出現紛爭都是因為蔣前進好大喜功。蔣前進培植勢力，許書記不生氣，蔣前進跟嚴友光鬥，許書記也不生氣。蔣前進跟王國華有矛盾，許書記還是不生氣。許書記生氣的是，剛才冷雨打來的電話裡表示的擔憂。

擔憂什麼？擔憂一個好好的項目，因為蔣前進好大喜功支持下面的人亂搞，很可能就把一個好項目給搞砸了。這才是許南下不滿的根源所在。識人不明，單純的追求政績而不管實際效果。這時許南下最為不滿的結果，更別說這個王國華和蔣前進之間發生的衝突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更別說，王國華還顯示了高姿態，做了迴避的動作。

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市長用了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縣委書記，許南下心裡何其失望先不說。要命的是許南下看好的王國華，既然給冷雨說了這個事情，而不是直接跟許書記匯報。沒錯，冷雨對王國華很欣賞，但許書記一直認為王國華是自己的人。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因為蔣前進的緣故，王國華這個電話是肯定會打給許書記的。沒錯，冷部長在大多數的時候是支持許書記的，可冷雨終究是省委常委，說是省委內部的一方諸侯都是客氣的。把王國華逼到給冷雨打電話的份上，許書記如何能不怒？

當然了，許南下並不認為王國華這個電話打給冷雨有什麼不妥，誰叫蔣前進是自己的秘書出身呢？其中的親疏關係，王國華有不同看法是正常的，稀里糊塗的這麼晚打電話來，反倒顯得王國華魯莽了。許南下甚至還有一點欣賞王國華的含蓄，自然對於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大局觀也給予了相當的認可。

蔣前進徹底的失眠了，站起身子在書房裡走馬燈似的轉悠。今天發生的事情，許書記電話裡的含義，蔣前進搞不明白根本就不敢睡。搞好企業改制的事情就夠了，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提醒自己，手伸的太長了麼？

這個問號如同一塊擋在面前的幔布，揭開之後蔣前進又是一身的冷汗往外冒。沒錯，一定是許書記對於自己打壓王國華產生了不滿，畢竟王國華是許書記看好的人，王國華完全可以通過游飛揚轉達這個信息。可是，冷部長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個問題讓蔣前進困惑不已，找不到答案。

第二百九十七章 難掩的失望

天色不知不覺中亮了，一夜未眠的蔣前進眼睛裡佈滿血絲，精神卻是不差，甚至還有點興奮。蔣前進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那就是關於冷部長的問題他似乎找到了答案。

許書記沒有明確的指出不要去插手方欄縣項目的事情，這個信號又意味什麼？這個發現讓原本很不甘心的蔣前進看見了一絲光明，忘記了時間的蔣前進飛快的拿起電話，撥通了林少柏的電話。

「林少柏，我就問你一句，那個項目你有把握做好麼？」

被電話從睡夢中驚醒的林少柏，迷迷糊糊的聽到蔣前進的聲音，立刻精神一振，本能的做出反應從床上跳起來道：「有把握，上午就召開縣委常委會，部署縣委領導分工各鄉責任到人的事情。」

「好！好！好！一定要給我幹出點樣子來，到時候我給你請功。」蔣前進鬆了一口氣，林少柏口中「部署」的說法，在蔣前進聽來是一種徹底掌控縣裡的自信。

王國華期望的結果沒有出現，早晨回到F大收拾行李準備返回的時候，王國華缺席的縣委常委會召開。會議上沒有選擇的吉雄提出了議題，為了表示縣委對項目的重視，縣委主要領導採取分塊責任制。

這個提議立刻遭致縣長汪來順的強烈反對，反對的理由很簡單，該項目的發起人王國華不在場，縣委常委會在王國華不在場的情況下，討論這個問題是不合適。

應該說汪來順這個理由牽強的蛋疼，但偏偏獲得了大多數人的支持。甚至出現了林少柏死活都沒想到的同仇敵愾的局面，汪來順剛說話，馬鳴就跟著跳了出來。兩個縣委副書記先後表態，立刻引起了廣泛的共鳴。

林少柏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王國華的影響力真的有這麼大麼？很明顯，答案不是。真實的答案如下，王國華卻是很有影響力，但左右一干常委做決定的根源是林少柏吃獨食還亂丟骨頭的砸人的做法。

事情還沒做呢，你林書記就定下了基調，有好處都你一個人的，出了問題大家來背，你沒有啥事。今天你能搶了王國華的項目，明天就敢這麼對別人。這就是典型的引起公憤的做法。作為提議者吉雄，事先不是沒有想過這個結果，只不過由於林少柏太早表示由吉雄來提議，讓吉雄還有一些沒說出來的話收了回去。

吉雄原來的構想是先私下裡做常委們的工作，先許願，不管能不能兌現，總讓人看見點盼頭吧？結果林書記操之過急，一句話把吉雄的心給說涼了。

常委會的結果可想而知，吉雄的提議被大多數人反對。面對一干常委們的反對，林少柏無奈的臨時表示這個問題先放一放，下次再討論。說完林少柏臉色鐵青的走出會議室。

散會的時候，遠在上海的王國華還在賴床。這一段時間的休閒生活，讓王國華認識到什麼是「溫柔鄉是英雄塚」。

沾了男人的劉玲變化之大令人瞠目，只穿了一件飽飽的白襯衫，光著腳站在鏡子跟前，比劃著一件又一件衣裳。襯衫是王國華的，剛好能遮住整個臀部。不過穿在劉玲身上的襯衫明顯寬鬆了點，動作之間或者有風吹過，一條溝的形狀若隱若現。襯以兩側圓滾滾的峰巒，剛睜眼的王國華立刻眼睛就直了。沒辦法，臥室不算很大，衣櫃就在窗前三步之外。

不敢往下看的王國華不得不扭開視線，不然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獸性大發來一場加賽。真的那樣，今天就別想走了，都跟高昇說好了下午動身回去的。

這背影殺傷力太大，王國華咳嗽一聲，劉玲聞聲轉身笑道：「你醒了。」

這一轉身更要命了，襯衫只是隨意的扣上了中間的兩個扣子，豐碩的兩個白圓團構成的深溝清晰粉嫩，隨著轉身的動作造成的波濤起伏晃眼的緊，王國華嗯了一聲，坐床上不敢起來了。一低頭，連連慶幸還好蓋著毯子。

劉玲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殺傷力，皺著眉頭道：「我不知道該穿哪件衣服了，你給個建議把。」說著拿起一件裙子舉起來，這個動作產生的效果是襯衫上提，視線正在地處的王國華很容易看見一片雪白之中的一抹濃色。

「我靠！」王國華伸手按住腦門，真要命啊！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劉玲不明真相，放下衣服上前來，俯身伸手來摸王國華的腦門，白嫩的幾近透明的圓團上露出一條青筋，顫巍巍的晃動著。

王國華的呼吸急促起來，無語的看著臉帶著急的劉玲道：「我沒事，不過你再繼續這樣，你就有事了。」

劉玲回過味道來了，掩著嘴一陣得意的笑，故意一挺胸膛道：「我能有啥事情？該出的事情都出了，我還在乎啥哦。」

王國華遭不住了，哧溜的下了床，出門去洗手間前回頭道：「我今天要回縣裡的。」言語之間帶上了一點殺氣，劉玲楞了一下，追上來問道：「沒出什麼事情吧？」

王國華一邊噓噓一邊道：「能出什麼事情，不過是有點給臉不要臉，回去打幾下臉就安生了。」站門口的劉玲聽著水流聲，不由的身子有點軟兒，抑制不住的去想昨夜那種巔峰時的滋味，剎那間面紅耳赤。

電話鈴聲驚擾了劉玲的自我臆想，匆匆的跑回去接電話。王國華沖洗一番，圍著一條大毛巾回到門口時，聽見屋子裡劉玲在大聲道：「我的事情不要你操心，就這樣吧。」

看見王國華出現在門口，劉玲飛快的掛了電話，擠出一個笑容來。王國華笑道：「笑的那麼難看，還不如不笑。別擔心，我沒事的，不會往心裡去的。」

一句話把劉玲的眼珠子說紅了，上前來摟著男人的腰，臉貼在胸膛上蹭著，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蹭了一會，劉玲笑著低聲道：「我媽媽，打電話來抱怨，說我爸爸好久沒跟她呆一塊，說是去兩水找我爸爸去，看看是不是有狐狸精纏著他。」

劉玲說著抬頭曖昧的笑著看過來，王國華低頭對上視線道：「我屬兔子的，不吃窩邊草。」劉玲笑著抬手錘了一下面前結實的胸膛，低聲道：「別叫我看見就行。」話是這麼說，表情卻是可憐兮兮的一副我見猶憐狀。

王國華聳了聳肩膀，指了指劉玲身上的襯衣道；「我沒帶換洗衣服來。」

劉玲笑著推開他，轉身回到衣櫃前，拿出準備的一套衣服放床上低聲悠悠道：「我備著呢。知道麼，這身衣服我買了好久了，擱在衣櫃裡一直沒機會給你。」

王國華心中一軟，上前來從後面抱著劉玲的肩膀，劉玲往後一靠，兩人就這麼安靜的站著。好一會，劉玲動了動，嘴角掛著奇怪的笑容，王國華咧了咧嘴巴，面露兇惡道：「不許動了，不然要你好看。」

很明顯劉玲沒有被嚇住，反而變本加厲的扭了扭腰，已經陷入深溝之中的王國華哼了一聲，本能的往前聳了聳腰。這個動作之後，劉玲徹底的軟了，扭頭仰面伸手勾住脖子往下拽，小嘴翹起來。一番激吻的同時，懷中的劉玲扭動的愈發明顯，終於沒能擋住情慾的腳步，伸手往下，踮起腳尖翹起臀部去夠那活兒。

……

縣委常委會的結果讓林少柏頗為沮喪，原本以為王國華不在，他能夠輕鬆的左右大局。同樣沮喪的還有吉雄，會議上汪來順發起反擊的時候，林少柏那副無奈的表情吉雄看的清楚。當時吉雄心裡著急的想，你是縣委書記啊，拿出一把手的魄力來行不？大家都知道這個事情是你的意思，我的提議不過是個幌子啊。

讓吉雄失望的是林少柏沒有當場拍板的魄力，實際上吉雄可以肯定，只要林少柏強硬一點，再搬出蔣前進來，這個提議不會有人頂到底的。沒見汪來順找的理由是如何的勉強麼？沒見汪來順是如何的色厲內荏？

可惜的是幾次書記辦公會議給林少柏留下的陰影太深，汪來順跳出來的時候，林少柏首先想到的是不是王國華在遙控指揮，想到王國華，林少柏本能的就有點發楚。這才給了一直冷眼旁觀的馬鳴站出來唱反調的勇氣。歸根結底，林少柏之敗的原因有二，一是最近太順利，有點忘乎所以，事先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二是心裡有陰影，缺乏迎難而上的魄力。

吉雄後悔自己跟錯了人，悶頭回縣政府的路上遭遇吳言。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吳言已經知道了，所以遭遇吉雄時不免笑道：「吉縣長，氣色不太好啊。」

吉雄看著身材飽滿的吳言，腦子裡惡意的YY了一下這個女人被壓在身下呻吟的場面，故作鎮定道：「昨晚沒睡好，吳縣長最近倒是氣色不錯，是不是吃了什麼補藥？」回了一句夾槍帶棒的話，兩人錯身而過，吳言心中一陣惱火，剛才那傢伙藏著刀子，暗指自己是跟王國華做了勾當才被提拔的。

言語之間雖然佔了上風，吉雄心裡還是難掩對林少柏的失望，腳步因此沉重。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反擊犀利

接了吳言的電話，王國華詫異了。詫異於林少柏的軟弱，堂堂的縣委書記，這麼一點決斷都沒有？放下電話王國華一臉詭異的笑容，前方開車的高昇這個時候回頭道：「王哥，我可能要結婚了。」

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小子，把人家怎麼了？」

高昇面紅耳赤的回了一句：「是她主動的。」王國華聽了哈哈大笑道：「好事啊！」

笑罷，王國華想到了自己的事情，不覺一陣頭疼。重生之後這個控制力嚴重的下降，真不是什麼好事啊。想起臨行前那番纏綿之後，劉玲小心的告知，母親裡催促她跟某高官的兒子確定關係被劉玲堅決拒絕的話，王國華不由暗暗慚愧，又是一筆糊塗賬啊。

放開這些事情，王國華的腦子卻安靜不下來，想起縣裡的事情時不禁暗暗生怒。

天黑時分，車子開進現成，王國華悄然回到小招。剛叫了點吃的正在對付，吳言便笑著出現。王國華看她一眼沒有起身，繼續對付面前的一碗麵條。剛把麵條吃完，捧著茶杯的汪來順笑嘻嘻的進來，一看吳言正在對面安靜的坐著，連忙笑道：「吳縣長也在呢，要不我先迴避一下？」

堂堂縣長說這個話，汪來順居然順口的很，王國華真不知道該說他啥才好。這貨真能拉的下臉來，就這點來看比林少柏強。王國華笑著站起招呼，遞過去一支煙。

吳言見狀笑道：「二位領導聊，我離開一下。」

屋子裡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汪來順臉帶怒色道：「國華，縣裡撥了一百多萬下去，你猜猜下面的幾個鄉鎮都做了些啥？」不等王國華猜，汪來順怒道：「就挖了幾個坑，然後錢都花了。這就是林少柏幹的好事，我準備明天去市裡，找嚴書記匯報這個事情。」

王國華臉上閃過一道陰鬱，隨即恢復淡然道：「按理應該跟蔣市長匯報吧？」

汪來順楞了一下，隨即會意的笑道：「對，是這個道理。哎呀，時候不早了，你趕一天路也累了，早點休息吧。」說著汪來順捧著茶杯笑瞇瞇的出門，看見在院子裡站著的吳言，衝她曖昧的笑了笑。

吳言看著汪來順離開的背影，多少有點惱火，剛才這廝的笑容太可惡了。不等吳言回頭進門，準備給汪來順上眼藥，院子門口又進來一位，手裡一樣捧著一個不銹鋼的茶杯。看見院子裡的吳言，馬鳴楞了一下，隨即笑道：「我來的不是時候？」

吳言氣呼呼的，又不好跟他發作，哼哼道：「汪縣長剛走。」馬鳴哦了一聲，笑著踱步進來，逕直奔著裡頭去。從馬鳴的角度來看，對吳言保持適當的客氣就夠了。

馬鳴的出現，王國華沒有意外，這傢伙多次示好，王國華不會視而不見。只是以前一直搞不懂他的真假，不好做出反應罷了。

「國華書記，一路辛苦了。」馬鳴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笑著進門後坐在之前汪來順坐過的沙發上。王國華遞過來煙，馬鳴接過後點上，淡淡道：「紀委接到群眾舉報，一些鄉鎮幹部挪用項目專用款，我打算在明天跟林書記匯報。」

按理說，馬鳴可以先查，出了結果再匯報。但是這是按理，大部分的情況下，紀委都會先匯報縣委書記，得到了點頭才好繼續。馬鳴事前來跟王國華說這個，其用心自然很明顯。

王國華平靜的臉上露出怒色道：「先查吧！」這話要是縣委書記來說，很正常。王國華是副書記，原則上來說跟馬鳴沒有從屬關係，可世界上的事情就這麼怪，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馬鳴態度很端正的點頭道：「好，我回去就部署。時候不早了，國華書記早點休息。」

說完馬鳴也不多留，捧著茶杯慢悠悠的出門，經過院子的時候，馬鳴也看了吳言一眼，笑了笑，點點頭。這一眼雖然沒有汪來順那麼直白，還是讓吳言有點難堪。

吳言總算是得以進門來坐下道：「領導，您該站出來說話了，最近縣裡風氣很不好。」

王國華皺著眉頭道：「我又不是縣委書記，你讓我說什麼？腦子裡都想些什麼呢？回去休息吧，時候不早了。」挨了訓的吳言也不在意，還沖王國華笑了笑，翻了翻眼珠子道：「好，我知道了，就您的脾氣好，我多事，行了吧？」

說著吳言站起出門，吳言心裡很清楚，剛才那些話就算不說，王國華也會有動作。說那些話，無非是表一個姿態罷了。沒看見汪來順和馬鳴先後到訪麼？這兩位書記會議裡有發言權的人，前後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

方欄縣屁大的地方，一點芝麻大的小事很快就人盡皆知。王國華出現在政府院子的時候，院子裡大多數人都知道王國華回來了，一路上的問候聲比之以前更加的慇勤。半個月的時間不長，當王國華再次出現的時候，人們突然覺得王書記的威嚴較之以前更甚。雖然依舊是衝著每一個打招呼的人點頭，但是臉上的笑容沒有了。

王國華倒不是刻意的，只是不自覺的就帶出來的氣勢。好好的一個項目，被林少柏插手後搞出那麼多的事端來，王國華的心情實在很難好的起來。心情不好，自然沒了笑容。

昨天才在常委會上遭到了阻擊，今天就聽說王國華回來了。這讓林少柏的心情更加的糟糕，想起在蔣前進那裡做的保證，林少柏不由的頭疼起來。

問題擺在面前，林少柏也沒有退路。經過一夜的思慮，林少柏除了頭疼之外，居然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正在揉著腦門不知道該怎麼繼續的時候，新秘書高原敲門進來道：「林書記，紀委的人把紅旗鄉的陸學帶走了。」

陸學是紅旗鄉的黨委書記，也是最近一段時間跟林少柏走很的很近的一位。林少柏嗖的一下站起來怒道：「馬鳴想幹什麼？怎麼沒有事先匯報？」

說罷林少柏怒氣沖沖的走出門，臨出門口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激烈了，趕緊剎車站住道：「高原，你去請馬鳴來一趟。」林少柏這會還算理智，知道要盡量的保一下陸學，不然誰還跟他後頭混。

林少柏等了有半個小時，馬鳴才慢悠悠的出現，進來之後表情淡定道：「林書記找我有事？」一句話就讓林少柏心口生出一股悶氣來，怎麼說話的？正常的話語是，「林書記找我，有什麼指示？」也就是說，馬鳴的眼睛裡沒有林少柏這個書記，這個太氣人了。

忍著怒火，林少柏語調有點走樣道：「紀委抓了陸學？什麼理由？」

馬鳴面無表情道：「沒抓人啊，就是有點事情請他配合一下調查。紀委接到群眾舉報，正常的詢問一下。」馬鳴的話可謂滴水不漏，既然是配合調查，這是紀委權責範圍內的事物，沒必要事先匯報。問題是，今天請陸學配合調查，明天就能請別人，只要這些人都是最近跟林少柏走的比較近的就夠了。

林少柏很清楚，馬鳴的刀鋒所指。很自然的就聯想到王國華剛回來，馬鳴就下刀子。

「哦，什麼事情需要陸學配合調查？」林少柏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漸漸的恢復了常態，畢竟是多年沉浮的體制內生物，深知此刻不能自亂陣腳。

「紀委接到舉報，縣裡下撥的項目專用款有被挪用的現象，所以請陸學過來問清楚。」馬鳴剛說完，門口秘書高原敲門進來道：「馬書記，有人找。」

外頭進來的是紀委的一個幹部，一臉的嚴峻道：「林書記，馬書記，剛接到消息，陸學交代了，他有重大違紀違規的問題。」

聽的清楚的林少柏失聲道：「你說什麼？」林少柏怎麼都沒想到，這才多一會，陸學就撂了，這小子也太不抗造了一點吧。

「根據陸學的交代，他不但貪污了數萬元項目專用款，還在擔任鄉黨委書記的期間，多次收受賄賂，貪污挪用公款，目前的統計不下五十萬元。」

林少柏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身子搖晃了一下坐回位子上。好一陣子才緩過來，迎上馬鳴帶著冷意的目光時，林少柏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坑。只要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出手拉陸學，就會跳進去。即便林少柏不出手，帶來的後果同樣是嚴重的。今後林少柏完全無威信可言了。

進退兩難啊！林少柏不由的心裡一團亂麻，還算理智的擺擺手道：「接著查。」

儘管林少柏上任的時間不長，陸學的問題很難牽扯到林少柏，但是對外面的影響則不是這樣。下面的人很明顯的會這麼想，看見沒有，誰投靠林少柏誰倒霉。紀委查幹部，居然不經過書記的點頭，或者說書記就算不點頭，人家也照樣查你。這麼一來，誰還敢跟著林少柏混？林少柏很清楚這是王國華的反擊，只是沒預料到這個年輕人的反擊如此的犀利，上來就讓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 在意的境界

馬鳴私下裡找王國華表示要查項目專項款的時候，最初並沒有打算大幹一場，因為那樣矛盾必將激化。林少柏終究是一把手，馬鳴沒打算往死裡得罪，所以派人下去的口徑是請陸學配合調查。

哪曾想那個陸學居然見了紀委的人就趴窩軟蛋了，交代的叫一個乾脆，把自己小時候偷看隔壁寡婦洗澡的事情都說了。這個結果真是讓馬鳴哭笑不得，如果不是最近一段時間林少柏太強勢了，對紀委的工作不夠「尊重」，馬鳴是不會出手的。本意只是拉上王國華等人顯示一下存在，沒想到居然輕輕的一竿子打倒了一個鄉黨委書記，跟林少柏之間也算是徹底的撕破臉，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離開林少柏的辦公室，馬鳴的臉上沒有喜悅只有苦澀，暗道這個陸學怎麼能這麼快就趴下呢？你頂一個上午也好啊，紀委那邊安排的就一個上午的調查，做樣子而已。

馬鳴的用心王國華多少猜到一些，得知陸學交代問題的時候，王國華頗為納悶，心道馬鳴不是那種敢於赤膊上陣的主。正在迷惑的時候，吳言鬼鬼祟祟的進來。

「領導，我打聽到一點事情。」吳言說話還要關門，王國華咳嗽一聲，怒道：「你……，說吧。」想想王國華還是算了，要求一個女人堂堂正正，實在有點過高。

吳言倒是看出王國華面帶不悅，連忙停下關門的動作，上前來低聲道：「紀委那邊，有個熟人，他說馬書記派人下去就是做樣子，半天就打算放人回去的。沒想到陸學……」

王國華頓時恍然，心道這才是正常的狀態。當即擺擺手打斷吳言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把。」吳言笑著出去，不想汪來順滿臉愉快的進來，差點撞一塊。看見出門的是吳言，汪來順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嘻嘻的點點頭進來。

要說汪來順在外頭的架子叫一個大，到了王國華這裡立刻換了個人，吳言對此很是不屑。不過人家是縣長，面子上的還是要保持尊敬的。

「國華書記，馬鳴那小子夠狠啊！」汪來順這話裡頭的幸災樂禍成分太濃，想聽不出來都難。這也難怪，最近汪來順被林少柏欺負的不輕，動不得林少柏就說「蔣市長的指示」。你還真別說，縣裡的幹部們真吃這一套，所以林少柏在最近真是威風的很。

「縣長，有的不利於團結的話，還是不說的好。」王國華笑著遞過來一支煙，汪來順點點頭表示認同，確實有的事情能做不能說。所謂言多必失，就是這個意思。

「國華書記，下午的書記碰頭會上，馬鳴必然要通報這個事情，我的意思趁機……」汪來順意猶未盡的做了個砍的動作，王國華瞇著眼睛尋思了一會道：「不妥，林書記也是為了搞好工作，你看這樣行不行，由你建議，請各鄉黨委公開項目專項款的支出，並由各鄉展開自查。只要能把工作做好，有些事情就不要太較真了。」

汪來順有點聽不明白，面帶疑惑的看著王國華，那意思我不懂啊。這麼好的機會，正好一腳踩死某人啊。王國華見狀不由歎息一聲，搖搖頭手指朝上指了指。汪來順頓時覺悟，倒出一身冷汗。真是高興過頭了，忘記人家背後還有一個蔣市長。王國華主動給林少柏，那時不想把蔣前進得罪死了。畢竟汪來順和王國華都是政府系統的，蔣市長要刁難他們太容易了。現在留著餘地，蔣市長即便有火氣，也要顧及一點分寸。

真是可惜了！汪來順頗為不甘心的跺腳，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他也是有想法的。既然王國華說的有道理，汪來順也不是傻子，沒有堅持的必要，於是笑著點頭出門。

王國華一個人在辦公室裡一陣歎息，希望林少柏聰明一點，不要把事情做絕了。

下午的書記碰頭會本是例會，GCD的官會多，要不怎麼有文山會海這一說呢。果然，馬鳴通報了陸學的事情後，林少柏鐵青著臉不說話，心道這一次要被這幾個傢伙聯手合夥整死了，回頭沒法面對蔣市長了。

這時候汪來順舉手了，淡淡道：「陸學的情況，應該是個別現象。我相信廣大幹部職工還是好的，不過這個項目對於我縣而言很重要，所以我建議……」按照王國華的思路，汪來順把話說完，有點不甘心的坐回去。

林少柏一臉的驚愕未散之際，王國華也舉手道：「我同意汪縣長的意見，下面的幹部要做事不容易，有時候不免有出格的地方。不能因為出現個別現象就否定縣委的工作。」

林少柏如同看見了天方夜譚，汪來順和王國華出來給他打圓場，這個有點假了。馬鳴這邊的表情也有點暈乎，心道這兩位怎麼事先也不知會一聲。想著這個，馬鳴朝王國華看過來，不想王國華也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過來。馬鳴立刻明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汪來順的提議毫無懸念的通過，事情沒有因為陸學的交代而被擴大。倒是在公佈專項款的問題上，林少柏提出一點異議道：「這樣做下面的同志會不會覺得縣委對他們不信任。」

王國華很乾脆的說：「問心無愧，有什麼好擔憂的。這個項目對於全縣人民來說，都是大事。再說縣裡的錢哪裡來的？都是老百姓交的稅，既然是老百姓的錢，縣委又準備花在群眾的身上，公佈之後群眾只會更加信任政府。遮遮掩掩的，反而會起反效果。」

林少柏心裡琢磨這個辦法在目前的情況下，無疑是一個消除群眾疑慮的好辦法。當下也不反對，於是順利通過。一個坎子居然就這麼邁過去了，林少柏多少有點不敢相信，不過看看王國華那張平靜的臉，林少柏想到項目的事情惹出來的種種事端，不由的暗自檢討自己是不是哪裡做的太離譜了。林少柏這一發呆，其他人就不好說話了，結果會議上裡安靜了那麼一會。一直到林少柏察覺冷場後啊的一聲，訕笑道：「國華書記的既然結束假期回來上班了，我看項目的事情還是你抓起來吧。」

說這個話的時候，林少柏還是有點不甘心的。王國華這裡早就準備好了預案，林少柏這邊開了頭，王國華也鬆了一口氣道：「政府工作離不開縣委的監督，我看是不是這樣，又林書記牽頭，成立一個項目領導小組。」

王國華這個提議頗為震撼，一直低著頭裝傻的馬鳴立刻精神為之一振，眼睛也圓了。汪來順的反應時打了一個嗝，手裡的茶杯晃了幾下。

「具體工作政府來做，出了什麼偏差，還是需要縣委來糾正的。」王國華淡淡的一句話，算是涇渭分明。其中含義不難理解，這個事情既然是在縣委的領導下進行的，到時候在座的各位都是功勞薄上有名字的。主要功勞，還是縣委縣政府的一把手。這個是不會搞錯的。也就是說，王國華把功勞給讓出來，事情還是他來做。

這個世界上真有這麼好的人麼？其他三位多少有點不信！王國華卻沒心思計較那些，只要事情能做成了就OK。個人榮辱這些，不敢說不計較，王國華還真的不太當真。再說了，王國華需要表現的地方不在面子上，而是在許南下和冷雨那頭。主要這兩位大佬心知肚明，一些東西讓出去反而顯得他不貪功。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領導不都喜歡這樣的下屬麼？雖然領導不會明著要求下屬這麼去做，但是真的去做了，領導心裡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

書記辦公會議上出現的和諧局面，引起了諸多的猜測。第二天的縣委常委會上，林少柏針對陸學的事情做出了指示，得到了縣委諸多常委的贊同。於是乎，縣委常委出現和氣一堂的事情，成為了體制內的主流八卦。

結果是倒霉蛋只有一個，下面的各鄉黨委和政府，對於縣委提出的公開專項資金用度的指示，給予了熱烈的響應。重新拿回項目主導權的王國華沒有在意這些，一門心思投入到如何打開局面當中。

林少柏在會議結束的當晚就去了市裡匯報工作，蔣前進對於這個結果多少有點驚訝。回過頭來，蔣前進想起王國華在兩水市的那些好評來，心裡不免有點感慨。蔣市長不管怎麼不滿，也不會覺得林少柏的能力在王國華之上。

既然事情都這樣了，那就順其自然把。左右現在林少柏是領導小組的頭，日後出了成績，也是離不開市政府的正確引導和大力支持。有好處往兜裡裝，還不用操心。

嚴友光這邊知道這個事情時正好在省裡開會，面見冷部長的時候，特意提起這個事情來，說了一句很公道的話；「國華這個同志我是瞭解的，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只要對群眾有利的事情就會去做。」

省委書記許南下知道這個事情還是冷部長私下裡談了談，回到家裡跟游芸芸說起這個事情來，游芸芸很肯定的說：「國華這孩子，就是厚道。」許書記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沒有語言上的表態。

第三百章 出名和危機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一心低調幹活的王國華，每天正常上班，忙著往各鄉鎮跑，把關係理順，項目資金支出的公開一幹事情都落實下去。想低調的人，未必就能低調的成，王國華就是這麼一個例子。

這不忙了一個星期，事情基本理順了，剛從鄉里上來，屁股還沒在辦公室裡坐熱，一男一女兩個人出現在門口。

「你們是？」王國華覺得有點陌生，尤其那男子還掛著相機進來。

「我是省報記者袁明新，這位是我的助手姚伊。」來人客氣的自我介紹，王國華一聽他們的來頭，心說怎麼把省報的人給招來了。連忙笑著站起招呼，準備動手泡茶時吳言進來了，見狀連忙搶過杯子道：「領導，還是我來吧。」

王國華給袁明新遞煙，飛快的掃了一眼兩人的樣子。袁明新看著很普通，帶著厚厚的眼鏡，皮膚有點黑，其後的姚伊倒有幾分姿色。王國華一項不會以貌取人，就沖人家省報的來頭，也不會怠慢。

「二位找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王國華的定位很清楚，沒認為這兩位是來宣傳自己的。反倒是袁明新面對時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尊敬有點出乎預料，很客氣的笑道：「王書記，最近聽說你在推行一個縣裡專項資金支出公開的舉措，省報領導很感興趣，特意讓我們走一趟。還請王書記配合，我們搞一個專訪。」

「這事情啊？」王國華心中開始暗暗捉摸，這種事情說實話真的搞大了，會得罪一些人的。當官的搞項目，往往都是貓膩最多的所在。在縣裡搞這個，王國華倒不是想形成一個規矩，只是想把事情做好罷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這麼多嘴，直接把省報的人給招來了。

一陣斟酌之後，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是縣委會議上決定的，我個人倒沒有起決定性的作用，事情的起因是縣裡正在推行一個項目，由於群眾有牴觸情緒，縣委才決定公開項目的支出，讓群眾放心。」

「讓群眾放心，這個思路很好，您繼續說。」袁明新說話的時候，身後的姚伊把錄音筆往前遞來一些，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道：「這主要還是縣委的集體決定，你應該去採訪縣委主要領導。」

袁明新聽了笑道：「我們已經採訪過縣委林書記和汪縣長，他們一致表示，這個建議是您提出的，同時也是您一手抓的。」

林少柏和汪來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王國華有點不敢信。

「王書記，您就別謙虛了，報社領導一再跟我們強調，主要採訪目標就是您。」姚伊過來補了一句，王國華一下就明白了，原來根子在這上頭。可是誰會對自己這麼上心呢？

既然是省裡的意思，王國華就不好太推辭了，否則就是虛偽了。

面對採訪王國華沒什麼經驗，說哈的時候把主要的功勞還是算在了縣委的頭上，對此袁明新和姚伊沒有什麼表示。談了十分鐘不到，袁明新表示要跟著王國華下鄉去看看，王國華自然不好拒絕。第二天陪著兩人轉了轉情況最好的甜井鄉，兩人還對鄉里的幹部做了一些採訪，田虎以王國華的嫡系自居，自然是為領導大吹法螺不提。

倆記者第二天就走了，王國華沒忘記每人包一個厚厚的紅包，這兩位也沒客氣，笑著收下。臨上車的時候，姚伊笑道：「對了，慕容團長讓我代為問候王書記，請王書記有空去省劇團做客。」

這句話，讓王國華想起姊妹花來了。不過也就是想想，王國華現在一腦門子的事情等著去做。出乎預料的是，第二天正在辦公室裡忙活的時候，吳言滿面春風的拎著一張報紙衝進來，笑道：「領導，您看看，上報紙了。」

王國華接過報紙，第四版半個版面的文字專訪，還配了一張照片。這麼大的版面，王國華有點懵了。原本覺得給快都豆腐乾就很不錯了，沒想到居然給了半個版面不說，《讓群眾放心》的套紅標題也很給力。

拿著這麼一份報紙，王國華的心情並不激動，反而有點茫然。慢慢的坐下之後，王國華忍不住去想出頭的搋子先爛槍打出頭鳥這一類的事情。

同樣的一份報紙，市裡領導們看了之後反應各自不同。宣傳部長康宏的反應最為強烈，第一時間拿著報紙找到嚴友光道：「嚴書記，這個事情市委宣傳部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嚴友光也是暗暗的吃驚，不過他臉上卻沒有多少變化，淡淡道：「省報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一句話就讓康宏冷靜下來了，沒錯，省報的事情市委宣傳部管不了。作為老宣傳戰線的混的，康宏很清楚有的稿子不是說上就上的，那時要通過審核的。

王國華得到的無疑是特殊對待，那麼他憑什麼呢？省報的人腦子又沒進水，巴巴的跑來報道一個縣委副書記，問題是嚴書記表現的很淡定，似乎理所當然的樣子。這個，就值得商榷了。康宏很識趣的笑著告辭了，回去之後便打電話去也。

嚴友光倒是很直接的給王國華打了電話，問起這個事情時多少有點責備的語氣道：「國華，這個事情怎麼沒有跟我打個招呼？」嚴友光這個語氣真是很客氣了，不然以他的身份，責問一句「怎麼不先匯報，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也不算是過分。

王國華自己都沒搞清楚什麼事情呢，只好實話實話道：「老領導，這個事情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個狀況。省報的記者來採訪，首先是採訪了縣裡主要領導的。」

王國華的實話有了效果，嚴友光聽了之後哼了一聲道：「國華，你不要只知道埋頭幹活，有的人和事情，還是要注意的。」

嚴友光掛了電話，心裡很清楚一些人看不得王國華出風頭，所以這個事情沒有及時上報。嚴友光的提醒，王國華倒是察覺到自己的失誤了，作為該事件的最大收益者，應該及時跟嚴友光通氣。

嚴友光的電話之後，姚本樹和華林的電話也先後打過來，先是恭喜，接著都比較含蓄的提醒了一下王國華。姚本樹的意思是上了報紙固然是好事，不過其中項目支出公開的事情，多少有點犯忌諱。華林則比較直接說，這種事情繞過市裡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王國華對兩人的提醒表示了感謝，心裡暗暗想著自己還是缺乏經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王國華後悔也沒用，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是哪位大佬跟自己開玩笑。

蔣前進這邊倒是平靜的很，看了報紙不動聲色的拿起電話打起來，幾分鐘之後臉色變得有點難看。抓起電話撥通林少柏的號碼後怒道：「省報下來人，你怎麼不匯報？」罵完了就掛電話，林少柏頓時如同掉冰窖裡，忙不迭的往市裡跑不提。

王國華上省報的事情，不到半天全縣皆知。無形中王書記的威望又上了一個台階，過了幾天市裡沒有任何反應，倒是林書記很汪縣長對上王國華的時候更加客氣了。不理解規則的人依舊不理解，理解的人則是暗暗的吃驚。

一個星期後，下班的許南下臉色陰沉的回到家裡。游芸芸見狀上前招呼，許南下坐下後一手扶著額頭閉著眼睛不說話。

游芸芸笑著問了一句：「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檢查一下。」許南下平時在家裡從不談公事，今天很意外的對游芸芸道：「我這個省委書記，也不是事事順心啊。」

游芸芸沒有好奇的追問，而是站身後捏肩膀，許南下舒服的哼哼著，自言自語道：「王國華搞了個項目支出公開的措施，我讓省報的人去報道了一下，本打算在基層推廣這個舉措，沒想到還沒提呢，有人在省委常委會上就點名批評了王國華。說他是譁眾取寵，標新立異。」

游芸芸心中一驚，手上的力量也停下來道：「這個王國華，也太魯莽了。」

許南下聽了歎息一聲道：「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仔細一捉摸，覺得這個事情大有可為啊。所以才上省報的人下去採訪，沒想到引起這麼大的動靜。省委常委會已經決定，對這個事情不宣傳不擴散。對王國華同志，不批評，不鼓勵。」

許南下言語中的無奈之深，游芸芸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心裡同時也放心了。看來許南下在會上是力挺了王國華的，不然一些人還不得把王國華的骨頭都拆了。

遠在方欄縣的王國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知情的情況下經歷了什麼。一門心思還在工作上，一直到這天晚上九點了，還在辦公室裡加班的王國華聽到電話響了。

「你好！我王國華！」

「呵呵，國華麼，我冷雨。」

王國華嗖的站起道：「冷部長好。」冷雨淡淡道：「項目的事情忙的怎麼樣了？」

王國華抓緊做了匯報，冷雨聽了一會後淡淡道：「有空來家坐坐。」說著就掛了電話，一頭霧水的王國華多少有點不解，冷雨打這個電話什麼意思。

第三百零一章 利益鏈

冷雨的心思用言猶未盡來表達比較準確，在打這個電話之前，冷雨是決定告訴王國華，當他無意間揭開了一層面紗時，面紗裡頭的醜惡勢力必然要做出凶狠的反撲。比如這一次的項目專項資金支出的公開，慶幸的是有許南下和冷雨的存在，事情得到了妥協。

事到臨頭，冷雨決定不告訴王國華，因為冷雨覺得王國華保持一種銳利更是他希望看見的。體制內暮氣沉沉的一面太多了，王國華的銳氣是如此的難能可貴，冷雨不希望因為這個事情把王國華的稜角磨平了。沒有了稜角，王國華泯然眾人。

冷雨希望看見王國華保存著那一份赤子之心，至於別的，交給他這個已經被體制染缸浸透的老奸來應付好了。

踏踏實實的把縣內的關係基本理順之後，王國華剛把注意力轉向肉類產品深加工市場，之前埋下的伏筆發揮了作用。

七月流火，王國華正謀算著是不是出省走一遭的時候，一輛奔馳車頂著午後的烈日開到縣政府門口。門口保安把車攔下，操著外地口音的閻本利從車上探頭道：「我是王國華書記請來的客商。」

保安聽了如同裝了火箭推進器似的衝出來，笑瞇瞇的一番一溜小跑，指引著車子在樹蔭下停好了，又引著車上下來的兩男兩女上樓來。

王國華正準備出門，農大的包小松代為聯繫了一家外省的肉類加工廠，準備去省城見上一見。這一段時間包小松雖然人沒有下來，學生倒是保持著十幾個人在下面搞科研。研究基地的基本成型，對於未來的前景雙方都比較看好。

吳言還是過去那樣，總是跟在王國華的身邊跑前跑後的，王國華說過她多次，都是副縣長了，沒必要這樣。吳言根本不聽，繼續依舊，王國華也就隨她去，拿她當辦公室主任用。

天氣有點熱，上樓的一段路，閻本利頭上都是汗，轉過樓道口看見王國華出門來，頓時笑著上前招呼道：「王同學，我來看你了。」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按說閻本利沒必要眼巴巴的主動上門，王國華的還打算過一陣子再勾搭他，沒想到他主動上門來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來的。

「老閻，什麼風把你吹來了，趕緊的進屋，外頭太熱了。」王國華笑著招呼，還好空調剛關的，屋子裡還涼颼颼的。閻本利進來後舒了一口氣道：「這鬼天氣，太熱了，我是一刻都不能離開空調的。」

這一段時間王國華四處跑，曬的有點黑。閻本利身邊的小明星笑吟吟的驚訝道：「王哥，這才幾天沒見，您就從非洲走了個來回了？」

這女的有點自來熟，王國華只是衝她笑笑沒言語，對閻本利道：「老閻，你算來的及時的，不然我還得出門去省裡。對了，這位朋友怎麼不介紹一下？」

閻本利身邊的男子跟他年齡相仿，身邊那個女人顯得相對矜持一些，年齡跟小明星相當，從裝扮上開看，兩女的倒是一路的。

「劉慶，老閻從小一起玩大的朋友。王書記的大名，可謂如雷貫耳。」劉慶個字不高，黑黑瘦瘦的賣相很一般，不過王國華沒有小看他的意思。溫州民間商人的經濟實力，王國華是見識過的。一個太太炒房團就讓成都那樣的大城市如臨大敵，不管有沒有別的因素在其中，溫州人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吳言泡好茶端上來，王國華衝她笑道：「吳縣長，麻煩你去安排一下酒店。晚上我給兩位老闆接風的事情，你也辛苦一下。」

吳言笑瞇瞇的出去了，閻本利和劉慶的眼神有點不對了。王國華也是副縣長，這個叫吳言的女人肯定也是副縣長，副縣長指揮副縣長，被指揮的一方還歡天喜地的去了。這個，有點驚人。王國華純粹是習慣使然，這兩位的感覺則完全不對了。來之前，兩人對王國華的實力多少有點懷疑，看見這一幕，疑心去了一大半。

吳言剛走，王國華這邊從櫃子裡拿煙的時候，汪來順出現在門口道：「國華，聽吳言說來了客商，我特意來看一看。」

王國華手裡正拿著一條一直沒捨得拆封的大熊貓，這會只好轉身過來，拆開煙丟給汪來順一包，丟一包給閻本利後笑道：「縣長，別聽吳言瞎說，閻老闆是客商不假，但他是我在F大研究生班的同學，來這是玩的。」

汪來順在王國華的面前是一點架子都沒有，笑瞇瞇的接過煙道：「這樣啊，那你好好接待吧。」說著轉身對二人道：「二位老闆，我是方欄縣的縣長汪來順，歡迎你們來玩，也歡迎你們來投資。晚上的接風宴，我再給二位敬酒，現在有點事，先告辭了。」

汪來順也沒多留，笑著匆匆走了，出門之後飛快的摸出口袋裡的煙看了看，眼睛不禁直了。心道今天要不是趕過來，煙屁股都沒一隻落下，現在居然得了一包。

汪縣長的態度端正的很，王國華負責的事情，不插手還大力支持。反之，王國華對於汪縣長的威信也很維護，縣政府裡頭從來不跟汪縣長唱反調。外人看來，上下可謂一片和諧。

閻本利不識貨，動手把煙拆了，給自己叼上一支，邊上的劉慶倒是接過煙後瞇著眼睛，笑容更甚。

「王同學。」王國華一聽這個就擺手道：「老閻，見外了啊，叫名字。」

「好，國華。上次你提的那個事情，我可是明確表示要插一手的。」閻本利這會算是徹底的被王國華折服了，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就奔著主題來。王國華倒是不慌不忙的笑道：「著急啥，有什麼事情回頭說。先玩幾天，讓我盡地主之宜。」

閻本利顯得很誇張的大聲道：「別啊，我這次就是專門為這個事情來的，你得給我個准話。不然我賴這裡吃窮你。」

「老閻你這就是耍賴了，縣裡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王國華倒也沒有吊胃口的意思，只是想等去省城回來再說。

這時候邊上的劉慶笑道：「王書記，這一次被老閻拉來，就是想看看貴縣的投資環境，不瞞你說，我就是做肉類深加工的。」

王國華看他一眼，淡淡道：「劉老闆，這樣吧，你跟老閻花幾天時間四處走一走，看一看。坦白說，眼下我們縣的青飼料肉牛養殖剛剛全面鋪開，距離產出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現在談投資肉類加工，你不覺得為時過早麼？」

劉慶聽了微微一笑道：「王書記這是在考驗我？」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劉慶會意的接著說道：「按一年五千頭的產出來算，我一家確實吃不下來。但是我們溫州人做這行的不少，我可以再聯合四五家，直接到你們縣來建廠。這樣一來，生產成本可以大大的減少。另外，來之前我做過調查，白溝市公路和鐵路運輸都極為便利，勞動力成本也相對較低。我在這裡投資建廠，必將獲得不錯的回報。如果縣裡能夠給予相關政策上的優惠，我想這個事情談成的幾率相當高。」

成果的生意人往往有一雙好眼力和足夠的魄力，劉慶和閻本利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們來投資是為了賺錢來的。之所以跟王國華打開天窗說亮話，原因是王國華太年輕了。劉慶覺得跟他玩心眼，還不如直接一點，免得適得其反。

王國華並沒有被這兩人的直接打動，久歷商海的經驗告訴他一個道理，利益才是維繫合作的根本。閻本利和劉慶的直接，往往意味著更高的利益訴求。

「二位的誠意我明白了，不如這樣，你們呆幾天，看看再說。現在做任何結論，對於你我雙方而言都是不負責的。」王國華尋思了一番，給出這麼一個模糊的答案。

閻本利和劉慶相視一笑，似乎都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吳言動作很快，回來便安排兩人去酒店住下，王國華原本去省城的計劃繼續，吩咐吳言接待好這兩位，等他從省城回來再說別的。

閻本利和劉慶住進酒店後，打發兩個女人去隔壁，兩人對坐苦笑。在一趟來方欄縣之前，兩人的企業都面臨著發展的瓶頸。兩人的問題都相似，都面臨著原材料不足和融資的困難。民營企業在發展的過程中，融資問題一直是困擾企業發展壯大的主要問題。這也是兩人來到方欄縣走一遭的緣故。企業要做大做強，就得有政府的支持。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官商勾結。

在F大上學的期間，閻本利確定王國華是一個可以長期發展合作的對象後，擔心自身實力的不足，所以拉上劉慶一起來。王國華不是要打造一個產業鏈麼，這兩位聯合起來不就是一個雛形了麼。王國華的慎重，在這兩位看來，無疑是一種敷衍。

事實上王國華心裡對於這兩位的來到非常重視，只不過還沒想好怎麼合作而已。王國華去省城，不僅僅是貨比三家的意思，還有趁這個時間想清楚在未來的合作中如何掌握主動權的因素在內。打造一條產業鏈的同時，王國華還希望能打造一條利益鏈。

第三百零二章 喜相逢

「再看看吧，不行就回去，強求就沒意思了。」劉慶還算冷靜，閻本利點點頭道：「沒錯，根據我的經驗，如果有國企願意來這裡投資，當官的肯定會優先考慮國企。據我所知，在我們來之前，該縣的縣委書記帶隊去了一趟中原省，該省有國內最大的肉類加工國企。」

吳言把王國華送上車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問一句：「領導，我覺得他們挺有誠意的。」

王國華站住笑道：「誠意不代表利益，商人重利，沒有利益的事情不會有人願意做。」

很殘酷的一句話丟下之後，王國華上車揚長而去，站在原地的吳言有點傻了。印象中的王國華，不是唯利是圖者，怎麼說出來的話如此的殘忍。人家跟著你鞍前馬後的，並不全是為了利益。

來到省城時已經是黃昏，直接找到包小松，見面之後王國華多少有點失望。原來包小松聯繫的兩家企業，聽說縣裡的項目剛開始，直接表示等項目成型了再說，人影都沒來一個。

王國華心裡頗為失望，立刻打電話給吳言，讓她一定要招待好閻本利他們，並表示明天就回去。謝絕了包小松請客吃飯，王國華奔著省委家屬區而來。提前打電話給冷雨才知道最近來了一個中組部的考察團，冷雨要全程陪同來著。

王國華掰著指頭算了算，還有一年不到的功夫就要換屆了，冷部長自然不敢怠慢。冷雨不在家，王國華去也沒意思，直接掉頭奔著希爾頓去。

正在辦酒店手續的時候，王國華肩膀叫人拍了一下，吃驚之餘一回頭，看見的是一臉嫵媚笑容的姊妹花之一，也不知道是連梅還是連雪。

「真的是你啊，別辨認了，我是連雪。」王國華衝她笑笑，拿著手續問：「你怎麼在這？」

連雪似乎為能在這遭遇王國華很開心，笑著解釋道：「京城來了一個大首長，住在省委小招裡。首長喜歡看戲，這不我們跟真沾光，住進五星級酒店了。對了，我跟你說，這酒店裡還有一些從京城來的人呢，據說是組織部的。」

王國華對此倒不是很關心，笑道；「吃晚飯沒，沒吃一起吃。」

連雪面露遺憾，低聲道：「不行了，我們得去演出了。」這時候連梅也出現了，王國華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有人跟著姊妹倆。

「你們去吧，有空再聯繫。」王國華沖兩人擺擺手，姊妹倆一陣低語，出了酒店。

高昇這個是時候進門來，與跟在姐妹倆身後的兩個男子視線相撞，雙方同時站住對峙了一小會。最後還是兩個男人大步跟上出門的姐妹倆，高昇這才慢慢過來，低聲道：「跟著她們的兩個人，不簡單。」王國華一愣，看了高昇一眼，高昇壓低道：「應該是保護中央首長的警衛，首長不住這裡，派人來接她們去唱戲。」

「吃飯去。」王國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往二樓餐廳走來。到了餐廳，服務員告知沒有包廂了，大廳有座。王國華倒不是很在意這個，左右兩個人隨意吃一點就是。

點了兩菜一湯，兩個對吃都沒有特別要求的男人坐在大廳裡吃飯，通往包廂的過道裡出來一群人也沒有去注意。突然間高昇眼睛飛快的看了那群人一眼，王國華還在埋頭吃飯。

塔塔塔塔，很有韻律的高跟鞋發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王國華兩碗飯下去，還對有點發呆的高昇道：「你怎麼不吃啊！」說著端起湯盆來，給自己倒半碗，咕嚕一口喝下去。

高昇撇了撇嘴巴，指了指王國華的身後，飛快的低下頭繼續吃飯。

王國華有點納悶的回頭，看見一張清純的令人髮指的美女的笑容表情。呃！王國華很沒形象的打了個飽嗝。楚楚掩嘴一笑，上前來站在面前低聲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王國華撓撓頭道：「我不知道你來了，真的是碰巧。」說著晃了晃手裡的房卡。

「楚楚，怎麼了？」有人在後面叫一聲，楚楚回頭笑道：「遇見熟人了。」嘟嘟嘟，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來，一個面目姣好中年女人過來道：「快點，陪我逛街去。」

楚楚衝她抱歉的笑了笑道：「張姐，估計不能陪你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王國華。」在此之前，要說王國華沒有擔心是假的，但是隨著楚楚的一聲介紹，一切都消失了。

楚楚介紹鎮住了這個叫張姐的女人，被曬黑的王國華看上去有點貌不驚人，跟楚楚站一起確實有點美女與野獸的意思。王國華還是笑著站起來，沖張姐笑道：「你好，張姐。」

張姐的臉上閃過一道尷尬，沖王國華笑了笑，低聲對楚楚道：「那我先走了。」

「她要給你介紹男朋友麼？」王國華似有所悟，笑著問了一句。楚楚送來一個讚許的眼神，低聲道：「去你那吧，我那不方便。」

王國華丟給高昇一張房卡，暗暗慶幸還好沒省錢。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一直到進了電梯時，王國華才伸手抓住楚楚的手。有一段時間沒抓這個妹紙的手了，還是那麼柔軟和細滑。王國華覺得有好多年沒有見面的感覺，不禁脫口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只要是女人，都頂不住甜言蜜語，楚楚是女人中的女人，但究竟還是女人。所以，楚楚回了一個很開心的微笑，王國華笑道：「我慶幸這電梯裡就倆人，不然這麼美的笑容被人分享了，我會吃味的。」

楚楚沒說話，只是一直笑著，微微仰頭看著身邊的男人。滴的一聲，王國華打開房門，做了個紳士單手請進的姿勢。不曾想楚楚雙手作勢拎裙子的動作，回了一個淑女的禮節，姿態優雅的讓人不敢正視。王國華腦子裡就一個念頭，這女人，還叫不叫人活。再一次的，王國華生出不忍褻瀆的念頭。

「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招呼？」王國華笑著問，楚楚垂首一笑，低聲道：「我來出差的，本打算出差結束請假下去的，沒想到你來了。看來有的事情，都是老天爺注定的。」

「出差？」王國華有點傻眼了，這丫頭前些日子不還在搞地產麼？楚楚見他目瞪口呆的，連忙解釋道：「我外公的意思，上海那邊的買賣，全轉出去了。虧死了，五百萬都沒掙到。這不，在中組部上班呢，一個月七七八八的加起來才一千出頭。」

原來是這樣，王國華這就不意外了。「你外公身體沒事了吧。」王國華笑著問，楚楚點點頭道：「嗯，差不多好了，我在中組部上班，也是為了時時能看到外公。就是對不起你了，以後想見面難了。」說著話楚楚面帶歉意，伸手握著王國華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這個充滿了小女兒家味道的姿態，任誰也抗拒不得。

王國華笑道：「沒事，孝敬老人是應該的。」不知道為什麼，再次面對楚楚的時候，即便是兩人單獨相處，王國華也沒有生出半點慾望的念頭，只是覺得只要能坐在一起，手拉手的說說話就很滿足了。這是王國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時完全沒有的感覺。

時間就在低聲竊語之間悄然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話說。楚楚摸出口袋裡的手機，接聽之後嗯道：「我的事情你別管，是張姐告訴你的吧？」

王國華隱約聽見電話裡頭有人說：「張姐也是關心你，你怎麼不知道好歹？」

「以後別讓張姐給我介紹男朋友了，早告訴你我有男朋友的。掛了！」說著楚楚掛掉電話，回頭沖王國華溫婉一笑道：「我爸爸。」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道：「我不喜歡看你為難的樣子。」楚楚聽著臉色微微變了變道：「你以為……」王國華做了噓的手勢笑道：「別誤會，我會通過自己的努力，跨越一切障礙。到時候，你父親會接受我的。」

楚楚收起了笑容來，坐在對面一場端莊的看著王國華，很平靜！兩人就這麼對坐著好一陣子，楚楚終於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眼睛一紅，身子往前一傾，腦袋頂在王國華的肩膀上，口中低聲道：「其實你不要有任何的顧慮，我外公對我爸爸意見也不小。我在中組部上班，也不是我爸爸的關係。」說著楚楚突然想起什麼來了，身子陡然坐直道：「對了，許南下這一次換屆，要進步了。」

王國華聽她說的肯定，精神為之一振道：「消息可靠麼？」

楚楚低聲道：「初步的意見是讓他去南邊，現在他是ZY委員，下一步不管是北上還是南下任省委書記，都是ZZJ委員。這次帶隊來的副部長，以前是外公手下的政工幹部。我是偶然聽他跟外公說起的，就是出發前，他去看我外公時說的。游飛揚跟你關係好，我就隨口問了一句外公。外公也是很隨意的說，這是平衡！對了，外公當時還指著報紙上的一個什麼新聞來著，好像是幾個將軍晉陞的新聞。」

第三百零三章 不算優厚的合作條件

房間裡很安靜，床上一對年輕男女和衣相擁而臥，窗外的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手機的震動驚醒了楚楚，揉揉眼睛楚楚站起來，看看睡的正香的王國華，楚楚的嘴角露出意思溫柔的笑容來。

昨夜兩人就這麼聊著，一直到都支撐不住，靠在一起睡著了。楚楚能感受到王國華對於兩人相處每一刻的珍惜，也知道這個傢伙，哼哼！

一直沒有流露出來的情緒，最後化作一聲悠悠的歎息，楚楚拿起便簽來留下一張紙條，悄悄的推門而出。回到樓上的房間裡，張姐緊張的上前道：「你沒事吧？」說著四下打量楚楚，似乎想看出一點什麼來。一夜未歸，楚楚當然能猜到張姐的擔心，不過想到她給老爹通風報信的事情，楚楚心裡不免生出一絲裂痕來，笑容也有點勉強。

王國華起來時已經是午後，床頭櫃上的便簽抹著紅色很醒目。「我走了，你保重。」如同做了一場夢，王國華覺得自己沒醒來，也不願意醒來。一個人太自知之明了真不是好事，王國華眼下就出在這個心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國華知道自己配不上楚楚，但是王國華又很清楚，毫無壓力的站在楚楚和其家人面前，已經成為自己今後的奮鬥目標之一。

閻本利和劉慶完全不像吳言預料的那樣，第二天一早就起來了，要求下鄉去看看。吳言親自帶著兩人去了甜井鄉，看了看農大的科研基地後，兩人又頂著酷暑走了幾個村子，看了看一些農戶家裡準備養殖的情況。甜井鄉目前至少有兩百戶人家接受了飼養的項目，等天涼快一點，縣裡將採取借貸的方式給農戶提供牛犢。

兩位老闆留在甜井鄉過夜，表示自掏腰包請農大的學生吃飯，吳言自然不會讓他們掏錢。留在甜井鄉的兩位老闆，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研究基地的學生們套近乎。次日，兩人來到鄉政府時，看見公告欄上面的內容時，一起停下了腳步，站在公告欄面前看完之後，長時間的面面相覷。

跟在邊上的吳言從兩人的目光中看見了震驚，不禁暗暗奇怪，心道項目支出公開，跟你們有啥關係？吳言沒做過買賣，自然不理解這兩位心中所想。做買賣的最怕啥，怕政府唄！

私人做買賣，往前一點算那叫投機倒把，政府給的定義。八十年代初，剛剛興起的溫州私營經濟，不就是讓政府給一巴掌扇了個半身不遂，幾個代表人物坐牢的坐牢，逃亡的逃亡，多年以後才得以抬頭。

所以說，這兩位對於當地政府的政策一向都是最敏感的。別看現在到處都在招商引資，真的等你的資金落地了，還真不知道是個啥。溫州人全國都有，每到一個地方，對於政府的一些政策往往異常的敏感。

這兩位走的地方也不少了，還是第一次遭遇鄉政府公佈項目支出的事情。根據兩人的經驗，政府搞項目，正是上下其手的好機會，見過政府遮遮掩掩的，哪曾見過政府主動公開支出賬目的。可眼下就親眼看見了，這說明什麼？

「吳縣長，這個是什麼意思？」劉慶強忍著激動問了一句，吳言聽了笑著解釋道：「這是縣政府推出的一個讓群眾放心的政策，是王書記在常委會上提出並通過的。以後縣裡有什麼項目要推廣，都會採取這種方式告知群眾。讓群眾對政府項目的開支一目瞭然，群眾自然就放心了。」說起這個事情，吳言的情緒也有點低落，忍不住歎息一聲道：「其實這個事情，得罪不少人呢。私下裡我也勸過王書記，他還是堅持這麼做。」

吳言的一番話，擊穿了這兩位內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這二位本來就是衝著王國華來的，現在看清楚了王國華的作為，心中越發的迫切了。

王國華回到縣裡已經天黑，剛進小招的獨門院子，裡頭的樹下劉慶和閻本利坐在椅子上等著呢。看見王國華進來，兩人齊齊站起招呼道：「王書記。」

王國華皺著眉頭，沖站在台階上的吳言怒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好好接待兩位貴客麼？你一個副縣長怎麼了？學會擺官架子了？」

吳言笑著上前也不辯解，倒是閻本利連聲道：「王書記誤會了，是我們倆堅持在院子裡等您。」王國華苦笑道：「老閻，叫我怎麼說你好，如此見外。」

閻本利哈哈一笑道：「我錯了還不行麼，國華。」王國華道：「這就對了，大家是同學，不管你是來玩的還是來投資的，我總得讓你乘興而來高興而回。」

劉慶這時候插了一句嘴道：「王書記，我打算投資一千萬元，在縣裡搞一個肉類加工廠。」

王國華聽了沒立刻表態，而是露出思索的表情，摸出煙來點上。閻本利和劉慶頓時有點緊張，擔心的是王國華已經聯繫上了投資商，那就真的沒他們什麼事情了。自打看了鄉里的公告欄，得知縣裡採取的措施後，他們還真不懷疑王國華能拉來客商。當地政府這種作為，實在是讓買賣人的心思活動的緊。

「劉老闆，技術上有什麼問題沒有？」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劉慶幾乎是本能的答道：「技術上沒任何問題，現在企業面臨的最大壓力是資金不足。一千萬已經是極限了，我回去要是湊集不到三五百萬的資金，就得停了家裡的生產。另外，就算我這一千萬砸進來，企業的生產規模也不足以消化全縣的養殖產出，王書記還要另外尋找別的客商才是。」

王國華擺了擺手道：「資金的問題我來解決，現在的關鍵是，你就算能消化的掉全縣的產能，終端市場的銷量能跟的上麼？」

劉慶是內行，自然知道王國華這個問題在根子上，也不著急回答，捉摸了一番才道：「眼下我們的市場主要集中在東南一些大城市。以我現有的企業的產能，遠遠不能滿足市場的需求。如果資金的問題能夠得到解決，我還可以往西南、北、東北方向發展。市場前景絕對看好。」

王國華轉眼看了看閻本利道：「老閻，你呢？」

閻本利聽了齜牙一笑道：「國華，不瞞你說，眼下我的企業面臨的問題，也是資金不足。我們那一帶，現在做皮鞋的私營企業不少，皮革的需求量相當的大。我現有的產量，連本地市場三分之一的需求都滿足不了。」

王國華又是一番沉思後道：「好，這樣，我負責給你們兩位融資五千萬，你們有沒有信心把全縣的產出吃下來？」

「沒問題！」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王國華鬆了一口氣，笑道：「好了，進屋慢慢談了。資金不難弄到，但是合作方式還有些講究。」

閻本利和劉慶沒指望天上掉餡餅，更沒想過吃獨食，王國華接下來沒有條件，那才是不正常的。真的一點條件都沒有，這兩人沒準還擔心王國華想吞掉他們呢。

王國華讓吳言去安排晚飯，三人對坐就著啤酒邊喝邊談。王國華開出的條件不算太過分，兩千萬分別入股兩人的公司，占30%的股份，其他資金按照銀行現行的最高利息借給兩人，五年內還清。

就這麼一些條件，閻本利和劉慶聽了那時臉上歡喜不已。國內私營企業在發展過程中遭遇的困難，遠遠不是外人能理解的。資金、合作方式談妥了，王國華又談到地方政府給予的優惠政策，也不算特別好的，三年內半稅。

站在劉慶和閻本利的立場來看，政府給於的政策不算特別好，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方欄縣的整個投資環境是最好的。關鍵一點是王國華個人不貪，所有事情都放在桌面上來談，大家一條一條的討價還價就是了。

結果是三人一頓飯吃了三個小時，到後來都是在喝啤酒和爭執的過程中度過。夜裡12點，三人才算各自散去，相約次日與政府簽訂投資協議。

劉慶很閻本利離開之後，王國華立刻聯繫游飛揚，表示需要兩千萬的資金，游飛揚那邊沒二話，同時還告訴王國華一個好消息，在南邊的私募順利的令人吃驚。

最後時刻，王國華才丟出一個讓游飛揚徹底暈乎的消息：「許書記要進步了，不是南邊就是北邊，省委書記ZZJ委員。」

游飛揚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連忙追問：「哪來的消息？我怎麼不知道？」

王國華笑道：「楚楚現在時中組部的，你說消息從哪來？」游飛揚二話沒有電話直接掛斷，王國華哭笑不得的看著電話，知道這小子著急給家裡報信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王國華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接聽之後裡頭傳來游飛揚的聲音道：「國華，楚楚的爸爸是不是叫楚江秋？」

王國華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就知道她外公很牛，好像姓穆。」電話裡游飛揚一陣舒心的笑道：「謝謝兄弟，這個消息太及時了。」

第三百零四章 用利益說話

王國華這個層次，還很難理解這些。游飛揚也不太懂，不過從家裡的反應能看出來端倪罷了。這個事情對於王國華而言，也就是一個順口話，說完就覺得跟自己沒啥大關係了。

王國華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肯吃獨食，其實這個道理跟生意場上的長久交往是一個道理，錢都讓你一個人賺了，誰跟你玩。同樣，好處都你一個人落下了，那不是遭人恨麼。這麼蠢的事情王國華是不回去做的。

第二天，王國華按照程序先向汪來順匯報，汪來順很高興，林少柏跑了一趟中原省，花了幾萬塊啥都沒落實，王國華坐在家裡都有人找上門來。對此，汪來順自然不忘記挖苦林少柏道：「林書記要知道這個消息，該高興呢還是該覺得沒面子呢？」

汪來順的幸災樂禍沒有得到王國華的響應，王國華還是很客觀道：「林書記對於推動該項目，還是做了一些工作的。這個事情，還是抓緊向林書記匯報吧。」

王國華一瓢冷水下來，讓汪來順冷靜了許多，知道現在不是搞內鬥的時候。這個事情的功勞，首先還是要算到政府頭上的，作為縣長的他功勞不小。兩人一起來到縣委，林少柏對於兩人的到來還有點驚訝，很少見兩人一起殺上門來的，該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王國華很懂規矩的把匯報的權利讓了出來，汪來順也是當仁不讓。聽完匯報之後，林少柏有點暈了，怎麼就這麼搞定了銷路的問題？這個也太快了吧。得知已經商定一旦達成協議一個月內便有五百萬的資金落地，這個讓林少柏多少有點嫉妒，卻又無奈的很，誰讓自己一點力氣都沒出呢？

汪來順匯報完了，王國華笑著道：「林書記，還有一個事情我要匯報。」

林少柏有點提不起精神來，這個事情雖說書記有領導的功勞，換一個人吧林少柏還可以利用書記的優勢撇開了占首功，王國華他就不敢了。剛碰的釘子，還疼呢。

「嗯，你說。」林少柏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王國華道：「這兩位客商代表的是一群客商，現在有一個問題時，他們想擴大生產規模，資金上還是有一點壓力。希望縣裡能夠幫忙解決一部分貸款的問題。林書記是知道的，縣裡的各個銀行貸款量都不大，還要考慮到今後各鄉鎮農民群眾需要小額貸款來發展生產的問題。所以，林書記能不能跟市裡說一下，爭取解決這個問題。客商們也比較通情達理，他們的意思是等資金落地了，然後用資產做抵押。」

林少柏有點不敢相信了，王國華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能夠讓客商主動上門，談下來的條件也不算過分的高，居然解決不了資金的問題？這是不可能的。市委書記嚴友光那邊出面的話，幾千萬資金很輕鬆解決吧？問題出現了，他這麼做啥意思？

看著王國華面帶微笑的表情，林少柏有點頓悟的意思了，這是把功勞讓出一半來。想明白這點後，林少柏連連點頭道：「好的，這個問題我去找蔣市長。」只要能在招商引資的問題上發揮了作用，在市領導面前就是有功之臣，就不是無能之輩。

王國華和汪來順匯報結束後離開，林少柏細細的想起來之後的事情，忍不住想抽自己嘴巴。如果早一點不是想吃獨食，何至於現在這個局面？這麼一想覺得王國華還是可以相處的人，林少柏頭一次在對待王國華的態度上後悔了。

林少柏看見了在市領導面前的表現機會，當即往市裡來了。見了蔣前進匯報完畢，蔣前進也頗為詫異，不過蔣前進明心比林少柏要厲害多了。仔細一捉摸就明白其中的味道來了，沒錯，王國華是把功勞讓出來了，同時也避免了項目順利進行遭遇阻礙的風險。

這麼一想，蔣前進又想起王國華以前在兩水市的所作所為，心中暗暗稱奇道，這麼一個年輕人做事情怎麼能面面俱到呢？在此之前，雙方的裂縫已經很大了，結果這小子拋出足夠的利益，讓大家不得不坐下來合作。

蔣前進真是想到了要害上了，這就是王國華的思路所在。沒有絕對的敵人和朋友，只有談不攏的利益分配。從來體制內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根本，都是因為一個貪字引起的。

政府出面解決投資企業的資金問題，這個事情看著沒占啥便宜，實際上對外宣稱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外地的客商來投資，資金落地之後拿資產抵押貸款，對於政府而言是沒什麼風險的。這個問題蔣前進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關竅，他只要明白對外宣傳時候可以說，「市政府積極幫助企業解決生產發展的資金，大大的增加了投資商的信心。」有這麼一句話墊底，市政府這邊的政績任誰都不敢說半個「不」字。

蔣前進沒有往外推的理由，這個事情很自然的因為出手解決了部分資金的問題，市政府把項目宣傳的話語權拿到了手裡。怎麼說呢，這事情是在市委的領導下，市政府大力扶持方欄縣的青飼料養殖生產的產業鏈。別看市委頂在前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重點在市政府。就是這麼一個意思，當今的體制下，不管你搞什麼，必須是黨委擺在前面。任何好事，體制內的人都不會犯脫離「黨的領導」的錯誤。

五千萬的資金，王國華弄了兩千萬來，回頭一個電話把姜義軍從兩水市拎過來，讓他當大老闆出面跟閻本利和劉慶談合作。不管怎麼說，只要三成的股份不過分。姜義軍這邊其實也不需要費多少勁，財務上安排兩個人監督一下，再兼任一個副總，每個月來看一看就OK了。劉慶和閻本利只要不傻，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跟王國華計較。另外的三千萬融資是市裡的手筆了，得知該事情後兩位老闆也認為是王國華的力量辦成的事情。這年月，銀行的錢可不好掏出來，尤其是民營企業。這種只要稍微打點一下，有政府出面幫忙的資金，那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

方欄縣缺的是銷售渠道，劉慶和閻本利缺的是發展資金和良好的發展環境，兩下裡可謂一拍即合。林少柏沒有在市裡多呆，馬不停蹄的從市裡回來，立刻找到王國華。

縣裡的主要領導當天晚上集體出席了宴請的晚宴，第二天林少柏和汪來順領著兩位去了市裡，拜見了蔣市長。一貫低調的王國華，再次把風頭讓了出去。當天晚上的市電視台新聞裡，蔣市長很是風光了一把。

時間過的真TMD快，半年眨眼就過去了。方欄縣上馬的項目，在市裡關心和領導下，投資商劉慶和閻本利勾引來一批合作者，一條從畜牧到肉類深加工乃至衍生出來的皮革加工一條龍的產業鏈雛形出現了，就等著明年農戶家裡養殖的肉牛變成肉產品。

期間王國華做了一件看著不是很起眼的事情，各鄉鎮政府出面，把養殖戶組織在一起，形成一個一個的小的合作社，然後全縣的小合作社又合成一個大的合作社。王國華刻意的引導下，一個在未來代表著全縣養殖戶利益的組織形成了。現階段看著合作社的作用只是幫助解決養殖戶的一些小困難，所以合作社的形成也沒有多少人太在意。多年以後，王國華已經調離了方欄縣，這個合作社依舊在維護合作社成員的利益上發揮重大作用時，很多人才認識到王書記的遠見卓識，這都是後話且不提它。

隨著換屆的臨近，體制內所有的目光都發生了轉移。方欄縣倒是沒有什麼好折騰的，班子基本都是新的，市裡的班子也沒啥好折騰的。省城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上一屆省委班子幾乎沒有任何變動，隨著換屆的臨近，一時間風雲聚會。

首先傳出的風聲是省委書記許南下要調動，省委副書記省長韓道德歲數到了，也由不得他戀棧不去。關於韓省長的事情，風傳中央早有讓他提前退居二線的意思，奈何韓省長死活不鬆口，恰逢換屆在即便拖了下來。總之各種風聞都有，王國華耳朵裡聽到的版本也不少。

年底到了，縣裡各部門都在忙。王國華也不例外，半個月的時間一直在開會中度過，讓王國華見識了文山會海的威力。

王國華一直認為開會是很折磨人的，但是又不能不開會。

這一天週末總王國華正打算偷懶，沒曾想被一個電話打擾了懶覺。王國華很不爽的起來接電話，裡頭傳來的是省劇團慕容的聲音道：「王書記，您好啊。」

王國華一時沒聽出來，楞了一下，電話裡慕容正自忐忑，以為王國華早把她丟腦後的時候，王國華回過神來連聲道：「抱歉抱歉，睡懶覺剛起來，沒聽出來。慕容團長找我有什麼事情？」

第三百零五章 鼓吹家

省劇團最近日子不難過，王國華請省劇團下來一次之後，其他地方紛紛效仿。反正花不了多少錢還能出名。慕容為難的是，作為省劇團的台柱子，連梅和連雪的編制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這不年底又到了，上一次下江灣市演出時，當地的市領導表示可以解決姊妹倆的編制問題，前提是讓她們去江灣市劇團。

提出這個建議的江灣市領導的用心如何且不說，關鍵是姊妹倆眼下是團裡的台柱子。慕容這邊離不開她們，但是正是編製對於姊妹倆來說誘惑力太大了。當年底之前慕容的又一次申請被上級有關部門打回來的時候，姊妹倆就暗示想離開省劇團。

慕容當然希望把人留住，省劇團的新戲排的差不多了，作為一二號主演，姊妹倆真的走了慕容算是沒地方哭去了。再說上次江灣市那個領導表態的時候，慕容也是在場的，以她的經驗看男人自然跟姊妹倆不同。

慕容著急著找了很多關係，想解決編製問題，結果處處碰壁。思之再三，想起王國華來了。現在的慕容，根本就不會懷疑王國華對姊妹倆有想法，要不怎麼能這麼久都沒一點音信。看來當初幫忙，就是順手的事情。想起來慕容心裡多少有點慚愧，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心裡很是沒底氣。

【文、】不管照直說，慕容便繞彎子道：「王書記，有日子沒見了。這不省劇團的新戲正式開演了，第一場戲您不來看可不行。」

【人、】王國華這半年都沒去省城了，眼看著年底將至，覺得很有必要去拜會一下冷部長，順便匯報一下冷部長關心的項目。於是便點頭道：「啥時候首演，我一定到。」

【書、】左右就是看一場戲，王國華沒有多想別的。慕容這邊算是暫時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後天晚上八點正首演。」王國華一看這時間還行，便道：「好，我一定去。」

【屋、】慕容再三表示一定要到，這才掛了電話。回過頭來跟姐妹倆提起這個事情來，有些日子沒見著王國華的姊妹倆心思又不對了。上一次在酒店裡見著王國華，第二天晚上連雪倒是去前台打聽的，結果王國華退房走了。這都半年過去了，也沒點音信的，姐妹倆那點心思都快沒了，這會又有點死灰復燃的意思。

姐妹倆私下相處的時候，連雪對姐姐道：「調動的事情，要不等見過他再說吧。」

其實這兩位心裡很清楚，江灣市那一位調她們過去的真實用心。上一次去演出，手腳便宜沒少被人家佔了，心裡膩味的很，但是被拋出的編制誘惑下強忍了下來。那位領導五十好幾的人了，怎麼能跟青春年少的王國華去比？

女人都是善變又現實的，連梅和連雪在編製的誘惑下表示離開，其中不乏有逼一下慕容團長的意思。畢竟人在省城呆慣了自然是不想離開的。當然了，想得到就得付出的道理，姐妹倆這些年見識也不差，心裡也是很明白的。

明白歸明白，有的事情做可以不能說，姐妹倆到最後只能是相對無語。連梅還好一點，理智告訴她，王國華不像是她能勾住的男人。看看妹妹發花癡的呆呆看天的樣子，連梅勸了一句道：「別想太多了，能解決編製就滿足吧。」解決了編製，就是城裡人了，單位裡在編人員的一些福利也能享受到。

王國華本打算過一天動身，沒曾想剛掛了慕容的電話，游飛揚的電話又打進來了。有些日子沒見著這傢伙，電話裡的游飛揚頗為興奮的大聲道：「哈哈，我回家了，速度來會和，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談。」

王國華聽這個口氣不禁笑著罵道：「你不能過來麼？我好歹也是縣領導，你小子一個普通老百姓，敢命令我？」

游飛揚聽看嘎嘎嘎的奸笑道：「大書記，算我求你了，我在家呆不了幾天，真的沒時間下去。你要怪就怪自己，不都是你讓我香港泰國的亂竄麼？」

王國華本能的看看日曆，12月20日，距離索羅斯舉起刀子狠狠一刀的日子不遠了。金融海嘯對於國內而言，受到的衝擊不算太大。所謂的「四小龍四小虎」死的死傷的傷，王國華沒有可憐這些地方的心思，也沒有那個實力和覺悟，趁機撈一把往傷口上撒鹽的事情倒是很樂意去做。

放下電話，王國華給林少柏和汪來順打了電話知會一聲後，這才叫上高昇出門。趕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王國華不著急去省委家屬區，先找個路邊的館子對付了一頓，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過來。半道上打電話通知游飛揚出來，王國華沒打算進許家。

接到王國華的電話時，游飛揚正在客廳裡顯得很不耐煩。也不知道老爹從哪裡請來的一個經濟學專家名字叫周子房，午飯之後一直在高談闊論的。從南方談到東部沿海，又談到內陸經濟未來該走什麼樣的模式。總之是一套一套的，游飛揚覺得這個傢伙誇誇其談的心裡很不喜歡他，要不是礙於老爹在場，游飛揚有得等王國華的電話，早就閃人了。

電話鈴聲算是救了游飛揚的耳朵，連忙歉然的笑了笑，準備起身接電話。游飛揚一抓眼看見周子房一臉的不快，似乎被電話鈴聲打斷了很不滿，乾脆坐下接聽電話。

游飛揚今非昔比，許南下對他的舉動雖然有所不滿，但是心裡想到自己兒子不比以前了，在南方這一段時間搞的很不錯不說，白溝市那邊的礦山機械公司改制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雖然企業沒有正式上市，但是就原有職工的安置問題，處理的七七八八了。這個事情在許南下看來是很有代表性的，正準備等公司上市了總結一條經驗出來上報中央，為自己換屆進步再加上一枚重重的砝碼。

因此許南下對於兒子的不禮貌採取了容忍的態度，覺得游飛揚肯定不會無的放矢的。

「周教授，我們去書房談吧。」許南下很客氣招呼周子房，這傢伙個子不高，人有點瘦。據說是留美的經濟學博士，回國後還發表了多篇經濟學的論文，在國內很有影響力。許南下去京城開會的時候，經人介紹認識周子房，方才曉得周子房不是他的本名，這個名字是他從國外回來後改的。

許南下聽人說起過，周子房自詡當代留侯，歸國後卻遲遲沒得到太重視不說，爭取社科院成為經濟學院士的動作也沒有得逞。周子房最近在報紙和雜誌上頻頻抨擊國內一些知名學者的學說，尤其是針對一些名校的經濟學教授。

許南下有關主張兼聽則明，所以請他到省城的大學來講課。不過周子房似乎對給學生上課的興趣不大，倒是很願意給許南下上經濟課。

「國華啊，到了，我這就出來。」游飛揚說著站起來，沖周子房歉意的笑道：「對不去周老師，我得出去一趟。」

許南下想起上次王國華告訴游飛揚的消息，立刻抬手道：「國華來了麼？讓他過來吧，我有點事情想跟他談。」

游飛揚本打算就此逃竄不歸的，沒想到許南下還有這麼一句。只好點頭道：「好。」

說著游飛揚出來接人，許南下衝周子房笑道：「周老師，我們繼續。」

游飛揚出門來先長出一口氣，聽不下去實在是因為剛才周子房一再吹噓什麼「亞洲模式」，這些觀點都被周邊國家的所謂經濟學家們吹爛了，再說王國華早就說過，周邊這些國家要倒霉的。游飛揚對於王國華的觀點不帶絲毫懷疑的，所以對周子房很不感冒。在游飛揚看來，王國華才是當代孔明，沒有出過國，卻能準確的預見美國的經濟發展潮流。周子房這種自吹自擂的傢伙，游飛揚聽他說話都覺得憋悶。

王國華在門崗處下了車沒一會，游飛揚歪歪扭扭的走了出來，看見王國華便上前來擁抱一個道：「不好意思，實在是最近時間太緊了，我後天就得去京城，然後直接飛香港，處理好一些事情還得去泰國。」

王國華笑道：「解釋什麼？多餘！我看你也不想回去了，上我的車，我們找地方說話。」

說著王國華轉身要上車，游飛揚拽著苦笑道：「我爸爸要見你，跟我先回去一趟再想辦法開溜把。」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笑著點點頭跟著進來。

剛進許家門，就聽見裡頭有人在抑揚頓挫的大聲道：「許書記，我認為國內經濟的模式，就該借鑒亞洲其他國家的成功經驗，比如說香港、泰國的模式，就是我們最該學習的。」

王國華聽的是目瞪口呆，沒想到剛進來就聽見這個。連忙拿眼神看著游飛揚，結果這貨滿臉苦笑的低聲道：「我也是剛到家，這個人是什麼留美的經濟學博士，我爸爸從京城請回來的。」王國華點點頭，兩人進來，客廳裡周子房正在口沫橫飛的說道：「泰國作為一個小國，這兩年經濟發展為何如此迅猛，我一直在研究這個現象。」

王國華不由的想到泰國是索羅斯的第一個打擊目標，聽到有人如此為泰國鼓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第三百零六章 天機不可洩露

王國華突然想起來周子房是誰了，這傢伙十幾年之後還是很出名的，不過不是美名，而是臭名。之所以出名，是因為這傢伙在網上專咬名人，不管挨的上挨不上的，只要出名了他就會去咬。一會說人家的學歷造假，一會說人家的論文抄襲，靠著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打假英雄，很是風光了一段日子。沒曾想，風光的日子沒多久，周子房本人被米國一知名教授起訴了，說他的論文中大量抄襲。

王國華這一聲笑的有點明顯，客廳裡正高談闊論的周子房再一次被打斷，立刻臉色變得的極其難看，斜著眼睛看著進來的王國華，很有點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許南下倒是不動聲色的讓秘書過來道：「小高，送周老師去酒店休息吧。」說罷對周子房抱歉道：「周老師，下次再談吧。」有許南下這尊大佛壓陣，周子房不敢造次，只能是黑著臉離開。

許南下對於周子房的論調，其實也就是聽一聽而已，為許書記提供理論依據的智囊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個。上一次王國華的消息，之所以來的及時，原因是謀求合作的一方處在表面看來搖擺不定的狀態。

楚楚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實際是一種有意的做法。楚楚希望能夠幫助王國華的地位提升，所以玩了這麼一手。結果是促進了許南下在形勢看著還處在模糊狀態的情況下，提前做出了努力方向的決斷。其中涉及到的一些事情，即便是楚楚也未必弄的明白，只不過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楚楚，知道這種消息在某些關鍵時刻起的作用有多大罷了。

許南下從游飛揚的口中得知這一信息後，迅速反饋給京城的游老，能夠把兩個女兒都交給許南下，可見許南下被游老視為接班人。

比起楚江秋來說，許南下的人生軌跡更加的艱難的一些，楚江秋本身就是所謂的紅二代。許南下只能算是准紅二代，兩人之間的私交一般，兩人之間的共同點是都有一個很強大的老泰山。只是一個在軍，一個在政。當初楚江秋去國企的原因許南下很清楚，因此對於最近傳出的一些風聲，許南下一點都不奇怪，反而堅定了促成這一次合作。

王國華沒想到的是，自己在無意之間成為了催化劑，同時也由於這消息，王國華在許南下的心目中的地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做吧！」許南下的語調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王國華在對面坐下後，許南下笑了笑問：「你覺得周子房說的不對？」

王國華沒想到許南下問這個，楞一下才啊了一聲道：「我不太懂這些，就是憑感覺判斷。」

許南下不說話，扭頭看看游飛揚，這傢伙無奈的歎息一聲道：「國華跟我談過這些，總體的感覺，對所謂的亞洲模式很不看好，並且認為一場災難隨時會降臨。」

「危言聳聽！」許南下嘀咕一句，聲音不大，足夠對面兩人聽見。王國華和游飛揚交換了一個眼神，無奈的相視一笑。這兩人都沒有興趣跟許書記說的太多。

「你見過楚江秋？」許南下突然跳躍了話題，王國華本能的搖頭道：「沒見過。」

「哦，你們聊吧。」許南下說著站起來，背著手往書房裡走，王國華和游飛揚互相看一眼，都覺得老頭子今天有點奇怪的時候，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這一回頭把兩人嚇了一跳，許南下見兩人臉色異常，淡淡道：「楚江秋很可能調來擔任常務副省長。」說完，許南下進了書房。

過了至少一分鐘，王國華見書房門沒有打開，這才低聲道：「怎麼回事？」

游飛揚也是一臉的茫然道：「我怎麼知道？老頭子今天神神叨叨的。」

話音剛落，許南下又把門推開道：「王國華，你來一下。」王國華只好站起，沖一臉幸災樂禍的游飛揚揮舞了一下拳頭。

游飛揚樂的在沙發上打滾，游芸芸這時候從樓上下來，看他的樣子便笑道：「幹啥呢？笑的這麼開心？」游飛揚坐起道：「王國華，被老爸叫進書房去了。阿姨，你沒見他那樣子，跟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游芸芸一聽這話就樂道：「說來也是啊，這孩子，多少人想進你爸爸的書房都沒那個資格，他倒好，死活不情願啊。還有這孩子也是的，這半年也不知道來家玩玩。回頭我得說說他，太見外了。」

游飛揚聽了歎息一聲道：「阿姨，你這就是不瞭解國華了。他這個人啊，做什麼事情都願意靠自己的能力。其實他要是去做生意，那才是英雄有用武之地，當官真是可惜了。」

游芸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也是啊，就算來家裡，他也是躲著你爸爸的。不像剛才那一位，高談闊論的，生怕你爸爸不知道他能耐。」

書房裡的氣氛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王國華進來後許南下又丟過來一條煙道：「拿去抽吧！」王國華忙不迭的接過一看，又是大熊貓，連忙笑道：「謝謝許叔叔，能多給一條麼？」

一貫嚴肅的許南下愣住了，王國華趕緊賠笑道：「那就算了，當我沒說。」許南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道：「哈，你這臭小子，學會跟我討價還價了。」話是這麼說，許南下還真的打開抽屜，又拿出一條煙丟過來道：「接好了。」

王國華一點都不客氣的笑著接過，許南下難得保持著笑容道：「剛才飛揚說那些，都是你告訴他的？」王國華點點頭，許南下收起笑容道：「你說說看，依據是什麼？」

王國華聽了沒著急說話，而是先看看許南下道：「許叔叔，您這是要……」說著王國華沖南邊指了指，許南下又一次沒能忍住微笑道：「臭小子，你倒是機靈。」

王國華飛快的轉動著腦子，記憶中許南下換屆之後還是本省的書記，干了兩屆才上調的中央書記處，也就是說許南下的軌跡發生了偏差。這個結論把王國華嚇一跳，別不回因為自己的重生，讓歷史軌跡都發生扭曲吧？小小的擔心了一下，王國華很快就恢復了，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不是每個蝴蝶閃動翅膀都能造成海嘯的。

腦子裡的理論都是現成的，不過那些都是事後諸葛亮們總結的東西。王國華覺得自己照搬的話，許南下未必能理解的了。

「許叔叔，您不覺得，靠地產業拉動經濟是一件很不靠譜的事情麼？海角省的地產泡沫留下的傷口，現在還有很多沒癒合呢。此其一也，其二，以香港為例子，勞動密集性的產業，嚴重依賴出口不說，產業的附加值也少的可憐。這種最低端的製造業，或許在目前來說對於人口眾多的我國是見效最快的模式，但是您仔細想一想，我們現行的人口制度，這種勞動力優勢必將會隨著老年化的來臨而完全喪失。更別說一旦世界經濟發生動盪，這種嚴重依賴出口的模式必將遭受重創。」王國華說的很費勁，主要是這些觀點有點超前，許南下皺著眉頭，王國華說的這些，對於他來說有點難接受。

心裡不贊同，可是許南下又覺得王國華說的有些道理，最後心裡居然生出一個念頭，國內那麼多專家就不說話了，省裡也有不少專家，也沒見哪一個人提出這些觀點。

「年輕人有想法是好的，這些話私下裡跟我說說不要緊，不要對外去講了。你出去吧。」許南下心裡還是很欣賞王國華的，所以最後丟出這個話來還是很給王國華留了面子的。不然以省委書記的地位，來一句：「胡說八道」然後把人趕出去完事。

告辭出門來的王國華心裡一陣苦澀，心裡明白許南下沒把自己說的當回事。出來看見游芸芸，王國華上前問候：「阿姨好。」

「客氣啥，晚上留下來吃飯。」游芸芸笑著招呼，游飛揚卻打岔道：「別啊阿姨，我還有不少事情要國華幫忙的，我們這就出去，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說著話游飛揚起來拉著王國華就走，逃也似的出了門。

出來上了王國華的桑塔納，游飛揚這才笑道：「國華，老傢伙的腦筋就這樣，你別往心裡去。」一句話讓王國華眼前一亮道：「你這傢伙，越來越老練了。」

游飛揚沒有沾沾自喜的意思，反倒是面露正色道：「說起來要感謝你啊！」王國華趕緊擺手道：「打住打住，說點有營養的。」

游飛揚呵呵一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讓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會照做的。趁這個機會，你說說看，發大財的時機究竟是啥時候？」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這個，天機不可洩露！」

游飛揚憤憤的豎起中指道：「不說拉倒，高昇，去金錢櫃。」

王國華想起慕容的電話，乾脆給慕容打個電話表示人到省城了。慕容這邊一聽王國華倒了，立刻表示要過來。王國華無所謂，告訴她在金錢櫃便掛了電話。

第三百零七章 事出有因

游芸芸捧著一杯參茶進來書房，許南下正一手扶著額頭在想事情，看見游芸芸進來也只是微微的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上。游芸芸過來笑道：「怎麼了這是？」說著話，游芸芸站在後頭給揉著腦袋，許南下睜眼露出溫柔之色，伸手拍了拍女人的手道：「最後一步，不敢有絲毫差池。稍有閃失，前功盡棄啊。」

游芸芸平時從不插手丈夫的政務，這會許南下說的這個話，游芸芸露出微微思索的樣子道：「要不我回去看看爸爸？」

許南下久久不語，最後淡淡道：「算了，沒的叫老爺子小看了我。」

游芸芸聽了翻了翻眼睛，低聲嗔怪道：「那也是你爸爸，為了你的事情，沒少操心。」

許南下笑道：「你這就想歪了，我這裡坐的越穩，老爺子便越發的游刃有餘。現在的關鍵是白溝市的體制改革，只要手裡有拿的出手的政績，誰也撼動不了。」

游芸芸聽了沒說話，輕輕的歎息一聲道：「公公走的早了，不然何至於要……」

許南下打斷道：「不說這個了，飛揚又跑出去了吧？回來了你告訴他，上市的事情抓緊點，一定要在明年三月之前拿下了。」

慕容的動作遠遠比王國華想的要快，車子到了金錢櫃，慕容已經等在門口。游飛揚看見慕容便沖王國華曖昧的一笑，王國華顯得異常淡定的沒有解釋。

游飛揚笑道：「好久有沒見著袁有方了。」王國華道：「關我屁事！」

慕容迎上一步，因為出來的匆忙，也沒怎麼收拾。就是簡單的套了一件淺白色的風衣，比起從車上下來的王國華包裹著一件尋常的羽絨服，慕容顯得要鄭重的多了。

「慕團長，不好意思，來遲了。」王國華笑著招呼一聲，主動伸手。柔軟的小手有點冰涼，王國華很快收了手，慕容微微哆嗦了一下笑道：「我家就住這附近，走路三分鐘到。」

王國華對慕容始終保持著一份尊重，在他眼中任何一個執著於事業的人都是可敬的。所以面對慕容的時候，王國華從來都是放下架子，這作態落在游飛揚的眼中自然是要生出歧義來的。說來也怪不得游飛揚，這個圈子裡漂亮女人多了，慕容這種美貌和氣質俱佳的很少。

「怎麼沒見著袁老闆？」說這話的自然是游飛揚，言語間目光還這邊看看，那邊看看。王國華見狀咳嗽一聲道：「進去吧，外頭冷。」說完沒忘記瞪了游飛揚一眼。

金錢櫃的大堂經理換了人，一個被調走，另一個跟著游飛揚去了南邊沒回來。實際上王國華並不願意來這地方，不管你是什麼人，進了這種場合不管做沒做一些勾當，看見的人總是會有想法。

脫下羽絨服掛上的時候，慕容過來道：「我來吧。」王國華從她的眼神中看見了一絲難得一見的討好，不免心中一軟，暗道這等女子能折腰，必然是有難言之苦。

「謝謝！」王國華保持微笑道：「哪有讓女士勞累的，我來吧。」王國華把自己的衣服掛好，沖慕容一笑，做了個接衣服的手勢。黨領導的慕容見的多了，也沒少給領導掛衣服，今天還是頭一回反過來。

「謝謝！」慕容微微側身，脫下風衣遞過來，露出裡頭白色的羊毛衫包裹下的豐滿。

王國華目不斜視，回頭來見慕容沒坐下，本打算在紳士一把拉個坐，看看游飛揚那小子的眼神便作罷。左右裡頭有服務員站在，人只要往椅子前過來，服務員便伸手拉開椅子。

落座之後，王國華笑著看看游飛揚，這廝擺手道：「不用陪酒的，回頭吃完了去蒸一蒸，這裡的技師手藝不錯。」

兩人之間的默契成程度讓旁觀的慕容驚訝了一下，王國華這才轉頭對慕容道：「慕團長，還是先說找我有什麼事吧，我這個人不習慣在飯桌上談事情。」

如果不是慕容急急忙忙的過來，王國華也想不到她有事相求，見了面之後慕容的種種舉止，王國華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在能力範圍內，能幫一下就幫，不能幫就明說好了。

游飛揚聽了不由微微一怔道：「需要我迴避麼？」

慕容趕緊道：「不用，其實事情關於連梅和連雪姐妹倆，事情是這樣的……」慕容盡量說的簡單一點，一些細節還是含糊帶過，王國華自然不會聽不出來這其中的深意。可惜在文化系統王國華關係不熟，皺著眉頭道：「如果在白溝市，這個問題不難解決。要不這樣，把兩人的關係落在白溝市，回頭省劇團再來借調就是了。」

游飛揚也明白了，王國華還真的沒啥心思，就是願意幫忙罷了。當即笑道：「不用那麼麻煩，我跟高原說一聲，一個電話的事情。」說著游飛揚拿起電話來，飛快的撥著號碼，在邊上看著的慕容不免有點走神，自己求爺爺告奶奶的事情，居然在別人的眼裡根本不算事情。

慕容不免悲從中來，一陣酸楚，低著頭時一方紙巾悄悄的出現在面前。抬眼一看，王國華衝她笑笑。游飛揚的電話打過去道：「高哥，有點小事你看能不能解決，……」三五句話，事情說明白了，高原那邊不敢怠慢，游飛揚還是第一次求他辦事，再者許書記調走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想繼續跟著許書記，這點小事還搞不定那就丟人了。

「嗯，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問問看。」高原沒有打包票，不過能從一向嘴巴很近的高原口中說出這個話，很不容易了。關鍵還是看人，一般人也求到高原的時候，給句「再說」就很給你面子了。

這邊的菜剛上來，游飛揚的電話就響了，接聽之後嗯嗯，找服務員要了支筆，刷刷的記下一個號碼後笑道：「多謝高哥了，這個事情，是我個人的私事。」

高原聽了心中暗暗竊喜，游芸芸雖然平時很少跟許南下說這個那個的，一旦開口許南下總是會讓高原去辦。現在游飛揚說是私事，這說明跟自己親近啊。日後許書記的事情定下來了，找機會跟游飛揚提一下想跟著領導闖蕩的意思，游芸芸的枕頭風一吹，事情能有十足把握。按下心思，高原笑道：「見外了，有什麼事情言語一聲就是。」

給許南下當秘書，表面看最幸福的事情恐怕就是許書記的家人很少找高原辦事，反過來對於高原而言，這其實挺痛苦的。領導的家屬不找你辦私事，這個跟領導的親密度有待加強啊。所以說，做秘書的，就怕領導不讓你去辦私事。

掛了電話的游飛揚把紙條推給王國華道：「拿去，打這個號碼，明天就能搞定。」

王國華也不說謝謝，轉手把紙條遞給慕容道：「收起來吧，別說謝謝，特俗！」

按住內心的起伏，慕容端起酒杯道：「我不太會喝酒，今天只要王書記高興，喝多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先乾為敬！」

滋的一聲，慕容干了，王國華見狀笑著站起道：「不用搞的那麼隆重，今天三個人就一瓶，喝完了我還想享受一下這裡技師的手藝。最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頭老是疼。」

慕容聽著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一衝動道：「家父以前也經常頭疼，我特意找中醫學過一點按摩，有機會我給王書記按摩按摩。」

這話把王國華給嗆著了，喝了一杯酒的慕容，可能是因為事情順利的緣故，人一高興臉上的光澤異常動人。

王國華必須承認，這個熟女在這一刻美艷不可方物，前一刻，她還是如此的端莊秀美。女人的變化，真是太大了。

王國華說到做到，一瓶酒喝完便上了飯。慕容似乎也意識到之前的表現有點異常，很快的回復了常態。放下筷子，王國華笑道：「慕團長，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先回去。我這裡不用麻煩。」

這倒不是趕人的話，而是一種尊重。其實慕容有一肚子感激的話想表達出來，可惜王國華沒有給她機會的意思。再次表達了謝意之後，慕容起身告辭了。實際上在座的兩個男性都知道，只要開口留，肯定沒問題。

「可惜了，可惜了。」游飛揚陰陽怪氣的笑道，王國華聽著眼睛一斜道：「齷齪。」

游飛揚揮手打發了包間裡的服務員後，沖王國華伸出三個手指頭道：「猜猜，這是多少？」

王國華微微斟酌了一番道：「南方民間資金一向豐厚，你去了半年，至少能募集到三個億。」話音剛落，游飛揚不由哧的一聲笑道：「總算是有一次你沒算準了，加個零。」

三十個億？王國華也不禁為之動容，難怪後來不少人搞私募。

原本以為游飛揚能湊集幾個億就不錯了，跟著在泰國和香港搭個順風車，翻兩翻就是了不得的收入。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游飛揚的能力。

「不錯，幹的漂亮。」王國華誇了一句，游飛揚嘿嘿一笑道：「這不是我的本事，關鍵還是你那個消息來的及時。老頭子做出了努力的方向後，一些人拿著錢找上門呢。」

第三百零八章 高昇的喜事

民間游資拿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的事情，王國華倒是沒少聽說的。只有跟權利綁在了一起，資金獲得的利益才是最大的。中國上最成功的商人是呂不韋，現代人想做呂不韋是基本沒可能了，官商勾結是暴利的前提條件這一點早八百年就是共識了。

許南下要南下，這才是游飛揚能夠取得成功的關鍵。雖然事情沒有最後確定，但這年月做什麼是沒風險的？敢賭的人多了！賭到了，就是一本萬利。因該說這些賭博的人完全沒意識到游飛揚拿了錢會去做啥，只是憑著許南下這三個字，他們就敢砸錢。

「哦，難怪你小子不敢擱家裡呆著，怕許書記收拾你。」王國華取笑了一句，游飛揚點點頭道：「是啊，剛開始的時候，我靠著我叔叔的關係，取得的成果不大，也就一個多億。沒想到，老頭子要南下的消息一出，錢跟下雨似的過來了，哭著含著要加入。想起來真是讓人膽寒！」

不是高興，而是膽寒！游飛揚的心情王國華能理解，不由的苦笑道：「這也是國內的特色吧。不說這個了，去沖一把，舒坦舒坦。這半年，我幹的比牛都累，一共才搞定了不到一個億的投資。傷自尊啊！」

離開金錢櫃的慕容回到團裡，看看時間還早，便嘗試著撥打了一下號碼。剛按下最後一個號碼，慕容便有點傻眼了，忘記該怎麼稱呼那邊。靈機一動道：「你好，我是省劇團的慕容，請問怎麼稱呼？」

電話那邊也是一愣，光的一聲電話給掛了，慕容徹底傻眼了。心說怎麼會這樣啊，不會是被人忽悠了吧？就在慕容糾結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拿起一聽裡頭有人道：「省劇團的慕容團長吧，我是省宣傳部人事處包曉天。對不起啊，剛才我老婆接的電話。」

慕容有點明白了，感情剛才那個女人誤會了，至於為什麼誤會到這個程度那時人家的家事。慕容趕緊道：「不要緊，我就是想問一問，什麼時候方便過去辦手續。」

「明天上午吧，帶上相關的手續，……」電話裡的包曉天很詳細的解釋了需要準備一些什麼東西，電話打了五分鐘才掛掉。放下電話的慕容突然想哭，連梅和連雪從戲劇學校畢業後沒有分配，慕容把她們要來苦心栽培，成為了劇團的台柱子。按說這個編製問題，應該很好解決，可是慕容四處求人，除了個別領導的曖昧暗示，什麼結果也沒有得到。

即便是慕容本人，身為劇團的團長，如果不是最近大大的改善了劇團的生存狀況，慕容在劇團內的話語權除了演出這一塊，其他的話語權幾乎為零。比如後勤財務之類的權利，團裡還有黨委書記，還有主管財務的副團長。慕容一個女人，根本就鬥不過他們。這或許也是連梅和連雪遲遲不能落實編製問題的根源之一，因為她們的存在，擠掉了一些人的主演地位。

四下無人，慕容抱著電話一陣無聲的痛哭，一直到傳來了腳步聲這才匆匆的擦了擦臉上。轉過身去，敲門聲響起，慕容淡淡道：「進來。」

咿呀一聲，有點老舊的木頭門被推開，進來的是連梅和連雪兩人。「團長，剛才看見你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

人都是有感情的，姐妹倆也知道這些年慕容為她們的事情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所以真要說走，她們不捨得。不過明天晚上的首演之後，如果編製問題還不能解決，她們也只好選擇離開。畢竟在省劇團以黑戶的身份呆下去，對於今後事業的發展沒好處。人都是有追求的，姐妹倆也一樣，處理追求一個城裡人身份之外，還有事業上的追求。

「你們來的正好，王書記已經到了省城，我跟他一起吃的晚飯。另外，你們倆編製的問題，王書記也幫忙解決了，明天就去宣傳部辦理手續。」

姐妹倆直接呆在原地，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泡個熱水澡然後蒸一蒸，一通按摩下來王國華直接睡著了。這一覺睡的很踏實，醒來時看看周圍的環境才知道自己昨夜直接睡在按摩包房裡了。

扯開一點窗簾往外看，模模糊糊的只知道天色濛濛亮了。衣物什麼的都掛在衣架上，王國華起來穿戴，習慣性的摸出一支煙來點上後出來。窄窄的走廊邊上有個小單間，裡頭出來一個值班的女服務員，看見王國華出來了便上前招呼道：「老闆起來了，您的兩個朋友在樓上的包房裡，他說您起來可以過去。」

王國華掃了一眼手錶，時間是早上五點半，這個時候過去游飛揚和高昇肯定在睡覺，擾人清夢的事情太缺德。

「我想梳洗一下，方便的話，弄點吃的來，我就跟著呆著了。」王國華說著指了指包間的門，服務員很乾脆的回答：「您稍等。」

走廊盡頭有盥洗台，服務員提供的一次性梳洗用具，回到房間時，早餐已經送來了。還挺不錯，一個多口的盤子，有鹹菜、稀粥、饅頭，還有一碗單獨的麵條。

王國華正在吃的時候，高昇推門進來，嘿嘿的笑了笑，表情有點怪。王國華瞟他一眼道：「沒吃一塊吃點。」高昇道：「我吃過了，那個，王一原過幾天到，她的意思，在縣裡辦一次儀式，然後過年回家再辦一次。」

王國華被噎了一下，緩過勁道：「看我忙傻了，你們都領證半年了。」

高昇道：「這不怪您，王一原的退伍手續一直沒最後辦下來，這才拖到現在。」

「等一會我就給吳言打電話，讓她佈置一下。這事情怪我，早該給你分房子的。」王國華多少有點懊惱的拍了拍腦門，高昇見了笑道：「我要房子做啥？跟著您一道，害怕沒地方呆？」王國華擺手道：「話不是這麼說，房子是一定要分的。就算放那裡空著也要弄一套。這樣吧，回去先讓小招那邊騰一個房間做新房，把儀式辦了。」說著，王國華摸出錢包來，從裡頭抽出銀行卡遞過去道：「密碼是六個六，自己取五萬塊，我給你放假，去把一原接來。」

高原連忙推遲道：「不用那麼麻煩，她自己會來。」王國華把卡塞過去，不容分辯道：「屁話，我兄弟娶媳婦，不能太寒酸了。這錢是給弟媳婦買新衣裳和首飾的，必須拿上。再說了，我有多少錢我都不知道，錢這玩意就是個屁，該花的時候不能手軟。」

等高昇接過銀行卡，王國華才露出笑容道：「車鑰匙留下，你現在被放假了。」說完王國華就樂了，心說為什麼是「被」？

高昇也不再客氣接過銀行卡，王國華補了一句道：「心急的話，直接去車站吧。」高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沖王國華一樂，使勁的點點頭。

王國華能感覺到高昇的幸福，這種漢子難得動情，一旦動情了自然是一輩子不變。想到這個，王國華不免有點鄙薄自己的貪花戀色。

鄙薄之心稍縱即逝，可見本性是很難改的。在這個問題上，王國華明顯的缺乏批評和自我批評的精神，怎麼說還是未婚青年不是。生活作風問題，現在能算個問題麼？

又瞇了一會，敲門聲響了，王國華開門一看，游飛揚已經穿戴整齊在門口道：「速度回去，阿姨打電話讓回去吃午飯。」

王國華隨口問：「許書記走了？」游飛揚無語的一塌糊塗，歎息一聲道：「你這個傢伙，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多少人眼巴巴的想在老頭子跟前表現，你倒好，躲著他。」

王國華沒在這問題上糾纏，連忙出來上車，游飛揚坐副駕駛的位置上，隨手打開抽屜拿磁帶準備放音樂的時候，看見裡頭的黑塑料袋，打開一看裡頭兩條煙，滿臉悲憤的怒道：「共產！這玩意，我都難得到手，你倒好，一弄就兩條。」

王國華開著車子，自然無法阻止這傢伙的麻利動作，只是微微的冷笑著威脅一句道：「差不多就行了啊，人不能盯著這點眼前利益。」

游飛揚警惕的看著他道：「你啥意思？」王國華淡淡道：「我還惦記著以後多找許書記匯報工作，匯報思想呢。對了，上次菲菲還問了我，你最近都在忙啥呢，還說聞到過你身上的香水味道。」

此言一出，游飛揚悻悻的把一條煙放了回去，停止了拆封的動作。口中還嘀咕道：「不夠意思，不就是想多拿你包煙麼？能值幾個錢？」

王國華忍不住笑道：「是不幾個值錢，有本事你拿錢去買來啊。」

來到許家的時候，游芸芸忙著擇菜，看見王國華很高興的笑著招呼道：「國華，過來幫忙。」王國華笑著坐過去，沒一會王國華就後悔了。

原因很簡單，游芸芸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關於王國華和楚楚之間的事情，那是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對付許南下，王國華還可以閉口不言，對待充滿母性的游芸芸，王國華根本無法拒絕回答。結果是一個在邊上幫倒忙的傢伙，一直賴著在邊上聽。

第三百零九章 讓你目無領導

趁著吃午飯的機會，游芸芸提了一下許南下的意思，游飛揚表示沒問題，白溝市那邊有一個團隊在張羅這個事情，還有許劫在坐鎮。提到許劫，王國華倒是有點奇怪，游飛揚怎麼就這麼放心她能成事呢？

游芸芸一句話給了王國華答案：「許劫最近叫你叔叔罵死了。」王國華想起許建設在發改委的事情，結合游芸芸的話，不難得出結論來。難怪游飛揚如此放心，這個跟監守自盜有什麼區別？

游芸芸問起王國華呆幾天，王國華表示看完省劇團新戲的首演就回去。游芸芸聽了便笑道：「我也喜歡看戲的，能幫著弄幾張票麼？」

王國華立刻拿起電話通知慕容，這邊接聽之後表示不用票，省劇團的首演票就賣出去一成。團裡還在為這個事情頭疼的，派人四處送票，免得到時候場面太冷清。慕容再次表達了一下感謝，表示連梅連雪的手續都送過去了，人事處的包處長表示，東西送到了就行，其他的他辦了。這話王國華聽著不稀奇，省委書記秘書找人幫忙落實兩個編製，下面的人還不跑癲了。

「那麼客氣做啥，你說地方，我過去取票。有個長輩挺喜歡看戲。」王國華笑著說道，邊上的游芸芸插了一句道：「票不好賣的話每場拿兩百張來，年底了，我當福利發下去。」

沒想到游芸芸的耳朵這麼尖，王國華暗暗心驚，連忙補了一句過去。慕容直接好一會說不上話來，喘著粗氣低聲道：「原定計劃演三天的，省劇團的場地每一場也才三百多張票，這是太感謝您了。」

王國華回頭問游芸芸票送哪裡去，游芸芸道：「送省電信辦公樓，就說我讓送的。對了，省劇團的新戲，你問問有什麼領導去看戲麼？」

王國華還以為游芸芸要避嫌，隨口便回了過去，慕容這邊表示領導都很忙，就請到一個主管副處長下來。王國華知道不是領導們忙，是省劇團這邊沒啥油水，即便是新戲碼上演了，從中也很難攫取到讓領導重視的利益。

王國華原文轉達之後，游芸芸嘀咕道：「這怎麼行？地方戲曲作為文化精粹，一點都不受重視？」說著游芸芸伸手拿過電話道：「晚上的演出幾點？」

慕容沒想到對面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女聲來，還是相當的威嚴的那種。本能的答道：「報告領導，晚上八點半。」

游芸芸道：「好了，我知道了。」說著掛了電話後，很不高興的樣子道：「怎麼能這樣？」

游飛揚在邊上及時的湊過去，親熱的笑道：「阿姨，要不下午我陪你過去，換上戲服，過過癮？想當年，您可是軍區文工團戲曲組的女一號，讓我們見識一下您的風采吧？」游飛揚這話算是搔到癢處了，有點躍躍欲試的被這麼一說便道：「好，我們這就過去。等一下，我還得給辦公室打電話，讓他們準備好票款。」

慕容這邊掛了電話跟做夢似的，好一會順過氣來，一陣小跑找到黨委書記的辦公室。慕容還是留了個心眼，就說有朋友幫忙發票，錢不錢的還真不好開這個口。本來慕容的意思，新戲就不用賣票了，直接對外公佈，想看戲的就來。結果以黨委書記為首的其他領導不答應，結果對外賣票都兩天了，五元錢一張票，才賣出去十張。原本惦記著能撈一小票的幾個人心裡的火都滅了。

省劇團的黨委書記尤興國有五十歲的樣子，死死的捏著團裡的財政大權，平時倒是滿臉笑容的，只要跟他提錢的事情，臉色就黑。

慕容來要票，尤興國還有點不捨，仔細一想派人去送票還挺麻煩的，不如讓慕容去折騰吧。說起來不是因為慕容搞了一個四處走穴的招數，團裡還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即便是這個新戲的開銷，也是慕容拉的贊助。就這麼點贊助，經了尤興國的手，也縮水了一半。對此，慕容沒有表示抱怨，覺得只要尤書記不給新戲搗亂就成。

安排好送票的事情，慕容回頭正準備去劇場那邊看看排練的情況呢，有人跑了說有電話。回去接電話，裡頭王國華道：「慕團長，有個長輩想去過過戲癮，能安排一下麼？這個，不會叫同志們白忙活的。」

慕容哪裡會在乎這個，連忙表示道：「來吧，我在門口等著。」

游芸芸倒是有一輛奧迪車，出門後看見王國華的桑塔納便表示上這個車，不顯眼。於是王國華當司機，載著兩人上路。半道上，游芸芸還打了兩個電話，說了自己要去省劇團看望排新戲的同志。

王國華開車沒聽到電話打給誰的，到了地方停好車，慕容大步上前來開門笑道：「王書記開了，游老闆也來了。這位大姐怎麼稱呼？」慕容在接待方面滴水不漏，游芸芸倒是很有領導架子的嗯了一聲道：「叫我游姐吧。」說這個話的時候，游芸芸不免多看了王國華兩眼。

王國華還真的挺無辜的，之所以幫慕容，根子在一種敬重上。要知道今後的年月裡，人性更加的浮躁，慕容這種人沒辦法不叫王國華敬重。所以，能幫忙就幫忙。

王國華和游飛揚表現出來的對游芸芸的尊重，慕容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既然是這兩人的長輩，想來地位極高的。所以慕容更加的陪著小心，游芸芸跟著進去，裡頭早準備好了。一番折騰，穿上行頭出來，游芸芸擺了個造型沖兩個小輩笑道：「怎麼樣？」

游飛揚好不容易的說：「太漂亮了，阿姨，你這裝扮，簡直就是古典美的代名詞。」這馬屁有點誇張，但水分也不算太大。游芸芸穿上一身戲服，確實透著一股濃郁的古典韻味。

王國華不失時機的感慨道：「阿姨，您這麼一打扮，看著也就是二十出頭。」

「兩個馬屁精！」話是這麼說，游芸芸臉上的喜悅，誰都看的出來。慕容在邊上也換了一聲丫鬟的行頭，游芸芸要唱一出女駙馬選段，慕容親自扮演丫鬟配戲。

音樂響起，游芸芸出來一亮相叫一個專業，邊上的觀眾都是內行，一起忍不住叫了一聲好。接著一段唱，更是比起現場的這些專業演員也差不多。慕容就更不用說了，扮演丫鬟那叫一個恰到好處，把個游芸芸的小姐的光彩全襯托出來了，一點都不帶搶戲的。

王國華正看的時候衣袖叫人輕輕的拽了拽，扭頭一看又分不清是姐姐還是妹妹。掩嘴一笑的女孩低聲道：「我是連雪，在賓館裡那個。」

連雪穿了一件粉色的羽絨服，小臉蛋因為冷的關係有點紅，王國華衝她笑了笑，指了指戲台上表示繼續看戲。連雪安靜的站一邊，沒一會王國華邊上又多了一位，打扮和臉蛋一模一樣的女孩。

眾人看戲的時候，台下不知道何時多了十幾個觀眾，這些人明顯不是劇團的。在場的劇團職工也沒人去管這個閒事，看就看吧。省劇團愁的不就是沒觀眾麼？

興趣盎然的游芸芸連著唱了有半個小時的樣子，正過癮的時候呢，突然劇團黨委書記尤興國出現在邊上，分開眾人滿臉怒色的大聲道：「停下，都停下。」

慕容一看心道壞事了，真要把游姐得罪了，劇團的日子就別想好過了。慕容連忙過來，沒等她解釋呢，尤興國便怒氣沖沖的大聲道：「慕容，晚上新戲上演，你這裡搞什麼名堂，怎麼不排練？你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領導？」

游芸芸一聽這話臉色就跨下來了，心說我幫你解決了沒人看戲的問題，你還跟衝我發火？尤興國是衝著慕容發火的，可是在游芸芸看來就是衝著她來的。

不等其他人作出反應呢，尤興國已經衝到游芸芸面前大聲道：「你是誰？哪個單位的？跑這裡來搗什麼亂？」

尤興國這麼幹的原因很簡單，他要讓在場的劇團人員知道，劇團裡誰說話算數？最近一段時間慕容的威信提高的很快，這個讓尤興國很不爽。所以，要找個機會敲打一下。於是乎藉機生事，其實這個事情真的不算什麼。排練的途中休息一下，大家都排了一天了，晚上就要開演，也該休息一下了。

游芸芸心裡那個火啊，可惜不能她說話，後頭有人衝上來，衝著尤興國的膝蓋後腳窩子就是一腳，踹翻了人後按住上前按住脖子揮拳要打。

王國華一看游飛揚衝上去了，趕緊的衝上來抱住游飛揚。這小子還很不爽的怒罵：「你個老東西，敢衝我阿姨號喪。」要不是王國華抱住及時，游飛揚的拳頭落下，還得多挨幾下狠的。

「飛揚，你這是幹啥呢？冷靜點！」王國華抱著游飛揚往後拽的當口，台下衝上來一個身影，速度快的王國華覺得就過去一個影子。

啪！尤興國剛站起來呢，臉上就挨了一個巴掌！打人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一臉威嚴的怒道：「我讓你目無領導！」

第三百一十章 順水推舟

被打的尤興國捂著臉，表情驚恐的看著面前的男子，飛快的微微彎腰道：「陳處長，您怎麼也在？」

打人的這一位，正眼都不帶看一下尤興國的，反過來沖游芸芸一臉諂媚的笑道：「游主任，您受驚了，都怪我平時對下面的同志教育的不夠。」

游芸芸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沒有接話茬，反倒把目光衝著一個正走上台來的婦女，此女走近了沖游芸芸笑道：「芸芸，別跟這些人一般見識，生氣不值當。」

游芸芸對她笑道：「我下去換裝，董姐，下去談談吧。」臨走前對王國華道：「國華，這裡交給你處理了。」

游芸芸和董姐下去了，那個陳處長倒是想跟上，被游芸芸口中的董姐一個怒視嚇的站住了。王國華一腦門的糊塗，看看游飛揚道：「你來處理？」游飛揚哧的一聲笑道：「阿姨讓你處理來著，跟我有啥關係，我下去看看。」說著追游芸芸去了，慕容有點傻乎乎的站原地，走出好六七米遠的游芸芸回頭招手道：「慕容，你來。」

台上的氣氛隨著這些人的離開變得緊張了，陳處長臉上的諂媚消失了，一臉的怒色盯著尤興國低聲道：「蠢貨！」轉過身來，這傢伙的臉色又是一變，笑著沖王國華伸手道：「我是宣傳部戲劇管理處的陳城，先生怎麼稱呼？」

「啊，我是游主任的晚輩，叫我小王吧。」王國華倒也客氣，跟他握手，不過臉上的神態卻是一點都不算客氣，敷衍的意思很明顯。陳處長心裡明白，省委書記夫人的晚輩拿自己一個小處長不當一回事很正常。

這一幕落在其他人的眼睛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陳處長雖然管著省劇團，平時除了領導誰也沒見過他，倒是隨後上來的一個刑副處長，大家倒是常見的。可眼下刑副處長一臉的惶恐，戰戰兢兢的樣子哪裡有往日來劇團時的威風，看這個意思他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可以想見，那個年輕的小王來頭之大。

「小王，領導吩咐了，事情由你來處理，這個，你看……」陳處長連連搓手，顯得多少有點不安。王國華聽了淡淡道：「阿姨就是順口一說，怎麼處理還是陳處長拿主意吧。不過有句話，我要提醒一下陳處長。」

王國華越傲慢，陳處長就越緊張，請王國華到邊上，連忙壓低聲音道：「小王啊，剛才你也看見了，董部長有多生氣，這個事情處理的要不能讓游主任滿意，回頭倒霉的就不是一兩個人啊。」

王國華心中一驚，感情那個董姐是宣傳部的副部長，估計是常務。王國華倒沒有往正部長身上去想，游芸芸再牛，也不可能因為自己來唱戲驚動省委常委之一的宣傳部長。而且董部長跟游芸芸關係肯定不錯，不然剛才不會那麼隨意。

想明白這些關節，王國華淡淡道：「陳處長，我覺得這個事情還是你處理比較好，我看著就是了。」王國華死活不表態，陳處長反而為難了。按照他的意思，打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畢竟尤興國是他分管的部門。處理的太狠了，這讓陳處長的面子和威信受損。王國華不表態，陳處長就不好開口為尤興國求情不是？看著是王國華高姿態，實際是把人架起來烤。

猶豫再三，陳處長還是問了一句道：「小王，今天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你知道原因麼？」

王國華斜著眼睛瞄他一下，冷笑道：「我怎麼知道？我就知道阿姨想來唱戲，我打電話請慕容團長幫忙。」言語之間越發的不客氣，陳處長不由的一陣心驚肉跳。

王國華的話加速了陳處長做決斷，咬咬牙道：「停職檢查吧，您看如何？」陳處長的稱呼也變了，王國華冷笑兩聲沒說話，陳處長連忙又道：「撤職，讓慕容團長兼任黨組書記。」陳處長這個話，倒是靈機一動的想起了剛才王國華提到的慕容，那個女人的姿色，陳處長倒是很有印象的。覺得，問題是不是出在這裡呢？如果是的話，那問題就簡單了。陳處長於是就試探了一句，王國華陰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淡道：「我去跟阿姨說說看。」

叫上姐妹倆帶路，王國華一路往後頭來，剛走出劇場，連雪便笑著大聲道：「太解恨了！尤興國那個老東西，太壞了。」

王國華聽這話的意思不對，站住回頭道：「他欺負過你們？」一句話立刻透著一點殺氣，王國華雖然沒有對這姐妹倆動歹念，但姐妹倆有點被王國華罩的意思在裡頭了，至少慕容是這麼理解，王國華也有這個意識。

連梅紅了一下臉低下頭，連雪倒是大大方方的解釋道：「上次去江灣市演出，就是這個老東西帶的話，說那邊的市領導看上我們姐妹倆。這老東西，平時沒少摸手摸腳的佔點小便宜，姐姐老實，沒少被他揩油。」

「小雪，別說了。」連梅差點都哭出聲來了。王國華臉上的殺氣頓時顯露出來，哼哼兩聲沒說話，大步往慕容的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裡游芸芸已經換下了行頭，正在跟董姐說話，王國華敲門進來時游芸芸便笑道：「國華，處理的怎麼樣了？」

王國華裝著不知道董姐是副部長，笑著對游芸芸道：「陳處長的意思是撤職，另外由慕容團長兼任黨組書記。」邊上伺候著的慕容聽到這話，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

游芸芸看了一眼董姐，董姐會意的笑了笑道：「國華，說說你的意思。」

王國華笑道：「我能有什麼意思，不是有主管領導麼？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一些話，尤興國這個人為老不尊，經常藉機占女孩子的手腳便宜。」

在場的兩位領導都是女性，王國華這句話的殺傷力那是太大了。游芸芸一聽臉色就變了，很明顯王國華不會這時候說假話。游芸芸很容易聯想到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因為慕容平時對那個尤興國不假辭色埋下的根子。而王國華說的話，都是慕容訴苦的結果。

碰！董姐當即拍案而起道：「太不像話了，難怪省劇團這些年半死不活的。」董部長可沒想過，省劇團的不景氣，那是因為部裡不重視的緣故。加之推上市場了，傳統戲劇在大城市裡的競爭力不足。

「芸芸，這事情你放心，保證給你一個交代。」董姐打了包票，游芸芸看看時間便笑道：「晚上劇團新戲首演，董姐要來捧場哦。」氣氛因為游芸芸這句很隨意的朋友之間的話緩和了下來，董姐笑道：「我不是都來了麼，以前疏忽了，對省劇團的關心不夠。」

游芸芸心道你關心過省劇團麼？當然這個話，游芸芸是不會說的。轉過身去，游芸芸沖慕容笑道：「慕容，你的身段和唱腔都是頂尖的，聽說你已經有幾年沒上台，不覺得可惜麼？」

慕容有點緊張了，董部長還在呢，正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時候，董姐笑著站起道：「芸芸，我過去看看處理的怎麼樣了。」說著笑瞇瞇的出去了，剛出門，董姐的臉色就變了，大步流星的往前面的劇場走去。要換屆了，眼下正部長據說要動一動，董部長那是大有機會的，關鍵時刻出這種事情，處理不能讓游芸芸滿意，回去枕頭風一吹那就別指望了。許書記要調走的風聲是傳出來了，問題是這不還沒走麼，臨行前跟中組部的領導批評一下宣傳部的工作如何如何，這就足以致董部長的前途於死地。

邊上旁觀的王國華心中暗暗心驚，從游芸芸不動聲色的過程中體味出一點微妙的東西。尤其是剛才跟慕容說話，冷了一下董部長的舉動。越琢磨，越覺得這裡頭很有值得借鑒的東西。王國華有點走神了，游芸芸見了不禁微微一笑道：「國華，想什麼呢？」

王國華啊了一下，抬頭故作諂媚的表情，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很假的那種，笑道：「我在想，阿姨威武！」

游芸芸見狀笑道：「這點上頭，你比飛揚強多了。」

游飛揚一聽不答應了，連聲道：「阿姨偏心啊。」

游芸芸伸了一個懶腰，笑道：「我回去了，國華，還得辛苦你一趟。」

慕容把人送上車的時候，最後一個跟王國華握手，兩下的目光交錯時，慕容忍不住眨眨眼，指尖在分手時輕輕的在手心上掠了一下。王國華知道這個女人看出來自己的小動作，心道這女人倒是很聰明的。王國華本來沒打算做啥，就是陪游芸芸來唱戲。當尤興國衝出來的時候，王國華突然看明白了，這個執著的女人是在怎麼樣的一種環境下堅持。於是便順水推舟，其實王國華覺得自己也沒做啥，不過是狐假虎威了一下。

車在半道上的時候，游芸芸的手機響了，接聽時游芸芸笑道：「董姐，你看著辦吧，這事情我怎麼好說話的。」

開車的王國華悄悄的擦了擦汗，心道這一招人家玩的比自己熟練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突如其來

劇場的戲台上，董部長做出了「重要指示」如下，第一，倒霉蛋尤興國被撤職等候有關部門的徹查，既然是要徹查，那就是不打算給他留活路了。第二，慕容接任黨組書記，總攬劇團大權。第三，撥款十萬元，用於宣傳和發展地方戲曲事業。第四，晚上的首演，董部長將親自出席。第五條指示，則是私下裡，董部長授意陳處長，慕容團長的級別，應該給予適當的考慮。

這第五條才是最關鍵的，因為陳處長及時的匯報自己的一些發現，那個小王對慕容很關心。開始不鬆口，提出了慕容接任黨組書記才臉色好轉。正是因為這一點，董部長才有了第五條指示。當然了，董部長的理解跟陳處長不一樣，董部長的觀點是慕容不知道怎麼的巴結上了游芸芸，王國華不過是替游芸芸辦事的。當然，董部長是不屑跟下面的人解釋的，暗示了一聲就完事，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慕容在團長這個副科級括弧享受正科級待遇的位置上呆了五年了，在領導的眼睛裡一直都是隱形人。當然這是在慕容拒絕了一些領導的「好意」之後的事情，沒有把慕容弄下去，那還是慕容多少有點背景的餘蔭，無視她可以，想整她那是肯定有人看不下去的。這是個很微妙的事情，一些人不願意多事，但是這些人以保護晚輩的名頭鬧起來，威力也是很大的。

王國華還是沒能看成戲，原因是游芸芸留人，理由是晚上無聊，找人打牌。王國華只好留下，隱隱的感覺到一些卻不好問。放學回來的許菲菲看見王國華很高興，嚷著要參與打牌被游芸芸攆回房間學習，高考沒多少時間了。

三個人斗地主，心不在焉的王國華一直在輸，晚上十點的時候游芸芸表示累了散伙，王國華這才和游飛揚一道出門來時，游芸芸說了一句：「以後省劇團會有相關部門去關心的。」

開車出家屬區的時候，游飛揚歎息一聲道：「阿姨真是瞎操心，就算你跟慕容有點關係又如何？」王國華對此不表態，淡淡的笑了笑。仔細想來，不讓別人產生誤會的幾率很小。

兩人來到別墅，冰箱裡還有不少啤酒，比那喝邊聊，12點的時候準備睡覺時，電話響了。王國華拿起接聽，裡頭的慕容多少有點哀怨道：「怎麼沒來，連梅和連雪一直問我。」

「又是耽誤了，下次吧。」王國華的解釋很簡單，電話那頭的慕容沉默了一會道：「票款一次性付清了，下次有機會，私下裡我給你唱一段。」

王國華嗯了一聲道：「不早了，休息吧，下次再說。」王國華還是決定遵從游芸芸的勸說，有的事情做了就得背著，尤其是女人。

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王國華迎來了畢業從政後的第三個春節。這一次，隨著地位的變化，王國華沒有能回家去過大年三十，而是留下來值班。大年三十晚上的值班，為王國華贏得了不少好感。

拒絕了N多人的邀請，王國華拎著兩瓶酒來到縣政府，裡頭還有三個值班的小年輕，在大辦公室裡圍著爐子邊吃邊聊，王國華的出現讓他們有點拘謹。原本打算跟他們湊合一頓的王國華見狀有點無奈，放下酒表示來看看大家，丟給每人一包中華煙，王國華轉身走了。

其實王國華跟他們年齡相仿，但官場這個現實的所在，地位的差距造成的不可逾越的鴻溝。回到小招天還沒完全黑，正捉摸著怎麼對付一頓的當口，吳言出現在門口。

「領導，沒地方去呢？」吳言笑著招呼，王國華抬眼看她一眼道：「你怎麼沒回家？」

「我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來這蹭一頓。」吳言笑嘻嘻的坐對面，王國華故作惱火，瞪了一眼道：「那還不去準備年夜飯，總不能喝西北風吧。」

吳言笑著出去，沒一會後頭跟著毛利一道，還有三個服務員端著鍋子進來。這邊還沒開始呢，謝悅拎著一瓶酒進來了，過了一會，田虎也來。王國華瞪了吳言一眼沒說話，回房間拿出一直捨不得拆封的大熊貓，毛利、田虎、謝悅，一人丟了一包故去。

1997年的春節，對於王國華而言沒有太多可說的地方。過去的一年，對於王國華而言，也沒有什麼太值得驕傲地方。

春節之後，被人最多提起的話題，莫過於香港回歸。辦公室裡不管男的女的，都在議論著驕傲著。這種議論王國華幾乎從不參與，好幾次跟一幫人吃飯的時候，提到這個話題，一干人等激動的面紅耳赤的時候，王國華都選擇了沉默。

由王國華主導的養殖項目在年後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先後落地的資金超過一個億，這其中主要是要感謝劉慶和閻本利，他們不是自己來，而是拖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堆溫州商人前來投資。溫州人是很善於發現賺錢機會的，當發現養殖項目的投入飽和的時候，他們的目光迅速轉移到別的方向。

帶有強烈地方特色的草編工藝，年後不久就有溫州商人砸了一千多萬折騰這個，接著就是各種山貨也被看上有人砸錢，在政府的支持下搞統一收購和銷售。

可以說上半年縣政府忙的一個亂七八糟，王國華在忙亂的過程之中，慢慢的放權，漸漸的成了縣政府裡最清閒的領導。

三月底，白溝市礦上機械集團完成了改制並推向市場，接著報紙上鋪天蓋地的宣傳這是我省改革的重大成就。CCAV很快被驚動，派了一個攝制組下來搞了一個專訪，市長蔣前進一時間風光無限，隱隱的蓋過了市委書記嚴友光。

就在全市經濟形勢看上去一片大好的時候，王國華突然接到一份調令，常務副縣長王國華到省政府政策研究辦公室報到。這個調令來的太突然了，王國華完全沒想到。

王國華按住了四下打聽的心思，出門給兩位一把手說這個事情。縣委書記林少柏可謂一陣狂喜，汪來順也頗為詫異，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兩位對於王國華調走的事情是很高興的。

別看王國華事事謙讓，為人低調。可是這兩位都被咬過的，傷口到現在還在流血呢。所以，王國華的調動突然的讓他們高興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王國華一再請兩位一把手不要聲張，等人走之後再對外宣佈。匯報之後，王國華回辦公室，把吳言叫來說了這個事情。吳言當時就傻了，半天說不出話來。真有點骨頭被人抽掉的感覺，王國華一向都是大家的主心骨，這一走不跟被抽掉骨頭一般麼？

吳言異常沮喪的時候，王國華笑道：「幹嘛這個表情，我走了不是還有你在麼。養殖項目，我還指望你盯著呢。」

吳言倒也乾脆的回答：「您放心，有點風吹草動的一定匯報，不會讓您的心血白費的。」

收拾簡單的行李，王國華來到市委見了嚴友光，嚴書記這邊也很奇怪，人事那邊傳來消息時，還以為是王國華私下裡運動的結果，沒想到王國華事先也不知情。

「這事情，你猜猜會是誰做的？」嚴友光似笑非笑的問，王國華想了一會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能夠這麼做的人不多。」嚴友光聽了淡淡道：「也是啊。」

王國華猶豫了一會，對嚴友光道：「嚴書記，事情有點突然，我走之前推薦副縣長吳言接我的班。您也知道，青飼料的養殖項目，是我心血所在，我不希望有人給搞砸了。」

嚴友光沒有表態，王國華也沒有強求，告辭出來趁著天色還早，往省城裡來了。趕到省城時天已經黑了，王國華找家酒店住下後，這才分別給華林和姚本樹打了電話。

第二天，市委關於王國華離任之後的繼任者的問題，發生了激烈的爭執，爭執的雙方是宣傳部長康宏和常務副市長葛進軍，兩人都提出了各自的人選，跟吳言無關。爭執最激烈的時候，組織部長華林站出來表示，副縣長吳言同志一項工作勤勉，能力也不差，學歷也夠。接著姚本樹也站出來支持華林。

一直沒有表態的嚴友光關鍵時刻表態，同意了華林的意見。嚴友光表態之後，事情基本成了定局，蔣前進自然不會再多事。畢竟他跟葛進軍只是同盟，當看見華林和姚本樹這兩個一貫游離的傢伙異口同聲的時候，蔣前進自然不會站在他們的對立面進而把這兩位徹底的推到嚴書記的懷抱中。這麼愚蠢的錯誤，蔣前進是不會犯的。當然了，蔣市長的胸襟還是不夠，做不到明確表態支持華林的意見，這一點時候嚴友光私下裡跟別人說，蔣前進氣度不足。

王國華休息了一夜，早晨起來早餐後在床上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這才起來往省政府人事處報到。

第三百一十二章 堅信

人事處裡很安靜，辦公室裡不少人。王國華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習慣性的掃了一眼門邊的位子上一個女同志桌上的情況。嗯？《哭泣的駱駝》！儘管這個女同志的動作很快，王國華還是看見了她收回抽屜裡那本書的封面。

王國華很想告訴她，這樣做被領導看到的幾率很大，完全可以把書拿報紙包起來嘛。

「幹啥的？」女同志很警惕的收了收領口，實際上王國華即便扒開領口，也未必能看見多少東西。更別說，這一位還是個眼角魚尾紋滋生的半老徐娘。

「我是來報到的！」王國華摸出調令來，正準備遞過去，女人手一擋道：「對面最後一張桌子，我這不管這個。」

嗯，還算客氣，王國華衝她笑了笑，走到她說的那張桌子前，辦公室裡就兩排桌子，想搞錯都很難。這張桌子上是個小伙子，年歲看起來跟王國華差不多。

接過調令看了一眼，小伙子多少有點吃驚，隨即站起來道：「稍等。」說著拿著調令走到之前那個女人的跟前道：「徐姐，您看看這個。」小伙子的手指在王國華的職務一欄指了指，那個叫徐姐的女人立刻站了起來，平靜的臉上綻放出花朵一般的笑容。

「方欄縣來的王國華同志？」

王國華點點頭，徐姐笑道：「請跟我來。」說著扭著腰在前面帶路，從背影上來看，這個女人還是頗具風姿，不過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這女人臀部下垂的那是相當的嚴重。嚴重到讓人瞄一眼便全無興致的地步。

徐姐敲了敲隔壁辦公室的門，裡頭傳來一聲威嚴的進來，王國華沒有跟進去，倒是裡頭很快衝出來一位男子，熱情的雙手緊握著不明所以的王國華的手道：「國華同志到了，我是人事處的肖猛。」

王國華敢肯定兩人這是第一次見面，真的搞不懂肖處長的熱情源自何處，所以王國華很客氣的笑道：「肖處長好！」

「好好！」肖猛消瘦的臉龐笑起來額頭上皺紋密佈，轉臉看見徐姐還在，陡然笑容收起，依舊是皺紋密佈道：「小徐，你回去吧。」

王國華對這種事情早就麻木了，所以還能保持著微笑，目送了一下徐姐。

「國華，東西放我這裡，我帶你去見冷部長。」此言一出，王國華才知道事情是冷雨干的。跟著下樓的時候，王國華不免暗暗奇怪，省政府這邊的人事處長，怎麼這麼聽招呼？當然了，冷不長的威信能夠輻射過來，但是人家也是有分管副秘書長的。

肖處長的熱情很有分寸，沒有邀請王國華上他的車，而是在前面帶路。高昇結婚後王國華批了半年的婚假，這會還在老家沒回來。王國華的桑塔納估計也沒人敢惦記，所以就開過來了，打算單位確定之後，把車讓人送回去就是了。

肖處長熟門熟路，領著王國華來到冷部長的辦公室，慇勤的上去敲門。裡頭的秘書看見他連個笑臉都沒有，看見王國華時則是瞬間笑容滿面，主動伸手道：「國華來了。」

於是之前徐姐享受的待遇，肖處長也享受了一遍。一句「沒你的事情了」，人就給打發回去了，還得笑瞇瞇的走人。

冷雨這位秘書姓白，三十來歲的樣子，不是原來那一位，王國華還是第一次見，沒想到他居然一眼就認出自己來，王國華有點小小的受寵若驚。

冷雨居然從裡頭走了出來，笑著打量了一番王國華道：「沒把你嚇著吧？」

王國華老實的點點頭道：「有點緊張，不過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沒得混，還可以去做點小買賣。」冷雨聽了哈哈哈大笑幾聲，抬手錘了王國華的肩膀一下道：「你這臭小子，省委大院裡也就你敢這麼跟我說話，進來吧。」

冷雨坐在對面笑著讓王國華坐下，白秘書端來茶水退出去後，冷雨才道：「想知道原因麼？」王國華點點頭，冷雨笑道：「允許你猜三次，猜錯了，自己滾蛋。」

冷部長擺明了不打算講道理，王國華皺著眉頭挖空心思，最後確定了一個答案，猶豫了好一會才道：「你要過去？」冷雨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凝固，瞄著王國華看了好一會才道：「你確定事先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王國華很無辜的一攤雙手道：「我哪來的消息渠道？」想起了許書記那頭，王國華趕緊補上一句道：「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個事情，許書記在爭取南下。」

冷雨這才漸漸的露出笑道：「事情定下來了，就等著換屆。你還知道一點什麼？」

王國華想了想，猶豫了一下，小心的看看冷雨的眼神跟錐子似的，發現不說估計過不了關。於是苦笑：「我還知道，有個叫楚江秋的要來接任常務副省長，所以，您的任命按照我的推測，應該是省委副書記兼常委副省長。」

提到楚江秋，冷雨的眉心微微凝結，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不過這就是一瞬間的事情，王國華要是稍微馬虎點也注意不到，甚至視力差一點都看不見。

「你先在政研辦安心呆著，回頭換屆了再說別的。你還年輕，在省裡坐兩年板凳不是壞事。好了，沒別的事情，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記得來家吃飯。」

王國華出了辦公室，下樓的時候差點跟一個人撞了一下，定睛一看，不等王國華開口呢，對面的人已經笑著招呼道：「這不是國華麼？這麼快就來報到了？」

這口氣，王國華算明白了，許書記是知道的，高原也是知道的，就是沒人事先告訴自己。兩人站路邊說話不是事，高原笑著表示送王國華上車，走到車跟前時，高原見四下無人才笑道：「這個事情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聽來的，冷部長原本努力的位置是常務副省長，結果叫楚江秋截了。」

高原說著就閉嘴了，能說到這個地步上已經很夠意思，能不能想明白下面的事情，那就得看王國華自己的。告別了高原，王國華獨自駕車回酒店，想了想拿出電話來準備撥給楚楚，但是想了想還是掛掉了。上一次見過楚楚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聯繫。王國華從楚楚留下的條子背後看到了壓力的存在，同時也堅信，楚楚一直會等到王國華有資格站在面前的那一天。

電話打斷了王國華的思想，接聽之後裡頭傳來游飛揚激動的聲音道：「兄弟，萬事俱備了，你怎麼一直都不聯繫我？要不是剛才接到高原的電話，我還不知道你被調省政府了。」

「著急啥，還有時間。」王國華笑著打趣了一句，游飛揚怒道：「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把資金從國內轉到的香港，然後又轉到泰國。你小子，居然還沉得住氣。」

王國華笑著問道：「你能得幾成的利益？」游飛揚飛快的答道：「六成。」

王國華道：「我不貪心，只要半成就夠了。你也別咋呼，這個事情沒商量。」游飛揚在電話那邊的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王國華心裡很清楚，此刻他的心情如何。等了一會，游飛揚歎息一聲道：「你這傢伙，一點都沒意思。好吧，就按你說的做。」

實際上游飛揚原本的想法是給王國華兩成，沒想到王國華搶先把話說死了，游飛揚很清楚王國華並不在乎這半成的利潤，只不過不想讓自己為難。兄弟之間談利益，談不好出現隔閡的例子不少。

王國華笑道：「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今後你走的是一條跟我完全不同的道路，從我的角度來看，這已經是一筆天文數字的利益了。」說到這裡，王國華突然語氣一沉道：「現在你是否方便聽我的電話？」

游飛揚這邊飛快的回了一句：「你等一下。」王國華等了大概兩分鐘，電話裡才又響起游飛揚的聲音道：「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王國華極為嚴肅的說道：「泰國那邊你不要再去了，立刻回來，今非昔比，你手裡的資金那麼多，必然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你能做到遙控指揮而不被人發現麼？」

游飛揚很乾脆的回答道：「這一點我早就注意到了，所以泰國那邊我過去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做，都是讓別人做的。現在我手下有一個可以信賴的團隊，分別在泰國和香港，如果我回去的話，完全可以做到你說的意思。」

王國華絲毫不懷疑游飛揚的話，立刻道：「那就回來吧。」

「好，我立刻去訂機票。」游飛揚的聲音都有點抖了，王國華的語氣告訴他，一直在準備的機會終於要到了。掛了電話的游飛揚不僅僅是激動那麼簡單，實際上游飛揚一直很懷疑一個問題，王國華這小子是不是未卜先知。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因為游飛揚堅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和鬼才的，比如說王國華就是。

第三百一十三章 得罪什麼人沒有？

王國華走後，冷雨打了個電話，表情凝重的對著電話道：「人已經來報道，我想提醒你一句，這個年輕在發展經濟方面很有一套，你這樣處理是不是有點浪費人才資源了。」

電話裡的聲音有點冷，還有點傲氣的回答：「人才多了，不缺這一個。先放兩年再說。」

冷雨沒說話，默默的按下電話，重重的哼了一聲。

幾乎同時，高原在省委書記許南下的辦公室裡匯報了遭遇王國華的事情，許南下對此表現的頗為不屑，冷笑道：「楚某人好為大言、剛愎自用、目中無人的毛病一點都沒改，他不用王國華，那是他的損失。」

打發高原出去，許南下拿起電話撥給游芸芸道：「王國華調省城來上班了，晚上一長輩的身份，請他去家裡吃飯。」

游芸芸那邊吃了一驚道：「怎麼回事？國華在下面幹的好好的。」

許南下道：「回去再跟你解釋，飛揚那邊你問出一點名堂沒？最近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麼？」游芸芸那邊歎息一聲道：「可惜了！飛揚嘴緊的很，我啥也沒問出來，每次都說最多半年，就能見分曉。他叔叔很擔心，這小子最近往香港轉了幾十個億的資金。老許，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許南下沒吭聲，好一會才道：「要相信孩子，他在美國就幹的不錯。」

一個人住在酒店裡有點無聊，王國華出門來準備上街買兩身衣服，在方欄縣穿戴可以簡單的一點，在省政府裡上班就不能太隨意了。不說穿的很好，至少不能太寒酸，沒得叫人輕視了去。

男人買東西，往往沒有逛的意識，王國華就是這樣。出門前在大堂打聽了一下，哪裡有好一點的衣服可買，然後直奔目的地。

女人逛商場，往往都是不管需要不需要，先亂逛一通。王國華逛商場，都是直奔所需物品的櫃檯。這家商場的規模很大，王國華直奔三樓的男裝櫃檯，一眼望去最醒目的櫃檯是一家國外的品牌。這個品牌王國華想沒印象都很難，因為是皮爾卡丹。這可能是最早進入國內的世界品牌之一。

曾經的王國華喜歡范思哲這個牌子，一身范思哲可謂是泡妞利器。在省政府上班，無疑不能穿的太張揚，所以王國華自動過濾了外國的品牌，最後站在一家杉杉西服的櫃檯前。

一千多一套的杉杉西服，在這個年月也算是高消費了。王國華拿起一件西服看了看的時候，年輕的女售貨員並沒有因為王國華穿戴的有點普通而忽視，快步上前招呼著。民營企業在服務態度這一項，確實做的很扎實。

簡單的試了一下衣服，王國華又挑了兩件襯衫，然後摸出銀行卡刷卡買單。離開櫃檯的時候，肩膀上輕輕的挨了一下，王國華陡然回頭。

「真的是你啊，背影看著有點像。」冷昕笑瞇瞇的站在那裡，其實她注意到王國華已經有一會了，只是最近相當長的時間裡，兩人沒有聯繫。冷昕不是不能主動聯繫王國華，只是覺得女孩子主動不合適。

眼瞅著王國華要走了，冷昕還是沒能忍住過來，裝著才發現的樣子。王國華倒是真的意外，來買衣服都能撞見冷昕，真是意外的緊。

「你這是？」冷昕就掛了個小包，啥都沒買。「隨便逛逛，在家呆著也沒啥事。」

很自然的，冷昕跟王國華並排走在一起，王國華打算直接下樓的時候，冷昕道：「這條皮帶不錯，你試試看。」

在這個無聊的上午，王國華沒有拒絕冷昕的建議，於是事情慢慢的發展成王國華陪著冷昕在商場裡逛了一個多小時。逛的後果是，王國華多買了一身皮爾卡丹的西服，一條皮帶，一打襪子，還有一打內褲。

說實話，王國華很好奇，為啥冷昕提議自己買內褲的時候，居然面不改色的。三樓逛完，冷昕站在王國華的對面，上下左右的仔細一番打量後笑道：「差不多了，還差一雙皮鞋。走，去二樓買鞋子。」

「先去吃飯吧？」王國華決定打斷興致勃勃的冷昕繼續逛下去的念頭，倒不是王國華累了，而是覺得這樣發展下去趨勢會有點不對頭。

商場樓下的邊上就有一家餐廳，冷昕熟門熟路的領著王國華找位置坐下。

「你的生意做的怎麼樣了？」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冷昕微微皺眉道：「還行，最近要換屆了，我爸爸讓在家呆著，不讓亂跑。」

「怎麼？冷廳長也有了危機感？」王國華笑呵呵的問了一句，冷昕翻了翻眼珠子道：「許書記要調走的風聲你敢說你沒聽過？我爸爸，那是緊跟冷書記的。對了，你消息靈通，知道新的書記和省長都是誰麼？」

王國華聽著這話，真是哭笑不得道：「你當我是中組部長啊！」

冷昕面對王國華的時候心態非常複雜，兩人之間其實有很多機會勾搭上路，該死的王國華卻差不多每一次都能懸崖勒馬。經歷過這麼幾次下來，冷昕多少有點心灰意冷。沒曾想就算冷昕沒有多少念想的時候，王國華意外的出現在面前。冷昕覺得這是一種緣分。

緣分這個東西王國華是不信的，男孩子說跟女孩子有緣分，其目的肯定是想忽悠女孩做點少兒不宜的勾當。這種現象王國華曾經見的多了，也比較擅長運用這一招。只是今非昔比，作為一名穿越者，王國華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宦海傾軋之後，對於這些事情變得異常謹慎。

「對了，你不在方欄縣呆著，跑省城來做啥？」冷昕多少有點不好意思，剛才的提問確實有點傻乎乎的。一個省的書記和省長的任命，王國華何從得知？

「我調來省政府上班了，今天剛報到，省政府政研辦。」王國華實話實說，冷昕驚呼：「啊！好好的縣委副書記不幹，你跑省政府做啥？」

王國華見她驚訝後一臉的可惜，知道她心裡為自己著急。忍不住固態萌發，調戲了一句道：「我要說調來省城時為了經常看見你，你信麼？」

被調戲過多次的冷昕已經有了免疫力，用一顆衛生球果斷的回擊王國華的調戲道：「信你才怪，當初我在白溝市呆了小半年，怎麼沒見你來找我？你們男人，就嘴巴上好聽，跟蜜糖不要錢似的。」

冷昕的幽怨，誰都聽的出來，王國華無言以對的時候，上菜了。正好轉移話題道：「吃飯，吃飯。」冷昕再次用深切的幽怨，狠狠的剜了一眼。

意外的邂逅被一個電話打斷了，冷昕接了電話後急急忙忙的站起道：「我有事情，先回去了。」王國華站起道：「我送你？」冷昕道：「我有車。」

這個電話算是解了圍，王國華客氣的送到樓下，招手送別後停了停，還是回去買了一雙老人頭。樣子現在看來有點土氣，王國華能做出的選擇不多。

回到酒店王國華就接到游芸芸打來的電話稱知道王國華調省政府上班了，讓王國華過去吃晚飯。王國華對於游芸芸的電話心中暗自感動，但還是很客氣的表示，在此之前冷部長已經先說了，晚上去冷家吃飯。

游芸芸笑著表示沒有關係，明天過去也行。王國華自然不能拒絕，笑著答應了下來。掛了電話，游芸芸多少有點吃驚，沒聽說王國華跟冷雨的關係這麼好，於是拿起電話給許南下打了過去，說了這個事情。

按說王國華現在不過是一個副處級幹部，正常情況下對於省委書記而言實在不值一提的人物。問題是王國華和游飛揚的關係衍生出來很許書記之間的關係非常之微妙，游芸芸覺得有必要告訴許南下這一點。

許南下在電話裡表示知道了，沒有再說什麼。當晚下班的時候，游芸芸又提起這個事情，冷部長雖然是許書記的盟友，但終究不是一根籐上的瓜。王國華和游飛揚的關係太好了，游芸芸對王國華很有信心，但不等於不會出點啥笑問題。眼下正是許南下的關鍵時刻，游芸芸深知稍有差池就前功盡棄。

許南下對於游芸芸沒有明說的暗示，給予了一個明確的回答：「我相信這小伙子的人品。」游芸芸聽了便不再提這個事情，相信丈夫的眼力不會看走眼。

幾乎是踩著下班的點，王國華來到冷部長家裡，兩人幾乎同時到達，在門口遭遇的時候冷雨的表情微微顯得有點不自然，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冷雨對王國華的態度還跟以前一樣，不是很親人，但表達了足夠的關心。吃完飯之後，王國華準備告辭時，冷雨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這個問題讓王國華震驚不已，冷雨的口中出來這樣一個問題，這其中蘊含的意思王國華不難想到一些端倪。思索了好一會，王國華才答道：「應該沒有，真的有大人物，我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去得罪？」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步走

告辭離開之前，冷雨的問題讓王國華頗為納悶。冷雨不會無的放矢，很明顯那個大人物也不是王國華認識的，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

上班第一天，王國華找到人事處，所有關係都辦好了。肖處長很有意思的領著王國華倒分管副秘書長的辦公室拜山頭，省政府的杜副秘書長，對於王國華被丟進政研辦一事頗為不解。事前倒是看過王國華的資料的，年輕的讓人眼紅啊，居然已經是副處了。杜秘書長自然有相應的消息渠道，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對這個年輕人熱情了不行，得罪了也不是一個事。

所以客氣了兩句，鼓勵了兩句，又強調了兩句，杜秘書長讓辦公室的分管主任來領人。政研辦主任龍斌是老牌的副廳級，五十多歲。看見王國華的時候他還是表現出一點吃驚，隨即便恢復了常態，領著王國華去了辦公室，隨便指著一張桌子道：「這就是你的辦公桌，需要什麼跟小連說，她負責後勤和雜務。」

小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最直觀的是身高最多一米五卻有一副驚人的腰圍。反正王國華不是不敢跟她比腰圍的。形象雖然很一般，待人卻是極和善。總是一臉笑瞇瞇的樣子，龍主任背著手邁著悠閒的步履剛走便過來招呼王國華道：「小王領導。」

王國華被這個稱呼雷了一下，連忙站起笑道：「叫我小王吧，叫國華也行。」

「呵呵呵，那可不成，政研辦別看地方冷清，能進來有一張辦公桌的，都是我的領導。」

王國華放棄了糾正一臉微笑態度卻非常堅決的小連給予的稱呼，隨便她怎麼叫就是了。至少現在王國華還是看不出著辦公司裡十張桌子上都坐著什麼人。

有小連這個小喇叭在，王國華沒費多少勁，就知道了這辦公室裡都有些什麼人。除去王國華和小連，該辦公室裡另外六個人，平均年齡五十五歲，級別都是正處。另外還有兩個巡視員，級別是副廳。政研辦沒有副主任，兩個巡視員相當於副主任。根據小連的供述，兩個巡視員帶著一幫老傢伙到下面去搞什麼調研了，好像是麥省長交代的任務。

一般情況下，政研辦是沒啥事情可做的，老頭們基本都是每天一張報紙一杯茶就能對付半天。唯一的勤雜人員小連倒是最忙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忙著做一名紡織工。

綜合處來了個電話，意思是讓王國華自己出去租房子住，單位裡每個月補貼一百五十元。當然，王國華也可以去住宿舍。王國華最後選擇在外頭租房子住，這個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給了王國華離開的理由，跟主任打個招呼，杜主任很大度的一揮手道：「去吧，住的地方很重要，別租的太遠了，上班不方便。」

王國華省城裡不是沒熟人，不過不敢聯繫，因為都是女人，相互之間還有那麼一點曖昧的東西存在。所以王國華只好自己找中介，鬱悶的是省政府附近還真的沒啥好房子可租，王國華找了一天都沒找到合適的，只好暫時作罷。後來仔細一想，酒店距離省政府也就是五百米的樣子，不如直接在酒店先住上一段，等適應了環境再說，又不差住酒店的錢。打了這個主意後，王國華回酒店找經理說住一個月，酒店方面倒是很乾脆的給了個五折。

王國華上班的第二天就回到了當初在縣政研辦的狀態，早上第一個到，準備拿起掃把搞衛生時發現很縣裡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省政府裡對這些老傢伙明顯很照顧，王國華來的時候已經有兩個工人打掃結束了，王國華拿起暖瓶發現也是滿的。

王國華發現自己無事可做的時候，小連出現來，手裡拎著一個袋子，袋子裡是一套編織工具。招呼了一聲小王領導之後，小連給自己倒一杯熱水，然後拿出袋子來，開始了一天的編織。

說實話，王國華有點小崩潰，讓一個忙慣的人突然閒的蛋疼，真是一種折磨。雖然曾經在縣政研辦裡有過相似的經歷，王國華還是有點不適應這種節奏的上班生活。

好在王國華早有準備，丟給小連一包五香瓜子，笑瞇瞇的坐回位置上搬出包裡的一本厚厚的範文瀾的《中國通史簡編》，不緊不慢的看了起來。小連不姓連，姓焦。據說是某領導的晚輩，據她自己說，在政研辦已經呆了有三年了。

平靜的生活就這麼過了一天，晚上下班的時候，游飛揚的電話打了過來。王國華沒回酒店，直接奔著郊區的別墅而來。

游飛揚不是一個人，王國華來到的時候，客廳裡還有兩男一女，都帶著眼鏡，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三個人王國華都不認識，游飛揚看見王國華進來便笑著站起招呼。

「按照你的要求，我都準備好了，這位是農先生，這位是霍先生，他們負責這一次操作的團隊。這位葉女士，負責居中聯絡。」游飛揚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王國華點點頭算是認識了，先看了看牆上的日曆，王國華淡淡的對負責泰國團隊的霍先生道：「泰國那邊，最近一定要注意泰銖的放量，進入五月之後，每一天泰銖的放量都要做詳細的匯報。具體什麼時候動手，等這裡的通知。」

說完這個，王國華突然皺眉道：「聯繫的方式有沒有好辦法，普通的電信手段有一定的風險。我擔心你最近往香港轉移了不少資金，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游飛揚聽了這個，也跟著皺起眉頭道：「這個問題，你稍等一下，我問一下阿姨，她是這方面的專家。」游飛揚飛快的撥通了電話，語速很快的把要求說完後，補了一句：「這是國華的意思，我們這一次玩的不小，擔心消息會走漏。這個事情，先不要跟爸爸說。」

王國華起初有點奇怪游飛揚為啥提到自己，隨即便明白了這小子的良苦用心。正想著呢，游飛揚把電話遞給王國華道：「阿姨要跟你說話。」

王國華接聽後到：「阿姨好，您有什麼吩咐？」

電話裡游芸芸用不容商榷的語氣道：「叫上飛揚，立刻回來。別擔心，你徐叔叔這幾天不在家。」微微猶豫了一下，游芸芸又道：「不是不信任你和飛揚，而是你們要的東西不簡單，我不得不先明白你們想幹啥。」

「我知道了，這就過來。」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轉達了游芸芸的意思後，游飛揚苦著臉低聲道：「這個，能跟阿姨說麼？對了，你小子目前為止，具體的打算都沒說明白。」

王國華掃了一眼其他幾位，淡淡道：「先回去見阿姨吧。」

回去的路上，開車的王國華忍不住問道：「這幾個人都是香港方面的，能夠絕對信任麼？」游飛揚倒是非常肯定道：「這個我可以保證，具體這個團隊是怎麼拉起來的，回頭我跟你細說。」王國華淡淡道：「不用了，我相信你，你說可以信任就沒問題。」

游飛揚沒有再說啥，黑暗中目光閃動著異樣的神采。

回到許家，游芸芸站在門口台階上等著兩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得到一個充滿了自信和堅定的表情回應和一聲問候，游芸芸這才收起凝重的表情，笑著招呼進門。

游芸芸不慌不忙的給王國華泡了茶，小保姆和滿臉不滿的許菲菲被趕到樓上後，游芸芸安坐如山一般，笑道：「開始吧。」

王國華已經醞釀了好一陣，這會毫不猶豫的開口道：「阿姨，首先我要跟你談一談當前的所謂亞洲模式，（可以自己去百度）……」花了不少時間研究亞洲金融風暴的王國華，提起這個過去的傷口時，可謂手到擒來。花了十分鐘，王國華大致的說明了眼下的形勢後，話鋒一轉道：「泡沫已經形成了，根據我的研究，國家金融炒家們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的。日本和英國是美國所謂的天然盟友，但是以索羅斯為代表的國際金融炒家們根本就是一群聞不得血腥味的大鱷。92年，索羅斯阻擊了英鎊，得手！這一次，我認為他動手的第一個目標是泰國，因為這個國家的外匯儲備根本不足以應付金融炒家們幾次衝擊。而我讓飛揚籌集資金準備做的事情分兩步走，第一步，一旦發現泰銖的放量增大，立刻跟進沽空泰銖，搭一趟順風車。等泰銖被擊潰之後，立刻轉移到香港這是第二步。這幾年香港的樓市和股市泡沫太嚴重了，索羅斯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根據的我分析，索羅斯在香港阻擊港元是幌子，因為港幣是聯繫匯率，說穿了港幣就是美元的代用券。索羅斯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從股市上大撈一筆。所以，香港這邊，我準備分三步來走。第一步，泰銖崩潰之後，大量發表文章，提出我的看法。這個事情還需要阿姨的幫助，不然我一個無名小卒的文章難以面世。第二步，要看香港回歸後的特區政府怎麼應對，這一段時間可以以靜制動。如果特區政府採取的對策是保護股市而不是保持港幣的堅挺，那麼第三步，我會讓飛揚介入特區政府一方。如果香港政府採取的是抬高拆借利率的手段，那麼第三步只能是大量沽空恆指。」

第三百一十五章 隨便摸？

游芸芸一直很安靜的聽著，王國華有條不紊的說完三步計劃後，游芸芸平靜的臉上露出笑容道：「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我有選修經濟。說實話，你說的很多東西我根本就沒在書本上見過。」說到這裡，游芸芸頓了一下，王國華心情一黯之際，游芸芸語氣一轉道：「我不理解你說的這些，但我信任你這個人。安全的通訊問題，我可以幫你們解決，不過要等到明天。你要發表的稿子，最好提前拿給我看看。好了，就這些了，對了，政研辦也沒啥事情可做，等泰國那邊動起來了，你最好請假盯著，我對飛揚不是很放心。」

游飛揚聽著撅起嘴巴來卻也沒有辯白，游芸芸笑呵呵的擺擺手，兩人退了出來。王國華多少有點好奇的問：「飛揚，阿姨在美國讀過書麼？」

游飛揚聽著歪了歪嘴巴道：「在美國讀書又不是什麼新鮮事，阿姨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呆了五年，雙碩士學歷，阿姨從沒對別人說過。」

王國華嘶的一聲，心道今天的事情有點玄乎，假如游芸芸的雙碩士學歷中有一個是金融方面的學歷，今天說的這些未必能說法游芸芸。可惜，王國華想差，游芸芸的雙學歷之一，正好是經濟學！

「想不到吧？阿姨為了我爸爸付出了全部啊，不然以阿姨的能力，何至於現在才是一個國企的正處。」游飛揚如是說，王國華心裡頗為感慨，一個女人能夠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可謂傳統女性的典範了。

第二天王國華在辦公室裡又過了平靜的一天，似乎政研辦這個地方屬於被整個政府大院遺忘的所在。趕上週末，王國華得意提前開溜。來到別墅時這邊只剩下兩個人，兩位先生已經走了，葉女士正在客廳裡擺弄一台衛星電話。

游飛揚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招呼王國華道：「來看看這個，阿姨弄來的玩意。」

王國華對這些完全不懂，便笑著擺手道：「我又不懂這個，看了也沒有用。只要這玩意夠保密就行。」游飛揚聽著壓低聲音道：「這是從軍方那邊弄出來的，一共三台。另外兩台，阿姨找人直接送去泰國和香港了，我們的人只要接收就行。說出來你別不信，這東西屬於軍事機密。」

王國華果然嚇了一跳臉色一變，心道游芸芸可真不得了，一點都看不出來。這個表情讓游飛揚得意的笑了起來，拍拍王國華的肩膀道：「晚上我們好好出去腐敗腐敗，這些日子東奔西跑的，根本沒心思玩。我叫了閔月，回頭她帶兩個嫩妹紙來，晚上就別走了。」

王國華看了一眼正在擺弄電話的葉女士，游飛揚撇了撇嘴道：「你都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用她是來做事的，不是解決生理問題的。」

這時候葉女士突然站起道：「老闆，這個東西有多層加密的防護，應該沒有問題。」

游飛揚丟給她一個信封道：「門口那輛寶馬歸你開，自己出去找個酒店住下。有事情我會打你電話。」葉女士拿起信封，打開抽出一疊鈔票，看了一眼就塞回去道：「謝謝老闆，這些錢，不算在佣金裡面吧？」

游飛揚笑道：「當然不算，這錢是給你的差旅補助。」葉女士歡天喜地的走了，車子開遠之後，游飛揚招呼王國華把電話放進保險櫃裡，鎖上之後拍拍手大道：「又了了一樁麻煩。」

「說誰是麻煩麼？」門口傳來閔月的聲音，隨後還跟進來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王國華見了回頭看看游飛揚道：「我有事得回去，你自己享受吧。」說著王國華拔腿就走，游飛揚也習慣了這傢伙的作風，沒有強留。

閔月等王國華的車子開遠了，頗為不滿的低聲道：「飛揚，他怎麼不給面子？」

游飛揚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換上一副嚴厲的表情，惡狠狠的低聲道：「以後我不想聽到一句對國華不滿的話，你還沒有點評他的資格。」閔月嚇的臉都白了，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王國華一個人開車往賓館回來，半道上肚子一陣咕咕叫，這才想起沒吃晚飯呢。心裡想著是不是勸一勸游飛揚改變一下生活糜爛的習慣，仔細一想決定作罷。其實自己在女人的問題上，真的沒有勸說游飛揚的本錢。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天色有點暗淡，路燈亮了。前方的車子停了下來，王國華停車探頭，似乎發生了交通事故。

呼，吐了一口濁氣，王國華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瞇著眼睛耐心的等著。路邊有個公車站台，王國華隨便看了一眼，發現一個熟悉的臉龐正在路燈下抱著身子站著，愛美的女孩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襯衫，這會站著微微的發抖。

王國華開門下車走過去，抓起女孩的手拽著道：「上我的車。」

啊！女孩一聲驚呼，看清楚是誰後立刻順從的跟著，面帶微笑一溜小跑去對面上了副駕駛的位置。王國華從後排靠背上拿一條夾克丟給她道：「也不怕涼著了，穿那麼單薄。」

披上夾克的女孩子笑瞇瞇的看著一臉疑雲的王國華道：「好了，別費勁猜了，我是連雪。」

車流這個時候動了，王國華問了一句：「回劇團麼？」連雪笑著搖頭道：「我們搬出宿舍了，這還得感謝你，不然我們連租房子的錢都沒有。」

王國華奇怪的看她一眼沒說話，連雪笑著解釋道：「你不是幫著買了票麼？慕容團長把票款當獎金全都發了，我們姐妹了一人三百呢。編製的問題解決了，工資也漲了，一個月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一個人有五百出頭呢。」

對於王國華而言，這實在不算什麼事情。但是王國華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會因為這麼一點小小的變化，人生會因此而發生質的變化。王國華沒有謙虛，也沒有自我吹噓，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連雪之路，車子開進一個小區，停在一個單元門口時，連雪下車前猶豫了一下道：「你吃了麼？要不上去一起吃吧，我姐姐做飯可好吃了。」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的時候，有人敲了敲車窗，搖下一看，有著一模一樣臉蛋的連梅滿臉微笑，撐著一把小花傘，舉了舉手裡一個小塑料袋道：「我買了烤鴨，一起吃飯吧。」

王國華這一次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停車跟著上了樓。房間不大，老實的兩室一廳的格局。看上去有些年月了，客廳不大，角落裡擺了一台老式的西湖冰箱，中間有張折疊桌子。

「你怎麼知道車上是我？」王國華悄悄的問了一句連梅，顯得相對嫻靜的姐姐微微一笑，沒有解釋進廚房去了。倒是連雪過來說出答案道：「你那車牌號碼，我們都記在這裡呢。」說著連雪伸手指了指胸口，王國華瞟了一眼，規模很普通，目測效果是盈盈一握還有點富裕。

連雪似乎意識到有人目光的不純潔，兩頰飄起薄薄的紅雲，王國華嘿嘿一笑岔開道：「你們的皮膚真白。」連雪似乎找到了自信，抬頭飛快的瞄了一眼男人道：「我們唯一的優點也就這個了。」嬌羞的摸樣讓王國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連雪的臉，滑滑的手感很好。這個動作明顯有點冒失了，王國華打算把手收回來的時候，卻被連雪按住了，笑著看看王國華，又看看廚房的方向，連雪抓著王國華手低聲道：「去我房間。」

躡手躡腳的連雪在前，小手依舊抓著王國華的手，進了房間連雪飛快的把門關上，關門前賊頭賊腦的又一次看看廚房那邊。「好了，你可以隨便摸了。」

很明顯，連雪的意思是可以隨便摸臉蛋，問題是這話裡的歧義太重，王國華這種老流氓明顯的被鎮住了。「隨便摸？」王國華本能的道了一聲，配上臉上的表情，連雪一下就明白了，連忙追了一句：「臉隨便摸。」

說說也就算了，連雪居然抓起王國華的手按在臉上，強調一下。問題是，王國華的手本能的順著脖子上下摩挲的時候，連雪的身子有點站不住了，慢慢的往前傾斜，腦袋頂在男人的胸前。

廚房裡發出一聲微微的歎息，連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想找到類似的感覺吧。

飯菜做好，連梅站在門口很是一陣猶豫，最後還是敲了敲門。裡頭的門很快就開了，沒有出現連梅臆想中的一幕，兩人的衣服都很正常。實際上剛才那麼幾分鐘的時間裡，王國華還是相當的克制，只不過手在連雪的脖子上來回的摩挲，享受著少女肌膚滑膩的感覺。

沒有酒，姐妹倆卻都跟喝醉一樣，臉一直都是紅紅的。一頓飯吃的有點壓抑，一直到王國華放下筷子，連梅才跟被驚著的小兔子一樣站起來道：「這裡我來，你們去房間裡說話。」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夜吟

什麼意思？當姐姐的著急把王國華往男人的懷裡送？兩人面貌一樣的美女並排脫光了躺在身下的一幕，實在是！好吧，王國華承認這樣的一幕是個男人就沒辦法拒絕。問題是，王國華身上被的債不少了，再招惹女孩，還是一次性兩個，王國華真的沒有做好準備。

咳嗽一聲，看著兩個低著頭紅著臉的姐妹，王國華暗自歎息一聲，臉上卻在笑道：「不早了，我是不是該回去了。」話音剛落，身邊的連雪飛快的伸手拽了一下衣袖的同時，對面的連梅則用期盼的目光飛快的看了一眼。

「你們要是不嫌我大然，那就坐一會再回去。」王國華知道這個台階得自己給，不然姐妹倆估計下不來台。

連梅飛快的收拾起桌面，連雪也站起要幫忙，卻被姐姐輕輕地伸手退了一下幫忙的小手。連雪居然沖姐姐笑了笑，回頭看看走到一邊抽煙的王國華，一溜快小步過來拽著王國華低聲道：「你來。」王國華跟著進了臥室，這才注意到門口擺了一條毛巾一雙拖鞋，拖鞋是連雪脫下的，地面上還有幾個明顯的腳印，應該是自己留下來的。王國華站住道：「不好意思，剛才弄髒地板了。」

說著話王國華要動手脫鞋，連雪蹲下伸手道：「我來。」王國華突然想起什麼來，一拍腦門道：「等一下，你跟我下樓一趟，車上有點東西拿上來。」

王國華下樓來，連雪落後一步，卻不肯鬆開握在一起的手，臉上閃動著莫名的興奮。心裡話，這個表情王國華不是很理解。如果王國華知道這姐妹倆曾經為了一個正式編製有過委身一個老傢伙的打算，心裡自然不會這麼想。

打開後尾箱，裡頭有兩個紙箱，是游飛揚讓人丟進去的，說是從香港帶回來的小禮物，王國剛可以拿著討好小姑娘用。裡頭還有一些從方欄縣帶來的山貨，干筍、風乾的野兔、山雞、山核桃。王國華伸手拿出一些來遞給連雪，最後搬起一個紙箱出來。

回到房間時連梅已經把碗洗好了，看見連雪兩手都是滿滿的便過來幫忙。箱子裡裝著什麼東西王國華其實也不知道，進門後笑著放下道：「過來看看裡面都有啥。」

說著打開箱子，姐妹倆湊過來一看都呆住了。箱子裡頭的東西還真不少，還雜的緊。最上面是幾條絲巾，花式和顏色還不帶重樣的。絲巾下面居然全是化妝品，什麼面霜、晚霜、口紅、香水，無一不是包裝精緻，上面還都是一些洋碼子。

姐妹倆被這滿滿噹噹的一箱子東西鬧的是眼放精光，看來這些高級化妝品對女人的殺傷力也是剛剛的。王國華見了不由笑道悄悄起來，坐在邊上的椅子上抽煙，看著姐妹倆的反應。

姐妹倆這一下算是徹底的眼花繚亂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臉上說不出的歡喜。連雪拿著一瓶香水突然問王國華道：「這是啥牌子？」王國華掃了一眼，心中暗自吃驚，游飛揚這小子倒是捨得了，香奈兒五號居然弄兩瓶在裡頭。

「香奈兒五號，法國的一個牌子。」王國華對這些大品牌倒是不陌生。

「我聽說過這個牌子，姐姐，有兩瓶呢。」連雪這會可謂喜出望外了，這種奢侈品這年月在國內有錢都不好買的。更別說姐妹倆也買不起，王國華算是看出來了，游飛揚準備的這些東西，絕對是女人無法抗拒的毒藥啊。問題這小子怎麼想起來給自己弄了兩箱子，回頭要問一問他怎麼想起來的。

姐姐連梅明顯要冷靜的多了，雖然眼珠子有點離不開箱子裡的東西，身子卻是站起道：「我去燒點水泡茶，真不好意思，家裡沒茶葉。」臨了連梅才想起來這個，臉上更紅了。

「有杯開水就行。」王國華笑了笑道，連雪聽了這話，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連忙蓋上箱子道：「不看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看。」

王國華笑著打趣道：「幹嘛不看，我還想看看你們用過的效果呢。」這話帶著強烈的調戲意味，還好連梅已經走開去倒水。連雪飛快的把箱子裡的東西分兩份，連梅倒水回來遞給王國華時，連雪笑道：「姐，一人一半。」

連梅笑笑沒說話，眼神倒是飛快的從王國華臉上掃過，王國華笑瞇瞇的喝了杯子裡的水，連梅接過杯子問：「還要麼？」很明顯姐姐的克制力要強於妹妹，平時相比也是處處讓著妹妹的。

「你幫我拿著這些！」連雪把自己的一半分出一些讓王國華幫著拿著，自己抱著剩下的回了房間，王國華送到門口時才發現，連雪的房間裡沒有床，只是在地上擺了一張床墊。這丫頭把東西一股腦的往床上一丟，回頭赤腳蹲行過來，坐地板上衝王國華笑道：「等等！」說完，連雪拿起門口的毛巾把地板擦了擦了，小心的把毛巾鋪在門口後，如同日本女子一般跪著低聲道：「腳。」

王國華嗯了一聲沒反應過來，連雪忍不住掩嘴明艷動人的一笑，伸手往前來脫鞋子。王國華這才反應過來，先後換了腳進來。把東西放床上後，不等王國華轉身，身後一句軟軟的身子從後面貼了上來，一股熱氣在耳邊低聲道：「謝謝！你讓我知道，女孩子原來可以因為而幸福開心的要死了。」

王國華不禁感慨這年月的女孩子還是很容易滿足的，不像自己來的那個年月，如同姐妹倆一般的女子，沒有別墅好車最好別動染指的念頭。這就是時代的差距啊！王國華笑著轉身，連雪飛快的踮起腳尖在臉頰上波了一下，飛也似的逃開，拿起一條絲巾圍著，站在對面低聲問：「好看麼？」

這是一條淺白色配著粉色玫瑰花朵圖案的絲巾，坦白說，這條絲巾很好看，但是從東方人的欣賞角度來看，王國華覺得要是圖案換成梅花就更加襯出連雪的韻味來。當然了，這個時候王國華肯定是要堅決的回答：「好看！」

連雪走到鏡子跟前，一陣自我打量，王國華站在身後時連雪地下頭，不敢看鏡中的一幕。還好王國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連雪看見身上穿著的白襯衫時臉色微微一黯，不由自主的一聲輕歎。白襯衣和韻律褲，這個年月低收入群體女性很流行的搭配。襯衣的領子有點糙，王國華一眼就看見了。

低頭輕聲在耳邊道：「明天週末，我陪你去買衣服搭配絲巾。」女兒家的這點小心思，王國華這種老流氓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果然這話讓連雪的眼前一亮，隨即又顯得有點低落道：「不好，已經要了你不少東西了，再要拿什麼來報答你？」

說這話的時候，連雪回頭嫵媚的一笑，帶著一絲挑逗勾搭的意味。很多東西，女人天生就會，漂亮的女人更是這方面自學成才的高手。

連雪想扭頭的時候，臉被手托住了微微使勁，連雪配合的轉過身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對面閃動著慾望的雙眼時毫不猶豫的讓絲巾落在地上，雙手環住脖子往下拽。兩張嘴要湊一塊的時候，咿呀一聲門開的聲音驚散了兩人。

「外頭雨下大了，王、你晚上就住下吧。」連梅在稱呼上的轉變很有意思，王國華聽出點端倪來暫時也只能當著沒聽見。

深夜，一聲輕輕的歎息後連梅睜開了眼睛，幾分鐘前身邊還在裝著熟睡的連雪不在了。死一般的寂靜中，連梅腦子裡想到的是睡覺前妹妹連雪打洗腳水的一幕，作為姐姐的連梅，從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不說，更別提連雪能給自己洗腳了。從小被自己慣著的妹妹，居然給那個男人洗腳。難道她不知道，老家的習俗是只能給自己的男人做這種事情麼？當時是這麼想的，現在看來連雪很清楚，不然就不會偷偷起來了。

該死的牆壁各應效果不算很好，啊的一聲驚呼傳到連梅的耳朵裡時，連梅忍不住坐了起來把耳朵貼在牆上。接下來連梅啥都沒聽到，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終於沒能忍住，連梅悄悄的起來，赤腳走到隔壁的門口耳朵貼著門。

這一次連梅聽的很清楚，嘖嘖的聲音。裡頭在做啥，連梅能猜到，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急促的呼吸和強忍的呻吟夾雜在一起往耳朵裡鑽的時候，連梅的腳有點軟了，咿呀的一聲門開了一點，連梅嚇了一跳。還好，裡頭的人沒注意到，連梅緩過一點的時候，嗯嗯的聲音更加的清晰。

連梅想走，但是腳下不聽使喚，怎麼都賣不出步子。看看吧，不要緊的。心中如同有魔音在呼喚，連梅克制不住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如同清風吹來一般，細不可聞的一聲咿呀後，門開了一半。連梅忙不迭的蹲下藏在牆後，等了一會，裡頭的聲音越發的緊湊時，連梅探頭往裡看。在黑暗中呆了有一會了，目光基本適應了窗外路燈餘光帶來的黯淡。

第三百一十七章 發現不同點

進入眼簾的一幕雖然有點模糊，但是妹妹連雪發出的一聲呻吟異常的清晰。作為孿生姐姐的連梅很清楚這一聲完全跟痛苦無關，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能說明的感受。胯間一陣發燙，連梅連滾帶爬的顧不上發出的聲音會驚動屋子裡糾纏在一處的男女，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連梅拿枕頭把臉蓋住，決心做一隻鴕鳥。時間跟條蝸牛似的，在心頭蠕動著，心亂如麻的連梅根本沒有睡著的可能。耳邊總是迴盪著那一聲呻吟，沒想到一次心就亂了一分。連梅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孿生姐妹之間這點默契是有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咿呀一聲木門發出的聲音讓連梅渾身一緊，連忙側著身子面對牆壁狀睡。身邊多了一個人躺著，連梅不用看就知道是連雪。連梅依舊不敢動，一陣窸窸窣窣之後，屋子裡徹底的沒了動靜，連梅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身子的力氣似乎被抽空，睜著空洞的眼睛面前的牆壁，這一夜難熬了。

身體正常的情況下，連梅第一次比妹妹連雪起的晚。睜開眼睛想起的又是昨夜看見的一幕和聽到的聲音，連雪渾身一陣燥熱，下身更是一急。急歸急，出門的時候連梅還是很小心的，發現隔壁的門虛掩著，立刻飛快的衝進洗手間。

一邊梳洗，一邊豎起耳朵聽動靜，連梅總算確定屋子裡就自己一個。憋著的一口氣陡然間鬆了下來，連梅頓時懶洋洋的，回到臥室裡看了看牆壁上的石英鐘，十一點了，還要起來做飯。

掙扎著要起來時，聽見門口有動靜，剛剛鬆懈的心情又緊了緊，站在塑料衣櫃前，連梅想起衣服還沒換。聽到隔壁的門打開聲音，連梅飛快的加了一件胸衣出來，隔壁的房間裡只有連雪一個人，床上擺滿了紙袋子。

看見姐姐，連梅興奮的撲了上來，拉著姐姐道：「你看看，都是他買的。一式兩份。」說著連雪拿出一件純白的真絲套裙，遞給連梅道：「姐，你穿穿看，我的眼裡如何？」

「算了，他給你買的。」連梅沒有提起昨夜的事情，連雪也沒有主動提的意思，不過這話倒是透出來一點消息。連雪的臉蛋微微紅了紅，低聲道：「我的就是姐姐的。試試吧。」

連梅坳不過妹妹的糾纏，還是換了這一身，身後連雪笑著趴在耳邊道：「漂亮吧。」真是人靠衣裳，鏡中的連梅如同換了一個人，這一點連梅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可以如此清麗。

「你慢慢欣賞，我去洗手間。」連雪笑著出去了，連梅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生出一股無名的自憐。照顧好妹妹是姐姐的義務，家中的老父母沒少交代。所以連雪的性子更加的敢作敢為不顧後果，反之連梅則必須事事想的周全一點。

連梅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一幕，忍不住閉上眼睛不看臉上的紅。身後咿呀的一聲門開了，傳來王國華的聲音：「我買了熟菜，煮點飯就行了。」

連梅一陣驚慌，身後的人走了過來，從後面抱著，下巴定在肩膀上低聲道：「才試穿的又穿上了？剛才都說了喜歡就穿著別脫了。」連梅閉上眼睛，一動都不敢動，耳邊的男人還在繼續道：「怎麼，這會知道害羞了？昨天夜裡怎麼不知道羞？」

濃郁的男人的氣味充滿了嗅覺，連梅渾身提不起半點的力氣來反抗，脖子上遭遇到深深的一吸，一陣麻麻的癢癢的感覺更是雪上加霜。「好香！沒用香水都這麼香。」

王國華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人不是連雪，想起背上被抓的痕跡，忍不住就想著繼續調戲這個初成少婦的女人。於是很不客氣的先拿下中央的制高點，懷中身子在一點被捏揉之下微微顫慄，一種征服感油然而生，愈發的不客氣一手撐開腰間的鬆緊，往下一探時王國華的手呆住了。

不一樣？王國華有點短路了！之間再次確定了一下，確實是光溜溜的一毛不拔。王國華終於明白搞錯了對象。身子一僵之際，懷中的連梅也醒悟過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換亂之間掙脫擁抱，拔腿就跑出了房間。

王國華無語的看著指尖，淡淡的粘痕猶在，這意味著什麼？資深老流氓很清楚。一樣的敏感啊，這一點姐妹倆是相同的。王國華正感慨之際，門又開了，這一會進來的是連雪，因為衣服沒換。

「累了，累了就躺一會，我去做飯。咦？我姐怎麼回去了？」連雪渾然不覺，把王國華按床上笑著轉身出門。王國華古怪的表情被誤會為累了，實際上王國華也有點累了，躺床上看著手指，有點呆。

連雪摸到隔壁，連梅正坐在床墊上背對著門口發呆，連雪過來時連梅嚇了一跳，轉身拍拍胸口，心虛的看看門口道：「怎麼一點聲都不出，嚇死人了。」

「姐，你的臉好紅。」連梅有點吃驚，連梅嗖的站起道：「哦，熱的，我去做飯。」踉踉蹌蹌的兩三步之後，連梅逃了出去。

點上一支煙之後，王國華才發現床頭的煙灰缸是新的，應該是才買不久的。王國華有點意外，盯著看了一會看不出端倪來。

連雪進來，看見這一幕臉立刻紅了，扭捏著過來。「搬家的時候，覺得挺好看，就買了一個。」這話有點不打自招的意思，王國華抬眼看看連雪沒說話。

「不許這樣看著人家。」連雪過來伸手捂著眼睛，過了一會王國華沒動靜，連雪放下手道：「我姐……，昨天晚上……」

王國華……說什麼好呢？剛才還發現了一個不同點。

「知道就知道，我換新衣服給你看吧。」連雪瞬間又快活了起來，最便宜的也是一千多的新衣裳，對於一個月全部加起來也就是五百的連雪而言基本無解。

體力活幹多了，眼皮一陣打架，儘管王國華看見一對白皙渾圓在面前晃悠，還是沒抗住，先打了個盹再說。換好衣服的連雪回頭時，看見這傢伙抱著枕頭睡著的樣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昨夜的瘋狂一幕湧現，臉兒一陣燒。

輕輕的給蓋了張毯子出來，連梅正在擺放熟菜，隨口道：「快吃飯了。」

「他睡了，我們先吃。」連雪低聲道，連梅本能的問：「怎麼飯都不吃就睡？」

「累的！」脫口而出之後，連雪無語了，連梅呆呆看著妹妹也是一陣無語。好久才道：「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沒想過那麼多，只要眼前開心就好。」

「小雪，我們配不上他的。」姐姐如是說，妹妹道：「沒打算讓他娶我。」

又是一陣沉寂後，姐姐一聲悠悠歎息，站起道：「我來收拾。」

一覺起來腦袋有點麻麻的，王國華起來先上洗手間，出來時肚子餓了，見隔壁門關著，自己進廚房找吃的。

廚房裡很簡單，冰箱都沒有一台，一張木桌子上擺著燃具和一個碗櫥，還有一個電飯鍋。打開櫥櫃的時候，門口出現一個，王國華再次分不出來。

「我來吧，你出去等著。」從親密度上王國華還是分辨出來，這不是連雪。

「那個，我以為你是……」王國華想解釋，連梅低著頭不說話，手腳卻沒停下。王國華只好放棄解釋，回到餐桌前發呆。

過了一會，連梅端著飯菜過來放下，飛快的低聲道：「我沒事。」說著溜回了房間。王國華呆了一陣才回過餓的感覺，吭哧吭哧的對付完畢，自己把碗刷了。

一個人回房間明顯有點無聊，過來敲門，裡頭沒動靜，王國華推門進來，連梅站在鏡子前低著頭背對著，王國華上前站身後道：「只有一個？」王國華咦了一聲，連梅低聲道：「小雪出去交水電費了。」

王國華想了想：「那個，真不是有心的。」

「我知道，你解釋過了。」「哦。」

窗外一聲炸雷，連梅驚的一聲啊，身子往後仰，王國華本能的抱住，著手點不是很純潔，軟軟的沒有感受到衣服之外的保護。溫香軟玉盈盈一握，身體本能的有了反應，硬硬的頂在股間，連梅更是一動不敢動，只是臉越發的紅潤，身子微微的抖著。

這種不作為，更像一種放縱。王國華腦子裡想到了不同點，想到了指尖上的粘液。不自覺的，手又下去了。不同點再次得到了論證，軟綿綿的連梅突然掙開懷抱躺在床上，身子背對著。

一不做二不休！貼了上去，勾住鬆緊往下扯時，面前的女孩居然抬了一下身子行了一下方便。獸血越發的往下集中，三兩下懷中多了一具凝脂白玉。

正準備下一步的時候，門開了，衝進來另外一個，口中還道：「外面的雨好大。」

下一秒，一切都處在了靜止狀態，滴答，滴答，牆壁上的石英鐘麻木的繼續轉動。渾身濕漉漉的連雪轉身要跑卻被攔腰抱著往床墊上一丟。

第三百一十八章 能給予的

有比較才有不同，深刻的接觸後，新的不同點被找了出來。姐姐興奮地時候咬著嘴唇發出嗚嗚低沉的沉吟，妹妹則不管不顧的叫喚。

溫柔鄉里迷醉的時間過的很快，週一起來還得去上班時王國華認識到左擁右抱的生活確實很能消磨人的意志。難怪貪官污吏沒有一個不在生活作風上出問題的。

生活墮落的結果是腰有點小酸，伸手錘兩下。枕邊已經沒人了，王國華不得不承認女人的恢復能力確實強，還是那句話，牛都是累死的，身體是自己的。

早餐在桌子上擺好了，還有張小字條，上書「我們去上班了。」字跡倒是蠻清秀的，不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有點迷糊的王國華沒敢開車出門，打車上的班，走進辦公室遭遇小連的時候，一下就清醒了。果然是要比較才有不同，這位確實很能提神。

一杯茶，一本書，王國華開始了近似隱居的一天。在政研辦，王國華確實是個很奇異的存在的。問題是，被放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送人的居然是人事處長。這個現象，大家是不能無視的。沒人敢使喚王國華，於是結果只能是不聞不問，有這個不多，沒這個不少。

中午還沒下班，王國華先溜了，去電信局發現對外出售的諾基亞四千多一個，覺得很不值得，乾脆給游飛揚打電話稱：「幫弄兩個手機來。」

游飛揚自然是沒問題，還道：「我一個人在別墅裡呆著很無聊了，晚上過來喝酒啊。」

王國華笑道：「我去了，不會影響你風流快活？」游飛揚道：「跟她們上床還可以，共同語言幾乎沒有。」

掛了電話，王國華給劇團打電話找連雪，小丫頭挺高興的，接了電話卻低聲道：「壞蛋，找我什麼事情？」這個稱呼，是渾身濕漉漉被扒光之後，興奮巔峰時從連雪的口中誕生的。然後一直伴隨著王國華。

「沒事，就是問一下中午出去吃還是回家吃？」

「姐姐說在外面吃太費錢。」連雪答的很快，王國華道：「那我先過去把飯煮上。」

掛了電話，姐妹倆一起下班時連雪說了電話的事情，連梅其實有點不敢面對妹妹，總有一點偷了妹妹東西的心虛。連雪的主動，很好的緩和了這種僵局。

回到家裡，開門之後兩人看見桌子上菜都擺上了，多少有點吃驚。男人會做飯的不多，王國華的手藝是前世單身生活十餘年的產物。

圍著圍裙的王國華看上去有點滑稽，站在廚房門口，手裡揮著鍋鏟道：「還有一個湯，就好。」姐妹倆互相看看，目光中吃驚的成分很重。姐妹倆的不同點再次顯露，連雪驚喜的撲向餐桌，捻起一塊肉絲嘗味道，連梅則是走進廚房幫忙洗碗盛飯。

「以後不要做飯了，男人下廚房，沒這個規矩。在我們老家，傳出去沒臉見人。」連梅的聲音不大，王國華聽的很清楚，目光交錯的時候，連梅透出的是幸福真實。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連梅被看的有點窘迫，身上穿的是新衣服，正是那套白色鑲著淺色花邊的套裙。今天上班姐妹倆一亮相，省劇團的女人們都給鎮住了，紛紛大廳在哪裡買的。識貨的人自然傳出話來，這衣服一千多呢。一些敗家之類的話不免傳了出來，對此連梅沒有放在心上，知道那些人是嫉妒。姐妹倆以前在劇團裡，幾乎就是窮人的代名詞，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輕蔑的眼神，今天真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別看了！湯！」連梅低聲道了一句，心裡想的卻是昨天他讓擺一個姿勢被拒絕的事情，晚上答應他？沒得，臉又紅了。

王國華的手藝不錯，性格直接一點的連雪一直在誇獎，沒覺得男人燒飯有什麼不對。比起姐姐來，在那種事情上連雪則配合多了。

「這地方離劇團有點遠了，公交車要二十分鐘，回頭你們都去學駕照吧。」王國華一邊吃，一邊淡淡的說了一句。對此連雪的反應是一臉的驚喜，興奮的放下碗筷抓著王國華的手臂一陣搖晃道：「買車就不必了，樓下的桑塔納給我開就行。」

王國華笑道：「那是縣裡的車，回頭要還的。再說了，女孩子開什麼桑塔納？」

「車很貴的，算了吧？」連梅說了一句，瞪了一眼連雪。做妹妹倒是有點怕姐姐，不好意思的笑笑，坐回去吃飯。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我能給你們的也只有物質上的滿足了，說起來實在很對不起。」

語氣有點凝重，姐妹倆都聽明白了，說不失落是假話。趁連雪去洗手間洗臉的時候，連梅悄悄道：「車子還是不用買了，動輒十幾萬的。」完全是一副勤儉持家的語氣啊，王國華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嫩臉道：「放心，這錢是我掙來的，不是貪污來的。」

說著拿出準備一個信封，準備買手機的錢都在裡頭，塞給連梅道：「收好，學車的費用。」連梅推了一下，王國華很堅決便收下。

游飛揚一個電話迫不及待的打過來道：「在哪，過來拿手機。」王國華道：「馬上來。」

放下電話，問連梅道：「能請到假麼？帶你們去朋友那玩。」王國華是擔心游飛揚那傢伙又準備什麼女人要塞給自己，乾脆自帶倆過去。

「可以請到的，最近沒啥可忙的。」連雪迫不及待的搶著回答，笑瞇瞇的搶過手機打電話給慕容請假。

站在台階上看見車上下來的姊妹花，游飛揚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賊兮兮的笑著上前招呼道：「二位弟妹好啊。」王國華一聽便怒道：「哥比你大一個月。」

游飛揚道：「聞道有先後，我比你早破處。」這句話讓王國華無法反駁，當著姐妹倆的面呢。王國華只能忍著。

看見桌子上的手機，王國華很不客氣的拿過來，一人塞一個道：「拿著，這傢伙是土豪，別跟他客氣。」姐妹倆有點不自信的互相看看，游飛揚笑道：「別聽國華胡扯，這玩意不要錢，電信裡有不少贈品，我順手要了倆。」游飛揚說的是實話，其實他想要的話，20個都不是問題。這年月還是模擬電話和呼機占主流的時代，這倆在王國華看來粗鄙不堪的手機，落在姐妹倆眼裡就是了不得的玩意。

對於這對姐妹而言，生活的變化可以說翻天覆地。王國華看看這別墅，動了念頭道：「這地方不錯，歸我了，你另外找地方住去。對了，搬走前記得打掃乾淨啊，床上用的都丟了吧，家電啥的留下。」

別人說這個話，游飛揚能抽他，王國華說這話，游飛揚還得笑嘻嘻的表示：「不行，我找人重新裝修一下吧，對了，住這裡沒車不行，院子裡那輛寶馬，喜歡就拿去開吧。」

姐妹倆都以為聽錯了，王國華卻是淡然的笑道：「好啊給你個面子，回頭你找個負責裝修，直接跟連梅聯繫。」

游飛揚露出一臉的苦相道：「看見沒有，這就是交友不慎的下場。」姐妹倆一起笑了笑，知道這地方以後歸她們了，臉上還有點震驚的餘韻。

「飛揚偏心，外頭那車我跟你要幾次了，你都不給我。」閔月說著話出現在樓道上，語氣有點酸，王國華看看她，心道不會傳到冷昕的耳朵裡吧。轉念一想，傳就傳唄，老子單身漢一個，睡幾個女人誰管的了？

游飛揚的臉色當即變了，不陰不陽的看著閔月道：「跟你說的話當耳邊風是吧？」

閔月倒是激靈的很，滿面笑容的過來挨著，不住的拿胸蹭著游飛揚的肩膀笑道：「生氣了？人家說著玩的。」

王國華當然不能看著他們鬧起來，瞪了一眼游飛揚道：「幹啥？不就是一輛車麼？回頭帶閔月去買新的。」

游飛揚哼了一聲沒再說啥，拉著王國華喝啤酒聊天，閔月倒是很識趣，交上姐妹倆上樓上去說話。等幾個女人消失了，游飛揚才冷笑道：「國華，這女人你不瞭解，心思陰沉的很。我跟翠翠的事情，不是因為她在裡頭攪和，不會分的那麼快。」

王國華面露吃驚道：「那個事情，別叫她知道了。」這是一種對游飛揚完全信任的語氣，游飛揚抬眼看了看樓上道：「搬出去後，新居不告訴她就是。反正已經在她身上花了幾百萬了，也沒虧了她。」

兩人之間什麼話都可以說，王國華還算厚道的勸了一句道：「躲避不是辦法，明說吧，給她一筆錢算是瞭解。不要為了這點小事，鬧出不必要的麻煩來。我還是那句話，能拿錢解決的問題，不要捨不得錢。」

游飛揚陰陰的笑道：「我知道，就是覺得這錢花的不值得罷了。不過她應該感覺到了危機，最近變著方的討好我。」

王國華道：「不說這些不高興的，憧憬一下美好未來吧。」游飛揚一聽這話便笑道：「對了，你不是在政研辦閒著麼，我讓高原出面，把你借調省委這邊，也別上班了，我們倆一道專心面對這一波賺錢的機會。」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讓鬚眉

游飛揚一貫的動作快，這一次更快，立刻就拿起電話給高原打了過去。在他看來，從政研辦調個人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沒曾想高原這邊不是很乾脆，嗯了一聲之後反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王國華的意思？」

游飛揚聽到這一句，立刻警覺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兩人對了一個眼神後，游飛揚淡淡道：「這是阿姨的意思，怎麼？有困難？」高原這邊一哆嗦，手裡電話差點沒拿住。在許家，游芸芸說話很多時候比許書記管用。這人要是被許書記惡了，沒准許書記度量大不計較，被游芸芸惡了，那才是想不倒霉都難。

「是這樣的，情況有點特殊，我得請示一下領導。」所謂請示領導，自然是指許南下。高原也不怕洩露給游飛揚知道，既然是游芸芸的意思，王國華調到省政府一事的蹊蹺，自然是瞞不住的。

「那你快一點啊。」游飛揚說著掛了電話，立刻問王國華道：「出什麼事情了？難道你調省政府來，不是為了準備跟老頭子南下？」

王國華想過上一次遭遇楚楚的事情，心裡隱隱覺得事情跟楚楚有關。不過這話不能跟游飛揚說，於是苦笑道：「我到校長都沒搞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游飛揚一聽這個反倒高興的跳起來道：「這份差事也別做了，出來跟我一起賺錢吧。」

王國華有氣無力的翻了翻眼珠道：「我就是想做一番事業，想掙錢我早下海了。」

游飛揚可惜不已的歎息道：「早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惜了！我真不知道體制內有什麼好的，無時不刻的要帶著面具做人，一點都不爽快。」

事關游芸芸，高原不敢怠慢，連忙敲門匯報了許書記。許南下一聽這話，立刻給游芸芸打電話。王國華的事情，游芸芸是知道的。雖然是自己有大用王國華的意思，就眼下來說，還不好太直接跟楚江秋頂上，王國華怎麼說還得在政研辦呆上一段時間的，不然人剛進政研辦許書記就把人弄走了，那不是打楚江秋的臉麼？兩個當初在京城是一個部裡的，大家是平級，兩家現在合作，兩人之間作為新一代的代表人物，心裡還是存著過往的芥蒂。

游芸芸接了電話，只是微微的楞了一下立刻反應道：「是我的意思，飛揚那邊幾十個億的操作，我不放心呢。再說了，王國華在政研辦閒著，我又沒讓他在哪個單位去上班。還有，楚江秋這一次做事情太不地道，直接越過你這個省委書記去調一個事業正處在出成績時期的常務副縣長，我沒把人直接弄電信來，就算是給他三分薄面了。這事情，你別管了，我讓電信這邊辦公室下一個文，借調王國華來搞一些市場方面的研究。」

被看游芸芸在人前是一副賢良淑德的表現，真的知道她底細的人可不敢小覷游芸芸半分。想當初，京城裡一般大的孩子們之中，「小辣椒」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從來都是游芸芸欺負別人，沒有游芸芸被欺負的時候。這些年游芸芸安心坐賢妻良母不假，真的游芸芸發飆了，跑去最疼愛她的游家老爺子懷裡打滾撒潑起來，那得罪她的人就要倒大霉了。

許南下這一生，最感激的莫過於游家姐妹對自己的垂青，尤其游芸芸可是小自己八歲呢。當初游芸芸到家裡來，借口是為了照顧孩子，後來的事情真可謂美人恩重。既然游芸芸開了口，許書記就沒啥可說的，游芸芸都看不下去站出來，自己還有啥好顧忌的。

放下電話，許南下依舊不動聲色的對高原道：「你給政府辦打個電話，就說是我的意思，省電信有個市場前景調研，需要專業人才臨時過去幫忙。那邊的相關調函很隨後就倒，就這樣吧。你出去忙吧。」說罷許南下一擺手，高原退了出來瞧瞧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高原心中暗暗的懊悔，都怪自己魄力不夠，沒有及早的交好王國華，沒想到這傢伙對許家人有如此的影響力。高原飛快的給游飛揚回電話稱：「我這就給政府辦打電話。」

游飛揚這邊剛放下高原的電話，游芸芸電話就打過來道：「國華呢，讓他接電話。」

王國華接過電話，游芸芸笑瞇瞇的在電話裡道：「國華，有沒有興趣來省電信，我包你一年之後是正處。」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可謂翻江倒海一般，要說對自己好，也就是游飛揚跟游芸芸。雖然說這裡頭有利益關係，可自己究竟只是一個小小的副處，游芸芸能夠毫不忌諱的伸手，這裡頭的情誼和關切之心就重了。

「阿姨，我還是想在體制內掙扎掙扎。」王國華用了個掙扎的說法，游芸芸一聽撲哧笑道：「你這孩子，隨你去了。忙完這一次，你有啥想法跟阿姨說，大話不敢保證，你許叔叔下面安排一個縣長的主我可以做。」

這就是許下承諾了，還是不帶絲毫水分的說死了。王國華按下心頭的起伏，淡淡道：「我還是不想給阿姨添麻煩。」游芸芸這邊倒是早有預見，王國華要是有點鑽營之心，還不得整天往許家跑啊？這孩子，就是想做點正經事業，這個認識游芸芸早就有了。

「那就這樣吧，你這孩子，哎！」游芸芸掛了電話，心裡給王國華戴了一定實誠的帽子。但凡是誰，在兩水也好，方欄縣也罷，都是快要出成績的時候讓人給調走了，心裡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心裡有怨氣，還沒有任何抱怨，這就是一個實誠人。沒有仗著和許家的關係跟組織上討價還價，就沖這一點，游芸芸也見不得王國華吃虧受欺負。

為了顯示重視，週一上午，王國華還在辦公室裡看書的時候，門口出現一個三十來歲面容姣好的女子。身邊還跟著政研辦的杜主任。來的這位大姐姓刑，省電信辦公室的，進來之後先給王國華一陣笑容，熱情的表示王「專家」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出來。

王國華自然不敢太托大，笑著表示沒啥要求，還說什麼才疏學淺之類的話。這位刑大姐也沒啥廢話，丟下一輛奔馳SUV的車鑰匙：「這個是臨時配車，要是王專家不喜歡，到了電信再換就是。」

政研辦居然藏著一個市場研究專家的風聲，一個上午就傳遍了政府辦。可惜王國華人不在了，開著電信的配車離開了。政研辦的杜主任，關上辦公室的門後，狠狠的給自己扇了一個耳光，哀怨不已的埋怨了自己好一陣。辦公室裡的小連也是哀歎不已，這些日子王國華那邊小零食就沒斷過，如今算是沒的吃了不說，這兩天也沒抓住機會搞好關係，真是可惜。自家那不爭氣的老公，還在環衛局給人打雜呢，早知道托一下小王領導的關係就好了。

消息傳到省委這邊也就是一個上午的事情，冷雨聽到這個消息的事情，表情凝滯了好一陣子。王國華的事情，冷部長倒是存著過一段時間等楚江秋上任了，當面挑出來說明白人你不用我要用。沒曾想許書記的動作忒快了，這就下手把人弄過去了。還是省電信，難道說王國華經過這個事情，想混國企了？其實冷雨絲毫不擔心王國華在國企能不能混下去，以王國華的能力，到哪裡都能做出點樣子來。冷雨心裡是憋悶了，這麼一個能幹的小伙子，因為楚江秋的緣故，本來介乎於冷部長和許書記之間漂移不定的，現在被許書記先下了手。冷部長心裡堵的慌，換屆之後兼任省委副書記，那是能在書記會議上舉手的。正是因為這個，冷部長才配合了一下楚江秋。從一個部級領導的角度看問題，小王暫時委屈一下不算什麼，問題是這個小王如此的搶手。冷雨倒是想著給王國華打個電話問一下具體情況，轉念一想，這個電話打過去，搞不好成了不是關心小王，而是把人往坑裡推了。

冷部長的遺憾，只能放在心裡，最後悠悠的歎息一聲。也許今後跟小王的緣分就斷了也未必，可惜了！

游飛揚說搬家就搬家，叫來人把別墅裡的必要的東西裝了一車搬走，然後裝修公司的人跟著進駐。裝修公司該怎麼做，自然要找到正主。游飛揚一個電話打給王國華，這別墅今後是打算只住這姐妹倆的，王國華到省劇團外沒進去，只是打個電話招呼姐妹倆出來。

不曾想兩人正在排練，電話沒人接，王國華只好開車進來問一問情況。剛下車，王國華就看見正準備出門的慕容，兩人一對眼神，慕容臉上露出笑容上前道：「王書記，怎麼有空過來。」

王國華自然不想被慕容知道跟姐妹倆的事情，笑著瞎扯道：「我來看戲啊。」

最近一段連梅連雪姐妹倆的變化不小，慕容見了心中早就由了疑點，只不過是人家的私生活，不好說什麼。只是點了一下姐妹了，不要影響工作。

第三百二十章 心思複雜

遭遇王國華，慕容的心思有點複雜。這個男人比自己小了六七歲，可每次見著他的時候，心裡忍不住的就會有點壓迫感，心跳沒來由的加速。慕容不難想到王國華來這裡是找誰的，想到那對年輕的姐妹是自己推出去的，慕容的心裡不免有點淡淡的惆悵。一個女人要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還真不容易，慕容選擇了潔身自好的道路，無疑給前進的道路帶來不少波折。

王國華幫了慕容很多忙，卻沒有求任何的回報，這一點慕容有點無以為報的意思。

「想看戲隨時歡迎，就怕王書記事多人忙。」想起上次的新戲的首演，慕容笑著找了個話頭。不然總不能這麼乾站著。

「上次首演沒來，真是抱歉的。不過能親眼目睹慕容團長的在戲台上的風采，上次沒白來。至於說到人忙事多，那是過去的事情了。最近我調省城來上班了，還是清閒的衙門。」

王國華就是這麼隨意的一說，慕容心裡卻是暗暗一動，連聲笑道：「那敢情好，這個週末劇團有一場演出，就在劇場，你一定要來啊。」

這場演出王國華知道，主演是最近風頭正盛孿生姐妹。

「上次見了慕團長的丫鬟扮相真個是活靈活現的小丫鬟，這會還記憶猶新。如果週末是慕容團長出演，我一定來。」王國華說這話之前，慕容做了一個伸手撩了一下劉海的動作，捏著蘭花指像極了戲台上的大家閨秀的舉動，王國華感慨於這個女人的古典美氣質，忍不住冒出這麼一句來。

「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了。」沒有女人不喜歡讚美的，慕容也不例外。嘴上謙虛，心裡卻是極開心的。「哎呀，別站著說話了，進來坐坐吧。」

這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道了一聲抱歉接聽，裡頭說話的是連梅：「哥！剛才在排練，有事麼？」哥這個稱呼是連梅特有的，起源是辦事時到了高潮時低聲叫喚「哥啊！」事後王國華開玩笑說，以後就叫哥吧，於是便成了專用稱呼了。

「我在門口跟慕團長說話呢，有點事情，你出來一下吧。」王國華也沒有避著慕容的意思，慕容見了心裡不免一陣淡淡的酸，笑道：「王書記有事的話，那下次再聊，記得來看戲啊。」說著慕容握手匆匆走了，背影有點逃竄的意思。

連梅很快出來，見只有王國華一個人，也沒有多事。上前低聲笑道：「怎麼跑這來了。」連梅的意思是王國華上門來，怕對王國華的影響不好。畢竟身在官場呢，還是領導。

王國華知道她的心思，嘴上卻笑著打趣道：「怎麼，怕我影響你啊？」連梅臉色微微一白，看清楚對面的表情時不由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我的心意你知道的。」

比起連雪來，連梅無疑要溫柔多了，王國華見狀也不忍調戲她，笑著上前低聲道：「別墅要裝修，你跟連雪招呼一下，我給你留著裝修公司的電話。就這個事情，沒別的事情了。」

「嗯，我知道了！」連梅依舊是低眉順眼的摸樣，讓人忍不下心去欺負。王國華笑道：「那行，我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飯。」

揮手告別，王國華剛走，連雪便出來了，沒見著人便抱怨道：「真是的，也不等人家來就走。」連梅笑道：「下班回去不就能看見了麼？」連雪道：「那不一樣，我是想讓團裡那些說閒話的人看呢。」

連梅聽了微微皺眉道：「小雪，哥的事情，還是別叫團裡人知道的好。」

連雪表情一黯，嘀咕道：「是他的意思麼？」連梅聽了搖搖頭，目光帶著一絲淡淡的遺憾道：「不是，是我的意思。有的事情傳出去對他不好，你應該知道。」

連雪低著頭沒說話，頭一回把心裡的壓抑藏了起來。

游飛揚另外的住處是城裡一座老式的洋樓，據說是建國初期接待蘇聯專家的所在。游飛揚見地理位置不錯，周圍是幾所大學，找了關係花了五萬塊買下來，修繕了一番重新裝修過。這房子弄好之後還放了半年，不然他還真的沒地方住。

「還記得上次你說過，開一輛跑車往大學門口一停，妹紙主動靠過來時不要太拉轟。」游飛揚得意洋洋的暴露出無恥的用心，王國華對此給予一腳道：「那是你這種紈褲才幹的事情。」游飛揚笑嘻嘻的躲開道：「你來的正好，我表哥介紹了一個朋友過來，讓我接待一下。一起去機場接人。」

看見王國華開的SUV，游飛揚直接鑽上車來，笑道：「阿姨偏心了，這車是電信配給她的，居然隨手給了你。」王國華心中暗暗慚愧，笑道：「你這三層洋樓，一個人住晚上不怕麼？」

話題岔開，游飛揚深以為然的點頭道：「閔月那邊給她三十萬打發了，想想都覺得虧的慌。回頭找個漂亮妹子來做保姆，女人暫時不找固定的，真的憋急眼了，一個電話閔月隨時過來，這女人雖然陰毒了一點，不過在床上確實夠勁。」

一路說笑，到了機場停車時手機響了。游飛揚接聽之後連聲道：「我已經到了，這就過來，你稍微等一下。電話別掛了。」

兩人下車奔著出港處來，游飛揚對著電話問了地點，十步之外一個年輕人沖這邊招手。兩人上前來時游飛揚主動伸手道：「這位就是朱兄吧？」

小伙子看著歲數跟兩人相當，臉上笑嘻嘻的說道：「游飛揚吧，我是朱拉風。」

這名字把王國華和游飛揚都雷到了，兩人面面相覷。王國華反應較快。上前道：「我是王國華，幸會幸會。」朱拉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笑道：「我這名字是老爹起的，我也沒辦法。」

見朱拉風性子隨和，游飛揚和王國華看著也順眼，客氣兩句招呼上車時這傢伙道：「等一下，我不是一個人，帶了一個攝制組下來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掮客？

站在朱拉風的身邊，游飛揚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這貨個子至少一米九。僅僅是高一點就算了，這傢伙還壯實的很，臉龐稜角分明，一副硬漢架勢。

朱拉風回頭招呼了一聲，附近的茶座裡出來一票人，男男女女十幾個。其中女的大多數，個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我們就開了一輛SUV來。」游飛揚尷尬的低聲解釋，心裡暗暗抱怨表哥沒說清楚。

「不要緊，這裡有車來接，再說我不跟大隊一起走。」說著朱拉風回頭指了指道：「你、你、跟著我走，其他人上商務車。」在嫉妒的眼神中，兩人女孩走了過來。王國華轉身去停車場拿車，游飛揚見了這兩個女的不由上前來用肘子頂了頂朱拉風道：「貨色不錯啊。」

朱拉風嘿嘿的笑道：「這些都是藝校一年級的學生，你看上哪一個就開口。」

王國華把車停過來的時候也有點傻眼了，一堆美女安靜的站成一排，個個都是腿長腰細，短裙黑絲。要不是沒穿著統一的制服，還以為是空姐下班呢。朱拉風領著兩個妞上了後排，一排女孩整齊的彎腰道：「朱總慢走。」

你妹的，搞這麼多美女這麼整齊的叫喚，你開娛樂城啊！王國華臉上平靜，心裡卻是一番腹誹不已。車子開動，朱拉風這個自來熟的傢伙很是能侃，游飛揚這個嫩鳥明顯不是對手，三兩句就給這傢伙勾起了興趣。朱拉風一番大談京城娛樂事業的蓬勃發展，一邊一手落在一個妞的大腿上亂摸。

王國華一邊開車，一邊聽這傢伙侃大山。不能不說，朱拉風沒吹牛，未來國內的電視劇產業卻是一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前提是這傢伙是專心搞娛樂事業，而不是打著娛樂事業的幌子行禍害大姑娘之事。

王國華開車不算快，很快後面一輛商務車就攆了上來。車到洋樓跟前的時候，朱拉風一聲驚呼道：「這房子太合適了，我們新劇就需要這樣一個年代的房子。」

游飛揚面露尷尬的時候，王國華及時的笑道：「老朱，你帶這麼多妞來，是搞模特大賽還是拍電視劇？」游飛揚的臨時窩點就剩下這一個，自然不願意讓出來，大家第一次見面，能出面接待一下就算給足了面子了。

朱拉風被看穿了心思也沒有不自然的意思，依舊嘿嘿的笑道：「後面那車妞，其實都是省城藝校的學生，去京城參加一個活動才回來。」王國華和游飛揚笑而不語，朱拉風見狀歎息一聲，咬咬牙道：「算了，跟你們說實話吧。麥省長是我舅舅，我來了不想打擾他。」

游飛揚看了看王國華，這邊笑著搖搖頭，游飛揚也堅定不移的搖搖頭。朱拉風有點沒招了，揮揮手讓其他人都站外面，走進木柵欄的小院子裡，等兩人都跟上來了才低聲道：「好了，我坦白，我交代。家裡逼我相親，我逃出來的。不許笑啊你們！不然翻臉啊！」

很明顯，朱拉風的威脅失效，王國華和游飛揚笑的是前呼後擁。

這麼一鬧騰，三人的關係立刻又近了一層，本來就年齡相仿，相互間的糗事不隱瞞，其實是一種很好的融合手段。王國華笑歸笑，心裡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朱拉風故意的。如果真是故意的，這小子做人的本事當真是一等一的。

「便宜你了，這地方我還一次都沒住過，不過先說好啊，不能住太久，回頭我有用處。」游飛揚這才算是鬆了口，朱拉風也沒有長期霸佔的意思，笑道：「放心吧，我在這裡躲幾天就走。你們也不用換地方住，就跟著一塊住吧，不然我一個人多無聊啊。」

王國華笑了笑不置可否，游飛揚的眼神朝外面一堆美女望了望，朱拉風立刻露出猥瑣的笑容，那肩膀撞了撞游飛揚道：「有看上的麼？有的話我讓人留下。」游飛揚先看了看對面，王國華聳了聳肩膀道：「別看我，我喜歡固定的。」

朱拉風聽了嘿嘿笑道：「別擔心，這些妞只要給她們一個出境的機會，保證一點後遺症都沒有。」很明顯他誤會了王國華的意思，游飛揚笑著解釋道：「別管他，他手裡固定的妞都是絕頂的好貨。回頭你見了就知道了，隨便留下兩個吧，嗯嗯，不要閨女。」

一聽這個，朱拉風笑的淫蕩起來道：「行啊，內行啊兄弟。會玩的玩嫂子。」

三人湊一塊進了屋子，這地方游飛揚打算長期蹲守的，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游飛揚一個電話，叫來酒菜，就在客廳裡擺下開喝。一邊喝一邊聊，王國華很快看出這個朱拉風不是一般的紈褲。這傢伙很扯不假，但是對於當前的很多事情的看法有獨到的見解。

「老游，你在白溝搞的那個礦上機械集團的上市，可是招不少人恨呢。」朱拉風突然話鋒一轉，提出這個事情來。這話一下就勾起了游飛揚的注意力，眼睛一瞇笑道：「誰恨我？」

朱拉風擺擺手道：「不是個別人，是一群人。主要還不是在上面，而是在下面。說實話，你這一次搞這個上市公司，有點破壞規矩了。你能不能說說，這種賺不了幾個錢的買賣，當初為啥要搞？」

游飛揚聽了苦笑道：「你當我想搞啊？這都是我家老頭的意思。我投入了三千萬，其中引進設備的前期款項只有一千萬，其他的兩千萬都用在安置企業原有職工和組建新的企業班子上。現在企業是上市了，按照當初的協定，市裡占股份三成，職工占股份兩成，我的好處，就是得了一塊地，還有一成的股份。堪堪收回本錢不說，還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朱拉風聽了露出若有所思狀淡淡道：「眼下京城裡就這個事情爭議很大，一種說法是這種模式讓人看見了企業改制的希望，另一種說法是這種模式不具備複製性。」

說著朱拉風突然看了一眼王國華道：「老王，你覺得如何？」

王國華一直沒有插嘴，本打算一會告辭走人的，沒想到朱拉風問起自己來。

「這個事情我能有啥看法？我就是一個小官僚，現在還被閒置了。」王國華不想正面回答，說到底大家算是交淺言深。朱拉風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國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游飛揚似乎也看出一點不對來，王國華趁機站起道：「我有點事情，先告辭了。晚上再過來一起喝酒。」游飛揚笑著站起道：「我送你。」

朱拉風沒有說話，笑著點點頭，不自覺的帶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勢。

「這小子不簡單！」出門之後，游飛揚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點點頭道：「我先回去了，你悠著點，我總覺得他是來者不善。」

游飛揚回到客廳，剛才一直沒出現的幾個妞一起靠了上來，一邊坐了一個。游飛揚擺擺手笑道：「老朱，你既然是慶陽介紹來了，有什麼話大可以直說。」游慶陽是游飛揚大舅的孩子，文革初期參加武鬥被手榴彈炸斷了一條手臂，後來又被批鬥，文革結束後沒有走從政的道路，在一家國企任閒職。

朱拉風笑著擺擺手，幾個女的識趣的退了下去後，這才低聲道：「我聽許劫說，你在米國賺了不少錢，這是你的能耐。慶陽讓我告訴你，類似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對了，慶陽還說，這是你舅舅的意思。」

游飛揚的這個舅舅跟許南下一向來往不多，甚至游芸芸來往都不多。這一次讓朱拉風帶話過來，其中的含著什麼意思，游飛揚一時難以捉摸。

「這個，也是你的意思吧？」游飛揚突然反問一句，朱拉風微微一笑道：「不是，我只是個傳話的人。說白了，我就是過去的掮客，靠東拉西扯掙點小錢花。」

游飛揚瞇著眼睛視線始終在對面這個傢伙的身上轉悠，朱拉風倒是頗為鎮定，端起酒杯慢條斯理的喝著。「你大哥現在是副部級了吧？怎麼你沒從政？」游飛揚口中的大哥，乃是東南某副省級市的市委書記朱雲龍，朱家第二代的領軍人物，年齡不過四十有半。

朱拉風聽了呵呵一笑道：「我這個人懶散的很，做不來官。對了，王國華這個名字，我也有所耳聞，看的出來你對他的意見很重視。」

兩人云裡霧裡的一陣糾纏，最後還是各自呵呵一笑。

王國華回到連家姐妹的臨時出租屋，電話通知一聲後先躺下睡午覺。沒睡一會就給電話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摸到電話問：「誰啊？」

「國華，你覺得朱拉風是代表誰來傳話的？這個事情我準備跟阿姨提一下，你覺得如何？」游飛揚語氣凝重，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

王國華頓時驚醒過來，坐直了身子一番沉吟道：「如果我沒猜錯，最近一段，麥省長扶正的風聲很多。」游飛揚這邊歎息一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拉上我大舅，就是想堵老頭子的嘴巴。看來在白溝市搞的改制，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勾當。」

第三百二十二章 誠意的代價

看事情不能看表面，很多事情王國華不知道，有游飛揚的一兩句話，卻不難看出其中的端倪的來。準確的說，許書記逼著游飛揚幹的事情，確實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許書記的背景太凶殘了，一些人不敢正面來，只好繞啊繞的兜了好大一個圈子。

晚飯前游飛揚的電話又打過來，飛快道：「打開電視，CCAV2套節目。」王國華依言打開電視，這台房東留下的電視機有點老了，顏色有點走樣，不過並不妨礙電視上一個磚家正在口沫橫飛的分析某國企在改制中的創新有很多的特殊性和不可複製性。

「你妹的！老是這一套，先拿輿論做文章，為下一步建立起理論依據。」王國華罵了一句，電視上這個磚家王國華認得，這貨目前還不算特別走紅，真正走紅是全國的國企改制進入全面改制的階段，這傢伙頻頻跳出來為MBO大唱讚歌，為國有企業民營化的必然性大吹法螺。

抬手關了電視，王國華拿起電話撥通了游飛揚的手機道：「我看見了，阿姨什麼意思？」

電話這邊傳來游芸芸的聲音道：「水很深，裝啞巴吧。」語氣有點詭異，王國華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嘟，電話掛掉了。王國華很清楚，以許南下的身份，看見了很多不合理的東西，想去改變照樣遭遇到強大的壓力。

放下電話的游芸芸一手摸著額頭，揮揮手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你爸爸那邊不用你操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對了，告訴國華，他的文章盡快拿出來我看看。」

王國華躺在床墊上發呆，一個人太清醒了真不是什麼好事情。

咿呀，門悄悄的開了，推門進來的是連梅，如今王國華只要看看表情就能分辨出來。連雪和王國華獨處的時候總是一臉的微笑上前來，連梅則是先微微的紅一下臉，然後才慢慢的移步過來，坐下的時候肯定是保持一個人的距離，不像連雪肯定是挽著手臂再說。

「晚上想吃點啥？」只有連梅才會這麼問，連雪基本不關心這些，看見王國華，肯定是先上來膩歪一番再說。這姐妹倆，一動一靜的，倒也相得益彰。王國華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今後不要再沾染風流官司了。

連梅的身後多了一個腦袋，王國華站起來大手一揮道：「出去吃！」

帶著兩個一模一樣臉蛋的美女上街無疑是很拉轟的事情，虛榮心得到了強烈的滿足。找了家館子剛坐下，電話響了。

「朱拉風來電話，讓我們一起過去喝酒。」游飛揚意興闌珊的說著，不消說是打打算去。王國華想了想道：「你還是去吧，我就不去了。不管怎麼說，我們跟他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多個朋友多條路。」

游飛揚和王國華之間的默契足夠，感受到王國華淡淡的無奈，游飛揚笑道：「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一直以為老頭子跟別的官員不一樣，現在看來也差不多。」

這話奔著許南下去的，王國華當然不好說啥，還得笑著道：「你小子，什麼時候輪到你憂國憂民了。等這一波行情下來，咱們賺肥了，你想搞實業就去搞吧。」

「嗯，我抓緊賺錢，你抓緊陞官，日後我們兄弟聯手打造出一番局面來。」游飛揚說著掛了電話，王國華衝著電話笑了笑，發現兩姐妹一聲不吭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

「爺爺和奶奶要來省城看我們，都怪小雪，打電話回去跟老人吹，說賺了多少錢，手機都用上來，還準備買房子買車。」連梅頗為不滿的瞄了妹妹一眼，連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沖王國華伸出粉色的舌尖，做了個鬼臉。

王國華笑了笑道：「吃飯吧。」

回去時路過銀行的ATM機，王國華把車停下道：「在車上等我一下。」很快王國華就回來，上車後遞給連梅一個信封道：「取款機只能取五千塊，你先拿著。老人來了，讓他們住酒店，該花的錢只管花。」

連梅的臉瞬間漲紅了，往後推了推道：「這怎能能行？我們……」王國華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連梅的手道：「收好，其實是我欠你們的。日後車子房子，都是在你們名下的。別誤會，我只是盡自己的能力，讓我的女人過的好一點。」

聽到「我的女人」這四個字的時候，連梅身子微微一顫，嗯了一聲乖巧的接過信封。

王國華專心開車，姐妹倆在後面一直在竊竊私語，也不知道倆人說的啥。回到樓下，停車上樓，剛進屋子王國華就被連雪拽著進了屋，按在床上坐著。對面的連雪俏皮的笑道：「怪怪的在這坐著別動，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許出來偷看。」

「搞什麼鬼？」王國華笑著問，連雪抓著王國華的手一陣亂晃道：「別問了，啊。」

王國華點點頭，往床墊上一倒，翹起腿夾著一支煙，連雪過來搶過打火機給點上後掩嘴笑道：「有點耐心。」

等了沒多一會，又是連雪進來道：「熱水放好了，先洗澡。」

王國華起身去洗手間，裡頭只有一個小號的浴缸，熱氣騰騰的放好了熱水。剛泡進水沒一會，咿呀一聲門開了，接著僅著內衣的姐妹進來，隨著僅有的一點遮蔽落下，很快王國華覺得眼睛有點不夠用了。

……

朱拉風很明顯的能感受到游飛揚的冷淡，即便是搭上了兩個妹紙，也沒能改變這一切。游飛揚這傢伙，送上門的便宜不佔白不佔，朱拉風剛提點合作的頭緒，這傢伙便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坐在一樓的客廳裡，嘴角叼著煙，翹著二郎腿的朱拉風，頭枕波濤，享受著力道適中的捏肩。瞇著眼睛看著對面的電視上播放的新聞，口中低聲道：「還沒起來？」

「沒呢！」嘖嘖兩聲。身後的女子道：「這傢伙，每次完事了就攆人，說什麼習慣了一個人睡。」朱拉風無語的笑了笑，聽見樓上有動靜，伸手拍拍肩膀上的手道：「去泡茶。」

打著哈欠懶洋洋的游飛揚下樓來，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多，游飛揚沖朱拉風笑道：「老朱起的倒是夠早的。」說罷坐在對面，茶水端上端起便呷了一口，淡淡道：「茶不錯。」說完抬眼看看站在身邊女子鼓鼓的胸部，笑嘻嘻的做輕浮狀摸了一把道：「這也不錯，不知道老朱是否能割愛？」

見對面的游飛揚一副浪蕩的樣子，朱拉風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瞟了一眼淡淡道：「老游，我知道你心裡有疙瘩，不怕告訴你，……」說著朱拉風頓了一下擺擺手，客廳裡的兩個女子退下，朱拉風才淡淡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既然我要交你這個朋友，就得跟你說實話。」

游飛揚聽到這話，收起笑容來，端正的坐直了身子抬手道：「請講。」

朱拉風摸出一隻雪茄道：「正宗的古巴雪茄，剛烤好的，來一隻？」游飛揚搖搖頭，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煙，朱拉風給自己點上後輕飄飄的吐出一口煙道：「其實企業改制什麼的我不關心，我關心的是你在南邊搞的基金。聽人說，你把大量的資金轉移去了香港，不知道有沒有這麼一回事？我還聽說，當初你募集自己的借口，是以操作企業上市為由頭。」

游飛揚心中暗暗吃驚，臉色卻沒有變化，不緊不慢的說道：「不錯，你說的都對。」說著語氣一頓，一字一字的吐出：「那、又、如、何？」

朱拉風呵呵一笑道：「別那麼嚴肅，既然老游無心國內，你我之間便沒有利益衝突。其實我真的很好奇，幾十個億的資金，你到底想做啥？」

游飛揚的臉色陡然便了，瞬間如同蒙上了一層嚴霜，盯著朱拉風冷笑道：「你查我？」

「我查你做啥？我只是想告訴你，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好在你搞的是私募，一些人查也是白查。」朱拉風依舊是保持著平靜和微笑，游飛揚第一次從這個傢伙的身上感受到了難以琢磨。在此前，只有王國華能給他帶來這種感受。

「說吧，你到底想做得到啥？」游飛揚不認為朱拉風好心的來警告自己，肯定是有所圖。

「我聽許劫說，你在米國用不到一年的時間，把五千萬人民幣變成了一億美金。所以，這一次你能不能捎帶兄弟一把，我手裡能弄到的錢不多，也就是七八千萬人民幣。」朱拉風說出這一句的時候，游飛揚感覺到一種奇詭。

「這個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猶豫了一下，游飛揚還是打算用緩兵之計。不想朱拉風笑道：「你要問問王國華，對吧？」游飛揚心中一震，一道嚴厲的眼神停在對面的臉上。

朱拉風不慌不忙的笑道：「別激動啊，你打個電話問問他就是了。」

游飛揚哼了一聲站起來，大步上樓回到房間，心中生出一種進退失據的感覺。撥通了電話之後，也不管對面只是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游飛揚便一口氣把事情說了出來。

說罷，電話裡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傳來王國華懶洋洋的聲音道：「答應他，這小子是讓你放心呢。又傳遞消息，又怕你疑心，好厲害的傢伙。這樣吧，告訴他是表示誠意，七八千萬太少了，怎麼也得七八個億，不然不帶他玩。」

第三百二十三章 為人之道

游飛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七八個億放在誰身上都不是一筆小錢，自己能募集到那些錢，那是許、游兩家的政治資本的號召力，前提還是老頭子殺回南邊，在此之前即便南邊是許家經營有年的地方，省委一把手的位置不是許家人，募集到的資金數量也不多。

「他要是一口答應呢？」游飛揚和王國華的默契還不是一般的，很自然的拋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撲哧一聲笑道：「你比我瞭解這傢伙的底細吧？一下拿出七八個億，他能輕鬆做到麼？」

「不能！即便是我大舅也辦不到。」游飛揚回答的很乾脆，王國華不知道游飛揚口中的大舅是誰，並不妨礙他做出結論道：「那不就結了麼？他要是能一口答應下來，就是在忽悠你，直接拿掃帚趕人好了。其實這個事情，你還是著急了，先弄清楚他的底牌再跟我聯繫。」

嘶、嘟，王國華那邊主動掛了電話，游飛揚楞了一下，心道這小子還是第一次這麼幹吧？那聲音怎麼有點怪啊？游飛揚一腦門子的問號。

可能是主角光環的緣故，王國華發現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提高不少，昨夜的瘋狂沒有帶來太多影響，一早起來和尋常一樣一柱擎天。接電話的時候連雪先醒了，一條腿習慣性的架上來，蹭到頑強挺起的所在，嘻嘻一笑便往下縮身子，力度沒掌握好牙齒在敏感處劃了一下，造成了王國華的不適。

匆匆掛了電話的王國華看過來時，連雪衝他一笑，伸手撩了聊落下的長髮，低頭繼續。王國華舒服的哼了哼時，邊上的連梅也醒了，見狀便想起昨夜那種飄蕩於雲端之上的快感，忍不住湊過唇來糾纏在一處。

連雪欲跨坐上去時，一片東西落在面前。這妮子看了一眼搖頭沖對面笑道：「不用這個，不過癮，買了藥的。」

午飯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還是王國華左右看看兩邊的嬌弱無力氣喘吁吁，無奈的起身自己動手。兩個女人穿戴隨意的坐在飯桌前時，王國華已經吃好了，丟下一句話道：「我出去半點事情。」臨出門的時候，王國華才想起來回頭問一句：「你們今天怎麼沒上班啊？」

王國華還是不放心游飛揚這邊，朱拉風這傢伙絕對不好對付。匆匆驅車往游飛揚這邊過來時，游飛揚的電話先到了。「國華，到家裡來，阿姨召喚。」

王國華趕到家屬區的時候，門衛掃了一眼車牌就放行。王國華這才注意到，這車子擋風玻璃上貼了好幾張通行證，不由的腮幫子抽了抽。游芸芸如此關照固然有游飛揚的緣故，卻並不足以抹殺她對王國華的拳拳關切之心。從這個角度出發，王國華覺得游芸芸比起許南下更讓他感受到親切。

開門的是游飛揚，並且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王國華換了鞋子進來，客廳裡游芸芸正在接電話。朱拉風話裡頭透露出來的信息游飛揚不敢怠慢，掛了王國華的電話之後出來對朱拉風道：「七八千萬少了，加個零吧。」朱拉風聽了絲毫不吃驚，只是露出苦笑道：「我可沒這麼大的能耐。」

游飛揚立刻告罪一聲回家，朱拉風也識趣的不留他。其實兩人的身份地位相當，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家裡大人點頭的。當然從朱拉風的角度來說，他還是很羨慕游飛揚可以募集那麼多錢去折騰。

游芸芸看見王國華進來之後做了個示意他坐下等一等的手勢，然後繼續聽電話。王國華和游飛揚坐下等了一會，游芸芸這邊歎息一聲道：「我知道了，哥，聽我一句勸，跟他們別走的太近了。」

掛了電話，游芸芸頭疼的揉著腦門，游飛揚很馬屁的站後面給揉著太陽穴，游芸芸欣慰的回頭笑了笑，看看王國華道：「老朱家跟Z投有點牽扯，但不是很近的關係，也就是在國內折騰折騰的事情。那個朱拉風，在京城裡也算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王國華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道：「阿姨，你說的這些我不是很懂，能不能說的仔細一點？」

游芸芸仰面做了個抱歉的表情，伸手拍拍腦門道：「看我，糊塗了，這些不是你能接觸的到的。我這個跟你說吧，壟斷的行業，朱家人夠不著。比如飛揚的大舅現在的位置，還有楚楚的爸爸以前呆的地方。但是這家人又不能小看，畢竟是開國元勳的後代。」

王國華有點頓悟的感覺，不等他說話，游飛揚已經先啊了一聲道：「那麼說，這個朱拉風說投資是一個試探？」

游芸芸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應該是你在米國的時候掙錢太快，有人動了歪念頭以為裡頭有故事就去查，結果查不出名堂來。哼，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以為別人跟他們一樣飯桶。拿著國家的外匯做那麼些海外投資，哪一樣的是賺錢的？要我說……，算了，不提這個了。」游芸芸想起王國華還在場，再說便又失言的嫌疑了。

「大舅是啥意思？」游飛揚冒出這麼一句的時候，王國華笑著站起道：「我上洗手間。」

游飛揚多少有點愕然，至少在他看來，沒必要避著王國華。游芸芸這邊看著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王國華在涉及敏感話題時表現出來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欣賞不已。

「飛揚，你啊！」游芸芸笑著摸摸游飛揚的腦門，輕輕地打了一下道：「聽說國華女朋友不少？這事情你知道多少？」

游飛揚回過神來，對於阿姨跳躍的思維有點跟不上，本能的答道：「這個他倒是從不避著我的，最近應該是跟一對雙胞胎同居了。」

游芸芸皺了一下眉頭，嘖了一聲，歎息道：「他還沒結婚，這也不算什麼。不過，這個性子倒是不可能讓芸芸跟他走的太近。」說著游芸芸突然又皺了皺眉頭，似乎想起什麼來似的問了一句：「你說他這算不算自污？」

這話頭被游芸芸點了出來，游飛揚頓時就有點覺得不對了，俊氣的臉上閃過一道思慮的神色，點點頭道：「這個，我還真說不太明白。您說自污一事，他又必要這麼做麼？」

「戰國時期秦國大將王翦，每一次出征前都向秦王要錢要地，漢朝的宰相蕭何，在聲望頂點的時候，故意做些欺男霸女奪人財物田地的勾當。王國華跟你走的這麼近，再怎麼謹慎都不免知道一些事情。所以，他的風流事跡不迴避你，倒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以他的身世跟你比，差距太大了。就算你不在意，他能不擔心我們在意麼？」游芸芸笑著低聲解釋前，回頭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

游飛揚在魯鈍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人都是自私的，就拿游飛揚了來說吧，跟王國華一起亂來他不會在意，真的要把許菲菲嫁給王國華時，現在的游飛揚肯定不能接受。再一個，游飛揚手頭那麼多資金，別看現在很放心王國華的支招，真的在國外的市場上折戟沉沙了，心裡會如何想？就算賺了大錢，心裡又豈能不會顧忌王國華一二？有了這個計較，游飛揚便不難體會出王國華的苦心來，心裡也是暗暗的慚愧。這小子終究是個本性純良之輩，覺得自己之前對王國華的開誠佈公不夠，不然王國華也不會想到自污讓自己放心的一招。聯繫到朱拉風的做派，游飛揚突然覺得很多東西要向這兩位學習啊。難怪朱拉風的意思，王國華能明白，看來兩人處境相似，只不過一個在更高的一個社會層面上罷了。

「這麼一說，我倒是明白了，這小子喜歡看史書，還說什麼可以鑒今。」游飛揚多少有點悵然和自責，游芸芸看出來了，便笑道：「你倒不必自責，有的事情你真的全都跟他說了，他反倒不放心了。要不也不會找借口上洗手間了，你們之間過分的親密無間了，不是好事。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才能相處的長久。」

游芸芸這番話，以前游飛揚未必能聽的明白，現在聽起來則完全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仔細想起來，王國華跟自己相處的時候，確實像阿姨說的這樣。

洗手間的門這個時候開了，王國華笑著出來，看見客廳裡的兩人的目光和以前有點不同，透著一股更加親熱的味道，兩人笑而不語的，王國華不免疑惑了一下道：「怎麼了？」

「沒啥，呵呵！」游飛揚笑了笑，游芸芸淡淡道：「上次你說的論文帶來沒有？」

王國華早有準備，從挎包裡拿出一疊打印的稿子道：「這都是我最近寫的幾篇稿子，還請阿姨斧正。」說著恭敬的遞過來，游芸芸接過也不著急看，只是笑道：「斧正可不敢說，我還是抱著學習的態度看一看罷。」

游飛揚站起道：「事情都弄清楚了，國華，我們走，朱拉風這傢伙，太會裝神弄鬼了，回去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王國華聽了微微一笑道：「老朱這個人做事還是比較地道的，這個朋友能交一交。人在社會上混，有的事情不免身不由己。」

游芸芸聽了這個話便一語雙關的笑道：「國華這個話客觀，朱家的人倒是一貫低調的很，講究一個為人之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坦誠？

印象中的朱拉風似乎總是那麼從容不迫的樣子，這會端著一杯啤酒，手裡還拎著一瓶，坐在柵欄裡頭樹蔭下的椅子上，笑嘻嘻的看著兩人下車時倒有三分的草莽姿態。

「二位，要不要來一瓶，德國貨，剛送到的。」

游飛揚下車掃他一眼，歪了歪嘴巴回頭看看王國華，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搭理朱拉風。這傢伙也不生氣，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跟在兩人身後進了客廳。茶几上亂七八糟的擺了一些東西，有雪茄盒子，有啤酒杯子，還有一些文件。

王國華摸出煙來點上一支時，朱拉風衝他伸手道：「來一隻。」這傢伙倒是沒把自己當外人，王國華笑笑遞給他一支，順手把打火機也丟過來。朱拉風接過打火機點上煙後看了看，皺著眉頭道：「這種低檔貨你也用？很丟人的。」說著順手給丟垃圾桶裡去了，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的時候，朱拉風回頭沖樓上喊：「幸子，把我珍藏的那個限量版打火機拿來。」

聽到這個名字，王國華微微一抬眼簾，朱拉風笑著不說話。王國華這才注意到，這個女人下樓的時候，腳步有點碎。幸子是朱拉風身邊的兩個大波妹之一，雙手捧著打火機往茶几上一放時低聲道：「老闆，還有什麼吩咐。」

朱拉風揮揮手，幸子退了下去後，朱拉風沖王國華笑笑道：「才十八歲，前年去日本的時候帶回來的，我這算不算為國爭光？」

王國華翻了翻眼珠子，淡淡道：「不便宜吧？」

游飛揚回過神來笑道：「禽獸！也不怕日本警察抓你。」

朱拉風笑道：「你這就錯了，十幾歲出來援交在那邊很正常，哥們又出的起高價。其實她跟著來國內很開心，比在日本國內大學畢業後打工累死累活掙的多，還可以學一門外語。對我而言，身邊有個乖巧聽話的生活秘書還是個日本妞是一件很拉風的事情，老爹給我起這麼一個名字，不能愧對了。」

「好了，別扯這些沒用的。」游飛揚出聲打斷了這傢伙的自吹自擂，目光轉向了王國華。

「老朱，我們能拿你當朋友麼？」王國華不緊不慢的拋出這麼一句，順手把桌子上那個金色的打火機放口袋裡，一副不打算客氣的架勢。

朱拉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眉沉思了一會，嘖了一聲有點牙疼的表情道：「坦白說，我這一趟來一是傳話，我舅舅那邊對許伯伯有一個政策延續的顧忌問題。」看見王國華和游飛揚一臉不屑的樣子，朱拉風歎息一聲道：「這是一個因素，咳咳。」

王國華忍不住笑了笑，看見這傢伙尷尬還是比較難得的。「你繼續。」

「第二點，有人對老游在米國呼風喚雨的事情比較感興趣，國華應該比較清楚，國內懂行的人手裡沒多少錢，尤其是國家的錢。手裡攥著大把國家外匯人，往往都是外行。」聽到這裡，游飛揚咳嗽了一聲，顯得有點不自在的扭動，就差兩條黑線露出來了。

朱拉風似乎對於游飛揚表露出來的狀態比較得意，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能不能透個底，你們搞那麼多錢去香港，到底想幹啥？」

游飛揚做了個深呼吸，看看王國華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傢伙欠扁的很？」王國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確實，這傢伙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朱拉風立刻擺手道：「當我沒說。」

游飛揚這才笑笑道：「好了老朱，該轉達的話我都轉達到人了，接下來該玩就玩，該鬧就去鬧，該為國爭光你就去爭光吧。」

面對逐客令，朱拉風懊惱的摸摸了光溜溜沒幾根鬍子的下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不是缺乏誠意了一點？」對面兩人異口同聲道：「你說呢？」

朱拉風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道：「好好好，我坦白，Z投的人找過你大舅和你叔叔，結果你應該知道了。你舅舅跟你姥爺的關係很僵，這個不要我說了。慶陽跟我關係不錯，正好我們手裡都有點餘錢沒地方投資，所以我就冒昧了。」

聽到這裡，游飛揚正準備開口的時候，王國華咳嗽了一聲。游飛揚及時的閉嘴時，王國華淡淡道：「過段時間，注意看報紙吧。告訴讓你來這裡裝神弄鬼的人，看出端倪來再跟我們聯繫。」

朱拉風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瞇著眼睛盯著王國華看了好一會，氣氛瞬間變得有點凝固。好一會朱拉風才雙肩一塌，歎息一聲道：「都說我的演技可以得奧斯卡。」

王國華淡淡道：「利益就是利益，跟演技無關，沒有利益這個本質，演技再好也是假的。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們是生意人，只看利益。」

朱拉風笑了笑，顯得有點無奈道：「王國華、游飛揚，這個朋友我交了。」說著朱拉風伸出手來，王國華笑笑，伸手在掌心拍了一下，游飛揚微微一猶豫，也跟著做了一樣的動作。

朱拉風這才開心的笑道：「好了，現在開始，我們只談風月，不談政治和經濟。」

王國華站起身道：「我是正經人，不跟你們同流合污了。」

游飛揚聽了怒道：「我陪，偉大領袖叫道我們，凡是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男女關係，都是耍流氓。這話說的就是你！」

朱拉風聽了樂不可支，前呼後應的笑道：「對對，這種喜歡裝的傢伙，就要給予無情的揭露。」游飛揚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道：「老朱，我們這種在風月場上廝混，算是為人坦蕩吧？這小子，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啊，你是沒看見，一個比一個漂亮不說，最近還弄上了一對孿生姊妹花。你說說，我哪點不如他，為什麼碰不到這種好事？」

兩個剛才還針鋒相對的傢伙，瞬間便沆瀣一氣，王國華見狀不禁笑著坐下道：「沒看出來啊，這麼快就蛇鼠一窩了！好啊，今天就陪你們瘋狂一把，誰怕誰啊。先說好啊，要玩三人一起，來人！上妞！」

剛才還極為囂張的兩人互相看看，顯得都不那麼有底氣的樣子。

「要不，我們換點花樣？去打獵？我能弄到槍哦。」朱拉風嘿嘿的笑了笑，游飛揚立刻舉手贊同道：「好好，打了野味還可以燒烤。」王國華沒想到這兩個傢伙這麼快就偃旗息鼓了，不由微微驚訝道：「怎麼了這是？」

朱拉風嘿嘿一笑道：「這兩天付出太多了，需要緩一緩。」王國華聽了露出我理解的表情，轉頭看看游飛揚，這小子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老朱帶來的妞，確實戰鬥力很強大。現在腿還是軟的。」

王國華得意的嘿嘿一笑道：「還打野呢！就知道你們倆是紙老虎！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游飛揚和朱拉風悲憤的互相看看，咬咬牙忍了。

少兒不宜的話題果然是男人之間相互接觸的催化劑，一番扯淡之後，三個放鬆戒備的傢伙開始閒扯。朱拉風很快顯示出這方面的優勢，京城圈子裡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往外拋。

說著說著，游飛揚突然道：「國華，好想吃你們那的紅燒野兔。剛才老朱說打獵，我看不如我們這就動身去南山縣。」

朱拉風一聽這話便拍了拍大腿道：「好啊，我這就去弄槍，八一槓行不行？」

王國華鄙夷的冷笑道：「一看你就是外行，那玩意打野豬倒是挺合適的。」

游飛揚這傢伙風風火火的，立刻跳起來去收拾東西，朱拉風倒是不緊不慢的笑道：「幸子，收拾東西準備出發。」王國華摸出電話來撥了號碼道：「你們收拾收拾，跟團裡請兩天假，我這就回來接你們。」

等王國華回去到出租屋，發現姐妹倆打扮的比較隆重時不由笑道：「換上牛仔裝，穿上旅遊鞋，我們是去打獵不是去出席宴會。」姐妹倆這才手忙腳亂的洗臉卸妝，換了衣服，帶上行李出門上車。

到地方集合的時候，朱拉風看見姐妹花時不禁眼前一亮，隨即怒道：「老王，你這傢伙果然是一等一的禽獸。」游飛揚在邊上酸溜溜的補了一句：「這傢伙禍害好白菜風流史，罄竹難書。」

三輛車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的上路，來到南山縣的時候已經天黑了，王國華作為地主，一個電話姜義軍就屁顛屁顛的出現。看見三輛車上下來的六個美女，不由使勁的嚥下幾口唾沫，低聲咬牙切齒的說道：「禽獸啊！」

王國華一個飛腿，這廝熟練的閃開，笑瞇瞇的招呼一干人等入住酒店。晚飯自然是野味為主，臉盆裝的紅燒野味上了四臉盆，野兔、野豬、山雞、還有一臉盆斑鳩湯。除了王國華，其他人吃的都是大呼過癮。朱拉風這傢伙再次露出善於交際的一面，幾杯酒下肚子後，便跟姜義軍稱兄道弟了。聽說姜義軍想去省城開超市，拍著胸部表示一切手續他來出面擺平，氣的游飛揚私下裡狠狠的踹他，還不忘記提醒兩句「在是兄弟，別忽悠人家。」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就是親人

姜義軍的買賣如今做的不小，在縣裡也算是風雲人物，比起他老爹來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過姜義軍的根基太淺，發展面有相當的局限性。游飛揚主動要求來南山縣的目的，王國華一直在揣度，發現游飛揚威脅朱拉風的時候，看出了一絲端倪來。

一直以來，王國維是游飛揚在實體方面的代表，但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王國維都沒有出現在視野當中。王國華沒有問，但是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在本省這個地頭上，游飛揚就算找人合作實體，也不會找王國維。這個有點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的意思。

王國華得出的結論八九不離十，游飛揚確實動了做實體的念頭。以前跟王國維合作的實體，基本上游飛揚不怎麼操心。加之最近一段時間，王國維這傢伙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很少跟游飛揚聯繫，這讓游飛揚心中生出一些不滿來。

酒足飯飽，一路風塵不免疲憊，姜義軍倒是很會做人，把客房這邊整個頂樓都空了出來，十幾個房間隨便睡，還安靜的很。開了幾個小時車，王國華進了房間躺床上懶得動彈。離開方欄縣的王國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鬆弛了下來，習慣了權利生活的日子一旦失去，渾身一點勁頭都提不起來。

姐妹倆見他如此，互相交換一個眼神，一前一後的坐下，抬起頭腳架推上，一個捏肩一個錘腿。姊妹花倒是真心疼了，王國華的出現徹底的改變了她們的生活方式，雖說眼下這種關係有點沒羞沒臊的難以見人，但是巨大的物質衝擊還是讓兩人對王國華死心塌地。你再叫她們回去過那種掰著指頭算生活費；買件衣服都要等反季節降價；一瓶雅霜用兩個月的生活，那是斷斷不肯的。

所以說大多數女人衡量一個男人對她們的感情是可以物質量化的，要不後世一個電視上的節目，怎麼會出現那種五百萬就讓女人覺得男人的誠意足以讓她放棄身邊的男人的說法？在眼下物質生活水平並不太高的時代，兩姐妹一個月的工資七七八八加起來不過一千元，王國華出手又是別墅又是汽車又是大把的現金，姐妹倆這會可以說就一個念頭，放出所有的溫柔手段來，把這個男人死死的纏住。

王國華是個薄涼之輩也就算了，狗熊掰棒子似的，大不了留下一地的風流債。可惜王國華是個念舊之人，女人沾上了就有點甩不脫，只要不是像孟雨薇那樣主動離開的，王國華是下不得那個狠心分手。

「對了，你們的爺爺奶奶，什麼時候去省城？」王國華突然想起這個來，便問了一句。

枕頭的連梅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心中不免一甜，手下就更溫柔了，低聲溫言道：「還有些天才能來呢，兩個老人在學校門口弄了個早點鋪子，說是等學生放假了生意淡了才動身。」

枕腳的連雪聽了皺眉道：「老人也是的，那個鋪子一天才掙幾個錢？我電話裡都勸他們收拾收拾到省城來住下，我們供養著就是了。他們怎麼都不肯放棄，說什麼有手有腳的不拖累我們。」

老人的心思王國華倒是很瞭解的，自己的父母何嘗不是如此？心裡一尋思道：「要不這樣，趁這趟出來，我送你們回去看看老人，別給他們錢，多買點吃的穿的。」

聽了這個話，姐妹倆眼前都是一亮，王國華肯陪著去一趟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女人說不易滿足又很容易滿足，有時候就是一句話或者一個舉動。心裡高興地連雪，手上的動作多了起來，捏那的部位也越來越往上，有意無意的去碰那活兒。

王國華終究是年輕氣盛，三兩下便有了熱流感覺，抬手捏了捏連雪的臉蛋道：「又作怪。」一貫大膽的連雪也不羞臊，手上越發的放肆，燈火通明的也敢伸手去捏。

嘟嘟嘟的敲門聲有點敗興，連雪終究是做賊心虛，哧溜一下滑下床來，忙不迭的整了一下衣衫。連梅也要起來，卻被王國華頭上使勁下壓，猶豫了一會還是維持原狀。

連雪開門，外頭進來的是姜義軍和游飛揚，王國華見了便坐起來。連梅趕緊起來去泡茶，游飛揚和姜義軍倒也厚道，沒有出言打趣，反而有點嚴肅的坐下。

「怎麼不休息？」王國華先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完了丟過去給兩人。游飛揚抬手接住，點上煙笑道：「剛才跟義軍聊了一下，覺得做超市還是很有前途的，尤其是在大城市。」

王國華當然也比較看好這個行業，做終端銷售最大的優勢就是巨大的現金流。眼下這個行業在國內的競爭還不算太激烈，不像十年八年之後同行間打的頭破血流的。

「這個倒是可以，不過要做就得做大了，偏安一隅不是長久之道。我建議你還是想清楚了，事前要做好充分的市場調查。另外還有一點，我建議你不要搞金融控股的模式。」王國華還是比較謹慎的給出意見，心裡不希望游飛揚是一時衝動。

游飛揚搖搖頭笑道：「我沒有搞金融控股模式的想法，在米國的時候我搞過一些調研，國外的大企業這種模式不是主流。所以，我只管投資，具體怎麼做，那是義軍的事情。我只管年底等著分紅，還有就是社會關係提供幫助。」

游飛揚能這麼想，王國華便放心了。姜義軍還是一個很有商業天賦的傢伙，能夠得到游飛揚的注資把零售業做大，對於選擇了從政的王國華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們既然商量好了，我能有啥意見？」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姜義軍頗為興奮的笑道：「不問一下，心裡怎麼能放心。你的意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姜義軍心裡很明白，做實業的能夠勾搭上官場的好處很多，一直惦記著跟游飛揚有大利益的關係。

王國華沉吟了一番，笑道：「義軍，我有點事情想單獨跟飛揚談。」

姜義軍立刻笑著站起道：「你們談，早點休息啊，明天的活動我都安排好了。」

連梅端茶過來，王國華笑著擺擺手，姐妹倆立刻進去了兩外一個房間。王國華這才對面帶疑惑的游飛揚笑道：「王國維那邊是不是出了問題？」

儘管有相當的把握，王國華還是決定確定一下。游飛揚微微露出意思苦澀道：「我也不清楚，這傢伙有段時間沒跟我聯繫了。不過聽說他做的不錯，又開了幾家分廠。這個事情，我其實挺猶豫的，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王國華瞇著眼睛狠狠的吸了兩口煙，下床來又點上一支，踱了幾步站住道：「過一段時間你跟他聯繫一下，表示要往他那裡安排財務監督，看看他的反應再說。我覺得問題不會太大，估計這傢伙最近事業做大了，忙暈頭了。」

王國華還是不願意往壞的一面去想，覺得王國維不會愚蠢到那個地步。但是又不能不清醒的看見，現階段國內PC市場的利益巨大，在現實利益的面前，王國維生出一些念頭也不是不可能的。

游飛揚聽了立刻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這個辦法好。」王國華道：「以後投資都按照這個路子來，不能因為面子而下不去手，我以前一直跟你說在商言商就是這個道理。」

這個事情憋在游飛揚的心裡有點日子了，這會算是徹底的解開了。王國維終究是他的朋友，主動提出來不好意思，王國華看出來提出面子無損。

「好了，不說這個了。朱拉風呢，你怎麼看？這傢伙，跟狗皮膏藥似的賴上我們了。」游飛揚提起這個，王國華便笑道：「老朱這個人不簡單，要說做人我們都不如他。你不是任何時候都能拉下面子的人，我待人缺了玲瓏之心。我的估計，老朱呆不長就會回去。」

「你讓他多看報紙，什麼意思？」游飛揚笑著又問了一句，王國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歎息一聲道：「你說呢？」

游飛揚站起笑道：「我還是回去想想清楚再說吧，不能什麼事情都讓你解釋清楚。」

王國華站在那裡看著游飛揚開門離去，不由微微的笑了笑。剛才不是不想跟他說明白，而是希望游飛揚能用通過自身的思考，看出這背後王國華的計劃。游飛揚在金融方面的天賦只在王國華之上，只不過比不得穿越者罷了。天賦帶來的後果是隨著磨練越來越強大，王國華這邊隨著時間的推移，先知的利器終究會消失。所以，不打算日後過多在金融領域花心思的王國華，必然要讓游飛揚形成一個自我的循環，而不是始終被王國華的先知所籠罩。

游飛揚也正是因為看穿了這一點才笑瞇瞇的離開，帶上門的瞬間，游飛揚的心裡忍不住的一陣感動。只有一個真正拿自己當兄弟的人，才會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這一刻，游飛揚覺得王國華就是自己的親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事端（上）

四輛價格不菲的車子出現在王家溝的結果自然是雞飛狗跳，車上下來的一堆女人，用村裡人的形容是個個都像電視裡的演員。看著跟著王國華的那對姊妹，母親笑的合不攏嘴。

人真是很難理解的物種，自家姑爺要是在外頭勾三搭四，陳翠花能拿棒槌打斷謝滿和的腿。輪到自家兒子不斷帶不同的女孩回家時，陳翠花恨不能把世界上的漂亮姑娘都扒拉進門當媳婦，也不擔心自己兒子累死。

這一天以後，陳翠花聽了一段時間沒拿出來炫耀的話又開始見人就顯擺了，「看見沒有，花朵一樣水靈的姑娘，臉蛋身段一模一樣的姐妹，我兒子一下帶回倆。」

鬧了一下午，這群人連隻兔子都沒打著，朱拉風戲稱山裡的野味都叫女人的香風熏跑了。王國華等人沒過夜，天黑的時候回了縣城。過去的幾年內，王家無疑是村子裡最風光的代表。王國華來去匆匆，母親這邊自然捨不得的拉著手送上車。

不出王國華所料，第二天起來，朱拉風便笑嘻嘻的表示要去S省NJ市辦點事情，就不跟著回省城了。臨別的時候，朱拉風握著王國華的手道：「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國華能給我一個驚喜。」

王國華笑了笑道了一聲路上好走，揮手送別了朱拉風。游飛揚和王國華回省城的時候，姜義軍跟著一起上了路，這一次姜老闆要在省城考察一下，為兩家超市的開業做準備。

河陽鎮小學放學的鐘聲響起不久，潮水一般的小學生湧了出來，不少孩子揮舞著手裡的小面額鈔票衝向附近的小店，這會可以說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學校大門斜對面的巷子口，一個早點攤子已經收拾停當，一對老夫妻一板車桌椅板凳煤爐鍋碗，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著。這樣的一幕在過去的十年裡基本上每天重複著，這對老人的腰身也隨著歲月的遷徙佝僂。

一座據說年代久遠的石拱橋是這對老夫妻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歲月讓這座橋便的難以逾越，前面的老頭在十米外停了下來，後面的老太很默契的站著略作休息，正準備一鼓作氣衝過橋的時候，拿脖子上毛巾擦汗的老頭眼睛花了一下，使勁的眨巴嘴巴微微的抖著道：「老婆子，看來今天不好過去了。」

橋上有一堆石塊，還有三五個小混混。

「連老頭，敬酒不吃吃罰酒！」吐掉嘴裡的煙頭，一個手臂上紋著條龍的小混混回頭道：「砸了。」這板車上的東西是老兩口的飯碗，連老漢本能的去阻攔，結果挨了一腳躺在路邊。

車上的東西被砸了個稀爛，板車也被丟進了路邊的塘裡，幾個年輕人笑嘻嘻的揚長而去，似乎做了一件多麼光彩的事情。

河陽鎮隸屬縣級市安湖市，安湖市距離兩水市一百五十多公里，正常也就是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從南山縣出發，來到河陽鎮也已經是十二點半，車子停在連家的老舊的院子平房跟前時，姐妹倆飛快的跳下車。

大門緊鎖著，按理說平時這個時候老兩口已經收攤在家吃午飯，連梅和連雪正疑惑的時候，隔壁一個鄰居大媽裝著路過的樣子，低聲道：「你爺爺叫人打了，在鎮上的醫院呢。」說罷便匆匆的進了隔壁的門。

姐妹倆頓時臉變白了，火急火燎的上車，指點道路往醫院來。開車的王國華奇怪的問了一句：「剛才那個大媽不是你們鄰居麼？怎麼說話的時候慌慌張張的。」

連梅愁眉苦臉的低聲道：「我也不清楚，爺爺奶奶人特好，從不跟人紅臉的。」

王國華沒有再說話，安心的開車，心裡覺得肯定是有什麼緣故。

老太太在急診室門邊上抹著眼淚，抬頭的當口看見急匆匆進來的姐妹倆還以為眼花裡，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看見姐妹倆留著累喊奶奶撲上來時，祖孫三人一陣抱頭痛哭。

王國華見狀攔住一個出來的護士打聽，得知被推倒在地的連老漢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大腿骨折需要手術，鎮醫院沒有這個能力，護士出來通知家屬轉去縣裡的醫院治療。護士還讓家屬去簽字轉院，還得交一筆治療費和送病人去縣醫院的車費。老人的傷勢不能坐車，只能躺著由醫院的救護車送去縣裡。

這邊祖孫三人一番哭訴，總算是把事情的起因說了個大致。鎮上一個副鎮長的家裡要起樓房，看上了連家平房的那塊宅基地。開始的時候說是出五千塊錢買下，可是兩個老人賣了房子住哪去？自然是不會答應了。來來去去的說了三五趟，這邊還是不答應，結果那邊急眼了，揚言要這對老夫妻好看。

王國華出面辦好了一切手續交了費用，姐妹倆攙扶著老太太過來道謝，姐妹倆說不用謝，老太太執意要道一聲謝謝，還問王國華是姐妹倆什麼人。王國華連忙表示不用客氣，因為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身份。好在護士門推著老漢出來，祖孫三人迎了上去。看見孫女的老頭有點激動，又是一番哭訴才算完事。

開車往縣裡去的時候，姐妹倆跟著王國華的車，路上一番說明，王國華才曉得事情的根源在哪。這一下王國華就奇怪了，一個副鎮長要蓋樓房，還怕弄不到一塊地皮麼？王國華百思不得其解的當口，車子已經到了縣醫院。

又是一番忙碌，安排老人住院，趁王國華去交費時候連梅跟了過來，扭捏著低聲道：「對不起啊，我跟爺爺奶奶說，你是我男朋友。」

王國華笑道：「我本來就是啊，對了，還是連雪的男朋友，只是不敢說，怕叫爺爺打斷了腿去。」連梅眼淚汪汪的看著王國華不說話，王國華見狀笑著伸手被擦去眼淚道：「手續都辦好了，你去病房看爺爺吧，我去附近找一家酒店安排吃住。」

安湖市王國華沒有熟人，出門之後首先想到的是那個副鎮長的事情。這事情明顯不能就這麼算了，王國華必須要把他整趴下。一個電話，王國華打給姚本樹，看看他有沒有公安系統的關係。

巧的是姚本樹很華林正在一塊喝酒還沒散呢，接到王國華的電話很高興，拍著胸部表示有熟人，還是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邊上的華林搶過電話，表示跟安湖市黨群副書記是黨校同學，也能幫上點忙。

王國華要這兩人的電話，姚本樹和華林紛紛表示，直接讓這兩位去找王國華。有趣的是王國華只是說朋友的家人遇見點小麻煩被人打了住院，這兩位從頭到尾都沒問王國華遭遇了什麼事情占理不佔理，這種幫親不幫理的做派王國華感慨了一下。

安湖市政法委書記余安民接到姚本樹的電話時很客氣，兩人起步的時候差不多，姚本樹如今已經是副廳了，他還是個副處。對於姚書記往上爬的本事，余安民還是很佩服的。

「這個朋友叫王國華，不怕告訴老兄，我這個副廳是他幫著拿下的。」姚本樹就這麼一句話，余安民的心裡立刻燃燒起熊熊火焰。做官的不怕低頭不怕站隊不怕送禮，就怕你站不到一個又前途的隊伍就怕你想送禮卻是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

換屆在即，余安民一直在謀求進步的機會，作為縣級市的政法委書記，余安民要進步就只能想著去兩水這樣的地級市了，政法系統的人一般不會跳出這個圈子。余安民最近就在活動，希望能調去兩水市任公檢法之一的正職。

王國華能把姚本樹活動到副廳去，說明關係在省裡。這樣的人，即便這一次不能幫上忙，從長遠來看，也是要下力氣交好的。

抱著類似心思的市委黨群副書記尚長遠也是放下電話就出門，華林當初跟他是一期的同學，兩人當年都是副處。結果人家現在都副廳了，還是拜這個叫王國華的人所賜。儘管尚長遠有自己的路子，但是這種關係能結交一下誰會放過？尤其是華林還點了一句，王國華跟冷部長說的上話，平時沒事就去串門。

辦好酒店的手續，王國華剛到醫院，電話就響了。摸出來接聽，裡頭傳來一個客氣的聲音道：「是王國華先生麼？」

王國華覺得聲音很近，抬頭看了看對面道：「我就是，你哪位？」

對面的正好站著一個手持移動電話的男子，正好也抬頭看過來，王國華笑了笑掛了電話，對面已經伸手過來道：「我是余安民，市政法委書記。」

兩人剛握上手，這邊王國華的電話又響了，抱歉一聲王國華接聽電話，裡頭有人道：「是王國華先生麼，請問在哪個病房？」

「我就是，我在醫院門口呢。」話音剛落，一輛桑塔納停在了台階下，車上飛快的下來一個瘦小男子，一手還拿著電話。看見王國華和余安民站那，該男子楞了一下。

「呵呵，老余也來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事端（中）

兩人是來幫忙的不假，幫忙之前少不了寒暄幾句，也好不了問一句王國華在哪裡高就之類的話。得知王國華在省政府政研辦，這兩位的心裡不免掀起波瀾來。華林和姚本樹都沒提王國華的職位，但是這兩位不缺乏見識，省政府政研辦裡頭的人物，閒是夠閒的，一個副處的級別是少不掉的。

來之前這兩位心裡都想過這個幫忙的力度該如何正握，現在弄清楚王國華的級別之後，自然不打算留力氣，使勁幫忙就是了。按照他們對官場的認知和理解，很自然的認為王國華去政研辦那是混級別熬資歷的。如若不然，這麼年輕的副處怎麼解釋？華林和姚本樹又為何如此在意這個年輕人？

「王先生能否把事情的具體經過說一下？」人還在醫院的門口邊上，余安民便迫不及待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這點不矜持落在邊上的尚長遠的眼睛，倒也沒有腹誹的意思，他要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也會順其自然的問起這個話來。

王國華不慌不忙的笑道：「這個事情不著急，先安頓好傷者吧。」尚長遠一聽這個話，便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上前一步笑道：「直接去院長辦公室吧，我打個電話把衛生局的負責人叫來。」

不等王國華表態，余安民搶先道：「還是先看看傷者吧。」

「也好，我這就打電話。」尚長遠意味深長的看了余安民一眼，心裡暗暗冷笑，老余在縣委常委裡也算矜持的人物，可惜一直沒能成為書記會議上的一員，大致跟他在關鍵時刻沉不住氣的性格有關。

殊不知，此刻余安民看著尚長遠拿出電話來時，心裡也在腹誹這一位，往日你不是矜持的很麼？怎麼這會也忍不住跟老子別苗頭了！

王國華沒有去在意這兩位心裡的想法，走到急診處，這邊告知人已經送往住院部，手術安排在明天上午。來到住病房，看見這一對姊妹花時，余安民本能的看了一眼尚長遠，兩人都是一副難怪如此的目光。

余安民立刻亮出公安局長的身份，問起事情的過程。有王國華撐腰，姐妹倆自然不客氣的一頓說，提到那個副鎮長的時候，嘴利的連雪不免大聲道：「也不知道安湖市的領導是怎麼選拔幹部的，欺負兩個孤苦老人，當真是黨的好幹部，人民的好公僕。」

這話說的余安民沒法接，只好扭頭看看尚長遠，這位咳嗽一聲上前道：「請二位放心，這種混進幹部隊伍中的害群之馬，縣委一定會徹查清楚，一旦你說的事情屬實，絕不姑息。」

縣級市的鎮長也就是正科，副鎮長頂多是副科，要收拾這麼一個小角色，尚長遠這個黨群副書記還是很有把握的。連雪的挖苦換在平時尚長遠是不會搭理的，甚至要表示一下不能忍，現在則要笑著解釋。

這邊話還沒說完，門口呼啦一下出現一堆人，領頭的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尚長遠這個黨群副書記剛被連雪挖苦了一番，心裡多少有點惱火。眉毛一橫，帶出副書記的威嚴道：「興師動眾的搞什麼名堂，不知道傷者需要安靜麼？」

帶頭的胖子是衛生局的局長，被這句話說的渾身一顫，剛準備好到嘴邊的馬屁被嚥了回去。「尚書記，您別生氣，醫院的同志知道您來了，所以……」胖子局長還得小心翼翼的解釋，縣委黨群副書記排名第三，根本不是他能得罪的。

「行了，不相干的人都回去吧，另外騰出最好的病房來安置傷者。」尚長遠打斷了衛生局長的解釋，手一揮表示自己對安排很不滿就足夠了。訓了兩句，心裡的火氣下去了一下，尚長遠的目光回到正主王國華的身上。

「王先生，你還有什麼要求？」

「我是外人，縣裡的事情自然得靠二位幫忙。」不鹹不淡的丟下一句話，王國華保持面子上的客氣，雖然有求於人，卻也沒有願意親熱的表示。這種客氣，在兩人看來就是一種居上者的矜持。王國華的態度，倒是讓尚長遠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絲毫沒有不滿的意思。這才是王國華應該有的表現，正常情況下，王國華這種年輕人，首先要顯示的是不滿，眼前這一會還是頗有度量知道進退的。

倒不是尚長遠怕王國華，而是他有心進步，苦於沒有門路的當口，又趕上快換屆了，自然不肯在這個時候錯過任何機會。一點小面子，算的上什麼？

「王先生，我這就回去佈置警力，一定盡快將打傷老人的兇手抓捕歸案。」余安民一看基本沒自己什麼事情了，心裡想著王國華這種人肯定在女人面前死要面子，只不過嘴上不說罷了。以其在這裡乾巴結，不如用行動來幫助挽回王國華在雙胞胎跟前的面子。

余安民說完便告辭離開，醫院這邊動作也不慢，很快按照尚長遠的意思，最好的病房騰出來。兩人老人倒是嚇著了，還是姐妹倆一陣好勸，才肯住進醫院裡的單間幹部病房。

安置好老人，尚長遠留下一個電話，明確表示這個事情一定在黨委會上提出來，王國華在安湖市期間，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電話聯繫。

離開醫院的尚長遠對於余安民的表現多少有點不屑，就這麼一點小事情，居然拉龍作虎的。要說這兩位收拾一個副鎮長，那還不跟玩似的？你表現的這麼興師動眾的豈不是有讓王國華記你好處的嫌疑？這反而落了下乘。所以尚長遠平靜的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一句討好的話也沒有。

不出尚長遠所料，這兩位來幫忙的人，王國華心裡都挺感謝的。不過對於余安民的做派，心裡雖然談不上不滿，不過這個人急功近利沒什麼遠見的印象卻是留下了。對於這種人，王國華一貫的主張是不以深交。

倒是尚長遠，看似不緊不慢的態度也很一般，但是王國華所急之事，他都一一辦妥了才離開。不由得不叫王國華高看他一眼，覺得這個人可交。

醫生重新給傷者做了檢查，制定了嚴謹的手術方案，院長親自送來請王國華過目解釋了一番。病房裡沒有外人的時候，王國華站在兩位老人的面前。

「爺爺奶奶好！」王國華叫的挺順溜，兩位老人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從孫女的口中，兩人知道王國華是縣委副書記一個級別的，一輩子沒怎麼離開小鎮的老兩口的心目中，縣委領導無疑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老人的欣慰王國華看在眼裡，安慰了一番午飯時間到了。余安民打來電話，表示縣公安局的人已經下去，事情很快就能查清，最後表示晚上能不能賞臉吃個飯。這個面子王國華要給，晚上一定去。

余安民的操切之意很清楚，王國華掛了電話也只是微微歎息一聲。既然欠了人情，想著盡快還掉便是。掛了余安民的電話，尚長遠的電話也倒了。

實際上尚長遠離開之後沒閒著，又給華林打了電話，通報了一下事情。然後很客氣的請教華林，還有什麼沒做好的。

華林對尚長遠的印象很好，聽他事情做的漂亮，不免提點一句道：「國華這個人，低調的，但是很重情義。只要你把事情做的漂亮了，他斷斷不會忘記的。」

尚長遠也不遮掩，立刻表示道：「換屆在即，我這個歲數再不努力一下，今後說不好聽便難有作為了。」華林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回頭我幫你提一句。」這就是一個承諾了，當然這個承諾不保證尚長遠能得到什麼。尚長遠心裡當然很清楚，不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人幫一句和有人損一句，結果往往是截然兩面。華林肯幫著說一句話，尚長遠便感激不盡了。

尚長遠電話問了一番情況後，表示王國華什麼時候走一定告知，屆時給他送行。人和人真是不能比，這一比高下立判。王國華自然是很客氣的再次表示感謝，尚長遠也不再廢話，掛了電話不提。

王國華在外面打完電話要進病房，趕上連梅和連雪一起出來。折騰到現在，午飯都沒吃，三人出來找個地方對付了一點，順便打包給老人們帶去吃的。回到病房，連雪留下照顧，王國華和連梅把奶奶送酒店裡先住下，兩人又出去買了一些老人換洗的衣服。

回到酒店時天色不早了，王國華接到余安民的電話去赴宴。余安民在本地一家最好的酒店擺了一桌，還叫上幾個親信部下相陪。酒桌上王國華倒是乾脆的很，酒到杯乾，算是給足了余安民的面子。喝的差不多的時候，余安民很是抱怨了一番眼下的處境。對此王國華沒有明確表示，只是提了一句「姚本樹跟冷廳長走的很近，回頭我讓他給你引薦一番就是。」

王國華說了這麼一句，便開始東拉西扯，余安民雖然不是很甘心，但是王國華做的已經很夠意思了。余安民跟姚本樹是熟人不假，但還沒有熟到姚本樹可以幫著引薦的地步。王國華有這麼一句話，這個事情就算基本定下來，能不能成事就看余安民自己的努力。王國華能做到這一點，就算是還了余安民的人情了。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余安民幫這麼一點小忙，王國華能有這個態度，都不算虧待了余安民，要知道冷廳長事多人忙！不是誰想見就見的。

打車回到酒店，王國華拿出房卡時門開了，裡頭露出連梅略帶疲倦的笑臉，王國華從她的臉上看見了一絲謙卑，心中沒來由的一苦。連梅從櫃子裡拿出拖鞋，王國華沒有阻攔她，因為心裡明白，阻攔的話她心裡會不安。

睡裙很薄，連梅站起後胸前的兩點很清晰。「你一定累了，去床上先躺著，我放熱水洗澡。」連梅說著臉色微紅的轉身，男人的目光中帶出來的慾望讓她感到了自豪和羞澀。

「你爺爺那邊誰在照顧？」王國華收起慾念，淡淡的問了一句。「連雪在那呢，回頭我去換她。」彎腰放水的連梅，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背影對一個男人的吸引力有多強，一直到股間被硬硬的頂著時，連梅才顯得有點慌亂的回頭道：「哥，奶奶還在隔壁房間裡呢。」

王國華吐出一口濁氣，轉身出門，躺在床上一陣發呆。晚上沒少喝酒，剛才是靠著最後一點理智克制住。連梅微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身子有點發軟，剛才那一下的接觸對於一個動情的女人而言有點要命，連梅能清楚的感覺到無法控制的溢出浸透了薄薄的布片。

連梅很清楚自己無法居然這個男人的任何要求，如果不是奶奶就在隔壁，生怕被看出點端倪來讓保守的老人不能接受，剛才連梅斷斷不會說那些。

連梅出來時王國華在給姚本樹打電話，通報了一下余安民的做派後，那邊姚本樹哼了一聲道：「這鳥人。」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不管怎麼說，他都算很幫忙了。有機會的話，引薦一下就是，冷廳長那邊這點面子還是會給你的。有的事情放在心裡就是，別掛臉上。」

余安民的作為讓姚本樹舉得被掃了面子，心道找你幫忙居然講條件，要不是王國華有了定論，姚本樹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對於王國華，姚本樹還是相當敬服的，也沒有再廢話。

泡了個熱水澡出來，連梅已經不在房間裡，疊好的衣服擺在放床上，王國華換好衣服躺了一會，一陣疲倦襲來，眼睛閉上沉沉睡去。

一早起來，王國華感覺到懷裡有東西在蠕動，睜眼一看，穿著一條吊帶姐妹之一正睡的香，一條手臂也被抓了壯丁當枕頭。

區分的辦法簡明而有效，手往下一溜便得出答案，這一位是連雪。姐妹倆真是有點各走極端，一個光潔，一個茂盛。連雪這時候回頭一笑，迷迷糊糊的伸手，扭扭腰湊准了，往後一聳腰，嗯了一聲嘟囔一句：「真舒服！」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事端（下）

儘管護士很盡責，連奶奶還是在病房裡堅持了一夜沒回去，實在不放心老人的連梅也留下來相陪。病房裡有陪護的床，連梅再三堅持下，連奶奶才躺上去休息。對於兩個孫女的孝順，老人們很開心。

連爺爺很早就醒了，老人的睡眠總是這樣。看見連梅在邊上打瞌睡，老人愛惜的看著孫女，想到兩個老人拖累了孩子，不免重重的歎息一聲。

本來就沒睡死的連梅驚醒了，問候了一聲。連爺爺叫了一聲「老婆子」，陪護床上的連奶奶立刻醒來，從床底下拿起便壺。

連梅看看時間還早，進洗手間裡方便後沖了沖臉，聽到病房裡有人聲，出來一看是幾個醫生和護士進來了。隨著醫改的深入，醫生的醫德和傷患者的權勢財富發生了一點的比例關係，這一點連梅算是體會到了。當初在普通病房的時候，醫生雖然也來看了看，但是遠遠不至於如此慇勤，對病人噓寒問暖的。就拿昨夜的值班護士來說，每隔一個小小時就會來看一下，這換在以前連梅想都不敢想。

客氣的送走醫生，已經是上午六點，手術時間定在八點，七點剛過護士就進來了，一番準備時王國華和連雪一起到了。

王國華過去跟老大打個招呼，安撫了兩句。連爺爺乾枯的手拉著王國華的手，一陣含糊不清的表示為難，王國華大致聽明白他的意思是花了不少冤枉錢之類的意思。老人的這種心理，王國華很能理解，笑著又是一陣安撫，這才由護士把人推走。

手術進行的過程中，衛生局那個胖子局長笑瞇瞇的出現了，找到王國華稱有事商議。王國華給他面子，來到邊上說話。

「王先生，經衛生局黨委研究決定，連茂山同志的一切醫療費用，由衛生局承擔。」胖子局長說完之後，面露謙卑和討好的意味。王國華只是微微一怔，便反應過來事情後面還藏著東西。於是臉色一沉道：「怎麼？擔心我出不起醫藥費麼？」

胖子局長沒料到王國華說變臉就變臉，心中不免一陣發苦，連忙笑著解釋道：「您誤會了，這是衛生局黨委的一點心意，也是領導交代下來的任務。」

所謂衛生局黨委的決定肯定是鬼話，領導交代的一說倒有三分可信的成分。王國華在體制內呆了這些日子，自然曉得下面這些善於鑽營之輩，有的事情領導說一分，下面就得做到十分。可以肯定的是，尚長遠和余安民，都不會跟衛生局下這樣的命令。這個命令是胖子局長思維延伸的產物。這種思維延伸，對於基層起來的王國華而言一點都不陌生。

「我知道了，我會向長遠書記表示感謝的。」王國華淡淡的揮揮手，一點都沒有承情的意思。這麼一來，胖子局長反而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原本他要的也就是這個結果，衛生局這個部門不算太肥，卻也不瘦，只要安穩的幹上兩屆，能進步就爭取一下，不能進步坐穩了位子胖子局長也能知足了。眼下正值換屆的當口，下面多少眼睛盯著自己的□眼，胖子局長心裡很明白。有黨群副書記的好印象，不求升級的話，基本上坐穩一屆是定局了。說穿了，也就是尚長遠在會議上肯定一句話的事情。

王國華的高明之處，在於把胖子局長做的人情落在了尚長遠的頭上，聰明人都知道這樣的結果比較靠譜。胖子局長還沒傻乎乎的去想直接巴結王國華，當然這個念頭也不是沒有，只是王國華的態度讓他早早的放棄了。

「偷吃了？」姐妹倆在走廊說著私話，連梅的取笑意味很明顯。連雪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連梅悄悄的看看前面王國華和胖子局長說話的背影，低聲道：「真饞，也不怕把他累著了，以後還是悠著點吧。」

連梅笑著揉了揉鼻子，低聲道：「我怎麼覺得有點酸味？」連梅笑著一錘，連雪靈活的躲開，姐妹倆因為爺爺受傷的事情承受的陰霾消散了。這種有依靠的感覺，比起以前那種生活實在差距太大了，很容易讓人心甘情願的深陷進去。姐妹倆更在意的一點，是王國華對她們非常尊重，絲毫沒有那種年輕氣盛當了領導便目空一切的做派。

微微的打鬧了一陣，姐妹倆平靜下來，畢竟手術室裡還有爺爺。抱著姐姐的脖子，連雪湊在耳朵上低聲道：「姐，我喜歡跟他做那事，有點上癮了。」連梅鬧了個大紅臉，輕輕的推開連雪低聲道：「沒羞沒臊的，也不怕他聽見。」

心滿意足的胖子局長笑呵呵的告辭走了，王國華還算客氣的送到走廊盡頭的門口，胖子局長一再表示留步，這才走遠。王國華回頭時苦笑著搖搖頭，感慨於聰明人真多。如果胖子局長擺出一副巴結自己的架勢，王國華能一腳給他踹出門去。這廝還算明智的繞了個圈子，沒有不自量力的想巴結上來。

拿出電話，王國華當然不會忘記給尚長遠打電話，表達了一番感謝之後，尚長遠那邊微微的沉默了一下道：「太客氣了，應該的。」都是聰明人，王國華也沒多說啥，這個電話就很說明問題了。同樣尚長遠也沒有邀功的意思，這倒跟他一貫看的長遠相符合。

掛了電話的尚長遠多少有點興奮，這條線因為這個事情算是掛上了。日後華林再美言兩句，這個關係就能處的長久。比起余安民那小子來，尚長遠不免暗暗的得意了一番。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醫生的意思，在醫院裡呆半個月就可以回去慢慢的修養。實際上只需要呆一個星期觀察一下就夠了，現在有衛生局出這個錢，醫院方面自然不吝賣好之意。

兩個老人都不是善於言辭之輩，又是一陣感謝之後，怎麼都不肯讓王國華留下繼續陪著。王國華只好離開醫院，由連梅陪著回去。路上熬了一夜的連梅連連哈欠，王國華見了沒說啥，回去後便動手放水道：「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別擔心，一切有我。」

連梅還在洗澡的時候，王國華接到了游飛揚的電話稱：「泰國那邊有異常。」王國華立刻精神為之一振道：「好，我立刻趕回來。」

說罷掛了電話，給尚長遠那邊打過去道：「尚書記，我有點急事立刻要回省城，這裡的事情擺脫多多關照一二。日後有機會去省城，一定聯繫我。」

時期突然，但是對於尚長遠而言是好事，當即便表示道：「好的，王先生放心，這裡的事情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結果。」跟聰明人打交道的好處體現出來了，王國華放心掛了電話，回來跟出浴的連梅一說，連梅多少有點不捨，但王國華在意的事情她不敢羈絆，衣服都沒換圍著浴巾便幫著收拾東西。

收拾完畢，連梅回頭道：「哥，你轉過身去。」王國華笑了笑，連梅紅臉的時候轉身了。輕輕的出了一口氣，連梅解開浴巾時對著鏡子微微楞了一下，雙手捂著臉低聲道：「哥，你說話不算數。」

很快連梅便俯身前傾，雙手按著鏡子，不敢睜眼看，卻忍不住的微微往後送腰去迎合去抓住那種充實之後帶來的撞擊快感。

夜黑風高，王國華的車子停在木柵欄外，按了一下喇叭，樓上亮著燈的窗戶打開了。露出遊飛揚睡疲倦的表情道：「這麼快，還以為你早晨才回來。」

「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王國華停好車子下來，游飛揚已經出現在門口。

「嗯，昨天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我不放心，又讓香港和泰國那邊繼續統計分析。你猜猜得出的結論是什麼？香港那邊居然得出一個結論，這是正常的現象，泰國那邊也認為出現一點異常很平常。」

「你什麼意思？」王國華更看重這個，游飛揚對這個事件的認識和從中得到的經驗，才是王國華最為在乎的，兩人之間走的不是一條路，雖然說有相輔相成的意思，但王國華更希望游飛揚能獨立的面對一切。

「我的意思，再看看。泰國政府要是不能拿出點像樣的反擊來，這一次對泰銖來說就是滅頂之災。」游飛揚極其肯定的給出了想法，王國華心裡不由的為之一鬆。歷史上的亞洲金融風暴如約而來，泰國政府的無能無疑是助長這場金融風暴的催化劑。

「呵呵，你讓人盯著吧，我先睡一覺。」王國華放心的丟下一句話，上樓找個房間的睡覺。游飛揚使勁的搓了搓臉，沖王國華的背影喊：「你這是剝削勞動人民。」

王國華頭也不會的擺擺手，笑著關上門睡覺。

得知王國華已經走了，一早趕到醫院的余安民多少有點失落，幾個混混輕鬆拿下，結果沒了表功的地方。不過念及姚本樹昨夜來電表示有機會一起去省城的話，余安民的心裡也算滿足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舉成名天下知（上）

余安民得了姚本樹的准話，心裡頭的熱切自然淡了一些，這會算是冷靜多了。其實他也不是個笨人，不然怎麼能混到政法委書記的位子上。之前不過是面臨換屆，蹉跎有年看不見進步的希望，突然得了個機會有點急切的迷糊了。

冷靜下來之後，余安民想明白這事情得拉上尚長遠，要說那個姓范的副鎮長收拾起來也是反手之間的事情，問題是這人終究是國家幹部，縣委這邊的人還是要做的。單槍匹馬的，拿下范副鎮長不難，後遺症不少。拖上尚長遠，性質就不一樣了。書記會議上能說話，人事問題上還是黨群副書記，加上暴力機關的一把手，兩人聯合起來收拾一個副鎮長，就算是縣委書記也不會吃飽了撐著幫范副鎮長出頭。

還有一點，余安民心裡不願意承認，那就是自己這一趟做的，似乎有點不那麼地道。當然這是事後仔細思考，偷偷後悔的事情，面子上是怎麼都不肯露出來的。

找到尚長遠的辦公室，客氣了兩句，余安民把調查出來的結果擺出來。兩人合作的關係算是基本確定，實際上余安民心裡很清楚，接下來基本沒自己啥事情了，書記會議上得看上長遠的。一旦書記會議上得出了結論，縣委常委會上討論差不多就是走個過場。安湖縣書記會議的權威性比較明顯，一共九個縣委副書記呢。

余安民身為暴力機關的一把手，沒能成為縣委副書記，這裡頭有偶然，也有必然。偶然是指小概率事件，身兼公安局長的政法委書記在省內基本都是副書記，必然則是余安民本身的問題。當然了，必然這一點，余安民自己未必能看的見，旁觀者尚長遠倒是看的很清楚的。

余安民的自知之明，在尚長遠這裡換來的只是一聲冷笑和一句不無譏諷的自言自語：「早幹啥去了？」言下之意，尚長遠不會承這份情。

沒有不透風的牆！

幹部病房門口出現一個二十來歲打扮講究的漂亮少婦，怯怯的看了看裡頭，眉心微微皺著。范副鎮長老婆叫李曉慶，父親八十年代就是跑河運的船老闆，十多年的積累，李家少說也有千萬的身家。

因為家裡有錢，李曉慶在鎮上一直是小範圍的公主，加之長的不錯，追求的人多的數不過來。千挑萬選的，李曉慶選擇了范靖這個鎮上有名的帥哥，並且花了大價錢幫他在仕途上進步。沒什麼出身背景的范靖能在三十歲就坐在福鎮長的位置上，離不開岳家的幫忙。

眼看著范副鎮長要去掉「副」字的時候，縣紀委的人突然出現在辦公室裡把人帶走了。李曉慶得知這個消息不啻被晴天霹靂砸中，托了一堆關係才打聽到事情跟鎮上那個連家雙胞胎戲子有關。

在此之前，李曉慶的眼睛裡幾時能容的下這戶人家？多看一眼都覺得虧的！可惜，眼下李曉慶還是不得不放下臉面出現在病房裡。當然了，得知這個病房非縣一級領導不得入住之後，李曉慶心裡的那點不適應消失的很快。這病房，不是有錢就能住的。

跑船的人家出身的李曉慶，讀書不多，去過的地方卻不少。頗有眼界的李曉慶深知，在這個國度裡，單純財富在權利面前可謂不堪一擊，這就是李曉慶全力支持丈夫從政的根源。當初李曉慶倒是想選擇條件更好一點的男人嫁了，奈何十六歲就輟學，十八歲就讓在舞廳裡認識的混子戳破了那層膜的李曉慶名聲很不好，在一些權勢家庭裡出來的男人眼睛裡就是玩一玩的層次。

女人面對女人的時候，首先比的是容貌，其次比的是穿戴。李曉慶還是有點眼力的，一眼就看出對面這對穿戴完全一樣的姐妹身上穿著的淺藍色帶月季花圖案的真絲裙子是國外一個品牌。即便是父親給了幾百萬陪嫁的李曉慶，也不是很捨得買這麼一件在免稅商店裡標價兩千多一條的裙子。

連雪的電話響了，摸出新款手機走到一邊的接聽，李曉慶還是一眼認出來這款剛上市標價四千多的手機。她倒是想買一個，奈何眼下縣裡領導才有資格買，電信那邊壓根沒貨對社會上出售。

「你是？」面對這個脖子上掛著一條粗黃金項鏈手上帶著鑽戒的女人，連梅多少有點疑惑，下意識的亮了一下手上那塊女士浪琴表。前些日子，團裡一個時尚女子告訴無比羨慕的透露出一個消息，這款表國內在京城的免稅商場見過一次。連梅得到的時候，王國華很隨意的丟給她，說是看見了覺得很適合姐妹倆就買了，沒提多少錢，更沒提這是朱拉風臨走是硬塞過來的。

連梅的動作白做了，因為李曉慶根本就不認得這款價值六位數人民幣的手錶。要不怎麼說有錢的玩表，沒錢的玩車呢？更別說李曉慶開的還是一輛桑塔納。

「我是范靖的老婆李曉慶，我爸爸是李大元。」李大元是鎮子裡的首富，鎮上沒有人不知道的。連梅聽了這話微微的露出一絲嫌惡，不過還算客氣的低聲問：「有事？」

正在接電話的連雪很不客氣的過來：「你來幹什麼？滾！」

電話裡頭的王國華皺著眉頭，連雪的嗓門有點大了，不滿的王國華淡淡道：「幹啥呢？女孩家家的，注意點素質？」

橫眉臉對的連雪瞬間綻放出討好的笑容，如同王國華就在面前時一樣的撒嬌道：「嗯，不許生氣，人家知道錯了還不行麼？」說這話的時候還本能的扭了一下小蠻腰，即便是身為同樣身為女人的李曉慶也羨慕這個丫頭這一刻的千嬌百媚。

「是那個副鎮長的老婆來了！」惡毒的看了一眼李曉慶，轉過身低聲說話的連雪，飛快的完成了表情的轉變，從笑臉到冷眼又回到笑臉，女人都是天生的好演員。

電話鈴聲響起，摸出傻大黑粗的大哥大，李曉慶多少有點羞憤，還得沖態度還算好的連梅討好一笑，轉身接聽電話。就在連梅的面前，李曉慶的表情一變在變，最後停在了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上。

噗通！掛了電話的第一時間，李曉慶跪在連梅的面前，眼睛裡湧出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的淚水，口中大聲道：「我求求你們放過范靖吧！要多少錢我都出！」

鎮子上第一大戶家裡的千金，從來都是鎮子裡羨慕目光焦點走路從來都是仰著下巴的李曉慶就這麼跪在面前時，連梅的心裡湧起無法言語的快感，不啻於被壞哥哥頂的白眼亂翻渾身抽搐控制不住尿意的感覺。連梅詫異於自己怎麼突然想到王國華走後自己收拾床單看見濕了一大塊床單的一幕，不由的臉色微微漲紅。

對面的李曉慶以為這種表情是憤怒，更加不安的膝行上前，抱住連梅的腿放聲大哭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范靖的錯，你們大人大量，繞過他吧。」

連梅終究是心懷善念，很快就生出不忍來。猶豫的看著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了五六歲曾經高高在上的女人哭的稀里嘩啦，回頭望了望正在打電話的連雪。

電話這頭的王國華隱隱的聽到哭聲，不由皺起眉頭道：「怎麼搞的？」連雪趕緊解釋，王國華這才道：「你們拿主意了，我掛了。」

門口被推開，風一樣的游飛揚衝了進來大聲道：「泰國政府做出反應了，20億美金購買泰銖。哈哈哈，連紙老虎都算不上，頂多是一隻病貓。」

很清楚歷史走向的王國華看著手舞足蹈的游飛揚，頗為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能不能沉穩一點？這才剛開始呢！」說著王國華伸了一個懶腰，拿起一份報紙，端起面洽的咖啡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

「我……！」游飛揚被這傢伙氣的豎起中指，表達了心裡的鄙夷之後，轉身出門時忍不住又一陣放聲大笑，絲毫沒有看見身後的王國華已經開始喘著粗氣。門關上的瞬間，故作鎮定的王國華使勁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報紙被撕成兩半。

好一會，王國華整頓好情緒，慢悠悠的走下樓，正在對著電話發號司令的游飛揚再次鄙夷的豎起中指，對著電話裡大聲道：「動手，不過別太猛了，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王國華整了整衣服，淡然的坐在對面，夾著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裡的有效成分讓王國華大腦靈活的同時心靜了下來。

「跟阿姨說一下，那些稿子可以發出了。」

《內參》這個東西想看見是需要級別的，一篇五千字的稿子，出現在醒目的位置上，看完這篇稿子的許南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起電話。

「芸芸，王國華有篇稿子上內參了，是你幹的？」說話的時候，許南下覺得「警報！」這個套紅的標題格外的刺眼。前些日子也是內參，還放了一篇對東南亞四小虎模式給予肯定的稿子，今天這篇文章幾乎就是在打臉了。

「嗯，這才是系列分析的第一篇，後面還有崩潰、應對、反擊三篇稿子。當然了，如果警告篇不能應驗，後面的稿子不會發出。稿子都在我手裡攥著呢！」游芸芸笑瞇瞇的給了答案，許南下懸著的心放下來，游芸芸的能力和眼光他是相信的，再說單單一篇警告篇，就目前來看只能算是發出一點不同聲音，即便有人看不順眼，也不會太較真，也不敢較真。游家老爺子要是過世了，那就另說了，這不還健在著麼？老爺子只要一個電話，跟某些人提一句「要允許人家說話嘛！」這點小風波便自然的風吹雲散！可是，如果應驗了呢？

放下電話的許南下瞳孔陡然收縮，拿起《內參》又一次仔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了這篇文章後，又拿起電話道：「芸芸，把後面的稿子也送來。」

「中午回家吃飯再說吧。」游芸芸笑著來了這麼一句，看了看桌子上游飛揚孝敬的新款內衣，嘀咕了一聲：「臭小子，沒羞沒臊的！」小心的站起，游芸芸把門反鎖了，還是沒能忍住拿起內衣走進休息間，對著鏡子換上。許南下可是有半個月沒碰她的身子了，虎狼之年的游芸芸對著鏡子中依舊苗條的身軀，發出一聲語調詭異的呻吟。

砰！上任才三天的楚江秋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省委副書記兼常務副省長的憤怒，讓外頭的秘書屁股著火似的出現在門口：「您有什麼吩咐？」

藉著《內參》遮擋住表情的機會，楚江秋很快恢復了平靜，慢慢的放下後淡淡的掃了秘書一眼道：「沒事別一驚一乍的，去忙你的吧。」

楚江秋的憤怒源自最近的諸事不順，許書記要走了，確定要從鐵道部下來的那一位劉書記，跟自家卻不是那麼對付。上任之後，冷雨並沒有預期的那樣快速的靠攏過來，反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似乎在告訴自己，欠你家的人情，我已經還上了。代省長麥自立雖然很客氣，但是眼神中的防範傻子都能感受的到。現在又冒出遊芸芸這個小辣椒，不是因為她，這篇王國華的稿子怎麼能上《內參》？前些日子，隸屬楚家某學者的那篇稿子跟這篇對比一下，簡直就是在打臉，啪啪響的！

拿起電話，楚江秋很不客氣的對著電話吼：「蔣立方，看了今天的內參沒有？給老子狠狠的駁斥回去，不然你自己看著辦。」

拿起《內參》，楚江秋不由自主的落在上面的一段文字上，文中分析了某國內壟斷企業在東南亞的系列投資，認為這些投資存在隨著即將到來的亞洲金融風暴而打水漂的風險。這個，楚江秋必須表示不能忍！十幾億美元的投資啊，楚江秋剛離開，就有人拿這個說事。而且王國華這小子，還是自己認為輕輕伸指頭就能碾死的小腳色。

皺著眉頭，想到游芸芸做姑娘時的潑辣，楚江秋忍不住冷哼了一聲道：「騎驢看場本，走著瞧！」

「這傢伙！」楚楚無語的笑了笑，放下手裡的《內參》。抬頭看看對面正在曬太陽的老爺子，閉著眼睛看似睡著實則沒睡的老爺子聽見楚楚幽幽的微微一聲歎息。

「唔，接著念啊！」老爺子發出含糊的一聲，楚楚嬌嗔的站起，丟下《內參》道：「姥爺，您還是自己看吧，我要出去逛街了。」

「你來接著念！」頭髮花白的老人微微的抬抬手，邊上一個年輕的軍官小跑過來，拿起《內參》接著念道：「這是一種對國際金融缺乏認識，對自身能力缺少足夠認識妄自尊大，兩者結合導致的必然結果。可以預見，事後這些失敗的投資不可能為廣大的人民群眾所知，但是帶來的損失終將轉嫁到國內納稅者的頭上。……」

楚楚捧著紫砂壺進來的時候，老爺子總算是睜眼了，笑著抬手打斷了軍官的朗讀道：「作者是誰？」軍官飛快的看了一眼名字道：「王國華，以前沒見過他的文章。」

楚楚的手抖了一下，老爺子目光看過來時太討厭了。「姥爺，不許這樣看人家，不然砸了你的茶壺！」

老爺子難得的哈哈哈大笑起來，在軍官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笑容收起後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乖孫女，你不是學過經濟麼？你說說看，這篇稿子有多少可信程度？」

「根據我對他的瞭解，至少八成！」楚楚說出這話的時候，表情充滿了苦澀，一個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是自己喜歡的男人。要命的是，這個男人風流的緊，花心的緊。想起來楚楚的心裡就揪著疼！

老爺子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一陣劇烈的咳嗽起來，楚楚趕緊放下茶壺伸手幫著順氣。緩過勁後，老爺子終於嘀咕一聲道：「該死！」楚楚身子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老爺子看看她，淡淡道：「他終究是你爸爸！」楚楚沒說話，想到的是楚江秋派人收集到的關於王國華私生活的材料，厚厚的幾個大信封鼓鼓囊囊的。想到的是被收走的手機，還有看見那些材料時心裡的疼。

愁腸千百轉！伸手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楚楚緊緊的咬著嘴唇，最終還是把手鬆開了。

7月2日！一個讓全亞洲銘記的日子！泰國政府宣佈放棄固定匯率制，實行浮動匯率制。

砰！酒杯在碰撞時發出悅耳的響聲，興奮的渾身都在不停發抖的游飛揚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一些什麼？四個多億美元全部賣空泰銖，一天的時間泰銖對美元就跌了17%。一個半月的小心翼翼，這一刻化作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喜悅和興奮。

「這一次，發大財了！」香檳酒下肚子，游飛揚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興奮之後短暫的疲倦很快過去，從沙發上跳起來的游飛揚拿起電話怒吼：「帶幾個妞過來。」

「下流！」對面的王國華慢慢的站起來，整了整衣裳，手指搖晃著車鑰匙，走路都在跳舞似的出門時還不忘記回頭損一句目瞪口呆的游飛揚：「哥這麼純潔的人，遲早被你帶壞。」

游飛揚氣的肚子疼，想想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暢快的笑聲：「哈哈哈！」

打開房門的連梅看見的是滿臉興奮的王國華，這種表情在王國華的臉上還是第一看見。哎喲！一聲驚叫之後，連梅被懶腰抱起。「哥呀！」連梅又一聲驚呼。隔壁房間裡的連雪開門探頭，看見這一幕便笑著靠著門邊，雙手抱著胸，沒有上前搭救姐姐的意思。不想王國華抱著連梅過來，放下之後一伸手，兩具小蠻腰遭遇了同樣的命運。

電話聲打斷了王國華的左擁右抱，拿出電話的王國華看了一眼號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表情恭敬的王國華低聲道：「阿姨好！」

「第二篇稿子，明天上《內參》，這下你要出名了。」說完一句，游芸芸就掛斷了電話，臉上全是不屑和諷刺意味的笑容。自言自語道：「這一下，疼麼？」

王國華把電話一丟，伸手勾住鬆緊帶往下一扯，沒有任何前戲，被按在牆上的連梅發出一聲冷嘶，咬著嘴唇使勁的往後翹起。口中低聲道：「哥，桌子上的菜要涼了！」

姐妹倆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男人如同吃了春藥一般的興奮，輪番上陣姐妹倆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讓王國華的興奮消退了一次。沙發上王國華抽了一支煙後，目光如同餓狼一般又開始發藍。「不要！」連雪像條狗似的要爬走，癱在一邊的連梅還在苟延殘喘的恢復中，臉上卻是一臉的媚態眼神恍惚。

唔！連雪發出一聲含糊的嗚咽，咳嗽了兩聲，眼淚都下來了，抬眼哀求的看著面前的男人，耳邊鑽進來一句羞人的話，猶豫了一會連雪還是乖乖轉身，回頭哀求道：「哥，你慢點。」話音剛落，剛才還在垂死狀態的連梅飛快的爬起來，壞壞的一笑，伸手使勁一推。

「姐！你記著！」眼淚和鼻涕一起下來的連雪，回頭惡狠狠的叫了一聲。

……

「崩潰！」大大的感歎號！套紅的標題！文章見報僅僅半個月一切都得到了驗證，精準的預判，冷靜的剖析，一個叫王國華的名字徹底被很多人記住了。

這篇稿子，跟十天前那篇批駁「崩潰」一文的文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幾乎又是一個無比響亮的耳光，將一個頂著某大學教授國內著名經濟學家的臉蛋打的啪啪響的同時，也讓辦公室裡目瞪口呆的楚江秋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唉！一聲長長的歎息之後，冷雨放下電話，慢慢的走出門口，來到楚江秋的辦公室門口，抬手欲敲門時，突然想起來自己事前沒有打電話。想轉身時，裡頭的秘書已經驚訝的站起來，恭敬的叫了一聲：「冷書記好！」

第三百三十章 一舉成名天下知（中）

冷雨還沒正式到政府上任，副書記的頭銜倒是先頂上了。黨指揮一切的大背景下，能不能在書記會議裡擁有表決權性質完全不同。

「冷雨同志來了！」楚江秋表情轉變很快，顯得很熱情。冷雨笑了笑，看著有點勉強。目光掃到茶几上的《內參》時，看見一段文字下面畫了紅線。冷雨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心裡冷笑了兩聲。

注意到冷雨的目光，楚江秋訕笑了兩聲道：「坐吧！有的年輕人，真是無知無畏，別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

楚江秋的話裡藏著刀子，冷雨面無表情的坐下道：「這文章我看了，作者只是做了一點預判，沒江秋同志說的那麼嚴重吧？」

楚江秋的臉色瞬間變得有點僵硬，抬眼看看冷雨道：「怎麼個意思？」

冷雨淡淡道：「昨天的會上許書記談了幹部調整的工作，做出了明確的指示。要組織部門大力提拔和使用年輕幹部，我來這就是想談談這個事情。」

楚江秋沉默了一下，臉色陰沉的低聲道：「冷雨同志，以後政府部門的工作壓力會更大。」這話似乎有點跑題，但是冷雨聽明白了，楚江秋在明確指出，兩人之間好歹是有交情的，也是一個戰壕裡的。許南下走了，新書記要來了，先別著急自己掐起來。

冷雨不慌不忙的淡淡道：「幹部調整是正常的事情，組織部最近一直在忙這個事情。江秋同志要是有什麼意見和看法，可以跟我交流一下。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先回去了。」

目送著冷雨離開，楚江秋怎麼都搞不明白，一個什麼背景都沒有年輕人，怎麼就這麼招人待見。好不容易丟政研辦準備晾他十年八年的，結果游芸芸橫插一槓子不說，現在冷雨又那人事問題來跟自己交換。交換什麼？還不是冷雨想借這個機會啟用王國華。眼下王國華是個副處，一年以後有冷雨的關照，一個正處沒跑的。楚江秋實在很奇怪，冷雨怎麼會這麼看重這個年輕人？甚至剛才的言語之中，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拿起《內參》，楚江秋再次拜讀了那一段文字，還是針對國企，但這一次沒有點名道姓，連某國企都沒有提。只是重點強調，我們的國企在走出去的過程中，首先要學習的是外面的遊戲規則，其次要謹慎，要充分瞭解外面的市場環境下。否則結果必將是交出一筆又一筆昂貴的學費，而這些由國企賠出去的錢，最後還是在各種花樣的掩飾下，轉嫁給國內的人民。

文字誅心，即便已經不在國企崗位上的楚江秋，看了也有暴怒的衝動。但是楚江秋又不得不承認，這一段文字很有穿透力。楚江秋更加不能否認的是，王國華上一篇預言的一些事情正在上演。客觀的說，這個年輕人是斑斑大才。

楚江秋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這也是剛才對冷雨提到王國華可能被人利用時底氣不足的原因。文章中沒有再揪著楚江秋在國企時做的那些事情不放，對此不乏政治敏感的楚江秋認為，一些人還沒有跟自家翻臉的勝算。前一篇警報，只不過是敲打一下自己。

不能說楚江秋小人之心，體制內的鬥爭從來都是殘酷的。殺人不見血的刀處處可見。實際上王國華根本沒有針對誰的意思，甚至壓根不知道文中被暗示的那家企業的前任老總是楚江秋，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當然從楚江秋的角度來看問題，凡事都不會那麼簡單。王國華處心積慮的為自己的政治前途加分的舉動，因為透過游芸芸來操作和觀眾視角不同，整個事情看起來變得迷霧重重。

楚江秋默認了冷雨的意思，這讓冷雨覺得這一趟沒白來，回到辦公室冷雨突然一拍腦門道：「糊塗了，操切了！」冷雨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王國華被游芸芸給順走了，自己想借這次調整幹部的機會啟用王國華，首先得過許南下的那一關。

發現自己的問題後，冷雨習慣性的找原因，結果是冷靜的思考了一個小時後得出一個結論。自己是被王國華的兩篇文章嚇著了，前一篇的預見已經基本兌現了，這一篇崩潰，也露出了被驗證的端倪。聯繫到之前王國華在地方上的作為，冷雨明白自己是愛才心切了。甚至剛才都做好了不惜跟楚江秋翻臉的打算。

到頭來冷雨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點遲的時候，冷雨重重的歎息一聲，早知道當初就該硬頂著楚江秋的壓力保護王國華，現在不管怎麼做，都差了不少意思。歎息一聲之後，即將到政府上任的冷雨還是不想放棄，王國華搞經濟的能力讓他無法抗拒。

眼瞅著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冷雨依舊是愁眉不展，突然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道：「老婆，你跟游芸芸說一聲，這一次幹部調整，我打算調整一下王國華。別問為什麼，就這麼跟她說，對，我等著你的回話。」

放下電話，冷雨拿手心使勁的拍打著眉心幾下，站起來背著手面對窗口，焦躁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下來。電話鈴響後，冷雨一個箭步上前拿起電話，嗯了一聲。很快裡頭傳來的聲音道：「冷雨，游芸芸聽了轉達表情有點怪，說什麼先放一放，看看再說。」

心裡無限失望的冷雨強忍著內心的情緒，淡然道：「好，我知道了，掛了。」放下電話，冷雨歎息一聲，敲了敲眉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調整好心情了。冷雨是個很講原則的人，但是這一次沒有講原則，還是對一個自己非常欣賞的年輕人。冷雨儘管採取了一些措施來補救，可惜從結果上看，王國華跟自己明顯的疏遠了。冷雨從自己的角度來看，很能理解王國華的心情。一個能力出眾埋頭做事的年輕人，走上社會後因為私人原因遭到這樣的待遇，誰心裡能夠平衡？

時間已經是中午，電話鈴聲頑強的響了多次後，床上的三個人中總算醒了一個連梅，迷迷糊糊的抓起地上的手機接聽道：「你好。」

聽見電話裡傳來的女聲，游飛揚竊竊的淫笑，咳嗽一聲道：「國華呢？」

連梅聽出是他的聲音，連忙推醒王國華，電話湊在他耳邊，自己也沒忘記湊過去偷聽。

「拜託，我還沒起來呢？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找我？」王國華很是不爽的來了一句，游飛揚在電話裡哈哈大笑道：「正經人，昨天弄了幾火？」

「要死了！」連梅嘀咕一聲，坐直了身子把頭抬起扭開，這個動作帶來的效果是胸挺了一下，兩點在薄薄的睡衣下醒目的緊。王國華異常兇惡的威脅道：「再說晚上去砸你家玻璃。」

游飛揚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歡飲歡迎，好了，不說廢話了，阿姨剛才來電話，讓你晚上上家去吃飯。」王國華怔了一下，很快道：「你小子，嘴巴這麼松？」

游飛揚怒道：「拜託，我阿姨是留美的經濟學碩士，我們之前那點事情她都知道，加上你的稿子，能瞞過她麼？」

王國華徹底的清醒了，坐直了身子道：「現在情況如何？」說著王國華低頭看了看，已經醒來的連雪，正在做一件沒羞沒臊的事情。

「上午又跌了百分之十，照這個趨勢下去，翻一番都是客氣的。」說起這個，游飛揚又興奮了，這TMD哪裡是在抄外匯啊，搶銀行都沒這個來錢快。

「繼續盯著吧，晚上見。大勢所趨，現在能做的事情就是看著數萬億的游資蹂躪泰國政府，我們只要做好準備，搶在這些游資的前面就好了。掛了！」王國華說著要掛電話，游飛揚那邊著急道：「別著急掛啊，下一個目標是誰，你總該給個准信吧？」

「你覺得哪些目標比較好？」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要給這傢伙提醒。游飛揚這邊略作思考道：「還是打算鎖定東南亞的幾個小國。」

王國華腦子裡浮現以前看過的韓劇，裡頭韓國人捐獻黃金給國家的一幕還有點印象，還有一個就是印尼，一向認為這兩個國家最不是東西的王國華很果斷道：「印尼和韓國都派人過去做好準備，泰國這邊半個月後就撤。掛了！」這一次王國華真掛了，還掛的比較徹底，濺了一臉的連雪擦了擦嘴角，一臉媚笑道：「沒啥味道，就有點腥。」

王國華哭笑不得的反問：「要不你下次加點醬油？這東西可大補。」王國華還是忽略了連雪的沒皮沒臉，這丫頭點頭道：「嗯，可以試一試。」

「要死了！」連梅看不下去了，站起就走。

「給哥點支煙！」王國華決定無視連雪，這個世界根本無法阻止一個鐵了心發騷的女人。連梅很快點了煙遞過來，挨著坐下低聲問：「哥，最近團裡有個巡迴演出，我不想去。省的你身邊沒個照應的人，吃飯都沒人給做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舉成名天下知（下）

王國華還是擺脫了姐妹倆蔓籐似的糾纏，開車出來時不免一陣暗暗自省，這種荒唐生活真個如同吸毒一般的癮頭難以戒掉。車至省委家屬區，前頭的通行證起了作用，門衛直接揮手放行。

也不知道游芸芸找自己來做啥，王國華收拾心情，懷著一份謹慎敲門進來。開門的居然是許菲菲，目光多少有點哀怨的看過來時，王國華笑了笑沒有接過來玩一把無語凝噎的文青。

頗為意外的是，客廳裡坐著的居然是許南下，看見王國華招招手道：「來了，坐吧。」

王國華心中更加的狐疑道，許南下這個架勢不像是臨時在家，而是刻意等自己上門。於是也就越發的謹慎，小心的坐在對面，收起了往日在許南下面前的隨意。許南下很快注意到王國華的異常，眉毛上揚低聲道：「怎麼了你？跟個見了婆婆的小媳婦似的，這可不像你啊。」

這話進了耳朵，王國華想想也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不就是借了游芸芸的手為自己揚名麼？這點事情，許書記要是都不能忍受，那還當什麼省委書記？仔細又想本來就是一個小幹部，即便當不成幹部去做別，也不會過的太差。想通之後，王國華的心思便放開了，微微一笑道：「許叔叔，這不能怪我，您擺出一副請君入甕的架勢，我不小心一點怎麼行？再說了，這全省的大小幹部，在您的官威之下，豈有不俱者？」

咬文嚼字的一陣冒酸水，結結實實的拍了一記馬屁，語氣倒是輕鬆的很。許南下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接你阿姨的手報復楚省長的帳怎麼算？」

王國華直接聽糊塗了，摸了摸腦門道：「許叔叔，這話怎麼說的？我不明白！」

許南下原本就是試探他，見王國華不像在作假，不由好奇道：「怎麼，你在《內參》裡發的文中暗示一家國企的事情你忘記了？難道說，你不知道那家國企的前總裁是楚江秋？」

王國華這才明白問題所在，仔細一想頓時冷汗就下來了。本能的抬頭看看一臉微笑的許南下，王國華啪的給了自己腦門上來一下，道：「倒霉！我就是舉了個例子而已，怎麼知道前老總是楚省長？」

游芸芸這時候從廚房裡出來，頗為不悅的掃了一眼許南下道：「老許，別嚇唬孩子。」夫妻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王國華心知肚明卻不敢露出半點不滿來。

許南下哈哈笑道：「我可沒嚇唬他，這小子膽子太肥，我提醒一句罷了。」說著許南下陡然收起笑容，看著王國華低聲道：「想不想跟我走？」

一般的處級官員要是聽到許南下這麼一句話，怕不是要跪下來拍著胸部表忠心了。王國華聽了卻是臉上一陣愕然道：「去哪？去做啥？」

許南下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了，省委書記放下架子說這個話，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呢。這小子，居然還有點不領情的意思。當下不由歎道：「你既然叫我一聲許叔叔，我就沒拿你當外人看待。稿子的事情你雖然是無心，可是楚江秋會怎麼想？日後我調任他省，姓楚的睚眥必報，怎麼會放的過你？」

「國華，其實阿姨也有點私心在裡頭，當初那稿子我看了沒提醒你是我不對。」游芸芸加了一句臉上的歉意看著不像是假的，王國華頓時有點坐立不安了。低頭思慮的王國華表情變幻莫測，心中不免暗暗生悔。暗道自己不該逞能啊，安心的撈一筆錢就是了，寫什麼狗屁文章呢？真是把禍從口出的古訓給忘記了，自詡以天下為己任指點江山的時候，不明不白的掉進了大佬們互相博弈的棋局裡，想著王國華恨不能扇自己嘴巴。

許南下夫妻倆面帶微笑，坐在對面安靜的看著王國華，一直到門鈴聲打算了沉默，王國華才抬頭道：「容我想幾天。」

許南下聽了頓時眉頭一皺，游芸芸的手指悄無聲息的在許書記的腰間微微使勁，許南下這才保持著笑容道：「好，這事情你慢慢想吧。」語氣中不免帶上了一絲不悅，王國華心事重重的也沒聽出來。說著話許書記進了書房，游芸芸笑瞇瞇的跟上來。

「這小子，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才好？」走了一段路，許書記心裡的那點不滿已經消退，王國華要是那種喜歡攀附的性格，怕不是早叫自己踹出門去了。這會他要不好好想一想，答應的格外乾脆，日後許書記心中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老許，跟一個孩子較什麼真？」游芸芸笑著勸了一句，許南下嘿嘿一笑，那意思自己不計較了。接著歎息一聲道：「芸芸，你不知道這小子最近算是徹底的出名了，建設都打了幾個電話給我，問的就是這小子的事情。尤其是關於國企的例子，京城裡引起了不小的反響，畢竟是《內參》啊。好小子，一耙子下去，欣賞他的人不少，得罪的硬茬也不少。我要他跟著走，是在護著他呢。」

游芸芸聽了微微一笑道：「事情是我張羅的，我怎麼會不知道結果？當初稿子到手，我就知道一旦登出並且不幸言中就是這個結果。這些日子，我也接了不少電話，都是問國華的。昨天X辦的老劉還來了電話，我對付了兩句過去了。」

許南下臉上閃過一道驚訝道：「X辦？這就上達天聽了？也是，《內參》呢！這麼說來，王國華捅了楚江秋的腰眼倒不是壞事。」

游芸芸聽了這話頭皮一陣發麻，暗道自己終究眼界差了幾分，怎麼沒想到正值交替之際呢。想著游芸芸不禁低頭思索，暗道王國華不走是不行了。

「怪我，應該把國企那一段給刪除的！」游芸芸也跟著懊悔了起來，覺得愧對孩子。

許南下手指飛快的在書桌上一陣點擊，重重的說了一句道：「不行，綁也要把這小子綁去南邊。我倒要看看，許某人護著的後輩，誰敢動他分毫。」言語之間，許南下露出一絲霸氣來，招來的卻是游芸芸的一記白眼。

游芸芸懶洋洋的扭著腰肢，伸了個懶腰道：「那就這樣吧，回頭我來做這孩子的工作。」

夫妻倆出門來時，王國華已經恢復了常態，一臉悠然自得的樣子。許南下見了不由楞了一下道：「小子，這麼快就想通了？」

王國華淡淡一笑道：「想通了，我決定跟飛揚去做買賣，體制內不是我這種菜鳥該呆著的地方。」許南下嘴巴有點合不上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這小子居然心生退意了。剛才還打的好算盤，帶上這小子南下來著，誰曾想人家居然絲毫不眷戀體制內這一畝三分地。仔細一想，許南下暗暗怪罪了自己一番，王國華這一路走來，雖然說開頭自己拉了一把，接下來卻沒有幫到多少。尤其是知道楚江秋搞小動作的時候，沒有出手護著，這一點對於王國華的傷害不小，再加上這一次，王國華起了退意很正常。

剛才進門來的游飛揚聽了王國華的話，不由高新的跳起來道：「太好了，國華，我們兄弟聯手，必然能成就一番大業。」

啵！游飛揚的腦門上挨了游芸芸的一記彈指神通，一縮脖子游飛揚道：「阿姨，您又偷襲我。欺負孩子的阿姨不是好阿姨！」

「滾樓一邊去，跟這起哄！」游芸芸揮揮手，趕走了游飛揚和張嘴要說話的許菲菲，歎息一聲坐在王國華的身邊，伸手摸了摸王國華的腦袋道：「國華，別洩氣。一切有阿姨呢！」

這言語之間充滿了母性，王國華不免生出一絲感動來，沖游芸芸笑了笑。

許南下不動神色的站起道：「吃飯了！」

一頓飯吃的有點沉默，王國華倒是很不客氣的吃的很香，豁出去了也就那樣，心裡沒壓力的感覺真不錯。飯桌上手機響起來有點刺耳，許南下不悅的瞪了一眼游飛揚，這貨拿著電話嘿嘿的笑著走到邊上接聽，嗯嗯兩聲後沖王國華招手道：「國華，朱拉風找你說話。」

王國華楞了一下，看了看許南下，結果許書記當沒這回事，不緊不慢的吃著飯。王國華這才過來接聽電話。

「國華，哈哈哈，你小子！我算是服了你了。」朱拉風聲音很大，王國華耳朵被震了幾下，皺眉移開一點電話道：「在飛揚家裡吃飯呢，長輩都在，你不怕失禮我還在乎呢。」

朱拉風何等的聰明人物，嗓門立刻放低了許多，笑嘻嘻的說道：「你們賺了不少吧？最近我可是很認真的學習來著，你的兩篇大作都拜讀了。可惜，我想明白已經晚了，現在別說是泰銖了，周邊國家的貨幣都叫人搶先下了手，這會就算去賣空也沒人敢接單了。」

王國華楞了一下，旋即暗暗的苦笑，心道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幾萬億的國際游資過來，要不是泰銖下手的早，別說骨頭了，連口湯都別想喝著。韓國也好，印尼也罷，這會早叫鋪天蓋地的惡狼圍上了。等泰銖那邊收了手，攢著資金也沒機會去落井下石了，多少鱷魚都張著血盆大口等著兩國政府救市呢。

王國華暗道還好，還有一個香港。回頭看看許南下那邊，似乎沒有注意這裡，便漫步走開幾步，等游飛揚賊頭賊腦的把耳朵湊過來了，這才壓低聲音道：「你什麼意思？」

朱拉風道：「我馬上到機場了，晚上能到，見了面再說吧。」這傢伙倒是謹慎的很，王國華放心了幾分，收起電話回來繼續吃飯。

游芸芸放下碗筷的時候突然道：「國華，飛揚，游慶陽挺不容易的，能帶上就帶上。」

王國華飛快的放下筷子道：「阿姨，您還有什麼指示？」游芸芸聽著一笑道：「指示？我可不敢！你還是跟你許叔叔說這個字眼吧。」

許南下這時候也放下碗筷，站起身道：「國華，飛揚，你們都來。」許南下在前，兩人在後，一起進了書房後，許南下拿起桌子上擺的複印件丟在茶几上，看著王國華道：「你上面說人民幣維持匯率不變，是什麼意思？對了，忘記跟你說了，後面的稿子不會發出了。」

王國剛聽了這話，不由得痛苦的歎息一聲道：「許叔叔，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後果，也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國周邊的這些小國，哪一隻不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您可以隨便去找一個金融專家咨詢一下，一旦亞洲金融風暴來臨，人民幣承諾不跌價意味著什麼。我就搞不懂了，為了一點虛名，政府就可以拿人民的血汗錢任意揮霍麼？可以肯定，只要政府宣佈人民幣絕不貶值，周邊國家一定會叫好聲一片，回頭等這幫孫子把傷口養好了，照樣會狠狠的咬一口當初幫他們度過難關的恩人。」

許南下不說話，低著頭抽煙。王國華點上一支煙也跟著低頭猛抽，游飛揚神色不定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終許南下伸手敲了敲稿子道：「不提這個了，你說說香港。」

王國華冷笑道：「港幣是聯繫匯率，有什麼好說的？國際游資要打擊港幣，就讓他們打擊好了。只要股市和樓市護住了，他們必定鎩羽而歸。」

許南下看著王國華不說話，好一會才歎息道：「我明白了，你該怎麼辦怎麼辦。那個，你還是乖乖的呆圈子裡，等我去南邊的時候，我會帶上你一起走。」

王國華點點頭，滿懷期望的看著許南下道：「許叔叔，您給我一句准話，您能影響到上面的決策麼？」許南下搖搖頭，王國華點點頭索然道：「我也明白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王國華和游飛揚並肩站在機場出港處，兩人看起來興致都不太高。一路上王國華跟游飛揚解釋了一些事情後，賺了大錢的游飛揚深刻的認識到經濟利益可以為政治目的做出犧牲後有點意興闌珊。

第三百三十二章

「真是要跟老頭子去南邊麼？」打破沉默的是游飛揚，這傢伙在耐性方面還是差了點火候。王國華沒有回答，若有所思的看看出口處，答非所問：「我突然覺得自己傻不拉幾的！」

游飛揚愣道：「啥意思？」王國華聳了聳肩膀道：「你我的肩膀都太窄了！天下大事，國家興亡，還輪不到你我來操心。努力賺錢吧，將來老子主政一方的時候，你來投資。」

王國華在一瞬間想通了一件事情，當初自己走上仕途時的心態是什麼？不就是在能力範圍內為家鄉往好的方向發展盡力麼？往大一點說，本質就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滿腦子憂國憂民的那是憤青，嚷幾聲是改變不了什麼的，還不如腳踏實地的去做一點什麼。

游飛揚似乎並沒有被王國華的說法打動，只是顯得有點無所謂的輕輕揚眉，衝前方一個短裙長腿的美女狠狠的盯了一眼，自言自語道：「好白菜啊！」

出生在權貴家庭的游飛揚，對很多事情的認識深度不如王國華，但是其眼界的寬度，無疑在王國華之上。正是因為視角的不同，卻同樣的無法改變，王國華選擇了繼續堅持一點一點的改變，游飛揚則選擇了完全漠視。當然，這只是態度問題，跟兩人的友情無關。

朱拉風從出口出來時就掛著一個挎包，一搖一擺的走到兩人面前，發現兩人的表情異常嚴肅，自己似乎並不怎麼受歡迎時，朱拉風訕笑道：「二位，咋了？」

「你這傢伙，看上去真猥瑣！」游飛揚惡狠狠的吐出這句，王國華看了一眼朱拉風伸手一溜小跑還拖著一個行李箱的日本妹紙，確實有一種踹這傢伙一腳的衝動。很明顯，王國華和游飛揚認為很不人道的事情，在朱拉風身後的那個日本妹紙看來是很公平的事情，這妹紙甚至還沖朱拉風鞠躬道：「對不起老闆，我來晚了，給您添麻煩了！」

一句道歉，讓倆個傢伙過剩的正義感風吹雲散。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看看對方，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游飛揚上前一步沖日本妹紙道：「你好，能不能給我們介紹兩個日本妹紙做保姆？嗯，月薪跟你一樣！」

「嗨，我的月薪是十萬元人民幣，您確定要請生活秘書麼？」

游飛揚咬牙切齒的點點頭，朱拉風這時候似乎有點明白了，立刻補充一句道：「要找兩個比你還漂亮的來。」王國華笑了笑，齜牙咧嘴的擠出兩個字：「蛋疼！」

桌子上擺滿了空啤酒瓶，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裡一丟，朱拉風笑道：「國華，飛揚，慶陽臨時有事，不然也來了。對了，忘記告訴你們，慶陽去了Z投，還是個對外部門的主管。」

咳咳！游飛揚被酒給嗆著了，一陣劇烈的咳嗽。緩過來時候一臉的愕然道：「一個初中都沒讀完的傢伙，去Z投，還對外？這不是拿國家的外匯在開玩笑麼？」

王國華輕輕的拍了拍游飛揚的肩膀，笑道：「聽老朱說完嘛，別激動！」朱拉風沖王國華豎起大拇指，嘿嘿一笑道：「果然是高人，慶陽去Z投，實際上沒有權利調用一分錢外匯，不過是批一件合法的外衣，資金有另外的來路，不過錢不算很多。慶陽讓我轉告二位，就是想搭一個順風車。」

「多少錢？」王國華問的很簡潔，朱拉風回答的也很簡潔，豎起一個巴掌道：「美元！」

……

七月流火，沉浸在香港回歸自豪中的國人，一個美夢還沒醒來，發現一個噩夢已經襲來。七月的泰國崩盤，八月的周邊國家金融先後失守。這一切，讓手捧著《內參》的楚楚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院子裡樹蔭下老爺子還在半睡半醒，口水拉的老長。

突然生出一股衝動，楚楚悄悄地站起，咬咬牙轉身要走時，老爺子突然睜眼道：「不許去！至少現在不能去。」剛才還垂垂老矣的老爺子，眼睛裡迸發出一陣精光，似乎能看穿一切。楚楚過來，也不撒嬌，只是握著老人的手，輕輕的摩挲道：「我想他了，想的厲害。」

老爺子伸出三根手指頭，笑了笑。楚楚微微的歎息一聲道：「好，就依您！」

老爺子拍拍孫女的手，平和的笑道：「三年，是龍還是蟲，一切自然見分曉。」

楚楚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那混蛋，花心的緊呢？」老爺子不屑的哧一聲，沒有說話。

這一年最熱的季節時，亞洲的上空卻有一股寒流在席捲。所謂的亞洲模式在國際金融大鱷的指尖輕輕一觸之際轟然崩塌。

電視上正在播報新聞，香港政府決定再次調高拆借利率，端著一杯啤酒的王國華閉上眼睛。歷史，沒有因為一支不安分的蝴蝶翅膀而發生變化，王國華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痛苦。

電話鈴聲頑強不屈的響了N次，王國華卻沒有接聽的意思，懶洋洋的關掉電視。從別墅樓上下來的連梅悄悄過來，伸手給王國華揉著腦袋時低聲問：「哥，怎麼不接電話？」

王國華有氣無力的睜眼看看電話，努了努嘴巴。連梅過去拿起電話，接聽之後道：「嗯，稍等。」端著電話過來，王國華興致不高，懶洋洋道：「怎麼了？」

「國華，看了新聞沒有？恆指暴跌！」打來電話的是朱拉風，這小子已經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了。王國華光當一下掛了電話，實在沒有高興的心情。

連梅有點慌亂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不知道該說點啥才好。很明顯，男人的心情糟糕的很，就差沒在額頭上刻「很不爽」三個字。

電話又一次頑強的響了起來，王國華拿起電話怒道：「老朱，你有完沒完？不就是掙了幾個臭錢麼？得瑟啥？我告訴你，經過這次打擊，香港經濟沒有十年緩不過勁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道：「國華，你這孩子怎麼了？」聲音是游芸芸的，王國華這才意識到搞錯對象了，連忙笑道：「我沒事！阿姨，您有事？」

第三百三十三章 背後

「你許叔叔從京城裡回來了，來家吃晚飯。」游芸芸的語氣歡悅，王國華面前的桌子上還擺著一張報紙，上面有新晉ZZJ委員的名單，其中許南下赫然在列。

京城那一場對國內政治格局有著深遠影響的大會結束，王國華發現歷史的一些細節還是有所變動。比如說許南下，在王國華穿越裡的那個年代，在這一次大會結束後沒有能實現跨越，而是留在本省又幹了一屆才得以進入ZZJ。

如果王國華沒有記錯，今年許南下五十三歲。在ZZJ裡可以說有著相當的年齡優勢，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希望很大。回到省委家屬區的許南下閉門謝客，舒服的躺在沙發裡吸煙，端著茶杯進來的游芸芸微微皺著眉頭道：「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許南下順從的掐滅了煙，滿面笑容的拿起桌子上的複印件道：「說起來這一次要好好的感謝國華，這些稿子為我爭取到了足夠的加分，不然這一次夠嗆。」許南下的臉上浮起一絲心有餘悸的意味，游芸芸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道：「是啊，沒想到一直認為板上釘釘的事情，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來。」

夫妻間的私密對話，帶出的卻是一副驚心動魄的爭奪場面，這一次大會上許南下遭遇到了強有力對手的阻擊。關鍵時刻，許南下一直沒怎麼指望的厲家，突然表示支持許南下。

「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這麼些年，厲家大少在海外的投資沒一次成功的。這一次國華和飛揚算是立下大功了，幫著厲家大少坐穩了位置。」許南下說著忍不住有點得意，自己的兒子以前在眼裡就是個孩子，沒曾想這一次居然成為了強大的助力。

游芸芸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非常肯定許南下的說法。把手裡的稿子往桌子上一丟，許南下笑道：「這東西別留著了，太嚇人了，還好沒有給發《內參》上啊。不然，國華這孩子還不得被搶瘋了。」

「以前一直認為這孩子好為大言，幫著飛揚在米國投資的成功多少有點僥倖的成分，現在看來完全錯了。早知道當初就該把稿子裡關於國企的部分刪除掉，省的如今怕這孩子心裡存著芥蒂。」游芸芸多少有點無奈，又有點患得患失。

許南下聽了不由一陣哈哈哈的大笑，抬手往後順了順頭髮道：「芸芸啊，你對國華這孩子瞭解的還不夠啊。這份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要知道當初他跟飛揚做朋友，本來就沒圖咱們什麼。你仔細想一想，除了悄悄的把他丟省黨校青干班，我都做過啥？」

游芸芸一想這話，也是啊。王國華這傢伙，還真的從不開口求什麼。你說以他跟游飛揚的關係，在游芸芸面前開個口，求長輩幫著吹點枕頭風做阿姨的能拒絕麼？

實際上許南下和游芸芸都有點高看下面一些黨員幹部了，你許書記覺得丟一個人進青干班就是一樁小事，也不仔細想想，下面的幹部會認為是小事麼？儘管王國華什麼也沒開口去求，問題是你許書記的光環太耀眼了，下面那些謹小慎微的官員能不關注許書記光環下的小人物王國華麼？

香港，太平山上的一所別墅中。院子裡擺開燒烤的架勢，游飛揚、朱拉風、游慶陽三人已經忍不住提前慶祝這一場收穫巨大的投資。

端著酒杯的游飛揚面對山下的海灣，不無遺憾的笑道：「可惜了，國華不在。」朱拉風端著酒杯站在邊上，不以為然的搖頭道：「我倒是覺得，他不會為了這點錢而高興的。直覺告訴我，這傢伙跟我們不是一路貨色，他是有理想的人，跟我們這種除了錢什麼都看不見的敗類有很大的區別。」

如果不看殘了三個指頭的右手，游慶陽絕對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大帥哥，四十多歲的男人正當年。一身世界品牌，手腕上帶著頂級名表，舉止優雅神態從容的成熟風範。站在游飛揚和朱拉風身邊，一下就把兩人被比下去了。

游慶陽身邊還站著一個長相不那麼顯眼的男子，年齡也在四十多歲。相比游慶陽，他的打扮就隨意多了，一條文化衫加大短褲，腳下是一雙拖鞋。就這麼一個人，誰都不敢小看他。京城裡廝混的二代們多少知道一點厲家二少厲虎的精彩故事，讓厲虎揚名京城的是那雙總是踢踢踏踏的拖鞋。這哥們每次惹事，都少不了要拿拖鞋抽人，因為得了一個綽號，大拖鞋！

「飛揚，改天介紹一下王國華。」游慶陽笑著插了一句嘴，邊上的厲虎便把頭扭開，嘴角微微的抽動幾下，回頭時很好的掩飾了目光中的期盼。

游飛揚對於這個比自己大了不少的表哥並不太熱情，也可能是因為代溝的緣故。對於這個提議，游飛揚也沒有給予積極的響應，只是淡淡道：「這個好辦，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別打國華的主意，他沒有做生意的想法，老頭子也是鐵了心要帶他去南天省。」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厲虎這個時候突然笑道：「這兄弟真是個高人，有點不出門而知天下事的意思。我很想知道，他下一步會建議你們怎麼做。」

厲虎不說話就算了，一說大家都安靜了。沒辦法，大拖鞋喜怒無常的性格臭名昭著。說心裡話，游慶陽把這傢伙帶來，游飛揚心裡很是不滿。

厲虎對大家懷疑的目光集中在身上倒是渾不在意，他也習慣了別人這樣看，也習慣了別人把他當成一個混蛋和惡棍。

「嘖！別這麼看著我啊，我膽子小。其實我也沒啥太高的要求，還是跟這一次一樣，你們撈的差不多了，打個招呼我跟著喝點湯就成。」厲虎這傢伙笑著比不笑難看多了，他不笑的時候吧，別人就是覺得他有點冷，一旦笑起來，別人能覺得陰冷。

「哼，有幾個人像你這麼喝湯的？上百億的資金沽空恆指！」游飛揚硬硬的頂了一句，別人忌憚厲虎，他倒是沒有絲毫畏懼的。這一次要不是游慶陽死說活說，游飛揚是不會鬆口的。厲虎聽了哈哈大笑道：「游飛揚，你還嫩了一點，記住了，以後有事情別露在臉上。這一次，看起來你虧了，其實你不虧。」

游飛揚皺眉要發作的時候，游慶陽及時的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大拖鞋說的沒錯，不信你打電話問問姑丈。」

游飛揚看看朱拉風，這貨笑著點了點頭。游飛揚是明白人，收起臉上的不快道：「我打算回去一趟，這邊的攤子差不多可以收了。」

厲虎嘖嘖兩聲道：「我這邊還有上百億的資金沒地方落下，你幫著打個電話問一問王國華，看看海外還有沒有好的投資方向。」

游飛揚又有點惱火了，心道你憑什麼指使我？當下哼了一聲，扭頭走開。厲虎也沒有生氣，站在原地笑了笑道：「慶陽，你安排的那些當紅女明星呢？」

游慶陽有點苦惱的撓撓頭，低聲道：「拖鞋，你別惹飛揚行不？這小子，我小姑姑最疼他了。惹急了他，在小姑姑那邊告一狀，明著是不能把你我怎麼地，暗的呢？」

厲虎當即打了個寒顫，自家那個Z投掌門人的大哥，似乎都不敢招惹游芸芸。頗有自知之明的厲虎點頭道：「其實真不是存心的，就是游飛揚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我實在是看不下去。」

游慶陽聽了這話不禁微微冷笑道：「拖鞋，說句不中聽的，這一次雖說是互利互惠，說穿了我姑丈大不了原地踏步。你們家老大屁股下的那個位置，沒有這一次就成鐵板燒了。」

說完游慶陽也走了，站在原地的厲虎楞了好一會，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我X。」

摸出電話，厲虎走到偏僻處，撥通之後低聲道：「老大，這邊不肯鬆口啊。」

「嘖！就知道你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估計把人還給得罪了，讓你對人家客氣一點。我說，改改你的臭脾氣！這世界上聰明人多了！」嘟，電話說掛就掛了，連一聲再見都沒有，厲虎卻一點都不敢有不滿，收起電話立刻堆滿笑容，端著酒杯走到朱拉風跟前。

「老朱！」朱拉風聽了這個親熱的稱呼抖了一下，手裡的酒杯差點沒掉地上。臉色一冷道：「拖鞋哥，別說我不給你家老大的面子，這事情還是真是你的不對。游飛揚那性子，是你能使喚的麼？這傢伙，也就能給游慶陽三分薄面，你我在他眼裡根本不算什麼。說這話你別不愛聽，這都是事實。」

話音剛落，門口一陣發動機的聲音轟鳴，兩人抬眼去看時，一輛紅色法拉利已經呼嘯而去。游慶陽一臉悻悻的走過來，怒視厲虎一眼道：「大拖鞋，看你做的好事。這小子，眼下可是咱們的財神啊，哪有你這麼跟財神作對的？」

游飛揚居然就這麼一點面子不給的走了，厲虎多少有點意外。不過這傢伙死要面子不肯低頭，梗著脖子冷笑道：「沒了胡屠夫不吃帶毛肉。」

第三百三十四章

厲家在海外投資這一塊的霸道圈子裡倒是人盡皆知的，倒不是厲家老大不想把這一塊做好，奈何機制僵化手下的人也都是一些官僚出身的主。這些人搞搞政治鬥爭；往口袋裡扒拉公家的錢財都是行家裡手，讓他們搞海外投資基本都是兩眼一抹黑頂了天就是一知半解，偏偏這些人厲老大還不能不給他們留點位置。Z投倒是養了一些個所謂的專業人士，結果是投資什麼虧什麼。所以看上去風光的厲老大，骨子裡的苦楚沒人知道。

年初的時候厲老大屁股下差不多要開鍋了，幾樁失敗的海外投資被一些人拿來說事，眼瞅要成為眾矢之的，各路諸侯也挽起袖子要表示一下聲討的當口。《內參》上冒出一篇文章來，不輕不重的點了一下楚江秋掌舵過的企業在東南亞的百億投資項目，一傢伙就把水給攪渾了。怎麼說呢？這些人明槍暗箭的對準一個厲老大倒是有幾分把握的，半道上出來一個躺著中槍的楚江秋，誰知道是不是大會之前的一次試探性火力偵察。結果所有磨刀霍霍的傢伙都決定臨時收刀，看看風聲再說，這讓厲老大得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當時可把厲老大樂壞了，恨不能抱著那個作者親兩口。輾轉一打聽，捅出這麼一篇東西的居然是游芸芸，厲老大不免謹慎的進行一番接觸。接下來一番眼花繚亂的操作，接著游慶陽這個中間人，厲家成為了一枚暗子。大會的時候，原本有八成把握的許南下，突然遭遇一個強勁對手的挑戰，眼看局勢不太對，確定了即將獲得一個重大投資成功的厲老大出手了。

箇中的奧秘三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總之厲虎心裡很明白，看似許南下賺大了，實則落下實惠的還是自家的老大。接著香港市場投資成功的東風，還有游家老太爺那隱約可見的威懾。自家老大趁機三拳兩腳的打翻幾路諸侯的合圍，一舉將屁股下面的火給澆滅了。用自家老大的話來說，就是「這一次真是僥倖」。誠然，厲老大離開Z投掌門人的位置也不愁沒地方去，只是作為敗軍之將離開，沒個十年八年的斷斷恢復不了元氣。破鼓眾人錘，牆倒眾人推，這些事情可是沒少見。

游飛揚不給面子，厲虎心裡不爽也沒啥好辦法，嘴巴上硬撐了一句，心裡還是在盤算是怎麼通過游慶陽去彌補一下這裡頭的關係。談感情是無聊的事情，只有利益才是拴住雙方的基石。這一點，厲虎十五歲那年強上校花後只是付出一個處級幹部名額就搞定一切時，便已經看的清清楚楚。什麼都是虛的！想起當年的壯舉，想起那個校花老爹陞官之後把女兒送上門來的嘴臉，厲虎便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

王國華並不怎麼喜歡往許家跑，倒不是清高，而是覺得不自在。游飛揚去了香港的這時間，王國華在省城的別墅裡基本都是在苦讀，還專門挑一些史書來讀。除了每天晚上出門走上兩三公里，王國華基本不出門宅的緊。借這段時間，王國華整理出來一些有用的記憶，重新謀劃了一番未來的道路。

這一段時間，王國華還是省電信借調的研究員，政府辦那邊的編制沒動不說，財務還打了幾個電話，催他去領工資。所以說，大樹底下好乘涼，當眾人都看清楚王國華是誰罩著的時候，還真沒人敢對王國華嚼舌根。

王國華出現在許家的時候，客廳裡並不止許家夫妻，還有一個王國華看著挺不爽的蔣前進。這貨是來恭祝許書記進步的，作為許南下的鐵桿嫡系，這當口蔣市長多少是有點不安的。

許書記是進步了，可是調走了，秉著縣官不如現管的原則，未來蔣市長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省政府那邊麥省長當家作主了，帶來的後遺症就是嚴友光的氣勢大漲，在黨政一把手之間的角力中，無疑蔣市長是落了下風的。所以，蔣前進此來一是為領導祝賀，二是想表示一下繼續跟著領導走的心思。當然也不是說現在就走，只求這一屆坐滿了跟著南下就是。

可惜的是許書記沒一個准話，就是叫他好好幹，再沒有鬆口的意思。就在蔣前進打算再央求一二的時候，王國華出現了。開門的許菲菲歡天喜地的拿拖鞋，親熱的就差給王國華把拖鞋穿上了。這一幕，讓蔣前進羨慕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前進，我這裡沒事了，你去忙吧。」許南下一句話，蔣前進只好在羨慕嫉妒恨的狀態中告辭離開。臨出門前還聽到游芸芸親熱的招呼王國華：「你這孩子，怎麼兩個月都沒來看阿姨？」蔣前進抖了一下身子，關上門跌跌撞撞的離開。蔣前進破格提拔到白溝市，當初還有點沾沾自喜，現在看來不過是在許書記身邊六七年鞍前馬後的補償罷了。論親近，遠遠不如王國華。要不然也不至於天都黑了，連頓晚飯都落不著。

許南下招呼王國華坐在對面，吩咐許菲菲去端來棋盤，一老一少兩人先殺了起來。兩人水平相當，殺起來真是天昏地暗的。王國華沒有讓棋的意思，抓住許南下一個失誤，三下五除二吃了一條尾巴。許南下後悔不迭，連拍大腿很豪爽的認輸了。正準備再來一盤的時候，游芸芸端著菜盤子出來，打斷了兩人。

心情不錯的許南下吩咐上酒，兩人一瓶茅台，王國華喝了大半。酒足飯飽之際，許南下才把王國華叫進書房裡，待許菲菲不滿的出去後才道：「你想下去還是跟我身邊？」

這話有點霸道，王國華還沒答應跟去南天省呢。許書記倒是認定了王國華不會拒絕跟著走，所以很乾脆的拋出這句話。

「省委機關沒意思！」王國華也不客氣，很乾脆的說出心中所想。許南下倒是有點猶豫了，看了看王國華道：「主政一方麼？你這個年齡是個問題吧？不如給我當幾年秘書再說？」許書記用商量的語氣跟一個副處說話，這場面要是被人看見了，估計得被嚇死。

當事人王國華倒是不以為意，撇了撇嘴道：「年輕怎麼了？不是我誇口，地方上那些處級一把手，有幾個水平比的了我的？」

許南下絲毫沒覺得王國華說大話，反而有點理所當然的意思。不過許書記考慮問題的角度自然不是王國華可以比擬的，擠著眉頭的許南下端著茶杯，一番躊躇之後又是一番猶豫，最後才擠出一句話：「讓我再想想。」

……

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席捲了大江南北，毫無徵兆的一場大雪落地。今年的冬天特別早也特別的冷，如同酷暑天裡降臨的那場金融界的寒流一般，讓人從骨子裡都能感覺到冷意。

三天前許書記正式上任南天省委書記，躲在別墅裡享受空調的王國華，接到了一個電話，一周之內到南天省江東市委報到。看看牆上的日曆，王國華嘟囔了一句：「也不讓人過了年再走！」

想到這一句少則三年，多則五載不能回家過年，王國華決定頑抗一把。摸出手機來給游芸芸打了個電話：「阿姨，我想過了年再去報到。」

還在省電信上班的游芸芸接到這個電話，多少有點欣慰。這是王國華這些年來第一次開口求她幫忙呢，做長輩的連這點忙都幫不上，這阿姨還怎麼當。

「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家過年吧。」游芸芸一看日曆就樂了，這才11月底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連忙補充一句：「你去省人民醫院找一下郭院長，讓他開個病假條。算了，你別管了，這些事情我讓別人去做。」

王國華心裡一陣說不出的感動，游芸芸對自己真是沒話說的。桌上的電話這時候響了，拿起電話，裡頭傳來游飛揚哀怨的聲音：「兄弟，可是有日子沒見面了。」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王國華無視他的哀怨，直接奔著主題而來。游飛揚嘟囔了一句沒人性之後，歎息道：「蘋果的股票，只拿下了百分之十。」

「你就知足吧！」王國華笑道，最近一段時間春風得意的游飛揚，又跑回米國開始折騰。王國華當然要提醒一下小本本上記錄的那些今後會大紅大紫的公司。

「你怎麼樣？」遠在大洋彼岸，游飛揚不免流露出一絲關切之意。

「停好的，過了年就去南天省報道。」王國華的回答讓游飛揚鬆了一口氣，一直以來王國華無慾無求的一面，讓游飛揚多少有點糾結，總覺得欠他一點什麼。現在王國華總算是決定跟著老頭子南下了，游飛揚心裡的一點擔心也沒了。

「有個事情，朱拉風那傢伙，要帶個人去見你。老朱這個人不錯，我不好抹他的面子，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來回了他。」游飛揚有點猶豫，王國華聽了都覺得新鮮，不禁笑道：「你還沒說誰要見我呢？再說了，我又不是黨和國家領導人，見不就見了，搞的那麼嚴肅。」

「嘿嘿，不說了，明天我飛上海。有什麼事情，咱兄弟一起面對。」游飛揚說的咬牙切齒的，王國華自然心裡明白這人不好見。聽到兄弟二字，王國華的心頭湧起一股熱血，忍著翻騰笑著淡淡道：「好啊，我明天去上海，到時候去機場接機。」

……

F大校園門口變化不大，只是瀝青馬路換成了水泥路。冬天的太陽總是讓人喜歡的，蹲在馬路邊抽煙的兩個傢伙在進進出出的學生眼中有點不合時宜，這是冬天啊，學姐學妹們都裹的嚴嚴實實的，你能看見點啥？

一顆水靈靈的小白菜裹著一件粉色的羽絨服，興致匆匆的往大門口趕來，吸引了不少眼光的注意。作為F大新一屆新聞系花，十大校花排名第三的許菲菲，絲毫沒有一點美女的覺悟。總是素面朝天，總是穿戴簡單，總是穿著一雙舒服的旅遊鞋，還有總是一條簡單的馬尾辮。雖然入學沒滿半年，許菲菲已經遭遇了不下百次的追求，可惜這些追求都遭到了無情的打擊。「小屁孩子，我們沒可能的！」這句話，具體讓多少男同學的心碎，許菲菲沒有統計過，依舊像一個鄰家女孩似的，整天安安靜靜的。

看見兩個熟悉的背影，許菲菲躡手躡腳的上前來，臉上的喜悅之情讓無數男生嫉妒的發狂。要知道想看見許菲菲對誰笑一下，那是多麼的難啊。

「啊！」一聲大叫，許菲菲從後面抱著了兩個男子的脖子，吊著死活不肯鬆手，笑的極其開心。人流如潮的大學門口，灑落的又是一地心碎！

許菲菲在外人面前冷漠慣的，唯有在自家人面前才會露出這少女的活潑狀態。王國華和游飛揚結伴來探，一個電話打去許菲菲說讓在外面等著。搞的這兩位F大畢業的童鞋，只好在外面呆著。

「臭丫頭，居然讓哥在外頭吃冷風，不說出個道理來，我們這就走人。」游飛揚說的兇惡，臉上卻怎麼也掩不住對妹妹的關愛。許菲菲努了努挺拔的小鼻樑，抬腳跺在游飛揚的腳背上道：「走就走，有國華哥哥在就行。」

游飛揚疼的只跳腳，許菲菲挽著王國華的手臂一陣快活的笑看著。王國華呵呵一笑道：「菲菲是個大美女，想來追求的人不少。不讓我們進去，一定是怕我們知道她談朋友回去阿姨跟前告狀。」

許菲菲急的使勁搖晃王國華的手臂道：「哪有啊，不是這樣。」游飛揚見狀不禁哀歎：「真是人同命不同，我說兩句就挨你一腳，國華說了你撒嬌。我才是你親哥哥啊！」

許菲菲沖游飛揚做個鬼臉道：「活該！誰讓你威脅我。」說著不知道想起什麼來了，臉色為微微一紅道：「真不是不想讓你們去宿舍，只是裡頭亂的很，你們去了不方便。」

王國華和游飛揚讀書的時候都是老實孩子，女生宿舍的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心裡正疑惑時，許菲菲又道：「我們宿舍裡六個人，就那麼點空間，早起大家一起洗的衣服，女孩子用的東西掛的到處都是。你們兩個大男人進去了算什麼？」

兩人大致明白意思了，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那更要去見識一下了。」許菲菲聽了一陣暴跳，氣的揮拳就打游飛揚。「他也說了，怎麼不打他？」「國華哥哥是被你帶壞的！」

許菲菲情意綿綿的掃來一眼，王國華不禁渾身冒了一層冷汗。風流債看這意思有點駝子背包袱的意思。

咳咳，咳嗽兩聲，王國華笑道：「走了，去吃飯吧。」

游飛揚道：「我記得你在這讀研究生來著。」提起這事情，王國華苦笑道：「還上個屁，學歷都拿到手了。有人把這種特別班告到教育部去了，F大提前給班上的人發了個結業證，明年十月拿論文來換碩士文憑。」

女大十八變，進入包廂之後脫下羽絨服的許菲菲，再次應驗了這句話。曾經讓許菲菲不太自信的地方，如今有了點規模，當然跟大沒有多少聯繫，只能算中等。再次出現在這種校園邊上的小館子裡吃飯，王國華和游飛揚多少有點感慨。故地重遊前程往事就像昨天。

臨走的時候，許菲菲讓老闆弄了不少菜打包，順手還抓了兩個壯丁幫著帶回去。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問她怎麼不把宿舍裡的同學叫上。許菲菲猶豫了一會解釋，想跟兩個哥哥相處，人多了氣氛不好。

在門房大娘不懷好意的目光中，王國華和游飛揚人手兩個塑料袋，跟著上樓來到宿舍門口時被許菲菲攔住不讓進去。兩人站在門口等了一會，聽見裡頭一陣雞飛狗跳，還有一些過路的女生掩嘴微笑，送來欣賞的眼神。沒辦法，游飛揚長的不能算是帥，而是漂亮。王國華長相倒是中等偏上，在體制內歷練出來的氣質，在校園裡想不特別都難。再有就是兩人的打扮比較上檔次，即便是不怎麼在乎穿戴的王國華，也被游飛揚送的國外品牌武裝了起來。

穿戴氣質俱佳，在校園裡的優勢自然很明顯。宿舍門再一次打開，裡頭乾乾淨淨，眼尖的王國華倒是注意到一個枕頭下面露出一截帶子。許菲菲一直注意他，順著目光頓時尖叫一聲，衝過去把帶子塞枕頭下。

不消說在此之前，裡頭究竟有多亂了。尤其是中間還拉了一條鐵絲，王國華不用猜都知道上面都掛的是些啥，難怪之前許菲菲要進來搞堅壁清野。

「這是我哥，你們隨意。這是國華哥哥！」許菲菲先把游飛揚推上前，然後伸手挽著王國華的手臂。看意思許菲菲跟同學們處的還不錯，一干女生笑嘻嘻的，看著游飛揚的眼神都有點饞。不過女孩子終究是女孩子，你推我，我推你的，沒人敢當出頭鳥。

第三百三十五章 給多少面子

游飛揚見勢不妙，趕緊借口有事，拉著王國華就閃。一邊撤退還一邊抱怨許菲菲賣哥求榮，氣的許菲菲也不送兩人站在門口不動。王國華笑著過來，塞給許菲菲一張銀行卡道：「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哥給你的。」

雖然許菲菲不是那種驕奢之輩，但是這份兄妹之情還是讓她感動，撅著嘴上前來挽著游飛揚的手臂，送到樓下依依不捨。

兩人出來上了車，開出去一段路，游飛揚抹了一把臉，歎息一聲道：「這丫頭。」突然話鋒一轉道：「國華，你跟楚楚的事情怎麼弄的？」

王國華本能的踩一腳剎車，減速之後恢復常態，多少有點惱火道：「我開車呢，別問這麼刺激人的問題。」這也就是兩人的關係夠好，不然王國華也不會露出實話來。

「哎，女人！」游飛揚歎息一聲，王國華默默開車，過了一會道：「我們都是混蛋！」

游飛揚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肯定的說：「沒錯，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我們都是混蛋。」

外灘會所，這地方王國華一點都不喜歡，游飛揚無所謂，哪裡不是玩？

寒風中朱拉風這個名氣有點名副其實的意思，更別說這貨還批了一件阿瑪尼風衣，敞開扣子風衣在風中搖擺不定。

看見車開過來，朱拉風確定了一下上前來開門，一點沒拿自己當外人先給游飛揚一個擁抱。結果被游飛揚推開道：「死開，哥不玩玻璃。」從另一邊下來的王國華則笑道：「老朱，你幫忙介紹的日本妹紙呢？」

車鑰匙丟給門童，順手還塞過去一張五十元鈔票做消費，倒不是王國華窮大方，口袋裡似乎就這張面值最小。朱拉風依舊沒拿自己當外人，跟兩人勾肩搭背的往裡走，邊走還邊笑的極其猥瑣道：「這個好說，回頭一起走一趟東京，十四歲到四十歲的美女隨便你們挑。」

「滾！你才要四十歲的！」朱拉風吃了兩人一推，笑的越發猥瑣。說實話，這傢伙很會做人，王國華和游飛揚都比較對眼。電梯門關上的時候，對面櫃檯裡發出咦的一聲。

包廂裡游慶陽正在陪兩個男子說話，看見朱拉風領著人進來時，裡頭三人一起站起來。厲虎居然沒有了往日的傲慢，很是客氣的上前伸手道：「你一定是王國華了，久聞大名，我是厲虎。」來的路上，朱拉風解釋了一下今天見的是誰，王國華心裡有了底。

「你好！」客氣的握手後，游慶陽上前一步道：「我是飛揚的表哥，游慶陽！」最後一位上前來，笑嘻嘻的握手道：「又見面了，王國華。」

「梅老闆看著春風得意，沒少掙錢啊！」王國華客氣了一句，梅曉晨笑道：「我這點小錢算個屁，就是靠兄弟們捧場掙點泡妞錢。」一番客氣寒暄，上酒的時候王國華面前擺了一瓶寶祖利。梅曉晨不無得意的笑道：「我記得，國華兄喜歡這個酒。」

厲虎端著酒杯過來道：「國華，我敬你一杯！」厲虎這個人，梅曉晨是知道的，向來眼睛裡放不下什麼人，居然主動給王國華敬酒，這個讓梅曉晨有點意外。還以為這傢伙在這裡擺酒，是為了宴請游飛揚。

厲虎先乾了杯中酒，酒杯朝下。王國華自然不會失禮，也是一口幹掉。厲虎順勢在邊上坐下，擠開正在跟游慶陽說話的游飛揚，招了一記白眼也不介意，還沖游飛揚笑笑。梅曉晨似笑非笑的看著這有趣的一幕，扭頭低聲問了一句身邊的朱拉風道：「老朱，今天擺的什麼酒？」朱拉風嘖了一聲，看看梅曉晨，低聲道：「老梅，要加強學習啊。今天拖鞋擺酒是為了迎財神！」

一句話讓梅曉晨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我倒是聽說有高人指點，Z投在恆指上頭賺了個盆滿缽滿，難不成是這一位？」朱拉風歪了歪嘴，淡淡道：「上個洗手間！」

朱拉風說著站起，梅曉晨何其精明的人，立刻跟了進來道：「老朱，有何內情？」

「指點個屁！你哪裡聽來的八卦？厲家跟國華還沒那個交情，不是因為中間有個姓游的，剛才進來的兩位都不帶買賬的。」朱拉風跟梅曉晨關係相當的不錯，梅父雖然只是本市副職，但在書記會議上能舉手的。所以，朱拉風賣個順手人情。

「啊！」梅曉晨不是見識短的，自然知曉厲家是什麼來頭。「那香港那邊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游飛揚先撈夠了，順手帶了一把，就這麼一回事。不怕告訴你實話，別看王國華沒什麼身家背景，我敢說如今他只要說一聲沒地方混了，大把人衝上前表示虛席以待。說起來我老朱也是有見識的，也不是沒見過錢生錢的，跟他的手段比起來，我們就是幼兒園的，人家是博士，還是米國那種國家頂尖學府的。」朱拉風這個比喻有點誇張，不過倒是他心裡的真實感受。在香港的時候，跟著游飛揚一道，親眼目睹了游飛揚事事決斷之前要電話請教王國華，然後跟著混的朱拉風賬戶上的錢遭了洪水似的上漲。這種震撼，不是在國內廝混時能感受到的。本來朱拉風只是看王國華比較順眼，覺得這人即便有才也不會太離譜，沒曾想人家豈止是大才，那判斷簡直就是神仙一級的。

這一來，朱拉風算是徹底的服了王國華，在梅曉晨跟前說的也是由衷之言。

梅曉晨確實給他的說法鎮住了，發愣的當口，朱拉風又感慨道：「可惜，我沒有妹妹，要不然指定一准把妹子洗白白送過去，這就等於把財神爺請進了家門。」

梅曉晨倒是有妹妹的，不過覺得朱拉風沒準是言過其實，當下回過神便笑道：「老朱，有點誇張了吧？」朱拉風見他還不太信，苦笑道：「當初我也不服氣，可是人家能讓我和游慶陽的賬戶上多了幾個億，這才幾天的功夫？對了，還是美金！」

梅曉晨晃了一下身子，還真的被嚇著了，他這個店看著掙錢，實際上方方面面的關係打點下來，一年也就是幾千萬的進賬。現在朱拉風說也就是兩三個月的當口，賬戶上就多了幾個億的美金，這個衝擊力太大了。

聽到這裡，梅曉晨心中暗暗後悔，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傢伙如此能耐？可惜了，沒有下死力氣去巴結他，不然賬戶上多幾個億的也有自己一份不是？也不求美金了，人民幣就行。

就在梅曉晨暗暗後悔的時候，朱拉風又來了一句道：「我這還是算是跟進慢了，游飛揚那小子，在泰國賺了一大筆，香港又賺了一大筆。投進去的錢翻了十倍，也就是半年的時間。再賣你一個乖，游飛揚剛從米國回來，聽說當初他發家就是在米國，也就是一年的功夫，幾千萬人民幣變成了上億美金。」

厲虎對王國華的熱情寫在臉上，奈何王國華對他頗有戒心，也就是面子上應付一下。搞的厲虎多少有點惱火，看看邊上的游家兄弟，還有臨行前大哥的囑咐，厲虎想想還是忍住了心頭的不快。

「慶陽，你準備的人呢？」厲虎也不是魯莽的人，大哥交代的任務必須完成，說不得要在王國華身上下點水磨功夫。單單一個王國華也就算了，邊上還有一堆人，隨便拉一個出來比起自家也差不太多。更別說還有比自家強勢的游家。

告罪了一聲，厲虎來到游慶陽身邊坐下，游飛揚順勢坐到王國華身邊，嘿嘿一笑道：「這麼不給他面子？」王國華淡淡道：「你給他幾分面子，我就給幾分。」

游飛揚呵呵一笑，心裡卻是暗暗感動。王國華這話很明確，這個事情游飛揚說了算。當下游飛揚笑道：「今天該玩的玩，該喝酒喝酒。啥都不要答應。」王國華點點頭，表示明白游飛揚讓他抻一抻的意思。

游慶陽這傢伙在京城的買賣中有一個娛樂傳媒公司，這也是他不招老爺子待見的根源之一，覺得這傢伙烏七八糟的。不管游慶陽怎麼不招老爺子待見，他也是游家的嫡孫。就沖這個，沒人敢看輕他半點，也沒人閒著無聊去招惹他。游芸芸心裡記恨十年亂的那會，鬧革命的大哥一腳踹翻老爺子的事情，所以兄妹二人的感情隔著點東西，等到亂世一過，沒等老爺子復起呢，大哥因病過世了。畢竟是游家唯一的男丁，游慶陽這些年再怎麼胡鬧，不管惹了什麼事情，游芸芸都是要出面幫忙了斷。雖說還是不怎麼喜歡游慶陽，但是心裡還是非常在意這個侄子。見了面，游芸芸可以打可以罵，那是自家人關上門的事情。外人要是欺負了游慶陽，游芸芸保準第一個衝上去撕咬。

游慶陽混了多年，也是極其乖巧的，所以在老爺子跟前不怎麼晃悠，主要還是從游飛揚身上入手。表兄弟之間走了的近了，其他的都不算什麼。

第三百三十六章 隨便起來不是人

游慶陽看了一眼厲虎，不緊不慢的走到王國華和游飛揚邊上坐下，笑瞇瞇的開口道：「二位兄弟，喜歡老貨還是嫩貨？」王國華聽了笑而不語，游飛揚不明白，自然問道：「什麼老貨，什麼嫩貨。」

「老貨就是已經成名的，你想啊，如今這世道，要向成名還不得一路陪著睡？所以，名出了，那玩意也老了。不過怎麼說呢？老貨的優點是放的開，知道水深水淺，搞起來時想到身下是個眾人面前風光無限的主。說以呢，搞老貨重在心理滿足。嫩貨嘛，你懂的！」游慶陽說著擠了擠眼，笑的甚是淫蕩。

游飛揚做了個要吐的動作，擺擺手道：「老貨你自己留著吧，想到那玩意不知道被多少人進進出出的，我直接就能陽痿。」

游慶陽沖王國華一笑道：「國華呢？」王國華淡淡道：「我隨意。」游慶陽一聽這話便站起笑道：「那行，你們先坐一會，我出去打個招呼。」

游飛揚快速的湊近來低聲問：「國華，你真搞啊？這不是你的風格啊！」王國華推開他道：「一起坐一坐，喝點酒怎麼了？幾個大老爺們干喝有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包間的門打開了。這包間夠大，怕不是有一百多平米，坐在靠牆的沙發上距離門口大概有十幾步遠。游慶陽進來，隨後跟著六個女子。「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游慶陽話音剛落，門口衝進來一個苗條的身影，二話不說走到王國華跟前道：「你跟我走。」說著伸手抓起王國華的手就往外拽。

「小妹，你搞什麼？」梅曉晨急了，連忙站起勸說。其他人直接全部傻眼，這妞長的確實標緻，怎麼搞的一副吃醋怨婦來抓奸的架勢？

王國華不慌不忙的站起來，對梅曉晨道：「沒事，我跟她走一趟也無妨。」梅弄影立刻如同鬥勝的公雞，拽著王國華的手拉出門去。

留下來的一群人都沒回過神來，朱拉風首先沖梅曉晨道：「行啊你，動作夠快的？」這話是有來歷的，剛才朱拉風還說了有妹子直接洗白白送過去的話，這會梅弄影直接殺出來截人。「沒有的事！老朱別亂扣帽子，這丫頭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梅曉晨不肯被這個黑鍋，倒是游飛揚在邊上說了句公道話：「國華跟那丫頭認識，這個我能作證。」

被拽著出了門，梅弄影也沒走遠，直接給拽樓上的辦公室。王國華無視梅弄影的一臉怒色，不緊不慢的坐在老闆椅上，還沒忘記舒服的翹起腿架在桌子上。

「你怎麼這麼下流啊？那些爛貨你也要。」梅弄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翹著嘴巴叉腰，大眼睛裡全是水。好像吃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王國華一臉玩味的微笑，目光在梅弄影的身上轉來轉去。梅弄影被看的有點心虛，想起來自家跟眼前這個人沒啥關係的事實。心裡發虛，氣勢自然就消了，見這傢伙一臉的不正經，又怒道：「看什麼看，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珠。」

王國華收起目光，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起，人也站了起來道：「你是我什麼人？我跟誰在一起，還要你批准？」眼前這個女人，曾經讓王國華又是歡喜又是愁。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今生的王國華不敢說面對梅弄影波瀾不驚了，至少心理上沒有任何壓力。

「我、我是你同學，不能看著你墮落。」梅弄影找了個很爛的理由，王國華聽了哧了一聲笑道：「我早墮落了，女人多的兩個手都數不過來。怎麼，你也想攙和一下？」赤裸裸的調戲，讓梅弄影有點招架不住，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表情道：「你怎麼是這樣的人？真沒想到。」

「什麼這樣那樣的，我就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要。再說了，我還是單身，只要不是強姦，我跟哪個女人睡是我的自由。」說著王國華往門口走，梅弄影被說的一點脾氣都沒有，眼看他要出門，沒來由的心裡一急，衝上去抱住腰道：「不許回去，那些女人髒的很！」

王國華如同被雷擊一般，蓋因這個動作，以前很熟悉。曾記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每一次王國華給梅弄影氣半死，摔門而出的時候，這女人就會來這一招。然後便是好言相勸，認錯態度很好。可惜轉過身沒幾天，又能整出一些事情來把王國華氣個半死，兩人吵架的結果還是王國華要走開，梅弄影抱住不讓。終於有一個夜晚，梅弄影是一個開著蘭博基尼的男子扶出的酒吧，正好被王國華看見上前要攔下，結果車子開動王國華沒追上。那一夜，王國華黯然收拾行李，悄悄的不告而別。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梅弄影，一直到中了仙人跳。

往事讓王國華心裡火燒一般的惱羞成怒，轉身使勁一推，梅弄影被推的蹬蹬後退，直接坐在沙發上。這一推也讓王國華冷靜了一些，冷笑著看著沙發上嘴巴張著合不上的梅弄影。

「你打我？」梅弄影覺得發生的一切是那麼不可思議，其實王國華就是推開的時候用的力氣大了一點。「別胡亂扣帽子，我可沒打你。」說著王國華轉身就走，梅弄影在後面大聲道：「你走，走了以後就別見我。」

王國華又一次站住了，因為這句話太熟悉了，歎息一聲王國華信步就走，果然手接觸門把的時候，腰又被抱住了。「不許走，就是不許走！」這一次，理由都省略了。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女人跟以前沒啥區別，還是那麼任性不講理。「你放開，我不走。」

梅弄影緩緩放開王國華，站在原地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看意思是冷靜下來了。王國華摸出煙來時，梅弄影居然搶過打火機給點火，還陪著笑道：「我是為你好，那些女人……」遭遇一道很不爽的目光，梅弄影把話嚥了回去。

王國華默默的抽煙，梅弄影低著頭看手指，沉默在辦公室裡烏雲壓頂似的。王國華一直在觀察梅弄影，這女人理虧時看手指不說話的習慣一點都沒變。電話鈴聲打破了沉默，王國華接聽游飛揚打來電話。

「在哪？怎麼樣了？」很簡單的一句話，邊上卻有好幾道粗粗的喘息聲。王國華看了一眼梅弄影，哼了一聲要說話時，梅弄影突然抓住拿電話的手送到嘴邊，大聲道：「我們在做愛，不要打來了。」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巧的是手機沒電了，包廂這邊游飛揚開了免提的，梅弄影這一聲吼，把裡頭的人全給雷暈了。尤其是梅曉晨，痛苦的雙手捂著臉道：「臭丫頭！」朱拉風這傢伙很不厚道，拍拍梅曉晨的肩膀道：「你妹妹比你強，而且很有眼光。」

游飛揚正嘴動了動，艱難的說道：「他妹的，這傢伙，我妹妹也看上他了。」氣氛有點尷尬的時候，厲虎淡淡道：「大不了大家共一個妹夫好了，我家裡也有一個妹妹。」

撲哧！游慶陽一口啤酒噴了一茶几，身邊的美女忙不迭的躲閃。還真別說，厲虎這麼一句極端不靠譜極端不負責的話，一下就把氣氛給緩和了不說，還讓游飛揚對他的看法產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這個人，看上去也不是表面上那樣。

一群人立刻笑的一個亂七八糟，朱拉風這傢伙笑就笑了，還把手趁機伸到身邊妹紙的領口中。游飛揚倒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與厲虎對了個眼神，舉起手中的酒杯兩人碰了一下。要說這些公子哥們相互看對眼的時候很少，一群人能湊一塊也是個異數。人跟人在一起，總是要分出一個高低。這些人平時都是當管老爺的，對著別人低聲下氣的事情自然做不出來，所以基本都是各玩各的，平時關係就算關係好的，也是有好處時個別人吃不下才湊一塊瓜分。面對利益的時候，勾心鬥角的事情自然免不了。像今天這樣湊一塊，還沒啥利益糾葛的時候真不多見。

辦公室裡這時候是另外一副景象，喊了一聲的梅弄影臉跟一塊紅布似的繼續學鴕鳥，一點沒有負責的意思低著頭看手指。王國華如同被重物擊打胸膛一般，好一會都沒順過氣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國華站起道：「我得走了，不然遲早被你害死。」

梅弄影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大眼睛望著王國華低聲道：「人家想跟你單獨呆一會嘛。」王國華一聽這話便樂了，坐下道：「好啊，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總得做點什麼事情吧？難道就這麼乾坐著？」

「你不是隨便的人！」梅弄影理直氣壯的回了一句，王國華冷笑道：「我隨便起來不是人。」

梅弄影心虛的後退一些距離，隔著一個人的樣子，也許是距離帶來安全感，梅弄影壯膽道：「不許亂來啊！」話音剛落，王國華一伸手，抓住手腕道：「你過來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新起點

失態的發展有點出乎預料，梅弄影居然張嘴就咬，王國華收手不及，手腕上著了一下。看著手腕上的牙印，王國華的興致全打消了，覺得骨子裡這個女人是驕傲的，是看不上自己的。這其實是前世記憶的一種延續，但是這個念頭的滋生後果是明顯的。儘管吃了王國華一拽，此刻梅弄影正跪在沙發上身子前傾，起伏的挺拔和飽滿就在眼前，王國華還是一點興趣都沒了。

「你，能留下陪我說會話麼？」王國華走到門口的時候，梅弄影保持著跪著姿勢道了一聲，目光期盼的衝著男人的背影。

「我沒那個義務！」王國華丟下一句話，打開門出去。梅弄影張了張嘴，沒有再說。

前世和今生，梅弄影和王國華都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梅弄影心裡有陰影。這份陰影的起源是高中時期梅弄影遭遇的一次強姦未遂，一個梅弄影很喜歡的男生，在梅弄影十八歲生日的夜晚試圖求歡被拒絕後採取暴力手段要達到目的。結果是梅弄影奮力掙扎得以倖免，事後該男生被丟進監獄，還讓梅曉晨找人在看守所裡打斷了手腳。

梅弄影自己都不知道，自打那一次後，對待每一個男人都有一份抗拒和戒備。面對王國華的時候，梅弄影知道自己是喜歡的，但是當王國華稍有肢體上的過界，梅弄影就會反應劇烈。一直到梅弄影三十歲那年，在一次自慰中梅弄影拿手指把自己搞定了，並且還達到了高潮，這份陰影才漸漸的淡去。今生的王國華並不知道，梅弄影前世唯一的男人就一個，前世王國華憤而出走，則是壓垮梅弄影對愛情幻想的最後一根稻草。王國華看見梅弄影跟別人在一起的那個夜裡，梅弄影把人哄騙到偏僻處，一幫無法無天的官二代玩了一把打沙包。

前世今生的誤會糾纏在一起，王國華的心裡又何嘗沒有一點影子？

包廂裡並沒有王國華想像的淫蕩場面，進門的時候裡面一幫禽獸居然都規矩的很，就是在聊天喝酒。這讓王國華有點失望，本以為能看見一番集體淫、亂的場面。事實證明王國華的思想是骯髒的，同時王國華的出現也讓大家都停下來，各個角度都是詫異的目光。

「怎麼回來了？」先說這個話的居然是梅曉晨這個無良的兄長，不得不說事實上梅曉晨還是很希望王國華最好一晚上都別回來，自己這個妹妹是個什麼東西，梅曉晨心裡還是很清楚的。梅弄影的個人問題，一直是全家人糾結的重點。不是梅弄影沒有追求者，而是每一個追求梅弄影的傢伙，都沒有什麼太好的結局。所以，差不多每個月都要給梅弄影擦一個屁股的梅曉晨，是非常希望妹妹就此從良，不要再做禍害好色男人的勾當。

王國華的出現，心中暗自竊喜的就是厲虎了。王國華的油鹽不進，讓厲虎多少有點頭疼，原本以為今天晚上沒有再接觸的機會了，現在看來還是有機會的。讓游慶陽找一堆女人來，厲虎的本意就是本著「要想關係鐵一起玩妹紙」的宗旨。王國華不在的時候，大家都是很安分的，畢竟誰都不是缺女人的主，沒必要搞的那麼急色讓別人看了笑話。

在場的都是在各自領域裡呼風喚雨的人物，身邊也都是不乏幫閒討好的陪玩之輩。平時這些人是不可能湊一塊找女人的，因為巨大經濟利益的誘惑，大家坐在了一起。無形中，王國華成為了中心。這一點，王國華並沒有清醒的認識。

「祝荇！很高興認識你。」游慶陽一個眼神之後，一個最近在電視屏幕上非常活躍的女人站了起來，主動伸出白嫩的小手。包廂裡的光線很好，不像一般的夜總會的包廂總是搞的光線暗淡，方便一些無良之輩呈手腳之快。當然了，如果客人有這方面的需求，也就是按個開關的事情。

「你好！」王國華只是簡單的掃了一眼面前這個女人，平心而論她很漂亮，媒體稱之為「銀屏十大清純玉女之首」。

這是游慶陽准本好的一張王牌，基本上沒有幾個男人能抗的住祝荇的一笑。游慶陽也是有點私心的，假如祝荇能令王國華折腰，日後不敢求獨霸資源，自求事事能分一杯羹。香港之行給游慶陽帶來的利益太大了，恆指狂瀉的一幕讓游慶陽無法忘記。

如果祝荇是個氣質妖媚類型的，王國華或者還興致高一點，說到清純，前有楚楚純淨冷傲後有許菲菲單純嬌癡，隨便哪一個都比面前這個女的強三分。即便是剛才的梅弄影，也是清純中帶著野性的類型。所以，游慶陽的王牌沒有預想的那麼奏效，蓋因王國華遭遇的比較多，而不是這廝如何正經。

只是輕輕的一沾手，王國華便走到游飛揚身邊坐下，眼珠子飛快的在邊上的女人胸前的飽滿鼓脹處的一大片白掃了一下，對游飛揚笑道：「怎麼換了口味？」

就這麼一句話和一個眼神，眾人心裡都鬆了一口氣，游飛揚例外。怎麼說呢？這幾位都存了結好的心思，游慶陽一看王牌失效，心裡還暗自打鼓，不想是判斷上出了問題。不然以王國華的身價，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投其所好。眾人心裡都記住了這一幕，絲毫沒有人注意那個剛才主動上前此刻多少有點失落的祝荇。

「呵呵，不是你說的，就是喝酒聊天麼？哪來的那些講究。」游飛揚淡淡的笑道，意思很明白，今天坐坐就行，別的不幹。不是看不上這些女人，而是跟在座的一些人沒那份交情。

「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這？」王國華突然大聲道，眾人不免尷尬，唯有游飛揚欣然應道：「也好，我坐了一天的飛機，回來還沒怎麼休息呢。」兩人一唱一和的，有所針對也有所暗示，左右大家的臉面和台階都有了，也沒人說什麼廢話。

這六個人，其實分了三個緊密的圈子，王國華和游飛揚是一個；厲虎跟游慶陽都是京中惡少關係頗近；朱拉風和梅曉晨之間的父母是故交，不然這次安排也不會在這裡。

兩人就這麼站起告辭，一個女人都沒帶走的意思。其他人也沒有強留，笑著打趣兩句，邀約下一次再聚作罷。梅曉晨作為老闆，自然要站出來送客，其他人留下原地。

「慶陽，你我的面子不夠啊！」厲虎自嘲的笑了笑道，游慶陽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在挑撥表兄弟之間的關係。游慶陽跟游飛揚之間並不算太親，不是嫡親的表兄弟關係，兩人之間還不如一個關係好一點的朋友也不一定。

「他就是這個脾氣，不給我面子很正常。」游慶陽很坦白，其實怎麼說呢？游慶陽心裡不免也有一點遺憾。

出門上了車，王國華待游飛揚在副駕駛位置上做好後笑問：「沒事吧？」兩人之間的默契足夠，游飛揚笑道：「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其實今天的主角是你。」

「是麼？」黑暗中王國華笑了笑，開動車子。絲毫沒注意到樓上的一扇窗戶打開了，裡頭一雙眼睛正在注視。

「以後，我估計幫不了你什麼了，我得專心做官了。」王國華突然說道，游飛揚聽了點點頭道：「沒問題，不過大事還得你幫著看一看，我信任你的直覺。」

王國華沒說話，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游飛揚這傢伙的依賴性還是很嚴重啊。不過就這次香港操作而言，王國華基本上沒有出什麼裡，就是做了個大致的判斷，幾次關鍵點上堅定了一下游飛揚正確的思路罷了。由此可見，游飛揚的才能在漸漸的成為主流，相信經歷網絡泡沫之後，游飛揚能夠成熟起來。

「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在米國成立了一家投資公司。請了幾個洋人代為打理。這家公司的暫時股東就兩個，我佔51%。」王國華笑了笑，沒有在意。實際上現在自己究竟有多少資產，王國華並不關心。錢對於王國華而言，已經不是最重要的。

……

飛機緩緩降落，貴賓艙裡的王國華合上新款的IBM筆記本，當然用以後的眼光來看，這一款最新的筆記本也難逃傻大黑粗的定義。王國華倒不是要顯擺，只不過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來，趕緊記錄下來。從游芸芸那裡，王國華已經得到消息，一個縣級市長的位置許南下給王國華留著了。

南天省經濟在全國處在前列，可以說隨便哪個縣政府的一把手，都是不可多得的肥缺。王國華即將上任的紅杉縣，大大小小的民營企業不下三百家。王國華對此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興奮，要想在這個地方混幾年資歷不難，要想有所超越則太難了。王國華可以肯定，許南下需要的是後者。

對於王國華而言，這是一個新的起點！

第三百三十八章 越山度假村

空姐職業化的微笑在遭遇王國華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個情況不是王國華故意造成的。臨行前夜，姊妹花雙雙上陣抵死纏綿，一向溫柔承受的連梅也變得奔放許多。嚶嚶低吟的習慣在抽搐之際變得高亢。臨別之際，姊妹花更是一起動手，把事前買好的新衣服都拿出來挑了認為最出彩的。外套自然是游飛揚特意送的賀禮手工阿瑪尼西裝一套，手腕上是經典限量版的百達翡麗，腳下是連雪親自挑的一雙老人頭。

這麼一身打扮的王國華，再挎著一個本子上飛機，無疑很能抓人眼球。姊妹倆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男人叫別的女人勾去了。

可惜這一路上頭等艙空姐的熱情有點白釋放的意思，臨了不免有點哀怨的目送離去。機場專線到市區，王國華打了出租往省委來，說不得要先拜見一下提攜自己的許大老闆。

王國華沒有直接進省委大院，而是先打個電話。本來接電話的人應該是王國華，可惜最後還是選擇了下地方。省委大院這種地方的氣氛，王國華實在是有點不適應，至少現在很不適應，更別說王國華當秘書當厭的。許書記對於王國華的選擇只是表示了一下遺憾，隨即便做出了安排。前任省委書記還是比較厚道的，臨行前沒有一股腦的提拔一群人起來，而是基本移交給新書記許南下。

這樣一來，許南下這個新省委書記的工作開展起來就輕鬆多了，人事調整的時機掌握權在手上，方便理順省委內部的關係。接電話的是如願以償跟著許南下上任的高原，能夠得到許書記的認可是今後仕途的一種保證。

王國華的電話高原不敢怠慢，立刻表示許書記在開會，請王國華稍等片刻他打回來。做秘書最重要的是眼力，王國華跟許家的關係，高原要是看不出來那就是白癡一個。所以即便許書記在主持書記辦公會議，高原還是很果斷的給許書記遞了一張紙條。許南下只是看了一眼，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高原安靜的退出了會議室，這一幕在座的書記們都看的很清楚。

出了小會議室，高原立刻大步下樓出門，在省委大院門邊口附近的街邊樹蔭下，看見了蹲在那裡對著街道抽煙的王國華。

「國華！」高原親熱的招呼一聲，這份親熱無疑帶著演習的成分，實際上高原很希望得到王國華的認可。可惜兩人以前接觸不多，只能在今後努力了。

「高秘書好！」王國華很客氣，沒有倨傲的意思。握手之後高原笑道：「這裡不方便。」說著攔下一輛出租車，搶過王國華的行李箱放在後面，然後兩人上車。

一輛奧迪車這時候經過，速度不快，前排的年輕人一聲驚呼：「那不是高大秘麼？」坐在後排的江東市委黨群副書記南方本來是瞇著眼睛靠著，突然腰桿直了起來道：「你看見什麼了？」司機聰明的減速而過，後排的南方清楚的看見一張年輕人的臉，看見高原慇勤的幫著放行李的一幕。這一刻，南方同志的眼睛如同數碼相機按下了快門，清楚的記錄下這一幕。

越山度假村有傳說是太祖行宮之一，真的假的不好定論。城裡老一輩的人倒是知道，這地方二十年前大門口站崗的是軍人。改革之後，站崗軍人換成了武警，如今依舊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花錢能住進來的。任何一個國家都存在特權，國內也不例外。

出租車在大門口自然是要被攔下的，高原搶下下車拿了行李，搞的王國華多少有點不習慣。打發了車錢，來到門口時高原亮了工作證，兩人這才得以進入其內。

大門後是一片樹林，中間有一條路彎曲而入，高原沒有著急往裡去，等了一會一輛奧迪車從林間出現停在面前，車上下來一位官員打扮的男子，熱情且恭敬的上前道：「高秘書好。」

「言主任，這位是許書記的客人，你安排一下，晚上許書記要回來一起吃飯的。」高原不苟言笑，很認真的樣子。言主任笑容可掬的沖王國華伸手道：「你好，怎麼稱呼？」

「王國華！」回答的很簡單，就是臉上的微笑有點不那麼真誠。

言主任招呼兩人上了奧迪車，自己坐在前排的位置上，高原低聲對王國華道：「言主任是這裡的負責人。」高原的話不多，但是每一句都有用。一直在前面透過後視鏡仔細觀察的言主任，不動聲色的動了動身子。

沿途沒有所謂的戒備森嚴，行走了兩分鐘的樣子，車停在一座佔地面積難以目測清楚的巨大別墅的台階下，車子停下後言主任飛快的下車開門。王國華去拿行李箱的時候，高原再一次搶過道：「我來。」

這個動作讓言主任的眉心跳了幾下，並且及時的做出應對道：「高秘書，讓司機拿吧，我們先上去看房間。」

王國華平靜的選擇了接受，沒有著急邁步，而是先看了一眼面前這座很有年代特色的建築，外表看上樸質大氣，保養的非常好。跟著上了不高的台階，掩著深邃曲折的走廊前行十餘米，到一個拐角處上電梯。

電梯直達三樓，該建築也只有三樓。出來後王國華才注意到地方的地毯是新的，電梯門口一個年輕貌美不下飛機上空姐身著短裙的服務員出現，面帶微笑微微鞠躬道：「歡迎二位領導！請跟我來！」

言主任及時的說了一句：「小董，這位是許書記的客人，不可怠慢了。」

服務員小董在看王國華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神采，臉上的笑容更甚，做了個請的姿勢道：「您請這邊走好。」這地方的待遇，王國華住過的最好的酒店也不能與之比較，心中不免暗暗告誡自己當心一點。

房間很大，大的王國華根本沒想到，即便是希爾頓的總統套，跟這個房間比起來也要退避三舍。客廳裡的沙發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便宜貨，臥室裡一張大床至少兩米。服務員小董拉開主臥的窗簾道：「您請看，這就是躍馬湖。」站在窗前往外看，王國華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度假村的大，竟然有點一眼望不到邊的意思。問題是，王國華記得出租車從省委到這裡，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也就是說這一帶不是什麼市郊。

王國華必須平靜卻坦然的面對這一切，沖服務員笑了笑，轉身出來時客廳裡高原正在跟言主任低語。言主任眼見王國華出來，立刻笑著上前遞過來一張藍殼子的證件道：「這是通行證，以後憑通行證隨時可以入住。」

王國華接過淡淡的道了一聲謝謝，高原過來握手道：「國華，你先休息，許書記吩咐晚上跟你一起吃飯。」王國華手上微微加了點力氣道：「辛苦了，高哥！」稱呼的變化讓高原臉上一喜，不過也就是一閃而過，很快恢復平靜道：「許書記那邊還有事情，我先回去了。」王國華上前道：「我送你。」高原道：「不必了，休息吧。」

言主任沒有留下來巴結，而是送高原出去，高原上了奧迪車的時候，言主任問了一句：「高秘書，還有什麼要交代的麼？」

高原似笑非笑的看看言主任，沒有說話直接上了車。站在原地的言主任目送車子走遠後微微的出了一口氣，表情為之一鬆。回過頭來，言主任匆匆上樓來，敲了敲電梯邊的值班室門，裡頭出來另外兩個服務員。

「剛剛住進來的是一位貴客，接班的時候提醒一下其他人。」一臉嚴肅的言主任交代了一句，這才慢悠悠的走到王國華所在的房間裡。大門是開著的，王國華正坐在客廳裡看書，言主任進來後笑問：「怎麼沒見小董？」

主臥裡立刻小跑出來小董，笑著招呼道：「我在收拾行李！」言主任滿意的點點頭，王國華這時候淡淡道：「辛苦了，言主任，小董。」

言主任客氣兩句和小董退了出來，又交代了兩句才皺著眉頭走了。王國華舒服的躺在大沙發上看書，安靜了沒一會，敲門聲打斷了安靜。門口站著的是另外一個服務員，長的絕對在水準之上還有富餘。「您好，需要點什麼飲料？」

「水！」王國華簡單的回答，服務員悄悄的退出。沒一會，又一個服務員端著盤子進來，裡頭一杯礦泉水和一個杯子，倒好水後服務員道：「您請。」說著很規矩的退了出去。

「真TMD奢侈！」王國剛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這地方在王國華看來奢侈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看了一會書，王國華有點睏了，昨夜的折騰後遺症發作了，迷迷糊糊的睡著。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蓋了一條毛毯，大門也關上了。王國華看看時間，已經是八點。

第三百三十九章 老奸巨猾

正在梳洗的時候，門鈴響了，三五下梳洗完畢出來開門。滿臉笑容的高原站在門前道：「許書記回來了，請你過去吃飯。」

許南下就住在隔壁一間看上去相對樸實的房間，真要說風格不同的話，這房間裡主要的擺設都是一些古舊的木製品，客廳中間一張小圓茶几和四張籐椅，跟這個大房間有點格格不入的意思。

坐在籐椅上的許南下放下手裡的文件，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道：「國華來了，高原泡茶。」

王國華道了謝謝，安靜的坐在對面。服務眼送來熱毛巾，三人擦臉之後退下。許南下一臉疲憊的樣子，笑了笑道：「覺得這裡怎麼樣？」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不好說，覺得有點不正常。」

許南下笑了笑，掃了高原一眼。高原這才微微挺直腰桿道：「越山度假村，一直貴省委直屬，言主任是副廳級的編制。前兩年，政協會議上就有人表示要把越山度假村對外營業，不然就是浪費資源。為了保養度假村，省委每年都要投入上千萬元。昨天許書記去政協轉了轉，又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來。」

高原看似在不經意的說完，許南下咳嗽一聲道：「國華，飛揚在外面的投資，一共賺了多少？」許南下這個很突然的問題，王國華沒有任何的準備。看上去似乎很難把這個問題跟高原說的話結合起來，王國華猶豫了那麼一下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幾十個億，飛揚現在跟米國人合作，搞了一家金融信託投資公司。」說到這裡，王國華突然想起言主任對自己的慇勤，不由暗想是不是跟度假村的前途有關係？看來言主任是誤會了，認為自己是來接掌度假村的金主。

「有人說度假村是特權的象徵，你怎麼看？」話題轉移的很快，完全是一種誇張的跳躍思維，許南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語氣也顯得波瀾不驚，似乎這個事情跟他沒關係。

「我不認為度假村跟特權有什麼直接的聯繫，度假村的存在只能跟您的需要掛鉤，您認為應該存在，它就該存在。說句不厚道的話，前任省委書記在任十年間，難道就沒人提出開放度假村的問題麼？我的結論是肯定有！」

許南下微微耷拉著眼睛，盯著面前的茶杯裡一根根如槍沉底的茶葉看。茶很香，茶水碧綠，看著就有喝一口的衝動。王國華端起茶杯，輕輕的嗅了一口香氣，慢慢的嘗了一口。

不等王國華仔細品嚐箇中滋味，許南下已經抬頭，一擺手道：「吃飯。」王國華知道許南下在瞬間做了決斷，這是一個很有魄力的省委書記，也是一個面臨挑戰的省委書記。

飯後許南下沒有留王國華的意思，高原把王國華送到隔壁沒有走的意思，而是坐在對面。服務員及時的出現問要喝點什麼，王國華還是要了一杯水，高原亦然。

「情況很複雜！現在叫的最響的就是省委常委越州市委書記林拱。」高原的開場白不是無的放矢，肯定是許南下有所交代的產物。

「哦？」王國華不動聲色，擺出聆聽的姿態，等著高原繼續說，實則心裡已經在捉摸，高原奉命跟自己說這些，究竟存了什麼目的。

「前任省委尹書記在任一屆，省城裡流行一句話叫做『省委政令不出大院門，出了大院門沒人當真』，知道許書記為什麼住這裡麼？那是因為這度假村直接對省委書記負責。」高原的話說到這個份上，王國華總算是聽出一點味道來了。許南下可不是甘心受制於人的主，必然是要做點事情來扭轉局面的。

「許書記希望我做點什麼？」王國華這時候不能退後半步，必須迎上前。

「紅杉市委書記苗雲東是省長苗□的堂弟。」說罷高原笑了笑，王國華沉重的點點頭，許南下還是真的看的起自己啊。

「好了，我該回去了。要是無聊的話，一樓有娛樂設施，想玩什麼都有。」高原笑著站起離開，王國華搖頭苦笑道：「沒有別的可談了？」高原笑了笑，擺擺手轉身走了。王國華送到門口，摸著刮的精光的下巴，還是有點想不明白高原奉命說這些後面藏著的一些東西。

既然要自己對付苗雲東，為何不多給一些情報，甚至給出一個大致方向來，說的都是一些點到為止的話，這工作可不好開展啊。王國華決定下去走一走，順便整理一下思路。剛走到電梯跟前，服務員小董出現了，這一次沒穿工作服，穿了一條褲子加襯衣，挎個坤包，兩條長腿的比例醒目的緊。

「您這是要上哪？」電梯裡小董主動搭訕，王國華看她一眼淡淡道：「隨便走走，你下班了？」小董點點頭道：「嗯，我家就住附近。」

信步在小徑上走著，身後傳來清脆的高跟鞋接觸地面發出的聲音，王國華本能的回頭，小董推著自行車追了上來。「您要出去麼？我給您叫車。」

「不必了！我就在裡頭隨便走走。」王國華擺擺手，小董多少有點失望的哦一聲道：「那我先回去了。」說著上了自行車，蹬著走遠了。王國華繼續往前走，沒一會身後來了一輛奧迪車，站路邊躲避時車停下，露出言主任的腦袋道：「王先生這是要上哪？需要派車麼？」

「我就在裡面隨便走走。」王國華笑了笑，擺擺手，言主任回了一個笑容，車子開走。

我就是一個處級幹部啊，你們這麼干壓力很大啊！滿臉的苦笑，王國華信步往回走的時候想明白了一個事情。這個言主任，看來是不希望這裡對外開放的。同樣，許南下也需要這麼一個地方的存在。有鑒於此，越山度假村被人拿來說事，無疑是對許南下的一種挑戰。

黨政一把手之間的鬥爭從來都是存在的，關鍵是作為市長怎麼跟書記鬥，這一門學問王國華不熟練啊。王國華可以肯定，自己要去面對的這個市委書記苗雲東，肯定不是善類。作為一個後來者還是副班長，如何跟班長打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役呢？市長可是管行政抓經濟的，從某個意義上來說，苗雲東要壓制自己，不會僅僅從人事上入手。

不自覺的，王國華有轉回了電梯前，上樓回了房間。

隔壁的房間裡，許南下面色凝重，高原站在邊上，處理完幾分文件交給高原後，許南下揉了揉腦門道：「他什麼反應？」高原據實回答：「似乎，有點沉重。您問什麼不直接點名明遠國際化工集團呢？這樣一來，王國華也能有的放矢。」

許南下搖頭，語重心長道：「高原，你以後也有外放的一天，主政一方者最忌諱的就是做算盤珠子，撥一下動一下。再說了，王國華去了如果直接奔著目標去，容易打草驚蛇。」許南下還有些話沒說，那就是要考驗一下王國華發現問題的能力。

這時候電話響了，高原接了之後按住話筒道：「是南方，他想拜見一下您。」

「先推了。」許南下沒有絲毫猶豫，說完站起走到窗前，叉腰望著窗外，湖面上燈光的倒影點點，波光粼粼。

一早起來王國華便收拾好行李，準備悄悄的離開越山度假村。不想在大門口等出租的時候，言主任的奧迪車又出現了。

「您這是上哪？」言主任笑容可掬的。王國華驚訝於這傢伙的無處不在，保持著笑容道：「去長途車站，」言主任立刻道：「我送你。」上車的時候，言主任又道：「王先生，越州車站很亂，我還是派車送您去目的地吧。」

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看的言主任表情有點怪異的時候才笑道：「好啊，不過這輛車不方便。」言主任立刻點頭道：「您放心，我可以安排別的車。」

王國華笑容收起，慢悠悠的說道：「許書記的意思，越山度假村很有存在的必要。」王國華突然意識到，許南下為啥不安排自己住別的地方？越州的五星級賓館不知道多少，就為了跟自己吃一頓飯？然後讓高原跟自己說一些點到為止的話麼？

果然，聽了王國華的話，言主任臉上閃過一道喜悅，很快就低聲道：「許書記能理解我們這些做服務工作的苦衷，我很感激。」

「對了，言主任是哪裡人？」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言主任道：「我是紅杉市人，歸東江市轄區。」這一刻，王國華突然明白了很多，比如高原的那些做派。

「這就巧了，我正好要去紅杉市上任！新任市長！」王國華說完便帶著微笑看過來，言主任猛的一愣，隨即臉上掛滿笑容道：「原來是父母官，真是太巧了。我弟弟在市公安局工作，副局長。以後還要王市長多多關照。」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好說！」這一刻，王國華心中暗暗叫了一聲，僥倖！許南下真是老奸巨猾！

第三百四十章 市委報到

老奸巨猾是王國華針對許南下給出的定義，許書記要用王國華的意思是有的，但是沒有用全力的意思。別看王國華以前搞經濟很有一套，在任何搞鬥爭方面許南下並不看好王國華。

退回去昨天夜裡，高原暗示了一下許書記現在面臨的處境後，點出苗雲東便完了事。王國華就這麼去上任了，一旦跟苗雲東掐起來失敗了，自然是要找許書記搬救兵的。那時候許書記就可以如此這般的一番教訓，王國華死心塌地的為許書記充當打手的結果可以預見。

怎麼說呢？在此之前，許書記不認為在政治王國華是一個可以完全駕馭的部下，因為王國華僅僅是拿許書記當長輩看。然，許書記要的是一個經濟上能干政治上成熟的下屬，而不是一個晚輩。一旦王國華在紅杉市吃了虧，找到許書記抱怨情報不足的時候，許書記就可以說，我不是安排你住在越山度假村麼？那個言主任就是紅杉人啊，難道你沒接觸一下？一句話就可以把王國華的抱怨堵回去。

子所以不是定義為用心良苦或者是老謀深算，而是定義為老奸巨猾，就是這個原因了。心裡帶著一點怨氣的時候，王國華還真的有點哭笑不得。實際上能跟著來南天省，就是死心塌地的想跟著許書記闖蕩出一番事業來。許書記居然還藏了這麼一道，倒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不看好自己在政治鬥爭方面的能力。

當然了，許書記到時候可以說，年輕人是需要摔打摔打的，失敗不要緊，總結經驗繼續戰鬥就是了。到時候王國華還得對他感恩戴德的感激教誨，真個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

許書記對自己還是不放心啊！王國華只能這麼想了，心裡湧起一團糾結！其實王國華還真的不善於鬥爭，對付鬥爭總是先避讓，只要不影響分內的事情就OK。問題是這一次去紅杉市，作為代市長的話，不可避免的要跟苗雲東發生碰撞。王國華甚至已經可以看到，在人大補選之前，苗雲東要大做文章的勢頭。

言主任的熱情在這個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陪著王國華一塊聊天等了十分鐘，一邊給王國華說點紅杉市的情況。王國華上了一輛言主任叫來的尼桑車，離開度假村的時候，許書記的省委一號車才緩緩的從裡面出來。

「高原，你是不是說漏嘴了？」許書記多少有點奇怪，微微不悅的問了一句。高原後脊樑一涼，連忙保證道：「關於言主任的話我啥都沒說。」許南下瞇著眼睛自言自語道：「那就看看再說吧。」

開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基本就是個悶葫蘆。王國華倒也無所謂，捧著本書一直看過去。說實話，王國華有點想念高昇了，那傢伙結婚之後，一直沒有消息。方欄縣那邊，吳言倒是打過電話來，提了一下高昇把關係轉走了。王國華想到高昇，就想起楚楚來。很多事情，似乎因此有了答案，但是王國華絲毫沒有懷疑過高昇。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王國華的心目中，高昇就是那種可以放心把背後交給他的兄弟。

江東市距離省城越州不算遠，如果不算上下高速的過程，也就是兩個小時的樣子。車子進入市區後，王國華收起書隨意的看著市區的情況，市長要管全面，市政無疑是檢驗市長能力的一個部分。

江東市的城市規劃做的很不錯，看起來遠遠的走在了內地省份的前面。究竟是南方經濟發達地區，方方面面都佔了先機。看了一會，王國華坐直了身子道：「找一個公車站，最好有班車到市委的。」

司機嗯了一聲，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在附近一個車站不遠處停車，然後麻利的下車開門道：「五路車到市委，我給您拿行李。」

王國華對這個司機太滿意了，都有了挖人的衝動，不過想到是言主任找來的車子，便壓下這個念頭。拖著行李站在公車站邊上等車時，發現等車的多是年輕妹紙。一個滿臉痘痘的學生妹走過來，逢人就發一個套套，還說上一句：「為了你和她，請採取避孕措施。」

等車的年輕人無一倖免，王國華自然也被塞了一個，那女生還有點吃驚的看了王國華一眼，估計是挎著的電腦報包了效果。順手把套套裝口袋裡，再看看肩膀上的本子，王國華想起一句話，「本本就像避孕套越薄越好。」

痘痘女生還在熱情的發放，王國華看著那一顆顆，很不厚道的想你自帶了避孕措施呢。

可能是這年月很少見人挎著本本包等公車的緣故，等車的不少妹紙不斷的拿眼神在王國華身上轉悠而且很有侵略性，抬頭隨意的看了看站牌，尼瑪，原來是市衛校的車站。難怪！

王國華果斷的攔下一輛出租敗逃。

市委大院貼著大理石的門柱看上去頗為華麗，出租車停在門口，王國華下車時發現兩邊門柱都掛著木牌子，一邊是市委，一邊是市政府。居然在一個院子裡辦公啊，看見迎面只有一座主樓的時候，王國華不由想到，紅杉市是不是也是這個配備麼？所謂上有所好下有所為！

沒有出乎預料，正面的主樓側面還有一座稍微矮一點的樓，黨政一把手果然尿不到一個壺裡。信步走上樓，王國華剛準備找人問一句，一個年輕人就殺了過來，主動道：「您找誰？」

「我找市委組織部！」王國華笑著答了一句，這個年輕人居然笑的有點討好道：「哦，請這邊走。」王國華心裡都奇了怪，這年輕人認識我麼？不可能啊！

有人帶路，王國華就順利多了。找到組織部長的時候，帶路的年輕人還幫著招呼了一聲：「葛主任，這個人來辦事的。」丟下這句話，年輕人還沖王國華笑笑，這才轉身走人。

王國華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挺著個十月懷胎一般肚子的葛主任過來了，先看了一眼走遠的年輕人，然後才和顏悅色的看著王國華道：「你跟萬秘書認識？」

「不認識，剛在樓下碰上的。」葛主任哦了一聲，臉上的臉色一冷，背著手轉身會自己的位置上。王國華心道，尼瑪，這臉色變的夠快的。萬秘書？誰的秘書？

王國華跟上來，葛主任已經端坐在位置上，斜著眼睛，一臉的倨傲，上上下下的看著王國華道：「辦啥事？」王國華摸出電腦包裡準備好的文件袋，東西是出發前政府辦人事處的人打電話讓王國華去領的。裡頭具體有啥，王國華還真沒在意。

葛主任輕輕的推了推王國華放下的文件袋，語氣淡漠道：「先等一下吧，我手頭有點急事。」王國華心中惱火，但還是忍下來，順手拖了一張椅子自己坐下。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按照級別來看，組織部的辦公室主任，頂天就是一個副處級。已經是正處的王國華決定等上十分鐘，這傢伙還不搭理自己，只好去敲組織部長的門了。

也就是三分鐘的樣子，葛主任見王國華沒動靜，心裡很是不爽。尼瑪，來辦事，都不知道丟根煙來抽？組織部的辦公室主任到不是稀罕抽你的煙，只是丟不起這個面子。這傢伙，看上去這麼年輕，估計是不通世事，算了，不跟他計較。悻悻的拿過文件袋的時候，王國華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摸出煙遞過去一支道：「葛主任抽煙！」

這一下葛主任的心情好多了，隨手把煙放邊上。打開文件袋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低頭使勁再看一會，有點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除了檔案之外，裡頭第一張就是一份省委組織長周勝簽發的調令，上面清楚的寫著眼前這一位年輕人是紅杉市代市長，再看看出生年月一欄，葛主任微微的覺得有點冷，頭低的更厲害了，差不多鼻尖都接觸到文件了。

一個縣級市的市長在組織部的辦公室主任眼裡實在沒太大的壓力，但是遭不住這個人年輕啊，還是省委組織部長簽字的調令。仔細的翻看了一下檔案，葛主任有點緊張了。剛才托大了，別把人給得罪了。尼瑪，難怪萬秘書親自送人來，這傢伙還裝著不認識的樣子，這不是坑人麼？我說萬秘書那傢伙，平時眼睛都快長頭頂上的，今天這麼熱情的帶人來報到。

一番掙扎後，抬起頭的葛主任臉上堆滿了笑容道：「原來是王書記，稍等一下，我去匯報領導。」說著飛快的出門而去，沒一會進來一個中年男子，手裡還拿著王國華的文件袋，很主動的伸手道：「我是市委組織部長應山。」

「應部長好！我是王國華！」王國華很配合的站起來握手，姿態倒是不卑不亢。

「王國華同志，這樣好不好，先安排住下，明天去上任。」應山的提議，王國華沒有接受，而是微微笑道：「時間還早，我下去就去紅杉市上任吧，要不是生病，我年前就該上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小冤家

時間確實還早，王國華說這個話卻似乎有點不合時宜，在想積極表現，堂堂市委組織部長都表態了，你怎麼還要下去上什麼任？

應山心裡有點不高興，但又不好發作，嗯了一聲對葛主任道：「老葛，你給王區長辦手續吧。我先回去了。」話剛落音，應山就後悔了，暗道差點沒著了道。當即應山板著臉對葛主任道：「老葛，最近有同志反映辦公室的個別同志，工作作風很不好，這裡我就不點名了。你這樣，中午陪國華區長吃飯再上路。」說著應山露出笑容，沖王國華伸手道：「國華同志，我有點急事，老葛會處理好的。」

這個彎轉的有點猛烈，王國華一時有點沒適應過來，不過還是保持著客氣和禮貌的握手告別。出門之後應山心中有點苦澀，暗道忘記了辦公室這幫傢伙的嘴臉有多難看，王國華肯定是吃了老葛的嘴臉才拒絕了自己表示一下不滿，還好補救的及時，不然就讓南方那個傢伙看笑話了。

應山最近心情有點煩躁，老書記在換屆之後退下去了，新書記因為省委人事變遷的緣故，遲遲沒有定論。按說應山連一個市委副書記的頭銜都沒有，輪不上他惦記市委書記的位置。問題是，在老書記的時候，應山作為制衡黨群副書記南方的主要棋子，跟南方的關係不說惡劣吧，肯定是不和諧的。正常的次序是市委副書記兼市長楊國明繼任市委書記，第二個問題出來了，應山跟楊國民的關係就是不和諧了，是惡劣！跟著老書記的時候，沒少在黨政一把手的鬥爭中衝鋒在前。老書記臨換屆的時候，應山不是沒想過緩和關係，問題是楊國明壓根不買賬，不給緩和的機會。為此應山心裡多次鄙視這個傢伙心眼比針眼都小。

南方最近一直在活動，這個事情應山是知道的，從內心來說，應山是希望上面派一個新書記下來，如果不是上面下派，應山比較能接受的是南方。這個有點兩害相權的意思。

回過頭來看剛才的事情，應山回過味道來的因素有兩個，一個是組織部辦公室這幫傢伙一貫都是黑臉示人，一個是南方的秘書憑啥給王國華帶路？結合這兩點，應山沒有太明確的答案，但是不妨礙應山從煩躁的心情中脫出身來，做了一點小小的技術性補救。不管有沒有必要，值此微妙之秋，一個拿著省委組織部長親自簽發調令的下派幹部，都是不應該輕易惡交的。回到辦公室的應山暗自慶幸的一點是剛才沒有發作，所以補救的誠意還是有的。可惜那小子似乎不太領情，沒有對領導的關心感激涕零的意思。想到這一點，應山突然覺得很有必要做點工作。

辦公室裡，王國華等候葛主任辦手續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葛主任，不是紅杉市麼？應部長怎麼說是紅杉區？」

葛主任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架子，笑瞇瞇的解釋道：「紅杉市以前是省直屬的縣級市，換屆之前劃到了江東市，所以改區了。說起來，紅杉區是我市最肥的區，單單一個明遠國際化工集團，每年地方財政就能收入三千萬。」

說到這裡，葛主任突然壓低聲音道：「明遠國際化工集團，是苗雲東一手引進的。楊市長跟苗雲東的關係不錯，這個事情不好說出去是我講的。」

王國華聽了笑而不語，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手續辦的很快，眼瞅著還有一個小時下班，葛主任居然拿起包道：「王區長，中午我做東，品嚐一點地方特色。」

王國華沒有拒絕的意思，反而笑道：「葛主任，是不是跟應部長請示一下比較妥當？」

「嗯，應該的！」葛主任告罪一聲先出去了，很快就回來道：「應部長有事，不然打算親自請王區長喝兩杯。」這話按說有點言不由衷，尤其是葛主任的一雙眼睛漂移不定的，王國華倒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道：「怎麼好麻煩應部長。」

話音剛落，門口出現一個半老徐娘，臉蛋嫵媚，下巴處還有一顆美人痣。葛主任見了她立刻恭敬的站起道：「謝部長好。」接著立刻給王國華介紹，這位是常務副謝部長。

謝部長笑著擺擺手，仔細的看了兩眼王國華道：「這就是新來的洪山區長王國華？」王國華這個穿越者，一眼就看出謝部長一身國外名牌，氣場頗為強大的意思。

「我就是王國華！以後還請謝部長多多關照。」王國華答應一聲，內心對這個舉止風騷的女人頗為戒備，臉上一定是要保持著微笑的。「我是謝雨煙，談不上關照，以後還需要王區長多多支持我的工作。」謝雨煙有點眼前一亮的意思，說著居然媚笑了一下擺擺手，笑著轉身走了。

「草泥馬！」葛主任居然失控的低聲爆了一下粗口，王國華心中暗暗吃驚的時候，葛主任回過神來，訕笑道：「走吧，去吃飯。」王國華心道，市委組織部裡也不太平啊。

就在王國華離開市委大院的同時，謝雨煙正在對著電話道：「我看見了，挺帥的一個小伙子，年輕的離譜。一身的名牌，別的不說，手上那塊表就不下三百萬。死鬼，就一張嘴是硬的，每次都把人家吊半空中就完事了。好了，不跟你說了。」

掛了電話，一臉媚笑的謝雨煙突然換了一張臉，對著電話啐了一口道：「沒卵子的貨。」

話音剛落，電話又響了，謝雨煙拿起電話，聽出裡頭的聲音後立刻柔聲道：「乾爹啊，您有什麼事情？啊，新書記確定了？嗯嗯，我知道了。」

與此同時，省委組織部長裡走出一個王國華的熟人，省委組織部長周勝親自送到門口，熱情的握手告別道：「林靜同志，你先去賓館休息，下午我帶你去見許書記。」

林靜下樓來到一輛皇冠車前時，孟雨薇迎了上來笑道：「林書記，事情辦完了？」

白溝市的事件漸漸平息後，不甘寂寞的林靜再一次走上了政治舞台。能到南方經濟較發達地區來做一任地級市委書記，林靜還是很滿意的，唯一的瑕疵是許南下許南下是省委書記。

「嗯，辦完了。先休息一下，明天去上任。」

孟雨薇發動車子的時候，林靜在後面低聲笑道：「雨薇，還記得王國華這個小冤家麼？他是紅杉區長。當初在白溝，哼哼，誰知道他有沒有在裡面攪混水。」也許是「小冤家」這個說法不太合適，林靜沒有多說。倒是孟雨薇明顯的身子顫了一下，手上一抖，還好車子沒起步。真是這個小冤家？桑媛媛的心情怎麼都難以平靜下來，半天沒把車子打著火。

「怎麼了雨薇？」林靜有點奇怪，問了一句。孟雨薇緩過來一些，搖頭道：「沒事了，剛才有點暈，可能是沒睡好。」

「下午好好休息吧，這一趟下來也夠你累的。」

午飯的時候王國華不得不給葛主任一點面子喝兩杯，結果這傢伙非常的能喝，兩人一瓶茅台也就是半個小時搞定。儘管王國華一再表示可以了，葛主任還是熱情的又要了一瓶。一斤白酒倒是不能把王國華如何，不過想就此上路的話已經不能，只好在葛主任熱情的安排下住進酒店，休息一夜明天上路。

葛主任招待王國華的時候，應山往省裡打了一個電話，結果得到的回到很明確，關於王國華的事情，接電話的那位也不知道。這位倒是知道，新任江東市委書記是從京城下來的，信產部的一位叫林靜的女同志，四十一歲，未婚。

這個消息讓應山暢快的笑了起來，壓抑在心頭多日的雲層就此散去。王國華的事情在好消息的刺激下，應山暫時忽略了。

一覺起來已經是午後三點多，這家名為歐亞大酒店的四星級酒店是葛主任安排的。呆在房間裡有點們，王國華起來梳洗一番，趁電梯下樓準備出去轉轉。

電梯停在一樓的時候，王國華對面站了一個女人，身材小巧玲瓏，胸前凸顯。王國華看見這個女人就呆住了，電梯門要關上時趕緊伸手擋一下要出來，結果外面那個女人先衝了進來，眼見電梯裡就一個王國華，女人毫不猶豫，異常快活的抱住王國華的脖子，身子使勁的往上貼著扭著，踮起腳尖女人把小嘴湊上來一個激吻。

忙裡偷閒的王國華及時的伸手按了一下11樓，電梯在中途停下時進來一個服務生。兩人的熱吻就此中斷。

「你怎麼找過來的？」劉玲看上去沒什麼變化，緊緊的抱著男人的腰仰著臉，因為開心而興奮的臉上紅潤滿面。「對了，一定是偷看了我的身份證，你好壞哦。」劉玲一廂情願的自問自答，王國華居然插不上嘴。

總算是到了11樓，王國華拽著劉玲出來，進了房間，關上門的瞬間，劉玲嘻嘻笑著又撲了上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便宜丈母娘

兩人自上海一別，劉玲就再也沒聯繫過，反倒是王國華主動打過幾個電話，可惜總是關機。男人總是有點脾氣滴，加之身邊又不缺女人，三五下王國華也就淡了聯繫的念頭，沒曾想在這裡見著了。乍一見，心裡挺歡喜，這股盡頭稍稍緩和一點，王國華便要說道說道了。

抬手做了個且慢的動作，往前撲的劉玲停下低眉淺笑道：「聽我給你解釋。」王國華點點頭，劉玲快活的跳起來抱著脖子學袋熊。王國華順勢往床上一倒，胸前遭到兩團柔軟的撞擊。僅僅是這麼一撞，某人便可恥的硬了。

身子僵硬了一下，劉玲決定當做沒發現，哧溜爬起來先拿出電話，撥打後走到窗前低聲說點啥。王國華見狀靠床幫子上，順手把西裝外套給脫了丟邊上的椅子上。

打完電話的劉玲去了外套，露出裡頭緊身白色緊身棉衫時身前一陣晃眼的搖曳。王國華眼中的劉玲腰還是那麼細，裙子有點長了，居然到膝蓋了，只能看見下半截的肉色絲襪。輕輕款款的上前，似乎大了一點的屁股故意往那一坐。「我沒說完前，不准動手動腳的，嗯，我動手動腳你不許反抗。」

王國華伸手從床頭拿起煙吊上一支，手裡的打火機被奪去，點煙的時候劉玲不免動了動，遭到碾壓的結果是王國華低沉哼了一聲，呼吸變了點節奏。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一個媚眼拋來，微微的扭了扭腰，讓那木橛子陷入溝中。

「先說假話吧！」「假話是我認為我們之間要是有緣分，就一定會再見。」劉玲一邊說一邊扭著腰，節奏有點像倫巴。王國華笑而不語，劉玲扭了幾下不能滿足於這種程度的接觸，丿腿換側坐為跨坐時，一隻手從領口溜進來一番捏揉，櫻桃立了起來，搖擺的幅度和節奏稍稍快了一點。

「真話是啥？」提問者沒有等到答案，等來的是一陣急促的呼吸和提速的搖擺，細腰上如同裝了電動機，終於如同拉閘一般的停了下來，然後劉玲往前一趴。紅潤的臉上眼睛瞇著，如同被順毛撫摸的一隻貓咪，就是呼吸不太協調。

「不是吧？」王國華忍不住笑了。「是不是，你摸摸不就知道了麼？」聲音不大，跟螞蟻叫喚似的，說完沒好意思把臉埋著，身子一陣搖動。

災情很嚴重，如同被水稀釋的香油濕了一大片。「脫了吧，不然會感冒的。」理由很蹩腳，但是某人很配合的抬臀收腰，白花花黑馥馥對比鮮明，這叫人如何能再忍？

很明顯真話是啥，王國華覺得沒必要知道了。不是憋的傷了，哪能這幾下磨蹭便到了地步，分明是動情之際敏感的不行的緣故。

領導吩咐的事情，從來都是大事，下午剛上班，葛主任就向部長應山做了匯報，當然沒忘記給常務副謝部長上點眼藥。不想應山聽了葛主任的話，表情微微有點怪，一番思索狀後淡淡道：「這個王區長，你要招呼好了，晚一點跟他聯繫一下，就說我明天親自送他下去。」

葛主任還是很仔細的，王國華下午喝了酒，肯定在休息，今天是走不了的。所以提前一個小時下班，親自找到酒店，門鈴響了一會裡頭才有動靜。開門的是劉玲，警惕的看了一眼這個壞人好事的傢伙，表情有點不滿道：「你誰啊？」

已經穿戴整齊的王國華出來瞅了一下，立刻笑道：「是葛主任啊，怎麼來的這麼早。」

看見劉玲，葛主任有點吃驚，心道這女人長的太漂亮了一看就不是那種職業的女性，王國華果然不簡單。「沒有打擾王區長休息吧？」劉玲一聽就奇怪道：「國華，你成區長了？不會是江東市下面的區吧？」

葛主任暗暗奇怪，不免有點猶豫著是不是該解釋了，兩人看著挺親熱的，王國華應該自己解釋才對。還好王國華當即笑道：「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是新任的紅杉區代區長。」

啊？劉玲臉上一喜，下去兩人才弄了一火，還有點不滿足的心情被這個喜訊沖沒了，當即挽著王國華的手臂一陣搖擺道：「你怎麼不早說啊？這下輝煌藥業的麻煩好辦了。」

邊上的葛主任一聽眼珠子就轉悠上了，小心翼翼的問：「是紅杉區那個輝煌藥業麼？」

劉玲點點頭，葛主任聽了目光中閃過一點遲疑。王國華倒沒注意，心情不錯的隨口道：「你爸爸不是做工程的麼？怎麼冒出個藥業？還麻煩？」

這是一個打探摸底的好機會，拿定主意葛主任笑道：「要不這樣，樓下有茶座，下去坐坐邊喝邊談，談完了一起吃飯。」

王國華表示同意，劉玲自然聽他的。三人下樓來找了位置，劉玲迫不及待的說起自己的麻煩。輝煌藥業是輝煌集團的下屬子公司，原型的是紅杉市製藥廠。企業不大，員工也就三百來人，十年前這個企業生產的速效傷風膠囊可謂拳頭產品，是一家效益不錯的國企。這幾天企業的產品銷售不動，去年中企業就經營不下去。市裡要覺得包袱，開了一些優惠條件招商引資。劉玲的老媽董艷芳眼光還算不錯，發現隨著醫改，這一行還是很有搞頭。所以，跑去買了個什麼中西結合治療感冒的專利，花了兩千萬把廠拿下。原來的廠房和設備都不行了所以還得花幾千萬引進設備和蓋廠房。

按照合約，董艷芳很厚道的給原有職工發了遣散費，一些技術人員也留下來。可是年前不知道怎麼搞的，原先簽約的廠裡職工突然集體反悔了，死活不肯搬遷，職工還聯合起來跟藥業方面對抗，說什麼原來的合約不合理，要重新簽約，不然就不搬遷。董艷芳找政府說理，那邊根本沒人搭理。當初董艷芳投錢的時候，政府這邊說的好好的，有麻煩他們出面處理。

目前的狀態是，政府方面找不到人管，廠裡的職工大門緊鎖，廠區不能拆遷，生活區就更別說了，每天一幫老頭老太太見了輝煌藥業的人就倒地上打滾耍賴。輝煌這邊前期的兩千萬已經到賬，在國外買的設備也下了單，紅杉那邊遲遲打不開局面的話，這虧損起來就是一個很嚇人的數字了。董艷芳不是沒想過跟政府打官司，問題是劉振南很清楚，跟政府打官司就算打贏了，也沒個好結果。

這事情搞的董艷芳焦頭爛額，這不帶著劉玲過來搞公關。

說到這裡，劉玲多少有點惱火道：「區裡沒人管，我們到市裡來找領導，誰知道市裡個別領導更不是東西。要不是我媽媽攔著，我……」說到這裡，劉玲多少有點心虛的看了看王國華。很明顯有的話，不方便當著葛主任說。

葛主任是知道一些風聞的，當下看看王國華平靜的表情，不動聲色的挑撥了一句道：「上次我好像見過你去市政府，難怪剛才有點眼熟。」

王國華似乎沒有防備這種高度隱晦的挑撥伎倆，側眼看看劉玲道：「有什麼話回頭細說。」

葛主任被王國華淡淡掃來的視線麻了一下，連忙堆笑道：「時候不早了，先吃飯。對了，明天應部長要親自送王區長下去。」

這話真是奇了怪，王國華自覺跟應山沒啥關係，他怎麼突然這麼熱心？結合剛才葛主任那句話，王國華心道接待的時候只是一個辦公室主任露面，下去居然是應山送人。這個，太不正常了一點把？局面不是一般的複雜啊。畢竟不是當初那個剛畢業的王國華了，這些年的廝混讓王國華認清楚了很多東西，比如自己這個區長下去上任，正常就是常務副送一下。

「好，吃飯去！」王國華當做什麼都沒察覺，笑著站起來。不想這時候葛主任接了個電話後，多少有點尷尬對王國華道：「王區長，情況有變，明天新的市委書記上任，應部長不能送你了，改由謝部長送。」

王國華聽了依舊平靜的客氣道：「不要緊，送不送都無所謂。」

這時候突然有人喊：「玲玲！」順著聲音看過去，董艷芳正大步過來，側著身子，也不看邊上的兩位便抱怨道：「你這死妹頭，怎麼亂跑？一眨眼就不見人了，我好不容易請到楊市長來吃晚飯，趕緊去化妝。」

被徹底無視的王國華無奈的咳嗽一聲，董艷芳扭頭一看是王國華，立刻傻眼了。

「阿姨好！」王國華微笑著問候，董艷芳張了張嘴巴，看看王國華又看看劉玲。偏偏劉玲這個時候往王國華身邊一站，笑瞇瞇的伸手挽著王國華的手臂不說話。

王國華望著這個便宜丈母娘一臉的不甘和尷尬，正準備開口說話，後面又來了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三十來歲的男子，背著手慢悠悠的很有官威的樣子，身邊還跟著一個一臉色迷迷看著劉玲的年輕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來者不善

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腦袋後頭紮一個馬尾，身上穿的牛仔褲上幾個人工磨出來的口子。這種打扮的男性，王國華見過不少，尤其是在酒吧裡唱歌的樂隊。怎麼穿戴打扮是個人的自由，但是如同飢餓的獅子見了綿羊的目光盯在劉玲的胸前，這個王國華就不能不有所動作。

故意無視來人，側身擋住對面的視線，王國華對劉玲笑著低語：「這兩王八蛋是什麼人？」劉玲很配合，臉上帶著笑，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江東市長楊國明，還有他的外甥戴軍。他那個外甥，整天纏著老娘，煩死人了。」

董艷芳正準備介紹呢，結果王國華和劉玲玩了一把當眾親熱，楊市長感受到了被無視的怒氣在滋生，戴軍則有種被人虎口奪食的感覺。沒錯，戴軍一直覺得自己吃定了劉玲，除非輝煌集團不要在紅杉區的投資。

實際上看見這兩位的時候，王國華就意識到輝煌集團面臨的困境很可能跟這兩位有關係。這種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仗勢欺人行徑，王國華覺得實在是羞與為伍。

「輝煌藥業的麻煩，是不是在見過戴軍之後發生的？」王國華繼續跟劉玲竊竊私語，根本沒看見對面兩人的臉色難看，還有一個急的面紅耳赤的便宜丈母娘。劉玲有點擔心事情的發展對王國華不利，飛快的點點頭，笑著大聲道：「國華，我給你介紹一下。」

「不必了，我沒興趣認識一些無聊的人。」石破天驚！王國華只是朝董艷芳笑道：「阿姨，不好意思，我跟劉玲約好了一起吃飯，您不方便的話就算了。」這就算是把董艷芳給兜進來了，問題是董艷芳即便氣的要吐血，臉上也不敢表現出多少情緒。劉振南在兩水市的高速工程還欠著一個大人情就不提了，關鍵是日後的收費經營還要繼續，得罪了王國華估計這買賣也別想繼續了，地頭蛇有的是手段收拾你。

戴軍的眼睛裡都要冒火了，拳頭捏的青筋綻露，大有揮拳上前就打的意思。楊國明倒是有幾分涵養，咳嗽一聲用目光制止了外甥，然後才對葛主任笑道：「老葛，怎麼你也在？」

楊國明不認為王國華不知道他是誰，問題是既然知道了還敢這麼幹，理由只有兩個。一個是對面的年輕人是個瘋子，一個是實力強大到不把一個正廳的領導放眼裡。還有一個特別的理由，謝雨煙給楊國明打過電話，提到過這個傢伙手上一塊表就幾百萬。必須承認，一個人能戴的起幾百萬的手錶，卻是有牛逼的本錢。因此，楊國明即便想方作也得忍著，誰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傢伙什麼來頭？萬一人家的長輩是那種隨便就能碾死一個正廳級幹部的主呢？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正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說的就是楊國明瞭。幾十年的官場生涯，楊國明要是連這一點氣都不能忍，那真是幾十年活到狗身上了。

王國華見楊國明忍了，有點一拳打空的意思，感覺狂到底，扭頭對葛主任道：「老葛，我先去餐廳了，你等下過來啊。」說著就這麼挎著劉玲走了，搞的一干人等目瞪口呆的，連劉玲都有點緊張的發抖。剛進餐廳劉玲就有點急眼了，抱緊手臂在雙峰間固定住一陣搖晃道：「天啊！市長啊，你的頂頭上司啊！」

「狗屁，我看他就不順眼，管他上司不上司的，惹急了我直接找省委書記搞他。對了，忘記告訴你，省委書記是游飛揚他爸爸。我來南天省，也是被許書記綁架來的。」王國華一副能奈我何的態度的解釋，基本安撫了劉玲的情緒。劉玲對於官場的瞭解不多，縣官不如現管的概念不深。其實王國華不是魯莽，而是從高原的話裡頭分析出來一些東西。

怎麼說呢？區委書記苗雲東和省長苗□直接的關係是一個前提，也就是說剛才判斷刁難輝煌集團的實際幕後人是楊國明，這樣一來楊國明和苗□的關係就露出水面。作為許書記落下的一枚棋子，王國華很有一點金牌打手的覺悟。既然立場問題早就確定了，還不趁別人來不及介紹前裝一把，那真對不起這個機會了。這麼幹的壞處是兩邊沒什麼和平共處的機會了，本來也沒指望和平共處。好處則是楊國明老沉持重的忍耐讓王國華氣勢上壓倒了對方，對日後的心理優勢有幫助。這個帳很少算，王國華還有點陰損的心思，就是想給楊國明留一個跋扈張狂的印象。

楊國明故作親熱的跟葛主任寒暄，戴軍一臉陰沉的看著董艷芳不說話，搞的董艷芳也有點惱火，心道老娘又不理虧，憑什麼吃你小子的瞪眼？想到投下去的幾千萬，董艷芳只能忍著。扯了兩句，楊國明沒指望能從葛主任的嘴巴裡問出一點啥來，應山跟他的關係那不是一般的差，作為應部長的頭號走狗，葛主任還真的不會買楊國明的帳。楊國明也不能拿葛主任怎麼地，扯上幾句不過是想有個緩頰的氣氛。

「董老闆，看來今天的飯吃不成了，多多保重！告辭！」臉色一變，楊國明帶上戴軍掉頭就走，言語之間的威脅意思就差沒明說了，也就是現場還有一個葛主任。

董艷芳心裡暗暗的叫苦，無奈剛才王國華落楊市長面子的時候，自己沒開口就算了，女兒還挽著王國華的手走了。實際上劉玲跟著王國華走的時候，董艷芳沒有留人時，今天這頓宴請就已經注定沒戲了。董艷芳還是有點見識的，人也聰明，就是勢力了一點。但這也不算什麼確定，畢竟世人皆如此。

葛主任跟董艷芳不認識，輝煌藥業的事情也只是聽人提到過。不過老葛會做人，心道董老闆能砸幾千萬在製藥廠上，說明是有點身家的。剛才當著她的面，王國華把她女兒給帶走了，估計該做的事情沒少做下，這便宜丈母娘居然連個屁都沒放。王國華不給便宜丈母娘的面子，葛主任得給。

「董老闆，一起吃飯吧。王區長那邊不管有什麼誤會，關上門都是自家人的事情。」聽了這個話，董艷芳有點糊塗，本能的問：「什麼王區長？」

葛主任面露驚訝道：「怎麼你還不知道麼？國華是紅杉區的新任代區長。」啊！董艷芳徹底的傻掉了，腦子裡一時糾結成一團亂麻，臉色陰晴不定的。葛主任見狀便笑道：「國華如此年輕就是正處級，真是讓人羨慕的緊。你看我都四十多了，也就是個副處。」

董艷芳是過來人，女兒的變化自然能看的出來，這才幾個小時沒見面，這妹頭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容光煥發，臉上肌膚嫩的能掐出水來。說不得女兒著了人家的道，剛才過去的幾個小時還上了人家的床，看架勢還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

心裡糾結和不甘心，董艷芳還無奈的很。自打兩水市的事情後，丈夫那邊嚴令自己不得干涉女兒的感情問題。楊國明這一輩就他一個男丁，膝下也只有一個女兒，拿外甥當兒子對待的。戴軍喜歡劉玲並且迷戀的厲害，董艷芳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可是劉振南有言在先的，董艷芳想撮合也只能是多製造點機會。沒曾想，王國華突然出現，看女兒的意思根本就看不上戴軍。再說了，坦白講董艷芳也不覺得戴軍能跟王國華比較。只是想到自己砸進去的幾千萬，董艷芳不免暗自著急。事情是王國華攪和的，董艷芳覺得有必要讓他給自己一個交代，不能女兒被你睡了，事情還辦不好。

當然了，假如王國華能跟劉玲結婚，董艷芳就更開心了，不過這個美事董艷芳也就是假如一下。就沖王國華那個紈褲的氣勢，董艷芳作為母親心裡很為劉玲不值得。

「好，吃飯去！」董艷芳深呼吸，氣勢洶洶的往餐廳來，找到王國華和劉玲，往對面一座便到：「王國華，你打算把劉玲怎麼辦？」

母愛的力量還是強大的，這一刻董艷芳的眼睛裡只有劉玲的幸福和未來，暫時把利益拋在了腦後。王國華對於董艷芳突然迸發出來的戰鬥力有點準備不足，好在官場最能鍛煉人的氣度，當即面不改色極其淡定的笑道：「阿姨，我會讓劉玲過的好好的。」這句話有點模稜兩可，沒說娶不娶，董艷芳準備乘勝追擊得個准信，不想劉玲把臉一沉。

「媽，你少管我的事情啊？這半年你帶我去歐洲轉了一圈，還故意弄丟我的手機，你當我不知道麼？」女生外向，這句話用在劉玲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就別重逢，一番雲雨讓劉玲飄飄欲仙的正處在一個對王國華極為沉迷的狀態，哪裡肯容他人破壞？老娘也不行！

「我真是白養你這個丫頭了！氣死我了！」董艷芳氣急敗壞的，站起來作勢要走。王國華還算厚道的站起勸道：「阿姨，別激動，有話坐下慢慢說。」

這個態度算是給足了董艷芳面子，氣鼓鼓的坐下董艷芳道：「我在紅杉區投了兩千萬，還有訂購設別的花了五千萬，你把楊市長得罪了，這個帳怎麼算？」矛頭指向了王國華，劉玲一聽不答應了，立刻張嘴要反駁。

王國華笑著按住劉玲，對董艷芳道：「阿姨，要不這樣吧，你給我個賬戶，我明天讓人往賬戶上打一個億。」王國華這個輕描淡寫的態度，把董艷芳徹底的鎮住了。要知道她投資這個製藥廠，把輝煌集團實業這一部分的流動資金都用上還不夠，還從銀行貸款兩千萬。

董艷芳還沒反應呢，劉玲先急眼了，抓著王國華的手著急道：「國華，你這錢哪來的？」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去年跟飛揚一起合作，拿幾個億美金的本錢先沽空了一點泰銖，後來在香港又沽空了一點恆指。飛揚的錢是在國內私募的，按照合約，三成利潤要返還，剩下的利潤我得了兩層的樣子。本來不想要，飛揚非要塞給我，你說我一個國家幹部要錢做啥？」

董艷芳直接被五雷轟頂了，去年的亞洲金融風暴，經常去香港的董艷芳可是親眼目睹了一些香港富商朋友徹底敗家的慘劇。那真是一場災難，股市樓市跌的一個亂七八糟的，很多資產上億的港商，說破產就破產。好在輝煌實業在上海建廠後重視的是國內市場的開發，不然南方這邊以代工為主的實體工廠被波及後根本撐不下去。

別人都虧的一個亂七八糟的，這傢伙居然還能賺不少錢？董艷芳有點惱火的問：「不會是吹牛吧？你說說，現在你有多少資產？我們家妹頭從小嬌生慣養的，開豪車住豪宅，用的都是高檔化妝品，每年的開銷可不是小數字。你要是手緊，紅杉那邊的事情如果砸了，銀行貸款的兩千萬你幫著緩一緩就行。」雖然是惱火，但董艷芳這話有點丈母娘拷問女婿家當的意思了。同時董艷芳的心裡也有點轉變，真的有點拿王國華當女婿看的意思了。丈母娘看女婿，從來都是越看越喜歡，主要因素還是擔心女婿對女兒不好和愛屋及烏。

「多少資產我不清楚，錢都在朋友的手裡繼續投資。我估計，能有一兩個億美金吧。」王國華也就是大概的估計一下，算是實話實說吧。造成的結果是董艷芳直接的石化，輝煌集團全部家當加起來，也就是五六個億的樣子。能夠接下兩水市的高速工程，主要還是貸款在撐著。也就是說，董艷芳一直看不上的王國華，居然不知不覺間，身價已經遠遠超過了整個輝煌集團。這數學題一點都不複雜，董艷芳從王國華的表情上確定不是在扯謊後，心中生出對王國華仰視的卑微。做官這麼厲害就算了，怎麼能賺錢還這麼厲害？還要不要人活了？

劉家夫妻自改革之初，夫妻倆累死累活的十幾年積累才攢下的這點家底，被人家一兩年就超越了。如果是在國內賺的錢也就算了，人家直接從內地之外賺錢，這個本事就不是董艷芳能想像清楚的。

「咦？葛主任呢？」王國華好奇的問了一句時，邊上的服務員過來遞過一張字條，打開一看是葛主任送來的。意思很簡單，臨時有事走了。王國華不得不感慨葛主任會做人。

邊上的劉玲倒是在短暫的震驚後便恢復了常態，一個深陷情網的女人看來，自己的男人無所不能是很正常的事情。當然了，比起母親心生生出的自卑，劉玲正好相反，為自己的眼光感到無限的自豪。

這頓飯吃的就有點怪滋味了，董艷芳一直處在一種患得患失的狀態，心裡為女兒的前途擔憂更甚的同時，也希望女兒能綁死王國華。男人都是什麼玩意，董老闆很清楚。就拿劉振南來說吧，夫妻倆也五十歲都沒到，十年前兩人就分床睡了，那種事情基本跟過年似的一年一次，頂天偶爾過個小年。每一次還都是草草對付一下。反觀劉振南的女秘書，一個比一個漂亮，換的還叫一個勤快，基本一年一個。對此董艷芳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把女人帶回家就忍了。

看看女兒滿心歡喜一顆心全綁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樣子，董艷芳本想說的一些哈，也都嚥了回去，心裡很明白說了也是白說，搞不好還遭女兒的恨。還不如回頭教女兒幾招，想辦法栓死這個傢伙。

王國華嘴上不說，心裡對感情問題多少有點心灰意冷的意思。前者劉玲，後者楚楚，無一例外的都遭遇到一些世俗觀念的阻攔。劉玲還好一點，楚楚那邊則讓王國華感受到了「炎涼」二字。當然王國華不怪楚楚，儘管他心裡期盼看見楚楚能衝破阻礙站在自己面前。王國華心裡更清楚的是，這個期盼無疑是不現實的。

離開酒店的楊國明一臉平靜的坐在車後排，邊上的戴軍一臉的怒色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見，即便是瞎子也能感受到那滔天的怨氣。

「舅，你幹嘛攔著我？我真想揍那傢伙一頓，居然……，看不起你。」戴軍反應很快，把「搶我的妞」換成了「看不起你」。楊國明當然知道自己的外甥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在楊國明看來，這孩子雖然不求上進，整天跟一群人鼓搗樂隊，但總歸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再說了，現在孩子還小，等幾年玩夠了，自然會回到正軌上。

楊國明無視了戴軍的馬屁，心思全在王國華的身上。剛才王國華的表現，明顯是來者不善啊。結合新來的市委書記，楊國明突然有種好日子不長的怪異念頭。楊國民最大的依仗就是省長苗□，新來的市委書記可是從京城來的，這個讓人很頭疼。楊國明自身的屁股還算乾淨，關鍵是紅杉區那邊，苗雲東這個傢伙幹的那些事情。

看見舅舅不說話，戴軍也識趣的閉上嘴巴，心裡卻在嫉妒的發狂。劉玲那飽滿的身材在腦子裡一直晃著，戴軍心裡的不甘讓他難以平靜下來。

「你先回去吧！」楊國明讓司機停車，把外甥打發走人，吩咐司機道：「去老地方。」

說心裡話，楊國明並不想去所謂的老地方。只不過眼下必須得去一趟，很多事情楊國明離不開那個慾求不滿的女人的幫助。車子停下在郊區的一所別墅外，楊國明下車前往嘴巴裡丟了點東西，喝了一口水嚥下，這才下車往別墅裡走。

聽到門外的動靜，別墅的門開了一條縫，楊國明飛快的進門，車子已經開遠。

「死鬼，怎麼來的這麼早？」謝雨煙穿了一條薄紗似的睡衣，對於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而言，身材保持的還是想到的好。楊國明徑直上了樓，呆在樓下總擔心被人發現一點什麼。

謝雨煙見狀面露不悅，很快還是換上一張笑臉跟了上來，進了臥室楊國明先拉上窗簾，然後才躺床上道：「我剛才遇見紅杉區那個新區長了，確實很年輕。」

「看上去還挺壯實！」謝雨煙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冒出這麼一句，楊國明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陰翳，不動聲色的笑道：「怎麼，動心了？」

「呸！老娘就算動心，他能看上我？這傢伙，一身穿戴幾百萬，年紀輕輕的就是區長了，害怕沒有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往上貼？老娘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以其惦記他，還不如惦記你實在一點。」說著話，謝雨煙的伸手抓住男人的褲襠，媚笑的時候臉上的魚尾紋非常清楚。

抓了幾下，謝雨煙面露喜色，看看楊國明笑道：「怎麼？又吃藥了？」

楊國明沒說話，只是伸手抓住謝雨煙的腦袋往下按。

晚飯後董艷芳才知道王國華也住在這家酒店裡，想想決定主動走人，臨走前對劉玲道：「妹頭，我有事去一趟越州，你晚上早點回房間啊。」這話明顯的是含沙射影，王國華知道是說給誰聽的，當下笑道：「阿姨，你還沒給我銀行賬號呢。」

董艷芳現在的心態大不相同了，王國華肯拿出一個億來幫自己，在她看來這就是對女兒的重視程度。「你給妹頭吧！」說著董艷芳匆匆走了，不敢留下來。出了酒店，董艷芳的心情複雜，想給丈夫打個電話吧，有不知道他現在抱著哪個女人？最後還是開車另外找了家酒店，開了房間住下。不管怎麼說，紅杉區那邊的事情，因為王國華的出現有了轉機。至少是不會擔心虧本了，想到那一個億，董艷芳的心思又熱了，這年月哪有男人肯為女人花這麼多錢啊？就算自己跟劉振南，也就是能管著實業這一塊，全部資產加起來，三個億都不到呢，還欠著銀行五千多萬。這麼一想，董艷芳覺得女兒跟著王國華也未必是壞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心誇大

所謂書記政令不出大院門一說，無疑是有心人誇大的說法。堂堂一個省委書記，豈是好相與的？但就臨走前留下大把沒調整的職位這一手，就能看的出來其厲害之處。總之這個黑鍋苗□來背，許南下倒是樂見的緊。

林靜休息了一下午，天黑前電話求見許南下的要求得到了首肯，自然是收拾停當出門拜見。孟雨薇看上去有點無精打采的，林靜倒是挺心疼這個貼身秘書，在自己人生低潮的時候還緊跟自己的人可貴的緊。

「累就別跟著了！」林靜伸手摸了摸孟雨薇的腦門，沒發燒的，心裡也就放心。

「沒事！你身邊沒個人我也不放心。」孟雨薇笑了笑，抖擻精神跟著下樓，林靜也不勸她。初來乍到，林靜的車子都是找本地關係借的，這當口自然不能用外人，也只好辛苦孟雨薇繼續當司機。

大會之後林副總理的位置得到了鞏固，林靜的復起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管上面如何，來到南天的林靜很清楚，未來的前程離不開許南下的照拂。別看朝中有人好做官，許南下要是想折騰林靜不是什麼難事。

上任至今，許書記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倒不是許南下軟弱，只是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南天省是個很特殊的地方，省長苗□一幹就是十年，書記倒是換了兩個。南天是經濟大省，內閣一直極力避免出現強枝弱干的局面，所以書記換的勤快一點。

林靜在許南下跟前沒有王國華那種待遇，拜見的地方是在省委定點的南江賓館。越山度假村那種地方，不是說林靜的等級不夠去，而是許南下需要避嫌。林靜乃是當今鄉黨一脈，許書記可不是。

許南下能從一個中部經濟很一般的省份的省委書記大躍進至南天省委書記，這就不僅僅是能力的問題，客觀的說，有實力更主要是有運氣。

在許南下的面前，林靜的態度相當的好。一番客氣後，坐下呆了一會，喝了一杯茶，林靜便告辭出來。臨行的時候，總算得了許南下一句話：「江東市的工作，要盡快的抓起來。」

語氣很平淡的一句話，林靜卻感覺到了千斤的壓力。自京城出發前，林副總理也曾交代，到了江東市，要聽許南下的招呼，要吸取在白溝市的教訓。林靜不會奢望得到許南下的信任，那就太傻了。未來的一屆任期內，林靜很清楚一點，只要自己幹出點成績來，就不難往上再走一步。當然了，一個大前提是許南下能夠認可她，否則只能換地方，那樣的話就太丟人了。

等在樓下的孟雨薇心情還沒能從糾結中走出來，孟雨薇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為感情放棄事業的女性。問題是，當初跟著林靜走的時候，孟雨薇下了很大決心才做到。在京城的日子裡，王國華總是那麼的陰魂不散，時常出現在春夢之中的男主角。好死不死的，孟雨薇以為差不多淡忘這個傢伙的時候，居然又跳了出來。

孟雨薇繼續糾結的時候，機場出口處走出來高昇和王一原。行李不多，也就一人一個箱子。隨便找個地方站住，摸出電話來高昇撥了號碼，總是冷酷的臉上帶上一絲淡淡的微笑。

「王哥，我在南天省機場，能給找個活幹麼？」王一原在邊上不是很高興的扭了扭身子低聲道：「京城裡不是沒給你安排，非要往這裡跑。」高昇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王一原連忙笑道：「好了，不是跟你來了麼，當我沒說好了。」

電話這頭的王國華還一位聽錯了，遲疑了一番低聲道：「高昇？」隨即很肯定的一陣哈哈大笑道：「臭傢伙，我在江東市歐亞大酒店，你直接打車過來，我給你開好房間報銷車費。」

從衛生間裡出來的劉玲圍著浴巾，趴在王國華身上笑瞇瞇的看著他打電話，見他很開心的樣子不由笑問：「有什麼好事？」

王國華正色道：「我兄弟來了。」王國華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感動，放下電話點煙的時候手微微的抖著。尼古丁讓王國華的心中的激盪漸漸的平復，趴在面前的劉玲露出好奇的表情道：「你這個狀態很少見，能說說你這個兄弟麼？」

王國華搖搖頭，實際上王國華對高昇瞭解的並不多，但就是可以無條件信任他。可以說除了親人之外，游飛揚和高昇是能夠給王國華這種感覺的唯二。

高昇和王一原來到酒店時時候已經是深夜，看見等在大堂裡的王國華時高昇笑了笑。相視一笑後是一個兄弟之間的擁抱，接著才是跟王一原打招呼。

「時間不早了，這是房卡，先休息吧。有什麼話明天說。」王國華把兩人送到房間，安頓好了才離開。這一夜，王國華睡的很踏實。

這一夜，孟雨薇又做春夢了，眼瞅著要到巔峰時醒了，摸了摸胯間水災嚴重，孟雨薇歎息一聲去沖洗一番，窗外已經微微明瞭。

……

容光煥發的謝雨煙面對王國華的時候瞇著桃花眼笑了笑，握手時謝雨煙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手上的力道很足。看看這個年輕人英氣勃發的臉龐，謝雨煙不禁去想，如果昨夜是這個年輕人相伴會是什麼一個情況？當然，只能是想一想而已。

對於應山的指派，謝雨煙作為副手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兩人雖然平級，但是組織部見官大半級，謝雨煙又是個女的，所以王國華還是非常的禮貌和客氣。

「王區長，不如上我的車吧？」謝雨煙說出這句話就後悔了，實在是有欠矜持。

「還是不用了，怎麼好打擾謝部長。」王國華拒絕的還算客氣，上了前面一輛車。並排坐著的葛主任忍不住笑了笑，看看王國華道：「謝部長很少邀請別人上車的。」

兩輛車開出不久，高昇開著劉玲的寶馬車跟了上來，後面坐著劉玲和王一原，兩個女人似乎很快就成為了「朋友」，一直在竊竊私語。

實際上兩個女人交流的內容並不和諧，王一原居心叵測的提醒劉玲：「聽說他女人不少。」可惜得到的答案很簡單：「我知道！」

「他有什麼好的？花心大蘿蔔一個！」王一原撇了撇嘴，劉玲笑著指了指高昇，低聲道：「那他呢？木頭一根？」前面開車的高昇陷入了一種痛苦中，兩個女人的聲音不算大，但是架不住高昇的耳朵好使。當兩個女人的認知不能得到統一時，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高昇也在痛苦中繼續浸泡。

謝雨煙原本打的好算盤，藉著這一路幾十公里的路程，兩人交流半個小時。謝雨煙自詡對付一個小伙子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還是一個沒有內斂意識的傢伙，只消如此這般，就能把他的底細套出來。可惜，這傢伙依舊延續著張狂的風格，繼昨天不給楊國明面子之後，今天又不給謝部長面子。謝雨煙不禁有點惱火，暗道你Y前面還有個「代」字呢，不想拿掉了？惱火歸惱火，謝雨煙還是很清楚一個慣例，所謂的組織意圖一旦在人大選舉中不能得到實現，倒霉的不僅僅是組織定下的人選，還有書記和人大主任。巧的是，苗雲東這傢伙，居然還兼了人大主任。可以肯定，在人大補選的時候，苗雲東是不允許出任何問題的，不然上級領導就會質疑他的掌控能力。類似的事情一旦發生，對於王國華而言不過是眼下的問題，對於苗雲東而言就是日後的問題。

出市區半個小時候，車子進入了江東市的地界，路邊三五輛車等在那。下車之前，謝雨煙故意落後了一下，等王國華已經下車了，才慢悠悠的下來。謝雨煙要通過這種方式來體現自己的重要性，應該說她的目的達到了。沒有她的存在，下面的人也只能耐心的等著，即便是王國華，也只能等著她上前來為雙方介紹。

前來迎接的都是區政府這邊的，副書記兼常務副區長姚曉華，常委副區長鄧吟，副區長高陵，副區長簡和芳，還有兩位副區長沒來，一位是長期請病假的，一位是臨時有急事沒來的苑東。黨委那邊一個人都沒出現，區長畢竟不是一把手，也能說的過去。

一番介紹之後，車隊繼續上路。這一次威風多了，前面有警車開道。臨上車的時候，謝雨煙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笑著上了王國華那輛車道：「一個人閒著無聊，跟王區長聊幾句不要緊吧？」王國華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再拒絕那就太打臉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呢。

唯一的女副區長簡和芳上車後低聲啐了一句：「騷貨！」必須要承認，簡區長的面相實在不怎麼拿的出手，一般的有點讓人心痛。簡區長能拿的出手的是學歷，國內著名的理工科大學Q大碩士學歷。

第三百四十五章 跋扈

簡和芳對謝雨煙不僅僅是嫉妒那麼簡單，兩人之間的關係真要追溯起來就遠了。十年前，謝雨煙和簡和芳還是無話不談的密友，因為一次幹部提拔才關係破裂。當初作為提拔副縣長的熱門人選，簡、謝兩人都是女性幹部，都有相當的優勢。論能力，謝雨煙根本比不了簡和芳，最後的結果正好相反。

「王區長，我看過你的檔案，許書記能把你從大江省帶過來，想必一定很欣賞你。」謝雨煙挨著王國華坐下，手臂有意無意的碰了王國華的手幾下。笑嘻嘻的說著，做了個撩發的媚態。實事求是的說，這個女人確實有七分顏色，一雙大眼睛也確實能勾人。

可惜王國華不是菜鳥初哥，這種程度的魅惑還不足以勾起慾望，當然在情況不明之前，王國華也不會對謝雨煙有厭惡的情緒，這是覺得這個女人不夠莊重。

「謝部長的想像力太豐富了。」王國華保持著禮貌應對了一句，並沒有一般的男人見了姿色女人變成話癆的趨勢。相反的，王國華還往邊上讓了讓，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吃了一句不鹹不淡的話，還遭了人家避嫌的動作。謝雨煙也是要臉面的，自然不好繼續糾纏。倒是心裡暗暗在想，王國華的話裡藏著的意思，似乎在表明他來南天省跟許書記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這是假話麼？仔細一想昨天楊國明吃的憋屈，謝雨煙不禁暗自揣度，難不成這小子不是因為許南下的關係而來的？

謝雨煙正無聲的琢磨中，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裡面傳出一聲幽怨的歎息道：「林書記馬上要出發去江東了，我們又要見面了。哼哼，這才幾天不見，你就是區長了。」

孟雨薇的聲音王國華倒是一下就聽了出來，話中的吃味讓王國華不由一樂，語氣卻是一本正經道：「孟秘書，我正在去紅杉市上任的路上，改天一定去拜見林書記。」

謝雨煙正豎起耳朵希望能聽到點什麼，結果王國華說完就掛了電話，謝雨煙悻悻的收起注意力，裝著隨意的樣子道：「林書記？是新來的市委林書記麼？」

王國華撇她一眼，淡淡道：「是，林書記是我的老領導了。」謝雨煙心中一陣亂跳，暗暗想到難不成他是林書記的人？不對，即便是林書記的人，也不是單純的下屬那麼簡單，不然怎麼跟林書記的秘書說話語氣那麼隨意？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完就掛了電話，連一句再見都沒有。

謝雨煙哪裡想的到孟雨薇跟王國華之間的關係，更想不到王國華匆匆掛電話，其實是擔心被這個女人聽出一點什麼來。從床上的表現來看，孟雨薇是那種叫起來不管不顧的類型，王國華實在擔心這妞發起癲來在電話裡亂說一氣。

電話被掛，正在車邊等候領導下來的孟雨薇頗為惱火，敢掛我電話？老娘鼓足勇氣打算跟你舊情復燃容易麼？說句再見你回死啊？眼瞅著林靜在省委組織部的領導陪同下樓來，孟雨薇只得壓下心頭的不快，面帶微笑上前來招呼領導。

比起王國華來，林靜的待遇就搞多了，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周勝親自出馬給林靜壓陣無疑是在釋放一個信號。林靜對此也倍感鼓舞，有周勝的護送，這一次江東市的上任之行，應該能輕鬆鎮住場面。

什麼也沒問出來，反而更糊塗的謝雨煙拿眼神瞅了瞅臉對著窗外發呆的王國華，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這小子也不是那麼張狂浮躁的主。謝雨煙突然懷疑起楊國明的判斷來，暗道別不是看走眼了吧？紅杉縣雖然有苗雲東在看著那一攤子，真的出了點什麼簍子，大家都得完蛋。

車子停下，區政府大門華麗氣派，院子裡頭的辦公樓雖然只有六層，但就外裝修來看，也是當前比較費錢的玻璃幕牆。台階上一個四十來歲的白白胖胖的男子領著一群人等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著走來的王國華和謝雨煙。

「歡迎謝部長蒞臨我區。」「王區長年輕有為，以後大家一起搭班子，你要多多辛苦了。」個子一般的苗雲東笑起來和善的緊，搶上一步站在台階上便伸了手。站在台階下的王國華，堪堪與之平實。這個情況讓王國華想起了薩科齊的小板凳。

「苗書記客氣了，我一定努力做好政府的工作。」王國華回應的很客氣，表情中帶出來的傲慢誰都看的見。甚至連握手也就是輕輕的一沾便收回手來，似乎多握一下會虧本。

苗雲東眼皮跳了幾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楊國明電話裡的內容本來還是不信的，現在見了面，苗雲東有點信了，覺得這小子的傲慢寫在臉上。從黨內隸屬關係上來說，苗雲東是王國華的領導，官場上一個面對領導傲慢的人，在苗雲東看來還真的沒什麼威脅。

苗雲東把自己放在王國華的位置上時，一定會這麼說：「政府工作離不開黨委的監管。」這種客氣話都不捨得來一句？說說又不當真，日後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就是了。這麼藏不住事情的對手，呵呵！苗雲東原本繃著的神經微微的放鬆了一些。

跟在王國華後面的幾位副區長，面對苗雲東的時候目光都微微的躲閃著，有幾個甚至連頭都不敢怎麼抬。唯有簡和芳這個女性副區長，總是一副誰的帳都不太買的表情。

「同志們都在樓上會議室裡等著，謝部長，王區長，我們上去吧。」苗雲東很有一點反客為主的意思，手一揮轉身就走，絲毫沒有謙讓的意思。王國華故意停頓了一下，謝雨煙、姚曉華幾乎是一種本能的跟上苗雲東，察覺到超越王國華走在前面時，謝雨煙立刻站住回頭笑道：「王區長？怎麼不走？」刷的一下，已經超過王國華一個身子的姚曉華臉色瞬間紅了。王國軍不慌不忙的掃了一圈，其他幾個副區長恰如其分的保持著各自的位置。

「走吧！」王國華似乎是自言自語，信步上了台階。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身後的幾位副手們再看王國華時，目光都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

走了一番過場，王國華正式就任紅杉區代區長歡迎儀式開始了。區委書記苗雲東搶過話筒，洋洋灑灑的講了半個小時才聽下，大致意思是強調政府班子團結，強調要團結在區黨委的周圍，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不要辜負了市委和全區人民的期望。

期間沒一次提到團結的時候，苗雲東都會拿眼神掃一下王國華。每一次都能看見王國華顯得有點不耐煩的表情。按照規矩，今天的講話次序是謝雨煙代表市委組織部先發言，然後才輪的上苗雲東。

王國華在苗雲東講話的時候，一直注意謝雨煙的表情，發現這女人似乎根本沒有不滿的表示，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

苗雲東講完之後，王國華面無表情的拿過話筒，輕輕的推倒謝雨煙的面前，還不忘記笑一笑。謝雨煙多少有點意外時，王國華撇了撇嘴，露出一絲不屑的看看苗雲東。

謝雨煙收起微笑，嚴肅的敲了敲話筒，咳嗽一聲才開始說話道：「今天的主角是王區長，我不該喧賓奪主。既然王區長請我先說，我就說兩句。我看過王區長的檔案，我要告訴大家，王國華在中部經濟欠發達地區工作時，先後在兩個崗位上做出了驚人的成績。……」短短的五分鐘，謝雨煙基本描述了一下王國華的經歷，最後總結道：「我堅信，紅杉區政府在王國華同志的支持下，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說完謝雨煙親手把話筒推過來，然後帶頭鼓掌道：「大家歡迎王區長講話。」

嘩的一片掌聲後，王國華衝下面的人微微一笑道：「該說的，苗書記和謝部長都說了，不該說的，我就不說了。時間不早了，散會！」

跋扈！好不遮掩的跋扈！

說著王國華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站了起來，沖謝雨煙和苗雲東做了個請的手勢。

奇怪的是，苗雲東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反而笑瞇瞇的第一個離開，謝雨煙也是面帶微笑走人。王國華第三個出了會議室，一直微微的昂著下巴。

謝雨煙很意外的早早回去，連午飯都沒留下來吃。苗雲東跟王國華客氣了兩句，借口送謝雲邊也跟著一起去市裡。新市委書記上任，苗雲東如果不是為了見一見王國華是何許人，昨天就到市裡去了。見過之後，苗雲東可謂心態輕鬆，自覺就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後輩，可謂不足為患。

坐在辦公室寬大的老闆椅上，王國華的眼睛打量著這間豪華的有點離譜的辦公室。面前的一張書桌，長度至少有兩米，牆面鋪著牆紙，地上是光亮可鑒的大理石。對面是兩張進口真皮沙發，外間還有一套接待專用的真皮沙發。站起走到一排文件櫃的後面，還有一個面積不小的休息間，裡頭的配置基本就是一個五星級賓館單間。這樣一間辦公室的裝潢費用，王國華判斷不下於三十萬元。

政府辦公室主任馬玉高一直安靜的站在邊上，沒有出言打擾王國華審視辦公室的一切。等王國華看了一圈回到老闆椅上坐下後，馬玉高才笑道：「區長，您看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我去辦。」

王國華面帶微笑的看過來，馬玉高歲數看上去介於四十五六的樣子，個子一般，有點偏瘦，臉上帶著微笑，神態頗為沉穩。

「馬主任在這個位子上多久了？」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馬玉高有點沒回過神來，隨口道：「五年了。」王國華哦了一聲，點點頭道：「這地方不錯，沒什麼需要補充了。你去忙吧，有事我會叫你。」

馬玉高沒有立刻退出去，而是笑著問了一句道：「區長，司機和秘書的人選您是不是落實一下？」王國華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手裡拿起桌子上筆筒裡的一支筆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著，目光冷冷的看著馬玉高不說話。馬玉高被看的心裡一陣發毛，自覺沒什麼地方做的出格了。

「馬主任，沒聽明白我的話麼？需要我重複一遍？」大概一分鐘之後，王國華臉上的冷意退卻，恢復了常態之後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馬玉高心中暗暗叫苦，心道這傢伙居然這麼霸道？看來以後不好伺候了。

「對不起，區長我錯了！」馬玉高終究是主任位置上的老人了，連忙做出低姿態來，先認錯再說。苗雲東再厲害，政府這邊的主任不能得到王國華的認可也幹不下去。要知道辦公室主任是大管家，做區長的怎麼能容忍一個不聽招呼的主任？王國華要想折騰馬玉高，那真是太輕鬆了。

「等等！」馬玉高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國華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出聲叫住。馬玉高急忙站住回頭道：「區長，您還有什麼指示？」

「辦公室裡去年分配來的大學生，讓他們每人寫一份講話稿，命題你來決定。司機不用安排了，我不需要。」王國華面無表情的交代完畢，抬手拿起面前的一份文件假模假式的看了起來。

「我知道了，這就去安排。」馬玉高恭敬的回答後退了出去，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年輕人，似乎不像自己最初感受的那樣。

馬玉高出去的瞬間，王國華臉上露出微笑，辛苦打造的一個跋扈形象，希望能起到一點效果。片刻之後，王國華離開辦公室，在樓道轉角處遭遇馬玉高。

「區長，中午同志們想給您接風！您看……」馬玉高恭敬的請示被王國華隨意的抬手打斷道：「沒空，我有急事。」

馬玉高一臉的驚訝，站在走廊上看著王國華匆匆出了主樓，一輛寶馬車等在下面，一個性感美女等在車前，王國華甚至毫不避諱的親了那個女的一下。馬玉高看著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傢伙還真的不講究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佈局（一）

這還沒下班呢，王國華這麼幹，整個院子裡不知道多少人看見了。可是這院子裡王國華最大，誰能說什麼？頂多就是傷害了同志們的感情，尤其是那些憋足了一口氣準備巴結領導的小幹部。

一干副區長們倒是挺頭疼的，性格跋扈的頂頭上司往往不守規矩啊，這個以後還是都小心點吧。別叫人抓了小辮子，罵一頓是輕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還不把你往死裡折騰？也不是說大家就怕了區長王國華，更多的是忌憚這廝背後的靠山。

開車的是高昇，副駕駛位置上還坐了一個王一原。上了車的王國華臉上沉靜下來，挨著劉玲若有所思。沒一會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打來電話的是辦公室主任馬玉高。

「區長，有個事情請示一下。」王國華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馬玉高這才接著道，剛才著急了，忘記安排區長大人住的地方還有一些瑣碎事情比如通訊工具之類的一干小事。王國華這一次倒是心平氣和的表示，下午再說。

「前面轉彎！」劉玲招呼了一聲，車子拐進了一個巷子，停在一座獨門洋樓跟前。不等王國華發話，高昇先回頭道：「沒有尾巴。」

「大驚小怪……」吃了一記狠瞪的王一原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有點心虛的把臉扭開看窗外。劉玲顯得頗為吃驚，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王國華的反應。王國華倒是習以為常了，不認為高昇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當前的紅杉市，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謹慎是必須的。

房子是董艷芳在紅杉市的一個落腳點，平時也不怎麼住人，有一個中年保姆看著。在一帶地段差不多就在市中心，附近還有一個公園，住在這裡的都是一些有錢人，頗有一點鬧中求靜的意思。

「這地方不錯，徵用了！回頭按市價，我給你兩倍的錢。」王國華進門便笑呵呵的說著，招來劉玲一個白眼珠子，言下之意這都是廢話，人都隨便你折騰了，還在乎這房子？

王國華在客廳裡坐下喝茶看午間和諧，劉玲和王一原去做飯，高昇在院子裡擦車子。一派安靜祥和被董艷芳匆匆的腳步打斷了，進門之後看見王國華，董艷芳老臉一紅。

「阿姨來了。」王國華笑著站起來招呼，董艷芳嗯了一聲坐對面，劉玲出來招呼一聲，董艷芳擺擺手道：「你忙你的，我有點事情跟國華說。」這語氣和態度全不對了，有點丈母娘的氣勢出來。

「國華，劉玲爸爸來電話跟我說，他想把工程那一塊單獨搞一個集團公司。說句不好聽的，以前我對那塊就沒什麼發言權，現在更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透了。」董艷芳小心的說著，仔細的打量王國華的反應，發現對面沒啥變化，這才咬牙道：「那邊的總經理是劉振南身邊原來的女秘書。」

聽到這個，端著茶杯出來的劉玲怔了一下，隨即過來挨著母親坐下，伸手抱著母親的肩膀。女兒這個動作，讓董艷芳有點扛不住了，腦門靠在女兒的肩膀上一陣抽泣。

這就有點不拿王國華當外人的意思了，對此王國華心裡覺得彆扭，很清楚這個事情不好插手。斟酌了一番，王國華淡淡道：「阿姨是怎麼想的？」

「他答應把上海那邊的企業還有江東市這邊的產業劃到我名下，我提出要一個億的流動資金，然後我們協議離婚。」董艷芳倒是看的很開了樣子，很快就恢復了常態，頗有幾分女強人的架勢。

男人有錢了面對的誘惑不免就多，實際上劉振南這些年跟董艷芳之間的夫妻關係名存實亡。一年到頭的就過年那麼幾天能在一個屋子裡呆著。王國華沒有著急說話，而是先看看劉玲。董艷芳趕緊道：「還有，我讓他給鈴兒一成工程集團的股份，還有一千萬的存款。」

王國華眉頭皺了皺，輕描淡寫的看了董艷芳一眼還是沒說話，這一眼把董艷芳看的心裡一抖，心虛的把頭低下了。應該是心裡明白，王國華看出來這一沉的股份和一千萬是劉振南主動給的，不是董艷芳爭取的，或者說當時董艷芳沒顧得上。

「劉玲的事情不用阿姨操心了，那一千萬和股份，阿姨幫著先收下。」王國華慢條斯理的語氣說出來的話有點不那麼中聽，偏偏董艷芳沒有半點反抗的慾望。反而覺得這「女婿」的無禮和傲慢都是應該的，要不是這麼一個態度，反而不正常了。人變起來真是太快了，董艷芳就是一個例子。在強大的財力和權利面前，董艷芳這號人根本就沒有抵抗的慾望，反而回主動的去依附順從。

反觀劉玲讀書時是個要強的性子，還能充當一下楚楚的保護神，骨子裡劉玲還是期盼能有個強大的依靠。因此王國華的話，在劉玲的心裡沒有多少反彈，反而感覺到一種淡淡的甜蜜。本能的還伸手挽著男人的臂膀，身子輕輕的偎過來，軟軟的一團頂在肩膀上，釋放出女人的溫柔。

「新官上任三把火，作為區長抓經濟是本分。我打算抽點一筆資金，讓游飛揚在國外購買太陽能利用方面的技術。發展經濟的同時，可以打一打環保牌，為政治上獲得加分。具體怎麼做，我相信游飛揚在米國那邊已經拿出了相應的方案，到時候劉玲只需要負責接手就行。這算是我送給劉玲的一份產業，不包括我答應阿姨的一個億流動資金。這一個億的資金不是白給的，首先企業要做好，其次劉玲要佔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王國華說到這裡時，董艷芳皺著眉頭插嘴道：「現在的關鍵是製藥廠的職工不肯搬遷，還好兩千萬的投入，只是賬面上轉了一千萬收購款，還有一部分收購款和安置款沒打過去。」

「我來之前，看了一些材料。區政府的高新區成立後，招商引資一直處在滯後的狀態。製藥廠那塊地在市區周邊，日後不妨用於開發商用住宅。新的製藥廠，可以到高新區買地蓋新廠房，這個事情難度不大。我聽說開發區是苗雲東一手打造的金字招牌，就憑著開發區，歷任政府被壓的死死的。日後劉玲可以做的不僅僅是太陽能，還有電子產業，比如電腦PC機，移動通信項目都可以做。」說到這，王國華笑了笑，看看身邊的劉玲。

劉玲對以王國華的安排很滿意，對面的董艷芳則是暗暗心驚，一直在猜想王國華手裡的財力究竟有多強大。

「搞電腦的話，技術方面沒問題麼？」董艷芳遲疑了一下問了一句，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還有點表示一下對「女婿」的關心之意。

「四海電腦集團，我有點股份。南天省的市場份額，四海集團不會看不上眼，到時候直接在本地合資建廠就是了。高新區，不是說說就可以的，阿姨的製藥廠日後在核心競爭力方面也是要下足本錢的。」

王國華不是愣頭青，而是兩世為人的老江湖。前世沒混過官場，今生混了幾年後基本上門清。作為一個新任的區長，要想做到跟區委書記抗衡，首先你的站穩腳跟。怎麼站穩腳跟？那得有小弟跟著後面混。怎麼吸引小弟？兩個字，利益！利益裡頭又分權和財，現階段王國華還沒有在人事問題上佔主動的可能，所以先期只能用財力吸引一部分人靠攏過來。至於權利方面，只要苗雲東不打算撕破臉，政府辦這一塊的人事權利，苗雲東不會壞規矩胡亂插手的，否則王國華發飆鬧起來，苗雲東肯定要遭圈內人唾罵。

這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劉玲飛快的從桌上拿起接聽，立刻遞過來道：「找你的。」

「區長好，我是公安局的言伯親，沒有打擾您用午餐吧？」

這位是言主任的親弟弟，王國華本打算晚上再聯繫他的，沒想到這廝主動找上門來，可見其心之迫切。既然是如此，可見他必有所求。

「還沒吃呢，言局長有事？」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反問一句，把那邊的言伯親給憋了一下。也不能怪言局長放棄主動權，只能怪言主任一個電話把言局長給驚著了。這位小王區長，竟然是省委許書記的貴客，住的還是越山度假村。這是個什麼所在，言主任比誰都清楚，言局長自然也很清楚。別說二十年前了，就算是現在，沒有一個部級的身份，你干惦記上裡頭住兩天？

除了言主任的電話之外，言局長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原本是分管刑偵的三把手，也不知道為什麼得罪了局長大人，年後的分工直接被分去管公會和後勤了。三把手變成墊底的，這個落差讓言局長差點崩潰。最近才曉得，自己倒霉跟年前一次飯局路上跟一個外地年輕人發生了一點小衝突有關，當時兩車是稍微蹭了一下，言局長把人車扣了就算了，還給人司機關了三天。這車的主人具體是哪一位大神，言局長到現在還沒搞清楚。

總之言局長心裡委屈，還沒地方說理去。給省裡的言主任打電話求援，結果言主任暫時沒那心思管這點小事。新的省委書記上任，言主任首先要考慮自己的位置。分管越山度假村多年，言主任的口袋裡沒少落下，能不能如新書記的法眼得到重用是要命的關鍵。一旦許書記看不上他，被打發到某個角落裡畫圈圈，不算前任省委書記嫡系的言主任，日子必然難過，搞不好還要被人整。誰讓你在這麼肥的位置上幹了多年？當然了，言主任要是能急流勇退，辦個病退什麼的，全身而退是沒問題的。斬盡殺絕的事情基本上不會發生！

總而言之，因為言主任還在位置上，言局長的副局長位置暫時沒危險，但是想掌權就沒啥指望了。這一點讓曾經掌握大權的言局長有點不能承受，所以接到言主任的電話時，言局長私下裡不禁高聲唱道：「早也盼，晚也盼，只盼著深山出太陽。」嗯，年輕的時候，言局長確實唱過幾天革命樣板戲，李勇奇還是能湊合演一下的。

心裡急切的言局長，被王國華一句不鹹不淡的客氣話迎頭澆了一盆冷水。很快言局長就想到一個問題，憑什麼王區長要用你？這個問題都沒事先想好，就敢急切的靠上來，你當人家是傻子麼？尼瑪，過去土匪入伙還要納一份投名狀呢。最讓言局長擔心的還是另外一件事情，王區長這種公子哥，下來是不是混兩年資歷就另謀高就？真是這樣的話，只要苗雲東別太過分，人家王區長何苦擺開陣勢對掐？直接跟苗雲東說一聲，別礙事啊，我對你的書記位置沒興趣，過段時間就走。

電話裡沉默了大概十幾秒，言局長的腦子裡轉過了一堆念頭，最後還是頗有機智的找到一個理由道：「我哥讓好好招待王區長，就是省委那個言主任。」

「哦，你是老言的弟弟啊。那你過來吧，我在XXX。」報上一串地址，王國華把電話給掛了。言局長沒想到如此順利，心中很不托底，連忙給哥哥打電話問：「哥，你跟王區長很熟？」言主任一聽這話，真是氣都不打一出來，張口就罵道：「你傻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麼？他就在這裡住了一夜，還能有多熟？不是我提到你在紅杉，他估計連我是誰都忘記了。真的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被你氣死了。」

「哥，別生氣，你說該怎麼做？」

「不是我說你該怎麼做，是你要去請示王區長，他讓你做啥你就坐啥。就你一個副科級，你有跟人討價還價的餘地麼？我這個正處級在人家面前都不算什麼，別看我還享受副廳級待遇。」一通教訓，言主任真是哭笑不得的放下電話，心裡為這個弟弟不爭氣感到無語。在言主任看來，領導用你才有機會展示你的才能，領導不用你，再有才都是扯淡。像言局長那樣的情況，事前想那麼多由鳥用？趕緊的趁這個能巴結的機會，抓緊抱住大腿再說別的。

如果不是言主任的關係，王國華對言局長的主動電話求見，估計會直接臭罵一頓，同時另外換一個手機號碼。當然了，現在換號碼也是當務之急，估計一個電話號碼還不夠。

「劉玲，下午你去電信局買個新手機，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打新手機。」簡單的交代一句，劉玲很自然的點點頭，表示明白知道該怎麼做。對面的董艷芳笑著插嘴道：「還要買一輛新車，這個事情我下午去辦。」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這個丈母娘也不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嘛，為啥以前那麼對自己？仔細一想，王國華心裡便覺得好笑，今非昔比啊！

「我去廚房幫忙！」董艷芳識趣的站起來，擼了擼袖子準備動手做兩個好菜招待女婿，劉玲見狀便低聲湊男人的耳邊道：「我也去幫忙。」說著沒忘記拿胸前蹭一下男人的肩膀，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劉玲發現這一招很有效果。

果然，一直擺著正人君子表情的王區長，伸手悄悄的在視線死角上掏了一把，劉玲低聲嬌吟一聲，夾住雙腿，媚眼兒瞪了瞪。

言局長動作很快，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樣子，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面對這大門，言局長頗為悲涼，原來的座駕都被收回去給別人用了。言局長不是買不起私家車，而是嚥不下這口氣。深呼吸，言局長舉手按門鈴，很快裡頭卡嚓一聲，一道凌厲的目光掃過來道：「言局長？」

二月天的南天省已經春回大地，白天出門也就是一件襯衫的事情。結果言伯親被這一道目光看的渾身從骨子裡開始涼，就跟面對一條眼鏡蛇似的。點點頭的當口，高昇的目光才有所緩和，輕輕的往門邊一讓。言伯親進來，連著回頭看看。「進去吧！」高昇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言伯親這才算是有邁上台階的勇氣。

看著心有餘悸的言伯親，王國華歎息一聲道：「高昇以後對自己同志態度熱情點。」高昇嗯了一聲，轉身繼續去擦車子，王國華很想告訴他車子不用擦了，想想還是閉嘴。

站在門口的言伯親突然覺得有點尿急，言局長有這個毛病，一緊張就這樣。言伯親這會不僅僅是緊張那麼簡單，還有一股強烈的激動。高昇這種司機，還真不是你有錢就能請的到的。言局長可是干刑偵出身的，從來都是他拿眼睛嚇人，今天反過來被人嚇著了。

有了哥哥電話裡的提前，言局長的態度擺的很端正，站在對面恭敬問偶一聲：「區長好。」王國華倒是露出滿臉笑容道：「坐吧，我在越州時你哥挺照顧我的，這個人情我得認。」搬出言主任來，王國華這話裡的味道就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了。

言伯親分析能力還是很強的，遲疑了一下笑著問：「我哥，他還好吧？」這話有點殘缺不全的意思，補全了全文是「我哥在省委的未來還好吧？」這個問題，不僅僅是言伯親關心，言主任也是很關心的。

「這個我可不太清楚，越州度假村不是省委直轄的麼？許書記比較喜歡安靜的居住環境。哎，別站著，坐下說話。」指了一下對面的沙發，王國華捻起一支煙，叮的一聲，打火機就在面前，還有言伯親的笑臉。

「紅杉的治安如何？現在到處都在招商引資，沒有一個好的治安環境不行啊。」王國華也就是很隨意的問一句，免得冷場。

「治安這一塊，不歸我管。去年的時候，我還是管刑偵的，今天改管公會、後勤和檔案。」言伯親小心翼翼的做了回答，臉上不免有點尷尬，覺得自己的份量不夠，生怕引不起領導的重視。王國華沒有續上話的意思，言伯親趕緊補上一句道：「公安這一塊，有兩個派出所我倒是能使喚的動，再有區裡還有一些朋友。王區長有什麼事情需要人跑腿，儘管吩咐。」

這姿態真是沒話說了，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坦白說，王國華初來乍到的，也確實需要一些人幫襯，不然今天也不會見言伯親。

「言局長對區裡的情況，一定很瞭解。回頭我們找個機會好好聊聊，你看我這初來乍到的，需要盡快的進入工作狀態啊。」王國華這會反倒收起了笑容，眉心微微皺著，表情顯得有點凝重。

「吃飯了！」這時候劉玲笑著過來招呼一聲，王國華介紹兩人認識道：「我大學同學劉玲，輝煌製藥的。」劉玲笑吟吟的很給面子主動伸手道：「公安局的言局長吧？以後請多關照。」

言伯親一看這意思，心說沒拿我當外人啊，能介紹女人認識。心裡不覺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一般情況下，領導讓你知道私事和不讓你知道完全是兩個概念。言伯親目前的狀況不佳，王國華的態度如同一盞黑暗中的明燈。王國華又介紹了董艷芳，接著站起去吃飯。

這頓飯言伯親連飯菜啥味道都沒吃出來，就是一種下意識的把一碗飯弄進嘴裡吞進肚子裡。滿腦子都在想，自己都有一些什麼可以說出來引起領導重視的。王國華放下筷子的時候，言伯親飛快的也放下。

「言局長，去那邊喝茶聊一會。」王國華主動發出了邀請，言伯親立刻緊跟過來。

「丈母娘」董艷芳完全放下了姿態，親自端著茶盤子過來，放下兩杯茶，跟老媽子似的笑著退下時，遠端的劉玲豎起大拇指。言伯親倒是站起表示謝謝，王國華安坐沒動。

看著端著茶杯麵無表情的王國華，想好了話頭的言伯親笑道：「區長，我覺得您應該去開發區走一走，重點看一看明遠化工集團，這可是一個區裡重點打造的明星企業。」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佈局（二）

說起來還真的感謝許南下，不是他安排住進了越山度假村，今天就不會有言伯親主動來投的一幕。對於言伯親的建議，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王國華沒有直接表態，就當聽了一句跟自己毫無關係的話。

反倒是言伯親以為沒有引起王國華的注意，決定加點份量道：「區長，這個明遠國際化工集團，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我聽說當初明遠集團的老總講是講投資了八千萬，實際上這八千萬隻是在賬面上走了一下，第二天得到了政府的優惠地皮和政策後拿地皮向銀行貸款一個億。從投資到貸款到手只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又收購了區裡一家國營化工廠，聽人說這個化工廠價值不下三千萬，結果只花了五百萬明遠集團就收購成功，接著又拿化工廠向銀行貸款五千萬。搬遷之後，原址上建了一個商業小區。明遠國際的老總姓元，省長苗□的夫人也姓元。現在的明遠集團，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化工企業，而是一個集化工、地產、工程建築為一體的龐大民營企業。」

很明顯言伯親是做足了功課才說這些話，對此王國華依舊沒有明確的表示，只是淡淡道：「嗯，既然是傳聞，就不要到處去說了。」言伯親有點失望，低著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關於明遠集團的事情，區裡早就傳瘋了。都說集團老總元浩南是省長的小舅子，當初投資的八千萬，都是從省信託投資公司暫借的錢。這些事情，確實只是傳聞，言伯親的身份太低，難以去證實。不過傳聞這個東西，未必就是空穴來風。

「嗯，先這樣吧，你回去忙你的。下次有空再坐坐。」王國華擺擺手，言伯親不甘和無奈的起身告辭，覺得自己挺失敗的。出了大門言伯親趕緊走到角落裡打電話，向言主任仔細的匯報了全過程後，電話那邊的言主任沉吟了一番道：「他應該是讓你去私下去查，而且還不要牽扯到他。」

言伯親嚇了一跳，覺得這個王區長也太無情了，自己給他指了明路，居然還要冒險？想著言伯親忍不住罵道：「汗嘎鏟，這個姓王的太TMD狡猾了。」

這話進了言主任的耳朵裡真是一團怒火中燒，還好辦公室裡就一個人，言主任可以大聲罵道：「你個豬頭，人家一個前程萬里的年輕區長，憑什麼聽你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就去找省長的麻煩？說句不好聽的，人家肯花時間聽你胡說八道，就是給你哥哥面子了。狡猾？這都算狡猾的話，回頭王國華去苗雲東那裡把話複述一遍，你說這麼做算什麼？多少人想這麼一個匯報的機會一輩子都沒等著，你還嫌這嫌那的。」

一通臭罵，把言伯親給罵醒了，暗道自己真是傻了。其實言主任這一通罵的根源在於王言伯親轉達的那句話「許書記喜歡安靜的居住環境」。你想啊，憑什麼一個區公安局墊底的副局長人家跟你說這個，其實就是想讓言主任聽到。這句話，實際上是王國華釋放出來的善意情報，也就是等於告訴言主任，許書記還是決定用言主任的。可以說，聽到言伯親轉達這句話的時候，言主任可謂欣喜若狂。王國華連這種消息都能知曉，可見在許書記心裡的份量。

言主任正高興呢，老弟冒出一句王國華狡猾的屁話，言主任真是恨鐵不成鋼。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你想進步，不做點成績出來，領導憑什麼用你？多少人一輩子在科員的位置上坐到退休，要不是有言主任這個哥哥，言伯親還不知道混成什麼樣呢。實際上言伯親還真的沒有言主任想的那麼不堪，無非就是在小地方橫習慣了，思維有點僵化，沒有想到那上面去。實際上他也不笨，就是眼界差了一些。

掛了電話後，言伯親使勁的一拍腦門，暗暗罵一句你是豬啊！人家做區長的很閒麼？有大把時間聽你說話麼？尼瑪，沒看見邊上的那個美女麼？有時間抱著美女睡覺，不比聽你的狗屁匯報強？真是傻啊！給自己的行為定性之後，言伯親也下了決心，不管明察暗訪，先查起來再說。只要有點蛛絲馬跡立刻匯報，讓領導接受自己的投誠再談別的，否則都是扯淡。

客廳裡董艷芳一直在邊上偷聽來著，等言伯親一走便出來道：「國華，那個言局長說的可能是真的，我也聽說過。對了，這一次製藥廠的搬遷，我聽下面的人說，可能跟明遠集團有關係。」

王國華可不是聽風就是雨的性格，剛剛上任才一天，就算手裡有明確的證據都未必能掀起什麼風浪來。更何況還是道聽途說的。「阿姨，凡是都要有證據。」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絕了一句，董艷芳有點著急了生怕王國華誤會自己，連忙解釋道：「那個戴軍，你也見到了。他喜歡妹頭，一直跟屁蟲似的在追。戴軍又一次喝醉了跟我吹，說楊國明是明遠集團的股東，還說想再紅杉區搞一個步行街，開發門面房對外出售，讓我跟他合作呢。」

這話的可信程度就比較高了，王國華的性格謹慎，還是沒有明確的態度，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一句話就把後面的想法全給堵死，董艷芳還要加點料，劉玲在對面給她使眼色，這才收住話裝著有事情上樓去。

劉玲果然跟了上來，進了樓上一個房間裡，劉玲苦笑著對董艷芳道：「媽，你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剛才犯糊塗？王國華第一天上任，現在的主要任務是站穩腳跟啊。你有時間跟他說這些，不如找私家偵探查一下相關的證據，等他站穩了，你把東西拿出來不久一切OK了？你也不想一想，中午的時候他都把所有退路都給你想好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身在局中的董艷芳這才恍然大悟。不過投了一千萬的董艷芳還是有點不捨得製藥廠，低聲抱怨道：「製藥廠怎麼辦？難道一千萬白白丟進去？」

劉玲還是比較瞭解王國華的心思的，當下冷笑著對董艷芳道：「不就是虧點銀行利息麼？現在國華是區長，製藥廠那邊的事情放著就是了。有人想逼迫我們就範，國華都想好應對之道，擱在那裡不動就是了。我估計，他的心思是想看看，到時候那些工人鬧起來，看相關的負責人怎麼處理。你仔細想想，以前是我們拖不起，現在是他們拖不起。」

「如果市政府那邊退錢，然後另起爐灶呢？」董艷芳真的有點糊塗了，最近一段時間被這事情搞的有點不清醒了。劉玲聽了哭笑不得道：「你不點頭轉讓，還有誰敢亂來？你當國華的區長是擺設？」

這一些董艷芳徹底的想通了，原來拖不起的問題解決後，繼續拖下去應該著急的是政府那邊玩手段的人。幾百號工人本來可以拿到一筆錢安置，現在這個錢因為不肯執行合約被卡住了，工人不鬧才怪了。本來這些工人，就有人煽動起來鬧事的。至於說到退錢的事情，有那個地方政府錢到手後還有退出來的？

這其實是王國華整個佈局的又一環，區政府的幾個副區長，王國華需要一個事情把他們區分開來。誰是可以團結的，誰是需要打擊的，這些都可以通過製藥廠的事情區分。不過這一點，王國華沒有跟母女倆明說，畢竟是利用了人家。總不能睡了別人，還明白的告訴利用你，要利用你老娘吧？這話說起來有點邪惡了。

王國華的整個佈局分三步走，第一步是政府辦先理順了，這一點王國華已經做了手腳，就是要看秘書的人選馬玉高怎麼操作了。這個人可用的話，王國華不介意用他。第二步就是董艷芳的製藥廠事件，通過該事件可以看出一些人的屁股坐在哪裡。然後區別對待，打一批拉一批。王國華手裡可是有政府分工的權利。第三步跟言伯親有關係，主要還是看他能查到哪個地步，從現有的情況看，明遠集團肯定是有問題的。即便言伯親查不出來什麼，王國華也是要用他的，公安這一塊對於區長而言必須拿下，即便不能全部拿下，也要拿下一半。至於說到明遠集團的問題，到時候往許南下那邊一桶，許書記自然會有所動作。

至於最後的結果，王國華暫時的判斷可能是達成妥協。畢竟許書記也是初來，能用一年的時間掌控住大局就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而掌控大局，本身就是一門妥協的學問。這就像是高手下圍棋，序盤的時候，很多招看似無用，實際上就是一種潛在的投資或者說是威脅。遠遠的盯著你，識相的大家坐下來談談，一二三四五的說清楚。

雙方實在是談不攏的時候，許書記才會動點狠的，搜集黑材料拿下個別人物，彰顯實力後繼續坐下來談。只要對方屈服了，許南下就沒有斬盡殺絕的可能。

第三百四十八章 佈局（三）

下午王國華准點上班，對於新來的區長，政府裡的工作人員明顯帶著一點敬而遠之的態度。一路往樓上辦公室走的時候，躲躲閃閃者不少，實在是躲不開的人也都是小心的問候一聲，畏懼的看著王國華。

王國華猜不出這些人到底在怕什麼，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不希望自己這個區長過的太愉快。走到五樓的時候，辦公室主任馬玉高出現了，微笑著問候一聲道：「區長，您怎麼不坐電梯？」政府辦主樓六層，王國華的辦公室在頂樓。

「走樓梯對身體有好處。」王國華敷衍了一句，實際上坐不做電梯王國華不在乎，走樓梯的意圖是想看看這一路上來政府裡頭工作人員的態度。王國華繼續上樓，馬玉高落後半步跟著說話：「您吩咐的事情我辦好了，這些稿件是我讓人中午加班寫的。」

馬玉高沒有露出諂媚之色，表現的很沉穩，言語之間帶著一股自信。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馬玉高搶上一步拿鑰匙開門，王國華這才想起來，自己上午走的時候沒跟他拿鑰匙。

果然，馬玉高等王國華坐下後，把兩串鑰匙和一個盒子放桌子上道：「這是您的鑰匙，盒子裡還有兩把，您檢查一下，貼個封條我好存起來。」

辦公室主任的人選決定權在王國華手上，馬玉高對於能否繼續做這個主任心裡很沒底。新區長的為人和性格怎麼樣，誰能說的清楚？一個伺候的不滿了，看不上自己也是有可能的。馬玉高一再告誡自己要謹慎，凡是要細心再細心。

王國華看了一眼馬玉高平靜中略帶一點緊張的表情，拿起桌子上的稿件挨個看了一眼，挑出兩份字寫的不錯的往前一丟道：「老馬，從中選一個，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簡單的一句話，馬玉高的表情頓然鬆弛下來，很快恢復沉穩狀態的馬玉高，拿起兩份稿子看了看，微微遲疑了一下道：「胡家營歲數大了點，還是選吳明之吧。」

王國華點點頭道：「好，把人叫來吧。」馬玉高微微抬頭，驚訝的看了一眼對面的領導，竭力克制內心的激動淡淡道：「好，我這就去叫人。」馬玉高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國華突然在後面道：「老馬，我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馬玉高的身子微微一顫，停了一下後沒有說話，邁步出門。

走出辦公室的馬玉高渾身一鬆，微微低垂的下巴也昂了起來。王國華沒有看錯人，馬玉高作為辦公室主任還是很有能力的。前任區長因為跟苗雲東關係鬧的很僵，換屆的時候被調整了。王國華這個新區長又遲遲沒有來上任，馬玉高的心始終懸著。特別讓馬玉高不安的是，代為主持工作的常務副區長姚曉華對他一直很不滿意，總是找這樣那樣的借口批評他。

一直身處煎熬狀態下的馬玉高，深知在體制內能力不是最重要的，領導看你順眼不順眼才是關鍵。王國華剛才說的話，讓馬玉高一顆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的同時還生出到一股強烈的興奮。原因很簡單，王國華太年輕了，未來的前途可想而知。只要能夠得到王國華的信任，位置肯定能坐的穩，還有可能在王國華進步的時候也跟著上進一小步。

選擇馬玉高，對於王國華而言多少有點無奈，以其折騰一番不如大膽用人。再說了，馬玉高不是做了五年的辦公室主任麼？說明他是得到了前任區長信任的，前任能信任，自己相比也能信任。還有一點，王國華眼下立足於站穩腳跟，人事上折騰意義不大。

馬玉高動作很快，一個年輕人被帶了進來，個子不高也就是一米七的樣子。進來後馬玉高沒有介紹，而是把一份材料放在王國華的面前道：「您先看看這個。」

一張紙上寫的是來人的簡歷，吳明之三十歲，南天大學中文系畢業，黨員，畢業後分配到銀田鄉做幹事，兩年後調入政府辦綜合科至今。從簡歷上看不出太多的東西，王國華也就是掃了一眼便對吳明之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點話跟馬主任說。」

吳明之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安，應了一聲小心的出門去，臨走時有點失魂落魄門都沒帶上。王國華心裡不由暗暗歎息一聲，面色不悅的看著馬玉高道：「老馬，你覺得他能讓我信任麼？」

馬玉高也是心中暗暗為吳明之可惜，這點小小的試探的都過不去，不過馬玉高還是為吳明之解釋道：「區長，小吳這個人平時還是很能幹的，以前他岳父是政府辦的副主任，三年前小吳的岳父中風病退，他在政府辦裡頭有點抬不起頭。我覺得，他是太在意這個機會了，您看是不是給他一個機會？」

馬玉高沒有明說，王國華倒是聽出來吳明之的現狀受到了岳父病退的影響。政府辦雖然不是大衙門，但是內部的鬥爭肯定少不了，吳明之是被殃及的池魚。馬玉高這話裡頭最能打動王國華的，還是透露出吳明之沒有靠山的這一點。

「嗯，你跟他明說我的意思吧，說完讓再他進來。」說著王國華點上一支煙，看起面前的一份文件。馬玉高的目光中閃動著感激，微微的彎腰道：「我知道了。」馬玉高心裡很清楚，感激的話一個字都是多餘的，王國華根本不想聽。對於這份沉甸甸的信任，馬玉高知道只需要牢記在心裡就夠了，表象跋扈的王國華剛才的表情實際上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感激之餘，馬玉高更加受到了激勵。跟這個背景強大能力出眾的領導混，前景無疑看好。

站在門口等候的吳明之神態有點頹喪，馬玉高把他叫來時，吳明之是非常激動的，一路上都在想著怎麼好好表現，抓住這個機會。結果連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讓區長給攆出來了，難道說區長看不得自己這張小白臉？吳明之是農家孩子，南天省經濟發達，家裡日子過的還算過得去。考上了全國重點的南天大學後，吳明之就是整個家庭出人頭地的期望。國人的心目中，不管你家裡錢多錢少，能當官才是最有面子的事情。畢業後的分配讓吳明之認識到了現實的殘酷，一個無根基的年輕人想出人頭地簡直比登天都難。兩年的鄉政府跑腿生涯幾乎讓人看不到半點的希望。為了進步，兩年的煎熬讓吳明之接納了張相很一般的妻子，接著便調入了區政府。不想天有不測風雲，岳父大人居然病倒了，吳明之隨即遭遇當初岳父的競爭對手的壓制。

馬玉高在為王國華選擇秘書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秘書是否絕對忠於王國華，所以看中了自己雖然不喜歡，但是又不得志的吳明之。這一點完全是出於為區長大人考慮的角度出發，所以吳明之是最合適的人選了。至於說到能力，南天大學畢業的能力還能太差麼？關鍵是這個人選要沒有任何根基，這才是吳明之死心塌地的保證。

「小吳，你讓我很失望，剛才出來怎麼連門都沒關？你知道不知道，區長很不高興。」馬玉高聲音不大，但是足夠讓吳明之絕望的臉色蒼白，呆呆的看著馬玉高不說話。就在吳明之絕望的時候，峰迴路轉，馬玉高又道：「還好區長是通情達理的人，我跟他說你是太緊張的緣故。好了，現在區長讓你進去，記住了，打起精神來，別浪費我為你爭取的機會。」

王國華既然決定把這個人情讓給馬玉高，就是希望他能在政府辦裡豎立起權威來。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既然用馬玉高，就得讓他在職務範圍內豎立去足夠的威信。王國華從馬玉高的態度中意識到，馬主任的位置似乎不太穩當。至少馬主任的心裡是這麼擔心的。

「區長好！」再次進來的吳明之顯得淡然了一些，一個經歷了絕望的人是不會丟掉失而復得的機會的。這一點也正是王國華希望看見的結果。

「馬主任認為你很合適，我信任馬主任，所以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秘書了。你先回去辦手續，完事了過來辦公。工作上有不懂的地方，要多多向馬主任請教。」說完王國華便揮揮手，馬玉高拽了一下還沒有從興奮中回過神來的吳明之。

吳明之沖王國華深深的一鞠躬，堅定的說道：「請區長和馬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幹。」

這一天對於吳明之而言是充滿的奇詭的歷程，中午加班寫稿子的時候，吳明之還被老婆罵了一頓。原因是他沒去接孩子。吳明之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妻子總是有點看不起他的家人。為這個，夫妻倆沒少吵嘴。自打岳父病退之後，妻子的抱怨中又多了一項內容，那就是說吳明之如何沒用，當初怎麼瞎眼看上了他。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佈局（四）

馬玉高為人老辣，王國華這個新區長還沒上任前就把下面合適的秘書人選給篩了一遍，拿出的兩個人都是有備而來的。如果王國華不看好年輕的吳明之，差兩歲就四十的胡家營就是備用人選。

吳明之哪裡知道這些，只曉得是馬主任高看抬舉力薦的結果，感激之情自然不消說。

王國華這邊馬玉高被留下了問了一個事情，就是掛職副書記兼副縣長李國光怎麼一直沒見著人。按說王國華上任的時候，他該去接一下的。王國華由此一問也是出於小心，不想這一問出來一個故事。

馬玉高作為辦公室主任，自然很注意領導的事情，王國華問及便不慌不忙的答道：「李副書記前些日子跟明遠化工槓上了，說起來這個事情有點逗。李副書記下來掛職，分管的是環保、婦聯、宗教，雖然在書記會議上有舉手的權利，但這個人低調的很，不管什麼會議基本都把自己當做聾子的耳朵擺設一般。」

聽到這裡，王國華暗暗好奇，但凡這下來掛職的副縣長，很少能兼副書記的，這個李國光的來頭不小。想著王國華便差插嘴打斷道：「這就奇怪了，李副書記來做老好人的，怎麼也能跟人槓上？」

馬玉高道：「這可怪不得李副書記，也就是半個月前，化工廠排放污水，開發區周邊的村民深受其害，大面積作物枯死，十幾個水塘裡養的魚全都死絕。環保局得了消息派人去查看，並且勒令化工廠停止排污並作出賠償。不想明遠化工那邊根本不買賬，環保局的人連負責人面都見不著，只好上報李副書記。……」馬玉高很有講故事的天賦，李國光的事情說的很有意思。

本來李國光是不想管這些事情的，他左右是來掛職的。礙於分管環保，只好去實地看了一下，發現環保局的人沒說謊，便帶著環保局的人找到明遠化工。巧的是附近的村民屢次追討說法不得，聽說環保局人來了便堵在明遠化工的門口等說法。結果明遠化工那邊以為李國光這是逼宮，總經理王衛東氣的拍桌子，乾脆躲了起來不見面，打發辦公室主任出來搪塞。李國光這邊心裡雖然有火，但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好脾氣沒有鬧騰。反正回去再發個通知，將來這個責任算不到自己的頭上，頂多是下面環保局的人執行不力。他一個掛職的副書記，兩年期滿還有一年，結束了掛職就走人的主，有什麼好鬧的。再說，李國光知道明遠化工的背景，自然不肯去得罪那個人。

要命的是，明遠化工上上下下平時跋扈慣了，保衛處的人用的都是當地的一些混混。這不李國光等人還沒走呢，下面的村民跟保衛處的人發生了口角。那些橫慣的混混，眼睛裡哪有這些村民，三句話不對便動了手，拿著廠裡私下購置的橡膠棒（裡頭充滿了鐵彈珠）一通亂打。當即有幾個村民被打趴下了，這一下算是捅了馬蜂窩。要知道南天省自古民間有習武的風氣，村民向來團結，有人被打倒滿面是血，自然不肯罷休。於是鋤頭把子、□面杖、菜刀，有什麼上什麼。明遠化工也不是吃素的，一看這陣勢立刻拉響下班鈴聲，車間裡的工人全部用扳手木棒等武器武裝起來，一場械鬥就此上演。

倒霉催的李國光正好帶人準備撤退，遭遇這一幕根本想不到，偏偏作為國家幹部見著了你不能閃啊，只好上前去勸架。心頭有火的李國光，拿著喇叭說話的時候，不免損了明遠化工幾句，什麼勒令停產、整改、逾期封門，還要賠償村民的損失等等。

如果王衛東是個曉事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平息了，畢竟有個縣委領導在場壓住了場面，先對付過去回頭賠點小錢了事。不想這個王衛東是個極囂張的，仗著是苗立恆（省長公子）的「連襟」蠻橫慣了，聽說李國光要答應了賠償，居然不買賬也就算了，還讓廠裡的人把刁民打走。實際上，所謂的連襟，不過是王衛東的姨妹子給苗立恆包養了。

兩邊再打起來，置身其中的李國光遭了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混亂中額頭上吃了一塑膠棒子，當場眉角開裂，流了一臉的雪。

氣急敗壞的李國光環保局的人護著離開，躲在廠子裡等警察的時候，王衛東居然洋洋得意的在樓上看熱鬧叫環保局的看見了。這一下李國光氣瘋了！尼瑪！不見就算了，你乖乖的躲著不出來可以當做沒看見，勞資被打了你出現，你什麼意思？當勞資是軟柿子麼？

更氣人的是，警察來了居然不問青紅皂白，防暴隊驅散村民，抓了幾十個村民回去。

李國光見了當即刷手走人，回去之後也不向區委主要領導匯報，直接下令查封明遠化工。第二天環保局的人奉命執法，不想貼上去的封條漿糊都沒干就叫人扯了。化工廠保衛處的人還動手打了一個帶隊的副局長。李國光得知了氣的摔了兩個茶杯，半個小時後四輛軍車停在廠門口，跳下來百餘當兵的，人手一根短棒，把明遠化工的門衛和鐵門砸了個稀巴爛，只要看見穿保安服的，見一個打一個。打完了這些當兵的上車揚長而去，王衛東這才知道惹了大麻煩了，連忙要找人說和。不想李國光借口養傷，連夜飛京城了，想說和都找不到人。環保局那邊不敢繼續找麻煩，王衛東這邊則乖乖的自己把封條貼了回去，廠子也臨時停產了。就等著說和之後再開門，結果是怎麼都聯繫不上李國光，事情就這麼僵著了。一邊不露面，一邊不敢開工，等了一個星期王衛東自覺做的也夠意思了，下令開工。結果開工沒半個小時，又來了四輛車，這一次砸的不是廠門口，直接把辦公室給砸了。不過這一次來的人據說是「民兵」，警察跟蹤追擊到了附近某駐軍營地，想進去抓人被距地裡出來一個少尉，輕飄飄的一句「軍隊的事情有地方什麼事？」給打發了。

區裡的事情馬玉高說到這裡就算完了，還有許多藏著的事情馬玉高不知道的。

王衛東見不能開工這才從徹底的急眼了，找到省城苗大少那邊求助，不想苗立恆當場把祖宗十八代都給操了一遍，罵了還不解氣，抬腳踹翻一頓暴打。打過之後苗立恆也不負責解釋，直接讓人把王衛東拖出門去，還不讓他走，就站街邊坐了一夜。

苗立恆暴跳的原因說起來有點複雜，省長苗□去京城跑一個項目，結果車子剛出辦事處，就讓交警給攔下了。別看苗□是省長，到了京城裡警察不帶買賬的。警察刁難半個小時才放行，這都是小事了。大事是苗省長打電話給某部領導解釋遲到原因時，某部領導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項目可能還要研究研究。」要說南天省的省長跟一般的省長還是有區別的，苗□跑項目還算比較輕鬆的。這個項目原本基本確定了，不想半路生變。苗□自然要試探一句「是不是省裡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言下之意，哪個關節沒打點到，你老兄提醒一下嘛。那邊回了一句道：「下面有下面的難處，京城有京城的難處。」於是電話掛了。

這一下苗□有點暈了，剛才那話肯定不是說打點沒打點到，排除這個可能，就只能是得罪什麼人了？問題是苗省長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人，這太要命了。於是苗省長趕緊托關係打聽，晚上消息來了。這消息氣的苗□拿起電話就把老婆兒子罵了個臭死，苗立恆這邊被罵了，王衛東自然要倒霉了。在街邊坐了一夜，抱著王衛東姨妹子睡了一夜精神很好的苗立恆出來，帶著他趕第一班飛機去了京城。

這不，王國華問起李國光的時候，苗立恆正在某高檔會所擺酒道歉，結果等了半天沒等到人，就來了一個電話：「環保局的處罰通知，必須得到執行。」很顯然，李國光只是勉強的給了苗省長面子，苗立恆的面子是不給的。

後面的故事王國華不知道不要緊，知道前面那一段就足以做出一些判斷來。一番沉默之後，王國華無聲的笑了笑，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瞇著眼睛看著煙霧在面前騰升。

「李副書記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要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很肯定的語氣交代了一句，馬玉高立刻點頭道：「我記下了。」正準備告退，馬玉高一拍腦門道：「對了，還有個事情，我忘記跟您匯報，其實就是一點傳聞，我不知道該不該匯報。」

王國華道：「你說。」馬玉高道：「聽人說，姚曉華代理區長期間重新調整了分工，有人擔心您上任後會重新調整。」

王國華聽了這話，並不著急表態，而是面露凝重問：「姚曉華這個人，能力和為人如何？」

沒有直接談分工的事情，而是轉而問起姚曉華的為人，馬玉高心中對王國華的信服度又加了一分。作為政府一把手，凡事不以意氣為先，而是先瞭解情況再做定論，這個無疑是一個好上司的必備素質。也是一種素質的體現。在此之前，馬玉高對於王國華的情緒主要以看好和感激為主，這會發生了一絲悄然的變化。

「首先要跟區長講明了，姚曉華代理區長期間對我很不滿。客觀的來說，姚曉華這個人能力還是很強的，缺點是膽子有點小性格多疑刻薄寡恩。還有，他不是苗雲東的人。」馬玉高還是決定客觀一點，當然了，再客觀也是帶了一點感情色彩的，能肯定姚曉華的能力就不錯了。

聽到這裡，王國華笑道：「好，老高說的很全面，你先下去吧。」馬玉高從王國華的目光中察覺到了滿意，心裡不禁有點得意。

王國華獨自看了一會文件，吳明之敲門進來，沖王國華恭敬的微微一笑道：「區長，我來了。」王國華看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低頭看文件。這廝也算眼明手快，見王國華面前沒茶杯，打開茶几下面的小抽屜，拿出備用的新茶杯泡了杯茶。

看著面前的熱茶，王國華這才抬頭道：「你先熟悉一下工作，沒經驗不要緊，慢慢來。我也是第一次當區長，也需要慢慢學習。」

「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吳明之笑著退了出去，坐在外間的辦公桌前，平靜了一下心緒，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辦公室裡的姚曉華有點納悶，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個新區長正式上任了，居然沒有召開一個會議的意思。想當初自己臨時主持工作的通知下來，第一件事情就是開會。姚曉華有點遺憾的是，這個臨時主持的時間短了一點。作為常務副區長，姚曉華在當初不是沒有想過爭取一下，可惜跑了幾趟市裡，得到的消息很明確，新區長已經定下來了，臨時有事來不了。姚曉華當時真的希望新區長從此不要來，事情永遠不要辦完。希望總是美好的，臨時主持期間，姚曉華還真的把自己當區長看待，甚至還有點犯忌諱的調整了各副區長的分工。

從姚曉華的角度來看，作為新區長的王國華，上任之後是不會放過調整分工這個大殺器的。只要行使這個權利，一干副區長中必然有人做出相應的回應。這也是震懾自己這個主要副手的表現方式之一。

不安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蔓延著，電話鈴聲響了幾次，姚曉華都是第一時間拿起來。可惜打來電話的都不是王國華，新區長似乎完全沒有找各位副區長私下交流的意思。又不開會，又不事先私下交流，這年輕的副區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姚曉華的腦子裡閃過上午歡迎儀式時的一幕，當初自己可是走在了新區長的前面啊。以他的跋扈勁，看來自己這個常務副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哼了一聲，姚曉華看看面前的日曆牌，上面記錄著每天該做的事情。這時候電話響了，姚曉華拿起來，裡頭傳來區委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石雲清的聲音道：「姚書記，晚上有安排麼？沒有的話，一起坐一坐。」

「還沒下班的，這不新區長上任，不知道他什麼性子。下班了沒事，我聯繫石書記。」姚曉華笑著放下電話，嘴角浮現的卻是冷笑。石雲清是區委那邊的一個另類，身為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跟苗雲東卻不是一條道上的，她是前任江東市委書記攙進來的沙子。對於石雲清的電話，姚曉華沒有主動迎合的意思。傻子都知道，她只是想結盟求自保。姚曉華在沒有探明王國華的態度前，是不會跟這個往日來往並不多的女人來往太密切的。畢竟從過往來看，姚曉華這一系從來都是中間派。

姚曉華等到下班都沒有等來王國華請他上去談話的電話，倒是等來了跟他關係不錯的副書記兼常委副區長鄧吟的電話。鄧吟在電話裡邀請姚曉華一起吃晚飯，對此姚曉華倒是答應的很乾脆，姚曉華臨時主持工作期間，分工的時候把工業這一塊肥肉讓給了鄧吟，兩人的關係很是融洽。

下班時間到，吳明之提前一分鐘敲門，得到了答應後推門進來笑道：「區長，下班了。」

王國華嗯了一聲，站起拿著手包出門，吳明之頗有眼力的伸手來接手包，王國華還有點不習慣，不過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把包遞過去。倆人下樓，高昇開著寶馬車停在面前。王區長不坐配車的事情，吳明之是知道的，作為秘書他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多嘴，安心的跟著領導上車。車子開進劉玲的獨門院子，吳明之動作很快的下車開門，王國華下來介紹了一下等在門口的劉玲。

「明之回去吧，明天上午八點過來。」王國華簡單的交代一句，拿過手包遞給劉玲。吳明之笑著告辭離開，高昇迎上來道：「我送你回去。」吳明之倒是想拒絕來著，不想高昇的眼神有點冷，被鎮住的吳明之居然沒說出拒絕的話，乖乖的上了車。

吳明之住的房子是岳父在位時分的一套兩居室，妻子韓雨在農行坐櫃檯。吳明之被王國華看重成為秘書的事情，因為不是一個系統，韓雨暫時還不知道。平時接孩子都是吳明之的活，今天韓雨回家一看老公孩子都沒在家，本來就對丈夫不滿的韓雨立刻騎摩托去了去幼兒園，正好趕上吳明之牽著孩子跟老師告別。

韓雨二話不說，車子停下衝上去就罵道：「吳明之，你搞什麼名堂，這麼晚來接孩子？你要不想過就離婚！」這女人工資比丈夫高，往日丈夫也是靠她娘家，家裡外頭都是霸道慣的。也不管在什麼場合，看見不爽就開罵。

吳明之以前不是秘書，可以提前下班來接孩子，今天送王國華回去，住的地方跟幼兒園所在地南轅北轍的，來的也就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按說天還早，回去也不會耽誤什麼事情。不想韓雨過來就罵，吳明之平時也就忍了，今天有點翻身做主人的意思，過往忍受的怒火聚集在一起爆發出來。當即冷笑道：「好啊，是你說離婚的，說話不算是豬。」

「離就離！」韓雨被嗆著了，沒想到平時老實巴交的丈夫會有這手，拽過女兒就抱上了摩托車。這時候遠遠的停在掛角的高昇見狀不對，便把車開過來道：「吳秘書，怎麼了？」

「沒事！」吳明之也不多話，開門上車道：「走吧，送我去招待所。」高昇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車開走了。來接孩子是吳明之請高昇幫忙，吳明之還特意低調的讓高昇把車停後頭，免得給領導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對此高昇還是很給面子，不想自己的婆娘不給面子。這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吳明之如今成為了區長秘書，感覺正好的時候。平時受氣能忍，這身份地位變化了，自然就忍性大減弱了，再說錯不在他，這婆娘也沒給他解釋的機會不是？

韓雨沒想到丈夫居然上了一輛寶馬車，原本以為他會過來說兩句好話，然後再罵兩句事情就過去了，平時不都是這樣麼？結果今天全變了，吳明之上了一輛好車走了，這是怎麼回事？氣呼呼的韓雨開著摩托載著孩子回家，心道回去再跟你算賬。

回到家裡，沒見著吳明之，反倒看見母親扶著父親在單元樓下等著。看見韓雨，父親韓勝笑瞇瞇的上前道：「明之呢？怎麼沒見他？」

韓雨沒好氣的說道：「我管他去死。」說著把孩子放下車，這孩子見了姥爺姥姥，立刻往姥姥懷裡鑽道：「媽媽好兇惡，爸爸坐車車走了。」

韓勝見女兒的態度如此，立刻皺著眉頭不快道：「小雨，你怎麼不懂事啊？明之如今不必以前了，領導跟前走不開你要理解要支持。」

韓雨不明究竟，不過倒是想起丈夫坐車走的事情，當下問道：「爸，你說什麼呢？領導？哪個領導能看上吳明之那個呆頭鵝？」

這時候孩子喊了一句：「姥爺，媽媽要跟爸爸離婚，什麼是離婚？」韓勝聽了臉色立刻就變了，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東西他太清楚了。當即怒道：「小雨，你怎麼給人做老婆的？明之的事情你一點都不關心麼？離！你就知道拿離婚嚇唬人，你真要離婚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主動找明之貼上去，倒貼都是有人心甘情願的。」

骨子裡一直不怎麼看得起丈夫的韓雨一下就傻了，老爹這話不像是開玩笑。當下扭頭看著一臉不悅的老娘道：「媽，你說說怎麼回事？」

韓母倒是心疼女兒的，歎息一聲道：「小雨啊，不要怪你爸爸說話難聽，如今的吳明之真的不比以前了，新來的區長不知道怎麼看上他，調他當了秘書。這個事情，小區裡都傳遍了，就你這個做老婆的不知道。」

第三百五十章 打亂節奏

已經是夜裡10點了，吳明之還在忙著處理一些文件，這都是明天王國華等著用的。人這一輩子的機會不多，可能也就那麼一兩次，錯過了就錯過了。吳明之不想錯過，所以很努力的去做好，抓住這個機會。平時不抽煙的吳明之，這會也抽上了五塊一包的紅雙喜。

起身走了幾步，看著窗外的燈火，伸個懶腰後吳明之回到桌子前打算做完最後一點工作便睡覺，不想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工作。吳明之有點不快的過來開門道：「誰？」

門口站著的是韓雨，一手還牽著女兒吳曉穎。韓雨眼淚汪汪的，哭腔道：「老公！」吳明之想起過往，忍不住掉頭要走，女兒打著哈欠雙手張開道：「爸爸，抱抱。」女兒嬌嫩的嗓音，瞬間擊潰了吳明之的心防，臉上的冷意退卻，蹲下身子抱起女兒道：「困了？」

「嗯，媽媽說你跟我們捉迷藏呢，爸爸好厲害，我們找了好久。」說著女兒打個哈欠，似乎靠著肩膀眼睛閉上了。剛把孩子放床上就睡著了，吳明之心疼的回頭瞪了一眼，韓雨站在門口不敢進來，跟往日跋扈霸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轟的一聲驚雷如在耳邊炸響，韓雨順勢往吳明之的懷裡一躲。走廊裡的老夫妻見女兒進入，呆了一會默契的轉身走人，樓下的出租車還在等著。

炸雷聲把正在書房裡對著電腦的王國華也驚動了，呼呼的風吹起的時候，王國華起來關了窗子。摸著下巴突然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沒做，突然詭異的笑了笑，把端著茶杯進來的劉玲給嚇了一跳。

「你笑的好怪！」拍拍胸口，造成一陣波浪，劉玲放下茶杯。王國華嘿嘿一笑，一手環著湊過來的細腰，一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

「老朱，是我。幫我查一個人，李國光，跟我同年，家在京城。」

放下電話，王國華扭頭時感覺到有東西從臉上劃過，軟軟的一點就在嘴邊。劉玲啊的一聲輕呼，臉仰了起來。嫩尖處傳來的微疼，伴隨著一陣酥麻往心裡鑽。劉玲微微顫抖著嬌軀，胸前一涼，沒有了阻隔後軟軟的一陣撥弄，那種酥麻的感覺更加的強烈。癢癢的感覺很快在私處滋生，本能加緊了雙腿，卻不想越發的強烈，控制不出的一股暖流溢出時，幾乎是本能的反應，雙手抱住了面前的腦袋。

儘管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了，身子被按在桌子上趴著翹起臀部時，劉玲還是感覺到了臊得慌，忍不住低聲扭頭哀求道：「我媽在隔壁呢。」哀求在這個時候明顯的適得其反，反而更加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慾望。

轟的又是一聲炸雷響起的同時，劉玲的身子先是一硬隨即徹底的癱軟，口中不斷地低聲自言自語：「丟死人了。」

一早起來到辦公室的時候，馬玉高及時的出現在區長辦公室門口，微微一笑點頭道：「區長早。」王國華笑著丟過來一支煙道：「早，安排一下，我跟幾個副區長談一談。」說著看看手錶道：「半個小時後開始。」

泡茶放下後吳明之要出去，王國華抬手道：「明之，你沒休息好麼？」

吳明之有點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潤，微微帶著歉意道：「昨夜有點興奮。」王國華笑了笑揮揮手，吳明之退出來時鬆了一口氣。昨夜興奮的不止是他一個，婆娘跟瘋子似的折騰了兩個小時，差點沒把吳明之的腰給閃了。

幾乎是掐著點，姚曉華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沖站起問候的吳明之點點頭。自覺有本錢的姚曉華，沒想過太給秘書的面子。吳明之倒是不慌不忙的笑道：「姚區長，我這就去通報。」正準備往裡間去敲門的姚曉華怔了一下，吳明之雖然很客氣，但是也提醒了他一下，誰才是這裡的主人。心裡閃過一道憤懣，姚曉華站在原地摸出煙來點上。還好吳明之只是開門問了一聲便笑著請他進去，姚曉華陰沉著臉大步進來。

書桌後的王國華沒有端坐不動，已經主動站起來道：「曉華同志來了，坐吧。」說著出來，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姚曉華猶豫了一下道：「區長坐。」王國華這才慢慢的先坐下，姚曉華坐在茶几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心裡猜測著王國華找他談話的內容。

「曉華同志，按年齡論，你是前輩。說起來有趣，我才上任第二天，就聽見一些風聲，說什麼新區長要調整分工。請你來，我想先強調一點，政府分工短期內不會有變化。」王國華的直接，說的姚曉華有點沒回過神來，之前的各種猜測全部落空。隨即又想著，哪有這種好事？區長怎麼會主動放棄這個厲害的武器？說不得要付出一點代價。

「分工調整，是區長的權利。這一點我不會有任何異議。」姚曉華自然不肯輕易被打動，不鹹不淡的保持著本分和立場。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去年我區經濟增長百分之十五，這說明政府部門的工作是稱職的，我為什麼要去調整分工？再說初來乍到不瞭解情況，既然可以蕭規曹隨，又草率去調整分工，萬一影響目前穩定發展的大好形勢就得不償失了。曉華同志，你覺得我說的對麼？」

姚曉華又怔了一下，之前以為王國華是試探和虛偽的客氣，沒想到這傢伙還有根據的。「區長說的對。」姚曉華幾乎是本能的說出這句話，經濟的快速發展，作為政府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一員，姚曉華是有功勞的。

「當前的主要工作，我看是保持一個良好的發展環境和穩定的發展勢頭。在穩定的前提下，開闢新的經濟增長點，而不是在內部分工上動腦筋。」王國華說著笑瞇瞇的看著姚曉華，搞的姚曉華有點心虛的不敢對視。

兩人的談話最初還有點意思，隨後便陷入了一種沒有明確目的的交流。最終還是姚曉華沒能忍住道：「區長，聽說你跟輝煌製藥負責人的關係很熟？現在勞資雙方陷入了爭端，對此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我跟輝煌製藥的董總的女兒劉玲是大學同學，輝煌製藥的事情，董總跟我談了。我跟董總說了，既然勞資雙方出現了爭執，那就坐下來慢慢談嘛。我相信有關部門的同志能做到不偏不倚，爭取雙方都能滿意。」完全是外交辭令，含糊不清的觀點說了等於沒說。

想起王國華上任第一天的表現，姚曉華不相信王國華會袖手旁觀。誰沒看見你抱著那女孩子上了車？枕頭風一吹，別看你現在說的好聽，狐狸尾巴遲早露出來。

心裡如是想，姚曉華也知道再談下去什麼都問不出來，便笑著站起要告辭。王國華送到門口時笑道：「對了，明天開始，我打算考察一下高新區，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項目可以引進。」

姚曉華聽到這一句話時，腳步頓時有點滯重之感，出了辦公室的門後不禁暗想，倒是忘記了昨晚鄧吟告訴自己的消息，這個年輕的區長搞經濟很有一套。正想著呢，轉下樓來，正好遭遇鄧吟出門來。

「姚區長，談完了？」鄧吟過來笑著遞上一支煙，姚曉華接過點上，瞇著眼睛低聲道：「看不清。」鄧吟怔了一下，點點頭道：「那我上去了，吳秘書打電話來請我上去。」

坐在辦公室裡等著下屬上去談話，這廝倒也沒有裝出禮賢下士的樣子。姚曉華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被嗆的連連咳嗽幾聲，緩過來後多少有點迷茫的走回辦公室。

「昨天我看了一下高新區的材料，成立至今有一年了。就目前來看，招商引資的工作成績很一般，我的想法是上半年的工作重點在於抓好高新區，由我親自來抓。」鄧吟進門後，兩人簡單的客氣兩句王國華便開門見山的談了起來。鄧吟心裡很清楚高新區的招商引資為什麼上不去，原因很簡單，那是前任區長在位時搞的項目，用於抗衡書記苗雲東。招商辦那些人都是苗雲東提拔起來的，有點路子優先考慮開發區了，前任區長自身的招商引資能力又很一般，高新區基礎建設的投入因為財政局方面不配合，成立一年多了還有三分之二的工程沒做完。就這麼一個攤子，你拿什麼來吸引資金？

鄧吟分管工業，自然很清楚這裡頭的根源，看見王國華一臉自信的樣子，心裡不由暗暗歎息一聲。自覺沒有必要提醒王國華，但是想想心裡還是有點不忍，鄧吟還是笑著提醒一句道：「區長，高新區的基礎建設工作，由於區裡的財政相對傾斜，遲遲沒有能完工。」

王國華露出渾然不覺的吃驚表情道：「怎麼？財政上有困難麼？」

鄧吟見狀還是決定提醒一句道：「去年一年，開發區落戶的企業一直沒有斷過，區委苗書記曾經有過意向，撤銷高新區併入開發區。因為武區長一直頂著不讓，事情才沒有最後敲定。如果苗書記在書記會議上再提出這個問題，以高新區現在這個狀態，……」

鄧吟覺得說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王國華的情況他找人問過，得知王國華以前在抓經濟方面很有成績，當然也希望他能夠在紅杉區有所作為，畢竟出了成績，分管工業的區長也少不了一份政績。再者，鄧吟跟苗雲東不是一條線上的，以往也見不得苗雲東大大權獨攬，當然希望有人能跟苗雲東較量一番。能不能改變這個局面不敢說，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這麼年輕就是區長了，必然不是好欺負的。雙方要是掐起來了，作為副書記中的一員，鄧吟拉上姚曉華，在書記會議上的份量無疑加分不少。

「這樣啊？」王國華面露沉吟，似乎在慎重思考一番後突然笑道：「鄧吟同志，如果雲東同志在書記會議上提出合併的事情，我要是反對，你覺得雲東同志會有什麼說法？」王國華這話說的太直接了，鄧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不回答吧，沒有做好副手的本分，回答吧，還不能說真話。模稜兩個含糊應對也不是不可以，王國華肯定能看的出來。

鄧吟有點糾結了，覺得這傢伙怎麼一點都不講究方式方法？看著鄧吟的五官差不多都擠成一團的痛苦狀，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這樣吧，會議上我會提出自己的建議和看法，到時候鄧吟同志要是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不妨表示一下支持。」

鄧吟不由的鬆了一口氣，王國華這個話雖然有點不帶任何轉彎的，但總算是給了自己一個下台階。說實話，鄧吟心裡很奇怪，這傢伙這種談話方式，居然也能爬的這麼快？

「可以！區長，我那還有一點事情，先回去了。」鄧吟也不打算繼續糾纏了，王國華的直接讓他有點難以招架。別等下又被逼到牆角去，含含糊糊的回答得罪了面前這位，日後一準沒自己的好日子過。

出門之後，鄧吟下樓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低著頭完全沒看見對面來了人。一直到差點撞上了，鄧吟才緊急剎車，一看對面站著的姚曉華，立刻笑道：「姚區長，有事？」

「去我那坐坐。」姚曉華心裡一直糾結著，覺得有必要跟鄧吟交流一下，反正兩人的關係一直很好，也不怕別人知道。

一個上午，王國華跟幾個副區長都談了一下，時間都不怎麼長，都是在二十分鐘內結束。即便是這樣，談完了也都快下班了。

馬玉高快下班的時候進來匯報道：「區長，姚曉華和鄧吟在姚的辦公室裡呆了一上午。」

王國華早預料到這個結果，淡淡的笑了笑道：「知道了，下班吧。」這時候外間的吳明之進來道：「區長，苗書記的秘書來電話，請您下午三點參加書記碰頭會。」

紅杉區的副書記配置很有意思，政府這邊居然有四個副書記，其中有一個是掛職。另外幾個副書記都是身兼兩職，比如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石雲清，副書記兼紀委書記何萬年，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陳兵，副書記兼宣傳部長賀斌，兩個不是副書記的常委分別是統戰部長張彪，武裝部長蔣大光。

李國光的傷其實一點都不重，一塊創可貼就能搞定。問題是李國光對於掛職副書記兼副縣長的工作一點都沒興趣，趁機回京城之後，李國光死活賴著不回去。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在京城裡多玩幾個小明星再說。

中午外號「蜂窩」的朱拉風請客，這個外號的含義是這傢伙心眼多的跟蜂窩眼。朱拉風請客的理由的是介紹幾個最近躥紅的妹紙一起坐一坐，對此李國光很難拒絕。在女人的問題上，李國光有點小癖好，就是喜歡看那些在鏡頭前風光無限的女人在自己的身下嬌吟婉轉，越出名的越能讓李國光興奮起來。

站在皇城根兒會所大門台階下的時候，李國光的心情徹底壞了，覺得自己出門的時候應該看一下黃歷的。台階上有一個美女，還是那種極品美女。偏偏這個極品美女是李國光見了面就發楚的，可以說整個京城沒有幾個李國光會當一回事的年輕人，眼前的楚楚恰好是其中的一個。

「姐，您怎麼來這了？給您請安了！」李國光鬼頭鬼腦的上前，笑嘻嘻的學著電影裡馮鞏的動作打了個千。

楚楚一臉的戲弄的笑，伸出纖纖嫩手時還威脅道：「不許躲！」李國光還真的不敢躲，被擰著耳朵拎進會所大堂，一世英名就此毀於一旦，李國光想死的心都有了。沒辦法，誰讓自家的老爺子一直是楚老爺子的部下，只要楚楚去自家老爺子跟前撒個嬌告個狀，李國光的屁股至少三天不能下床。這都是有慘痛的歷史教訓為鑒的，所以導致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國光遭遇楚楚時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說你在南天省掛職？好好的科技部不呆著，你跑下去做啥？京城裡的姑娘沒禍害夠，跑去地方上禍害？」楚楚一點面子都不打算給李國光留，看見這個花心的傢伙，楚楚就會想起另外一個花心的壞蛋。

「姐，我的親姐，你可不知道，我在江東市下面的紅杉區掛職，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沒見我回來就不想下去了麼？」李國光連連告饒，楚楚總算是把手鬆開了，仔細的打量一番李國光後笑道：「確實啊，看上去瘦了一些，姐就不為難你了。對了，你剛才說紅杉區？我想起來了，我一個大學同學叫王國華的，好像也在那邊任職，你見過他麼？」

楚楚盡力裝著不在意的樣子，李國光正揉著耳朵呢，聽了這話立刻眼珠子一陣亂瞄，楚楚惱羞成怒瞪眼道：「看什麼看？」可惜，心虛的人容易臉紅。

李國光嘿嘿笑道：「這個人我沒見過，就知道他請了兩個月的病假，我回來的時候他還沒上任呢。回頭我打個電話問一問？」

「算了，我就是隨口問一問。」楚楚看似輕描淡寫的樣子，其實心裡陡然一緊，暗想他生病了？什麼病要請兩個月的病假？眉頭微蹙的時候，李國光已經悄悄的溜進裡頭，楚楚再找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影子。

下午的書記碰頭會定在三點，但是過了十分鐘，苗雲東還是沒有出現。坐在位置上的王國華一直低著頭在本子上寫點什麼，姚曉華和鄧吟一直在相互交換著眼神。這兩位商量了一上午，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兩人被王國華逼到了牆角上了。尤其是鄧吟，一旦下午的回憶上王國華跟苗雲東就高新區的事情發生衝突，只要王國華拿出一個合理的應對方案，鄧吟就不得的表示支持。鄧吟支持了，姚曉華這個堅定的同盟就必須跟上。

這兩位最希望的是回憶上苗雲東別提高新區的事情。

苗雲東的遲到，在座的諸位副書記看上去都沒什麼不滿的表示，沒有人對此發出不同的聲音。似乎習以為常了。對此，最有發言權的王國華也選擇了沉默，實際上王國華早就從馬玉高那裡知道了苗雲東這個習慣。

時間過的有點慢，又過了五分鐘，苗雲東終於出現在門口。平時苗雲東的習慣都是遲到十分鐘，今天故意多慢了五分鐘。這其中，不能不說有刻意的成分。

站在門口的苗雲東咳嗽了一聲，告訴大家自己到了。會議室裡的人幾乎都是一種本能的站了起來，王國華端坐不動，拿起煙叼上，叮的一聲點著了煙的同時目光從姚曉華和鄧吟身上掃過。這兩位剛站起一半，又默默的坐了回去。

王國華輕輕的吐了一口煙，掃了門口的苗雲東一眼，抬手看看手錶道：「雲東書記，不是說好下午三點開會麼？」

幾乎是王國華發言的同時，石雲清坐下了。以往的書記會議，不等到苗雲東坐下，大家是不會坐下的。會場氣氛頓時變的有點緊張，苗雲東面不改色的咳嗽一聲道：「臨時有點急事耽擱了。」

苗雲東此刻內心實際上怒火中燒，但是他發作不得，因為不佔理。以往大家的忍讓，那是建立在苗雲東的權勢壓迫之下，建立在無人敢反抗的前提之下。苗雲東也有點習以為常了，忽視了這個細節被王國華抓住。為此，苗雲東也只能強忍下去內心的怒火。

大步走到主持人的位置上，苗雲東沒有了往常的習慣先環視一圈便直接坐下，這個動作讓習慣了他的節奏的與會人員有點愕然。苗雲東的節奏，亂了！幾乎是個人都想到了這一點！

王國華明顯的是有意為之，得知苗雲東喜歡通過遲到來顯示權威後，便決定用主動挑戰的方式來打亂苗雲東的節奏。接下來，苗雲東必然不肯罷休，根據馬玉高的分析的結論，苗雲東一定會找點事情來挽回面子。王國華希望苗雲東會拿高新區的事情來做文章，因為只有拿下高新區，才能斷了王國華這個區長唯一能與苗雲東在政績上抗衡的陣地。

第三百五十一章 算計

王國華對馬玉高的信任起到了明顯的效果，政府辦主任這個位置上一幹就是五年的馬玉高，一直沒能陞遷不是能力問題而是運氣問題。接到下午的書記會議通知，馬玉高立刻給出了頗具建設性的建議。很有針對性的分析了苗雲東這個人的一貫作風，結合當前紅杉區的局面做出了一系列很有邏輯的分析。

馬玉高的分析很明確，當前的紅杉區政府由於財政局的不配合以及下屬主要的行局一把手都是苗雲東的人，王國華想做出點像樣的業績相當難。這一點在前任的區長身上已經看的很清楚了，當然這也跟前任的個人能力有關係才導致了眼下的局面。可以說，王國華唯一在短期內折騰出一番局面的方向只能是招商引資。

馬玉高能看見的，苗雲東不但早就看到了，而且還做了足夠的準備。中午的時候，馬玉高通過私人途徑，弄清楚了一個事實，下午的會議上苗雲東會拿出一份由開發區提出合併高新區的報告。開發區的理由很簡單，眼下高新區沒有什麼業績，相反開發區的發展因為地皮不足受到了制約。既然都是一個政府領導下的招商引資，為什麼不整合資源呢？

可以說這一招相當的歹毒，一旦得逞可以說基本奪走了區政府出政績的地方。正常的情況下，王國華倒是可以搞市政建設來體現存在，問題是財政局不配合，你想搞什麼都得在區委的領導下。別說什麼黨委管宏觀的屁話，現階段國內的黨委插足政府事務實在是太正常了，就是一個多少的問題。一個政府遭遇一個強勢霸道的黨委，這種事情根本無法避免。更何況苗雲東根本就不是強勢那麼簡單，而是根本就那紅杉區當自己的後院來看待。

王國華的突然挑戰在大家看來有點突然，畢竟才上任兩天。然而令人瞠目的是，苗雲東的忍讓。如果不是大家親眼看見，估計都不會相信。

苗雲東真的能嚥下這口氣麼？答案是不可能。之所以忍讓，那是因為他準備好了讓王國華束手就擒的天羅地網。你背景深厚又如何？在紅杉區這一畝三分地上，一切都是老子說了算。這就是苗雲東的真實想法。

「開會了，今天的議題就一個，開發區的發展問題。小何，你把開發區的報告給各位書記發了，大家先看一下在談談看法。」苗雲東竭力的控制情緒，努力的去想著趁王國華初來乍到的機會一舉剷平前任留下的最後一塊根據地的快感，這麼一想心裡就舒服多了。

說是看一下再談，苗雲東話音剛落，分管宣傳的賀斌就跳了出來道：「開發區去年發展很快，確實需要進一步的扶持了。反觀高新區的現狀令人堪憂，一年多了，基礎建設都沒完成一半，引進項目更是沒有任何建樹。照我看，高新區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開發區建議合併，把資源整合起來，我看是個好建議。」

賀斌剛說完，陳兵就接著笑道：「賀斌同志說的很有道理，從我角度來看，最近我區公安系統隨著經濟發展和外來人口的增加，治安壓力很大。開發區派出所和高新區派出所，兩套班子存在相當的資源浪費不說，治安環境也未見得有任何的好轉。一邊是開發區派出所哭著喊著警力不足，一邊是高新區派出所整天無所事事。發展經濟原則上政府主導的工作，作為區黨委的成員，從個人的工作角度出發，我同意賀斌同志的意見。」

接連兩個人發言後，其他人都沒有表態的意思，政府這邊的三個副書記，兩個低頭看文件，王國華則瞇著眼睛抽湮沒說話，很有耐心的等著下面的故事發展。實際上王國華在注意其他副書記的表現，現在很明確的是，賀斌和陳兵是苗雲東的絕對鐵桿。石雲清這個黨群副書記，一直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寫著點什麼，還不是的抬頭看看苗雲東，一副聆聽受教的架勢。王國華覺得這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的表現有點假。

「我說兩句，開發區一旦合併了高新區，原來高新區的班子怎麼安排？」石雲清看似就事論事，仔細琢磨這話裡頭是在給合併一事製造困難。王國華瞇著的眼睛瞬間閃亮了一下，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感情區委那邊也不是鐵板一塊，這個黨群副書記很有意思啊。

「雲清同志提的問題，暫時先不考慮。我來談談看法！」苗雲東抬手一揮，極其霸道的一句話頂了回來。王國華一直在關注石雲清的反應，發現這個女人的臉瞬間白了一下，胸前的起伏明顯的有加快的痕跡。

說這話，苗雲東的目光環視了一圈，對上王國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時，苗雲東心裡微微咯登了一下，覺得這小子也太淡定了，心裡一陣淡淡的冷笑，暗道晾你一個剛來的也看不出其中的奧妙。等你小子呆長了，處處受制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開發區去年引進的項目資金是一億三千萬，現有土地已經基本飽和。我區經濟要想更上一層樓，在新的一年取得更好的成績，開發區的擴建很有必要。再看看高新區，基礎建設都沒有完成，拿什麼來吸引投資？我的意見，高新區主任調老干局，下面的同志併入開發區，成立一個開發區城東辦事處。」

「等一下，我打斷一下，還請苗書記見諒。」王國華突然舉手，應該說這個舉動很不禮貌，但是在苗雲東基本表述完畢的情況下，還算過得去。問題是後面一句，請見諒的說法有點含沙射影的味道。

「國華同志有什麼不同意見，可以談談嘛。紅杉區委書記會議不是什麼人的一言堂！」苗雲東當然聽出王國華話裡頭埋的刺，咳嗽一聲，底氣不足的反擊一下。

王國華不慌不忙的呵呵一笑，拿起面前的本子看了看道：「首先我要談一談開發區的引資，去年的一億三千項目中，污染嚴重的項目佔了七成。別的不說，就拿寧光電鍍集團來說吧，這是港資企業。在座的各位可知道，該集團去年在香港根本沒辦法開工。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污染嚴重，當地的環保部門勒令整改麼？別人不要的企業，我們當寶貝請進來，請問各位，這種短視的引資行為值得提倡麼？拋開寧光集團不說，就拿明遠化工的污染問題來說吧，造成的後果之嚴重大家是看不見呢，還是裝著看不見？」

「王國華同志，注意你的措辭！」苗雲東終於沒能忍住，粗聲粗氣的發了話。王國華只是輕飄飄的看他一眼，淡淡的接著道：「其次，我想談一談對於高新區的構想。何謂高新區？我的見解很明確，就是高新技術工業區？我的構想是打造一個可持續發展的高新技術工業區，所以引資的目標應該是一些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內，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其核心競爭力在國內領先的企業。對於高新區的發展，我還有一個全新的理念，那就是科技加環保。發展經濟固然重要，但是單純的發展經濟而忽視了環境問題，給子孫後代遺禍無窮的事情不能做。」

「國華同志，你說的簡單，現實問題是高新區目前別說引資了，就算是正常的維持都依靠政府的財政投入。我請問你能給高新區引來項目麼？如果你能引來項目，高新區的存在自然有必要。問題是，現在高新區的基礎建設都沒完善，怎麼引來項目？」不知不覺的，苗雲東有點控制不住火氣了，剛才王國華一番話可謂尖酸挖苦，明裡暗裡的都在指責苗雲東為了開發區的發展，為了短期政績在禍害環境。

成功的把話題主動權掌握在手裡，王國華拋出一句目的性很隱蔽看上去像是在鬥氣的話：「請問雲東書記，你怎麼知道我引不來項目？引來多少項目資金高新區才有存在的可能？總的給個說法嘛？不能兩張嘴皮吧嗒，就否定高新區存在的必要。」

苗雲東沒想到王國華如此強硬，尤其是話裡頭帶著強烈的挑釁意味。正準備怒起的時候，陳兵突然咳嗽一聲道：「國華區長，你這麼說話就不是對待同志的態度了，苗書記也是為了工作，有什麼話好好說嘛。你的想法是好，但總不能為了一個想法就否定別的同志吧？總的拿出點真材實料不是？」

應該說陳兵的插嘴很及時，苗雲東陡然醒悟過來，如果自己暴怒之下，說出什麼不恰當的話被鑽空子的可能性很大。就拿剛才憤怒的瞬間來說吧，自己不就差點脫口而出「你要是能拉來投資，我就留著高新區。」這話要是真的說了，麻煩就大了。這傢伙隨便弄個幾百萬的投資來，自己就被頂死了。

苗雲東遞給陳兵一個滿意微笑的表情，陳兵心裡暗暗得意，心道這個年輕的區長還是挺狡猾的，差點苗書記上了當。現在自己拿話已經擠兌住了王國華，看他怎麼說？高新區那個地方，想引點小項目不是沒有可能，想讓大筆資金落地，估計沒什麼可能性。

「陳兵同志，你既然這麼說，那我請問一句，引進多少資金才算是真材實料？」王國華心裡一陣暗暗冷笑，心道不怕你們不上鉤。心裡如是想的同時，王國華的臉色看上去有點難看，呼吸急促手亂舞，頗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演技可謂日益成熟了。

陳兵果然意動，心道我說個大一點數字看你怎麼辦？想著他正要張嘴，突然心中一動，連忙扭頭朝苗雲東笑了笑。苗雲東一看他的態度，心裡甚是滿意，還不錯，沒有自作主張。控制欲很強的苗雲東很難接受下屬自作主張，剛才陳兵出聲挑明王國華的陰謀可以，一旦不經同意便做主的話，苗雲東就不能接受了。

陳兵暗暗叫了一聲僥倖，他對苗雲東太瞭解了。剛才是有點得意忘形了，差點犯錯。

苗雲東見了王國華的表現，不免暗暗高興。心裡一陣盤算後咳嗽一聲道：「去年開發區在條件有限的情況下，引資一億三千萬，高新區原來劃定的土地計劃引資是五個億。照我看，國華同志今年能引資兩個億，高新區就算超額完成任務了。」剛說完這個話，苗雲東就後悔了，暗叫壞了，還是上當了。為啥要說今年啊，那不是中了緩兵之計麼？

還真別說苗雲東的鐵桿手下都不是吃素的，賀斌當即就笑著插嘴道：「苗書記，我有點不成熟的看法，不妨讓國華區長去做，半年內能引來一個億的資金項目，高新區合併一事就不談了。」

「好，我看這個建議不錯。」苗雲東立刻接過話頭，心中暗暗高興，眼睛一直瞅著王國華，發現對面的臉色陰沉，低著頭抽煙不說話時，不禁暗暗的想笑，很有點揚眉吐氣的意思。

不想就在苗雲東高興的時候，王國華狠狠把煙頭掐滅道：「真沒想到，一年兩個億的資金引進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怎麼？國華區長覺得有困難麼？你不是要打造一個高新技術工業區，還是可持續發展的麼？」陳兵不陰不陽的擠兌了一句，黨群副書記石雲清這個時候已經把臉扭開了，不忍心看下去。覺得這個小王區長太莽撞了，居然就這樣被人逼上了絕路。姚曉華和鄧吟的心裡則是無限的失望，還以為王國華能有所作為呢，剛開會的時候還挺興奮的，覺得王國華一刀子砍的很準。沒想到，程咬金的三板斧就這麼過去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搖頭後低頭看文件，準備裝聾作啞。

「哧！」王國華淡淡一笑，這個口氣充滿了譏諷和不屑的意味，完全出乎了眾人的預料。

「一年兩個億，陳兵同志就這點出息？你小看自己可以，不要小看我行不行？」一句話可謂石破驚天，話音剛落，石雲清扭開的頭立刻轉了回來，眼放精光。姚曉華和鄧吟幾乎是同時抬頭，互相驚訝的對視一眼。進來後一直在位置上打瞌睡的紀委書記何萬年，這一刻突然坐直了身子，拿起了面前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第三百五十二章 被忽視的

橫回路轉！

面對著苗雲東意識到不妙的眼神，王國華不慌不忙的用目光挨個看了一遍。很明顯，書記會議之所以能成為一言堂，不是苗雲東有多強，而是他的靠山足以震懾一些想抵抗又沒有足夠底氣的副書記們。這其中，年紀大一點紀委書記何萬年屬於長期的裝聾作啞，石雲清屬於小動作不斷，不能左右大局就噁心你的類型。姚曉華和鄧吟這個小聯盟，則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平時裝路人甲乙的類型。

「兩個億的投資，半年的時間就夠了，不過有個小前提，高新區的事情我不希望看見有人指手畫腳。」王國華說的很隨意，在座的諸位卻沒有任何輕視的意思。這個時候，王國華跋扈的一面又讓大家想起來了，這種背景雄厚的年輕官員，誰也不敢把事情做絕了面對他毫無理性的撕咬。

半年引資兩個億，這個條件可以說很苛刻了，王國華徹底的站住了道理。這個時候如果還有人出來糾纏不清，那就是打爛仗就是存心撕破臉。作為目前佔優勢的一方，苗雲東沒有這勇氣，也沒有這個必要。

咳嗽一聲，苗雲東沒有說話，而是點上一隻煙，心裡暗暗的冷笑。即便讓你通過又如何？現場沒人支持你，讓你冷場我總是能做到的。

就在苗雲東存心要冷場的時候，在苗雲東看來只會小聰明搞點小動作的石雲清開口道：「如果國華區長能做到半年引資兩個億，我建議日後高新區的人事問題由國華區長推薦。」

石雲清突然的表態，一下就把問題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從招商引資引向了人事問題。黨委管人事，石雲清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她說這個話無可厚非。人事問題說起來本質就是把合適的人選放在合適的崗位上。這一轉向，可以說是用意歹毒！

作為副書記兼區長，王國華在人事問題上也有相當的發言權，但是主要的權利還是在政務上頭。石雲清的歪樓行徑，明顯有挑撥戰火的意味。雖然說王國華和苗雲東已經戰鬥的火光四射了，但就規模而言只是一個局部戰鬥。一旦人事問題也糾纏進來，那就是戰火蔓延了。

對此，苗雲東臉色鐵青，但是卻沒有太好的辦法。應該說，石雲清的提議王國華是收益者，最不可能出言反對的人就是王國華了。然而事情總是有意外的！

「今天的不談人事問題！」王國華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後，眼神定在了石雲清的臉上。心裡話，王國華有點惱火，石雲清的節外生枝讓王國華非常的不滿。原因很簡單，這個提議超出了王國華預先的設計，搞不好整個事情都會脫離掌握。說的難聽一點，石雲清的攪局居心不良！如果石雲清是有心示好想勾搭，王國華還能接受。問題是，事先沒有私下通氣，這個時候殺出來攪局，明顯的是來搗亂的。這個女人，野心不小啊！

石雲清沒想到王國華的目光突然衝自己來了，還是帶著警告意味的目光。石雲清不免有點慌亂的低下頭，心中暗暗叫苦。事前的判斷看來出了偏差，這個年輕區長的老道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何萬年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看了石雲清一眼，在他看來，苗雲東不是什麼好鳥，石雲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倆都是覺得人家王區長年輕好忽悠，想到這裡何萬年不禁微微一笑，重新審視這個之前並不看好的年輕區長。當真是人不能只看外表啊！

比起石雲清的攪屎棍行徑，姚曉華不免有點躍躍欲試。既然有人挑頭跟苗雲東幹起來了，不說明確立場吧，打幾下太平拳總是可以考慮的。就在姚曉華準備張嘴的時候，鄧吟突然搶先道：「國華區長，關於高新區的發展構想，有沒有詳細一點的資料？」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沒想到鄧吟和姚曉華之間的聯盟，起到主導作用的居然是鄧吟。

「有，我現在就讓秘書發給大家。」王國華自然是有備而來的，回頭招呼在後面記錄的吳明之，讓他把準備好的高新區規劃書發給大家。

這是一份多達二十頁的規劃書，從板書清晰，內容翔實。眾人拿到手之後，只是看了一下目錄，就能感受到該規劃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五分鐘左右的安靜之後，鄧吟舉著規劃書，多少有點激動的說道：「我看好這個規劃！」鄧吟開口了，姚曉華沒有任何猶豫的表示：「我也贊成。」

加上李國光正副書記一共是九個，現在王國華等於是統一了政府方面的口徑。這個現象還是比較正常的，政府方面畢竟有共同的利益，對此苗雲東也沒有太意外。剛才王國華很不客氣的頂了石雲清一句，在苗雲東看來石雲清是不會支持王國華了，甚至還會反對。何萬年那邊在書記會議上好像有幾年沒有發言了，除非話題涉及到紀委的工作的。

苗雲東心裡覺得自己可以說立於不敗之地，甚至想嘲笑一下剛才王國華否決石雲清的舉動。覺得這傢伙還是嫩了點，即便是半年能拉來兩個億的投資，即便是保住了高新區，日後在最有影響力的人事問題上已經先得罪了石雲清。

從以上的情況分析，雖然吞併高新區的計劃被遲滯了，苗雲東的失敗感還不算太強烈。

「我也看好這份規劃！」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石雲清居然笑瞇瞇的開口就算了，還衝著王國華討好的笑了笑。這女人腦子燒壞了麼？

石雲清的腦子當然沒燒壞，而是她在努力的想挽回剛才給王國華留下的壞印象。實際上剛才提出人事問題後，石雲清就後悔了。作為紅杉區委中的一支孤軍，石雲清一直想營造自己的勢力，但是在苗雲東的強勢之下很難做到。這個時候王國華出現頂在最前線，石雲清立刻做出了調整，攪混水不成就轉而支持好了，只要有人能打破紅杉區的現有狀態，就意味著她有機會。只要能看見苗雲東吃癟，石雲清就覺得自己成功了。

石雲清態度的轉變在座的諸位不難想明白，總而言之還是一種隔岸觀火的心態。已經不打算在高新區存亡問題上糾纏的苗雲東，心裡非常惱火卻也還能控制的住。

但就在這個時候，何萬年放下茶杯，咳嗽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誰都沒有想到何萬年居然要說話了，要知道這個議題跟紀委的工作沒有任何關係。

一直覺得大局還在掌握中的苗雲東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高新區的規劃，我仔細的看了一下，我個人認為，一旦成功了，對於我區未來十年的經濟發展都能起到帶動作用，甚至可以作為一種標桿。我建議，政府在財政上應該給予傾斜，盡快的加速完成高新區的基礎建設，可以一邊引資一邊建設。」

就像看上去強大無比的秦帝國，誰也沒有料到僅僅是幾百人的陳勝吳國的揭竿而起就徹底的動搖了帝國統治的根基。就在何萬年發言的瞬間，所有人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苗雲東對於紅杉區的統治力，其實也就是那樣。以前苗雲東一言九鼎，根源在於主要競爭對手的軟弱和能力不足。

王國華站出來，在高新區的問題上不但接下了苗雲東一系的挑釁，還主動的提高了標準。這種勃勃向上的姿態，完全不同於前任的被動挨打。也就是說，在此之前的紅杉區書記辦公會議，如同一堆澆了火油的柴火，需要的只是一點火星子。問題是，王國華無疑不是一點火星子，而是火把！

氣氛驟然發生了本質的變化，苗雲東的呼吸無法控制的變得急促。何萬年的表態，實在是太關鍵了。這意味著，以往忌憚於苗雲東強大靠山的人，在有人頂在前面的時候，全都跟上了。

「我已經快退休了，幹不了幾年了。我希望在最後幾年，看見紅杉區能朝好的方向發展。」何萬年淡然的說完，又一次端起了茶杯。這一刻，何萬年的心情異常的平靜。很有一點無慾則剛的境界！

苗雲東很清楚自己處在失控的邊緣，很果斷的站起來道：「高新區的事情就按照國華區長的意思去做吧，半年後再談。散會！」說著苗雲東大步走人，目送著苗雲東離開的王國華，表情並不輕鬆。

王國華很清楚自己和苗雲東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還有更艱難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即便是高新區搞起來，對於王國華而言也就是站穩了腳跟，距離許南下的要求還有很遠的距離要走。

收拾東西站起的瞬間，王國華意外的遭遇鄧吟的目光。熱切，充滿了期盼！比起姚曉華的多疑不定，王國華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忽視了這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的副區長。被忽視的或許不僅僅是這麼一個吧？王國華本能的轉身看了看何萬年，這個老態畢露的紀委書記，正在慢條斯理的收拾東西。

第三百五十三章 進退（上）

「電話裡說秦和去市裡開會了，財政局那邊請示，能不能派個副局長過來匯報。」吳明之小心翼翼的注意的著領導的表情，王國華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點點頭道：「那就算了。」似乎財政局長秦和的借口被當真了，吳明之卻不這麼認為，這個借口實在是太沒技巧，連他這個秘書都看出來了，王區長能看不出來麼？

安靜了一會，奮筆疾書的王國華抬頭發現吳明之還站在原地沒動，不由笑道：「還有事？」

吳明之咬咬牙道：「要不我去一趟財政局，抓他一個現行。」王國華呵呵一笑，心裡很清楚吳明之是看出來了，生怕區長大人沒了面子失了威信。

「沒那個必要，再說他也不會傻乎乎的等著你去抓現行，估計這電話打過去他就往市裡去了。有事沒事都會去一趟。」說著王國華揮揮手，吳明之慢慢的退了出來，嘴角露出一絲陰沉的冷笑。心道，好你個秦和，被叫我逮住你的把柄。這口氣，得替領導出了。暗暗的打定主意，吳明之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道：「老雷，你幫我辦個事。……」

財政局長秦和是苗雲東一手提拔起來的，向來只買苗雲東的帳。接到吳明之的電話，秦和偽稱正在去市裡的路上，還假惺惺的表示讓副職去匯報工作。掛看電話，秦和果然如王國華所料，直接開車去了市裡。

昨天下午的書記碰頭會上發生的事情，秦和從開發區的錢本忠那裡得到了消息。昨晚兩人一起吃的飯，飯桌上錢本忠一副喪氣樣，一打聽才知道開發區吞併高新區的計劃破產了。倒霉的錢本忠還以為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會後打電話去拍馬屁，結果叫苗雲東罵了個臭死。罵過之後，錢本忠從秘書小何那裡才曉得會議的過程，說不得給秦和學了一通。

這個事情秦和沒怎麼往心裡去，反倒認為王國華是自找麻煩。半年兩個億的投資，哪裡是這麼好拉到的？找個地方秦和讓司機停車，先給苗雲東打電話，匯報了一下應對王國華的事情。苗雲東聽了只道「知道了」，事情似乎就這麼過去了。秦和不認為王國華能把他如何。

苗雲東昨天在高新區的事情上碰了壁，心情自然不會太好。一早上班，接到秦和的電話不免心情愉快了一些。王國華找財政局無疑是為了錢，沒有錢高新區的基礎建設玩不轉，看你大話怎麼收場。

新市長王國華對於惡劣的環境似乎沒有太在意，每天都是正常上班，辛苦保留下來的高新區也沒有去轉悠一下，高新區那邊的負責人也沒有主動來匯報的意思。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正常下班回家，看了一會文件開始玩電腦，晚上十點左右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嗯，我是王國華。」語氣情況的道了一聲，電話裡傳來吳明之有點激動的話語：「區長，財政局長秦和被城西派出所抓了，現在派出所那邊頂著不小的壓力，您看怎麼辦？」

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道：「你在哪？」吳明之低聲道：「我在您家門口候著呢。」

掛了電話，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的站起來，下樓來招呼一聲高昇，很快高昇光著上身出來道：「王哥，怎麼了？」王國華笑著看看他，發現這傢伙有點不好意思時便道：「不方便出門就算了，我自己去。」

高昇連忙道：「別啊，我這就好。」說著鑽回房間裡，圍了一條床單，露出肩膀上白皙肌膚的王一原嘟囔道：「搞什麼？也不看看什麼時候？」

高昇嘿嘿一笑道：「回來一定把你伺候舒坦了！」王一原很不給面子的回了一記白眼，縮回了被子下面道：「開車當心點。」

吳明之上車之後，王國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道：「你背著我搞什麼名堂？」微微的縮了一下脖子，吳明之嘿嘿一笑道：「城西派出所長是我的高中同學，秦和的弟弟秦猛在城西開了一家娛樂城。本來我只是請苑所長多多關照一下秦猛，沒曾想晚上臨檢的時候，把光屁股的秦局長堵在了包間了。」

王國華明白了，吳明之這是在為領導出氣呢。秦和不給領導面子，吳明之就讓同學去收拾秦猛的娛樂城，結果秦和這個倒霉蛋被抓了現行。這個，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接著說！」王國華哼了一聲，等著下文。吳明之接著道：「苑偉，也就是派出所長，抓了秦和的現行，現在有點為難，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放了吧，違反原則，不放呢，區公安局那邊的負責人電話都打瘋了。」

王國華臉上的笑容隨著吳明之的話一點一點的消失，變成了一種陰沉道：「高昇，停車。」車子嘎吱一聲停在一盞路燈下，心情不錯的吳明之看隱約看見王區長臉上的表情時，頓時嚇了一點，突然反應過來後臉一下就紅了，似乎全部的血都衝上了臉。

「區長，我真不知道……」吳明之趕緊解釋，王國華哼了一聲道：「我當然知道你不知道，你要事先知道了，我踹死你。打電話讓苑偉滾到我這來，我倒要看看他的膽子有多大？」

話音剛落，高昇立刻開車掉頭回去，王國華面帶怒色下車進了客廳坐下。吳明之一臉的羞憤跟了進來，小心的拿起電話撥號道：「苑偉，王區長讓你滾過來。」

身著睡衣的劉玲出現在樓上，探頭問：「國華，出什麼事情了？」

王國華衝她笑笑擺手道：「沒事，你先休息。」劉玲哦了一聲回房間，沒一會換了衣服出來，動手給大家泡茶。

「區長，我看問題太簡單了，給您添麻煩了。」吳明之一臉的悔意，埋頭膝蓋上。王國華冷笑道：「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長，竟敢跟區長玩花樣，沒有人在後面指使都是怪事。你啊，還是欠了點火候，以後這種事情還是小心一點，人心隔肚皮。」

王國華一臉的怒色，越說語氣越嚴厲，劉玲連忙挨著坐下，伸手挽著男人的手臂道：「別激動，好好說話。」這時候高昇冷笑著插話道：「王哥，那個所長必然是有預謀的。白天秦和才找借口回了您，晚上秦和就抓，這也太巧了一點吧。」

城西派出所，苑偉接了吳明遠的電話之後，立刻變了臉色。急急忙忙的拿起電話撥號道：「石書記，王國華好像看出點問題來了，吳明遠很不客氣的說讓我滾過去？您看該怎麼辦？」

電話裡的石雲清驚呼一聲道：「你是不是哪裡沒注意被看出不對了？」苑偉哭腔道：「這個應該不會才對，事情是吳明之讓我去做的，應該看不出來。」

「苑偉，你去吧，咬死是巧合。」石雲清多少有點不甘心的說了一句，匆匆的掛了電話。對著電話裡的忙音，苑偉一臉的悔恨，低聲罵道：「尼瑪，又要老子背黑鍋。」

出了辦公室，苑偉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先到走廊盡頭的一個小單間窗前，拿出一包中華煙沖裡頭床上的躺著的秦和招呼一聲道：「秦局長，睡了麼？」秦和哪裡睡的著？聽見動靜從床上起來，走近了衝著苑偉冷笑道：「苑所長，長本事了啊？」

苑偉遞過煙，哭喪著臉低聲道：「秦局，您還不知道我麼？我這也是被逼的，算了，我先放你出來再說話。」說著苑偉開了門，沖秦和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對不住了，秦局長。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您先回去，日後我登門道歉。」

秦和點上煙，臉色一會陰一會陽，並沒有著急走人。過了一會才道：「我信你，不過你得給我說清楚今天的事情。」

苑偉的臉色連著變化，咬著牙低聲道：「秦局，別逼我，成不？都是我的錯！我只能說，今天即是沖您去的，又不是沖您去的。」

秦和聽了這話，露出笑來拍拍苑偉的肩膀道：「有這句話就成，改天去請喝酒。」說完秦和笑著走人，苑偉目送著秦和的背影上了樓下的車遠去後，臉色陰沉的下樓來，上了自己的普桑後惡狠狠的低聲道：「沒一個好東西。」

十分鐘後，苑偉被吳明遠領進了門，站在王國華的面前，低著頭不敢說話。

「人是怎麼處理的？還關著呢？」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伸手遞來一支煙。苑偉沒想到王國華如此和善，連忙接過低聲道：「我給放了，再關下去怕給您添麻煩。」

「這麼說，我還得誇獎你一番？」王國華又笑了，看了看一臉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苑偉道：「坐下說吧，是誰指使你的這麼幹的？你不想說也行，立刻離開我這，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今天不留下一句准話就離開，以後就沒有踏進這個門檻的機會了。」

昏暗的路燈下，一輛皇冠車悄然停在路邊的陰暗處，車裡頭秦和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抽煙，開車的秦猛惡狠狠的盯著門口道：「果然是新來的區長。」

「豬腦子！」秦和冷冷的罵了一聲道：「開車吧！」

王國華對面的苑偉一直在低著頭，煙倒是點上了，就是夾著忘記吸了，燒手的時候才想起來，連忙掐滅了。「區長，我對不住您了！」一個鞠躬後，苑偉轉身就走，王國華面帶微笑看著他出去。

噹的一聲，鐵門關上的聲音在深夜中很清楚，吳明之身子微微一抖，低聲道：「區長，都怪我，讓您背了黑鍋。」王國華笑了笑，伸手拍拍吳明之的肩膀道：「沒那麼嚴重，體制內沒誰是傻瓜，這會估計秦和心裡比誰都清楚是誰給他下的絆子。這個苑偉，倒是硬氣的很。可惜了，不能為我所用。」

「區長，苑偉這個人一向重義氣，他……」吳明之被王國華的目光打斷了話語，被盯著看了一會，吳明之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王國華哧的一聲笑道：「義氣？扯淡！他要重義氣，能轉手就賣了你？」吳明之頓時臉色煞白，呆呆的站在那裡。王國華也不多說，信步上樓道：「早點回去休息吧。」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同在一個大院子裡的黨政一把手，除了開會的時候照過兩次面，其他時間沒有任何交流。院子裡看上去風平浪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區長王國華似乎也沒有出去視察的意思，每天除了開會就是辦公室還有就是回住所，三點一線的規律生活讓很多人看不明白。

週末，行將下班的時候，電話鈴聲如同深閨怨婦發出的鬱悶尖叫聲，王國華拿起電話，裡頭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你再不來看我，我就去找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住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身邊還有一個狐狸精。」

「當初是你選擇離開的，走的時候連句再見都沒當面說。你還好意思說別的女人是狐狸精？」王國華沒有給面子的意思，硬邦邦的頂了一句。電話裡頭的孟雨薇卡住了，沉默了一會怒道：「我不管，總之你不來，我就去找你。」說著隱隱的傳來一陣哽咽，王國華皺著眉頭低聲道：「不許裝！我過來一起吃晚飯。」

孟雨薇擦著眼淚怒道：「老娘是真情流露，哪裡裝了？」

「我呸，你是騷情流露！掛了！」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孟雨薇的白臉變了紅臉，叉腰喘息道：「晚上咬死你！」

王國華很直接的電話告訴劉玲，晚上去市裡辦事，不方便帶上她。對此劉玲沒有異議，只是笑著告訴王國華，董艷芳那邊已經準備好在高新區買地蓋廠房的事情，就等王國華回來正式操辦。

聊了幾句，王國華掛了電話，收拾東西先打發吳明之自己回去，帶著高昇奔著江東市而來。剛出政府大門不遠，王國華便笑著問高昇：「要不要給王一原打個電話說一下？」

高昇很合作的把車停下，摸出電話下車。

第三百五十四章 進退（中）

江東市委書記林靜上任有幾天了，經歷了白溝市的挫敗，如今的林靜看上去比起以前多了幾分沉穩。只有林靜的秘書孟雨薇清楚，林靜的性格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首先是變得的多疑了，其次是多了幾分狠辣。

上任之後的林靜沒有太多的動作，現階段主要還是在熟悉情況。說起來今天是週末，孟雨薇原本沒有聯繫王國華的意思，下午的時候紅杉區的石雲清來拜見林書記。石雲清沒有呆的太久，也就是一個多小時便告退出來，孟雨薇進去收拾的時候，林靜把石雲清匯報的一些事情說給孟雨薇聽。

「這個王國華，倒是很能折騰！」林靜最後給出了這麼一句評語，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還掛著一絲不明顯的笑容。孟雨薇一眼就看出來，林靜對於紅杉區的現狀頗為滿意，眼下林靜還騰不出手來管下面的事情，市裡還需要時間掌握局面。王國華在紅杉區跟苗雲東掐起來，林靜自然是可見其成。當然林靜更高興的是石雲清的拜見，這可是紅杉區第一位前來拜見的主要負責人。苗雲東倒是來過市裡，不過沒來拜見林靜。孟雨薇可是清楚的記得，林靜得知苗雲東去見楊國民之後摔了茶杯的。

孟雨薇對於王國華的事情沒有做任何的表態，低聲道：「紅杉區劃歸江東市不久，卻是第一大經濟區。說起來還要感謝前任書記，居然能在離任前提拔了一個石雲清。」

「感謝他還不如感謝王國華，要不是省裡壓著一些人不敢妄動，能有石雲清什麼事？反倒是這個石雲清，黨群副書記的屁股還沒坐穩就開始搞七捻三的，這個女人野心不小，不可信。」林靜冷笑兩聲，孟雨薇心中不禁暗暗為石雲清悲哀，不出意外剛才是說了一些什麼話不對林靜的心。

下班之後送林靜回了住所，孟雨薇也沒心思回自己的房間，週末沒什麼要緊事，喜歡獨處的林靜很少有事情招呼。平時習慣了在房間裡看看電視的孟雨薇，下午林靜提起王國華之後，腦子裡怎麼都抹不掉這個混蛋的影子。結果沒能忍住，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掛了電話，孟雨薇心裡還是很得意的。一起吃晚飯，嗯，抓緊收拾一下。想想又一個電話打給王國華道：「在哪裡見面？我剛來對市裡不熟。」

王國華有點頭疼了，孟雨薇不熟，王國華也不熟啊。想了想道：「隨便找一家酒店吧，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安排好了給我電話，我直接過去。」

王國華的話提醒了孟雨薇，兩人的身份都不太適合被人發現湊一起，乾脆道：「不如去省城吧，也就是兩個小時的車程，週末呢。」

「好吧，你說個地方，我開車來接你。」

高昇這個時候回來了，見王國華掛了電話便要上車開動，不想王國華道：「高昇，你去找馬玉高把你跟王一原的住所問題安排好。劉玲那邊，我們不可能長住。」

高昇楞了一下卻沒廢話，點點頭把車鑰匙給了王國華，兩人之間的默契足夠，王國華打著車子上路。高昇在原地眼神有點複雜，說起來這一次高昇來投，完全沒有人任何的附加條件。楚老爺子那邊倒是留他，高昇堅決要退出軍籍。最後還是老爺子私下裡跟高昇單獨道：「留著軍籍吧，你想做啥就去做啥，這點事情我還是能辦到的。」

老爺子沒明說，高昇看出首長的心裡為盯梢匯報的那點事愧疚，便不再提軍籍的事情。王一原倒是很乾脆的辭職下海，氣的總後王少將在辦公室裡亂跳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再次來到王國華身邊，高昇一點任務都沒帶，王國華獨自駕車走了，高昇心裡多少有點遺憾。高昇不想解釋，覺得沒必要。

打車回到住所，高昇進門來王一原不免好奇的道：「不是說跟王哥去市裡麼？」高昇看看劉玲不在，低聲解釋道：「王哥讓我回來，趁這個週末把住的地方落實了，這裡不能長住不是個事情。」

王一原也覺得住這裡不是個事，聽了這話挺高興的對高昇道：「我想開個店做點聲音，不然整天閒著不行。」正好劉玲下樓來，聽的清楚便笑道：「一原，你不如跟我一起幹，米國那邊來了消息，讓我去一趟最後落實一下。你跟我一起去，事情辦好了還能玩幾天。」

王一原動了心，拿眼神瞅了瞅高昇，別看平時王一原在外人面前是強勢，實際上心裡著緊高昇的很。高昇被她看過來，多少有點得意道：「你喜歡做啥就去做，我這還有事情要辦。」說著高昇便拿起電話聯繫馬玉高，不管兩個女人在邊上交頭接耳的事情。

接到高昇的電話，馬玉高不免有點為難。住房的問題倒是不難解決，只是不想去看別人的臉色。怎麼說呢？區裡有家屬區，不過房子的分配權不在政府的這邊，而是在區委那邊。按說兩套班子，住房問題應該是各管各的。姚曉華臨時主持工作那會，區委辦主任鄭國提出，兩套班子在一個院子裡，家屬區也在一個小區，分配權不如集中起來便於管理。當時這個提議把馬玉高的肺都氣炸了，指望著姚曉華出面給頂回去，不想當時姚曉華屁都沒放一個，事情就這麼被敲定了。

馬玉高事後想明白了，姚曉華一貫的不待見自己，對於這種削弱政府辦主任權利的事情是不會出頭的。原則上說，馬玉高打著給王國華安排住房的事情去找鄭國，事情肯定是能辦下來。問題是最後的審批權在鄭國的手裡，馬玉高身為政府辦主任，不能讓王國華在這個事情上受半點委屈是不是？

馬玉高把事情給高昇說清楚後，高昇這邊道：「按照馬主任的意思該怎麼辦？」馬玉高想了想到：「不如請示一下？區長有了明確的指示，我就豁出去鬧騰。」高昇不太懂這些個事情，想了想道：「我考慮一下。」掛了電話，高昇轉過頭來給吳明之打電話，轉述了一番，從高昇的角度看，秘書跟區長的利益更為緊密也更值得信任。

吳明之一聽是這個事情，便斟酌了一番道：「鄭國是區委常委，級別比馬主任高。當初鄭國搞這個事情不僅僅是為了幾套房子那麼簡單，不過這個事情是常委會上通過的，還是要謹慎一點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事情區長要說話還是佔著理的。當初姚曉華沒有頂著，這個因素也要考慮進去。」

話雖然含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吳明之跟馬玉高的心態不同，給出的回答自然不同。甚至吳明之還暗示了一下政府內部的團結問題，姚曉華沒能頂住的事情，王國華出面拿回來，姚曉華會怎麼想？政府一攤子的下屬會怎麼想？各種利弊都要考慮進去。

高昇不是喜歡做主的人，掛了電話給王國華打過去。正在開車的王國華靠邊停下，接聽之後一番考慮道：「你跟馬玉高說，隨便找個理由打一個報告。另外撥一塊地，自己蓋住宅樓，回頭區長辦公會議上我來提出議題。至於我的住房問題，讓劉玲看看附近有沒有合適的買兩套挨著的就是。」

高昇不是很明白王國華的安排，他的特長是服從命令。二話不說答應下來，電話轉達給馬玉高。馬主任聽了王國華的安排，忍不住拍著大腿道：「高，實在是高。」

這一招另起爐灶看上去簡單，實際上暗含了好幾個意思。首先是為政府辦出了頭，你不是把房子的分配權奪走了麼？我另外起房子，隨便受一點集資款意思一下，政府上上下下都要感戴王區長的恩德不是？關鍵還是能出一口惡氣！其次，這個方案拿到區長辦公會上討論，一干副區長們的嘴臉就得露出來。最後一點最關鍵，王國華要通過這個事情，狠狠的駁區委辦的面子，看看苗雲東的反應。這個辦法的處妙，還是在政府的範圍內操作。馬玉高看出來了，王國華倒不是真的想自己蓋房子，而是拿出這個報告來，逼著區委辦那邊捏著鼻子把房子的分配權交出一半來。不然的話，王國華真的另起爐灶，傳出去苗雲東必然是聲名狼藉。別看這是小事，問題是這種小事苗雲東都如此霸道，可見其行事風格的一斑。王國華看著把自己擺在一個弱者的位置上，實際上是咄咄逼人的反攻。

車到市區很快，到了說好的地方，遠遠地王國華看見戴著墨鏡穿著風衣的孟雨薇便想笑，車子停在孟雨薇的面前，王國華探頭笑道：「你這個打扮很像女特務。」

滿心歡喜的孟雨薇被說的臉上微微一紅，動作飛快的上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拋來一個白眼道：「人家還不是為了你好才打扮成這樣？這麼久沒見面，見了面就會打擊人，好話說兩句來聽聽會死麼？」

王國華開動車子道：「你這女人好沒道理，我明明是誇你好看，你說我打擊你？」

孟雨薇好奇道：「我耳朵沒聾，我聽的很清楚你說我像女特務。」

王國華笑道：「女特務，有長的醜的女特務麼？電影電視裡的女特務，哪個不是漂亮女人？」孟雨薇被說的笑了起來，摘下墨鏡，脫下風衣，轉頭過來笑道：「算你有理。」說著孟雨薇把兩條腿架在前面，指著兩條被黑絲包裹的長腿道：「看看，你喜歡的。」

王國華飛快的掃了一眼道：「我在開車，你不想一車兩命就別折騰。」孟雨薇立刻收起腿，笑嘻嘻的扭著腰身，對自己的魅力依舊很是滿意的笑道：「你安心開車，我先睡一會。」

路好車自然開的快，不多到了省城王國華就開始頭疼了，這會正在飯點上，可以說到處都在堵車。正常十分鐘的路程，王國華開了一個小時才到越山度假村。

王國華意外的是言主任居然等在門口，看見王國華的車來了還笑著上前來開門道：「王區長，路上堵車了吧？」

王國華笑著下車握手道：「言主任，怎麼好麻煩你在這裡等？」看見王國華沒有主動介紹孟雨薇的意思，言主任也不提這茬，掃了一眼副駕駛位置便笑道：「不麻煩，房間我已經安排好了，在東區的貴賓樓。」說著塞過來一張房卡低聲道：「這張卡可以隨時來住。」

王國華吃了一驚，這話裡頭的意思這房間以後就算專門給王國華留著的。「言主任，這個不合適吧？」王國華推辭了一句，言主任嘿嘿笑道：「沒什麼不合適的。許書記已經住進省委家屬區，這裡的房間還不是給他老人家留著？再說了，不是老弟幫襯，我哪有今天？」

王國華心裡奇怪，看著言主任一臉的喜悅，當即也不推辭道：「那我就謝謝了，我先去安頓下來，還帶著朋友呢。」

言主任會意的笑了笑，揮手送別，車子開進去走遠了，言主任背著手哼著小曲，上了車。前排的秘書回頭笑道：「言秘書長，去哪？」

王國華開到東區的貴賓樓，這裡的規模比主樓大一些，但是裝修要差一點。車停好下來，剛進大堂便遭遇了上一次負責房間的服務員小董。

小董本來是在主樓那邊，今天臨時調過來負責，職務也隨之升格為貴賓樓主管。言主任還一再的交代，一定要把王國華招待好了。說心裡話，小董心裡有點緊張，但凡領導吩咐「招待好了」，背後蘊含的意思就只能意會。

在度假村裡做的久了，小董沒少見過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小概率事件發生。真的看見王國華身邊站著一個高挑美女時，小董的心裡緊張倒是不緊張了，不免有點失望。在這裡做事的女服務員，平時接待的主要都是一些老頭。上一會接待了年輕帥氣的王國華才幾天啊，自己就提了主管。內心的深處，小董還是很期待發生一點事情，只是沒有意識到罷了。比起投身那些老頭子的懷抱，這個選擇不難做不是？

願意做和有沒有機會做完全是兩個概念，面上隱藏的很好，殊不知女人的感覺是很準的。領著兩人進了房間，客氣道：「領導有什麼吩咐，給前台打電話。」小董關上門的瞬間，眼神中一點淡淡的幽怨被孟雨薇抓住了。

「你跟這個女的什麼關係？」孟雨薇笑嘻嘻的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姿勢很不淑女，一點都沒有遮擋一下裙下風光的意思。

「什麼什麼關係？」王國華聽出這話裡頭的山西老陳醋的味道，不免有點冤枉。孟雨薇倒是挺高興的，王國華花心不假，剛才那個服務員長的確實也不錯，不過王國華能帶著她來這裡開房住下，想來都是一些臨時替補的角色，對自己的威脅不大。

王國華站在衣櫃跟前抬起雙手，不耐煩的回頭瞪了一眼。孟雨薇不敢糾纏，起來扭著細腰過來幫著脫下外套掛好了才道：「不承認就算了，我又沒打算嫁給你。」

王國華明白這話裡的意思了，心裡有點哭笑不得的。王國華也沒有解釋的習慣，拿起電話打給前台叫了晚餐，也不問孟雨薇喜歡吃什麼。對於孟雨薇的態度，王國華還是有點記仇的。當初離開是孟雨薇自己選擇的，王國華覺得自己不欠什麼。現在來吃醋，哼！

孟雨薇心裡也有點想不明白，為啥自己會怕這個混蛋。只要他一拉下來臉來，心裡就發慌。王國華躺在床上打電話，孟雨薇抱著雙手看著站在邊上看著沒打擾。

「高秘書，是我，王國華，剛在越山度假村住下。」說著王國華做了個手勢，孟雨薇翻了翻眼睛，乖乖的爬上床來跪在其後，伸手捏起肩膀來。這個混蛋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霸道，問題是孟雨薇發現自己無法抗拒。

電話的距離不遠，孟雨薇清楚的聽出裡頭高原的聲音道：「國華麼，我跟許書記在京城呢。言江華要提省委副秘書長了，越山度假村那邊歸他分管。我跟他說，是你說了好話。」

王國華很明顯的怔了一下，隨即笑道：「代我跟許叔叔問好，說我謝謝他了。」

「行，沒別的事情，我先掛了，許書記出來了。」

孟雨薇腦子裡閃過越山度假村的招牌時陡然僵硬了一下，想起從林靜那裡聽來的一些話，不由暗暗的震驚。當初林靜去拜會許書記的時候，曾道「怎麼不是越山度假村」。孟雨薇還隨口問了一句，林靜當時隨口答「那地方有錢都不帶你住。」剛才在外頭，孟雨薇沒想起這個來，這會聽王國華打電話提到言主任，這才反應過來。

「誒，這地方很了不起麼？」孟雨薇心裡有點緊張的問，手上停了下來，身子貼著王國華的後輩。「聽說以前是太祖的行宮，現在想住這裡，至少是副部一級才夠資格。」王國華看似隨意，不免有炫耀一下震懾孟雨薇的成分。

孟雨薇首先想起的是林靜提到越山度假村時目光中的羨慕，臉上的其他表情立刻收藏起來，露出最甜的笑容，拿臉貼著王國華的臉，輕輕的磨蹭著笑道：「沒看出來你這麼本事。」

孟雨薇的勢利眼王國華早就心中有數，要不心裡也不會對她藏著不滿。想到日後借重頗多，王國華笑著拍拍女人光滑的臉蛋道：「這不算什麼。」

敲門聲響起，孟雨薇笑著起來開門，小董親自推著餐車出現在門口。孟雨薇往邊上一讓，目光中並沒有太敵視的意思。她心裡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盡力的讓王國華滿意，日後在仕途的某個關鍵點上，能夠得到一把助力就足夠了。孟雨薇有野心不假，但是她也不貪心，適得其反的道理倒是很清楚的。

四菜一湯，花樣不多，但是很精緻，口味也很棒。兩人對著而食的時候，孟雨薇突然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其實沒有發生本質的變化，面前這個把自己變成一個婦人的男人對待自己的態度還跟以前一樣。

孟雨薇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採取主動。一邊吃飯，一邊說這上任以來的事情。這麼做無疑取得的很好的效果，王國華心裡的一點不多的不快，隨著眼神的漸漸柔和而消散。

房間很大，吃完之後不需要收拾，放在客廳裡就行。孟雨薇放下碗筷，站起後側身道：「我先洗？你先洗？還是一起？」

「啪！」王國華過來，不客氣的巴掌落在孟雨薇最得意的翹臀上，力度不算小，孟雨薇被打的一陣微微心悸，過去那種感覺又回來了。不自覺的，孟雨薇彎腰雙手支撐在牆上，聽著絲襪被撕開發出的聲音，心跳開始加速，雙腿間不用任何前期準備就跟抹了潑了精油似的。

「你還真是個騷貨。」

……

計劃沒有變化快，事情總是充滿了變數。請了假的孟雨薇早晨被電話驚醒，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王國華，小心的起來走出臥室接電話。

「在哪？」林靜的聲音有點低沉，似乎情緒受到了影響。孟雨薇連忙回道：「我在省城，跟朋友在一起。」

林靜道：「那正好，我在來省城的路上。中午我在瓊花苑請周部長吃飯，地方是周部長選的，你先去安排一下。」從市裡到省城不過一個小時，距離中午還早。孟雨薇小心的問：「要不要我陪著您？」

林靜道：「不用，幾個京城來的朋友，多年的關係了。」言下之意，這是很私人的場合，連孟雨薇都不方便出現。

孟雨薇看看時間還早，天才剛剛亮，決定抓緊時間早鍛煉。

王國華被身上的女人折騰醒來有點惱火，昨夜很晚才睡的，這才上午九點不到呢。孟雨薇一邊哼哼，很識趣的解釋道：「林書記來省城了，原計劃取消。」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進退（下）

區長大人召開的第一次區長辦公會議，談的不是分工，而是分房。這不正在搞房改麼，政府裡以前分的房要拿出一點錢來買下正在住的房子，具體拿多少看單位的意思，總之這個金額靈活的很。會前馬玉高把報告給各位副區長都發了一份，並且說明了會議的議題。這個一來，這會還沒開呢，區政府這邊上上下下便議論開了。

下午三點半，王國華滿面笑容的走出辦公室，樓道口一個年輕白淨的大個子笑瞇瞇的上前招呼：「區長好，我是掛職的副區長李國光。」

王國華笑著握手，看這傢伙生的一副好皮囊，個子比自己還高一些，缺點是看上去有點精神不振。王國華想起明遠化工那檔子事情來，不知道處理的怎麼樣了。

「國光同志回來了，身體如何了？不要逞強啊，身體要緊。」王國華照例客氣一句，心道這傢伙能招來當兵的砸了明遠化工的辦公室，說明不是一個尋常之輩。

「沒事了，這不回來上班了麼？你放心，我不是能夠虧待自己的人。」李國光笑瞇瞇的，顯得很親熱的樣子。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覺得兩人沒這份交情才對。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會議室，裡頭已經在座的諸位副區長的眼睛都有點不對，各種情緒的光芒亂竄。李國光的身份有點詭異，他不是區委常委，但卻是黨委副書記，講是掛職的，架不住他在書記會議上有發言權啊。再說了，明遠化工的傷口還在流血呢。這兩人一起出現，所有在座副區長本能的整齊的站起來。

王國華只是微微點點頭，心道以李國光剛才的做派，想來跟大家也是很隨意的。不曾想這傢伙微微的昂著下巴，逕直坐在位置上，似乎連點頭的欠奉一下。這個讓王國華很吃驚了，覺得這傢伙跟剛才完全是兩個人。

「開會了，政府辦馬主任打的報告，大家都看了吧。今天的會議就這麼一個議題，大家都談談看法。」王國華一臉的嚴肅，剛來了一個開場白，李國光狠狠的一拍桌子道：「區委辦欺人太甚，這口氣不能忍！必須去討個說法，這事情不如交給我辦吧，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除了李國光之外，所有人集體啞巴了。王國華心裡那個氣的，準備了好幾手，這傢伙一傢伙全給攪和了。氣歸氣，王國華還得維持著平和的表情，主要是這傢伙靠山強大，實在不高擺弄。王國華還真沒有跟這傢伙對掐的心理準備。

「國光同志勇於任事，我同意他來負責這個事情。」姚曉華可謂拍手養成稱快，李國光這麼一攪和就數他最歡樂了。什麼意思呢？這個報告注定是要通過的，沒人敢在一樓上下的同志都知道的情況下投反對票，那真是激起公憤了。問題是，一旦通過後，地皮的事情還好弄，錢從哪裡來？姚曉華名義上分管財政，不消說這個事情他要出面去弄。問題是，財政局的秦和肯定不給面子，連王區長召喚都不給面子的，還能給姚曉華面子？

姚曉華這一舉手同意，其他人自然沒二話，誰也不肯為了這個事情去強出頭不是？再說了，人家李國光胡鬧沒事，換個人胡鬧十有八九要倒霉的。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見大家都一致表態了，只好按下心頭的惱火道：「既然這樣，那就交給國光同志去辦理吧，散會！」

王國華站起就走，李國光笑瞇瞇的拿著報告跟上，其他的副區長們覺得這氣氛很怪。最後還是簡和芳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有人第一個笑，其他人也都跟著笑，只是含蓄多了。這會大家的認識還是很統一的，兩個紈褲似乎不太對牌。一干副區長們在會議之前，心裡都挺明白了，王區長的險惡用心大家都看出來了。

王國華大步流星的回到辦公室，拿著茶杯正打算當做李國光給砸了去消氣，不想外頭傳來李國光的大嗓門：「區長，我有事情向您匯報。」

尼瑪，還陰魂不散了！王國華手裡的茶杯得以倖免，一臉悻悻的出門來，冷冷的看著李國光道：「國光同志來了，坐下說吧。」按說王國華應該請李國光進去坐談，這會把人放在外間談，擺明了是給臉色看。

李國光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懂規矩，一點都沒生氣的意思，笑嘻嘻的坐在外面的長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沒拿自己當外人似的笑道：「區長也坐啊。」王國華陰沉著臉坐在對面，忍著一股怒火的表情自然不好看。

「區長，有人托我給您帶點東西。」李國光這麼一說，王國華才注意到這傢伙手裡一直拎著個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的是啥。

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誰讓李國光給自己帶東西？正琢磨著，李國光涎著臉搓手道：「區長，打個商量，這點東西分我一半成不？」

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什麼東西我都不知道，怎麼答應你？於是以不變應萬變，板著一張棺材臉，冷笑著看著李國光。心道，尼瑪，剛攪了老子的局，這會誰知道你又憋著什麼壞？王國華這個表情，誰都知道他很不爽，吳明之放茶杯的時候動作都輕輕的。

李國光被王國華這麼看著，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打開包，拿出一個黑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很不捨得的樣子低聲道：「四條呢，我又不多要，一條就行。」

王國華這一下有點暈了，還真帶了東西？拿過來打開一看，居然是四條煙特供。看見這幾條煙，王國華有點腦子短路了。抬頭疑惑的看著李國光道：「誰讓你帶的？」

李國光嘿嘿的笑道：「她不讓說。」說著話，李國光下意識的摸了摸耳朵，從幼兒園到現在，最遭罪的就是這裡了。

王國華的心裡，答案其實已經有了，看著這四條煙，悲憤在心頭慢慢的淤積。最後王國華還是忍住了情緒，輕輕的把袋子退回去道：「你告訴她，我不要。以後，也別讓人帶東西。」

說著王國華站了起來，開門進了離間，轉手把門反鎖上。李國光笑嘻嘻的表情瞬間凝固，剛才王國華轉身的瞬間，那個表情他看的很清楚。李國光知道兩人之間一定有故事，李國光心裡很好奇，但是沒去打探究竟。

拎著袋子，李國光離開了，回到辦公室便拿起電話來撥號道：「姐，東西他不要，還說以後別送了。」電話這邊的楚楚，正在一個人逛街，地點正是F大的校門口。

「嗯，知道了，你留著吧。」楚楚很冷靜的掛了電話，這個結果她一點都沒意外，王國華的性格這麼做很正常。站在原地的楚楚很清楚就是這個地方，雖然瀝青路變成了水泥路，時間也發生了變化，但是一些東西永遠的存在。

王國華的壞心情沒有延續太久，過了一會後便突然笑了起來。王國華發現自己忽視了另外一個問題，李國光這個副書記兼副縣長，雖然是掛職的，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敵意。這個傢伙會議上的攪局，似乎是一種示好的表現。

這個疑問在下班的時候得到了正式，叼著煙一點沒有區委領導形象的李國光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道：「區長還沒下班呢，我來匯報工作。」

王國華這一次客氣多了，請他進離間坐下，看了看手錶道：「都下班了，你匯報啥快點。」

這個語氣無疑很不客氣，李國光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瞇瞇的說：「下午會議上的事情，我已經辦妥了。鄭國那邊，我親自去了一趟，他表示把住房的分配權全部交給政府辦。」

王國華又一次吃驚了，這傢伙的辦事效率很高啊。不等王國華問起來，李國光已經笑著說道：「這事情本來就是政府這邊佔著理，我親自上門算是給他臉了。」

看這傢伙一臉囂張的樣子，王國華很想弄明白這傢伙是真還是假。想到這個，王國華不由想起朱拉風這傢伙，辦事效率太低了，現在都沒給個回話。

心裡正琢磨著呢，李國光笑嘻嘻的接著說道：「你也別琢磨了，老朱那邊跟我打了招呼，以後區裡的事情，你說怎麼弄就怎麼弄。」

王國華見他目光躲閃，冷笑道：「朱拉風能有這麼大的面子？我不信！」

李國光嘖了一聲道：「這個跟面子無關，他手頭的貨好，還能捎帶著掙點錢花。我說區長大人，疑心別太重了。我這麼跟你說吧，在一些圈子裡，你的名氣比我大。」王國華還是一臉的狐疑，李國光仰面拍著腦門道：「讓我給你帶東西的那位就不說了，朱拉風，游慶陽，厲虎，這三位我雖然不懼，但也不敢不賣他們面子。尤其厲虎那個大拖鞋，為了你的事情，找了三個妞差點沒把我的老腰給整斷了。我上飛機的時候，這幾位送的機，一再叮囑。我就差詛咒發誓一定跟你共同進退！」

「那好，明遠化工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王國華終於鬆了口，李國光聽了眉頭一皺，站起先把離間的門給關上。

第三百五十六章 緊逼

李國光回頭時一臉的為難，坐在對面使勁的抽了兩口煙，煙霧之後的表情有點模糊。一改笑嘻嘻的表情，李國光低聲道：「我的區長大人，你怎麼想我的能猜到，問題這事情有點複雜。我砸明遠化工那是因為佔了道理，實話跟你說吧，苗立恆帶人去京城找我道歉，雖然沒有見他，但是給帶話的人准話了。」

王國華聽了這話，表情詭異，失聲笑了笑道：「我算看出來了，難怪你在會上裝瘋賣傻攪局搗亂呢。這就是你說的共同進退？你TMD給老子滾蛋！」說著王國華伸手一指門口，站起回到辦公桌前坐下道：「出門的時候別忘記關門。」

李國光沒想到王國華說翻臉就翻臉，被罵了倒是沒生氣，居然還陪著笑臉上前低聲道：「區長大人，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你說！」王國華恢復了一點冷靜，表情變化不大，沒正眼看李國光。

「有人讓我給你的，你看完了再說。」李國光遞過來封信，王國華冷笑著接過掃了一眼，信封上一個字都沒有，王國華撕開信封抽出信展開。「很多事情沒那麼簡單，利益面前什麼都靠不住，凡事多為自己想想，別給人當槍使都不知道。」字跡沒見過，王國華不知道怎麼的心裡鬆了一口氣。仔細看看這文字老氣橫秋的一副教訓口吻，王國華又有點不快。

「李國光，你告訴這個人，我在做什麼事情心裡很清楚，不需要別人來教育我。」說完王國華把字條給撕個粉碎，李國光見狀笑著拍手道：「好，撕的好。其實我不喜歡當這個鳥官，想做點事情瞻前顧後的不說，還得提防有人下絆子。區長，以後你遇見什麼為難的事情又不好自己出馬，你可以把事情交給我來辦，比如今天的下午會議上的事情。」

「狗屁，你壞的我事還來賣乖！」王國華很不客氣的揭穿他，李國光嘿嘿一笑道：「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我爭取回來的結果比你預計的要好吧？既然是這樣，我就沒壞你的事情。」說著李國光笑著站起來道：「走，晚上我請客，一起喝兩杯。」

王國華很清楚這個紈褲遠遠不是看上去的那樣，這傢伙心裡比誰都清楚。尼瑪，這體制裡想找個智商低一點的太難了。

瞄著這個根本就看不出深淺的傢伙，王國華多少有點無力的感覺。好在這傢伙不是自己的對手，這一點王國華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不去，晚上還有工作要做，你當我是你啊。」王國華決定不給他面子，李國光也不生氣，嘻嘻笑道：「有的事情，別說許南下這個省委書記無可奈何，就算是……」李國光及時剎車，眨眨眼，哈哈一笑開門離開。

李國光這一笑而去，又有點那個囂張跋扈的紈褲派頭了，王國華見他出去的時候心裡罵道：「你裝什麼裝？」話是這麼說，王國華倒是很清楚，這會不知道多少眼睛看著這個辦公室，說起來李國光倒是個十足聰明的傢伙。

這種京城來的紈褲，說心裡話王國華不能不承認他們都不簡單。拋開李國光不提，朱拉風那傢伙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可以說學人像人裝鬼比鬼都像鬼。跟這幫傢伙打交道，那叫一個累，想起來王國華都想不再搭理這幫傢伙。

不管怎麼說，李國光下午去區委辦那邊鬧騰的事情還是傳開了，按照吳明之的口述，這傢伙當時一腳踹開鄭國的辦公室，然後一番大鬧才離開。有趣的是，區委辦那邊連個出來勸一下的人都沒有。可以說就囂張而言，王國華得承認這傢伙的演技比自己高。

匯報之後吳明之回家，劉玲成功的把王一原給拐走了，兩人去了省城辦簽證準備飛米國，剩下王國華和高昇這兩條光棍，晚飯沒人張羅。王國華有點後悔了，應該吃李國光那個傢伙一頓才對。

運氣的是兩個男人動手燒飯時董艷芳回來了，見狀立刻挽起袖子進廚房，把兩個男人趕出來時道：「小王，桌子上那份規劃你看一下，行的話明天就去高新區佔地方。」對於去高新區買地皮的事情，董艷芳心裡原本不是很上心，原因是沒把王國華說的一個億當真。沒曾先下午財會那邊來了消息，錢到賬了。這一下董艷芳來了精神，要不也不會忙到天快黑了才過來，就是想帶著規劃來說事。

當然董艷芳已經不住這裡了，晚飯之後要回酒店的。董艷芳也不敢住下去，因為隔壁的女兒和王國華，晚上經常會發出沒羞沒臊的響動。雖然沒結婚，董艷芳也沒太生氣，女兒能抓住男人，沒羞沒臊就沒羞沒臊吧。

規劃書王國華也就是隨便看了看，製藥廠的事情也不懂，不懂裝懂不好玩。等吃飯的時候，王國華對董艷芳道：「阿姨，這個我不懂，看專業人士的意思吧。明天你去找鄧副區長，這個事情歸他分管。嗯，我會打招呼的。」

董艷芳等的就是這句話，做生意官商勾結來錢最快，這個道理千古不變。

一夜無話，次日起來正常上班，王國華沒著急去自己的辦公室，背著手一臉的威嚴出現在樓下敲鄧吟的門。鄧吟看見王國華出現多少有點意外，客氣的起身招呼道：「區長找我有事，電話通知一下我上去就是。」

這是純粹的場面話，也是實話。王國華是正職，一般情況下有事情都是電話請人，還是秘書打電話。當然了，下面人表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也很常見。

鄧吟客氣，王國華卻不能擺架子，笑著客氣道：「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為了輝煌製藥的事情來打個招呼。」

鄧吟心裡咯登一下，輝煌製藥的事情可不是不要緊的小事，根本就是一個大麻煩。臉上保持著笑容，鄧吟招呼王國華坐下，轉身去泡茶時心裡暗暗的叫苦。輝煌製藥收購原來的製藥廠一事本來是好事，沒曾想市裡有人遞了話，讓區裡的相關負責人不要出面。鄧吟分管工業，這個事情自然是要打聽清楚的。等他問清楚了，心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鄧吟又沒什麼好辦法，他說話下面的人根本不會聽。有人煽動製藥廠的職工鬧事多要好處，明知道是職工理虧，鄧吟也只能裝聾作啞，反正以前的合約是在前任市長的主持下簽署的。

你還不能說鄧吟不作為，當官的考慮問題首先是從屁股開始，屁股下面的位置不穩當，什麼都不會在意。偏偏這個混蛋邏輯是官場生存的不二法門，即便是王國華，在數百原國企職工鬧騰的情況下，也不會動用政府的權利去逼迫工人就範。

「區長，輝煌製藥的事情，很為難啊。」鄧吟端著茶杯過來，一番斟酌還得愁眉苦臉的解釋。就在鄧吟犯愁怎麼打發王國華的時候，不想王國華笑道：「這個事情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明白。我來跟你說的不是老廠區搬遷的事情，而是輝煌製藥在高新區買地皮建廠房的事情。」

王國華跟劉玲在大院裡親熱上車的舉動，鄧吟早知道了。現在王國華說起這個話，鄧吟不免有點好奇。好好的原來的製藥廠的地皮不搬遷，去高新區買地建廠？鄧吟還是很願意看到輝煌製藥改弦易轍，不然事情拖下去麻煩還是自己來處理。關鍵是最擔心輝煌製藥撤資的事情沒發生，真那樣的話，最後的板子還是要打在自己的屁股上。

心裡輕鬆不能露在臉上，鄧吟露出嚴肅道：「區長，輝煌製藥和原來的製藥廠是有合約的，職工的補償和搬遷也是有合約的。眼下製藥廠職工這麼幹，此風不可長啊。」鄧吟不過是做個姿態，斷然沒有出面拿行政權力壓制的意思。這一點王國華心裡也很清楚，所以也不會當真。

「是啊，此事對我區的招商引資工作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據說這個事情還是個別幹部煽動的。有機會常委會上，我會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談一談。」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著，既然是有機會，那就不會是短時間內。否則可以說下一次，或者立刻召開區長辦公會議。

鄧吟很清楚是誰在後面搞鬼，對這種做法不滿歸不滿，也只能心裡罵兩句。王國華的話，鄧吟是不會接的，心裡還想著怎麼把話題轉移開的時候，王國華又道：「製藥廠老廠區的事情僵在那裡，輝煌製藥在海外定制的機器付了定金的，時間就是金錢，只好另蓋廠區。本來輝煌製藥有撤資的意思，經過我做了工作，才決定在高新區蓋新廠房。說起來是區裡出爾反爾，虧欠了輝煌製藥，所以在高新區落戶的問題，我打算給予相關的優惠政策，這不來找鄧區長商量來了麼？」

鄧吟相信王國華這番話是真話，換成一般的企業早撤資了。眼下到處都在搞開發區，紅杉區的土地上又不會長金子，人家在哪裡落戶不是賺錢？王國華可以說不動聲色的幫自己解決了大麻煩，非要說王國華有私心，那也是能理解接受的。

「落戶高新區是好事，區長拿出個框架來，我這裡都好說。」鄧吟倒也乾脆，只要輝煌製藥不走都好說，這個人情鄧吟得認賬。

王國華出乎預料的笑著道：「這事情我可不好出面管，還是由鄧區長拿主意吧，回頭輝煌製藥的人來了你們談。談好了拿到辦公會議上議一儀，我就是來打個招呼說明有這個事情。」說著王國華已經站起道：「好了，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

鄧吟送到門口，回頭時腦門上全是皺紋。實在是想不明白王國華啥意思，偌大的好讓給自己來操作，按照一般的規律這個事情肯定是上級領導好處先落袋。就算不是領導負責的，也要搶過去出一下風頭的硬把功勞往腦門上戴，哪有這種推讓功勞的上級領導？

鄧吟行不通王國華為啥這麼做的根源，唯一能看到的是王國華比苗雲東和前任區長厚道。就拿高新區來說吧，哪一個企業落戶苗雲東不去站在最前面顯示一下是他的首功？鄧吟不是沒想過王國華這麼干是為了籠絡自己，不過仔細想想覺得王國華沒這個必要。王國華這麼年輕，下來就是鍍金的，混個兩年調回省裡再混兩年估計就是副廳級了。憑什麼把政績讓給鄧吟？想不明白，鄧吟便去找姚曉華商量。

姚曉華這個人心眼很小頗為自負，朋友很少，奇怪的是他跟鄧吟之間關係一直很好，從以前鄉鎮裡到現在，一直都相處的很好，有事情也能聽的進去鄧吟的意見。反過來鄧吟倒是一個給人印象為厚道的人，平時為人謙和，沒什麼官架子。

鄧吟找到姚曉華一說這個事情，姚曉華當時也有點暈乎。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議，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王國華在書記會議上說的不是大話，而是真的要把高新區搞興旺。既然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首先市政府這邊就得上下一心。輝煌製藥的功勞讓出來，這就能說的過去了，畢竟比起整個高新區盤活興旺而言是小功。

找到原因，鄧吟和姚曉華便動心了，尤其是權利慾望強烈的姚曉華。相對冷靜的鄧吟這個時候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不由問道：「如果輝煌製藥把製藥廠的老廠區長期閒置，那些沒有工作的職工鬧起來怎麼辦？輝煌製藥那邊，可還是卡著一千萬的善後資金呢。」

姚曉華一聽這個，也頭疼的緊。之前的一千萬倒是打進了區財政，這錢進了財政想出來就難了。千萬別去指望秦和會拿出一分錢來安置幾百號職工的生活問題。想到這點，姚曉華也是暗暗生恨。草泥馬的秦和，眼睛裡只有一個苗雲東，分管錢袋子的姚曉華根本就不買賬。

想到這些，姚曉華不免猶豫了起來。鄧吟看出他猶豫便笑道：「不是有合約在麼？到時候可以拿起法律的武器之行合約就是了。」姚曉華一想也是啊，當即拍桌子道：「就這麼辦。」

各位看官覺得荒唐否？職工跟收購企業的輝煌製藥折騰政府不管，職工跟政府折騰，就拿起法律的武器。其實很簡單，有人要折騰輝煌製藥，跟兩人的利益無光，既然無關就可以當著沒看見。職工來政府堵門口折騰了，那就傷及政府的利益了，法律武器就得粉墨登場。

商議之後，鄧吟回去的路上不禁暗暗為王國華這一招叫好，繞一個彎子，政府就立於不敗之地。關鍵的一點是，製藥廠那塊地空那裡還沒人敢接手。即便是繼續耗下去，王國華也爭取到了時間。

董艷芳接到王國華的電話找上門來，鄧吟自然是熱烈歡迎。然後親自出馬，陪著董艷芳去了高新區，事情辦的並不順利。高新區平整出來的土地放那裡長草，整個班子十幾號人也沒有一點著急的意思。主任程飛壓根就沒上班，接到了下屬的電話才匆匆趕去。見到鄧吟得知有人來投資，程飛居然支支吾吾的推三阻四找了程序上的借口，硬生生的拖了一個上午。

這事情算是把鄧吟給惹毛了，當場摔了茶杯。中午程飛倒是要留飯，鄧吟哪有心思，趕回來跟王國華匯報，順便把董艷芳也帶來了。

王國華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著鄧吟一臉鐵青的說著經過，邊上的董艷芳倒是很平靜，沒有添油加醋。鄧吟確實憤怒了，高新區主任鄧吟完全沒有把這個分管工業的副區長放在眼裡。鄧吟覺得顏面盡失，作為盟友的姚曉華也是怒不可遏。要不是鄧吟極力按著，早鬧騰了起來。

聽罷鄧吟的話，王國華覺得這個結果不足為奇。作為區長，王國華沒有權利撤了程飛的職位，但是王國華可以停他的職，而且理由很充分。

當然在做出這個決定前，王國華還是要徵求一下鄧吟的意見道：「鄧區長，我會向雲東同志建議給予程飛停職的決定，如果你沒有不同意見的話，我這就打電話。」

鄧吟點點頭，王國華當著他的面撥通了苗雲東的電話道：「雲東書記麼，我是王國華。」

高新區的事情苗雲東倒是知道的，第一時間有人匯報了。對此苗雲東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暗暗的罵了一聲蠢材。

王國華打電話的時候，李國光進來了，似乎不知道王國華在打電話，咋咋呼呼的大聲道：「國華，聽說高新區的程飛很囂張，要不要我去收拾他。草，身為高新區的主任對本職工作不上心，分管領導把投資商帶去了連手續都辦不下來，這種人要來幹嘛？區常委會上，我建議撤他的職。」

李國生聲音很大，苗雲東這邊開著免提的，邊上還有兩位副書記聽的很清楚。王國華還沒開始匯報呢，倒讓他先嚷嚷上了。

苗雲東這邊皺著眉頭，想到明遠化工那個倒霉蛋的事情，立刻果斷的做出決定道：「國華同志，高新區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程飛太不像話了，我決定給予停職處分。高新區的工作，政府方面盡快確定接任的人選。」

王國華想說的話，居然被別人搶先說了，這個心裡不但沒有不爽，反而覺得很舒坦。心道這個李國光，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啊，他跳出來攪和一下，苗雲東也要忌憚三分，趕緊的做出了程飛停職的決定。估計程飛停職也就是形式，主要還是為了保住這條聽話的狗。

「既然雲東書記已經做了決定，那就下午開個會形成正式決議吧。按照我的意見，僅僅是停職是不夠的，必須給予記過處分。」王國華這個程度的緊逼，苗雲東倒也能夠接受。你指望對手心慈手軟，根本就是做夢。

「國華同志，我看還是口頭批評一下吧。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苗雲東露出不快的語氣，想拿書記的威風壓一下王國華。

王國華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寸步不讓道：「如果雲東書記覺得不合適，下午的書記會議上我來提議，讓同志們談談看法。」

這一下苗雲東沒有退路了，真的上了會議，就算是有心想拉一把程飛，政府那邊四個副書記加上一個何萬年，這就是過了半數了。更別說，政府那邊還有一個李國光，這可是敢於召喚當兵去砸企業辦公室的主。明遠化工那邊的事情還沒了，方才李國光還叫囂著要撤職來著。掙扎一番，苗雲東還是決定讓步道：「那就按照國華同志的意見辦吧。」停職處分，總比撤職強啊。王國華強調要開會還要記過，目的是不讓程飛回高新區，這一點苗雲東倒是看的很清楚，無奈沒有辦法啊。誰讓程飛這傢伙太蠢，分管副區長都上門了，還要在其中作梗，這不是把鄧吟和姚曉華往王國華的懷裡推麼？這不是逼著政府那邊抱成一團麼？

苗雲東讓步歸讓步，程飛還是要堅決保住的，不然下面其他人會怎麼看苗雲東？所以即便是心裡對程飛再不看好，苗雲東也是會給他安排另外的出路。掛了電話，苗雲東有點苦澀，一個王國華還好對付，加上一個看上去瘋瘋癲癲的不管道理的李國光在裡頭攪和，日後這紅杉區的局面可謂充滿了變數。

王國華這邊掛了電話，其他人倒是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李國光甚至還撇嘴道：「應該撤職嘛，怎麼是停職？」說著告辭離開，鄧吟笑罷，心中卻生出疑竇，暗道該不是王國華和李國光勾搭上了吧？莫名其妙的，怎麼李國光沖在了前面？

「鄧區長，下午你辛苦一下，選出高新區的負責人來。畢竟那一塊歸你分管，情況熟悉。」王國華一句話，說的鄧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第三百五十七章 效果

鄧吟心裡沒底的是，王國華這話是不是在試探。區長大人出手把高新區的主任一職拿下來了，居然又大方的讓給副手。這個，有點不合常理的說。但是這個位置是正科啊，很有吸引力，很難抗拒。真的在這個位置上放一個自己的人，對日後鄧區長的工作有很大的裨益。

「這個，還是區長拿主意把。」鄧吟掙扎了一會，還是沒敢接過去。不想王國華沒有任何猶豫的便回道：「讓來讓去的就沒意思了，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就一個目的，把高新區搞起來，按照我的規劃搞起來。現在看著只是開始，我可以負責人的告訴你，不出兩個月，至少有一個億的資金落戶高新區。鄧區長，時間很緊啊，我們不要在這些小事情上耽誤工夫了，就這麼定了。」

王國華說著大氣的一揮手，鄧吟可以完全確定他是真心的時候，心裡突然感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壓力。努力的保持著平靜，鄧吟告辭出來，直接奔著姚曉華的辦公室去了。

兩人見面，鄧吟把王國華的意思一說，姚曉華也有點暈乎了。摸著腦門琢磨了好一會，姚曉華道：「不論真心讓出還是有心籠絡，王國華當真是做大事的人。」

姚曉華的結論，鄧吟給予了肯定的點頭道：「我們還是再看看吧，小心無大錯。」鄧吟無疑被打動了，姚曉華亦然，問題是兩人在局面明朗之前是不會做出站隊行為的。

王國華這邊，董艷芳滿心歡喜的，王國華的強硬讓她看見了企業未來的希望。董艷芳現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多賺錢，把企業做大超過那個負心的男人。日後見面叫他看看自家的威風。心裡正高興著呢，董艷芳的電話響了，沖王國華笑了笑表示歉意，王國華擺擺手表示不介意。董艷芳這才接聽，嗯嗯兩聲臉色突然變了，陡然站起道：「欺人太甚！」

王國華剛收拾完準備下班，聽到這話不由皺起眉頭來，心道不是在演戲吧？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王國華旋即斷定自己多心了。董艷芳勢利眼不假，但是劉玲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自己的事情都認了，出了事情還有必要跟自己演戲麼？明說還怕自己不幫忙？

想明白了，王國華不免暗暗自嘲，都是官場的險惡造成的多疑性格，當然董艷芳以前給王國華留下的印象糟糕也是一個因素。

「國華，公司那邊有點事情，我回去處理。」董艷芳說著拿起包要走，王國華笑道：「我正好下班了，一起去看看。」話只說了一半，董艷芳心裡明白王國華的意思是不會看著她受欺負。仔細一想也是啊，有一個區長「女婿」，還是在底盤上，董艷芳不去欺負別人就不錯了，哪有被人欺負的道理？

董艷芳上了王國華的車，一路上解釋出了啥事情。原來輝煌製藥在市中心租了一間寫字樓做辦公室，一年的租金一次性交了。結果就在剛才，寫字樓的東主上門來表示不能租了，也不給個理由就讓辦事處那邊的人立刻搬家。

辦事處那邊的人倒是有十幾個，但都是一些文職和技術人員，最近正忙著設計新的廠房。辦事處的人自然不能答應，立刻給董艷芳打電話。這房子租不租倒是不太要緊，關鍵是這個事情太噁心人。

正解釋著呢，電話又響了，董艷芳趕緊接聽，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掛了電話道：「國華，那邊房東還帶了十七八個社會上的人去了，威脅說不搬就砸了。更氣人的是，辦事處的人電話報警，110那邊回話說很忙，讓他們等半個小時再打過去。」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便知道公安那邊事先通了氣的，不然不敢這麼玩。紅杉區就這麼一點大，公安局差不多就在市中心邊上，正經的接了警別說開車了，就是走路到事發地點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阿姨別著急，有我呢。」王國華笑著安慰了一句，摸著下巴琢磨了一番，這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地方，王國華推門下車的時候，看見側前方不遠梳著馬尾的戴軍正在邊上的一輛車，不由暗暗冷笑兩聲。

「高昇，你跟阿姨上去，他們要是先動手，打斷幾個人的手腳意思一下就行了。」高昇點點頭，董艷芳還有點不放心的看過來，王國華笑道：「阿姨放心，我這就報警。」

董艷芳一聽就樂了，即便是上面讓人給砸了，回頭這口氣也能找的回來。

戴軍坐在車裡，看著董艷芳帶著一個陌生面孔匆匆上樓，不由暗暗的一陣冷笑。戴軍對劉玲還真是一見鍾情，奈何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人家壓根就看不上他。僅僅是看不上就算了，偏偏還挽著一個男人在面前出現，這個讓戴軍抓狂了。

戴軍有楊國民撐腰，自然不肯輕易作罷。想來想去，想出一招來，我折騰你，我讓你寢食難安。以戴軍的關係，做到這點很輕鬆。回到車裡，坐在駕駛位置上的一個身穿警服的公安扭頭笑道：「戴軍，這點小事你放心吧，保證整的她們欲死欲仙，回頭那個妞主動投懷送抱的時候，記得請客喝酒啊。」

「老冼，你找的人靠的住麼？那個房東不會反悔吧？」戴軍明還是有點不放心，老冼摸著沒幾根鬍子的下巴道：「放心吧，我一個公安局長搞不定這點小事情，我也沒臉見你。」

王國華拿起電話撥了110道：「你好，紅星大道33號二樓，有一股不明身份的社會閒雜人員要砸輝煌製藥辦公室。」

「知道了，都跟你說了十幾次了，我們的人忙正忙著呢，等著吧。」光當，電話居然就掛了，王國華看著電話連連冷笑，再次撥通110道：「我是區長王國華，我現在限你們的人五分鐘內趕到紅星大道33號2樓，處理一起惡性事件。」說完，這一次輪到王國華掛電話。

正在車裡跟戴軍吹噓的老冼，突然電話響了，拿起來接聽之後，臉色一愣道：「真的假的？」正說著呢，樓道上一陣喧鬧，連著滾下來六七個人，然後呼啦一下從樓上跑下來十幾個人。正在接電話的老冼臉色都變了，邊上的戴軍不禁失聲道：「怎麼回事？老冼，這就是你安排的人？」

冼局長很冷靜的按住要下車問情況的戴軍道：「別激動，看看再說，反正這些爛仔也不知道我們在樓下。」這幫爛仔是冼局長吩咐手下找來的，本來以為輕鬆震懾住輝煌製藥的人，沒想到被大家打的一個亂七八糟的。戴軍的質問冼局長心裡其實挺不高興的，礙於戴軍的舅舅是楊國明，心裡不快也只能暫時忍下。

哎喲！哎喲！一陣接一陣的慘叫聲，一個接一個的爛仔被丟了出來躺在大街上。之前被打出來的那些爛仔有幾個沒走遠，壯膽過來扶起地上躺著的爛仔走掉。

樓門裡出來一個年輕人，個子不算高大，手裡拎著兩根木棒，光噹一聲把木棒丟門口，拍拍手回頭道：「董阿姨，沒事了，爛仔都跑了。」

這一幕把車上的冼局長和戴軍看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就這麼一個人把十幾個爛仔都打跑了？還有沒有更假一點？

好一會冼局長回過神道：「戴軍，我們得趕緊走開，不然等下走不了。」

戴軍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心裡正鬱悶的要發瘋，瞪眼道：「老冼，你什麼意思？玩我是不是？」這話說的有點難聽了，冼局長心裡一陣暗暗的罵你個撲街，臉上還得笑著解釋道：「剛才110來電話，說區長王國華在場。我沒看見他的人，擔心他也在樓下偷看。」

戴軍不是沒腦子，只是蠻橫慣了受不得半點氣，也管冼局長的心理怎麼想的，抬手指著他的鼻子道：「老冼，你要是怕了姓王的就自己回去，我是不怕他的。」

冼局長心說你當然不怕了，老子名義上還是要受區長的官？再說了，這邊有人鬧事，我身為公安局長在樓下看熱鬧，被人抓到了現行怎麼說的清楚？心裡暗暗叫倒霉，老冼還是按住要開門下去的戴軍道：「戴軍，以後還有機會收拾他們，不要意氣用事。」

戴軍猶豫了一下，還是聽了勸。冼局長鬆了一口氣，倒車準備離開的時候，車剛掉頭，就見前面出現一個人，一臉的嚴肅看著車內。看清楚外面擋著路的人時，冼局長心中暗暗叫苦「壞了，尼瑪，被抓了現行。」

看見擋在車前的王國華，戴軍就想起劉玲挽著王國華很開心的樣子，很自然的又聯想道劉玲赤身在王國華身下扭動的場景。心頭一股邪火控制不住，開了車門就出來，冼局長還在愣神中，沒來得及拉住他。

「草泥馬，好狗不擋道，你想死換個地方！」戴軍想都沒想罵了一句，衝上前揮拳就打。王國華倒是有點意外，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就這麼動手了。

戴軍的個子不很高，身子也不算壯實，經年酒色掏空的身子，一拳打來沒速度又沒力氣，王國華很輕鬆的閃開，並沒有立刻還手道：「住手啊，不然不客氣了。」

戴軍哪裡肯聽，本能的就是一腳，王國華又是側身躲開，順手一撈勾住踢來的一腳往前一拽。啊！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戴軍被拽著做了個劈叉的動作。這個動作對於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人不可想像，即便是專業的也不會做的這麼快不是？巧的地面上有顆石子，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傢伙落下的，正好石子頂在了戴軍的屁眼上。

寫起來慢，實際上發生整個過程也就是兩三秒的樣子。冼局長看的清楚，很不忍心的扭開臉，慘狀實在看不下去了。戴軍的臉都成一塊白布，疼的是滿頭大汗，身子蜷縮抽搐。

再看不下去，冼局長還是得下車來。還得衝著王國華客氣的問候一聲：「區長好！」

冼局長的判斷今天不死也得脫層皮，沒想到王國華只是皺著眉頭看他一眼道：「把人送醫院去吧，下午給我一份報告。還有，以後輝煌製藥出了任何社會問題，我都把帳算你頭上。」

王國華這個話有點不講理，但是建立在目前的局面上，那就是很寬厚的處理方式了。作為區長，在這種情況下，王國華想收拾冼局長太容易了。冼局長趕緊上前來扶著戴軍上車，剛讓戴軍坐下，這小子又是一聲尖叫，估計是抽動到了傷口。冼局長見他的慘狀，心裡居然有點莫名的愉快。

烏拉烏拉的警車總算趕到了現場，冼局長在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去。三四個公安剛下車，就讓冼局長堵著一通訓斥。「一群蠢貨，你們還知道要來啊？啊！都像你們這樣的工作態度，全區人民怎麼放心把治安交給你們？」

一邊罵，冼局長一邊拿眼神觀察王國華，不想王國華已經邁步上了樓，冼局長擦了擦頭上的汗，暗道浪費了表情，有氣無力的對幾個手下道：「撤了吧！」

回頭看看車上的戴軍，冼局長心裡暗暗歎息一聲「晦氣」，滿臉鬱悶的開車把戴軍送醫院去。王國華這會才從樓道的拐角處出來，冷笑著看著下面的公安離開。

「王哥，就這麼放過他們？」高昇殺氣騰騰的問了一句，大有王國華說動手就上去弄翻的意思。王國華沉默了一會，笑道：「這樣不是挺好的麼？喊打喊殺的，未必能有好效果。」

高昇不是很明白，卻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默默的跟著王國華上樓去，反正在高昇看來，服從就好了。

董艷芳站在樓道口，笑瞇瞇的看著王國華上來時便上前道：「國華，沒什麼損失。」

王國華點點頭，高昇抬手一指邊上一個中年男子道：「你，過來。」

來人低著頭，不敢面對王國華，上前來低聲道：「區長，我真不知道這裡是你親戚開的，都是那些爛仔逼我這麼做的。」

「好了，沒你的事情了，該幹嘛幹嘛去。」王國華不屑跟他廢話，如同抬手趕走一隻蒼蠅。

第三百五十八章 深遠（上）

戴軍的傷情不重，就是肌肉拉傷加上痔瘡破裂。冼局長安排完醫院的事情，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午飯都沒顧得上吃。這不隨意的找了一個館子進去，剛坐下準備吃點東西，電話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是苗雲東，冼局長趕緊接聽，恭敬的問候一聲：「苗書記好。」

電話裡苗雲東陰陽怪氣的說道：「冼四海，搞那麼客氣做啥？我不過就是個區委書記。」

冼局長真是有苦難言，但是又不能不解釋，苗雲東是什麼人他太清楚了。事情經過那麼一說，最後還道：「苗書記，我以為就是一樁小事，所以沒好意思驚動您。」

苗雲東道：「戴軍是頭豬，你也是豬麼？事前也不搞搞清楚人家的底細，就擅自動手。」話說的難聽，語氣倒是緩和了許多。不等冼四海緩一口氣，苗雲東又到道：「找個借口把戴軍打發走，先這樣吧。」

說著掛了電話，冼四海拿著電話一陣發呆，苗雲東電話裡的語氣很不對頭，一個字都沒提到王國華這個區長，明顯是對自己有看法了。冼四海能當上這個公安局長，主要靠的不是苗雲東而是楊國民的拉扯。這一層關係苗雲東心裡很清楚，話裡頭卻暗示冼四海不論什麼事情都要先匯報，而且還暗指對戴軍或者說是對楊國民插手紅杉地方的事情不滿。就這麼一點小事，苗雲東居然能搞的這麼嚴重，冼四海心裡自然有不滿的情緒。再有一點，苗雲東一個字都不提該怎麼應付王國華，這不是擺明著懷疑麼？

冼四海吃飯的情緒全沒了，拿起電話撥打政法委書記陳兵的號碼，接通之後冼四海從頭到尾的把事情說了。陳兵是楊國民那一系的人，別看楊國民跟苗雲東同屬省長苗□一系，本質上還是有區別的。楊國民和苗雲東都是那種生性多疑的人，平時苗雲東對待楊國民也沒當上級看待，這兩人也就是不在一個層面上共事，不然肯定掐起來。

陳兵接了電話也頗為惱火，當初提拔冼四海是楊國民的意思，陳兵在會上說的話。怎麼這會冼四海成了你苗雲東的人。大家是一個陣營的人不假，你不能往我的鍋裡碗裡伸手不是？陳兵心裡多少有點不快，尤其是對苗雲東懷疑冼四海跟王國華之間有瓜葛的暗示更加不滿。覺得苗雲東沒有容人之量就算了，還懷疑楊國民的眼光。難怪當初提區委書記的時候，苗□支持了楊國民，苗雲東被多按下了一屆。

因為被壓了一屆，苗雲東步步緩慢，換屆的時候本來想謀求一下副廳的，不想省裡變故太大，苗雲東提副廳的事情遲遲沒有下文。按照苗□的設想是給紅杉區弄個高配的書記，因為省委換了新書記便拖了下來。私下裡，苗雲東對自己比楊國民差了兩級多有不滿，這傢伙嘴巴又大，經常當著陳兵等人的面說楊國民不如他之類的話。

陳兵打心眼裡對於苗雲東是很看不起的，不過大家利益一致，只好鼎力支持。現在苗雲東暗示冼四海不可靠，那就不是簡單的懷疑陳兵眼光的問題了，而是有伸手進政法系統的意思。這個陳兵必然是不能接受的。

至於說到王國華沒有深究冼四海的事情，在陳兵看來問題很簡單，一是王國華立足未穩不願意把事情鬧大，二是王國華有離間之嫌，不過這兩者在陳兵看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尤其是後者，這種等級的離間手段，以王國華那麼厲害的角色，估計是不屑去考慮的。

陳兵分析的很到位，問題是沒有把視線放在自己的身上。

「四海，不要有思想包袱，有什麼事情我會看顧到的，再說不是還有楊市長麼？」陳兵安撫了一句，讓冼四海寬心不少後掛了電話。

冼四海有點食之無味，隨便吃了兩口回到公安局，正下車呢看見言伯親吭哧吭哧的騎自行車過來。冼四海心裡想起輝煌製藥那檔子事情，聯繫到言伯親倒霉的根源，心裡不免對言伯親的現狀有點不忍。兩人是老關係了，一年退伍一年進的公安局，一直關係不錯。言伯親倒霉的是一點小事情衝撞了苗立恆的表弟，結果苗立恆一個電話被整的欲死欲仙。

「冼局！上班呢！」言伯親笑瞇瞇的過來招呼一聲，發現冼四海的臉色不是很好，關切的問了一句：「沒出啥事情吧？」

冼四海還真的有一肚子委屈想找人說道說道，看見言伯親便歎息道：「老言，很久沒有一起喝酒聊天了。」言伯親一聽這話便笑道：「那還不容易，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冼局要是不忙，咱們這就找地方喝兩杯。」

公安局刑偵隊最近連著被一個系列搶劫案給卡住了，說起來以前言伯親負責的時候，很少有這種事情發生。新提拔的常務副是個文職出身，有點外行管內行的意思。當然這個話，冼四海不會跟言伯親明說，兩人一起喝酒倒是很願意的。

「也好，我中午沒怎麼吃，喝酒還是要跟老兄弟一起才夠味。」冼四海這麼一說，言伯親立刻上了自行車道：「出門右拐五百米，有家富貴酒樓才開的，我先過去安排。」

自打被整了之後，言伯親也沒怎麼著冼四海的麻煩，非常認命的態度很得言伯親的欣賞。每天言伯親跟沒事人似的上下班，冼四海看在眼裡心裡很不舒服，覺得尼瑪的上面一些人真是缺德，就為了一點小事毀一個人的前途。

「老言，上我的車吧，一起過去。」

王國華這邊在寫字樓裡轉了一圈便回去了，下午董艷芳去區政府，鄧吟早有準備，領著人去了高新區，這一次事情辦的很順利，相關手續都落實下去，最多一個星期就能全部辦好。還真別說，拿下了程飛之後，高新區十幾個人都乖的很，見了鄧吟也很恭敬。鄧吟心情不免大好，暗暗的對比了一下以前，覺得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區長做事確實厚道。

王國華剛進辦公室，馬玉高便過來道：「區長，中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您的手段實在是搞。不動聲色的三撥兩弄，陳兵和苗雲東之間便生出間隙來。」

王國華的主要信息來源就是馬玉高，這傢伙當然不難判斷出王國華的真實用意。別看高新區的事情王國華在書記會議上佔了上風，究其本質那是因為王國華丟出了半年兩個億投資的說法打動鄧吟和姚曉華，真讓這兩位做出選擇，肯定又是搖擺不定。王國華這點看的很清楚，根本沒有自以為得計的意思。歸根結底王國華現在還是一個人一條槍的局面，所以事事都是低調行事，利益往外推讓。中午的事情不敢說做到挑撥離間的程度，但大方向是這樣的。

王國華的總體戰略是以利益拉住政府這邊，區委那邊則採取不主動挑事，讓出利益讓那邊幾位去爭。馬玉高的馬屁不算誇張，王國華對他的能力也頗為欣賞和肯定。

「馬主任，住房分配的事情，你還是跟鄭國商量著辦。」王國華笑著吩咐了一句，馬玉高豈會不明其中的意思，笑著點頭道：「我知道了，一定照辦。」

馬玉高剛走，鄧吟那邊電話來了，匯報了一下高新區的事情，王國華很大方的笑道：「鄧區長，這些事情你拿主意就行了，有困難需要我支持的只管說，只要結果是有利於我區經濟發展事情就去做，出了問題我來背。」

鄧吟不免再次感慨王國華的厚道和胸懷，一把手要是死抓權，下面的人做事會很難受。權利抓住，困難躲開，出了事情讓下屬來背。這是最常見的一把手的作風，王國華正好反其道而行。感慨歸感慨，現在讓鄧吟做出選擇，那還是不現實的。

臨下班的時候，王國華接到言伯親的電話道：「區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匯報，您看哪裡比較方便一點。」

王國華想了想道：「明天我去市裡見新來的林書記，明天中午你安排地方，我們見面談。」

言伯親沒想到王國華回答的如此乾脆，笑瞇瞇的問候掛了電話。

去市裡拜見林靜的事情，王國華一直沒有做，主要原因是覺得林靜這女人很不靠譜。白溝市的事情，王國華可是親自經歷過的，林靜這個人給王國華留下了好謀無斷的壞印象，尤其是林靜太看重眼前利益的這一點。

跟孟雨薇省城歡會之後，王國華得到了不少關於林靜現狀的消息。尤其是林靜上任之後，在楊國民強勢的壓迫下舉步維艱的難局。林靜的靠山王國華是知道的，按說林靜就算在任上沒什麼作為，混個兩屆下來也不難提一級。問題是林靜野心不限於此，按照孟雨薇的說法，林靜自白溝之後，整個人變化不小。做事比以前多了幾分狠辣。

這個結論讓不怎麼看好林靜的王國華有了想法，不說就此跟林靜站一個戰壕的，至少相互間是可以謀求合作的。當然這個說法有點不合適，林靜作為市委書記，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王國華需要她的支持。但是反過來說，林靜又何嘗不需要王國華來自省委許南下的支持呢？

有了這些認識後，王國華便下決心去見一下林靜。見林靜之前，王國華自然要聯繫孟雨薇。一個電話打過去，孟雨薇聽了心裡自然高興，低聲道：「這個事情我來安排，你是連夜過來還是明天上午？」

王國華當然能聽出孟雨薇語氣中的期盼，不由笑道：「晚上過去方便？」

孟雨薇笑道：「我另外租了房子，沒別人知道。晚上你一個人來，我告訴你地址。」

膩歪了兩句，孟雨薇掛了電話來見林靜，裡頭正忙著批文件，看意思沒打算這麼早下班。孟雨薇這心裡想到晚上的事情就跟貓撓心似的，自然不肯讓林靜壞了好事。

「靜姐，好消息！」孟雨薇上前來先道一個喜訊，林靜批好一份文件後抬頭道：「我能有什麼好事？下午的會上，沒看見楊國明那副嘴臉麼？想趁我剛來的機會安插人手，想的美！」林靜一臉的冷笑，下午的會上楊國明提議組織部要盡快的拿出一個上半年的人事方案，對此林靜當然不能答應。她才來幾天啊，所以很果斷的表態先放一放。這個事情給壓下去了，其他幾個事情林靜就不好再壓，所以總的來說下午的會上被市長搶了風頭，林靜心裡正不爽呢。

「剛才王國華來電話，說明天來拜見您。」孟雨薇笑著解釋，林靜聽了臉一黑道：「不見不見！這個小滑頭，見他做啥？他眼睛裡要是有我這個市委書記，為什麼不早點來？」

林靜這也就是氣話，實際上心裡還是很希望見一下王國華的。什麼原因呢？因為省裡最近有人在提議，前紅杉市作為省裡數得上的經濟發達市，在併入江東市之後，是否可以考慮高配的問題。這個事情林靜當然不希望看見，本來現在市委常委裡頭楊國明一邊人就多，再加上一個苗雲東，林靜還怎麼掌控局面，還不知道要被壓製成什麼樣子。對楊國明有利的事情，林靜自然是要破壞的。可是林靜不能左右省委作出決定，她一個新來的市委書記，還沒干兩天就跟許南下提這個也不合適。

王國華要是能幫著遞個話，那就不一樣了，許南下應該能聽的進去。原因無他，王國華是區長啊，現在說起來跟苗雲東是平級的，一旦被苗雲東實現了高配，這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難過呢。官大一級壓死人，那不是說來玩的。林靜心裡惦記著鼓動王國華去拆台，但是面子上又過不去。

孟雨薇自然很清楚林靜的心思，笑道：「不如我先去談一談他的口風，晚上請他過來，一起吃個飯。」這話裡頭就藏著東西了，不過林靜是聽不出來的。按照她的理解，孟雨薇打這個頭陣是不錯的。

林靜其實拿王國華沒什麼好辦法，這傢伙能力強，省裡有本省最大的boss靠山，林靜想整他不是不行，問題是前面你整了王國華，回頭許南下能饒了你？

「好吧，你去看看他的意思也好。嗯，記得避著點人。」林靜點了點頭允了這事情，孟雨薇算是名正言順，臉上卻正兒八經的低聲問：「你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林靜猶豫了一下，還是補了一句道：「你暗示一下高配的事情，然後看看他啥反應。」孟雨薇點頭退下，林靜心裡一陣不舒服。王國華這小子，一向的不服管！這是林靜對王國華的評價。林靜並不喜歡王國華這樣的下屬，總覺得控制不住的下屬就是麻煩的根源。

王國華出門的時候還是決定帶上吳明之，到了市裡找個地方下車後，讓兩人自己找地方住下，明天再碰頭。高昇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吳明之開始還有點不適應楞了一下，王國華鑽進附近一家商場裡不見人，吳明之才回過神來上車。

隨意的逛了逛，王國華出來攔下一輛出租車，按照孟雨薇提供的地址找過去。地方有點偏，一個住宅小區裡的單元公寓樓下，王國華遭遇了拎著幾個方便袋的孟雨薇。

這女人依舊帶著墨鏡，笑嘻嘻的點點頭，兩人還得裝著不認識，一前一後的上樓去。開門的時候，孟雨薇還四下張望了一下，生怕被人看見。王國華動作很快的閃進屋子，孟雨薇進來後舒了一口氣道：「做賊心虛，說的就是我。」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這個話，孟雨薇多少有點幽怨的掃了一眼，進廚房煮飯出來道：「飯還有一會才好。」王國華正在沙發上看文件，GCD的官就是會多文件多，雖然有吳明之幫忙，很多事情還是得自己動手。

孟雨薇過來挨著坐下，掃了一眼文件知道這是最近省裡下發的一份關於整頓行政部門工作作風的紅頭文件，這種東西差不多年年講，下面依舊該怎麼辦怎麼辦。王國華在文件上簽字「已閱，轉曉華同志審閱。」

孟雨薇忍不住笑道：「你現在也算是老官僚了，這批閱的格式看著就可樂。」王國華聽了苦笑道：「大家都這樣，其實這種文件在我看來沒什麼實在的意義。沒有監督責任制度，都是白瞎。」

「喂，林書記讓我跟你說個事情，聽說省裡有人提出給紅杉區書記高配。」孟雨薇說著伸手撫摸王國華的臉，看著這張日漸威嚴的面目在這一刻鬆弛下來，忍不住湊上去臉頰上啄了一口。王國華避著眼睛往後倒，靠在沙發背上不說話。

孟雨薇知道他在權衡利弊，便不去打擾他安靜的等著結果。沒一會王國華便坐直道：「這個事情我可以去瞭解一下，照我說林靜還是要在自身下點功夫。首先得掌握書記辦公會議吧？不然這個書記就是名不副實。」

孟雨薇眉頭一皺，伸手推了一下肩膀道：「你說的輕巧，你自己呢？區長辦公會議你能掌握的住？初來乍到的，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我跟林靜有什麼可比性？她是書記，掌握了主動權的書記。林靜什麼意思我很清楚，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管在什麼地方做事，總不願意捲入權利紛爭之中。」

孟雨薇切的一聲道：「你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表面上看著不爭不奪的，一旦有需要，你下手比誰都狠。林靜當初是小看你了！」

王國華哼了一聲沒答應，孟雨薇見他連帶不悅，連忙堆起笑容道：「好了，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還生氣了？」王國華搖頭道：「我生什麼氣，我只是在想，這個圈子裡就是這樣，你不搞人家，人家也會來搞你。」

孟雨薇一拍腦門道：「對了，你當心一點石雲清這個女人，最近她沒少來市裡見林靜。」說著話孟雨薇身子貼過來，下巴頂著肩膀，一手在男人的胸前慢慢的揉著。

王國華聽了撇了撇嘴，對孟雨薇的肢體語言反應不算強烈。沉默了一小會後笑道：「這算值當的？你還是說說最近市裡都有什麼八卦吧。」

孟雨薇一聽便露出怒色道：「你還真把老娘當情報員看了？」說著話推了一下王國華，扭過身去裝著要走，王國華抬手在孟雨薇最驕傲的部位啪的一下。哎喲！孟雨薇一聲嬌吟，心頭為之一麻，這算是她的死穴，王國華早就知道了。這女人喜歡被打這裡。

只是一巴掌打在臀部上，孟雨薇的身子便軟了，也不裝著要走了，轉過身來抱住男人的脖子，主動把嘴湊上來道：「下午打完電話，我心裡老想著那個事情，沒能忍住還去了一趟洗手間自己折騰了一會。」

說著話，孟雨薇把胸口對著男人的臉，不算很大的鼓起在臉上蹭著。口中喃喃道：「不行了，聞著你的味道就心癢癢。」一邊自言自語，孟雨薇一邊伸手把襯衣的扣子自己解開，撩起內衣用手扶著往嘴邊送道：「你咬兩口，讓我舒服舒服。」

房間裡瀰漫著濃濃的春意，窗外已經是夕陽西下，薄薄的白色窗簾撒進來一片金光，將白身子照的光閃閃。

……

下了班剛回到家，鄧吟還沒坐穩當，門口有人敲門。鄧吟懶得動彈，躺沙發上招呼了一聲自家婆娘，圍著圍裙的李玉蓉從廚房裡出來，口中抱怨道：「看把你懶的，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油瓶倒了你都不帶扶一把。」

開門之後，外頭站著姚曉華，手裡還拎著一瓶酒。李玉蓉趕緊回頭道：「懶鬼，姚區長來了。」鄧吟趕緊坐起來道：「老姚來了，玉蓉炒幾個拿手好菜，我們喝兩杯。」

第三百五十九章 深遠（下）

鄧吟和姚曉華喝的不快，一邊喝鄧吟一邊細細的說起幾個人選，請姚曉華幫著確定一下高新區主任的位子。兩人的酒量都不差，卻沒有鬥酒的意思，喝的三四分之後速度就更慢了。

「老鄧，下午我去區委辦事的時候，石雲清那個婆娘請我去坐了坐。」姚曉華慢悠悠的冒出這麼一句話，鄧吟立刻放下酒杯，拿起煙來遞過去一支道：「她什麼意思？」

姚曉華道：「她給我看了一份名單，苗雲東的秘書擬好的名單。」

兩人之間默契的很，姚曉華這麼一說，鄧吟便哧的一聲，不屑的笑了出來道：「這女人，還是那個德行。小動作不斷，真的苗雲東下狠手的時候便不敢出頭了。一個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居然一點擔待都沒有，指望著我們去當出頭鳥。」

兩人之間相視一笑，姚曉華深深的吸了一口道：「說起來，我們的新區長倒是一個又擔待的人，目前看來做事的路子也比較正。」鄧吟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道：「現在看來是有點這個意思，可惜紅杉區這地方太複雜。王國華這個人，讓人有點琢磨不透，行事看著正實則透著點異常。」

姚曉華沉默了一會道：「爭肯定是要爭一下的，不然下面的人心就散了。石雲清這個女人不靠譜，我打算明天去王國華那裡坐一坐。」

鄧吟很明白上半年的幹部崗位調整一事，對於日後區裡的格局影響深遠。姚曉華這是要幹什麼，鄧吟心裡也很清楚。「老姚，你覺得王國華能當這個出頭鳥麼？」

姚曉華搖搖頭道：「我一點把握都沒有，但是就這麼讓苗雲東去擺弄，我不甘心。我的想法是，我們支持王國華拿下財政局。我就不信了，秦和敢於抹王國華的面子，他能不記在心裡？我不信他有那麼大的肚量。」

鄧吟陷入了沉默，使勁的吧嗒著口中的煙，燒到盡頭的時候慢慢的掐滅道：「去坐一坐也不要緊，石雲清那邊你打算怎麼應對？」

姚曉華道：「現在的格局有點怪，我覺得苗雲東太自信了，完全沒有意識到隨著王國華的加入，紅杉區的事情變得複雜多了。對了，中午那個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提起這個事情，鄧吟苦笑著搖頭道：「就是因為這個，我才琢磨不透王國華。按說公安局那個位置很要緊，誰當區長都想拿下。王國華明明有機會狠狠的收拾冼四海，順便打擊苗雲東那邊的氣焰，可是他什麼都沒做。你要說他忌憚楊國民，打死我都不信的。你要說他是為了維護班子團結，我覺得可以當笑話來聽。」

姚曉華聽到這裡，突然打了個寒戰道：「不會是苗雲東和王國華達成了什麼默契吧？」

鄧吟被嚇了一下，身子搖晃著差點沒坐穩，一番驚悸之後鄧吟搖頭道：「不可能！」

姚曉華長出一口氣道：「這小子在攪混水？」鄧吟搖頭道：「也不像，我的感覺是，這小子所謀深遠，我實在是看不透。」

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孟雨薇依舊坐在王國華的身上不肯下來，跟一隻袋熊似的吊著男人的脖子。屋子裡安靜的只聲息喘息聲，黑暗中王國華低聲道：「我沒帶換洗的褲子。」

襯衣丟在地上，下身還穿著裙子的孟雨薇蠕動了幾下，發出近似呻吟的低音：「怎麼還是硬的？」「我哪知道？」王國華回答的很無奈。

啵的一聲，如同香檳酒的軟木塞被打開，孟雨薇站起來嘟囔道：「我換衣服弄晚飯。」王國華站起來，跟進臥室裡，啪的一聲燈光後，看著褲子上一片濕痕，苦笑道：「你餓死鬼投胎麼？」

對著鏡子留出一個光光的背後，孟雨薇套上睡衣回頭笑道：「差不多吧，上次在省城吃出味道來了，嘻嘻！不能想，一想就流水。」

孟雨薇從衣櫃裡拿出一套睡衣來笑道：「換上這個吧，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我第一次給男人買衣服，不合適也別抱怨。」說著過來在臉上啵了一個，笑瞇瞇的扭著風騷的細腰出去了。王國華往床上一倒，雙手枕著頭點上煙，看著天花板發呆。

孟雨薇動作很快，沒一會便回來招呼道：「吃飯了！」

王國華站起來，孟雨薇見沒換睡衣，過來抱住腰笑道：「乖，換了衣服去洗手。」

桌子上的電話這個時候響了，孟雨薇拿起嗯了一聲道：「靜姐，嗯，他答應了。嗯，我知道了，回頭轉告他。」掛了電話，孟雨薇笑道：「你們紅杉區還真熱鬧，石雲清剛才去見了林靜，還帶了一份舉報材料。你猜一猜，是舉報誰的？」

王國華沒說話，換好襯衣出來，坐在餐桌前端起飯碗吃飯。孟雨薇好奇道：「哎，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王國華冷笑道：「我幹嘛要關心？」

孟雨薇凝眉思索一會，終於笑道：「別給老娘打啞謎，趕緊說。」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湯，指著對面的位置道：「你跟誰稱老娘？趕緊給我坐下吃飯，吃完了再說。一點規矩都沒有，你這樣說話的女人，在我們老家是要被男人拿鞋底抽死的。」

王國華說的不緊不慢的看著不溫不火，孟雨薇倒是很識趣的沒有繼續說笑，安靜的坐在對面慢慢的吃飯。再次重逢之後，孟雨薇最大的感覺就是這個男人的氣質變化很大，往那裡一坐看著沒啥氣場已經初具規模。不需要發火，就能讓孟雨薇感覺到一種壓力的存在。

王國華終於吃完了，放下筷子道：「湯有點鹹了，睡衣也小了一號。」說著轉身進了臥室，留下孟雨薇在原地發愣。匆匆的放下碗筷，孟雨薇沒有收拾的心思，跟進來後明顯的感覺到躺在床上的王國華的不悅，連忙笑著過來點上一支煙放男人的嘴邊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出去收拾。」

王國華淡淡道：「石雲清跟你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搞小動作刷小聰明，我很不喜歡你這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要想在仕途上有好的發展，你必須改掉這個毛病。」

孟雨薇聽了這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臉上的緊張沒了，露出一臉的討好笑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錯了還不行麼。石雲清那個女人，打算在這次人事調整做文章的事情，我本打算晚一點跟你說的。」

王國華把手舉了起來，孟雨薇頓時面露媚笑，乖乖的轉身翹起屁股，啪啪啪的結結實實挨了三下巴掌後才轉身，跪在躺在男人的身前道：「不生氣了啊！」

王國華瞇著眼睛淡淡道：「我生什麼氣？我說過石雲清喜歡刷小聰明，她那點手段根本就不值一哂。不就是希望林靜能去紅杉區視察麼？不就是想借林靜的勢麼？」

孟雨薇一陣心驚肉跳，王國華的話一句都沒說差，石雲清去見林靜，確實打的就是這個算盤。王國華居然只是憑著表象就全部猜中了，這份心思太深沉了。

「你呢？你怎麼想的？」孟雨薇徹底的拜服，挨著男人躺下，抓過一支健壯的手臂當枕頭，手在男人的胸前輕輕的撫摸著，極盡柔情。

「我麼？呵呵，石雲清提供的舉報材料是區財政局張秦和的吧？這女人，倒是不算笨。可惜，終究是小聰明。想拿這點好處來讓我出頭，真是小看我了。搞笑的是，她居然不敢主動來找我，自作聰明的通過林靜來傳話。真是不知道她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林靜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的算盤也敢打，也不怕事情過去了，林靜收拾她。」王國華一番話說完，孟雨薇渾身開始微微的發抖，陡然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議的看著王國華道：「你真可怕！」

王國華翻了翻眼珠子，一副懶得說話的表情傳達了不屑的意思後，閉上眼睛道：「你要出去辦事就去吧，我先睡一覺。」

孟雨薇嗯了一聲，換了衣服出門。王國華判斷的全對，林靜確實對於石雲清的小聰明很惱火，剛才的電話裡就是讓孟雨薇去見石雲清，讓孟雨薇好好的敲打一番石雲清，讓她乖乖的別刷小心眼。

一直以來，孟雨薇認為林靜的政治智慧已經很強大了，今天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打算當做墊腳石的男人才是真的強大。跟王國華之間的來往，當初的定位是互相利用，現在孟雨薇的想法發生了本質的轉變。從當初絕對的跟死林靜，轉變成跟著王國華其實也很有前途。

孟雨薇走之後，王國華並沒有睡覺，而是坐起來摸出電話撥通了馬玉高的號碼道：「老馬，事情不會有什麼漏洞吧？」

馬玉高很肯定的回答：「不會。」王國華道：「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王國華真的開始睡覺，半夜裡門開燈亮也沒起來。孟雨薇小心翼翼的換了衣服，沒敢吵醒王國華。啪的一聲把燈熄滅後，黑暗中孟雨薇靠著床抽煙，腦子裡浮現跟石雲清談話的過程。

第三百六十章 爭奪

「回來了？」黑暗中傳出低沉的聲音，孟雨薇不安的坐起低聲道：「吵醒你了？」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跟你無關，水喝多了憋醒的。」說著翻身下了床，孟雨薇連忙伸手按亮了燈。不一會王國華回來，床上的孟雨薇動作快，換了一身黑色的性感內衣，躺在那兒擺了個撩人的姿勢。腿長，腰細，這女人身材確實很贊！尤其是兩條長腿，白如象牙合併在一起沒有縫隙似的，燈光下釋放出淡淡的光澤，黑色的丁字在一片白花花中飄著。

王國華當著沒看見似的過來道：「往裡頭去一點。」孟雨薇失落的嘟囔一聲，往裡讓了讓。王國華拿起煙要點的時候，孟雨薇勤快的搶過打火機點上。

並排躺著的時候，王國華道：「林靜什麼意思？」孟雨薇已經習慣了這種銳利的語言，一點都沒有驚訝的低著頭，細白修長的手指在男人的胸膛上畫圈圈，口中低聲道：「楊國民是從紅杉區走出來的，林靜希望有人能在紅杉區興風作浪，那地方可是楊國民的老巢，能夠抓到一點把柄最好了。」

「搞笑，林靜要求也太高了吧？憑什麼我給她白幹活？」王國華質問了一聲，習慣性的手落在修長的腿內側，孟雨薇輕輕的嗯了一聲，微微的張開一點縫隙。「你就當是幫幫我，行不？啊！」聲音不大，身子隨著手指勾住丁字帶往上使勁微微的一抖，瞬間軟了三分。

「苗雲東的事情我可已經答應幫忙了，這已經是給你面子了。」王國華提醒了一句，臉露紅潤的孟雨薇貝齒輕咬紅唇，身子隨著丁字帶的抽動的節奏微微的扭動。臉上卻露出倔強，強行忍著不肯屈服沉默著，終於啪的一聲，彈性很好的丁字帶打在柔軟處時，孟雨薇忍不住求饒道：「我能答應的有限。」

「早這麼說不就完事了麼？明天我跟林靜好好談一談就是！」王國華哼了一聲，伸手按住軟在胸前的腦袋往下按，孟雨薇很配合的往下滑，雙手勾住睡衣的鬆緊帶。

……

林靜有點頭疼，昨夜沒睡好的後遺症。坐在辦公桌後面，一下一下的捶打腦門。上任這些天來，林靜算是認識到楊國民在市委裡頭的強大。兩次書記辦公會議，一次常委會，沒有一次林靜能佔到一點便宜。如果不是市委書記掌握著話語權，林靜根本無法與楊國民為首的一群人抗衡。政府那邊鐵板一塊就不提了，市委這邊黨群副書記南方為首的幾個人，只要開會談事都是棄權，剩下的都是支持楊國民的。

茶杯輕輕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林靜看了一眼臉帶微笑，紅光滿面的孟雨薇，奇怪的問道：「剛才我就奇怪你今天氣色真好，撞著什麼好事了？」

孟雨薇面不改色道：「什麼呀，人家早晨起來洗了熱水澡畫了妝才出門的。」

林靜哦了一聲，往後一樣閉目錘頭道：「你覺得等一下王國華來了，能答應幫忙辦事麼？」

孟雨薇道：「這個不好說，這傢伙唯利是圖，得有點東西打動他才行。」

林靜坐起歎息道：「你還真別說，這小子有點能耐。書記會議上居然不能找著空子壓了苗雲東一頭，可惜這小子不怎麼聽招呼。」

孟雨薇想了想道：「聽說他現在的主要精力放在紅杉高新區上頭，在京城的時候，您的那個信產部朋友不是提到合資手機企業麼？」孟雨薇及時的收住了話，林靜果然如所料一般，不快的擺手道：「這個不可能，難度太大，盯著這個事情的人太多了。我那個朋友說這個事情，也就是炫耀一下的意思，你指望他能成事根本白瞎。京城裡這種忽悠多了，別信他們。」

「哦，原來是這樣！」孟雨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很好的滿足了林靜好為人師的胃口。

孟雨薇笑著退了出去，出門之際沒能忍住一縷得意的神情。還好繼續愁苦的林靜沒有看見，依舊揉著腦門，似乎大有不把皮揉破便不罷休的意思。

王國華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已經上午快十點了，孟雨薇見了出現在門口的男人，連忙站起來，臉帶抑制不住的媚笑，做了個手勢示意準備工作做好了。王國華滿意的點點頭，啪的一聲，孟雨薇面紅耳赤的揉著臀部，露出一個哀求的神色低聲道：「別鬧，不經打的。」

王國華一本正經的咳嗽一聲，大聲道：「孟秘書，你好啊。林書記在麼？」

裡間的林靜聽到這聲音，咬咬牙輕輕地錘了一下桌子，大聲道：「雨薇，是王區長麼？是的話，讓他進來。」離間門開，王國華站門口微微彎腰低著頭道：「林書記好，沒有打擾您的工作吧？一直想來向您匯報工作，……」

林靜看了一眼比之以前沉穩了許多的部下，苦笑著站起打斷道：「行了，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還不知道你小子，坐下說話吧。」

「謝謝老領導！」王國華笑著進門，恭敬的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摸出煙來，又放了回去，沖林靜嘿嘿的笑了笑。林靜伸手拍了拍腦門，歎息道：「想抽就抽吧，別裝那個樣子。」

王國華一點都不客氣，點上煙抽了一口道：「還是老領導T恤下情。」

林靜瞪了一眼道：「你知道我是老領導就好，別日後說一套做一套。我最近煩心的事情多了，不想多你這個麻煩。」苗雲東的高配問題算是私下的交易，不能拿到面上來說，王國軍意味深長道：「我盡力不給老領導添麻煩！」

林靜會意的看了一眼王國華，保持著市委書記的威嚴神態，不緊不慢的問道：「你最近情況如何？我可聽說了，你跟苗雲東在書記辦公會議上起了衝突還打賭了？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打賭，黨政一把手搭班子，最重要的是團結。」林靜嚴語重心長的樣子，這番話她自己是不信的，說穿了就是閻王爺講話——鬼信。

看著王國華恭敬聆聽的樣子，林靜有點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裡間的氣氛有點沉悶，林靜不說話，看著對面的一本正在端坐的王國華，最後還是放棄了跟他講大道理的程序。

「國華，最近有沒有見著許書記？」林靜換了語氣，努力的讓自己親熱一點，讓王國華知道，大家在南天省都是跟著許南下混的。自己人，自然是要互相幫忙的。

「您真會開玩笑，許書記是我想見就能見的？」王國華笑嘻嘻的回了一句，林靜真是氣都不打一出來，臉色一沉道：「你裝，接著裝！」王國華嘿嘿的笑了起來，油鹽不進的架勢很明顯，林靜歎息一聲，知道空口白牙是打動不了這小子的。

「石雲清這個人，國華怎麼看？」林靜終於把話頭引向了有點營養的路子。

「不熟，雖然在一個黨委裡共事，但是相互間沒什麼接觸。」王國華依舊是滴水不漏，林靜有點狗咬刺蝟無從下嘴的意思，哼了一聲道：「石雲清倒是來我這裡好幾次，代表紅杉區組織部，邀請我下去視察工作。」

「呵呵，您要是能下去視察工作，我倒是能代表區政府熱烈歡迎。」王國華這話的味道有點怪，說起來有點不尊重領導的意思，林靜聽了臉上的陰雲開始往腦門聚攏，不陰不陽的冷笑道：「哦？那你說說，什麼時候合適？」

王國華一點都沒有看見林靜表情似的，不緊不慢的說道：「什麼時候合適，現在不好說。」市委書記什麼時候下去視察，還得問一個下屬區長啥時候合適，這話說出去誰能信？但是現在就真實的發生了，端著茶杯進來的孟雨薇及時的咳嗽一聲，林靜臉上的陰雲慢慢的散去，擠出一絲笑容道：「那就這樣說吧，機會合適的時候，你跟雨薇商量。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說著林靜擺了擺手，就差起身趕人了。

王國華笑著站起道：「您忙！」說著轉身離開。等人走遠了，林靜終於忍不住使勁的拍桌子，指著門口道：「雨薇，你都看見了，你都聽見了。這小子，眼睛裡還有我這個市委市委麼？啊？真是氣死我了！」

孟雨薇笑道：「您別動氣，他要是擺出一副畢恭畢敬事事遵從的樣子，您覺得心安麼？」

不緊不慢的一句話，林靜露出凝思的表情，伸手輕輕的一拍桌子道：「這話在理，這個小滑頭，真是什麼都聽話，什麼都照做，我回去晚上要失眠了。」

孟雨薇道：「這不就對了，不怕他漫天要價，就怕他憋著壞。只要他能把事情給您辦下了，只要他能把紅杉區的水給攪渾了，您不就有了摸魚的機會了麼？」

林靜興奮的一拍桌子：「說的對，雨薇啊，你有進步了。紅杉區不僅僅是楊國明的老巢，據說苗□的夫人跟明遠集團關係很深，只要找著一點頭緒，不但能壓制楊國民，許南下那邊也會重視我。現在的關鍵是石雲清這個人，我不敢放心的用。」

孟雨薇道：「既然不放心，就不要大用。我也覺得這個女人志大才疏，野心不小能力有限。這種人，吊著她，放在紅杉區不指望她能左右大局，當一個潛在的威脅好了。」

林靜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最親近的秘書早晨起來還讓剛才那個傢伙狠狠的收拾了一頓，像條狗似的跪在床上讓那個小滑頭肆意衝撞巴掌拍打，至今屁股上還有紅痕未消。

「嗯，說的對。雨薇，回頭你電話王國華，就說中午請他吃飯，想辦法探探他的口風。這小滑頭據說有點好色，你出面跟他打交道，效果更好一些。」

「靜姐！不理你了！」孟雨薇一聲撒嬌，跺了跺腳，扭頭出門。林靜一點都不在意的，呵呵呵笑道：「能把他迷暈乎了最好。」

王國華沒想到，自己好色的名聲連林靜都知道了。出門之後上了車，車子沒出大院門呢，一個電話打進來。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王國華微微的遲疑了一下才接聽：「何書記好！」

電話裡何萬年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低沉道：「區長，我在市裡呢，有空的話，來江畔茶樓坐一坐。」這個邀請來的確實有點突然，王國華只是微微的猶豫了一下便道：「好，我馬上到。」

江畔茶樓生意很好，南天人有喝早茶的習慣，已經上午十點多了，茶樓裡還是人很多。臨江的一個靠窗桌子前，一個人安坐的何萬年，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很普通的小老頭。

樓上還有包廂雅座，何萬年一點都沒有在大堂帶著丟了面子的自覺。似乎等一下王國華要來，也沒有轉移陣地的意思，就那麼安靜的坐著，慢悠悠的喝茶吃點心。

王國華是一個人出現的，秘書吳明之和司機高昇都在車裡呆著，何萬年看見王國華站在桌子對面，只是輕輕的指了一下邊上的位置道：「區長來了，站那麼遠做啥？」

王國華笑著過來坐下，抬手招呼道：「服務生，加個茶杯。」

茶是凍頂烏龍，王國華並不喜歡喝紅茶，何萬年也沒有徵求一下意見的意思。看著王國華自己動手倒茶，何萬年往嘴裡塞進去吃了半個的燒賣，輕輕的拍了拍手，拿起濕毛巾擦了擦手後，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王國華倒滿的茶。

「聽說江南人大多喜歡喝大杯子綠茶，這麼小的杯子喝茶，王區長還習慣吧？」何萬年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王國華端起杯子一口喝掉，拿起茶壺又給雙方滿上才笑道：「不習慣又能如何？入鄉隨俗罷了！」

「明遠化工又開工了，就是上午的事情。」何萬年淡淡的冒出這麼一句來，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王國華面不改色的哦了一聲道：「這個事情是李國光在分管，他沒跟我說。」

「明遠化工是明遠集團的前身，從一個投資幾百萬的化工廠到現在價值十幾個億的集團公司，一共也就是六年多一點的時間。不得了啊！」何萬年說著話，橘子皮一樣的臉上皺紋更密集了，眼睛有點走神似的看著窗外又道：「南江，流經紅杉區，把江東市區一分為二。我記得十年前的時候，江水清澈見底。看見江東大橋沒有，三年前開工，一年後通車，施工單位是明遠建築有限公司。」

順著何萬年的目光看過去，一座大橋就在遠端的視線內。王國華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實在搞不明白，何萬年的這次邀請究竟想說點啥。

就在王國華不知道該怎麼接招的時候，何萬年彎腰拿起一個袋子，乾巴巴的臉上笑了笑，輕輕的往王國華面前一推道：「這個，帶回去看看。」說著何萬年起身走了，王國華目瞪口呆之際，走出幾步的何萬年回頭道：「對了，記得買單！」

何萬年穿著一件灰色的中山裝的背影，看上去腰背有點佝僂，似乎在很努力的使勁讓腰桿挺直了。拿出錢包，王國華摸出一張百元鈔票放在桌子上用茶壺壓住，拎著袋子慢慢的離開茶樓。

回到車上時，吳明之看見王國華手裡的袋子，想上前接又遲疑了一下，王國華笑著遞過去道：「何萬年給我的，還說了一通關於明遠集團的前身是明遠化工的話。」吳明之這才接過去道：「三年前，明遠化工發生了一樁命案，一個女出納被姦殺在下班的途中。那個女出納，正是何萬年侄子的媳婦。」

王國華渾身一震，看著吳明之追問一句：「你怎麼知道？」吳明之猶豫了一下道：「那個女的，是我的初中同學，讀書那會我喜歡過她。可惜，人家看不上我這個農村人。」

王國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吐出胸中的濁氣後，面露嚴厲道：「今天的事情，不能讓第五個人知道。」嚴肅的氣氛被該死的電話鈴聲打斷了，王國華接聽之後裡頭傳來孟雨薇很開心的笑聲道：「喂，林靜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把你迷暈了去，你能給我這個面子麼？」

「給你妹！」王國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忍不住笑了笑。孟雨薇站在走廊的盡頭，捂著嘴巴忍了一會笑後低聲道：「好了，中午可以名正言順的請你吃飯，這個面子總該給吧？」

「中午啊？我還有安排啊，區公安局有個副局長要向我匯報點事情。」王國華想起言伯親來，有點猶豫是不是一起見面。

孟雨薇倒是不在乎什麼時候見面，甚至認為晚上更好，於是壓低了聲音，有點嗲的笑道：「那就晚上，不過我可沒妹妹，要你換個別的條件？」

王國華聽著這語氣，覺得這個女人越發的沒羞沒臊了，哼了一聲道：「到時候別後悔。」

說罷掛了電話，王國華揉著眉心，高昇回頭道：「王哥，走不走？往哪走？」王國華看了一眼吳明之拎著的袋子道：「算了，你跟吳明之先回去吧，把袋子裡的東西保管好了，等我回去再說。」

第三百六十一章 沒資格講價錢

王國華有一個疑問，憑什麼何萬年能信任自己。難道自己天生一臉的正氣？這話，說出去王國華自己都不信，別人還能信？那麼，究竟是為什麼呢？想不明白這個事情，何萬年給的袋子裡的東西，王國華就不敢去相信。

打發走高昇和吳明之，王國華壓根沒想著晚上見孟雨薇的事情，為了解除苗雲東高配的威脅，王國華必須走一趟省城。至於林靜的那邊，王國華還沒想到怎麼利用。石雲清請林靜去裝勢的辦法太無趣，王國華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會動用林靜。有一點，林靜看的倒是很清楚，那就是王國華和苗雲東之間的矛盾絕對是不可調和。一個把紅杉區當自己後花園的書記和一個希望有所作為的區長之間，必然會發生激烈的碰撞。

在街上閒逛了一會，王國華等來了言伯親的電話，打了個車來到一家酒樓的門前，言伯親正等在台階上。看見王國華是一個人來的，言伯親迎上前的身子微微停滯了一下，緊張的臉上閃過一道感動。

「區長來了！這裡是我一個朋友開的！」言伯親低聲說著，身子往邊上微微一側。王國華笑著上前道：「我信你才會來。」說著徑直上台階，言伯親緊緊跟上，落後半個身子。

樓上的一個包廂裡，服務眼倒茶後王國華揮揮手，很有眼色的服務員退了出去。

「老言，我問你個事情，三年前明遠化工那個強姦殺人的懸案，你知道多少？」王國華話音剛落，言伯親的臉色便微微一變，咳嗽一聲微微挺起腰桿，壓低嗓門道：「這個案子，當初是冼四海親手抓的，具體內情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作案者殺人的手法相當的老練，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現在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你對明遠集團有多少瞭解？」王國華又問了一句，言伯親面露鄭重，仔細的思索了一番才道：「不多！不過有一個人很瞭解，現任區紀委書記何萬年。」王國華手一抖，茶杯打翻，幸好反應夠快，只是溢出了一小塊餐桌布。

言伯親用奇怪的眼神掃了一眼王國華，拿起餐巾紙要擦，王國華伸手接過自己動手擦拭，接著道：「你繼續說，為什麼何萬年會瞭解。」

「這個要從您說的那樁案子講起，三年前案發後半年的樣子，何萬年突然帶人抓了市勞動局長桂永和。理由是桂永和在市建築公司任經理期間涉嫌重大經濟問題，桂永和進去後很快就交代了，一個人把所有問題都抗了下來，判了十五年。明遠建築的前身，就是原來的國營市建築公司。您說的那個案子的被害人是何萬年的侄媳婦。」

言伯親說到這會就停下了，王國華低頭思索一番後問道：「你的意思，言伯親查桂永和，是奔著明遠集團去的？我很好奇，為什麼何萬年能在紀委書記的位置上呆到現在。」

言伯親低聲道：「他們不敢動何萬年，省委副書記、省委常委、紀委書記宗瀾是何萬年在部隊時的師長，宗瀾從西南戰場受傷後退役分配到江東市任紀委副書記，十幾年時間一路往上到現在。說的不好聽，宗瀾也才六十歲出頭。就算主動退居二線，誰敢輕視他？當年在戰場上，何萬年給宗瀾擋過彈片，背上六七個疤痕。我琢磨著，當年的案子也確實是沒有十足的證據，不然何萬年早鬧騰開了。」

王國華心裡暗暗的一陣惋惜，看來何萬年給自己的那些東西還不足以改變什麼，頂多是給自己提供一點線索。想到這裡，王國華不禁為何萬年那微微佝僂的背影感到遺憾。

「對了，你電話裡說有事情要匯報，什麼事情？」王國華暫時轉移了視線，回到言伯親的身上來。言伯親心裡暗暗高興，見面之後說了半天，都是別人的事情。總算是有立功表現的機會了。

「我跟冼四海喝酒，這傢伙喝高了，被我問出了一點事情，關於楊國民的。您猜我都問出了啥？」言伯親說著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王國華輕輕的敲了敲桌子道：「少賣關子。」

言伯親被嗆了一句，訕笑兩聲才道：「冼四海說，楊國民在明遠集團有股份，這些股份掛在一個叫阮明玉的女人名下。阮明玉在市裡開了一家步步高酒店，生意好的不得了。冼四海聽戴軍吹噓過，戴軍每個月能從步步高酒店拿到三萬元的零花錢。」

王國華聽到這眉頭一皺，神色俱厲的看著言伯親道：「你要匯報的就這些？」

言伯親閃過一陣驚懼之色，低著頭一番掙扎，陡然抬頭道：「區長，我手裡有足夠的證據能搞掉冼四海，您能保證我接任局長麼？」

王國華二話不說站了起來，冷冷的看了一眼言伯親，邁步就走。言伯親坐在原地，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著王國華走出門去。好一會言伯親才露出一絲懊悔，使勁的錘了錘桌子，拿出電話來撥通之後哭腔道：「哥，我可能做錯事情了。」

言禮孝最近混的不錯，多年的享受廳級待遇，終於在許南下的提攜下變成了實至名歸的省委副秘書長。雖然是排名最為靠後的，但他是許南下上任之後選用提拔的第一個副秘書長。這裡頭的滋味自不待言，現在言禮孝說自己是許書記的親信，恐怕沒有人會反駁。

這不中午剛剛安排好許書記的午飯，言秘書長沒有資格陪著吃飯，很識趣的退了出來。電話鈴聲一響，言伯親看了看來電顯示，不免有點炫耀的心思在裡頭道：「伯親啊？有事快點說，許書記那邊還等著我去伺候呢。」

言禮孝最希望的就是老弟問一句：「許書記等著你？不是吧？」這樣一來，言禮孝就可以順其自然的來一句：「僥倖，得許書記看重，剛提的副秘書長。」可惜，言伯親一通話說完之後，言禮孝的表情便了，斯斯文文的言主任，哦言秘書長大步走進一個空房間，把門關上以後怒吼：「言伯親你這頭豬！豬！豬！你媽拉個X的，老子怎麼有你這麼一個豬一樣的弟弟，當初是怎麼跟你說的？啊？你居然跟王國華講條件？你有那個資格麼？你知道不知道，你哥哥我提省委副秘書長，靠的就是王國華在許書記面前幫著說了好話。尼瑪，你哥哥我在他面前都是客客氣氣的擺著低姿態，你倒好！你說，你自己說，該怎麼給你擦屁股！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搞不好我都要被你連累死！」

一通臭罵，言禮孝狠狠地按下掛機，拿著電話在客廳裡發瘋似的轉圈子。好一會才漸漸的冷靜下來，言禮孝重重的歎息一省，拿起電話撥了王國華的號碼。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好幾下，眼看就要無人接聽了，言禮孝一臉不安的時候，王國華那邊終於傳出聲音道：「言主任好，在車上呢，人多沒聽見動靜。」

王國華正在出租車上，電話響的時候，正好經過一個公交站，幾輛大公交的發動機聲音蓋住了電話鈴聲。加之王國華心裡想著事情，一下子沒注意到。

言伯親和言禮孝，王國華還是要區別對待的。言伯親不知道輕重，言主任倒是很會做人的。不管再怎麼不滿言伯親，言主任這邊王國華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國華，剛才接到伯親的電話，我代他向你賠罪了。這小子是⼳兒子，大小父母慣的不懂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言禮孝語氣誠懇，王國華聽著心裡很舒服，本來就打算看在言主任的面子上不予計較的。

「言主任太客氣了，伯親有進步的想法很正常。我手邊也確實等著人用，問題是紅杉區的現狀不是我能掌握大局的。尤其是人事問題，公安局長這個位置，在目前的情況下我無能為力。」王國華語氣平和，言禮孝心裡寬鬆了許多，當然不敢就此鬆懈，趕緊補上一句道：「國華，你不要幫他說話，這小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只管吩咐他去做，做不好我打斷他的腿。」

這話裡的水分就很多了，不過作為聽者心裡必然是很舒服的，人家言主任這麼低姿態，王國華心裡一點芥蒂也自然沒了。

「呵呵，言主任真別往心裡去。這不我正往省城來，有點事情要辦。這樣吧，晚上我請言主任吃飯，多次麻煩你，一直沒機會表示感謝。」

王國華很客氣的語氣，言禮孝聽著心裡暗暗佩服，覺得這個年輕的區長挺夠朋友的。一點都不計較言伯親的無禮就算了，幫了自己的忙還惦記自己的好。

「國華，千萬別這麼說，這要羞煞我也。這樣吧，晚上我來安排，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

「哈哈，好，那就客隨主便。這樣，我見過許書記後再聯繫你。」

「好的，好的。那就這麼說定了。」言禮孝掛了電話，想想還是撥了言伯親的電話，通了之後低聲歎息道：「伯親啊，不是哥哥想罵你，而是你太不懂事了。」

言伯親這邊還沒從剛才的通話內容中回過神呢，怎麼沒幾天的功夫，哥哥就是省委副秘書長了？要說言禮孝在省副廳的位置上也有年頭了，差不多都快五年了，前些日子還聽哥哥說前任書記調走後，前途渺茫之類的話，沒想到因為王國華幫著說話，居然就陞官了。

「哥，你升了？」言伯親不敢置信的確定一下，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狠狠抬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道：「我X，我真是頭豬！」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作秀利器

江東市到省城走高速也就是一百多公里，一個半小時便進了市區。出租車司機道路不熟，王國華只好付錢下車。找個小館子隨便吃了點東西後電話聯繫高原。

聽到王國華的聲音高原很高興的笑道；「你來的正好，游阿姨下午四點的航班落地，許書記下午有個會，你辛苦一趟吧。」

王國華倒是願意走一趟，奈何身邊沒車，於是道：「那你給我派輛車，我打車從江東來的。」高原多少有點奇怪，王國華一個區長怎麼還要打車？轉念一想，這也符合王國華在省城範圍內一貫低調的作風，當即表示派車過去。

報上地址掛了電話，王國華沒等多久，電話鈴響，接聽裡頭有人問具體的地方，一番張望交談後，一輛黑色凱迪拉克停在面前。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年輕司機，笑著確認沒錯後，請王國華上車前往機場。

年輕人沒什麼話，王國華也沒有攀談的意思，習慣性的捧一份材料在手裡看，端黨的飯碗，文件精神一定要吃透。不然想做點事情的人往往容易犯錯誤，王國華學習文件的宗旨在於鑽文件精神的空子，當然這話不等對外說。

人多的地方王國華都不太喜歡，機場也不例外。有一種注定是要在人群中鶴立雞群，比如游芸芸就是其中之一。都說歲月是一把殺豬刀，身材高挑年過四旬身材依舊妙曼，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少婦的游芸芸無疑很容易在人群中被發現，儘管她落在了人群後面還戴著一副墨鏡。僅僅身挎一個包的游芸芸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三個人並不著急跟著大流出來，等一波人走的七七八八了才出來。

王國華自然也沒有著急，笑瞇瞇的站在出口處，游芸芸看見王國華便摘下墨鏡，笑著上前道：「難怪車子沒有開進去接機。」

「還是您瞭解我，知道我沒那個面子。」王國華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領著三人去停車場。看見只有一輛車的時候。身後的男女臉露不快，游芸芸掃了一眼王國華淡定的臉笑道：「行李放下，你們去打車吧。」

兩人安置好行李走了，游芸芸沒介紹的意思，王國華也不會去問。上車後游芸芸便開始閉目養神，沒有說話的意思，王國華安靜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眼鏡一直頂著後視鏡。

「國華，來顆煙！」游芸芸睜眼開口，王國華儘管早有準備，還是被不輕不重的震了一下，居然要抽煙？飛快的把香煙打火機一起送後面，游芸芸點上一眼後纖長的手指夾著煙的樣子說不出的雅致，很熟練的吸了一口後笑道：「怎麼是你來接機？」

「許叔叔臨時主持一個會議，高秘書走不開。正好我來求許叔叔一點事情，便給高秘書抓了壯丁。」提到高原的時候，王國華很小心的用了秘書這個字眼，而不是直呼其名。

「求什麼事情？先說好啊，公事就別開口了。」游芸芸先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聳肩無奈道：「您也太狡猾了！我還尋思著讓您幫著吹枕頭風呢！」

「臭小子，你找打！」游芸芸一點都沒生氣，反而笑著瞪了一眼。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王國華覺得游芸芸這一趟來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該不該問呢？

「阿姨看著喜氣洋洋的，不會是有什麼好事吧？」王國華還是問了，只是用了個狡猾的辦法。「談不上好事，我調省城社科院任副院長。」游芸芸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王國華不好再說啥，嘿嘿一笑道：「您和許叔叔倒是夫唱婦隨。」

「你呢？在地方上干的任何？」游芸芸轉移話題，很明顯不想在自己身上延續。

「不好！」王國華面露愁態，歎息一聲搖搖頭。游芸芸聽了隨口道：「南天省經濟發達，在國內諸省首屈一指。官場上戲稱南天省委書記為第一大都督，你許叔叔這個位置不好坐。」

話說著又繞了回來，王國華也不知道游芸芸話裡都藏著啥，可不敢點評一個省委書記該怎麼做。王國華閉嘴不談，游芸芸似乎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想，笑著問：「國華，你這孩子點子說，給你許叔叔出兩個打開局面的主意。」

王國華有點傻了，心說許南下都難以面對的局面，我能怎麼著？游芸芸見他低頭為難的樣子，溫和的笑道：「你也別擔心犯忌諱，就是阿姨跟你私下談談。」

按照時間算，許南下上任有兩個月了，看意思遲遲沒能確立省委第一人的威信。游芸芸既然問了，就說明許南下想出手又沒想好該怎麼出手。

王國華挖空心思想了一會，不自覺的煙抽了兩根，游芸芸很有耐心，滿面微笑的等著。

不管了，隨便找兩個以後會出現現在還沒有的事情來說。打定主意，王國華做出慎重的樣子道：「我只有兩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管不管用，本來我是想在區裡試行看看效果的。」

游芸芸心裡最初只是想從王國華這裡聽個一言半語，能夠給一點啟發就成，不想這傢伙居然還有兩個不成熟的想法，還打算試一試。這一下游芸芸來了興致了，坐直身子道：「你大膽說，說錯了沒事。」

游芸芸還以為王國華擔心自己怪罪，哪曉得王國華心裡很有把握，這兩件事情都不會犯錯誤滴。稍微沉吟了一番，王國華正色道：「現在社會上有傳言，說政府各級部門，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話難聽。我就在想啊，能不能把各部門對外的職能集中起來，搞一個便民大廳。打個比方，辦身份證，只要在一個窗口排隊，一切手續都能辦好。再比方說……」

「你等等！」游芸芸抬手打斷王國華的話，論工作經驗游芸芸不差，也是衙門裡久坐辦公室的，王國華一番話算是給游芸芸打開了一扇窗口，這事情應該不難辦到，可以說只要率先推出，在群眾中自然受好評，政績還撈到手。再有，可以通過這個事情推動其他事情。

「你接著說下一個主意，剛才那個不用說了。」游芸芸有點興奮了，沒想到隨口一問，這小子還真的有好點子。

「那我繼續，剛才那個是為對民，下面這個是對官的。我覺得可以搞一個承諾問責制度，某一個部門在其職能範圍內，對群眾做出承諾，做不到給予相應的處分。比如啊，110報警，承諾一旦有群眾報警了，在承諾的時間內趕到現場。做不到，群眾可以向上級有關部門反映，然後上級給予相應的處理。又比如，……」

「別比如了，你小子，腦子是怎麼長的？」游芸芸樂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直線了。

車到越山度假村，言禮孝等在門口，想來是接到了通知。看見王國華先下車，然後開門讓游芸芸下來，言禮孝的眼前又是一亮，上前來笑著問候：「游院長一路辛苦了。」稱呼官職，而不是稱呼夫人，這裡頭可是有學問。大部分高官的夫人，更願意別人稱呼她的職務，游芸芸也不例外。

游芸芸面無表情的看看王國華道：「這位是？」言禮孝雙手都伸出來了，多少有點尷尬的時候，王國華趕緊道：「阿姨，這是越山度假村的許主任，對我很照顧，許叔叔也很欣賞言主任的能力！」

「對我很照顧，許叔叔也很欣賞言主任的能力。」這句話，言禮孝聽了可以說心花怒放，暗道國華果然夠意思。殊不知，游芸芸這是故意的。要借這個機會抬一下王國華，當然游芸芸也有傲慢的資本，只不過游芸芸為人一貫謙和不擺省委第一夫人的架子。還有一點，當大官的，對普通百姓大多是不擺架子的，要擺也是對級別低一兩級的去擺。

「哦，給你添麻煩了，言主任！」游芸芸這才伸手，避免了言伯親的尷尬。

到主樓房間客廳坐下，王國華很意外的發現，服務員全是一男一女的搭配，當下偷偷把手放背後，豎起大拇指。言禮孝看的清楚，心中暗暗得意了一下下。

王國華留下陪著游芸芸說話，言禮孝很自覺的退了出去。

「對了阿姨，您的兩個跟班呢？」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游芸芸擺手道：「他們直接去社科院了，司機和秘書，那邊會安排好的。」

說著話游芸芸拿起電話來，撥了號碼後笑道：「老許，嗯，我到了。盡量早點回來，我有要緊事情跟你說。電話裡說不清楚，你回來再細談。」

王國華見狀笑著站起道：「要不阿姨您先休息，晚一點我再過來陪您吃飯。」游芸芸也沒有留他，笑著微微欠身道：「也好，我洗一洗睡一覺。」

王國華前腳出來，後腳言禮孝就跟了過來，笑嘻嘻的低聲道：「剛才多謝國華美言！」

「我也是實事求是！」王國華自然不會吝嗇好話，言禮孝連稱不敢道：「國華，你真是太客氣了，許書記跟前要不是你幫著說話，我這個主任頭上怎麼能戴上副秘書長的帽子？」

這話說的很有技巧，王國華聽了立刻配合的笑著祝賀道：「那倒是要恭喜言主任了，這麼說了，吃你一頓倒是名正言順的。」

兩人走到電梯跟前了，言禮孝聽了王國華這種親近的話，立刻哈哈大笑道：「國華真會說話，你我之間就不用客氣了，只要用的上我的地方，只管開口。」

王國華表示有點累了，打算去東邊的貴賓樓小憩一番，對此言禮孝很熱情的送到地方。主管小董倒是早有準備，在大堂等著，見人來了快步下台階相迎。天氣漸漸的熱了，這女人短裙絲襪，上身一件小馬甲，比之飛機上的空姐檔次都高一些。王國華最見不得女人有雙長腿，不免對看了一眼。

言禮孝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送到房間之後客氣的離開，臨走沒忘記交代一句：「服務一定要周到！」怎麼個周到，那得看個人悟性和手段了。

主管小董不免有點糾結，上一次王國華可是帶著女人來住的。從容貌很身材來比較，小董還是很有信心的，問題是王國華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的看文件，這個讓小董很糾結。小董接待過不少領導了，哪一個不是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跟美女聊兩句，即便沒有別的心思，也都會心情很好的聊幾句。

從茶杯放下到問一句「需要放熱水洗澡麼？」，王國華都是低著頭看文件，回答也就是搖頭。小董退出去的時候，王國華說了一句：「把門帶上。」

王國華倒不是正經，只不過這會沒心思看美女的長腿。跟游芸芸提起的兩個點子，很明顯游芸芸都看中了，肯定要推薦給許南下的。這兩招可以說是官員作秀的大殺器，許南下肯定會操作起來。原本王國華是打算拿這兩招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的，現在仔細想想，讓許南下來操作，獲得的利益肯定更大。反正把出風頭的事情讓給領導自己落實惠的事情，王國華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悄悄的陞官才是王道，這是王國華最近從重大會議後一些主要領導的簡歷中總結出來的經驗之談。

一邊回憶，一邊琢磨，兩個小時的時間過的很看，基本框架都做好之後，王國華伸了個懶腰。看著信紙和筆，王國華有點後悔沒帶筆記本電腦出來，不然以自己當年混QQ聊天的打字速度，兩個小時少說能寫個三千字。

敲門聲響起，王國華道了一聲請進，門開，高原進來親熱的招呼道：「國華，快點快點，許書記請你過去。」

趕到主樓的時候，許南下正在和游芸芸低聲說話，看見王國華進來立刻露出笑容站起來道：「好你個臭小子，點子就是多。你阿姨都跟我說了，事情要是成了，你想要啥好處？」

王國華站著嘿嘿的笑了笑道：「許叔叔，那個，我聽說紅杉區要高配？」

許南下何許人也？一眼就看穿王國華背後藏著的東西，當即做厲聲道：「你這臭小子，果然膽子夠大。省委常委會才能決定的事情，是你能惦記的麼？」

游芸芸在邊上不答應了，立刻出生道：「老許，態度好一點，少擺你省委書記的臭架子。來，國華坐阿姨這邊來。」許南下頓時啞火了，王國華倒是很機敏的，自己搬把椅子端坐在對面。游芸芸倒也沒啥反應，微微一笑站起道：「你們談吧，我去躺一會。」

王國華等游芸芸離開，立刻摸出兩張信紙遞過來道：「許書記，這是我根據想法下午擬出來的綱要，您留下慢慢看，我就不多呆了。」

許南下楞了一下道：「這麼著急做啥。」王國華看看裡頭的門，笑嘻嘻回答：「我還有別的事情，您忙吧。」說著轉身就閃，許南下這方面明顯神經沒那麼靈敏，拿起信紙自言自語道：「搞什麼名堂？」吱呀一聲，門也帶上了。

游芸芸這時候在身後道：「茶水都沒一杯，人家能不走啊。」

許南下回頭道：「茶水不都是你……」披著一件粉絲睡衣的游芸芸倚門微笑，領口開的有點大，一抹白有點耀眼。許南下頓時噎著了，努力的嚥下兩口唾沫，低聲道：「算這小子識趣。」

王國華還沒走開兩步就被高原叫住了，回頭一看這貨笑瞇瞇的豎著大拇指道：「兄弟，高，實在是高！」王國華裝傻道：「高兄！何出此言？」

高原低聲道：「去你的，還給我裝。苗雲東那個事情，許書記在會上壓住了。苗省政自己不說，讓別人開的口，許書記見勢不妙，立刻表示先放一放。下面就看你的了！」

高原一番說的王國華怦然心動，尼瑪，這不是暗示自己下毒手搞掉苗雲東，然後書記就是自己的，在然後就會有人提議高配。一連串的手段啊，許南下真的夠狠，這就是逼著王國華上刺刀跟苗雲東血拼啊！

不管許書記怎麼欣賞你，天上都不會往下掉副廳級的，得下死力氣去折騰。

「晚上怎麼說？」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高原歎息道：「我怎麼走的開，這不等許書記的話呢。當秘書的就這個命，你去瀟灑吧。」高原說著擺擺手回自己的房間，王國華摸著下巴一臉的奸笑往電梯處走。

出了電梯，天色還早，王國華打算是不是就此回區裡，仔細一琢磨，生怕許南下又想起什麼來晚一點召喚自己，乾脆在這裡過一夜好了。正琢磨著，言禮孝的聲音在前方招呼。

抬頭一看，前方言禮孝正在跟小董站一起。

「國華，這是怎麼個意思？」言禮孝說完就有點後悔，這話又打聽領導私密的嫌疑。一般的人就算了，王國華跟許家夫妻的關係不一般。

還好王國華不是很在意這個，笑著反問一句：「你這是？」言禮孝暗暗寬心，剛才的失言王國華沒有追究的意思，連忙道：「時間不早了，晚飯我來安排。」→文·冇·人·冇·書·冇·屋←

王國華點點頭，言禮孝立刻對小董道：「小董，你開車把王區長送到鴻賓樓，我有點事情處理完很快就到。」

王國華本想說「我可以等」，不想言禮孝這廝已經擺手笑著離開了，王國華有點不太明白，不動聲色的目送言禮孝離開。

「領導！這邊請。」小董倒是很講規矩的，王國華聽這稱呼彆扭，便隨口道：「我們差不多大，你叫我王哥吧。」

「我二十一歲，王哥。」小董低聲說了一句，王國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言禮孝這傢伙在搞什麼名堂。天有點熱，不在領導面前，王國華脫掉西裝拿手上掛著。小董伸手過來道：「給我吧？」王國華又是一愣，暗道你不是開車麼？不過沒說出來，順手把西裝給她。

大門台階下停著來時坐的奔馳，小董上前打開車門，王國華這才注意到前面有司機，心中暗暗苦笑道：「這個言禮孝，一肚子花花腸子。」

王國華心不在此，上車之後安分的坐著。腦子裡琢磨著何萬年給的袋子裡究竟都有點啥，看來許南下不僅僅是需要一點事情來打開局面那麼簡單，還需要殺猴給雞看，真的把苗雲東尾巴揪住了，省長苗□那邊自然要被牽扯到。即便手腳做的再乾淨，兩人都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弟。心裡想著，王國華不禁暗暗的發愁，頭緒不清楚啊。

小董這邊言禮孝其實說的比較隱晦，就是讓小董陪著去吃個晚飯。這是小董不能拒絕的安排，別看她已經是主管，但不是事業編製。整個越山度假村的女服務員，都不是事業編製。如果非要挑出一點這份工作的好，那就是工資相對比較高，活也輕鬆。另，轉正的機會多！

這個機會不是指全面服務，經常有的服務員因為討領導喜歡，一句話就轉了事業編製。應該說這是大部分女服務員努力的方向，小董也不例外。好好的女孩子，誰願意去拿身體做交易。真的敢那麼幹的，都是能豁出去的，也不排除有一些是被逼的。

王國華安靜下來，車裡就沒人敢說話。影響領導思考問題，這可不是好西瓜。車子開出一段，小董也有點無聊的看著窗外，手無意識的捏著西服，突然摸到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小董楞了一下，發現王國華不注意，悄悄的換了個方向拿身體擋住，伸手進口袋裡兩指夾著出來一看，頓時臉就紅了，流水般鬆了手。

鴻賓樓就在度假村不遠處，沒一會就到了。王國華下車上台階的時候，低頭想著事情，沒注意到前面有人攔著自己。

「站住！」被喝止的王國華吃驚抬頭，看見面前的人不由的驚訝道：「我X，你怎麼在這？」

「怎麼你走到哪？身邊都不缺美女？」對面的人笑瞇瞇的反問，王國華沒立刻搭理他，而是先探頭看看後面有沒有別人。

第三百六十三章 遞個話

「看什麼呢？」朱拉風本能的回頭看看，王國華沒看見熟面孔，這才道：「找美女呢，你還欠著我和飛揚兩日本大奶妹！」

「嘖！」朱拉風歪了歪嘴，這事情老被王國華拿來說，當初開玩笑似的誰也沒當真。朱拉風倒是讓那個日本妞回去了，結果人家不回來了，賺夠了錢在家開店。「國華啊，你這樣不好，不要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嘛。大不了等你有空了，我陪著走一趟東京，想上什麼妞就上什麼妞。」

一邊說著，朱拉風還一邊偷看了幾眼小董，低聲對王國華笑道：「你行啊，當著這妞敢惦記別的妞。難怪身邊美女不斷，風流快活的緊。」

王國華回頭對小董道：「你先上去吧，我遇見個朋友。」小董乖巧的笑著點頭道：「言秘書長訂的是湘妃廳。」說著沖朱拉風點點頭，邁著很有節奏的步伐進了電梯。

朱拉風衝著小董的背影笑道：「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王國華瞇著眼睛笑問：「啥意思？」朱拉風有種賣弄得逞的快感，嘿嘿一笑道：「這是一句古詩，誇一個女人的。」

「哦，我還以為你映射我是拿公款養女人的腐敗分子。」王國華回了一句，自己在大堂找個位置坐下，朱拉風笑著過來道：「我誇她漂亮，跟腐敗分子有啥關係？」

「還以為你很有文化，原來是個裝貨。」王國華不屑的打擊了一句，朱拉風老臉皮厚的笑道：「我也是聽別人這麼說過，順口就讚了一句。你懂，給哥哥科普一下。」

王國華道：「好了，不說這個。你老實交代，出現在這裡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你先科普，我才交代。」朱拉風還是覺得很面子，倒不是求知慾望高，而是想找個由頭緩和一下氣氛，王國華話裡頭的疑心太重。

「科你妹！樊素、小蠻、兩個歌姬，唐朝的時候有個叫白居易的公務員拿公款養的一堆歌姬中兩個佼佼者。好了，該你交代了。」王國華看出來朱拉風的心思了，順著口風扯了一句。朱拉風摸摸腦門道：「原來是這樣！你別多想，今天的相遇絕對是偶然，我也在這裡等人。不過來之前，倒是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本來還打算特意去一趟紅杉區，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誰讓你帶話？帶什麼話？」王國華只聽到了後半句，前半句直接忽略。朱拉風道：「誰帶話不能說，那人只是讓我告訴你，也就是這幾天吧，京城有人會去紅杉區找你。」

「就這話？」王國華一臉的不信，朱拉風苦笑著點點頭道：「就這話。」

「等於沒說，好了，沒別的事情我先上去了。」王國華說著站起要走，朱拉風一把拽住道：「別著急走啊，回頭給你引見一個朋友。」

王國華狐疑的看看他，朱拉風多少有點不自然的扭動了一下身子，強作鎮定的笑了笑。王國華嘿嘿冷笑三聲道：「我看出來了，你小子憋著什麼壞。按說你在京城呼風喚雨的，來到這越州，居然還要等別人來吃飯，這事情我看不對頭。」

朱拉風笑道；「毛的不對頭，我是來求人辦事的。」

正說著呢，門口進來一個中等個子的年輕人，身邊挽著一個面目妖媚的女人進來。朱拉風見了立刻站起大聲道：「哈哈，立恆，上次你去京城我沒在，抱歉抱歉。」

王國華掃了一眼，這男的面相鷹視狼顧，女的面貌如狐，身材火爆，很有七八分日後某AV澤井老師的風采。朱拉風大步上前迎上去的時候，王國華突然想到了什麼，暗暗冷笑兩聲，沒有跟上去轉身進了電梯。

「你朋友走了！」苗立恆看著王國華轉身的時候臉色陡然一沉，朱拉風回頭一看王國華已經進了電梯，不由回頭苦笑道：「看來他認出你了。」

苗立恆眼珠子轉了轉問道：「誰啊？」朱拉風點點頭道：「紅杉區長王國華。」苗立恆笑道：「你這請客的地方確實挺夠嗆的，省委的人沒少往這裡來吃飯。沒想到這傢伙連虛以為蛇都不願意，居然連你的面子都不買。」

朱拉風當著沒聽見苗立恆的話，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六樓的寒梅廳，這裡最貴的，應該沒損立恆的面子吧？」

三人上電梯到六樓，進了包廂後苗立恆當仁不讓的佔了上座，陰著臉道：「上次我去京城辦事，厲虎那傢伙說他在米國，你不是也在米國吧？」

「沒有，我去了日本。」朱拉風倒是回答的很乾脆，苗立恆冷笑不語。場面有點僵硬，朱拉風心裡暗暗不快，這一次在別人的地盤上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忍下這口氣先。

王國華進了三樓的包廂，裡頭只有小董一個人在那發呆。見王國華進來便笑著站起道：「王區長好。」王國華心裡存著事情，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朱拉風擺明了有事情求苗立恆，不然以這傢伙的性子，怎麼可能如此屈尊？究竟是什麼事情呢？為啥不走游飛揚的路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小子倒是人面廣的很。心裡正琢磨著呢，電話響了，言禮孝打來的，說是臨時有事不能來了。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這個傢伙真的讓人無語的很。

放下電話看看小董，紅著臉低著頭，王國華收回目光咳嗽道：「言秘書長不能來了，我們上菜吃飯。」兩人上了一桌子菜，王國華沒要酒水，三下兩下的吃完準備撤退的時候，朱拉風敲門進來，一臉的不悅。

王國華冷眼瞟了一下道：「怎麼了？事情不順利？」朱拉風陰沉著臉點點頭道：「是啊，這小子不肯幫忙，記著上次在京城找李國光賠罪的事情我們沒幫忙呢。」

王國華本不想順著這個話去說，想想朱拉風這個人印象還不錯，便笑道：「小董，上瓶茅台來，我陪朱老闆喝兩杯。」小董立刻起身，笑著對服務員說了兩句，然後所有人都出去。小董打開牆上的酒櫃，拿出一瓶茅台來臨時客串一把服務員。小董倒了酒便道聲慢用退出去。

「狗屁，李國光家裡那個老不死最是護短，誰敢出面幫著說話？MD，我們倒是想去幫忙說話呢，夠的上麼？多少省部級大員在李家院子外頭等著接見呢，能有我們這些小輩什麼事？」朱拉風憤憤不已的說著，王國華端起酒杯道：「先走一個。」

兩人碰了一杯，王國華放下杯子道：「這次是什麼事情？我能幫的上忙麼？」

朱拉風擺擺頭道：「我表叔落省紀委手裡了，宗瀾不是跟苗□走的比較近麼？這個事情跟許書記有點關係，但是關係不大。許書記伸手倒是能拉一把，不過許書記出手很難。說白了，我們家不夠資格跟許書記對話。」

權衡了一番個中利弊，王國華道：「你說說看，方便的話，我給游阿姨遞個話。」

朱拉風眼睛一亮，垂頭喪氣的樣子突然坐直了腰桿，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道：「你能在游芸芸跟前說上話？」這個說上話的意思是能打動游芸芸，這一點王國華點頭肯定了一下。

「越州市分管教育的副書記聞冬，半個月前被省紀委請去調查了。現在還沒對外宣佈雙規，只是配合調查。現在只求人出來就行，花多少錢都是小事。」

王國華瞪了一眼朱拉風道：「你這是什麼話？為啥進去的你得說清楚點吧？」

朱拉風一拍腦門道：「對對，我著急了。事情是林拱弄的，起因是私下裡聞冬說了一些話。聞冬分管的部門，林拱的人把聞冬看好的人擠掉了。然後聞冬私下裡喝酒的時候發了幾句牢騷，意思是逼急了就去投奔許書記之類的話。林拱這個人心眼比針尖都小，話到他耳朵裡還有個好？」

越州市是副省級市，副市長是正廳一級的官員。對於朱拉風是話，王國華還是抱著一點懷疑態度。朱拉風看他表情閃爍不定，趕緊發誓詛咒道：「我說的全是真話，當初聞冬能提副市長，也是砸了大錢的。只不過走的不是苗系的線。」

王國華心裡有了准譜，端起酒杯道：「喝酒。」

又一杯酒下肚子，朱拉風突然壓低嗓門道：「楚江秋要拉攏你，這話我本不該說。」王國華端著空酒杯在手裡把玩，笑著沒說話。朱拉風歎氣道：「好了，別這麼看著我。你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的。」

「楚江秋看上我什麼了？」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朱拉風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楚江秋當省長之前，在香港搞了一家風華國際信託公司。」朱拉風說到這裡就沒往下說了，王國華也沒有再問。

「聞冬的事情，我跟游阿姨會提一下的。」王國華沒有刨根問底的想法，朱拉風已經說的很夠意思了。當然王國華也不會保證能撈出聞冬來，遞個話不管結果很正常。

朱拉風倒是很有信心的笑道：「行，你能遞個話就成。」

王國華放下酒杯，看看表道：「時間不早了，回去晚了耽誤事。」

回去的路上王國華接到了高原的電話，許書記召見。王國華早就料到這個結果，許南下這個人辦事想來果決，自己給出的兩個方案都是不太觸動整個局面，但是又很能撬動局部。許南下的政治智慧自然不允許自己放過這樣的機會，又能撈政績，又能博名聲，還能看看誰不太老實順手拾掇一下。

下車上了電梯，小董沒有跟著而是轉身回車上等著。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大門是開的，王國華笑著站門口敲門，客廳里許南下和游芸芸都在。看意思已經吃過晚飯，兩人正坐那裡喝茶。

「坐！」許南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王國華落座後又道：「桌上的方案你看一下，高原找人按照你的框架做好了。」

王國華根本沒伸手拿方案，而是笑著回道：「要不我在紅杉區先搞個試點？」王國華想的很清楚了，這個詳細的東西根本沒有自己說話的餘地，照著做就是了。不過這個東西拿出來了，王國華該得的好處自然不會謙讓。

許南下和游芸芸相視一笑，游芸芸道：「好，你贏了。」說著游芸芸沖王國華笑道：「國華，你一定有了成熟的想法，說來聽聽。」

王國華道：「成熟談不上，我覺得便民大廳的事情可以在紅杉區搞，承諾問責制度，還是要至上而下。」游芸芸微微一笑道：「你跟老許倒是不謀而合。」

許南下這才道：「明天我讓高原聯繫林靜到省委來一趟，你回去也準備一下。不過這個便民大廳的說法，似乎不太全面。我看，不如叫政務大廳。」

王國華心道這當省委書記的果然有水平，當下笑道：「許叔叔高見！」

「馬屁精，不早了，我該休息了。」說著許南下站起回房間，游芸芸笑著起身道：「國華，阿姨送你。」王國華連稱不敢，退到門口的時候，王國華突然低聲道：「阿姨，有點事情方便跟您說說麼？」

游芸芸一怔，隨即笑道：「你說。」王國華把聞冬的事情說了一下，最後的結語道：「阿姨，我覺得這個事情有一定的操作餘地。」王國華只是陳述了事實，游芸芸面色平淡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大門剛關上，對面的高原便探頭出來招呼道：「這裡。國華。」王國華笑著走過去道：「高哥有何吩咐。」高原笑道：「進來說話吧。」

高原住的只是一個正常的單間，倒是帶了一個客廳。中間的茶几上擺著茶具，看意思這傢伙正在喝茶自娛。

「聞冬的事情，你怎麼想起來幫忙說話？」高原倒也不客氣，王國華知道他不會隨便問，便據實答道：「受人之托。」

「許書記一直想讓宗瀾靠過來，還走了一點京城裡的路子。我估計，聞冬的事情有點難。」高原能說這話，就是很拿王國華當朋友的意思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也就是遞個話。不過，還是多謝高哥了，你休息吧。」

多少有點沉重的步伐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王國華有點腳跟不著地的感覺。事情遠比自己想的要複雜，高原是擔心許南下因此事生罅隙，特意提醒一句。王國華倒不是很擔心許南下因此責備自己多事，只是想到何萬年和宗瀾的關係上面，有種盡快一閱何萬年袋子中究竟的心情。

來到樓下，見車子還停在門口，小董也站在車門前。王國華倒是沒在意，直接上了車。其實也就是三分鐘的腳程，車子到東邊的貴賓樓停下上樓進了房間，小董掛好外套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低著頭咬著嘴唇站在王國華面前。

坐在沙發上的王國華心裡有事，還真沒注意到小董站面前的表情有點古怪。停了一會，王國華想到朱拉風說楚江秋的事情，不免有點煩躁的抬頭，這才注意到小董就在一步之外低著頭站著不說話。

「怎麼了？」王國華吃了一驚，小董沒說話，而是默默的伸手扯下側面的拉鏈，裙子滑倒腳面上，露出裡頭粉色的內衣。

「停，你要幹啥？」王國華有點惱火了，聲音不免提高了一點。小董睜眼，露出意思驚慌的目光，見王國華目光凌厲，渾身無力噗通一下坐地上，雙手捂著臉低聲哭了起來。

「不許哭！」王國華一聲爆喝，小董頓時一震，停止了哭聲，可憐兮兮的看著王國華。

「說吧，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有點煩躁，語氣也不太好。小董猶豫了一番道：「我家裡出了點事情，言秘書長說，你能幫忙。我知道，我能拿出的東西就這點。你放心，我身子是乾淨的，以後也不會纏著你，你需要才出現，我可以給你寫保證書。」

這個言禮孝，搞的什麼鬼名堂？王國華心裡罵了一句，緩和了一下語氣道：「站起來說。」

小董乖乖的站了起來，裙子也沒顧著拉上，王國華掃了一眼這女人的腿還真是筆挺修長的緊。「裙子穿好！」本著非禮勿視，王國華把臉扭開。

小董把裙子穿好了，王國華才道：「說吧，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我們家條件一般，父母是工人。以前日子還好，前年父母都下了崗後做點小買賣，還好我畢業來這上班，一家人供我弟弟念大學還行。前天，我爸爸出攤的時候，突然倒地不起。送醫院去檢查，醫生說是尿毒症要換腎。我們這個家庭，我上哪裡去找這個錢？」

說著小董又捂著臉哭了起來，王國華看著她沉默了一會道：「你覺得像有錢人？」

小董遲疑了一下道：「言秘書長說了，可以幫忙報銷醫療費。還可以給我弟弟和我安排一個好工作。只要我跟你……」

王國華抬手打斷了她的話，心中一陣暗暗苦笑。這個言禮孝，估計以前沒少幹這種事情。當下擺手道：「你的事情我可以幫忙，但是我不缺女人。還有，言秘書長那邊，你就用再麻煩他了。錢算我借給你的，以後慢慢的還上吧，至於你弟弟，你還是讓他靠自己努力為好。」說著王國華起身進洗手間，洗澡準備睡覺。

出來的時候，圍著一條浴巾的王國華愣住了，小董還站在那裡。

「怎麼還沒走？」王國華有點火了，小董一陣驚慌，低聲解釋道：「言秘書長，讓我在這裡陪您過夜，我就這麼走了，怕不太好。」

王國華苦笑一聲道：「你睡客廳吧。」說著進臥室上床睡覺，也不管外頭的小董。

這一覺睡的挺踏實，起來梳洗完畢，穿戴整齊出來，外有小董正在擺早點。王國華也不說話，上前就吃，吃完了擦了擦嘴道：「給我個銀行賬戶，派車送我回去。」

小董猶豫了一下道：「要二十萬呢，我怕一輩子都還不上。」王國華淡淡道：「那就還到死為止。」說著站起出門，留下一臉愕然的小董。

錢的事情很好辦，王國華一個電話，讓董艷芳打到賬戶就行。匆匆趕回區裡時已近中午，剛下車打發司機回去，電話響了。接聽之後是游芸芸抱怨的聲音道：「怎麼走也不跟阿姨打招呼？」王國華笑著解釋道：「有點急事，沒來得及。」

游芸芸道：「你說的那個事情，你許叔叔表示會慎重考慮。」

掛了電話，王國華有點迷糊，暗道高原不是說希望不大麼？看來自己對游芸芸的影響力還是缺乏足夠的認識，包括高原也一樣。想起來朱拉風聽到可以給游芸芸遞個話的時候，眼睛亮的跟汽車大燈似的，王國華不覺有所悟。

院子裡高昇沒在，車子也沒在。家裡沒人，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正準備電話問一下，身後汽車喇叭響起，回頭一看高昇從車裡探頭道：「王哥。」

吳明之開門下車，招呼一聲區長好。跟著王國華進了門，高昇停好車子把袋子往面前一放退了下去。吳明之站面前低聲道：「剛剛得到一個消息，市藥監局那邊要找輝煌製藥的麻煩。消息是我一個藥監局的朋友傳來的。」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你們出去做啥了？」

吳明之道：「我回家了一趟，高昇非要送。」王國華看著一臉不安的吳明之，呵呵一笑道：「家裡有什麼困難麼？只管跟我說。」其實高昇跟著回去沒好心，那是擔心吳明之出什麼問題呢，這不才見的何萬年。吳明之沒看出來，王國華自然也不會解釋。

「沒困難，我妹妹在私人企業裡上班，有個工頭調戲她，這丫頭心狠手辣的，拿扳子砸了人家的腦袋。這不，我去處理了一下。」

王國華點點頭，拿起面前的袋子，吳明之識趣的去泡茶，然後坐在對面等著。袋子裡頭是一個筆記本，拿在手上王國華發現不對勁，因為後面有一半被撕掉了。打開第一頁，王國華看著上面的一行字暗暗心驚！

第三百六十四章 委過於下

首頁上一行四個大字，「沉冤難洗」，僅僅只是四個字也就算了，問題是這四個字不是墨水寫的，而是用血寫的，時間長了已經黑了，局部還有凝結的血塊。

王國華的腦子裡浮現出何萬年那一副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呆滯了好一會才動手翻過首頁。本子的前半部分是一個人的日記，行文整潔字跡娟秀，筆者是一個女性，在明遠化工擔任出納。

前面幾頁內容可以說波瀾不驚，就是正常的上下班和一些生活點滴，中間突然空了一頁，翻過去之後是一篇筆跡凌亂的日記。這一篇開始，整個日記的文字風格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之前的內容如果是說輕快明朗的少婦日記，從這裡開始變得凌亂瘋狂。

一個已婚少婦和一個代號「恆」的男子之間的故事，女主角在空白那一夜後，頻頻記錄跟「恆」之間的情事。女主角的丈夫是個刻板的人，而「恆」則風流討喜，床上花樣繁多，用女主角的文字來定義，就是「享受到了一個真實女人的滋味」。

日記被撕掉的最後一頁，內容就一行字「恆說只是玩玩」。看到這裡，王國華合上了日記本，頭疼的揉著腦門。很明顯，後面被撕掉的內容還有不少，誰撕掉的？

「明之，回去休息吧。」王國華說著站起上樓，正在處理文件的吳明之招呼了一聲離開。

坐在電腦前的時候，門開了。高昇進來站在門口道：「吳明之的妹妹已經結婚，生有一子。夫妻倆都是打工的。」

王國華頭也不回道：「讓董阿姨安排吧，上班也好，自己做點小生意也行。」

高昇默默的關門出去，王國華躺床上一陣發呆的時候，電話響了。拿起接聽裡頭是朱拉風的聲音：「聞冬出來的，對下屬監管不嚴，有領導失職的責任。停職在家，等候組織決定。」

王國華沒料到許南下會這麼乾脆，難道說宗瀾做出了選擇？聯繫起高原的話，王國華不禁自嘲的一笑，只要聞冬什麼都不說，沒有明確證據的時候，許南下只要找個機會「隨意」的過問一句，施加一點壓力就足夠了。從何萬年的事情上來看，宗瀾似乎不是能頂住壓力的人呢。

「知道了！」王國華很簡單的回了一句，電話那頭明顯能聽見到朱拉風的一聲歎息，然後電話就掛了。

「他都說些啥？」客廳裡一臉強作輕鬆的聞冬忍不住問了一句，朱拉風苦澀的笑道：「就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聞冬四十來歲，微胖的臉上看上去有點憔悴道：「不管怎麼說，這個人情算是欠大了。」

「是啊，這小子！」朱拉風又是一聲歎息，王國華僅僅三個字的回答，讓朱拉風感到了深重的壓力。如果王國華直接提條件，朱拉風還不至於此。聞冬的事情正如王國華所想的那樣，下午的一個例會上，許南下隨口問了一句，不等宗瀾做匯報便轉移了話題。

「要不要我意思一下？」聞冬小心的問了一句，目光中閃動著一種異樣的神采。朱拉風很清楚這位表叔的心裡想的是東山再起。

「拉倒，你那點家當在他跟前連零頭都不算。」朱拉風很不給面子的頂了回去，齜牙一笑道：「得弄點能打動他的東西才行啊，這傢伙，居然能讓游芸芸開口幫忙，太難得了。」

「我分管的教育系統裡頭，美女倒是不少的。」聞冬小心翼翼的露出無恥的一面，朱拉風聽了不由歎息道：「別，這傢伙不缺女人。」

聞冬眼珠子一轉，突然一拍手笑道：「我聽說苗雲東正在謀求高配，江東市的楊國民向省委建議，省裡也有人幫忙說話。以我的能力，省裡是沒啥門道，市裡倒是可以動點腦筋的。」

朱拉風這才點頭道：「別著急，先把該做的事情悄悄的做了。」

……

輝煌製藥在高新區落戶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製藥廠老廠區那邊，輝煌製藥的人已經很久沒過去催促搬遷一事，似乎就此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高新區的新主任人選終於還是由鄧吟提名原政府辦副主任雷宏接任，在常委會議上通過後，這兩天鄧吟的心情很愉快。從辯證的角度去看問題，有人愉快自然有人不高興。

財政局長秦和現在就很不愉快的坐在區長辦公室的外間等候著，王國華電話把秦和叫來，這一次秦局長沒有借口開會，而是乖乖的來了。來是來了，秦和卻沒有合作的打算，打定主意只要王國華提錢，一個字「沒」。但是做好了打算的秦局長，沒想到在外間一等就是兩個小時，王國華居然沒有請他進去的意思。

秦和很惱火，也很想發飆，但是他不敢。不管從哪個層面上來說，秦和都沒有在王國華辦公室裡鬧事的底氣。沒辦法，誰讓王國華是區長呢。財政局可以找借口頂著區長的決定，但是進了辦公室讓你等多久，就得等多久，這是規矩。當然了，秦和也可以找借口不來，但是一兩次還行。次數多了，王國華照樣可以借口發飆，從權責上來說，王國華管著財政呢。

這種等待很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等了兩個小時之後，吳明之送文件進去出來道：「區長說了，臨時有事忙不過來，秦局長可以回去了。」

秦和一口血差點噴了出來！強忍著心中的戾氣，慢慢的站起來，陰森森的目光看著吳明之。結果遭遇一道嘲諷的目光的反擊，秦和最後還是冷笑了兩聲離開了。

「對了，秦局長，區長請你明天上午9點準時到這裡。」背後傳來吳明之輕飄飄的聲音，秦和搖晃了一下身子，慢慢的還算穩定的走了。

吳明之冷笑兩聲，進了裡間道：「區長，他走了。」王國華笑了笑站起來，背著手走了兩圈道：「怎麼這幾天沒見李國光？」

「去省城環保局出差了，這個事情我忘記跟您說了。李區長平時也不怎麼上班，難得一見的，所以沒跟您提。」吳明之說著有點緊張，王國華只是淡淡道：「以後注意。」

吳明之退出來後發現背後全濕透了，王國華剛才心平氣和的一句話，竟然帶著一股不可違逆的氣勢。吳明之能感受到王國華在控制不滿的情緒，心中不免暗暗罵自己粗心了，以後事無鉅細都不可馬虎對待。

王國華不是吹毛求疵，而是李國光這個傢伙實在是個不確定的因素，他的能量太大了，稍微有點傾向性就能影響紅杉區的政局。這麼一個人的動向，吳明之居然不及時匯報，王國華自然要有所表示。

秦和怒氣沖沖的離開時，姚曉華的辦公室裡是一派壓抑的氣氛。原製藥廠的兩位負責人，此刻正坐在姚曉華的對面低著頭不說話。

就是這兩位，前些日子姚曉華讓政府辦的人打電話找他們來談搬遷的事情，這兩位先是借口不在區裡，後則表示管不了廠裡那些鬧事的職工。還是這兩位，此刻因為職工的不滿情緒，坐在姚曉華面前請領導出面協調與輝煌製藥廠的合約一事。

板著臉的姚曉華實際上心情很愉快，臨時主持工作的時候，輝煌製藥找上門來多次，姚曉華不管是不是真心的，總是要做點解決問題的姿態。但就是這樣的姿態，這兩位也不肯配合。可想而知當時姚曉華的憤怒。

「老張，老李，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輝煌製藥履行合約一事，還是讓職工們自己推選代表跟企業談吧。」姚曉華強忍著不耐煩，丟出這麼一句趕人。

「姚區長，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老張一著急，伸手抓腦門的習慣出來了，結果把假髮給拽了下來，露出油光可鑒的禿頂。

姚曉華心裡很清楚，製藥廠的職工鬧事不肯執行原來的搬遷合約，就是這兩位在其中撥弄是非的結果。問題是，姚曉華更清楚他們背後還站著誰，不然就沖老張這句話，姚曉華就能扇他的耳光。

「我很忙！就這樣吧。」姚曉華說著低頭看文件，老張老李面面相覷，耷拉著腦袋走了。

這兩位心裡也挺憋屈的，當初給輝煌製藥添堵的時候，有人可是大包大攬的表示，輝煌製藥放手的話，政府不會坐視不管。真的輝煌製藥在高新區買地蓋新廠房，無視老製藥廠的時候，老張和老李去找那個說話的人時，那邊卻讓兩人來找政府這邊。說不歸他管！

老張和老李倒是想撒手，問題是全體職工都急眼了，當初是兩人煽動的，現在想不管也不行了。這不，這兩位連家都不敢回啊，每天都有不少人等在門口討說法。

姚曉華當然不會接受這個黑鍋，心裡還挺高興。製藥廠背後的黑手是誰，姚曉華不難猜的到。現在的情況是製藥廠的職工和家屬上千口人嗷嗷待哺，當初姚曉華出面做協調姿態的時候，製藥廠那邊不肯配合。現在，哼！總之一句話，痛快！太痛快了！

風水輪流轉這種事情沒少發生，當初王國華硬頂著高新區的事情時，姚曉華就想過結果。沒想到，結果居然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的是，一千萬的資金砸進去了，輝煌製藥居然說無視就無視。「不就是一千萬麼！」這是多麼霸氣的一句暗語？

姚曉華可以肯定，這事情的背後是王國華。心情不錯的姚曉華背著手找到鄧吟的辦公室，笑瞇瞇的問：「老鄧，輝煌製藥在高新區的款項怎麼說？」

鄧吟聽了會心一笑道：「一千五百萬，連廠區帶生活區，款項已經全部打到了高新區的賬號上。下一階段的施工款，有著落了。」鄧吟也是心情愉快的時候，兩人之間默契相視一笑，姚曉華道了一聲：「你忙，我去找區長匯報點事情。」

向來出於弱勢一方的政府，最近的一連串發力，在外面看來都是小事情，沒什麼波瀾和變化。在內部人員看來，新來的區長不簡單，軟的硬的都有一套。從高新區的合併到住房福利，再到輝煌製藥的落戶高新區。最近政府人員走路腰桿子都挺了一些。

「區長，剛才製藥廠的原負責人來了兩個，請求政府出面協調與輝煌製藥的談判。」姚曉華說這話的事情語氣極為輕鬆，王國華遞過來一支煙道：「談判？原來不是有協議麼？」

王國華裝傻，姚曉華還得忍著笑容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原來是有協議，可製藥廠方面不肯履行，政府協調了幾次無果。」

「這樣啊，那就接著談吧。不過，政府跟輝煌製藥簽的約還是要執行的，不能破壞了政府公信力。」王國華這話的意思很明白，誰折騰的自己去擦屁股，製藥廠那塊地皮，誰也別想惦記。

得了准信，姚曉華自然很滿意的笑道：「行，就照區長的意思去辦。」

王國華也很滿意，因為在這個事情上，姚曉華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現在就看有的人怎麼接著玩下去，可以想見今後的發展趨勢。

苗雲東的辦公室裡，此刻上演的則是另外一幕。苗書記正在沖心腹鄭國發火道：「你自己說，這叫辦的什麼事情？」鄭國被訓的低著頭，心裡卻是極為不滿。事情是楊國民打電話提了一下，市裡向省委提議高配，順口提了一句輝煌製藥董總很不給楊市長面子。

然後苗雲東又暗示了一句，製藥廠員工和輝煌製藥的協議似乎有點不公平。上司發了話，區委辦主任還不得乖乖的去辦？事情是鄭國一手操作的，現在事情無法收場了，苗雲東居然不肯認賬，委過於下！這樣的上司，說實話很不好伺候。

儘管心裡在罵娘，鄭國還得乖乖的挨訓，訓完之後還得想個主意。

「既然政府那邊不肯協調，不如就讓製藥廠的工人代表去接著談好了。只不過，公安那邊招呼還是要打一下的。」小心翼翼的鄭國話音剛落，苗雲東便收起臉上的怒色，面色陰晴不定的看著鄭國不說話。

鄭國見他不肯表態，心裡暗暗的罵娘。尼瑪，事情是你讓做的，勞資出了新主意，你又不肯點頭。這個念頭很快就給壓了下去，隨著苗雲東的目光越來越冷，鄭國的腳底板開始冒涼氣。暗暗罵自己太蠢，尼瑪。這事情能做不能說的。

「書記，您忙，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鄭國果斷的選擇了告退，苗雲東哼了一聲沒說話。等鄭國離開了，才衝著門口冷笑兩聲。進來的秘書小何不陰不陽道：「書記，鄭主任怨氣不小啊！」苗雲東面色陰沉，看了一眼小何道：「多嘴，忙你的事情去。」

公安局，冼四海正在辦公室裡接電話，言伯親進來的時候見他臉色陰沉，當即識趣的退了出去。等了一會，言伯親手拿一疊單據進來，見冼四海正在椅子上生氣，便笑著上前遞過單據道：「局座，麻煩簽個字。」

冼四海看了一眼，是端午節福利的報銷單據，很乾脆的簽字道：「老言，你坐下我們聊兩句。」言伯親笑著坐下，遞過去一支煙。

冼四海猶豫了一會才道：「老言，製藥廠那邊據說工人的情緒很不穩定，你知道吧？」

言伯親偷偷的看了看冼四海的表情，不動聲色的歎息道：「怎麼會不知道？110都去了好幾次，職工把廠長和書記的家門給堵上了。問題人家不打不砸，就是要個說法。」這事情這兩天110那邊沒少抱怨，公安這邊根本就沒什麼好辦法，那邊報警還得去幾個人不是？怎麼說呢，製藥廠領導的家屬受了點驚嚇，家裡玻璃被情緒激動的職工拿石頭砸了。

冼四海不說話，眼睛盯著桌子上一張市區地圖，拿茶水在市中心畫了一個圈子。言伯親嘖了一聲，瞇著眼睛也不說話，好一會才道：「上繳市局的罰沒款還在局裡吧？」

冼四海頓時眼前一亮，笑著拍了拍言伯親的肩膀道：「走，下班了，中午一起喝酒。」

言伯親皺著眉頭道：「局座，喝酒的事情就不去了，免得瑤醇酒家的老闆娘說我灌領導。我家小子上初中了，每天接送很不方便。」

冼四海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個事情好辦，你去找花主任，就說我批的，車庫裡那輛尼桑歸你開。」

言伯親聽了有點猶豫的，湊近壓低聲音道：「局座，花主任那邊不會有意見吧？上次接待市局公會的事情，花主任就說了話，她那個大屁股我可不敢隨便摸。」辦公室的花主任屁股很大，局裡都知道，這是局長專屬。言伯親這話，有開玩笑表示親近的意思，也有提醒一下局座，最近花主任對局裡把一些重要接待放在瑤醇酒家有看法了。

冼四海哼了一聲道：「沒事，只管去說。」

言伯親這才笑著離開，一邊走心裡一邊冷笑。

瑤醇酒家的老闆娘張瑤醇，這女的原來開了一家洗腳城，結果派出所那邊關係不知道怎麼搞僵了，老是去找麻煩。張瑤醇找了關係戶帶冼四海去瑤醇酒家吃飯，就這個機會勾搭上了冼四海。

冼四海等言伯親走了便出門下樓，心裡一陣蠢蠢欲動。張瑤醇這個女人長相不算特別漂亮，不過奶子大屁股翹，身材沒說的。只是吃了一次飯，冼四海在酒後休息時就被精妙的口技拿下了。加之這個女人以前是給港商做二奶的，還跟著去香港呆了一段時間，各種床上功夫甚是了得。更兼心思活泛，長於察言觀色，為人又仔細小意，冼四海被迷的是天昏地暗。

不提冼四海趕赴春宴，單說言伯親出來之後，立刻回到辦公室摸出電話來向王國華匯報，製藥廠那邊明天要去輝煌製藥的辦事處鬧事，冼四海已經決定借上繳罰沒款一事躲避。

王國華接聽之後問了一句：「你覺得公安會怎麼反應？」

言伯親如今老實多了，忙不迭的解釋道：「這個很簡單，110轉給派出所，然後派出所找個路上車壞掉的借口或者別的什麼借口，拖個半小時就是了。言伯親躲開，那是怕了區長，不願意往裡頭攙和。城中派出所那邊，估計招呼已經打過了。」

王國華沉默了一會後道：「我知道了。」

事情一點都不複雜，就是一些人賊心不死。王國華盯著窗外看了一會，習慣性的摸出煙來時，突然桌子上電話響了。拿起一聽，裡頭是孟雨薇的笑聲道：「明天是週末哦，有什麼安排沒有。」

王國華語氣不對道：「你在幹啥呢？」孟雨薇聽出端倪來，媚笑一聲道：「怎麼了？林書記明天晚上的飛機去京城，不用人家跟著去。」

王國華眼珠一轉道：「我心裡煩著呢，我這裡一心想抓好高新區的項目，有人一門心思給我搗亂。」

「嗯，說仔細一點，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孟雨薇心裡很清楚，王國華不會無故說這些話。兩人之間的關係有點微妙，王國華還防著一點，孟雨薇則是一顆心思要吊死在這顆歪脖子樹上。王國華說清楚輝煌製藥的事情後，孟雨薇心裡雖然有點酸，但還是很能擺正位置。

「你說，該怎麼辦？」孟雨薇多少有點壓抑的問。王國華道：「你能不能讓林靜明天上午搞一次突然襲擊？」孟雨薇聽明白了，笑瞇瞇的低聲道：「你真是太壞了，不過，我喜歡！」

「敢說我壞？看來我要把沒做成的事情做成了，你就老實了。」王國華一聲銀笑，孟雨薇菊花一緊，想到那一夜不小心走錯了路徑，差點弄假成真的事情，孟雨薇連聲哀求道：「不要，現在上廁所還疼呢。」

「事情辦成了再說，看你的表現。」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摸著下巴琢磨著怎麼把坑挖的大一點。

第三百六十五章 意外的插曲

正琢磨怎麼坑人，吳明之進來道：「區長，您的電話，劉玲從省城打來的。」

王國華楞了一下，劉玲應該是剛下到省城便來電話，怎麼打辦公室來了，應該打手機啊。拿起電話，嗯了一聲道：「回來了？怎麼不打手機？」

劉玲道：「手機沒電了，事情都辦妥了，兩個米國佬作為代表跟來了，回去就能簽協議。對外稱是米國思達集團與輝煌集團的合資企業。有個事情，我想徵求你的意見。」

王國華道：「你說。」

劉玲道：「我新註冊了一家公司，這一次合資企業不用輝煌集團的名義。」

王國華能感受到劉玲心中的酸楚，笑道：「這個事情沒必要跟我說，自己就可以拿主意。倒是米國那邊，游飛揚有什麼話沒有？」

劉玲道：「思達集團是收購的一家中型企業，技術上倒是比較先進的。這一次的合資，形式上思達出技術入股佔四成。游飛揚的意思，他就不給你打電話了，讓我轉告。你說，是不是有點不對？」

王國華呵呵笑道：「有什麼不對，人家是照顧你的感受呢。傻丫頭。還真別說，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兩人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王國華心中暗暗高興，原本覺得還差點意思，劉玲居然帶著米國佬回來了，說不得要利用一下一些官員的媚外情結。

拿起手機撥號，王國華微微沉吟道：「言伯親，中午去我那一趟，帶上你說的那些東西。」

言伯親正在花主任的辦公室門口，一看號碼立刻跟身邊經過的一個人打個哈哈，走邊上接聽，嗯嗯兩聲之後，對著那邊已經掛掉的電話道：「這點小事也拿來煩我。」

花主任三十出頭，老公在鄉里的派出所當所長。這個所長怎麼來的，局裡的老人都知道。言伯親敲門進來，正在捧著一本言情小說跟面前的瓜子較勁的花主任有點不耐煩的看了一眼道：「言局長啊，有事啊？」

言伯親上前來，故作小心的回頭看看門口，從包裡摸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化妝盒擺桌子上，低聲道：「朋友從香港帶來的，我家那個黃臉婆塗啥都是白搭，花主任年輕貌美正好用的上。」

花主任見了眼睛都直了，飛也似的雙手抓住往面前諾，手上的瓜子丟了一地也沒顧上。打開盒子，裡頭各種化妝用品一應俱全，還有一面小鏡子。

「言局長太客氣了，這多不好意思？」話是這麼說，眼睛是怎麼都離不開化妝盒的。言伯親低聲笑道：「剛才我找局座簽字報銷單子，局座體諒我家孩子念初中了接送不方便，讓我找花主任拿那輛尼桑的車鑰匙。」

這一個化妝盒一千多塊，花主任倒是在商場裡見過沒捨得買的。好幾個月工資呢，別看她是辦公室主任，局裡的財權都捏在冼四海的手裡，花主任頂多在報銷上面刷點小手段，每個月也落不下幾百塊的好處。

車是公家的，收了好處的花主任自然不會為難，笑瞇瞇的拿出車鑰匙遞給言伯親道：「言局長，你看啊，我一向都是很尊重領導的，我跟你打聽個事情行不？」

言伯親接過車鑰匙，心裡暗暗冷笑道「你尊重領導？整個公安局你就尊重冼四海一個吧？還尊重到床上去了。」心裡暗暗罵，臉上卻是笑著說道：「我知道的肯定不會藏著，平時這局裡誰對我這個落魄之人客氣，我心裡都清楚。」

花主任就是錢財看的緊一點，別的還真不過分，所以言伯親這個話她倒也敢認。當下低聲道：「局座私下裡也說過，你挺冤枉的。不說這個了，聽說局座最近經常去那個瑤醇酒家？」

言伯親聽了臉色一變，連忙緊張的往回走，開門探頭看看外頭沒人，這才關門回來低聲道：「花主任，這個話你聽誰說的？」

這個緊張樣落在花主任的眼睛裡就是不打自招，女人的心眼小，八年前花主任就被冼四海借出差的機會帶市裡一家賓館裡睡了，那時候花主任還是下面一個小小的辦事員呢。如今花主任也知道自己年老珠黃下面不值錢了，心裡對冼四海另有新歡的不滿雖然濃重，卻也還算本分。不過要說沒芥蒂，那都是扯淡。

「還要我說？最近局裡的接待，不都是放瑤醇酒家麼？」花主任酸溜溜的說著，言伯親心道你這是心疼錢了，原來的接待酒家每個月給你孝敬好處，局裡誰不知道？

「剛才局座還叫我一起去喝酒，這不我要接孩子。不說了，我走了。」言伯親丟下一句話作勢要走，花主任連忙站起道：「別著急走啊。」言伯親站住回頭，同情的看著花主任，歎息一聲道：「花主任，說句你不愛聽的，有的事情睜一眼閉一眼算了。」說著言伯親開門出去，花主任本來心裡沒啥打算的，被言伯親一番話挑起了心中的酸楚。

原本言伯親就是隨口挑撥兩句，沒打算現在就能見效。沒曾想女人一根筋起來是很可怕的，花主任現在就是這個心態。心裡的酸楚被挑起來了，越想心裡就越委屈。當初年少貌美的時候，你丫的把老娘灌醉，先上了再哄騙。現在也就是年過三十，細腰上多了點肉，奶子下垂了一點，你就沒胃口了是吧？

花主任這一琢磨下來，覺得不能就這樣忍氣吞聲的，要讓冼四海知道一下厲害。聽到樓下發動機聲音在響，花主任哧溜一下把化妝盒手抽屜裡，快速的出門下樓來。

言伯親的尼桑車放了有段時間了，這車說是歸辦公室支配，實際上花主任把油錢都落了口袋，這車子倒是沒怎麼開的。打著火冒了一陣黑煙，言伯親熱了一下車才倒出來，不想邊上花主任敲窗子。

「言局長，帶我一段。」言伯親搖下窗子道：「花主任只要上哪？」

「去瑤醇酒家吃飯。」花主任說著眼冒殺氣，言伯親心中一驚，趕緊開了車門。

車子開出一段路，言伯親靠邊停下道：「我的姑奶奶，這當口誰能去，就是你不能去。」

花主任道：「你什麼意思？老娘才不怕冼四海，逼急了老娘去紀委告他。我手裡有證據！」

這女人也是昏了頭了，說話毫無忌憚的，言伯親心裡暗暗高興，臉上卻是沉痛的苦口婆心道：「花主任，我是為你好啊。你也是有家庭有工作的，名不正言不順的，鬧起來對誰有好處？」

言伯親這話裡頭藏著坑，花主任一下就掉進去了，心道對啊，我憑什麼去鬧？我又不是他老婆。有這個前提，問題就簡單了。花主任一陣表情陰晴不定之後，沖言伯親感激的一笑道：「言局長，謝謝了。我知道怎麼做。」說著開門下車。

言伯親的嘴巴有點合不上了，心道沒想到有這麼好的效果。這女人，真是缺心眼啊，難怪被冼四海白睡了那麼些年。

發動車子，言伯親沒有去接孩子，而是先把車送到一家修理廠檢修，交代了幾句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打車回家一趟拿了個包裹出門。又攔了一輛出租車，言伯親想了想讓司機先去一趟瑤醇酒家，車子還沒到門口呢，就見一個中年女人帶著幾個相貌彪悍的大媽，殺氣騰騰的往瑤醇酒家走去。

言伯親嘿嘿一陣冷笑，笑瞇瞇的讓司機停在遠處對面一個角落裡偷看。一幫大媽殺上樓後，沒一會上面一陣乒乒乓乓的，頂層的三樓窗口還飛出來兩個碟子。言伯親收回目光時看見對面公用電話亭裡的花主任，連忙一縮脖子讓司機開車。

車子到了王國華的住處，言伯親滿臉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進門之後見王國華正在客廳裡，電視機還是開著看新聞。

「言伯親，你撿著錢包了？」王國華也就是隨口問一句，主要這傢伙笑的太猥瑣。言伯親忍著笑過來一解釋，王國華也忍不住笑了笑道：「黨的事業就是壞在這幫腐敗分子的手裡。」

區長大人義正詞嚴的，言伯親還不知道該不該接這話，按說言局長上了台，不說犯生活作風的錯誤，一些該收的錢肯定不會客氣。

還好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說，隨即道：「東西都帶來了？」言伯親把包裹小心的放在桌面上，王國華也不打開看直接問道：「這些東西你有把握能扳倒冼四海？我先給你透個實話，真的扳倒了，我會盡力為你爭取局長的位置。」

言伯親儘管沒往最好的地方去想，可是當王國華說出這個話的時候，還是沒能控制住一陣熱血上湧，臉都漲紅了。

「區長，只要我當了局長，以後只聽您的。」言伯親這傢伙還真敢說，王國華聽著也沒覺得有啥不對，不過還是很平靜的說道：「這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我們都得聽黨的。」這話說的王國華都覺得有點牙根酸。

言伯親謝絕了領導留下一起共進午餐，識趣的告辭走人。王國華也沒有虛情假意的留他，而是交代一句：「去看看冼四海。」言伯親心領神會道：「有事情我一定及時匯報。」

第三百六十六章 說動

這個意外的插曲讓王國華趕到些許興奮，原本短期內並沒有針對公安局的意思。王國華做事一貫從全局考慮，之前的一系列佈局手段目的是為了撬動紅杉區的平衡局面。輝煌製藥落戶高新區，有綁住鄧吟和姚曉華的意思，也是展現實力和氣勢的手段。沒想到有人沉不住氣跳了出來要搞事，一傢伙把公安局給牽扯進來了。

明天有人去輝煌只要的辦事處鬧事，加上言伯親手裡的證據，王國華原本並不看好的事情突然有了意外的變化。更巧合的是，剛剛發生的酒樓事件，無形中為明天的事情進行了一次預熱，增加了幾分勝算。

王國華不由感慨言伯親的運氣好，同時自己的運氣又何嘗不好呢？

其實言伯親也挺意外的，冼四海那個老婆本分老實，對於男人在外面的花頭一貫的認命。沒曾想這一次，居然暴走了一把，真不明白花主任是怎麼挑的事。看來還是女人瞭解女人啊！

言伯親送來的材料挺狠的，厚厚一摞子的複印件，主要內容有冼四海私設小金庫賬單複印件，還有就是一些案子的調查材料。小金庫的賬單裡清楚的幾十萬資金的進出賬目，具體的使用每一項都有註明，某年某月冼四海給誰誰報銷。其中出現最多次數的名字居然是陳兵和戴軍，苗雲東的名字居然一次都沒有。王國華多少有點失望。案件材料部分，反應出來的是冼四海收人賄賂，替嫌犯開脫。

大致看了一遍材料後，王國華打電話問言伯親：「怎麼是複印件？」言伯親道：「原件在銀行的保險櫃裡，鑰匙在包裹中。」王國華掛了電話，翻找一番果然找到鑰匙，叫來高昇吩咐他去把原件取出來。

下午去上班的時候，吳明之來接之時笑道：「區長，聽說了冼四海的事情沒有？」王國華當然說沒不知道，吳明之把聽來的消息當笑話說了一下。冼四海和張瑤醇兩個中午的時候被堵在瑤醇酒家的頂樓包廂，還好當時沒在辦事。即便是這樣，他老婆也是大鬧了一場，把包廂裡不少東西給砸了。還揚言敢提離婚就死給冼四海看，總之很多人都知道了。

王國華不免暗叫可惜，面上卻是當著笑話來聽，下午正常上班。快下班的時候，劉玲打來電話，稱一男一女兩個米國鬼子已經住進了酒店。

王國華誇獎了兩句後笑道：「我這就安排人去酒店。」劉玲奇怪道：「怎麼你不來？」

王國華道：「我晚一點去。」說著掛了電話，王國華出門來到鄧吟的辦公室門口，鄧吟正在裡頭跟高新區的新主任雷宏談事情，王國華敲門進來兩人立刻站起問好。

鄧吟心裡多少有點奇怪王國華的突然出現，還道是奔著雷宏來的。小心翼翼的笑道：「區長有事，打個電話就是了，怎麼親自走一趟？」

王國華看了一眼表情有點緊張的雷宏道：「雷主任也在，那正好。」說著對鄧吟笑道：「有家合資企業要在高新區投資，人已經到飛翔賓館333房間住下了，鄧區長和雷主任先過去，我讓吳明之陪你們過去。我手頭有點事情，辦好了我就過來。」

鄧吟和雷宏還以為聽錯了，這種好事居然讓他們先去。王國華說完便告辭離開，雷宏狐疑的問鄧吟道：「鄧區長，這個事情有點不對勁啊？」鄧吟也想不通，只能是擺手道：「管它那麼多，先去過看看再說。」

王國華上樓之後交代吳明之兩句，吳明之下來陪著鄧吟和雷宏去了飛翔賓館。到了地方，劉玲和王一原已經等在大堂處。看見劉玲，鄧吟心裡便釋然了，原來是這個女人，那麼王國華拉上自己和雷宏就能解釋的通了。啥意思呢，王國華等於在告訴鄧吟，老子不吃獨食，有好處是大家的。

見了米國佬的面，一番溝通之後，鄧吟暗暗心驚。這一起總投資為五千萬元的合資企業，居然是一次性的資金落地，除了一定程度稅收優惠和土地優惠，其他的附加條件沒有。這個以GDP為綱的時代，能夠留住企業給點優惠算什麼？損失的又不是個人的，更別說這邊提的條件也不算苛刻。

總而言之，一個小時的會談可以說是相談甚歡，最後說晚一點過來的王國華也只是打個電話過來稱，臨時有事來不了，請鄧吟好好接待。

這樣一來，鄧吟越發篤定王國華的心思，心裡不免比較了好幾次，王國華和苗雲東之間的差距。這種利益對比的結果顯而易見。一個是有好處獨吞，一個是有好事大家一起上。

林靜臨下班的時候，孟雨薇進來招呼要下班，看見林靜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份報告，心裡暗暗得意。這是下午的時候，孟雨薇特意找來的。都是紅杉區送來的報告，林靜一邊看一邊揉著腦門不快的說道：「雨薇，你怎麼送來的全是紅杉區的東西？」

孟雨薇露出詫異道：「靜姐，不是你讓我多注意紅杉區麼？」林靜楞了一下道：「有麼？」仔細一想也覺得是有這麼一說，其實林靜根本沒有刻意說過，只是出於對孟雨薇的信任就認為是自己記錯了。

「看來是我記錯了。說說，紅杉區最近有什麼新鮮事？」林靜也就是隨口一問，孟雨薇便順著這個話道：「下午石雲清倒是打來了電話，我您很忙，她就說了一件事情。好像是王國華關係不錯的一家企業收購了當地的一家製藥廠，跟原來的職工發生了糾紛。職工代表跑區委去找領導反應什麼的，石雲清也說的不清楚，我懶得搭理她就掛了。」

林靜一聽這話語焉不詳的，多少有點不快的說道：「雨薇！石雲清這個人我也不喜歡，可是用一個人不能完全憑個人的好惡吧？只要她有用，不管喜歡不喜歡，面子上的東西要維持。以後別再這樣了，算了，你再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清楚。」

孟雨薇哦了一聲，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按免提打過去，接通之後孟雨薇顯得頗為傲慢的說道：「石雲清同志，林書記讓我問問清楚，那個製藥廠的事情。」

石雲清這邊倒是心花怒放的，好幾次拜見林靜，請領導下去視察工作不得。當下繪聲繪色的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個清楚，石雲清也不是傻子，說的還算客觀，沒有添加多少個人的情緒進去。最後，還把公安局長家裡的母老虎的事情當著笑話說出來。

「石雲清同志，這種事情就不要說了。」孟雨薇冷冷的說了一句，按下了掛機。

林靜的臉色一直沒有什麼變化，電話結束後好一陣才道：「紅杉區的事情，你怎麼看？」

孟雨薇閃過一道狡黠的目光，面露遲疑低聲道：「苗雲東也好，王國華、石雲清也罷，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前兩者斗的是不亦樂乎，邊上還有一個黨群副書記煽風點火，這工作能搞的好麼？要我說，您就該悄悄的過去看看，找機會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林靜面色一僵，驚訝的抬頭看看孟雨薇道：「你什麼意思？」孟雨薇低聲道：「靜姐，您不妨伸伸手，讓他們鬥個勢均力敵。沒聽石雲清說麼，苗雲東為了紅杉高新區的事情跟王國華較量了一番。你想想看，王國華剛上任才幾天啊，怎麼跟苗雲東鬥？你悄悄的走一趟，抓不到把柄就悄悄的回來。」說著孟雨薇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抓到了，那就……」

林靜砰然心動，可還是有點猶豫，這個畢竟有點不合潛規則。當領導的都這麼幹的話，下面的人還怎麼開展工作？猶豫再三，林靜還是遲疑道：「就隨便看看？」孟雨薇笑著點頭道：「當然，就算看見了什麼，也可以不出現嘛。回來以後，一個電話，還怕他們不認賬？」

「好，你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們倆下去走走。嗯，先去看看明遠化工，不是有嚴重污染的問題麼？然後再去高新區。」打定主意，林靜反而果斷了。

「去明遠化工幹啥？」孟雨薇當然要問清楚，林靜歎息一聲道：「你不懂，分管環保的李國光，那小子家裡來頭大的很。我不去就算了，去了就得去看看，表示一下關心。」

夜！書房裡王國華和劉玲對坐忙碌，茶几上擺滿了各種資料。王國華揉著腦門道：「飛揚辦事確實讓人放心，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現在的問題是，錢砸進來了，怎麼才能盈利？」

劉玲道：「那兩個米國佬倒是很有信心的，認為國內市場潛力巨大，單單是太陽能熱水器這一塊的市場就不得了。他們倒是不贊成太陽能發電的項目，認為投入大收益小，在國內幾乎沒有市場。米國人做事確實不一樣，這家公司在被收購之前，就派人來國內做過市場調查。我看過他們的調查報告，整整一千多頁。」

第三百六十七章 目睹亂局

米國人的報告固然客觀，但是王國華卻另有想法。作為頭頂「穿越」光環的先知者，王國華很清楚太陽能利用的技術在未來世界範圍內都是非常重視的，也只有在國內這個環境內難有發展的空間，這個一種急功近利的思維產物。說的不好聽一點，國內的官員有幾個是地方發展的目光放遠到任期之後的。

「太陽能發電的技術，必須引進來，進一步的科研也要抓起來。這個跟我打造環保城市的理念息息相關，很可能十年八年的現在的投入未必能收的回來，但是還得去做。政府方面，日後會考慮採購太陽能發電的產品。」作為一區之長，王國華還是有以權謀私的餘地。嘴上不說，心裡已經在考慮，日後馬路上的紅綠燈，政府的新大樓等等，只要技術能保證，不妨帶頭去做。經濟利益不去考慮，從政治層面上來看，無疑是能賺到不少好處。

「嗯，知道了。你接著看，我去趟一會。」劉玲明顯有點心不在焉的，扭著身子到床上躺著，面對茶几前的王國華，一手撐著鬧到，眼睛一眨不眨的釋放著幽幽的光澤。

這一次分別也有些日子了，內心期盼滋潤的心態一點都沒遮掩的意思。王國華不難感受到背後扎來的目光，放下手裡的東西，慢慢的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俯瞰。

雖然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了，如此面對的時候劉玲還是露出了一絲羞怯，眼睛不自覺的閉上。呼吸漸漸的加重，顯示在外的便是胸前的飽滿在做微微的前後運動。

目光至上而下，停在那雙微微嬰兒肥的白嫩腳背上，王國華忍不住上前去伸手抱著抬起，坐下後把雙腳放在大腿上，拿手仔細的把玩著。漂亮臉蛋女人很多，有一雙好看的腳的女人和則不多。這雙好看的腳捏著柔柔的，腳背白嫩如絲綢一般。

腳底板傳來的酥麻如同細絲一般往心頭鑽，劉玲抑制不住的放棄側躺，微微的扭動身軀。讓人舒服的要起雞皮疙瘩的感覺，肆無忌憚的四處流竄，最後匯聚到丹田處。劉玲忍不住加緊雙腿，身子扭動的幅度在慢慢的增加。蛇一樣靈活的指頭順著小腿一路往上，劉玲潛意識的微微張開雙腿配合，薄薄的睡衣形同虛設，身體最敏感處被按揉的時候，劉玲控制不住的弓著身子，私密處的熱流大量溢出，沒一會便滲透了。

臉蛋已經漲紅，劉玲頑固的閉著眼睛，進一步的進攻暫停的時候淡淡怪味從鼻孔裡往裡鑽，如同春藥一般，劉玲張開小嘴，瞇著眼睛看著。

……

遠遠地一股淡淡臭氣味鑽進鼻孔，林靜微微皺起的眉頭多了幾道褶子。只是遠遠地看見明遠化工的廠房就能聞著刺鼻的味道，可以想見那些被污染的河道是怎麼樣的情況？

前排的孟雨薇回頭道：「靜姐，要不我去看看，您就別去了。」

林靜擺擺手：道「上車吧，繼續。」有車窗的作用，那股臭氣被隔絕在外，林靜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車子經過鄉間道路一座小橋的時候，林靜吩咐停車。

打開車門下車的林靜被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嗆著了，連著咳嗽兩聲，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橋不高，下面的河溝裡一條死魚的屍體浮在岸邊刺眼的緊，河岸邊的草從不少已經枯黃，眼下正值初夏啊。

摸出手帕捂著鼻子，林靜駐足橋頭遠眺，遠端的明遠化工的廠房在平坦的原野上醒目的緊。「不看了！去高新區。」冷冷的丟下一句話，林靜大步疾行回了車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的聲音，重重的敲打在心頭。

車子繼續往前，林靜突然道：「雨薇，石雲清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這裡污染的程度？」

孟雨薇沒有回頭，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道：「石雲清的心思不在這上頭，再說她也沒有勇氣在這個問題上說話。」

高新區在開發區的上游，比之廠房林立的開發區視線明顯平直，作為辦公室所在地，孤零零的臨時板房立在那裡。不遠的處的工地上，施工的機械正在忙碌，一些工人在起圍牆。

再次下車，胸中的鬱悶之氣為之一鬆，林靜站在車前望著不說話，孟雨薇安靜的站在其後。作為一名政治生物，最初的時候林靜此行沒有太多的想法。紅杉區作為江東市下轄的第一經濟大區，林靜不是不想掌握在手中，而是深知欲速則不達。讓紅杉區內部先鬥起來，這是林靜最期待的局面。

王國華正在一本正經的主持會議，這是一次很平常的區長辦公例會，各位副區長匯報一下各自的工作。眼下正在匯報的是分管教育和衛生的簡和芳副區長。

簡和芳的聲音有點沙啞，咋聽略感刺耳。匯報的時候，簡和芳不看手裡的文字材料，而是保持著平視侃侃而談。應該說簡和芳分管的部門還算不錯，相對富裕的紅杉區在教改和醫改之後，暫時暴露出來的問題並不多。簡和芳正在匯報的是關於外來務工人員子女的入學問題。「最近一段時間，政協的一些同志跟我反應，他們的企業中外來務工人員的子女……」

簡和芳能力不錯人也盡職，這些情況想從教育局領導的匯報中得知是不可能的。倒是一些做企業的老闆是政協委員，他們向簡和芳反應的情況。對此簡和芳頗為重視，多次走訪後得到第一手的材料。前任的時候，簡和芳在會議上就提出過這些問題，奈何前任只是聽一聽，沒有重視的意思。簡和芳在職權範圍內倒是盡量去讓學校去接收一些務工人員的子女入學，不過一筆不菲的入學費用不是那麼好負擔的起。簡和芳匯報的中心內容是希望政府財政上給予一定的傾斜，減輕外來務工人員子女入學的負擔。

王國華聽的倒也仔細，不過沒有明確的表態，坦率來講，這個問題對於王國華而言並不是當務之急。

「再過幾個月，新的學期又要來到了，請區長慎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簡和芳似乎從王國華認真的樣子中看見了希望，最後總結了一句。

「和芳同志，這個事情我想看見一份合情合理的報告。」王國華給出了一個穩健的應答，對此簡和芳還是很高興的，不像前任那樣來一句「先放一放。」

嘟嘟嘟的敲門聲打斷了會議，進來的馬玉高一臉的怒色，走到王國華的身邊一陣低語。王國華舒展的額頭瞬間凝聚，一個「川」字清晰可見。

「輝煌製藥的董總打來電話，製藥廠的職工正在圍攻輝煌製藥的辦事處。發展經濟是我區工作的重中之重，正好大家都在，一起去看看吧。」王國華說著站起，也不管在座的願意不願意，都得跟著走一趟。行至會議室門口的時候，王國華頓住道：「馬主任，苗書記那邊匯報了沒有？」

馬玉高道：「苗書記去市裡了，我通知了鄭主任。公安局那邊我也通知了，請他們盡快派人去維持現場。」馬玉高的聲音很大，在場的人都能聽的清楚。跟在王國華身後半步的姚曉華，這個時候微微的瞇著眼睛，腳步也放慢了一些。

王國華大步在前，姚曉華和鄧吟幾乎並排在其後，兩人邊走邊在低聲的交談。這兩位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鄧吟一直陰沉著臉。

一干副區長們各自心思上了車，王國華的車子一馬當先在前，很快來到了輝煌製藥的辦事處。

現場很亂，職工們打著橫幅，不少人堵在樓道的出口處，吵吵嚷嚷的。

林靜站在馬路的對面已經快半個小時了，起初見職工打著橫幅前來還算有秩序，只是堵在樓道口，上去幾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之下的職工們漸漸的變得不冷靜，吵吵鬧鬧的聲音慢慢變大。十分鐘後上樓的代表下來，對職工們喊「資本家的心都是黑的，大家提的條件一個也沒答應。」

一句話點燃了怒火，幾百號人開始往樓上衝。林靜見狀想上前時被孟雨薇抱住，只能看著鬧事的人衝上樓去。乒乒乓乓的打砸聲不絕於耳，林靜心中的怒火一點一點在積累，偏生時間過去了十幾分鐘，一個警察都沒出現。

「公安局的人都是吃乾飯的麼？這麼多人鬧事都不管？」林靜怒罵了一句，遠遠的警車終於出現。警車上下來三五個公安，卻沒有立刻上前的意思。等了一會才有人拿著喇叭喊話稱「製藥廠的同志請冷靜一點，有問題可以去市政府反映。」

警車出現沒一會，來了一幫子記者，拍照的拍照，攝像機也端了起來。

馬路對面的林靜看著場面上的變化，不覺臉上的怒色漸漸退去，露出一絲疑惑和不解。

「怎麼會來這麼多記者？」王國華從車上下來，一眼看見混亂的場面和忙的不亦樂乎的記者，心中也是微微一凜。跟在後面的副區長們只見王國剛身子一頓，奔著前方的大步走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一切盡在掌握中

王國華在公眾場合一貫柔和的表情被冷峻和剛毅取代，大步往前的時候，三個圍上來的記者被一道冰錐一般的目光震懾停住。

林靜希望看見王國華能露出哪怕是一絲絲的示弱和請求，可惜這點少的可憐的希望都沒有達成。林靜遭遇的是一股強烈的敵意，沒錯，王國華轉達過來的就是一種敵意。

強烈的不安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一股克制不住的怒火從林靜的心頭冒出來時，伸手的孟雨薇上前一步，惡毒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幾個要上前的記者。

很明顯的王國華身子頓了一下，步伐也隨之放慢了一些，表情也柔和起來。王國華的敵意來源正是那些記者的出現，前一刻王國華甚至懷疑林靜和一些人達成了默契才有了記者的出現。孟雨薇及時的肢體語言，解釋了這個跟林靜無關。王國華出於對孟雨薇纖毫畢現的瞭解，選擇了信任。

市委書記林靜還處在一種惱羞的狀態中，剛才那一刻堂堂的正廳級領導居然被一個正處級釋放出來的氣勢給壓制住了。林靜覺得不可思議，這太不符合邏輯了。事實是王國華放鬆氣勢的一瞬間，林靜沒來由的一陣輕鬆。

「林書記來拭擦，怎麼也不通知一聲，我們好去接您。」王國華的臉上沒有常見的媚笑，似乎兩人之間從來都是平等的。這一現象讓林靜很不滿意又無可奈何。

「王國華同志，你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林靜抬手指了一下混亂的場面，二樓上還是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和憤怒的咒罵，可以想見上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王國華沒有解釋，大步走到附近的警車旁邊，目光逡巡幾個手足無措姍姍來遲的公安，一把搶過帶隊公安手裡的喇叭，對著人群大聲喊：「製藥廠的同志們，我是區長王國華，你們的行為已經觸犯國家的法律。我希望你們立刻停止一切極端的暴力行動，克制情緒，政府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時候又是一陣警笛呼嘯而至，大隊警員趕到了現場，帶隊的副局長君明誠滿頭大汗的跑到王國華身邊道：「區長，我們來了，要不要強行驅散。」

王國華回頭輕輕的撇了一眼，君明誠渾身冰涼，那快速的一撇太冷了。

也許是大隊公安帶來的震懾力，群眾的情緒得到了控制，樓上恢復了安靜，人群漸漸的從樓上退下來，但依舊堵在樓道門口。兩名年歲較大的工人被推舉出來。

「區長，不是我們要鬧事，而是資本家的心太黑。」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百十來好認跟著喊了一聲：「對。」喊上很有氣勢，王國華身後的站在的一幫副職臉色臉色各異，白的白紅的紅。三個公安局的副局長則是集體把頭低下，幾個記者已經被警察攔住不能上前，在遠端不停的拍攝。

「如果你們認為理由充足，可以向政府反應，我也願意聽你們擺事實講道理。現在你們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表達願望，只能是適得其反。作為區政府主要負責人，我現在要求你們選派職工代表，由政府出面安排職工代表和投資商商談。我可以保證，政府絕對做到公平。」

站在王國華面前的兩個老工人面露猶豫，很明顯的表現出心虛。王國華見狀又加一把火道：「我說話算話，現場不單有區政府的主要負責人在，市委林書記也來了。」

一直站在後面的林靜因為這句話也呆不住了，慢慢的上前來，惱怒的視線飛快的掃了一眼王國華，又飛快的恢復常態，接過話筒面對群眾大聲道：「我是江東市委書記林靜，剛才王國華同志的保證都聽到了。我個人也認為大家的極端行為不理智，維護自己的利益可以通過合法的手段，通過暴力手段來發洩情緒，那就是挑戰法律的尊嚴。」

林靜說的不快，現場每一個人都能聽的清楚，可能是市委書記的光環威力太大，煩躁的人群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一番推選之後，五個老工人成為了代表。

王國華微微鬆了一口氣，回頭對三個公安局的副局長冷冷的看了一眼，得到言伯親肯定的目光時，王國華才轉回頭。

群眾散去，幾個代表被請上了車，王國華和林靜都沒有著急離開，一起走上樓去。其他三位副書記跟在後面，表情嚴峻沉默。

……

「記者是怎麼回事？」楊國民的辦公室裡，苗雲東絲毫沒有掩飾怒火的意思，冰冷的表情惡毒的目光一起噴向大辦公桌後面的市長大人。

「你說是怎麼回事？」楊國民顯得很輕鬆，好整以暇的點上一支煙道：「你在市裡，這個事情跟你無關。」苗雲東勉強維持平靜的表情一陣微微的扭曲，發出一聲陰森的冷笑道：「放你媽的屁，老子是區委書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能跟我無關麼？」

楊國民微微的扭開視線，釋放了不屑的情緒後笑臉回頭道：「已經這樣了，你說該怎麼辦。」苗雲東表情怪異的笑了笑，懶散的站起，慢悠悠的走到門口頭也不回道：「涼拌。」

楊國民露出一絲不可抑制的得意，對應的是出門時苗雲東因憤怒扭曲的面孔。作為江東市苗黨最具實力的兩位代表人物，相互之間的情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苗雲東討厭楊國民也從不遮掩，大家湊一塊為了利益共同進退。其實兩位心裡更清楚的是，如果兩人關係良好，有人要不高興了。從個性上來說，楊國民的陰柔惡毒與苗雲東的冷酷霸道格格不入。

楊國民的得意笑容還沒徹底的消散，砰的一聲門又被推開，一臉愕然的楊國民看著氣急敗壞的苗雲東衝進來，雙手錘著桌子怒吼：「麻辣隔壁的，林靜悄悄的去了紅杉區，正好撞見了現場，你說怎麼辦？」

啊！楊國民的嘴巴也有點合不上了，實在是沒料到會發生這種局面。事情很簡單，紅杉區發生的事情，林靜如果沒在場，只是聽匯報的話完全是另外一個結果。怎麼跟上面匯報，當官的都是個中高人。問題是林靜撞見了現場，那麼很多事情就在不可控制的範圍內。這一刻，一向自詡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楊國民也有點慌張了。

……

整個二樓都是辦公室，大門上的玻璃已經被砸的稀爛，門板上坑坑窪窪。大門裡頭更是一片狼藉，桌子板凳四處散亂，文件撒了一地，一行人進來的時候裡頭正在收拾。

輝煌製藥總經理董艷芳一臉的悲憤，目光冰冷的審視著進門的兩位大領導。走在最前面的林靜正琢磨著怎麼安穩董艷芳，但見裡頭的小辦公室裡衝出來一男一女兩個洋人，衝在前面的男子舞動著拳頭憤怒的衝過來。

心臟陡然往下一沉，林靜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怎麼還惹上了外國人？王國華及時的上前一步，擋在的林靜面前。衝到跟前的洋人大聲嘶吼：「@#￥%。」邊上充當臨時翻譯的洋妞面無表情的說道：「區長先生，喬科爾先生對於貴國政府的無能表示失望，將向董事會建議，撤銷在紅杉投資的計劃。」

林靜很想說點什麼，可是嘴巴張了張，沒有勇氣站在前面去說。王國華倒是很平靜的看著喬科爾，用英語回答：「喬科爾先生，難道貴國從不發生點意外麼？我沒記錯的話，貴國可是有幾位總統被暗殺。」一句話說的洋鬼子面紅耳赤，孟雨薇倒是聽的明白，悄悄在林靜的耳邊翻譯。林靜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回頭巡視了一番幾位副區長道：「都回去吧，這裡交給國華同志處理。」

李國光一臉不在乎的上前道：「我留下來陪區長好了。」林靜飛快的看了一眼李國光，沒有說話轉身。回去的事情就此作罷，大家都繼續留下。

幹部隊伍非但沒有縮小，反而繼續擴大。石雲清帶頭的一幫區委負責人也都趕到，現場變得有點擁擠，但是持續很好。

王國華和外國佬的交流很順利，很快憤怒的洋鬼子便冷靜下來，轉身回了裡面的辦公室。跟隨其後的劉玲走到董艷芳的耳朵邊一陣低語，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董艷芳上前道：「區長先生，我希望政府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現場出現洋鬼子，對於一干領導幹部的心理衝擊相當的大，尤其是林靜。國內事情就是這樣，只要扯上洋鬼子，就意味著麻煩。一百年前洋鬼子堅船利炮打破國門，從此天朝上國的主流意願被洋奴思維替代。建國之初，從一篇社論《別了司徒雷登》到一場志願戰爭之後，國人倒是心理上感覺揚眉吐氣了。但是這種畸形的關上門的揚眉吐氣，本質上是又一次的閉關鎖國。改革開放，新一輪的洋奴思維快速的死灰復燃，尤其是在政府層面，這種思維比起清末都有點不遑多讓的意思。

王國華面對董艷芳刀槍一般的冷遇，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代表區政府，只能保證給你一個公平的待遇。」林靜聽著沒有皺起的時候，王國華又道：「至於剛才的米國人，待遇跟你一樣。政府的公權力，只能用於保證公平。」

董艷芳默然的看了看王國華身後，冷笑道：「希望如此，那麼接下來區長先生有何見教？」

王國華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演技，淡然道：「午飯之後，政府會安排一次對話，希望董總能及時到場。至於這裡的一切，法律會給你一個公正的結果。」

……

林靜不得不承認，即便是自己親自出面處理，也不可能做的比王國華更好。說心裡話，林靜可以肯定，自己處理這個局面，必然趕不上王國華處理的效果。事實上林靜非常痛恨王國華表現出來的能力，一個能力出眾卻不受控制的下屬，往往都是招上司痛恨的對象。

回到現實，林靜還不得不努力去配合王國華，根源在於利益。從事發到現場，林靜隱約的意識到，紅杉區目前的局面即將被打破，自己希望看見的勢均力敵的黨政對峙即將到來。

製藥廠的代表們被安排去招待所餐廳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接著回房間休息。代表們對這個待遇很滿意，對政府解釋說服企業參加交談需要時間也表示充分的理解。實際上這五位代表關上門在一起沒外人的時候，大家表現出來的是集體的忐忑不安。各位代表心裡都很明白，如果不是有人煽動，大家對第一份合約的內容都是相當滿意的。貪婪，是驅動一切失態失控的根源。

區政府的會議室裡，一干黨政領導聚聚一堂，市委書記林靜端坐在首位。在座的諸位都沒有午餐的心情，市委書記林靜的出現，讓一切都變得複雜起來。

「雲東書記不在，這個會議由我主持。」王國華說著話看了一眼林靜，林書記微微的點頭，下面即使有反對的意見，也都自覺的按了回去。

「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首先我要嚴厲的批評公安局。根據110的記錄，製藥廠職工堵住輝煌製藥樓道的時候，企業方就已經報警。可是整整過去半個小時，警方的人才出現。再此，我建議公安局長冼四海停職聽候處分。」王國華第一刀落下來就是如此的狠辣，在場諸位紛紛色變。

「區長，我覺得這樣不公平，作為政法委書記，我對你的建議有不同看法。」陳兵並不情願站出來頂雷，但是他沒辦法，只能頂出來，誰讓他是政法委書記。

「有什麼不同看法？110接到報警半個小時不到場是我親眼看見的，你認為這樣一個公安局長是稱職的麼？」不等王國華說話，林靜拍案而起，怒斥一句。這一下誰都沒想到，但是大家也都只能接受，換位思考一下，誰是市委書記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事情，都得發飆。

陳兵陰沉著臉坐了回去，他想反駁，但是林靜的話已經很明顯的表達出強烈的威脅。如果陳兵在繼續硬抗，那麼接下來倒霉的就是自己。同時林靜的話也很明確的傳達了一個信號，事情就控制在紅杉區的範圍內。

這個時候孟雨薇走了過來，附耳低語。林靜點點頭，一臉的嚴厲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僅僅丟了紅杉區的臉面，市委市政府的臉面也丟了乾淨。尤其是在事發現場還有外國友人，我先宣佈一下紀律，今天的事情，一律不准見報。如果有誰亂說，市委絕不輕饒。」說完了，目光逡巡一番後，見眾人紛紛低頭，林靜這才滿意的對王國華道：「國華同志，你繼續。」

怎麼說呢？剛才那一番話，林靜覺得很爽，說道最後甚至有一種近似高潮的快感。林靜覺得很意外，但是確實發生了。似乎上任以來，受到的種種鳥氣統統的發洩了出來。

更具體一點的說，剛才那一陣，林靜心裡一直在說，「你們這幫孫子，可逮著你們的毛病了，我看你們誰敢不老實。」

王國華得到了允許，繼續嚴肅道：「林書記的指示大家都聽見了，我就不重複了。下面說第二點，還是關於公安局的。冼四海的責任以後在說，今天負責局裡工作的君明誠，分管治安的梁皓，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失態的擴大，跟公安軍沒有做出及時的反應有不可分割的關係。所以我建議，君明誠、梁皓兩位同志，點名批評，自我書面檢查一份。鑒於以上情況，公安局的工作建議由言伯親同志暫時主持。」

圖窮匕見！

一直低著頭的陳兵控制不住的一陣劇烈的咳嗽，嗆的眼淚留下，通紅的眼珠子瞪著王國華。可惜，林靜在邊上很隨意的一眼過來，陳兵一口氣還得自己慢慢的順。

「大家有不同意見，現在可以提。當著林書記的面，我希望大家不要當面不說背後說。」王國華這一句話，差點沒把林靜氣的跳起來。不帶這麼幹的，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身後的孟雨薇這時候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四個字「狐假虎威。」林靜心裡的火氣，給這四個字沖淡了。想想也是啊，今天這麼一趟，對市委書記的威信豎立大有裨益。

大概一分鐘的安靜後，見沒有人說話，王國華道：「沒有不同意見，那就是通過了。馬主任，請言伯親同志到會場來一下。」

言伯親只是暫時主持工作，所以有些人還是能忍受的。這也是王國華的狡猾之處。

一直等在外頭的言伯親看見馬玉高出來，笑著迎上前，馬玉高附耳低聲之後，言伯親如同被雷擊中，身子微微的發抖：「馬主任，真的假的？別哄我！」

馬玉高笑道：「哄你做啥？進去吧，領導們都在等著你。」言伯親使勁的甩甩頭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涼水讓熱血上腦的言伯親很快的冷靜了下來，定神之後回來，敲門走進會議室。這時候言伯親想到的是哥哥的話，知道這個公安局長的位置沒跑了，王國華肯定還有後招。

「進來！」聽到王國華肯定的聲音，言伯親挺著腰桿進來，立正之後大聲道：「各位領導好！言伯親奉命來到。」

王國華沒有提起主持工作的事情，而是點點頭示意他站一邊，繼續道：「今天發生的惡性事件，絕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製藥廠的事情，大家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說著王國華對言伯親道：「言伯親同志，區委決定由你來主持公安局的工作，現在我命令你，立刻去查明是否有不法分子混入製藥廠職工的隊伍中趁機鬧事。」

言伯親早有準備，一個立正大聲道：「區長，已經查清楚了，一共有八個社會閒散人員混進製藥廠工人的隊伍中，煽風點火率先動手，導致了局面的混亂。」

言伯親這個效率王國華還是很滿意的，不過王國華不能不問的仔細一點：「言伯親同志，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言伯親一個立正道：「報告區長，我以前在公安局分管刑偵，今天鬧事的幾個人，都是已經被處理過的社會閒散人員。其中還有三個是兩勞人員，五個被拘留過。因為認識他們，所以我等人群散了之後，早有準備的刑偵隊的同志把他們一舉拿下。」

說著言伯親還捧著一份材料上前道：「這是審訊記錄。」王國華沒有看，而是看看林靜。

林靜拿起來一本正經的看了起來，王國華低聲道：「你出去吧。」言伯親大步退出時，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撞開了，言伯親沒有防備，額頭上被狠狠的撞了一下，伸手一捂一陣熱流淌下來。

氣急敗壞的苗雲東沒有料到，自己一推門能把言伯親給砸的頭破血流，而且還讓市委書記林靜看的清清楚楚。這個巧合讓苗雲東一股氣勢全洩了個乾淨不說，還得面對市委書記林靜憤怒的目光，還得面對王國華嘲諷的眼神。

苗雲東只能是默默的走到擺著自己名牌的位子上坐下，低著頭聽王國華繼續義正詞嚴是說道：「公安局的同志亡羊補牢，對事情的處理很有幫助。」說著王國華沒忘記看一眼被扶出去的言伯親，再看一眼滿腔怒火不能發作的苗雲東。

王國華很清楚，勝利已經緊緊的握在手中。

「作為區長，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一點我要想市委檢討。」好死不死的王國華又來了這麼一句，當著林靜的面，苗雲東控制不住的碰的一聲，拍案而起，伸手怒指：「王國華，你……」

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遲了，苗雲東在被眾人驚愕的目光包圍時，在林靜略帶譏諷的目光注視下，默默的坐了回去。

挾得勝之威的王國華，這個時候心平氣和的對苗雲東笑道：「苗書記，有什麼話要說麼？」

苗雲東鐵青著臉，嘴唇微微發抖，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我聽聽大家的意見再說。」現實很殘酷，苗雲東都無話可說了，還有誰敢出來頂這個缸？除非是傻子！

看完了審訊結果的林靜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把記錄推倒苗雲東的面前。苗雲東只是看了沒一會，眼睛如同被針扎似的閉上了，臉上的痛苦誰都看的清楚明白。

等苗雲東的臉色好了一點之後，安靜的會議室裡林靜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響起：「常委們留下，其他同志都散了吧。」

出去了幾個人之後，林靜手拿著審訊記錄狠狠的摔在桌子上，一臉鐵青的站起來道：「誰是鄭國，站出來，解釋一下製藥廠職工鬧事的經過。」

嘩啦，一臉慘白的鄭國摔在地上。好一會，兩手抓在桌子的邊緣，沒有人伸手扶一下，只能自己慢慢的爬起來，哀求的目光看著苗雲東。可惜，苗雲東把頭低了下去，這一刻鄭國臉色煞白，再也看不見半點血色。身子一陣搖晃之後，光當一下摔到在地。

很多人的眼神，從摔倒的鄭國身上慢慢的收回，一種叫冷漠的東西，在每個人的心頭蕩漾。王國華看了苗雲東一眼，對身後的吳明之道：「去！」吳明之大步過來，在邊上的石雲清幫助下，背起鄭國出了會議室。

「我們中間，有個別同志，不顧大局，眼睛裡只有私利。在這裡，我就不點名批評了。製藥廠的職工還等著，大家也都沒吃午飯，會議就開到這裡吧。」林靜丟下一句話，在苗雲東突然抬頭露出驚訝的瞬間站起來，大步走出會議室。

王國華心裡一陣長歎，這個女人還是魄力不足，決斷方面倒是有所見長，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她不去把握。對此，王國華並不灰心，因為還有足夠的後招。

第二個站起離開的是絕處逢生的苗雲東，林靜的舉動讓他從垂死的邊緣掙扎回來了。沒有繼續追究，這意味著林靜不想擴大事態。苗雲東的腦子裡一陣短暫的混亂之後，大步追上林靜，低著頭小聲道：「林書記，我有點事情向您匯報。」

林靜站住，溫和的看了一眼苗雲東道：「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談。」

苗雲東抑制不住內心一陣喜悅，事情確實朝著一個好的方向在發展。第三個離開會議室的是王國華，故意落後半分鐘，王國華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慢悠悠的走出會議室。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發生了本質的變化，有熱切，也有不敢看，還有複雜、嫉妒。

簡單包紮後出現在樓下的言伯親等著王國華，很有一點輕傷不下火線的意思。同樣等在樓下的還有孟雨薇，微笑著上前來，當著隨後而至的一干常委道：「王區長，林書記沒有胃口，讓同志們先用餐。」

第三百六十九章 妥協的結果

孟雨薇扭著那對男人都想摸一摸女人嫉妒的想撓一撓的屁股走了，孟雨薇的話大家都聽見了。林書記不一起吃，想來是跟苗雲東單獨談話。這一點，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不少人的心思又發生了變化。

「區長，大家都等著呢。」王國華站在原地望著孟雨薇背影的時候，鄧吟上前一步，笑著低聲請示了一句。這個時候的這個舉動，落在了所有人的眼裡。政府這邊，基本算是凝聚起來了。

「你們先去，我有點事情處理一下。」區委二號人物開了口，一干人等自然不會糾纏。落在最後的李國光笑嘻嘻的過來，遞過來一支煙低聲道：「幹的漂亮。」

王國華接過煙卻沒點上，捏在手裡目光玩味，視線聚焦在煙上，似乎在想什麼心思。李國光被這種近乎無視的態度搞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歎息一聲道：「區長，我想情你調整一下分工，環保局那一塊，我實在管不好。」

「再說吧！」王國華淡淡丟下一句話，轉身對言伯親道：「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王國華就這麼走了，留下一臉苦澀的李國光。「這傢伙……」嘟囔了一聲，李國光笑的越發的無奈，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摸出電話道：「姐！王國華不領情啊。」

省城一家五星級酒店裡，正在陪水中菱和一個中年男子說話的楚楚抱歉了一聲，站起接聽電話後不緊不慢的笑道：「你在跟我叫屈？」

李國光很清楚那個看上去純潔的如同純淨水的美女本質上是啥情況，也能想像的到此刻楚楚臉上會是怎麼一副表情。忙跌的解釋道：「叫屈？我哪敢啊，就是跟您匯報一下，您讓我做的事情已經做了。」

「行了，我知道了。」楚楚掛了電話，轉身的時候忍不住淺淺一笑。正在陪水中菱說話的楚衍目中一滯，這個堂侄女可是難得看見笑一下的。很明顯，剛才那勾魂蕩魄的一笑，不是笑給自己看的。

「接誰的電話呢？」水中菱笑著瞟過來一眼，歲月在這個三十過半的女人臉上，似乎沒有留下肆虐的痕跡。楚楚恢復了平常的表情，慢慢的走過來，淡定的坐下道：「一個朋友。」

「楚楚，你爸爸說的那個事情，你看行不行？」楚衍帶著一絲希望看過來，楚楚微微扭開視線，淡淡道：「那個事情我不會跟他說的，人家現在已經是正處級的區長。集團在香港那家金融公司也就是個正處級，還是享受待遇。你們說，讓我怎麼說？」

「不是說做的好，可以給股份麼？」水中菱笑著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楚楚一眼。楚楚知道水中菱目光中蘊含的意思，古井不波的臉上閃過一道苦澀，淡淡道：「他的錢是以億為單位計算的，還是美元。」

水中菱不說話，還是一臉微笑的看著楚楚，無奈的楚楚只好點頭道：「好吧，我去見一見。事情成不成，另外再說。」說著楚楚站起來道：「累了，躺一會去。」

水中菱有點頭疼的揉著腦門，對面的楚衍面露關切道：「嫂子，不舒服？」水中菱搖搖頭，歎息一聲道：「香港那邊的金融公司，另外五物色一個總經理吧。」

提到香港的分公司，楚衍面露愧色低著頭。水中菱見他的模樣，心裡一聲歎息，臉上卻是很溫和的笑道：「整個香港都在虧錢，又不是你一家。就算王國華因為楚楚的關係肯屈就，我看也未必能扭轉局面。」

其實水中菱很清楚，這一次不是老爺子出面，楚江秋就算調任了地方也不好過。東南亞被金融風暴席捲，幾十個億的投資打了水漂，這事情也就是發生在國內，找個替罪羊頂過去上面也就不追究了。問題是，老爺子還有多少年可活？楚江秋能力和才具都是一流的，要命就是在性格上，過於剛愎自用聽不進去不同意見。當初王國華在《內參》上的兩篇文章，楚江秋氣的砸了幾個茶杯。

危難之秋身為人妻，水中菱不得不放下昔日絕不插手楚家事物的信條，站出來幫助楚江秋扭轉局面。巧的是在金融體系頗有發言權的苗家人得罪了李家獨苗，水中菱把握住機會，央求楚楚跟老爺子陳說厲害，老爺子一個電話擺平了兩家人之間的矛盾。

說起來都是國企，都在金融方面有動作，厲老大在這一次金融危機中幹的就漂亮的很。事後輾轉得知，這其中起了關鍵作用的居然是王國華，這讓楚江秋整整三個晚上睡不著。

在省裡的時候，楚江秋其實已經意識到王國華的不凡。許南下就不說了，發現王國華的就是他，同盟的冷雨意外的也非常看好王國華。雖然配合楚江秋閒置了王國華，但是冷雨私下裡多次表達了不同意見。

問題還是處在楚江秋的性格上，這一次能鬆口，還是水中菱苦口婆心相勸的結果。當然了，以水中菱的聰明，不難看出丈夫的後悔。

楚衍倒是繼承了楚家人的優良遺傳，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可惜在水中菱的眼睛這就是個樣子貨。香港那種地方，本不該讓這麼一個國內金融大專畢業，只是在國內股市撲騰過幾天的菜鳥去的負責。這個事情，水中菱倒是私下勸過楚江秋，可惜那個時候楚江秋調任地方，正值春風得意的時候，加之一貫任用私人，不以才具取人的習慣。結果導致了東南亞幾十個億的投資巨虧不說，香港那邊的金融公司也賠出去小十個億。

好在楚江秋雖然離開國企到了地方，原來的集團公司還牢牢抓在自己人的手上，還有輸血的餘地，不然這一次沉重的打擊足以致命。

「嫂子，這一次的責任我一個人抗，請大哥放心。」楚衍這句話說的水中菱眼皮跳了跳，點點頭道：「好了，你也別有心理負擔。你大哥都給你安排好了，先休息半年，等事情平息了，會給你機會東山再起的。」

「謝謝嫂子，謝謝大哥。」楚衍站起身告辭，知道自己留下沒意義了。

門輕輕關上的瞬間，楚楚出現在臥室門口，抱著手臂冷笑道：「走了？」在水中菱面前，楚楚好不掩飾自己的好惡。兩人之間的名分上是母女，本質上是好友兼閨蜜。

「你爸爸的意思，未必要王國華離開地方去香港。」水中菱笑著過來，伸手按住楚楚的肩膀，力量不大，但是楚楚能感受到這動作下藏著的請求。

「沒有用的，你不瞭解這個人。他做事情，非常有原則。再說，憑什麼他要幫楚江秋？你知道游飛揚是怎麼跟游慶陽說的麼？自己拉的屎自己擦乾淨！我就想不明白了，楚衍怎麼就這麼幼稚？居然想到讓游慶陽出面找游飛揚，這不是自取其辱麼？」楚楚說的很尖銳，甚至對父親和堂叔都是直呼其名。

水中菱很清楚，楚楚對老爺子之外的楚家人沒什麼認同感，當初寧願在上海折騰地產，回京後去組織部上班，都不願意接受楚江秋的安排。只有在楚楚和王國華的感情問題上，楚楚還是表現出一個楚家人的血脈。當然，這裡頭起主要作用的還是老爺子吧。最後一個問題，水中菱的想法一直沒明確。

……

「怎麼這麼容易把鄭國扯上的？」王國華背對著言伯親，語氣顯得有點冷淡。鄭國不是小孩子而是一個老於宦海的官僚，怎麼可能輕易被抓到把柄？唯一能解釋的，就是言伯親在沒有事先匯報的前提下，暗地裡做了很多手腳。王國華必須要表示出不滿，否則這就是一個不能接受的壞習慣。

從結果上來看，言伯親做的很漂亮。但是，王國華還沒有準備好拿下鄭國重創苗雲東的準備。當著眾人的面前，王國華還能克制住內心的情緒。私下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冷漠和憤怒自然冒了出來。

「區長，您聽我解釋。」言伯親擦了擦頭上的汗，王國華那句話的語氣可說沒有絲毫人味，這個語氣說明了他處在一種什麼心情之下。

「我要不是想聽你解釋，你能進的了這個門？我能讓你主持公安局的工作，也能讓你滾蛋！」王國華回頭，怒不可遏的抬手指著門口。

「區長，這個事情之前我沒什麼把握，所以想做成了再匯報。」言伯親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已經又轉過身去，背著手望著窗外不說話。

「昨天晚上，鄭國的妻弟請社會上一個流氓頭子吃飯。我碰巧遇見了，所以就留了個心眼。晚飯後，那個流氓頭子被我帶人拿下，教育了一番了。您也知道，我以前是分管刑偵的，有幾個刑偵隊的老部下還是比較聽招呼的。」

言伯親小心翼翼的說到這裡，王國華頭也不會的哼了一聲道：「下不為例，好自為之。」

下午的座談會開的很成功，五位代表跟董艷芳之間的談判氣氛還算融洽。職工代表提出的一些要求，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滿足。原本一些無禮的要求，職工代表提都沒敢提一下，原因很簡單，區委辦主任都被拿下了。廠裡原來的負責人，老張老李也被紀委書記何萬年請了過去做客。這都是中午休息時發生的事情，政府也不怕他們知道，反而還特意派人去通報。

談判的時候，區招待所最好的一個套間內，林靜面對著紅杉區黨政一把手。三人這麼乾坐著有一會了，不過坐在長沙發上的林靜不說話，對面各自坐短沙發上還拉開不小距離的兩位一把手自然也不會先開口。

經過一個中午的緩和，苗雲東的表情看上去跟往常沒什麼區別，心裡其實難受的緊。今天這個事情，說起來是鄭國辦事無能，也可以說是運氣太壞。誰想到林靜突然殺過來，當著市委書記的面，再怎麼陽奉陰違的，一干苗黨也不敢當面頂撞。

苗雲東認為自己運氣太爛，王國華運氣太好。不然的話，即便是鬧事的人被抓了，自己也有把握壓下去並保住鄭國。壞就壞在林靜在場並當場逼問，慌了手腳的鄭國無言以對。公安局那邊苗雲東倒不是很心疼，那是陳兵的地盤。

「鄭國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他是接受黨多年教育的幹部，我一直對他很器重。我建議市委嚴肅處理，該處分處分，該撤職撤職。」苗雲東咬咬牙，終於開口說話。對面的林靜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結果看見這傢伙低頭抽煙，一副深思的派頭。

林靜恨的牙根癢癢，說話的語氣還是非常平和道：「國華，你說說看。」

王國華怎麼會聽不出林靜的意思？苗雲東說的是市委嚴肅處理，為啥不提紀委介入調查？這必然是兩人妥協的結果，林靜放過深究鄭國背後，那麼能得到什麼呢？

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我支持雲東同志的意見！」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帶著一點怨氣的，當然這是故意的，如果連一點怨氣都沒有，那麼還算一個年輕人麼？如果連一點怨氣都不帶，林靜會怎麼看王國華？

「嗯，市委一定會嚴肅處理，不過還要回去研究研究。」林靜給出了這麼一個不明確的態度，實際上是在暗示苗雲東。

「我還有個問題，公安局長的人選，最好盡快確定下來。」王國華說著看了看林靜，眼神裡的不甘心瞎子都看的見。林靜自然也看的見，扭頭沖苗雲東道：「雲東同志，你怎麼看？」

這一次輪到苗雲東牙根恨的癢癢了，不過恨的是林靜不是王國華。林靜要安撫王國華，憑啥讓苗雲東來開這個口，不帶這麼欺負人吧？

可是苗雲東心裡更清楚，這一次要不是林靜心裡有坐山觀虎鬥的念頭，要不是林靜還忌憚苗雲東背後，要不是林靜考慮到今後江東市委的局面。不是這諸多因素糾結在一起，這一次林靜就能讓苗雲東不死也脫層皮。

第三百七十章 為自己活著

把苗雲東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世不能翻身！嗯，這只是美好的願望，短期內就別指望了。王國華很清楚許南下目前的處境，也很清楚許南下把自己丟紅杉區的用心。因此，弄點事情出來是沒問題的，真要弄到你死我活的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政治人物的心目中，沒有誰是不可以犧牲的。這一點，王國華從冷雨的無奈中得到了深刻的體會。

誠然，這並不影響王國華對冷雨的敬重，王國華甚至要感謝冷雨當時的處置手法和變相的言傳身教。溫情脈脈的面紗被撕下，露出政治固有的冷漠和殘忍。那一課，很精彩！

王國華擺明車馬這一次只要公安局，這就意味著一切都好商量。苗雲東儘管心裡非常的不甘心，但是腦子裡浮現出的是之前跟林靜單獨會面的一幕。

「我相信國華同志會顧全大局的！」這是林靜在單獨會面時說的最有力的一句話，這句話只能是以市委書記的身份來詮釋。以其說這是林靜一種自信的表現，不如說是一個承諾。

這個承諾的兌現的前提，就是苗雲東在這一刻支持王國華謀取公安局長的位置。苗雲東懷疑過這一切是有預謀的，但是很快又否決了。作為市委書記，林靜完全可以用更好的辦法來處理這個事情，比如安排一個新的區委書記，這一點在鄭國被徹底查處的背景下不是做不到。反過來看，王國華身後有省委書記這個龐然大物，如果他咬死鄭國的事情的不放，林靜估計也無可奈何。

這就是苗雲東的判斷！

等待苗雲東表態的過程是愉快的，林靜此刻的心情有點興奮。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下棋的高手，面前的兩枚棋子乖乖的被撥弄著。

「言伯親同志在這次事件的處理過程中立了大功，我建議由他接任公安局長一職。」苗雲東做出表態之後，居然心情意外的輕鬆。失去一個區委辦主任算什麼？只要省委通過了高配的決議，日後作為紅杉區級別最高的一把手，誰能跟自己抗衡？

苗雲東想的沒錯，只要高配得逞，一個能參加市委常委會的區委書記，在區委內部的威信無疑是絕對的。這不僅僅是市委對他的肯定，還是省委的肯定。

「國華同志？」林靜笑了，看了看似乎有點走神的王國華，心裡好笑之餘不免有點嘀咕，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我沒意見！」王國華回過神來，很快做出了決斷。剛才那一會，王國華突然想到一個事情，李國光那個不確定因素今天很反常。一直以來，王國華都認為，李國光這樣的成事未必能起作用，但是想壞你的事情很輕鬆。王國華有點後悔了，覺得對李國光的態度過了。

「那就這樣吧，我得回市裡去了。」林靜笑著站了起來，與兩位一把手握手之後告辭。苗雲東和王國華很配合的一路相送，前呼後擁的林靜上了車，看著一堆區委區政府的幹部站在大門口依依不捨的場面，林靜無聲的笑了笑。

「靜姐！」前排的孟雨薇笑著回頭，豎起一個大拇指。這個馬屁可謂恰到好處。林靜鎮定的閉目養神，嘴角的笑意怎麼都克制不住。孟雨薇倒是知趣之人，沒有再說話，回頭對司機低聲道：「開慢一點。」

這話入了林靜的耳朵裡說不出的舒心，晚上要趕赴京城，這會抓緊時間小憩一番。

再一次在男人的心目中體現出重要性的孟雨薇，心情也很愉快。心情好的時候，人的思維也自然活躍了起來，稍稍的整理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孟雨薇不免暗暗的為王國華叫了一聲好。這個男人處理問題的火候可謂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免有瑕疵，現在這個結果各方面都能接受，好處也沒落下。孟雨薇很奇怪，這個傢伙的政治智慧是從哪裡得來的？

林靜的車子剛消失在視線中，區委書記苗雲東便收起笑容板著臉道：「林書記的指示大家都聽到了，再有人說三道四的，我不會講情面，林書記也不會答應。」

李國光依舊吊兒郎當的樣子除外，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王國華的身上。這裡頭除了王國華，別人也沒有窮追猛打的實力和膽略。

「雲東書記，還是開個常委會，統一一下思想。」王國華平靜的提出建議，苗雲東知道他想要什麼結果，點點頭道：「好，正好同志們都在。」

會議的議題有兩個，一是貫徹市委林書記的指示，把今天的事情控制在區的範圍內。這個處理辦法有一個通用的定義叫「捂蓋子」。黨政一把手統一了思想，其他人自然要統一思想。組織內的人都知道，統一思想可是不得了的大殺器。這一招用的最好的無疑是太祖，只有太祖做到了在黨內沒有不同的聲音。一旦有人發出不同的聲音，首先讓你認識到錯誤，然後還得深刻檢討，讓你從靈魂的根子上徹底的不能翻身。

今非昔比，統一思想的威力已經大不如前，不過依舊管用。

會議過程的前半部分苗雲東很滿意，跟以往一樣，他說話的時候下面鴉雀無聲。

「我代表區委建議，由言伯親同志擔任公安局長。」苗雲東鄭重的一如既往的「代表」區委的提議言伯親擔任公安局長的時候，台下突然一陣騷動。是的，是騷動，沒有人說話，但是大家的眼神都不對了。其中政法委書記陳兵的椅子發出一聲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摩擦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見了一個雙目如血的陳兵。

「壞了！」苗雲東的臉色突然變了變，面對陳兵如同飢餓的野獸一般的目光，苗雲東發現自己居然不敢正面對視。不乏政治智慧的苗雲東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的時候，明顯已經晚了。台下的雜音多了起來，一些人開始不安的扭動著身子或者做一些下意識的動作，身子下的椅子和面前的桌子發出各種動靜。

嘟嘟！王國華在雜音四起的時候，手裡的筆在桌子上輕輕的敲了幾下，然後輕輕的咳嗽一聲。安靜！意外的安靜降臨了會議室內一隻亂飛的蒼蠅發出的聲音成為了唯一的聲源，似乎被安靜驚嚇到了，蒼蠅很快的找個角落停下消失在視野中。

「我同意雲東書記的建議！」王國華對取得的效果非常滿意，這是年輕的區長第二次亮出獠牙，這一口咬的有多狠，在座的心裡各有衡量。

「我有點急事要離開，大家繼續。」苗雲東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在其他常委還沒有表態的事情，顯得有點慌亂的站了起來，腳步有點踉蹌的快速的離開了會議室。

這一刻苗雲東的慌亂絕對不含任何水分，以往的常委會上，只要苗雲東發言，沒有人敢發出任何的聲音。這一點，在會議的前半段得到了驗證。這也正是苗雲東慌亂的根源，因為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走了一步很臭的棋。急於現實區委書記的權威，按照約定主動提名言伯親繼任公安局長。一步邁錯，苗雲東悔之晚矣。從今以後，區委書記會議乃至常委會，苗雲東的權威被徹底的打破，以往不可侵犯的高大形象，被年輕的區長狠狠的打翻在地。

走出會議室的瞬間，苗雲東想到了高配的事情，這是他唯一能翻盤的機會。

「小何，備車！」苗雲東沒有回辦公室，直接大步往樓下去。

會議室錯愕的表情產生的效果還是安靜，因為王國華始終安靜的端坐不動，如同一座眾人眼前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瑪峰。會議室的彈簧門還在慣性的作用下無意識的晃動著，光線一暗一明，端坐的王國華慢慢的開口道：「組織程序還是要走的，雲東書記臨時有事，下面的會議我來主持。」

「我棄權！」第一個舉手表決的是滿臉冷笑的陳兵，也不知道他在笑誰。接下來的表決很順利，從鄧吟開始，全部通過。

王國華慢悠悠的站起來，看了一眼目光中閃動著不安的石雲清道：「雲清書記，還有什麼要說的麼？」儘管只是面子上的民主，王國華做的無疑漂亮多了。

「啊，沒什麼要說的，就這樣吧。」石雲清沒想到會有這一問，腦子裡還在盤旋著苗雲東狼狽而遁的那一幕。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呢？石雲清想不明白！

其實王國華也沒想明白，至於麼？帶著這樣的一個疑問，王國華站了起來，宣佈散會。在眾人各種情緒的目光中，慢慢的走出會議室。

「怎麼會這樣呢？」王國華不自覺的走回辦公室，差點腦門撞到門上也沒想明白。苗雲東一個老於宦海的人物，怎麼能幹出這麼腦殘的事情？

答案其實很簡單！苗雲東的在仕途上沒有摔過交，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差。還有王國華這一口，咬的太狠了！

「蠢貨！」失魂落魄的奧迪車逃出區委大院十分鐘後，江東市長辦公室裡發出一句充滿了嘲諷意味的聲音。以此同時，還在車裡的林靜掛了電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道：「爛泥扶不上牆！」

勝利者王國華的辦公室裡，李國光這個不確定因素又一次笑嘻嘻的不請自來，見了面便笑著拱手道：「區長！小的給您請安了！」

回應這句話的是一記結結實實的白眼珠子，還有一聲很不客氣的冷哼。說實話，王國華面對這個傢伙的時候心情實在很難好的起來，這傢伙無疑是王國華心目中最難對付的。一個掛職的副書記，強大的背景，搞出事情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三個要素，組成了李國光的基本印象。

「區長，我聽說省城有一家新開的西餐廳不錯，一起去開開洋葷吧？」李國光完全無視了頂頭上司的任何情緒，根本沒有拿自己當外人的意思。

王國華是拿李國光沒辦法，但是可以當他是空氣。所以，李國光說他的，王國華手腳沒停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給個面子嘛！算我求您了！」李國光不氣餒，笑瞇瞇的趴在辦公桌上，討好的笑著。

「沒吃錯藥吧？」王國華總算是停下了收拾，回應了一句。說心裡話，王國華還是希望通過溝通，把這個不確定因素變成可控制的因素。

「向毛主席保證，我一切正常！」李國光收起笑容了，舉起了右手，很莊嚴！

「我看你像吃了春藥，還是過期的！」王國華明顯沒有給他面子的意思，根據以往跟這種出身的孩子打交道的經驗，李國光這號人就不能跟他客氣。說完話的王國華沒有停留，順手把手裡的包遞給吳明之道：「下班回家。」

「哎，您就跟我走一趟吧！」李國光一個大步上前，攔在王國華的面前，兩人的目光做了一個短暫的叫喚之後，王國華道：「誰要見我？」

李國光收起了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顯得很鄭重的回答：「你見了面就知道。」

王國華看著面前這張挺帥氣的臉，咬牙切齒道：「讓開！」李國光面露苦笑道：「區長，求你了。去見一見吧！」

噗！的一聲悶響，文質彬彬的區長大人一拳狠狠的砸在李國光的小肚子上，李國光捂著肚子彎著腰還在笑。王國華甩了甩手，冷冷的看著李國光道：「走吧！我跟你去見她。」

三分鐘後，對著鏡子正在試衣服的楚楚放下手裡新買的短裙，拿起桌子上瘋狂響動的電話聽了一會後笑道：「是麼？打得好啊！你確實挺欠揍的！」

掛了電話，楚楚出了臥室，來到水中菱的房間，衝著正在看材料的水中菱低聲道：「能幫我畫一個淡妝麼？我不太會這個！」水中菱聽了抬頭淺笑道：「他來了麼？」

西餐廳裡王國華能夠接受的東西其實不多，安靜環境還有面前擺著的一杯蘇打水屬於不牴觸的範疇。臨街的玻璃牆外頭的世界已經暗淡了下來，李國光這個傢伙找個買包煙爛借口逃之夭夭，來到樓下笑瞇瞇的想跟高昇勾肩搭背，結果被一個扳摔一屁股坐地板上。

「別等了你，晚上我請雙灰，正宗的模特！」李國光依舊沒把自己當外人，爬起來笑瞇瞇的誘惑。高昇無疑沒有離開的打算，眉毛一橫道：「找抽！」

李國光歎息一聲，揉了揉屁股笑道：「什麼人玩什麼鳥！你……」高昇微微的動了一步，李國光掉頭就鑽進了自己的車，笑嘻嘻的擺手道：「你慢慢等吧。」

就女性的魅力而言，李國光對楚楚充滿了信心。有趣的是，當時卻不這麼想。花了一個小時化妝，又花了一個多小時選衣服，最後出現在王國華面前的楚楚，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裙擺到膝蓋處，燙的微卷的頭髮隨意的那一條白帶子紮起來。

如果說楚楚想讓王國華記起一點事情來，那麼她的目的無疑達到了。除了頭髮之外，一切似乎都跟兩人第一次的正式遭遇高度相似。如果非要找出一些細節上不同也不難，比如裙擺，當初是沒花邊的，現在則是帶著白絲花邊。又比如說領口，當初是扣緊的，如今開的有點低。

「嗨，還好麼？」輕輕的擺擺手，站在對面的楚楚成功的讓王國華恍惚了一會。

這個女人的魅力依舊難以抵擋，王國華的目光讓楚楚找回了一點自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之間誰也不欠誰的。原因是誰都沒有說過再見之類的話，兩人之間在情感問題上的高度默契，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啊！」回過神的王國華明顯的抖了一下，目光恢復了清明後站了起來：「來了，坐吧。」很紳士的王國華來開了椅子，楚楚坐下之後才回到對面。

「我們的這次見面，比我預期的要早。」坐下之後，擺擺手示意招待等一下點菜之後，楚楚笑著面對王國華，說出以上的話。

「什麼？」這個問題的複雜程度，讓王國華的腦子有點當機的意思，楚楚卻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低聲道：「叫吃的吧，我餓了。」

「哦，好！」王國華本能的點點頭，隨即又一次恢復了常態。楚楚的聲音比起以前溫柔了很多，王國華發現自己有點不太適應這個女人表現出來的柔情。

牛排、青菜沙拉、羅宋湯，楚楚點完之後問王國華：「要酒麼？」王國華搖搖頭，楚楚把菜單遞給招待：「兩份，牛排六成熟。」

「聽說你幹的不錯！」楚楚雙手放在面前攪在一起，看上去有點緊張。王國華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在此之前王國華有很多話想說，真的見到楚楚之後，發現自己竟無話可說。微微的搖搖頭，王國華低聲道：「就那樣吧，談不上好還是不好，就是盡力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且做到最好。」

「你的思維越來越融入體制了，速度之快出人意料。」「這樣不好麼？」

沉默的時候招待上菜，擺好之後退下，兩人卻都沒有動手開吃的意思。一陣無語對望後，楚楚拿起刀叉道：「吃吧，別想那麼多，我就是想見見你。」

王國華點點頭，沉默繼續。楚楚吃的很慢，王國華一反常態的也不快，似乎有一種默契在控制兩人的動作。只是吃了半塊牛排，楚楚便停下了刀叉，擦了擦嘴後低聲道：「如果，有一天。」艱難的說出到這裡，楚楚看了王國華一眼，得到一個肯定的承諾目光後接著道：「真的有那麼一天，你不需要顧忌什麼。」

王國華搖頭苦笑道：「我從沒想過會出現那樣的局面，如果有，我想我會放棄。」

「謝謝！」楚楚伸手，王國華握住，小手有點冰涼出乎預料的柔軟。兩手相握，餐桌顯得有點礙事的時候，楚楚收回了手道：「我該回去了。」楚楚開心的笑了笑，實際上楚楚說出「就是想見見你」的時候，兩人之間的一點隔閡消失。

「我等著下一次見面！」王國華突然變得果敢了，楚楚上前來，輕輕的擁抱了一下王國華，踮起腳尖在耳邊低聲道：「我能理解為這是重新開始麼？」

王國華沒說話，只是輕輕的抱著懷中的細腰，微微的使勁。

楚楚還是走了，今天的會面可以說是結束，也可以說是開始。結束的是青澀，開始的成熟。盯著離去的背影時，王國華突然發現，楚楚其實沒有變過，只不過本來就是這樣。

開門聲打斷了水中菱的工作，揉了揉眼角細細的魚尾紋處，露出一絲的疲倦道：「還有挽回的餘地麼？」楚楚過來抱著水中菱的手按在臉上，低聲呢喃道：「不知道！」

「該死！」水中菱說著站了起來道：「我去找他談。」楚楚連忙抱住水中菱的腰，笑道：「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不過有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水中菱伸手揉揉楚楚的鬧到，歎息道：「命運對你不公平。」楚楚搖搖頭：「這跟命運無關，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大門內外如同兩個世界，一陣熱浪撲來的時候，王國華沖迎上來的高昇笑了笑道：「找地方喝一杯。」高昇笑著打開車門。

車子在市區兜了一圈，也不知道高昇是怎麼找到這一片拍檔林立的老城區，喧鬧、世俗的氣味撲面而立的時候，王國華覺得很舒服。

比起安靜雅致的西餐廳，熱鬧的路邊攤讓人心情得到了徹底的放鬆。

渾身冒汗的時候，一杯冰涼的啤酒灌進肚子的感覺真是太爽了，王區長很沒形象的蹲在椅子上，完全是一副市井之徒的派頭。

「王哥，以後怎麼辦？」高昇還是第一次笑嘻嘻的跟王國華說話，臉上千年不變的表情被拋棄。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人還是要為自己活著！」王國華這句話說的很沒有一個黨員的覺悟，高昇聽著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沒錯！」

「老闆，再來一盤粉腸！」王國華一聲吆喝，很快被喧鬧的夜市淹沒。

第三百七十一章 蛻變

孟雨薇的春宵計劃破滅了，原因是林靜突然決定讓孟雨薇一起去京城。對於這個決定，期盼了一天心癢難耐的孟雨薇只能服從。

王國華沒有等到孟雨薇的電話，自然不會主動找過去，當秘書的身不由己很正常。晚上住的地方很好解決，錢包裡裝著貴賓卡不用的2事王國華是不會幹的。

前往越山度假村的半道上，前方突然堵車。高昇探頭看了一眼匯報道：「好像出了車禍。」眼瞅著沒幾步就到了，王國華暗暗的叫一聲晦氣。車禍地點也就十來米，在車上呆著難受，兩人下車來往前走了幾步看熱鬧。

一輛小車把一輛女式小摩托車給撞倒了，看情況不是很嚴重，一個身穿越山度假村制服的女人背對著坐在地上，一隻手還捂著右邊的小腿。小車上的司機站在邊上，正在沖地上的女人破口大罵。

「撲街啊你！會不會開車！@#￥%。」基本上什麼難聽，這傢伙就罵啥。王國華掃了一眼倒在人行道上的小摩托，覺得事情跟自己無關準備轉身的時候，地上的女人回頭道：「我明明靠著路邊開，是你蹭的我好吧？」

這一下，王國華走不開了，因為這個女人是越山度假村的小董，小蠻腰的小董。非但走不開，王國華還得歎息一聲上前去。高昇楞了一下，也跟了上來。

「你還敢頂嘴？我打死你這個臭女人。」小董僅僅是辯解了一句，那個傢伙居然抬腳就踹，坐地上的小董本能的一閃，肩膀還是被踹到。哎喲一聲，小董倒地，額頭在摩托的後面碰了一下。

王國華上前一步，拽著打人男子的肩膀往後一使勁，這傢伙被扯的連連倒退。蹲在小董面前，王國華笑道：「你沒事吧？」

小董認出王國華的瞬間，臉上的緊張為止一洩，額頭上的血流遮住眼睛時才反應過來，哎的一聲伸手按住傷口道：「我沒事。」王國華摸出電話叫120的時候，背後被拽開的男子一看有機可乘，衝上來衝著王國華的背後又是一腳，口中還罵：「敢拉我？撲你的街。」

「小心！」小董驚叫一聲，伸手要推開拿紙巾給自己擦臉的王國華。

打人的男子只是覺得小腿被巨大的力量衝擊了一下，左腿為圓心，身體做了一個九十度的旋轉後，一屁股坐地上，接著就是小腿傳來一陣劇烈的疼。

「啊！」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響起，王國華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丟掉髒紙巾，又拿一張給按住傷口道：「按緊了。」做完這些，王國華轉身回頭對高昇道：「腿斷了？」高昇點點頭：「有可能。」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坐在地上的男子還在叫喚，王國華過來蹲下道：「別叫了，不然你另外一條腿也保不住。」

這哥們倒是激靈，立刻收聲。周圍圍觀的人爆發出一陣哄笑，坐在地板上的男人覺得自己丟了面子，惡狠狠的看著王國華道：「警察來了我要你好看。」

王國華一愣，地板上的男子剛剛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王國華突然掄起手對準臉上來了一記狠的！啪的一聲清晰可聞，這一巴掌下去，周圍居然有人叫好。

王國華身後的小董看的清楚，臉扭開了一下，似乎不忍心看那個被打的慘樣。

男子被抽身子一歪，帶動了腳上的傷，有是一聲慘叫。沒曾想還在嘴硬道：「你等著，我爸爸來了饒不過你。」

一輛警車停在遠端，車上下來三個公安，領頭的一個中年男子走到地方看了一眼坐在地板上男子，立刻臉色大變。「阿豪，剛才電話裡不是說沒事麼？」中年男子衝到地板上的男子跟前，大聲關心的問了一句。

「是他，是他打的我。」地上的男子伸手指著邊上抱著手一臉無所謂的王國華，中年警察站起回頭，衝著過來的兩個公安一努嘴巴。兩個公安二話不說，掏出手銬就上來，其中一個還道：「大庭廣眾之下打人，跟我們回局裡接受調查。」

王國華站著沒動手裡的電話剛剛掛掉還拿在手裡玩，身後的高昇一個上步擋在前面，冷笑著看著兩個警察道：「要抓也要先抓他，不是他動手打那個女生，我們也不會管。」

「少囉嗦，跟我們回局裡再說。在攔著連你一起抓！」一個警察不容分說，上前一步，伸手要敷開高昇，不想手一伸被高昇拿住手腕，輕輕一扭。

哎呦！警察手上吃不住勁，身子一轉，膝蓋窩裡挨了輕輕一點，整個人半跪在地。另外一個警察見狀上前就是一拳，高昇右手一抓一扭，面前又半跪了一個。

「哇！太犀利了！」有觀眾興奮的叫了起來，高昇這兩下確實挺漂亮的。中年警察臉色變了，高昇這幾下乾脆利落，看的他有點緊張，一手按在腰間的槍套上。這傢伙太緊張的緣故，掏了兩下才掏出槍來，沒等他拿穩的，手上一鬆槍已經易主。

「你……」中年男子嚇的臉色煞白，槍這玩意不是鬧著玩的。高昇在手裡顛了顛六四手槍，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中年男子道：「為了防止你濫用槍支，等別的警察來了，槍才能還給你。」

中年男子臉上引擎未定的時候，掙扎坐在道路邊的小董對相扶的王國華道：「他沒報警，就是打電話叫他爸爸來。」

王國華歎息一聲，回頭對高昇道：「問問他們報警沒有！」高昇轉達了原話，對面的警察倒是很乾脆道：「交警馬上就到，我們在附近吃飯所以來的快。」

高昇把槍塞回中年警察的手裡道：「還給你，以後好好管教你兒子。屁大的一點事情，送醫院看一下也就兩三百塊，他明明撞了人還動手打人。不是我們領導伸手管一下，他要坐牢的。」高昇倒不是良心發現，而是看見了過來的交警還有一溜小跑的高原和言禮孝。這地方距離越山度假村的門口頂多五十米，這兩位來的還真不算快。

「國華，沒事吧？」高原過來先打個招呼，王國華搖頭笑笑，高原一臉威嚴走到中年警察面前道：「我省委辦的，這是我的工作證！你哪個單位的？」說著話高原遞過去工作證，這傢伙倒是有禮有節，沒擺出領導的派頭。

「老沈，怎麼回事？」一個交警過來，小心的問了一句。高原剛才自報家門，交警聽的可是清清楚楚的。中年警察飛快的把工作證掃了一眼上面的「省委辦秘書處長」，飛快的把工作證還給高原似乎抓在手裡的是發紅的烙鐵，連聲解釋道：「一點小事，小孩子不懂事，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

警察服軟了，有人不答應。言禮孝跟王國華打了招呼之後，心道表現的時候到了。二話不說過來對中年警察道：「我是省委副秘書長言禮孝，你哪個單位的？地上的傷者是越山度假村的員工，是專門為省委領導服務的。」

王國華在邊上看著想笑，這個言禮孝，人家高原都沒你這麼囂張。但是仔細一想也是，高原的身份還真不適合在這個場面囂張。

中年警察和身邊的交警身子一矮，地上兩個裝死不肯起來的警察也都安靜的爬了起來。場面變得有點詭異。王國華上前一步道：「去門衛那裡說清楚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著信步過來要扶小董，結果小董小腿疼的厲害沒站起來，王國華只好蹲下抱起小董就走。這場面，王國華還真不願意多呆，人多眼雜的。

被抱起的小董臉一紅，本能的伸手抱住王國華的脖子，臉貼在王國華的手臂上不敢抬起。小董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心跳加速渾身發燙，尤其是臉上肯定紅了。

王國華要低調，其他人自然跟著低調處理。還好小董的不太重，估計一百斤都不到。王國華抱著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心裡不免暗自嘀咕，一米七的個子才這點重量，包起來好像沒骨頭，搞起來不知道怎麼樣。下流的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王國華腦子裡閃過楚楚那張動人心魂的表情，忍不住搖搖頭。

從此蕭郎是路人？這話，不該我來說啊。

兩個警察，兩個傷者，兩個省委領導，還有一個王國華。門衛室的一點點空間變得有點擁擠，執勤的武警都出來站門口等著。

王國華大致的說了一下自己看見的事情，中年警察已經忍不住衝到兒子面前，抬手準備抽耳光的時候，王國華咳嗽一聲道：「算了，救護車在外面等著呢，先送醫院吧。」

高原咳嗽一聲，慢慢站出來道：「我先回去了，許書記吩咐的事情還沒做完。」王國華點點頭，高原回了一個點頭逕自走了。中年警察的臉上汗如雨下，舉起的手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王國華心情不錯，過來按下中年警察的手道：「算了，醫藥費和相關的賠償負責一下就行。」說著看看言禮孝道：「言秘書長，這裡交給你了。」

言禮孝點點頭道：「好，去休息吧，醫院那邊我都安排好了。」

……

早晨的陽光有點討厭，尤其是床頭對準窗口，厚窗簾又忘記拉上的時候。睜開眼睛的王國華想起昨夜的事情，不免有點苦澀。如果不是小董被撞，估計自己不會伸手。正義感這個東西，什麼時候距離自己如此遙遠了？

之所以沒鬧騰，是因為那個中年警察出現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舔犢之情，王國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打人者也受到了懲罰。王國華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出現，事情的處理結果肯定對小董不利。再有一點，王國華覺得這個事情可以為小董爭取一點利益。當然這點利益對於王國華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只是王國華不想讓小董覺得又欠了自己什麼。

王國華也曾經窘迫過，很清楚這種受人恩惠的心態對於一個有著堅強信念的人是什麼樣的感受。小董不就是想拿身體來報答自己麼？

王國華決定悄悄的離開，有言禮孝在，小董吃不了虧。

回到紅杉區已經是中午，秘書吳明之週末都不休息趕到住所匯報，稱昨天晚上到現在，吳明之的手機差不多被打爆了，上午還特意去充了話費。這還僅僅是接電話。

王國華對移動這種兩邊收費的行徑痛恨不已，雖然是公家報銷，還是罵了一句：「混蛋！」

吳明之不知道王國華所指為何，楞了一下時王國華補充了一句道：「我罵的是移動。對了，都有誰給你打電話？」

吳明之鬆了一口氣，暗道壟斷企業哪有一個是好的？「第一個打來電話的是財政局的秦和，這傢伙，真不是東西。」吳明之對於秦和可謂耿耿於懷，不免帶上個人看法罵了一句。王國華對吳明之的評價表示認同，點點頭道：「這個不見，週一電話讓他去辦公室吧。」

吳明之趕緊記錄下來，暗道這倒霉蛋估計又要干坐一個上午。

「鄧吟來電話，希望能個您一起吃個晚飯。」吳明之接著匯報，王國華聽著一愣，隨即道：「哦，忘記是休息日。回頭你安排一下，晚上我請他吃飯。」

門口進來一輛車，看見車上下來的劉玲，王國華對吳明之道：「就這樣吧，以後休息日求見的，一律告訴他們上班過來。」吳明之點點頭，識趣的告辭離開。

劉玲過來笑瞇瞇的彎下身子，把一道深深的乳溝展示在王國華的眼前，肩膀撞了一下王國華，讓胸前微波蕩漾後低聲道：「楚楚剛才給我打了電話，問你現在過的好不好？」

王國華對於送到面前的美食沒有客氣的意思，一手摟腰往懷裡，一手把從低胸的領口進去，捏住一點使其快速豎立起來，劉玲發出一身嬌吟的時候，王國華低聲笑道：「昨天跟她見了面，一起吃西餐來著。」

第三百七十二章 家宴

經歷過人事的成熟女人和少女的對比是明顯的，同樣的人間凶器，如今已經發生了悄然了變化。彈性和挺拔依舊的同時，多了幾分柔軟。手感變得更好的同時，肢體的反應也更加的自然。以前是下意識的躲避，如今是順勢往前一湊，腰間跟裝了軸承似的，身子輕巧的一轉，彈性很好的雙臀坐在那活的上頭。遭遇到已經抬頭的傢伙時，劉玲微微的調整了一下姿態，讓那活兒陷入溝中後微微的搖擺，讓男人更加的舒服。

關於楚楚的故事，劉玲已經不在乎了。王國華能夠如此坦然，劉玲自然知道兩人之間大致告一段落。新的故事開始之前，劉玲是佔了先機的。劉玲多少有點好奇的是，當初自己被逼著去了米國的時候，楚楚是怎麼樣的一個心態。世事變遷，轉身之際當初的閨蜜兼死黨直接的地位發生了轉變。

人這一輩子，總要經歷過一些失去和得到，才會珍惜手頭的東西吧。

噗！噗！襯衣扣子崩裂的時候，劉玲的心思被拽了回來，一點紅潤處傳來陣陣酥癢舒服的讓劉玲忍不住扭起腰肢。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此刻的劉玲如同落入水中的老鼠，眼前的男人就是一根飄來的稻草。

纖手往後一伸，輕輕的一撥之極，胸前的壓力為止一鬆。想起當初在南山縣城賓館裡被教會的技巧，劉玲伸手推來胸前貪婪的腦袋，身子往下一滑道：「你坐著，我來。」

以前很多事情都是王國華教會劉玲，現在坐起來沒有了當初的生澀，熟練自然是成熟女人的優勢。儘管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劉玲還是堅信自己能通過不斷的提高來滿足面前這個男人的需求。

……

這個週末的休息日注定是很多人不能安心休息，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人目不暇接。

操練了一個多小時後，王國華抱著身前柔軟光滑的身軀睡了一覺。區長大人風流快活的時候，鄧吟在家裡招呼姚曉華一道喝功夫茶。

紅杉區的變化過程，這兩位同樣看的不是太明白。還在結果是非常清楚的，苗雲東的驚慌失措和陳兵深深的傷口，都是那位年輕區長的傑作。最讓這兩位佩服的是，之前根本看不到王國華有任何優勢。政府管財政，投資商出了問題按說板子要打在政府的屁股上。

公安局長不在，區委書記也不在，投資商的辦事處被堵門，這個投資商還是王國華想好的老娘。可以說，事發的當時，所有人都對王國華不看好。甚至還有人準備看王國華的笑話，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石雲清那個衰女人。知道事發的時候，石雲清居然按住了區委那邊的一些人，沒有第一時間跟著去現場。這個事情想起來這兩位就偷著笑。

是啊！誰知道王國華的運氣能好的那麼離譜！原本落在誰的頭上都是要倒霉的事情，偏偏趕上市委書記下來私訪。接下來不能不說王國華幹的漂亮，面對不請自來的記者和數百情緒激動的職工，王國華坦然面對，借助市委書記的影響控制局面的能力對都有，但是誰能在那種場合下把市委書記推出去？這個勇氣不是一般的，鄧吟和姚曉華就不認為自己能有。

事發現場的關鍵一仗打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輿論！呵呵，想起那些記者，我就想樂。得了一個區委常委區委辦主任，宣傳部那邊林靜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姚曉華忍不住感慨了一聲，目標所指自然是市委的一些人。很有默契的鄧吟冷笑一聲道：「林書記的威信通過這個事情豎立起來，接下來挨刀的就是市委一些不合作的傢伙。」

姚曉華點點頭，深以為然的歎息道：「晚上這頓飯，你打算怎麼吃？」

提起這個事情，鄧吟有點撓頭。今非昔比，王國華借這個事情一下子在區委裡頭建立了強大的氣勢，政府這攤子就更不用說了。當初王國華或許能大方的把權力放給兩人，如今形勢發生了變化，鄧吟心裡還真的沒譜。

見鄧吟遲疑，姚曉華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根據這段時間的接觸，我覺得王國華這個人還是很厚道的。所以，我的意思，開始的時候，不妨低調一點。」

晚飯地點王國華還是決定就在住所處，就目前的局面，王國華很能理解鄧吟和姚曉華的心態。一個強勢的上司，往往也是抓權的上司。這一點，王國華沒少經歷過。換位思考的結果，王國華不難得出結論來。

坐在沙發上一邊抽煙喝茶，一邊看著天色，王國華揣摩著兩位主要副手的心態。一覺起來精神飽滿的劉玲，絲毫沒有遮掩自己意思。從洗手間裡出來，身上只是穿了一件真絲睡衣。得到充分滿足的成熟女性迸發出來的神采撩人，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感受著腰間的手在摩挲時，劉玲道：「晚上我來做幾個菜吧，酒店裡送來的總是差那麼點意思。」

「你行麼？」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請鄧吟和姚曉華來這裡吃晚飯的意義，劉玲應該是清楚的。「這有什麼，洗手做羹湯而已。嗯，還有時間，我讓媽媽過來幫忙。」

啪！手輕輕的落在飽滿的臀上，一點小心思被發現的懲罰。

實際上王國華很滿意劉玲的想法，女人下廚做飯請下屬吃，跟酒店裡請客完全是兩個概念。劉玲也非常滿足剛才那個親暱的小懲罰，眼前這個男人今非昔比了，劉玲很清楚適當的耍點小心眼讓男人識破其實也是一種抓住男人的手段。

鄧吟和姚曉華聯袂而至是早有預料的結果，出乎預料的是王國華站在大門口迎接。握手之後沒有多餘的客氣，請兩人進客廳入座時，居家打扮的劉玲從廚房裡出來，圍著圍裙跟兩位打招呼。

「客人來了！」只是微微的點點頭，沒有過分的熱情讓客人感到侷促。劉玲的度把握的很好，轉身對王國華道：「還有兩個菜，是先上菜喝著，還是等一會。」

「先上菜，家裡不比酒店，炒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王國華一邊說著，一邊從茶几下拿出一瓶茅台，還有兩包讓二位來客眼前一亮的煙。

就在兩人交換視線的時候，外頭高昇進來道：「王哥，言秘書長來了，還帶著一個人。」王國華為之一愣，多少有點意外。這個言禮孝，搞的什麼名堂。

「二位稍坐，我去迎一下。」

市委裡頭沒有姓言的秘書長，在座的兩位心裡很快過了一遍，既然不是市裡的，那就只能是省裡的。鄧吟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煙，意思很明顯，傳言不虛也。

王國華看見言禮孝身後的沈局長時，心裡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消說小董的身份被曲解了，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區長也被妖魔化了。

「言秘書長，你這可是搞突然襲擊啊，電話也不來一個。」王國華笑著開了一句玩笑，言伯親當然能聽出裡頭帶著的一點小小的不快。

「國華，沈局長是龍廳長的表親。關係托到我這來了，推不掉啊。」言禮孝倒也直接的說明了來意，王國華這才沖站在後面一點的沈局長笑著點點頭。

「王區長，你好。我是特意來表示感謝的！」

這個話看起來不太符合邏輯，王國華在車禍中站在了沈局長的對立面，還動手教訓了沈公子。兩人之間應該是仇家，即便王國華不計較，從規則上來說，王國華也是過分的。也就是說，表示感謝原本談不上。

問題的轉折還是在小董的身份上變化上，為自己的女人出氣，從法律上和道義上都是佔了絕對上風的時候，居然高抬貴手，那就是大恩情了。這個邏輯就是這麼詭異，可大家都認這個邏輯。

「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有言秘書長，以後就是朋友了。對了，二位來的正好，家裡有客人，正吃著呢，一起坐一坐喝兩杯。」王國華很大度的一擺手，一番話就算把所有芥蒂給抹平了。

言禮孝最是會琢磨人心的，一看王國華這意思，明白人家根本沒當一回事，心裡暗暗樂了，這下賺大了。公安廳的老龍欠自己一個人情。

「哈！看來我運氣不錯，還是弟妹親自下廚。」言伯親多會做人啊，招呼司機抱一箱子茅台進去，手裡還拎著兩個小袋子，看見劉玲便拍了一記。說著把手裡的袋子塞給劉玲道：「一點小意思，算是犒勞弟妹。」

劉玲先看看王國華，見他沒有笑著便謝道：「多謝言大哥！」這稱呼讓言禮孝臉上都樂開花了，劉玲說的話，就等於王國華的態度。當然言禮孝也看出來了，這女的不是正房。

王國華介紹站起來的鄧吟和姚曉華，言禮孝非常的熱情，那意思大家就是自己人了。鄧吟和姚曉華的內心衝擊非常強烈，一個省委秘書長，巴巴的從省裡過來，大包小包的就算了，還稱兄道弟，問題是誰都看出來，言禮孝在王國華的面前還帶著一點敬畏的意思。

一個正廳啊！這也太打擊人了！鄧吟和姚曉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省委副秘書長啊！這要是外放，至少是一個地級市的書記，干一屆下來搞不好就回省裡提副部。

姚曉華和鄧吟這兩位，平時別說省裡的領導了，就算市裡的領導下來視察，吃飯的時候也是敬陪末座。今天大家圍著小茶几，喝著省委副秘書長帶來的茅台。

要死的是，這兩位還在迷糊的時候，沈局長抱著一箱子茅台進來，放在邊上笑著問：「王區長，這酒要打開麼？」言伯親一看便拍著腦門道：「瞧我這記性，這酒是高大秘讓我轉交的。說是游院長向許書記下達了戒酒令，把許書記的好酒全都繳獲了，這不讓我帶下來。」

「阿姨真是的，這不是讓叔叔記恨我麼？我把他的好酒喝了，還能有個好？」王國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言禮孝有打人的衝動。這得了便宜，就不能不賣乖麼？不過想想也是啊，能夠稱呼許南下和游芸芸為叔叔阿姨，人家賣點乖，搞不好這兩位還挺開心的。頂多是笑著罵兩句表示一下親熱。

「國華，你這就是不打算讓我們這些跑腿的活吧。今天一早，我去東邊的貴賓區找你，一說你走了，回去匯報的時候讓游院長好一通埋怨。說你來了都不去看她，還說一定是我沒接待好你。你說，我上哪說理去？」這個言禮孝，太會看人眼色了。眼睛一掃，就知道今天來的這兩位的心思。不趁機來點給力的，讓王國華記自己的好，那就是傻。

鄧吟和姚曉華偷偷相視一番，都覺得嘴巴裡有點發苦。許書記，誰是許書記？這答案不是明擺的麼？什麼人能給許書記下達戒酒令，「叔叔」「阿姨」這稱呼不也是明擺的麼？

「不管那麼多了，好酒當前，先喝了再說。」王國華親自動手，打開箱子，裡頭的酒還不算太雜，就是茅台和五糧液。抽出一瓶看了看年份，王國華樂道：「年份不錯，66年的。」

說著王國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沈局長道：「老沈辛苦了，坐下一起喝一杯，別忙前忙後的。」沈局長這一刻真的有淚流滿面的衝動，總算是讓人家正眼看自己一下了。這一番辛苦，沒白忙活。

昨天晚上事情處理好之後，從言伯親那裡得到了一鱗半爪的消息後，沈局長嚇的個半死。一個越州市下屬區公安局長，對上了省委書記跟前的紅人，還能有個好？這事情要不能徹底的解決好，沈局長別說安心了，盡惦記著人家秋後算賬呢。

二話不說，沈局長現場搬救兵，總算找到了公安廳的龍副廳長，跟言伯親是故交。求死求活的，總算是得到了一個機會，巴巴的跑去越山度假村，沒曾想王國華走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勢成

言禮孝不是言伯親，省委大院那個深潭裡擠兌出來的精明不是擺設用的。許南下缺人用不假，但憑什麼要用你言禮孝。省委大院裡多少人望穿雙眼的盼著許書記看一眼，想找一個不怎麼得勢的副廳表示一下要提拔，那還不把那小子給樂暈過去？

在言禮孝看來，要想爬的快坐的穩，上頭就得有人拉扯你。許書記能拉扯一下言禮孝，按照高原的話來說「國華沒少說話」。不管這話說了能不能起作用，即便是言禮孝沒能被提拔只是位置坐穩了，言秘書長對王國華都得感恩戴德。

當然僅僅是表示感激在言禮孝看來還是不夠的，關係是處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即便是領導身邊的那些馬屁精，你也得能在領導身邊呆著的機會不是？眼光毒辣的言秘書長，在見到王國華的第一眼起，就打定主意要搞好關係。能夠讓許書記安排進越山度假村過夜的人，怎麼巴結都不過分。事實證明了，言禮孝的戰略戰術都是對頭的，所以現在他是省委副秘書長。得了天大的好處，接下來要做的自然是進一步的搞好關係，言禮孝堅信，以王國華這個年齡就能混到正處，日後不說自己跟著沾光，子女一輩的也能討點好。

綜上所述，即便沒有公安廳的龍廳長的人情，言禮孝也要找個機會過來坐一坐。如果說沈局長因為言禮孝引見得以消災避禍，那麼言禮孝還得感覺他製造了這麼一個上門的機會。

能夠跟言秘書長和王區長一道喝酒，沈局長很激動，所以決定上了桌子很英勇的打一個通關再說。舉起酒杯，沈局長恬著臉給王國華敬酒道：「王區長，大人大量，沈某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啥都不說了，都在酒裡。我干了，您隨意。」

沈局長對於王國華給不給面子是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先來一句「您隨意」。按常理，王國華端起杯子走個樣子就算完事，不曾想王國華端著酒杯道：「原來是客，按說應該我敬沈局長一杯。」

沈局長連連道不敢，王國華笑著乾掉杯子裡的酒，面子給的足足的。這讓沈局長暗暗心驚，這麼年輕的勳貴，居然如此的好說話，日後的前程還能得了？

不說沈局長打了個通關，言禮孝等他弄完了，端起酒杯對王國華道：「國華，我敬你一杯。有點事情要回家一趟，這杯酒喝完了我就得告罪回去。」

兩人又碰了一杯，言禮孝起身告辭，沈局長自然也不好多留跟著起身，王國華送到門口的時候，言禮孝站住回頭道：「國華，伯親那邊，我代他賠罪。這小子，回去我一定好好說他一番。」這個話看著突然，實際上王國華心知肚明其所指。

王國華只是笑了笑道：「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喝兩杯。」有這句話，王國華就算是徹底的原諒言伯親先斬後奏的罪過。言伯親心裡很清楚，王國華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存著芥蒂。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言伯親就算立了功，日後也會被王國華找個毛病收拾下去。不說撤職降級，給你換個單位總是可以的吧？

這個事情王國華不說不等於不在意，這一點言禮孝比言伯親看的透徹，所以才有了臨別的代為謝罪一說。沈局長厚著臉皮跟著上了言禮孝的車，待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很是不解的問：「秘書長，為啥走的如此匆忙？」

言禮孝看看沈局長，笑了笑沒解釋。心裡倒是腹誹了兩句，這傢伙太沒眼力了，王國華為啥在家裡宴請兩位下屬？必然是有其原因的，人家有事情要辦，賴著有意思麼？言禮孝沒解釋，沈局長只好訕笑兩聲沒再問，心裡倒是琢磨開了，覺得今天認了們，日後還得找機會再來啊。這條路已經擺在面前，千萬得把握機會。

王國華送客出門的時候，鄧吟和姚曉華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裡各自驚歎不已。尤其是姚曉華，真個是想抽自己一個耳光。當初還惦記著跟石雲清結盟，搞一個書記會議上三國鼎立，區政府內跟王國華分庭抗禮的局面出來。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真TMD的蠢，早點旗幟分明的跟著王國華干多爽利？說句不中聽的，人家能在紅杉區呆幾天啊？

鄧吟的心裡驚歎之餘，倒是沒想太多，只是覺得自己的眼界實在是差的太多了。王國華有這樣的關係，還能請自己和姚曉華上門做客，這得多大的氣度？說句不好聽的，憑什麼被你們兩個面子？現在想起來，王國華敢跟苗雲東對著幹，敢於把林靜推到職工面前，不是傻大膽而是有底氣。有底氣，有運氣，苗雲東焉能不敗？

言禮孝的突然出現，還真是省了王國華許多的麻煩，不需要再費口舌，這兩位已經心服口服了。等王國華回來，兩人站起來，那姿態和眼神全然不對了。

「呵呵，我們接著喝，還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跟兩位商量。」王國華還沒反應過來，這兩位恭敬的等領導先坐下，這才落座。

「區長，有事情只管吩咐我們去做。」姚曉華先看了鄧吟一眼，這才表達自己的態度。

「這個事情，還真得曉華區長來做。」王國華笑著接上一句，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坐直了一點身子，擺出一副聽候調遣的架勢。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這兩位好像變了一個人。仔細想想，要做的事情並不傷害這兩人的利益，王國華也沒多想。

「事情很簡單，上次去省裡見許書記，他老人家提起一個新的概念叫政務大廳，……」王國華說的很慢很仔細，姚曉華聽著不由心裡暗暗高興。感情是省委許書記的意思，這活要搶過來來做。仔細一想，不就是安排自己做麼？姚曉華意識到自己有點失衡了。

不能怪姚曉華失衡，只能說省委書記的號召力太強大了。一個副處級的幹部，無論如何都無法抗拒。

「這事情具體的我來做，區長抓個總，保證能做好。」姚曉華迫不及待的表態，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別著急，先想好了再做，這事情牽扯到的部門可不少。有一點要提醒大家，我們先好一些準備，等省裡的招呼一到，立刻開門辦公。」

王國華用的是「大家」這個字眼，鄧吟不由得挺了挺腰桿子，似乎許南下就在面前一般。王國華的意思，這兩位算是聽明白了，許書記要辦的事情，大家先做好一切等著通知開門紅就是。別的地方肯定沒有紅杉區知道的早，到時候這個開門紅就是紅杉區的。

「還有個事情我要跟二位說，到時候我爭取請許書記來出席政務大廳的開門典禮。」此言一出，兩位副區長的呼吸立刻有點急促起來。王國華看的清楚，心裡微微一陣得意，端起酒杯道：「工作說完了，大家接著喝。對了，二位各自分管的事情不變，可不能因為政務大廳耽誤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姚曉華的酒量其實很好，兩斤白酒的量。這頓晚飯也就是喝了半徑的樣子，離開的時候姚曉華已經近乎喝醉的興奮。王國華目送兩人離開，回來時董艷芳正在收拾，劉玲捧著一杯熱茶過來。

王國華對董艷芳這個便宜丈母娘的心思抓的不是很準，有點好奇為啥她能接受劉玲的現狀。不過既然母女二人沒有鬧騰的意思，王國華也不會去捅破平靜的現狀。

對於現狀，王國華還是比較滿意的。紅杉區的局面隨著王國華勢成，局面基本打開。如果非要找點不滿意的地方，那就得算王國維那個傢伙，好久沒有給自己分紅了。

捧著茶杯，王國華有點走神，一直到背後兩團柔軟頂過來時，王國華才回頭一笑道：「辛苦了！」劉玲淺淺一笑道：「都是我媽炒的菜，我只是打下手。」

董艷芳正好過來，一邊擦手一邊道：「國華，製藥廠的事情談妥了。有個難題，你得幫忙解決一下。」便宜丈母娘還真的一點不見外。

「阿姨的事情就是我點事情。」王國華也很乾脆，董艷芳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王國華坐著沒動，董艷芳倒也沒有擺丈母娘架子的意思，坐在對面道：「老廠區的職工小區問題，你得給我一塊地來蓋吧？不然這個新的合約我不能簽！」

王國華疑問的嗯了一聲，國土局那邊是姚曉華分管，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給自己添堵。董艷芳及時的解釋道：「國土局那邊我得罪了姓霍的。」

哦，這一下王國華明白了，應該指的是國土局長霍佑艮。「嗯，怎麼得罪的？」

董艷芳道：「還能怎麼得罪的？就是你沒來的時候，老廠區那邊卡的我喘不過氣來，我找姚區長說先給塊地我蓋辦公樓，姚區長倒是答應的很乾脆，批了條子。我去找國土局，霍佑艮倒是見了我，含含糊糊的表示要點好處。這事情倒也好說，問題私下裡他找人跟我說，要我輝煌製藥的干股，這個我怎麼答應？這就是個無底洞！我一氣之下，就罵了帶話的人。」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笑道：「哦，是這樣啊。回頭我讓霍佑艮去給你賠禮道歉。」

董艷芳還真沒當回事，也沒指望王國華這麼去做，別把人給得罪死了。「算了，給地就行。」王國華笑而不語，站起道：「不早了，洗洗休息吧。」

……

言伯親看見哥哥回家，倒是挺激動的過來相迎，沒曾想言禮孝板著臉，抬腳踹的言伯親連連後退。「哥，你怎麼了嘛？一家人都在呢？」

言伯親跟父母住一起，覺得被哥哥踹了挺丟人的。言禮孝倒不是這麼想，父母勸說的時候抬手打斷道：「你們別管，這小子欠收拾，你跟我來書房說話。」說著大步進了書房，留下老的小的面面相覷。

兩分鐘後，書房裡安靜了，言伯親面色煞白呆立著，這是被教育之後害怕的結果。言伯親挺聰明的，但是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小聰明，還挺自負。這都是制約一個人發展的要命的缺點，被言禮孝一番利害陳說之後，一貫對哥哥頗為敬重的言伯親明白自己都做了一些啥蠢事。還好，當哥哥的幫著彌補了。

「好了，你也別這樣了。以後記住了，領導那邊跑的勤快一點，有事要匯報，沒事也要想辦法在領導的視線內出現。混了這麼多年，我總結出一個道理，你幹的再好，領導看不見都是虛的。」

休息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從溫柔的懷抱中掙扎起來，掃了一眼床上妙曼的嬌軀。王國華抖擻精神，收拾一番去上班。劉玲倒是表示起來伺候，被王國華按回去接著休息，昨天夜裡被折騰的慘了點。

上班的途中，王國華有點想不明白，為啥在那上頭的能力有越來越強大的意思，昨夜拋去前戲，一次居然做了兩個多小時，中途好幾次劉玲水都干了，難道是穿越的後遺症？

這種事情，沒辦法用科學來解釋，只好放在一邊。

王區長出現在樓下的時候，樓道邊的大辦公室裡幾道目光看了過來。幾個單位的負責人先後湧出來，站在台階上列隊恭迎。王國華倒是一眼就看見了秦和，面無表情的無視這幾位自上任以來從不主動拜見領導的局長和主任，逕直越過他們大步上樓，留下幾張慘白的臉，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嘴臉。

一幫子人倒是想上前問候來著，架不住王區長太嚴肅了，有心上前又有點心虛，以前沒燒香的惡果啊。

辦公室一大早就有人打掃過了，這個錯誤馬玉高是不會犯的。坐在大辦公桌後面，馬玉高第一個進來，笑著匯報了一下這兩日發生的一些趣事。比如說，財政局秦局長喝高了，昨天在家把老婆打了一頓。副書記石雲清招呼了幾個在某酒店吃了個飯，紀委書記……等等！

這種工作馬玉高可謂駕輕就熟，區裡發生的大事小事，鮮有逃出他的視線之外。

「上午我可能會很忙，還有什麼事情抓緊說。」王國華笑著吩咐一句，馬玉高微微沉吟後笑道：「剛才公安局的言伯親來了，一大早就等在辦公室門口，我讓他在隔壁先等著。」

「嗯，做的好，讓他繼續等著。」王國華笑了笑，馬玉高會意的點點頭，笑著告辭。

沒錯，王國華沒有因為言禮孝出面說情就放過言伯親，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對於這種喜歡自作主張先斬後奏的性格，必須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公安局這個部門，太重要了。如果有必要，王國華絕對不會手軟。

馬玉高剛出去，吳明之便進來通報：「財政局的秦和求見，您看？」王國華擺擺手道：「跳過，不想見他，下一個。」吳明之翻了翻本子看一眼道：「下一個是國土局的霍佑艮。」

王國華一聽這個名字就樂了，昨晚上董艷芳才提到這傢伙，今天一早就送上門來了。好吧，就拿他開刀。點點頭，王區長拿起手裡一份文件，擺好學習的姿勢。

霍佑艮這傢伙還是很機靈的，區裡有點啥風吹草動的霍局長知道的很快。這不一大早的，就來向王區長匯報工作來了麼？按說國土局是姚曉華分管的，可是架不住現在王區長得勢，霍佑艮不求王區長對他另眼相看，但求照個面，說兩句場面就撤退。至於說什麼投入王區長的懷抱，那都是扯淡。霍佑艮這個位置，靠的還是苗雲東那邊塞了錢來的。

這年月，房地產還沒有生機勃勃的苗頭，不過方方面面用地的地方也不少，南方經濟發達，地產業的還是很有前途的。所以呢，霍局長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小心翼翼的進了門問候了一聲，王國華只是抬了一下頭沒吭聲。王區長居然在學習，霍佑艮心裡咯登了一下，拜見領導的時候，遭遇學習時間可不是什麼好事。王區長今天有多忙，看看樓下那群等待的人就知道了。

這事情怎麼說呢？霍佑艮沒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哪裡，倒不是他消息不靈通，也知道王區長因為輝煌製藥被圍攻的事情得了好處壓了苗書記的勢。問題是，怎麼也聯想不到，董艷芳是王區長的便宜丈母娘。總覺得，輝煌製藥在王區長眼睛裡就是個工具，用完就丟是正常現象。再說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國土局不吃土地吃啥？

整整忐忑了半個小時，霍佑艮腿都站酸了，偏生還不敢坐下，就得那麼站著。秘書吳明之那邊也不進來打圓場，正常的是要端杯茶進來。

「我聽說，輝煌製藥的董總找過國土局批一塊地蓋辦公樓，姚區長都批了，在你那卡住了？」王國華總算開聲了，霍佑艮正琢磨著問題出在哪裡呢，被這話嚇的腿一軟。

這傢伙的激靈不是蓋的，很快就做出了最正確的應對：「有這個事情。區長，我解釋一下，不是國土局為難輝煌製藥，只是考慮到投資商蓋辦公樓需要的地段不能太差了。」說到這裡，霍佑艮看見王區長露出了笑容，知道路子對了，立刻接著保證：「這事情我也有責任，下面的人辦事太拖沓，我讓他們在市中心協調一塊地，結果拖到現在都沒辦好。」

「嗯，我也就是聽說，這個事情你跟姚區長去解釋吧。就這樣吧，我很忙！」王國華說著又低下頭看文件，霍佑艮堆著笑臉退出來，走到樓道口的時候才站住靠著牆喘氣。

霍佑艮心道，這個王區長，剛才不說話的時候，實在是威嚴森然，那氣勢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仔細一想，霍佑艮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格外的清脆。輝煌製藥以前是誰都不管，後來落戶高新區了，鄧區長肯定要管的。鄧區長跟姚區長那關係自然沒說的，問題的根源一定出在這上面。

霍佑艮大步流星的下樓來，近乎是一溜小跑，好在平時也算有鍛煉，身材保持的很好，這一番疾步行走呼吸還不算困難。敲門進了姚曉華的辦公室，花了點時間解釋了一下。

姚曉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指示一句抓緊辦理，於是就把人給打發了。等霍佑艮出門去了，姚曉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王區長這是幫我樹立威信呢，跟這樣的上級領導做事，確實心裡舒服。」說不得，姚曉華拿起電話來，給鄧吟通報了一下。鄧吟那邊同樣是感慨了一聲道：「老姚，我們看來要走運了。」

霍佑艮馬不停蹄的往輝煌製藥的辦事處趕，半道上給下面打電話，讓他們找出一塊好地，把手續立刻送到地方。

董艷芳看見霍佑艮的時候，腦子有點小短路。雖然說區長女婿權勢滔天，但也不能見效那麼快吧？可是看看霍佑艮一臉討好的笑容，董艷芳知道事情確實是這樣。乾脆，臉一橫，沒有橫肉不要緊，掛上一臉的冰霜再說，董艷芳惦記著敲詐兩塊好地呢。

霍佑艮是打定主意來解決問題的，他可沒有一傢伙得罪三個副書記區委常委的勇氣。有心討好，霍佑艮態度自然放的很低，儘管看見董艷芳那張死人臉心裡很爽，還是陪著笑容進來道：「董總，你好啊。」

董艷芳看他一眼，也不招呼人家坐下，只是陰陽怪氣的說：「霍局長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霍佑艮一看她的態度，心裡有點惱火，尼瑪一個做生意的敢跟我這樣？仔細一想，還是把火氣壓下去，上前一步笑道：「董總，我這是給你解決問題來了。」

王國華這邊正準備見下一位呢，馬玉高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道：「區長，出大事情了。」

王國華放下手裡的筆，一臉鄭重的問：「出啥事情了？」馬玉高的性格王國華很清楚，他說出大事就一定有大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狠！

「剛接到的消息，明遠化工周圍的三個村子的村民上千人，不知道為什麼吧明遠化工的大門給圍上了。具體原因，還在調查中。」馬玉高飛快的報告，王國華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一點什麼又不那麼清晰。

「讓言伯親過來。」王國華心裡一陣莫名的煩躁，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一拍桌子怒道：「李國光這個王八蛋！」

言伯親正在走到門口，聽見王國華的罵聲嚇的一頓。區委區政府院子裡，敢這麼大聲罵李國光的估計也就是王區長一個了。

王國華瞟了一眼門口，言伯親硬著頭皮進來道：「區長好。」

看見這個傢伙還算態度還算老實，王國華心裡的一點不滿算是壓了下去。「明遠化工出了點事情，你帶人去看看。記住了，讓同志們一定要克制情緒。」

言伯親領命出去，馬玉高還站在原地等著，這傢伙頗有眼力，猜到王國華一定有下文，所以沒走等著招呼。

「去國光同志過來！」王國華還是很克制的發了話，馬玉高應了一聲這就去，門口鄧吟已經進來道：「區長，明遠化工出事了，我來通報一聲，這就趕過去。您有什麼指示？」

鄧吟這個態度太難得了，雖然他分管工業，但這種群體事件，當官的能躲都是要躲的。鄧吟主動過來通報請指示，趕過去把事情攬下來，這就是打算為區長頂雷。

「老鄧，別著急。事情有點怪，我已經安排公安局的同志過去控制局面。我懷疑事情跟環保局那邊有關，已經讓馬玉高去請李國光了。等他過來了，問清楚情況再說。」王國華點了一句，鄧吟其實也猜到一點。之所以主動請纓，那是從一個副區長的本分出發。再說鄧吟對王國華已經服氣了，也想表現一下。

反過來王國華勸鄧吟別著急，也不是怕事避讓的意思，這一點鄧吟也很明白。他想先過去，本意上就是為了穩住局面，為領導爭取瞭解解決問題的時間。

王國華剛說完，姚曉華也匆匆趕到，見了面便道：「區長，老鄧。明遠化工出事看來都知道了，我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要不我先過去看看？」姚曉華也主動要求過去，區政府內部的團結氣氛和王國華的凝聚力一下就顯示出來了。

還沒等王國華因為這個團結的氣氛表示一下，門口又進來一個副區長簡和芳。看見三位常委都在，簡和芳微微頓了一下道：「區長好，姚區長，鄧區長也在呢。」

王國華有點奇怪這個女人的出現，面子上還是很客氣的問：「簡區長有事？」

簡和芳點點頭上前，面色凝重道：「剛剛接到教育局的匯報，開發區小學有三個孩子得了白血病。這些孩子，都是明遠化工附近幾個村子裡的孩子。教育局那邊，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向我做了匯報。」

王國華臉上的凝重漸漸的朝憤怒轉化，姚曉華見狀連忙低聲道：「區長，明遠化工那邊，還是我走一趟吧。」姚曉華強調了一下「明遠化工」四個字的語氣，王國華微微一怔，立刻明白這傢伙在提醒自己，明遠化工的來頭不小，他出面的話事情不管怎麼著都有餘地。

王國華沖姚曉華送來一個會意的目光，微微歎息一聲道：「還是我去吧。」

「我也去！」三個副區長居然異口同聲，姚曉華和鄧吟這麼說，王國華還能理解。這個簡和芳，就有點意外了，上千人的群體事件，她跟著往前湊？

王國華掃了一眼簡和芳，這女人也不退縮，反而上前一步道：「已經查出三個孩子有病，沒查出的還有多少？這個事情我不能當著沒看見。」

王國華點點頭道：「好，一起去。」說著當先邁步出門，三個副區長緊隨其後跟上。

剛走到樓下，就見馬玉高氣喘吁吁的追上來道：「區長，事情弄清楚了。」王國華站住回頭道：「別著急，喘口氣慢慢說。」

「明遠化工周邊的三個村子，上週三那天，三個孩子在課堂上暈倒了。結果去醫院一驗是白血病。事情傳開後，幾個村子的村民都去醫院檢查，結果一共驗出了十個白血病患者。」說到這裡，馬玉高停住了，下面的話說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王國華臉色鐵青拳頭緊握，正好看見李國光匆匆的下車跑過來，沒等他說話，王國華上前狠狠的一圈砸在下巴上，李國光哎呀一聲，一屁股坐地板上，一手按住下巴齜牙咧嘴的吸涼氣。邊上圍觀的人看的清楚，不少人發出一聲驚呼。幾個副區長眼睛都睜圓了，都沒想到王國華會動手。

李國光倒是很清楚王國華為啥動手，這不上周才跟王國華表示放棄環保局的分工，週一就出了這等事情。王國華不起疑心都是怪事的，實際上李國光是冤枉的，他是故意讓出環保局的分管來，本意是給王國華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被打的李國光掙扎著爬起來，歎息一聲苦笑道：「這一圈真給力，遲早我得打回來。不說這個了，我剛接到環保局的匯報，明遠化工無視環保局的整改令，已經復工了。周邊的村民因此被激怒，上前人堵在廠門口，我匯報一聲這就趕過去。」

王國華看著他不說話，李國光也沒解釋，咬咬牙轉身要走時王國華道：「我正準備過去，你上我的車。」說著開門上車，拿不善的眼神瞄著李國光。

李國光倒是一點都不生氣，哀怨的低著頭上了車，如同被吃霸王雞跑了單的小姐。這做派，看的圍觀眾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倒吸一口涼氣暗暗「驚呼王區長真牛叉」者甚眾！這個李副書記，平時看著嘻嘻哈哈牲畜無害的，那可是一個電話叫來幾百號大兵砸了明遠化工大門卻一點屌事都沒有的猛人啊！

車子剛開出大門，李國光就收起哀怨的表情，目光惡狠狠看過來道：「面子給足你了，回頭記得你欠我一拳。」王國華壓根就沒打算買他的帳，回瞪了一眼道：「你算計我的帳怎麼算？我還當你良心發現呢，說什麼調整分工。」

李國光一聽這個就急眼道：「你別以為我怕你啊，不是楚楚姐姐讓我幫襯你，你以為是哪根蔥？」王國華一聽這個話，目光一凝，冷笑了兩聲道：「高昇，停車，把這個混蛋丟下車去。」

嘎吱一聲，高昇踩了剎車，後面的幾輛車跟著呢，清楚的看見高昇拎小雞似的把李國光給拽下車，然後王區長的車子開走了。李國光站在原地跳腳，指著車子離開的背影說不出話。

最後還是簡和芳的車子停在跟前，車門打開，簡和芳冷冷的看著李國光。這貨哎的一聲，低頭鑽進了車裡。口中還嘟囔：「這筆賬慢慢算。」簡和芳翻了翻眼珠，權當什麼也沒聽見。

關於王區長為何失態動手一事，原因可謂眾說紛紜。不過李國光挨打了還乖乖的跟著走一事傳的更玄乎，甚至連王區長的祖父是軍委某領導的話都有人敢信。這些，都是王國華一怒之下沒有料到的後果。

言伯親辦事還算得力，王國華等人感到現場的時候，公安已經在廠區門口形成了一道人牆，堵住了情緒激動的人群。局長言伯親舉著喇叭，站在一個木箱子上面，衝著人群大聲喊：「同志們，請大家不要激動，政府領導已經到了，一定會給大家做主的。」

不能不說這年月的群眾還是比較克制，堵著大門口討說法，卻沒有發生過分的舉動。公安局的話雖然沒人信，但是政府領導肯出面，還是很能壓住場面的。

王國華等人剛下車，激動地群眾安生了許多。年輕的王區長不顧邊上姚曉華的勸阻，逕直往前走的時候，群眾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場面居然很安靜，沒有人吵鬧，可能是因為一下子區政府的區長副區長都來到的緣故，也可能是現場上百號公安壓陣的緣故。

言伯親也沒想來來了這麼多區長，啪的給王國華敬禮大聲道：「報告區長，公安局奉命維持秩序，請指示！」

王國華點點頭道：「做的不錯，請繼續。」說著接過話筒，等一干副區長都站在身後了，這才對群眾大聲道：「同志們，我是區長王國華，這裡發生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原因也很清楚。對此我深感痛心，作為區長我失職了，在此給大家鞠躬道歉。」

說著話，王國華深深的鞠躬，後面的一幫人先是楞了一下，很快都跟著一起鞠躬。區政府裡的主要領導都來了不說，上來就給群眾道歉鞠躬，這事情在紅杉區還是第一次發生。當官的眼睛都長頭頂上的，平時哪裡會正眼看一下普通群眾。這個年輕的區長，怎麼跟一般的當官的不一樣，上來先承認自己的責任還道歉。

上千群眾集體傻眼，場面確實壯觀！一陣騷動之後，王國華抬頭再次舉起喇叭時，對面的群眾已經很自覺的安靜下來。這個年輕的王區長，用自己的行動取得了群眾的信任。

對這個局面，王國華心裡談不上得意。只是暗暗的感慨，現在的群眾還是很講道理的，十幾年後那些不講道理的「刁民」，那也是被當官的不作為逼的。說起來平頭百姓，要不是被逼急了，誰肯花費時間來鬧事，在家打打麻將比頂著日頭出來舒服吧？更別說，這些群眾不少人來這裡都是要請假的。

「首先我向大家保證一點，明遠化工必須停工整改，一直到環保局通過了審驗，才允許恢復開工。這一點，請大家監督，做不到，本人引咎辭職！」

一句保證，如同炸彈落在了平靜的死水面上，轟的一聲激起了劇烈的掌聲！

王區長再次舉起話筒，掌聲整齊的結束，就跟訓練好似得。「其次，我向大家保證，親自去省裡請有關專家組過來，查清楚群眾患病是否跟明遠化工有關。請大家放心，我用人格擔保，一定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做手腳。如果有人敢做手腳，一旦被我知道，告到中央我也不會罷休。」

轟！又是整齊的掌聲長時間的響起！

王區長第三次舉起話筒，又一次整齊的安靜。「第三點，所有查出患病的群眾，將由區政府暫時代為墊付醫藥費。事情真相查明之後，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好了，我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同志們聽明白了麼？」

「聽明白了！」整齊的喊聲震天！

「請大家一定要信任政府！謝謝了！」

「我們相信政府！」「我們相信王區長！」這一次的回應，不太整齊，雜七雜八的。突然人群中有人衝過來，警察要攔阻時這個人已經停下，沖王國華伸手道：「區長，把喇叭給我用一用。」

王國華一看這個人是個年輕的小伙子，應該比自己還小一點，便把喇叭遞過去。年輕人人接過喇叭，轉身大聲喊：「我是貓眼村的顧雪東，我相信王區長做的三點保證。我僅代表個人向大家提一個建議，我們幾個村選出一個監督小組，負責監督和政府對話。避免再發生今天的群體事件，我認為我們更應該學會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身的利益，而不是像今天一樣集體鬧事。如果大家同意的我建議，現在就回去選舉代表。」

說完小伙子就把話筒還給了王國華，轉身回到人群中。人群有散開的跡象時，王國華再次舉起話筒，現場又一次自覺的安靜下來。

「剛才那個小伙子說的很好！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身的權益，這個提議非常的好。但是，我還想提一個建議。這個代表大家利益的監督小組，能不能在法律的框架下，作為一個民主選舉出來的民間機構長期存在呢？今天的事情，大家是自發的團結起來。以後呢？以後還有類似的由於政府官員的不作為導致的群體性的利益損失的事件還是會發生。請大家仔細考慮的建議！」

王國華一番話把身後的官員和警察集體說傻掉，對面的群眾也集體腦袋發暈。哪有當官的勸說群眾搞一個專門跟政府叫板的組織？王區長站在那裡沒動，群眾暈乎乎的各自漸漸散去，一群官員眼神中閃動著各種目光，投向王國華的背影時，這些目光意外的複雜。

人群散去了大半，王國華鬆了一口氣，面對下屬們複雜的眼神時王國華意外的坦然。這時候遠遠的辦公樓方向跑來一個人。

王國華壓根就不想看見這裡的負責人，回頭丟給李國光一句話：「下面的事情由你負責，拉出來的屎不擦乾淨，不然能有這個事情？」王國華說走就走，李國光只好留下收尾。

其他人留下其實也不太頂用，群體事件向來都是官員最為頭疼的。今天的事情，也就是王國華出面果斷，保證有力才得以善終。王國華不想見這裡的負責人，原因是尼瑪事情結束了才敢出來，這種不負責任的鳥人，王國華見了怕自己控制不住打他一頓。

王國華承諾的第一點，李國光要是做不到，以後也沒臉在紅杉區呆下去，說不得要自己滾蛋。這一點，李國光心裡很明白。說心裡話，李國光對王國華很來火，忍著沒發作完全是因為楚楚的緣故。

李國光比楚楚小一點，小時候沒少被楚楚欺負，但是也沒少得楚楚的關心。心目中李國光這個沒有姐姐的傢伙，真的拿楚楚當姐姐對待。楚楚對王國華的感情，李國光就算是傻子也能一眼看的出來。所以再怎麼不爽，暫時還是得忍著。

王衛東這個倒霉蛋出現的時機很糟糕，正好在李國光的克制的頂點上。這傢伙過來之後，居然還笑嘻嘻的招呼一聲：「李書記好，我這個……」

李國光的眼神比刀子鋒利多了，生生把王衛東的話給逼了回去。

「誰允許你開工的？」

王衛東有點答不上來了，心道不是都說好了麼？怎麼還揪著不放？明遠化工是誰的產業，你能不清楚？「要不，您給苗立恆打個電話？」

王衛東要是不搬出苗立恆來，直接認慫，李國光還找不到發作的機會。結果這個沒眼界的傢伙，搬出苗立恆來想沾點光讓自己好過一點，卻是著實的讓李國光憤怒！

「你嚇唬我是吧？好！很好！今天你爺爺我撂下一句話，下午下班之前，明遠化工必須上繳罰款一百萬元，然後再來談別的事情。最後請你記住了，有種你就接著開工！」丟下這句話，李國光也是轉身就走，臨走還對環保局的人大聲道：「留下幾個人盯著，24小時都別斷了監督，只要有開工的跡象就匯報。」

就這樣，李國光也走了，留下一個渾身發抖的王衛東，還有一群面帶譏諷之色的環保局的工作人員。

第三百七十五章 責任

李國光的心情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好，原因很簡單，環保這一塊是他分管的。如果是李國光下來掛職才幾天就算了，現在的情況是李國光掛職一年多了，怎麼也推不掉這個分管的責任。冷靜下來的李國光坐在車裡，想到的是王國華的那一拳。

李國光真的動腦子想問題的時候，還是不難分析出一點東西來的。王國華怒火的來源，僅僅是因為自己提出分工的事情麼？那也太沒氣量了吧？就為這個動手打自己？說什麼李國華都不肯相信這是主要因素。

那麼，剩下的原因就簡單了，王國華是為十個群眾的染病而憤怒。想到這點的時候，李國光先是愕然，覺得不可思議的很。但是越想越覺得只能是這個理由！王國華處理群體事件時答應的三條，等於是主動把困難往頭上頂。這種做法完全違背了為官之道！當官的哪個不是有好處就往前衝，有麻煩往後躲？更多的官員則是不管好處壞處，抱定一個不做事不犯錯的宗旨混資歷。你還真別說，這種官員才能坐的長久。

今天的事情，正常的做法是先向苗雲東匯報，書記不在，區長去了現場則不能表態，等事情拖到苗雲東回來再說。或者，王國華還可以找一個借口不去現場，讓副手去處理，這樣能留下餘地。然而王國華做的一切，完全違背了李國光所指的理念。所以李國光不難得出結論！李國光想明白之後，覺得自己也太TMD冤枉了。我就是一個來掛職混資歷的副書記，你讓我有所作為現實麼？其他同志會怎麼想？

心裡有預感的李國光回到政府大樓，立刻趕到王國華的辦公室，果然王區長一個人在裡面。見了李國光，王國華平靜的抬頭看了一眼道：「坐！」

李國光毫不掩飾臉上的怨氣，往沙發上一坐道：「我是來掛職鍛煉的，今天的事情心裡不平衡，你得給我個說法。」說著話，李國光伸手摸著下巴提示王國華。李國光甚至還覺得自己挺大度的，沒有提被攆下車的事情。

「覺得委屈是吧？覺得自己一個掛職幹部沒必要承擔責任是吧？」王國華平靜的臉上射出兩道凌厲的光芒，刺的李國光不自覺的低下頭躲開，等他緩過一點陡然抬頭怒視的時候，王國華已經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冷笑道：「十個白血病患者，這就是你掛職一年分管環保局的政績？你TMD是在犯罪！要不是看在楚楚的面子上，我會向市委提出追求你的失職。」

王國華說的不算快，語氣也不算嚴厲，但是字字剜心！

李國光原本還底氣十足的臉上，這一刻露出來驚慌。沒錯，他是下來掛職的，那一條法律和黨紀規定了掛職幹部不用對分管的部門錯誤負責來著？也就是說，今天王國華主動攬下事情，實際上是在為李國光分擔責任。想明白這一點後，李國光沒有抬頭的勇氣，更沒有直面王國華那平靜的眼神的勇氣。

「你想辦法調走吧！」王國華歎息一聲，轉過身子面對窗外。

「不能挽回麼？」李國光問了一句，心裡很明白如果自己主動調走，就等於承認了失敗和錯誤。家裡人出面，不難保他一個平安，但這終究是帶著恥辱離開的。李國華不甘心！

「你能挽回十條鮮活的生命麼？其中有三個還是孩子！」王國華沒有回頭，說完這話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悶響聽的李國光心驚肉跳。

「我罰了明遠化工一百萬，這個錢給政府用於善後吧。還有，我這就去省城，連夜回京。」李國光無法在堅持下去，也沒有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這一刻王國華的背影的在他看來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難以抗拒。說起來，李國光雖然紈褲卻良知未泯，正因為如此，才會在王國華的一番作為面前趕感到羞愧，並痛恨自己掛職期間的不作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國光確實沒什麼大錯。掛職幹部這種方式，得看是什麼人，得區別對待。李國光這種下來熬資歷的，不出兩年就得調走的人，潛規則之下必然是要不作為的。不然你做出成績來便宜了別人，惹出麻煩來害了繼任者，甚至還會捲入權利紛爭的漩渦之中。只有那些在上面混不下去的人，掛職之後才會努力想做出成績。李國光這樣有身家背景的，往往掛職期間是什麼都管，什麼都不用做就足夠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國光很倒霉！也就是說，王國華今天的舉動，實際上是在幫一個倒霉蛋，正好這個倒霉蛋叫李國光。

王國華轉過身來，沒有搭理李國光，而是吩咐吳明之：「通知一下，五分鐘之後，召開區長辦公會議。」

李國光等吳明之離開了，站起來看著王國華道：「楚姐對你的一切瞭如指掌，你不要負了她，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王國華的腮幫子抽動了幾下，對著李國光發紅的眼珠子淡淡的說道：「回去準備開會吧。」李國光上前一步，瞪著王國華怒道：「你答應我！」

王國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道：「我配不上她！」話音剛落，李國光狠狠的一拳砸在王國華的下巴上，砸的王國華往後退了幾步，靠在大辦公桌上。

嘶！吸了一口涼氣，李國光使勁的甩手，看著拿手揉著下巴，一臉淡然的王國華慢慢站起來，李國光冷笑道：「勞資不要你分擔責任，勞資會向市委承認錯誤並承擔一切責任。至於你，我管你配不配的上楚姐，我只要知道她心裡只有你一個就夠了。」

說罷，李國光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王國華看著他走出去，揉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尼瑪，看來勞資還小看你小子了。」說罷，王國華腦子裡浮現出一襲白裙的楚楚，不覺有點走神。

五分鐘後，王國華準時走進會議室，一干副區長全部到位，王國華沖大家點頭致意，大步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後對馬玉高道：「苗書記那邊聯繫上沒有？」

馬玉高列席會議可以，發言的資格是沒有的。不過王國華提問例外。

「聯繫上了，苗書記還在省城，電話裡稱事情由區長負責。」馬玉高這個話，其實就是在告訴在座的諸位，這個燙手的山芋，區委那邊是別指望了，或者說區委那邊不方便指望。

很明顯，這個結果無論於公於私，都指望不上苗雲東。正常的途徑王國華可以拖，拖他個人死骨頭爛，反正怎麼拖最後的責任都很難算到王國華頭上。

問題是，王國華在現場做了一件和不可思議的事情，居然做了三條保證。現在這個會議，以其說是商量對策，不如說是大家等候王國華的解釋。

「今天的事情，從源頭上來說，是政府部門的不作為造成的慘劇。所以，作為區長責無旁貸！我……」王國華的話剛開始就把大家都鎮住了，怎麼還有這種事情發生呢？怎麼能往身上攬麻煩呢？是的，大家都很不理解，包括已經決定站在王國華一邊的姚曉華和鄧吟。其中姚曉華甚至是失望，覺得王國華不僅僅是對個人的不負責，而且是對這個剛形成的以王國華為首的陣營的不負責。

不行，不能看著大好局面就此葬送！姚曉華眼睛一閃，目光跟鄧吟對了一下，下一刻就要站起來打斷王國華的話。

嘩！椅子在地板上滑動的聲音，有人搶先站了起來，用動作打斷了王國華的講話。

「今天的事情，我會向市委承擔全部責任！」李國光一句話，除了王國華心裡一聲歎息，其他人都覺得這個世界徹底的瘋掉了。安靜！或者說是死寂！目光的焦點李國光，此刻臉上平靜的不見一絲波瀾。

「王區長答應的三條，我會努力的去做好。」李國光平靜的說完，又平靜的坐下。今天這個會議，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除了兩個主動想攬責任的笨蛋之外，其他人都覺得會議室裡的氣壓高的讓人窒息。

沒有人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TMD不知道該說點啥！

「國光同志，你的責任報告上交市委之前，交辦公會議集體討論通過。就這樣吧，散會！」王國華冷著一張臉，騰的一下站起來，大步出門。這個會議，開的意外的短暫，開的如此詭異，開的如此艱難。

李國光追著王國華的腳步進了辦公室，冷著臉丟下一句話：「我這就回京城請專家。」王國華沒有搭理他，只是默默的看著他離開，默默的揉著下巴。

姚曉華一臉疑雲的進來，望著安靜的坐在那裡的王國華，低聲道：「區長，您看……」王國華擺擺手，淡淡道：「由他去吧。」姚曉華不知道怎麼地，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省城越山腳下不僅僅有越山度假村，山的另一面還有一些近幾年才出現的高檔豪華別墅。半山腰的一座綠蔭叢中的別墅內，院子裡擺上一張茶几，居高臨下俯瞰城市景致的苗立恆看上去表情有點怪，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苗立恆的對面是苗雲東，兩個人之間的輩分雖然是苗雲東高，但是此刻的苗雲東卻噤若寒蟬危襟正坐。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苗立恆，眼神對著腳下的城市。

一個煙視媚行的淡妝少婦從別墅裡出來，手裡捧著一盤水果，放在茶几上，動手給兩人倒了茶，然後安靜的坐在苗立恆的邊上。

「⼳叔，別在省城呆著了，趕緊回去吧。」苗立恆的話不像是對著苗雲東說的，好像是跟空氣在說話。對面的苗雲東微微的顫抖著站起來，雙手垂貼在腿上，低聲道：「好，我這就回去。明遠化工那邊，你看怎麼辦？」

苗立恆擺擺手道：「再說吧，容我想想。」苗雲東轉身出了院子，上了等在門口的奧迪車。

「姐夫已經派人去交了罰款，立恆，對不起。實在不行的話，讓我姐夫滾蛋吧。不能總是拖累你！」少婦充滿歉意的一句話，苗立恆聽了嘴角微微的翹了翹，露出一絲冷笑。

「李國光的電話，沒有打通麼？」苗立恆問了一句，少婦猶豫了一下道：「通了，沒接。」

「停產整頓，這個處罰也不算過分。明遠化工，關了吧！」苗立恆說著站了起來，少婦臉色微微好轉的當口，苗立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你姐姐真是瞎了狗眼，找這麼一個男人。」少婦臉露驚恐，不敢答話。

「我操！」苗立恆扭著身子四下環顧，平靜的面孔開始扭曲，一個彎腰掀翻了面前的茶几，嘩啦啦一陣響後，茶几上的茶具成了一堆散落的垃圾。

「滾回房間去，別在我面前晃悠，老子不打女人！」

一輛奔馳車緩緩停在院子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男子，看著苗立恆把院子裡能砸的東西都砸了也不勸他。等苗立恆氣喘吁吁的停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的時候，這才慢慢的走過來道：「剛才看見苗雲東的車子下山，這傢伙很牛啊，居然坐奧迪車，省一級的領導也就這個待遇了。」

說著話，男子貪婪的偷偷的瞟了一眼苗立恆身後勉強保持著鎮定的少婦，飛快的把視線收了回去。苗立恆摸出一支煙來，點上之後狠狠的快速抽完，踩滅煙頭站起來道：「行了，別說⼳叔了！你解釋一下江東大橋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男子好看的臉上鼻子微微的抖了抖，略顯薄的嘴唇不自覺的被牙齒咬出一道印子。

「我說了很多次，只要老頭子在位子上，錢是賺不完的。金橋銀路，這幾年你只要好好的幹，幾千萬很容易賺到。為什麼偏偏不滿足呢？我親愛的舅舅，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

男子面露尷尬之色，訕笑著低聲道：「你別信傳言，我怎麼會害姐夫？」

「好了，你也給我滾蛋吧！」苗立恆擺擺手，打發走這一位。回頭一看，少婦還站在身後一步之外，臉上泛起一絲笑容道：「對不起，我剛才心情不好。」

「我能理解！」少婦點點頭，回應了一個笑容。

兩人前後並立許久，少婦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明遠化工真的關門麼？一年上億的進項呢。」苗立恆沒說話，伸手摟著少婦的肩膀，勉強的笑了笑：「先看看吧，真是讓人頭疼。」

……

「唔，這茶不錯！」放下茶杯的許南下誇了一句，邊上靠著長沙發背的游芸芸捧著一本書心不在焉的抬了抬眼皮道：「菲菲的事情，你怎麼看？那丫頭，可是跟我明說了。」

「啊！」許南下伸手摘下眼鏡，手指在鼻樑上一下一下的揉著，好一會才低聲道：「頭疼啊，這丫頭，從小就是一根筋的性子。」

「哎，你給個准話啊？」游芸芸等了一會，見許南下不肯表態，抬腳作勢要踢身邊許南下。許書記早有防備，動作很快的站起來道：「中午的醬爆茄子鹹了點。」說著不緊不慢的進了書房。游芸芸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合上手裡的書站了起來。

……

三天之後！區政府的動作很快，由馬玉高負責的一個臨時小組，很快就把一份工作報告呈上王國華的辦公桌上。根據環保局的檢測結果，周邊村民的病情跟飲水污染有關係。醫院那邊倒是傳來了好消息，沒有新的病例被發現。

財政局方面這一次很配合，一百萬的款項，在事發當天就批了過來，加上明遠化工上交的罰款，成立了一個專用基金。飲水方面，村裡在政府的協助下，在遠離水源的地方開始打深井。事態隨著政府的快速反應，很快平息了下來。

令人意外的是，苗雲東在第二天就回來了。結果是屁都沒放一個，甚至連正常的書記碰頭會都沒開。王國華過去匯報的時候，苗雲東維持了原來的意見，區委放權政府處理。

看完報告的王國華注意力似乎不在處理結果上，而是問了一句：「三個行政村的代表，怎麼沒提到民選代表的事情？」

馬玉高面對這個問題，很是一番猶豫之後才低聲道：「區長，這個問題鄉里倒是給了個說法。」王國華放下報告，很認真的看著欲言又止的馬玉高道：「你接著說。」

「鄉里的意思，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都是為人民利益說話的。如果在搞一個民間組織，是不是很黨的政策起衝突。」馬玉高小心的說完，王國華面露苦澀搖搖頭。

「好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打發走馬玉高，王國華坐在原地久久不動。吳明之進來，放下一份文件時，王國華突然問他：「你覺得，人大跟政協發揮了應有的作用麼？」

吳明之一愣，回過神來底氣明顯不足的低聲道：「各級兩會應該有點作用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合理的事情

林靜從京城回來，立刻召開市委常委會議，狠批了一頓紅杉區委辦主任鄭國因私怨而廢公事的行為。批完之後，認為鄭國已經不適合在區委辦主任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留任，調往市地方志辦公室任副主任。

應該說這是相當厚道的做法了，常委會難得沒有一丁點反對的聲音。接下來林靜提名紅杉區委辦副主任劉明禮接任區委辦主任一職，同樣順利的通過。

當天下午，組織部長應山跑了紅杉區，宣佈了任命。劉明禮原本在區委辦裡並不得勢，屬於非常邊緣地帶認為，這一下異軍突起靠的是石雲清的提名。

市委組織部長應山沒有多留，會議結束就走了。

這個任命給紅杉區帶來的衝擊不小，別看只是一個常委的選拔任命，石雲清一下子就在區委裡頭豎立起了相當的威望。這個事情是誰在暗中擺佈，一干常委都不是傻子。市委書記林靜這個干，無疑是扶持石雲清這個黨群副書記的信號。

林靜這一招看似在區委裡扶持起另外一股勢力，形成了苗、王、石三足鼎立的局面。實則林靜沒有料到另外一個事情，那就是政府那邊的凝聚力今非昔比。王國華通過展示勢力，一舉奠定了政府班子的團結。

政府班子的變化是內在的，表面上看起來，上一次會議上得勢的王國華區長是仗著林靜的淫威。這一次，石雲清也是仗著林靜的拉扯，拿下了一個常委的位置。人的心態是很奇妙的，石雲清這個女人以前是有野心沒膽量。現在突然發現自己能仗著市委書記的勢，心態完全就不對了。

王國華能仗著林靜的威勢削了苗雲東一頓，自己又如何不能？王國華得到的不過是一個公安局長，自己拿下的可是一個區委辦主任。通過對比，石雲清覺得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本錢，自立一方已經不足以滿足。

很多事情不是靠拖就能拖過去的，比如說上半年的人事調整遲遲沒有下文。明天的書記辦公會議，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這不下午一上班，苗雲東就在不斷的跟人談話麼？

風塵僕僕的李國光出現在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王國華正在跟馬玉高談事情，秘書吳明之誰都敢攔，就是不太敢攔李國光。這傢伙，可是在辦公室裡揮拳打了王區長的。雖然不太敢，吳明之還是很盡職的站起來。

「李書記，區長和馬主任在談工作。」吳明之充滿敵意的目光李國光即便是瞎子都能感受的到，不過李國光不在乎。在京城瞎混的時候，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被人用敵意的目光也不知道輪了多少回，還在乎一個區長秘書？

吳明之意外的是，以往李國光都是直接往裡沖，今天卻很客氣的回了一句：「啊，那我等一會。」說著自己找位置坐下，吳明之準備英勇攔阻一下的計劃落空了。

「區長，事情就是這樣，看來石雲清野心不小。」馬玉高這傢伙確實善於搞情報，在這個兩套班子的大院子內，馬玉高可以說鮮有打探不到的消息。今天中午，石雲清、劉明禮等人一起吃的飯，飯桌上石雲清暗示要在下午的會議上提出上半年度人事調整的方案。

這就是擺明車馬炮要跟苗雲東叫板來著，馬玉高得到消息自然要及時的匯報。王國華聽了這個消息只是笑了笑，對於石雲清的野心頗為不屑。別看苗雲東連連吃癟，外頭看起來是牆倒眾人推。實際上鄭國的事情被壓下去，苗雲東的實力受損並不大，只不過是威望不如從前。本質上得了最大便宜的是王國華這個區委二把手。

李國光正在外頭等著的時候，一臉陰沉的姚曉華走進辦公室，看見李國光也是一臉的意外道：「國光回來了？」姚曉華倒是想問一句事情辦的如何，但是這個話不該他問。

吳明之泡好茶端過來，兩位副書記寒暄了幾句，扯了一下四六不靠的話之後馬玉高出來了。看見外頭這兩位安分守己等候的副書記兼副區長，馬玉高有點恍然夢境的意思。心中不免湧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區長的威信太強了。

「啊，都來了。」王國華看見進來的兩位，笑著站起來，摸出煙來散了。李國光看看姚曉華，那意思誰先來？姚曉華笑了笑，做了個抬手請的姿勢。

李國光一貫給人一種凡事當仁不讓的嘴臉，這傢伙有點楞，姚曉華不想跟他計較。不想今天李國光卻意外的對姚曉華笑道：「領導先說。」

姚曉華的表情有點精彩，那種從鬆弛到僵硬後的又介於兩者之間的表情，王國華看著都忍不住笑道：「好了，姚區長先說吧，都是為了工作。」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王國華在告訴姚曉華，二位副區長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是姚重李輕。這個暗示讓姚曉華心裡很舒服，咳嗽一聲端坐著又猶豫了一下，瞄了一眼李國光才道：「剛才石雲清給我打電話，徵求了一下上半年人事調整工作的意見。」

「撲哧！」李國光忍不住先笑了出來，這傢伙還是缺了點沉穩啊。

王國華如果不是之前馬玉高有匯報，照樣會表情很精彩。石雲清這個舉動，其野心勃勃可見。問題是，這個女人錯誤的判斷了形勢，還以為區政府這邊依舊是散沙一盤，殊不知眼下已經是一塊鐵板。換一句話說，石雲清的想法是對頭的，只要拉上姚曉華和鄧吟一道，下午的書記會議就能立於不敗之地。總體來說，石雲清是打算利用眼下王國華和苗雲東矛盾激化的形勢來謀求最大的利益。

李國光這一笑，立場也出來了。姚曉華知道在座的都是人精，再說就多餘了。也是閉嘴微笑，等著領導說話。

王國華習慣性的露出思索狀，其實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想在兩人面前顯得過於輕率。事事做決斷之前露出的謹慎，往往給人一種慎重可信的感覺，尤其是在下屬的面前，這一套對提高領導威信還是很有作用。

「姚區長，今天區裡的花錢的地方很多，財政局那塊要抓緊一點。」說著王國華扭頭看看李國光道：「你呢，事情辦的如何？」

一個「你」字的稱呼，落在姚曉華的耳朵裡算是炸響一般。王國華和李國光之間的關係，居然的如此隨意了？還是故意輕慢？

「環保專家組明天到，這是我寫好的檢查。」李國光說著拿出一份材料往桌子擺，王國華拿過之後看都沒看，就在署名那裡簽下名字道：「就這樣吧，我負領導責任。」

李國光似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也沒有客氣的意思道：「區長決定吧。環保局那邊，我打算通過這個事情做點文章，整頓一下幹部隊伍。」李國光這個話暗含深意，王國華和姚曉華都明白他的意思。

「怎麼？不打算調走？要想清楚哦！」王國華突然笑著問了一句，李國光表情淡然道：「不走了，就在這裡幹下去。」

王國華微微的驚訝了一下，恰如其分的表達了情緒之後道：「這一次教訓很深刻，是該下決心徹底整頓環境問題了。這樣，你回去後，花點時間拿出一個詳細的方案來。只要是區裡的企業，環保局那關過不去，必須停車整頓，一直到達標為止。」

姚曉華算是聽明白了，李國光這是在向王國華稱臣不說，還有今後就在紅杉區扎根的意思。這個消息給姚曉華的震撼可謂強烈，從掛職混資歷到留下來做出點成績，這個彎轉的不是一點半點的。聯想到李國光是從京城辦事回來的，姚曉華偷偷瞄了一眼王國華平靜的臉上時，目光中多了幾分敬畏。

說到這裡，工作就算談完了，按說兩人該撤了。李國光卻把帶來的兩個紙袋子往桌子上一丟道：「這有人托的帶來的，要不要隨便你。對了，晚上去你家吃飯。」說著這才走人，姚曉華微微落後了一下，等李國光走了，才笑道：「區長，這怎麼個意思？」

此刻的姚曉華心裡很激動不假，卻也能很好的控制情緒。王國華剛才的話是鼓勵他去拿下財政局，但是姚曉華有點不確定，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到他？這是一種慣性思維了，財政局這個肥缺，向來都是一把手或者二把手的地盤。徵求指示的時候，姚曉華臉上表達出來的誠懇倒是真實的。這會姚曉華還真的沒想法了，李國光這個誰都奈何不得的傢伙都服軟了，自己一個無根無靠的還有啥可放不下的？

「你放手去爭取吧！」王國華給出了明確的答案，姚曉華可以答應石雲清的一些條件，但是要拿下財政局，搬掉這塊絆腳石。

王國華怎麼說是一回事，姚曉華一定要表達一下維護領導權益的態度。所以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姚曉華適當的做出猶豫的姿態道：「這樣的話，是不是會助長了一些人的野心？」這話指的自然是石雲清。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覺得呢？」

姚曉華一愣，隨即笑著站起道：「也是，看來我多慮了。那麼，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財政局的殺傷力不是開玩笑的，走出辦公室後姚曉華陷入了一種微醺的狀態。腦子裡無法抑制的閃現過去在財政局那邊吃的憋，背著手的姚曉華腳步有點打晃，下樓來走到鄧吟的辦公室裡，姚曉華紅光滿面的樣子把鄧吟嚇了一跳。

「老姚？喝高了還是發燒了？」鄧吟有點緊張，趕緊站起來表達一下關懷。姚曉華只是微微的擺擺手，嘿嘿的笑了笑道：「我沒事，只是有點興奮而已。剛才王區長已經明確表態，下半年的工作很多，財政局一定要抓緊。」

光！鄧吟手裡的茶杯掉地板上摔成了碎片，這會也顧不上收拾了，屁股著火似的撲上前來追問：「你開玩笑吧？還是我聽錯了？」

姚曉華仔細的把剛才的事情重複了一遍，鄧吟聽罷沒有高興地意思，反而眉頭深鎖，慢慢的在中間轉圈子。口中還低聲道：「不對，不對！」姚曉華嗯了一聲，也很快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也覺得不對，問題這個不對在哪裡呢？

所謂政府管財政，財政局就像一把鎖，政府各部門所需運轉款項，都得從財政局走。也就是說，作為一區之長，在有機會拿下財政局的時候卻放棄了，這個確實太不對頭了。政府部門原則上是常務副區長分管錢袋子，問題是這個原則大部分的時候得不到之行。常務副很多時候都是頂一個分管財政局的名義，簽字批錢的權利是有的，問題財政局買賬不買賬是另外一回事。前任區長被壓的死死的，不就是因為財政局不買賬麼？

「老鄧，要不我再回去問一問？」姚曉華也有點緊張了，暗道是不是王國華在試探自己，剛才真是太沒定力了，怎麼拒絕一下啊？真是太蠢了！

鄧吟搖搖頭，站住之後很肯定的說：「不必了，區長是真心的。不然不會當著李國光的面說那些話。」姚曉華被這話說的一愣，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局外人鄧吟看的確實比較清楚，這個肯定的結論是合理的。

但是！一件怎麼都找不到合理解釋的事情怎麼就這麼發生了呢？姚曉華和鄧吟都找不到答案，也不敢去問答案。同樣是當事人的李國光根本就沒去想這個事情，在他看來王國華根本不需要財政局來展現自己的實力。

李國光的思維很簡單，有自己站在王國華的陣營裡，別說政府這邊了，放眼整個區委，也沒人能跟王國華叫板。你還真別說這傢伙自視太高，實際上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李國光想的還是太簡單了，或者說看的不夠遠。

那麼，王國華的目標究竟是什麼呢？

第三百七十七章 志不在此

李國光說到做到，晚上的時候真的上門混飯吃。這傢伙還不是一個人去，帶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介紹一下，這我哥李國虎。」王國華下班出辦公室的時候，李國光出現了。

李國虎三十出頭，臉色黝黑，身材不算高大，但是非常結實。握手的時候王國華能感受到這傢伙的像鐵鉗一樣的握力，很明顯這傢伙是故意的。王國華明顯不是對手，但整個過程面不改色。

「你好！」「你好！」很沒營養的客氣之後，王國華道：「去哪吃？」

李國光收起一貫的隨行，頗為嚴肅道：「區長決定吧！」王國華皺了皺眉頭道：「你還是叫我國華吧，叫區長我聽著彆扭！」

一行人下樓來，高昇看見李國虎的時候眼神陡然銳利，如同一隻老虎在自己的地盤裡遭遇了入侵的一隻老虎。李國虎的表情也很詭異，這兩位安靜的對視了一會之後，幾乎同時把視線扭開。

李家兄弟上了李國光的車後，李國虎吸了幾下鼻子道：「剛才那小子，好殺氣！」

幾乎在同時，高昇對王國華道：「王哥，那個男的是軍官，還是特種部隊的。」副駕駛位置上的吳明之豎起了耳朵，後排的王國華睜了睜眼，從鼻孔裡噴出一道冷氣。

高昇看著後視鏡呢，當即嘿嘿一笑道：「糊塗了，管他是做啥哦的。」王國華這才笑了笑，吳明之有點暈乎，沒明白這兩人在說啥。

德生飯莊的老闆是吳明之的朋友，王國華如果不在家吃飯，肯定來這吃。地方距離政府不遠，三五分鐘的車程。

王國華來吃飯，包廂自然是最好的。因為吳明之的關係，飯莊接了不少政府的招待單子。對此，王國華當著沒看見，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還是懂的。十幾年後王國華聽到過一個觀點，無官不貪，只不過分有作為的貪官和不作為的貪官。這個觀點有點打臉，卻也有點道理。

「喝什麼酒？」王國華點菜之後笑著問了一句，看上去是問李國光，實際上眼睛是對著李國虎。這哥們的表情有點冷，說的好聽一點叫酷，說的難聽一點叫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二鍋頭！先來六瓶！」李國虎果然搶答了，手捧菜單的服務員的臉有點扭曲，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的說道：「這裡沒有二鍋頭。」

李國虎露出不爽的表情道：「沒二鍋頭你開什麼飯店？」

王國華笑了笑，招呼服務生道：「去找超市買一箱回來。」區長發話，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吳明之直接站起來道：「還是我去吧。」

李國虎喝酒的方式比較生猛，一斤裝的牛欄山只倒了三杯。王國華的面前也是三杯。李國光端起一杯，沖王國華道：「先乾為敬！」說罷，連乾三杯後看著王國華不說話。

李國光在邊上一臉的微笑不干涉，王國華不是很明白李國虎的意思，不過既然架子拉開了，不能認慫啊。沒二話，王國華也是連乾三杯。

李國虎又拿起兩瓶酒打開，有各自滿了三杯。這時候李國光微微的坐直了身子，吳明之在邊上有點緊張，想勸又不敢。

李國虎又是三杯下去，挑釁的目光又盯著王國華看。不管這個傢伙今天突然來訪的目的是啥，王國華都覺得不能忍。這種丘八，輸他一次要被他欺負一輩子。喝倒可以，認慫不幹！

一斤二鍋頭急酒下肚，不是鬧著玩的。儘管此刻王國華腹內如烈火在燒，長期在逆境中掙扎求存的鬥志在復甦。前世為了掙錢過好日子上美女而奮鬥的豪情壯志又回來了！

兩瓶二鍋頭下肚子的李國虎其實也不舒服，這玩意太燒了。看著王國華毫不猶豫的跟著又是三杯下去，李國虎冰冷的目光裡總算有了點暖意：「還行，像個爺們，今天就到這。」

李國虎這種喝法，基本上沒人能頂的住。至少在此之前，這麼對著干的都倒下了。從臉上看，王國華現在滿臉通紅，已經處在倒下的邊緣。所以，李國虎心裡的想法是，這傢伙值得另眼相看。雖然這一招無往不利，但也是殺敵一萬字損八千。此刻的李國虎，也就是看上去比王國華好一點，只要這傢伙黑，看不出端倪來。真的要接著喝，也就是一瓶倒。

「你說到這就到這？老子才是地主，到那我說了算。」王國華露出冷笑，雙手扶著桌子，倔強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李國虎道：「明之，倒酒！」

「喲呵！」李國虎也有點色厲內荏的意思，心道這傢伙是不是裝豬吃老虎啊，酒桌上的紅臉漢深藏不露的不在少數。吳明之挺的為難，想勸一句，遭遇王國華惡狠狠的目光，只好乖乖的倒酒。

「接著來！」王國華可以說是捏著鼻子連灌了自己三杯，強忍著壓制翻騰的到嗓子眼的酒意，想將渙散的目光還在死死的盯著對面。

李國虎牙根一咬，「酒桌上不能慫，戰場上不怕死！」這是A集團軍特種作戰大隊的一貫信條。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有點斯文的傢伙，居然如此的給力。咕咚咕咚咕咚！三杯連著下肚子，李國虎的眼神有點迷茫了，剛才那一瞬間李國虎必須承認，自己有點心怯了。人在心虛的時候，酒量和意志也是要受影響的。

李國虎搖晃了幾下，噗通坐椅子上卻沒做穩當，直接把椅子坐翻了。王國華雙手撐著桌子，得意的哈哈大笑道：「跟我喝！呃！」最後一點神智被抽空，王國華身子一歪，也倒了。不是吳明之伸手及時，也到桌子底下去跟李國虎開會去了。

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李國光歪著嘴苦笑，過來扶起李國虎道：「尼瑪，每次都這樣，自己把自己搞的一塌糊塗，讓我來擦屁股。」

高昇心疼的看看一桌子菜道：「打包！帶回去吃。」說著過來從吳明之手裡接過王國華背著下樓。

王國華這一覺起來天色已經亮的差不多了，梳洗的時候劉玲出現在洗手間的門口，倚門而立笑道：「醒了！怎麼喝那麼多？」

王國華快速的弄完出來道：「李國光的哥哥，好像是什麼特種兵，酒桌上叫板來著。」

劉玲翻著白眼道：「爭那個強做啥？衣服在床上，廚房裡熬了粥，我下去看看。」

王國華衝著劉玲的背影道：「有的時候，不能軟，軟了就一輩子翻不了身。」

劉玲微微一頓，腳步輕快的離開。

換好衣服下樓來，高昇從外頭進來道：「沒事吧，王哥？」王國華衝他笑笑，表示沒事。

高昇坐對面不客氣的端起一碗皮蛋瘦肉粥，一邊吃一邊說道：「一原說，房子都弄好了，放兩個月就能住進去。」捧著個菜碟過來的劉玲聽到這話楞了一下，王國華面無表情道：「知道了。對了，這些日子你們住酒店記得要發票啊，我給報銷。」

高昇無語，抽了抽腮幫子，呼呼啦啦的一碗粥喝掉站起道：「沒吃飽。」說著進廚房去。

劉玲挨著王國華坐下，沉默了一會之後低聲道：「我想要個孩子。」王國華僵住，沉默了一會道：「好，那就要。」劉玲看著王國華，淚流滿面。

王國華很清楚生活作風問題從來都是一個官員的軟肋，但還是答應了劉玲的要求。不能給她一個交代，在王國華看來已經很抱歉了。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這個男人當的也太失敗了。

南天省的夏天來的早，下車之後爬上五樓這一段台階，額頭上滿是汗珠。辦公室裡的空調早就打開了，負責衛生的工人很仔細。

剛剛坐下，姚曉華便來敲門，並且堅持讓吳明之通報一聲。裡間的門沒關，姚曉華和吳明之說話能聽的很清楚。對此，王國華覺得有點無聊，心道這個姚曉華，喜歡玩小花樣。

姚曉華進來問候一聲後，笑道：「區長，關必勝這個人您怎麼看？」這話問的王國華有點不高興，心道我才來幾天？仔細一想，姚曉華在這個時候謹慎也是可以理解的。

「見過一次，宏興鎮的黨委書記吧？不是很瞭解，既然你覺得行，那就是他了。」王國華面無表情的說著，目光如電一般掃來。姚曉華心中泛起一絲不安，心知一點小算盤全被領導看穿了。

「區長，我……」王國華擺擺手打斷了姚曉華的解釋，笑道：「我向來說話算話，你和鄧吟不要有太多的顧慮。說句實話，我志不在此！」

姚曉華暈了一下，面露狐疑又不敢問。王國華擺擺手道：「以後你就知道了，只要把事情盡力做好，不會白幹的。」

王國華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姚曉華也不敢繼續糾纏，笑著答應：「好，我這就回去準備會議的事情。」王國華目送著姚曉華離開，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背影，不由歎息一聲。

王國華看上的無疑是書記高配的位置，現在許南下壓著，不等於以後壓著。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不如多矣

書記會議照常召開，會議主持人苗雲東見識了一把人性的醜陋。苗雲東認為的最大對手王國華區長意外的沒有衝在最前面，反倒是石雲清這個婆娘跳了出來。

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石雲清當了一會出頭鳥，揮舞著上半年人事調整計劃說的口沫橫飛。苗雲東當時差點沒有噴出一口血來，這婆娘居然事先沒有匯報，在會議上搞突然襲擊。

有人要問了，區委書記怎麼突然耳目不靈了？這麼大的事情事先一點都不知道？這就要怪苗雲東自己了，先是公安局長的位置上不幫著說話，後是區委辦主任不抗爭。兩件事情加起來的危害性遠遠超出了苗雲東的想像。

有了以上的前提，石雲清跳出來自然沒有人去對撼。區政府這邊，能得一個財政局長就行，其他的只要不觸動這邊的利益都好說。區委那邊，紀委書記何萬年繼續當擺設，政法委書記陳兵低頭剪指甲。總這一句話，苗雲東讓一些人寒了心。

這個局面是很可怕的，苗雲東幾次想開口打斷石雲清的話，發現還不好開這個口。原因無他，苗雲東自己就喜歡沒事給幹部動動位置。一是可以顯示書記的權威，二是能創收。石雲清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她提幹部的問題再合理不過。要說這都五月了，上半年都快過去了，這事拖不下去。

會議的轉折點，用文學的說法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石雲清咄咄逼人的氣勢下，黨委書記苗雲東軟弱的本質行將原形畢露的時候。」通俗的說法是這樣的：「石雲清這個娘們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一看苗雲東遲遲沒有還擊的意思，越發的得意忘形了。」

「明遠化工的污染事件，環保局……」石雲清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在這次會議上說了這麼半句話。話是被李國光拍案而起打斷的，站起來的李國光面色陰沉，目光如刀，望著石雲清陰陽怪氣的問：「環保局怎麼樣，輪不到你石雲清來指手畫腳！」

這種霸道之極的話，估計也就是李國光這種背景強硬的掛職幹部敢說，關鍵是他說了還沒人敢反對。區長王國華咳嗽了一聲，眼睛看看石雲清紅白交加的臉，又看看李國光。

書記苗雲東總算是逮著一個機會了，強忍內心的竊喜，語氣威嚴：「今天這個會，我們有些同志不走組織程序，對組織搞突然襲擊。這裡，我就不點名批評了。」

「雲東書記說的對，一個班子的同志，有事都不事先打招呼，搞突然襲擊。班子團結還講不講了？民主集中制還要不要了？」說這個話的居然是王國華，當真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鏡。

這個現象，很容易造成一個誤解，那就是石雲清搞突然襲擊，不僅僅是越過了書記苗雲東，還越過了區長王國華。這個事情，換成誰都不能忍。一些人心裡不免感慨王區長的好耐心，能夠等到李國光打岔，苗雲東抓住機會之後才發言。有心人不免在想，假如石雲清沒去招惹李國光呢？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但是隱隱約約的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黨委書記管人事，這事情再怎麼也輪不到王區長著急。

這個會議開的有點夾生，但還得接著往下開。最後的結果中，財政局長秦和到區委辦副主任。這是明顯的被貶了，財政局多妞的單位，看著平級調動，實際上虧的不能再虧了。

事前跳的最高的石雲清，也不是空手而回。姚曉華和鄧吟適當的支持了她幾次，不過石雲清的氣勢已經徹底被李國光打了下去，之後的勝利難得高興的起來。苗雲東失去一個財政局長的過程中，氣急敗壞的要保秦和，但是在這個問題上，其他的副書記意外的團結。即便是何萬年，也投了贊成票。陳兵投的是棄權票。有趣的是，秦和被調整的借口，居然是高新區的建設資金問題。提出這個問題的，自然是分管高新區的鄧吟。

最後的盤點，一貫的中間派姚曉華居然成了大贏家，而且財政局這塊肥肉，還是從苗雲東的身上咬下來的。整個會議的基調，居然呈現出苗雲東的威信全無，石雲清跳出來之後，姚曉華也找機會咬了一口。

這個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反觀區長王國華，這次會議看著像是一無所獲。

會議結束，苗書記又開始往市裡跑。黨群副書記石雲清吃了午飯也往市裡跑。

王國華正常上班，區長的淡定帶來的是政府工作的平穩，大家該做啥做啥。事實上這一段時間政府要抓的事情很真不少。姚曉華在悄悄的籌備政務大廳的事情，為此忙著找各有關部門的負責人談話抽調人手，還得找一個集中辦公的地方。鄧吟分管的開發區事情也多，就連李國光這個掛職的副區長，也得開會準備拿出一個章程來帶著環保局的人去開發區掃蕩。

王國華的主要工作還是在對付一堆的文件，文山會海不是說來玩的。

半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苗書記依舊是上躥下跳，石雲清自會議結束那一天去市裡，第二天回來之後便安靜了許多。事後王國華從孟雨薇處得知，原來石雲清叫林靜狠狠的說了一通。說她知道不團結同志，罔顧班子團結，云云。總之沒好話。

王國華聽了只是一笑，暗暗嘲諷石雲清不知道進退。林靜要的是紅杉區各方勢力平衡的局面，正因為顧忌這一點，王國華在書記會議上才顯得無所作為。倒不是王國華怕了誰，只是眼下確實需要一段平穩過渡的時間來消化前段時間的戰果。反觀石雲清，差點搞的苗雲東徹底威嚴掃地，這是林靜絕對不能容忍的。苗雲東倒下了，王國華這小子還有誰能制衡？難道說扶持石雲清麼？

石雲清倒是想當書記來著，問題林靜根本就不看好她。王國華的厲害，林靜比誰都清楚。

一段時間的準備之後，這一日下午姚曉華站在區長辦公室門口沖吳明之笑道：「吳秘書在忙呢？」吳明之連忙站起來，王國華身邊呆久了，很清楚領導不喜歡當秘書的擺架子。

「姚區長來了，您稍等。」

吳明之很快出來請姚曉華進去，裡頭王國華已經從大辦公桌後面出來。王國華招呼姚曉華在短沙發上坐下，隔著茶几談話的待遇算是一種親熱的表示。看慣了王國華的高深莫測，姚曉華每一次來匯報，言行都比較仔細。

「政務大廳的辦公室已經有著落了，簡單粉刷一下就能搬進去。各部門之間也協調的差不多了，就等上面的通知。」姚曉華面帶微笑的匯報結束，一副恭敬的樣子等著指示。

「嗯！」王國華沒有直接表態，這已經是個習慣了。捧著姚曉華交來的文字材料看了看道：「先放我這吧。」姚曉華多少有點失望，這個事情最近花了很多的精力，沒曾想王國華只是淡淡的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

「那您忙，我先回去。」姚曉華說著告辭出來，王國華點點頭，盯著材料繼續看，沒有送一下的意思。離開之後，來到樓下的姚曉華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溜到鄧吟那裡。趕上鄧吟正在跟幾個人談話，姚曉華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沒一會鄧吟找上門來道：「老姚，剛才不好意思。李國光那個傢伙在開發區掀起了腥風血雨，十幾家企業被勒令整改。開發區的人找苗雲東告狀沒結果，企業的人這會知道來找政府了。丟他老母，以前有事怎麼不見他們上門。」

鄧吟心情很愉快的說著，看見姚曉華一臉的沉重，收起笑容遞過一支煙道：「老姚，怎麼了？」姚曉華苦笑著搖搖頭道：「政務大廳的事情，我跟區長匯報了，似乎他熱情不高，不會是出什麼變故了吧？」

還是鄧吟瞭解姚曉華，聽了這話便笑道：「老姚，是你太在乎了。這事情是省委許書記的意思，所以你心態不平衡。」一語點醒夢中人，姚曉華笑著一拍腦門道：「還真是啊！」

正說著呢，電話響了，姚曉華順手拿起接聽道：「哪位？我姚曉華。」

「老姚，準備一下，跟我去省裡。」王國華說的很快，說完就掛了。姚曉華瞬間如同雕塑一般，手裡拿著電話久久沒有放下，鄧吟見狀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也愣住了。辦公室裡只聽見電話的裡的忙音嘟嘟嘟。

「老鄧，王區長讓我準備一下，跟他去省裡。」姚曉華渾身一軟，就像被扎破的氣球一般坐在老闆椅子上。一張白臉上如同喝醉酒一般。

「我丟！」鄧吟心裡罵了一句，卻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心裡先是有點嫉妒姚曉華，隨即又想打擊這傢伙兩句，最後又想著換成自己估計也不能淡定。

「老姚，你我不如王國華多矣！」

第三百七十九章 臉上的紅潤

鄧吟言罷，姚曉華臉上的紅潤才漸漸的緩和下來，心中一陣感慨之後苦笑道：「老鄧，讓你見笑了。」鄧吟搖搖頭道：「沒那麼一說，換我還未必如你。你我體制中人，長期在基層掙扎，有一個覲見省委書記的機會，誰能不激動？」

鄧吟為人穩重厚道，這也是姚、鄧二人能成為死黨的基礎。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感慨，門口站著的是區長王國華。兩人連忙出來，王國華微微皺眉道：「老姚，怎麼了？」

紅潤消退的差不多的姚曉華連忙解釋：「沒啥，隨時可以出發。」

王國華對鄧吟道：「老鄧，我們這一趟去省裡，估計要呆上兩天，區裡的事情你盯著點。尤其是李國光，這傢伙別叫他捅出簍子來，開發區那邊很是有一些港資企業。」

鄧吟一聽這個話，立刻對答道：「區長，開發區那邊抱怨不小，剛才我才送走了一些企業代表。這個事情，是不是跟雲東書記談一談？」

王國華搖頭道：「不用，本來這就是政府的工作範疇，你們要習慣分內的事情大膽去做好。李國光只要不亂來，你就當著沒看見。」

鄧吟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了。」心裡不免一番自嘲，以前習慣了事事向苗雲東匯報，一下子沒轉過彎子。王國華說的還算是比較委婉，給鄧吟留了面子。

車子往省裡去的時候，王國華接到了孟雨薇的電話，這女人的聲音是刻意裝出來的嗲。

「誒，在幹嘛？」就沖這個聲音，王國華就能想像的到孟雨薇此刻的表情，瞇著眼睛，微微的昂著下巴，努力的挺著那規模很一般的胸膛，一副任君采兮的表情。

「去省城的路上，有事情麼？」王國華一本正經的語氣，孟雨薇那邊回了一句如同春夜發情的母貓發出的鳴叫般呻吟道：「沒事就不能打擾你麼？人家現在無聊的很，想找你聊天。」

王國華看看日頭，不禁笑道：「這光景你應該在上班，林靜在裡頭累死累活的，你在外面煲電話粥發騷，你也不怕被林靜發現？」

「什麼呀，靜姐中午喝高了，正在休息呢，人家在房間裡。」說著話，孟雨薇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王國華聽著不由心裡奇怪。猶豫了一下後說道：「你不會在房間裡……」

嘶的一聲，孟雨薇一陣粗氣後，有氣無力的說道：「被你猜到了，哎，假的就是假的，做的再好還是假的。剛才差那麼一點，聽見你的聲音就到了。呼！掛了，累死我了。」

王國華……

「騷貨！」過了好久，王國華才憋出這麼兩個字，這女人真是騷的讓人無語。王國華有點後悔沒給這個女人上一點島國愛情動作片上的手段。皮鞭？蠟燭？王國華不免有點走神了，重口味的手段還是不容易接受啊。

忍下被電話調戲起來的慾望，王國華靜下心來閉目養神。車到省城越州已經是黃昏，城市的天空有點灰暗，車到越山度假村時，言禮孝等在大門口處。

「算算也該到了！」言禮孝一點都不見外，上前來一副親熱的樣子。

「怎麼好勞煩秘書長在此等候！」王國華倒是保持著客氣，言禮孝擺擺手道：「游院長都問了三回了，說你怎麼還沒到。這不，我乾脆出來候著。」

「哦！」王國華心中生疑，什麼事情使得游芸芸如此急迫的要見自己？游芸芸眼下是社科院的副院長，說白了就是一個閒職。即便是有什麼權利，估計游芸芸也不會去抓權。

「這位是姚曉華，上一次見過。」王國華介紹一句，言禮孝給王國華面子，對姚曉華只是微微的點頭意思就到了。姚曉華心中非但不會有怨念，反而不好意思上前來，三步之外微微的彎下一點腰道：「言秘書長好。」

言禮孝道：「上車吧，游院長還在等著呢。」

車子在林間小徑行駛時，四周已經暗淡，王國華沉吟一番問身邊的言禮孝：「怎麼，許書記不在麼？高原這傢伙，也不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這話聽著是在抱怨，實際上是一種關係到了的隨意。言禮孝也就是聽聽，呵呵一笑道：「出了點事情，許書記臨時決定加班。」

後面一輛車上的姚曉華此刻的心情難以平靜，直屬上司的能量再一次得到了展現。省委副秘書長出門迎接，這壓力真是讓人無法抗拒。前方的司機開車時小心翼翼的樣子，看著姚曉華不免心中暗自感歎。

「姚區長，越山度假村，聽說以前是太祖老人家的行宮。」司機突然回頭說了一句，姚曉華祖籍是鄰省龍江人，關於越山度假村掌故知道的還不如本地的司機多。

「行宮」二字如同紮在耳膜上，姚曉華不禁微微坐直了一點身子，心中一陣血氣翻滾。大學畢業，先是教書育人，後是從鄉里一步一步的幹起，無依無靠的人在體制內想陞遷有多難姚曉華太清楚了。如今年入不惑，本以為這一輩子也就是在處級為止了，不曾想居然還有面前省委書記的機會，居然還有踏入太祖行宮的一天。

姚曉華越想越多，心情不免有點恍惚起來。聯想到王國華上任的那一天，自己居然走在他前面的一幕，露出苦笑來。即將謁見省委書記的前一刻，姚曉華陷入了患得患失的境地。人啊！在人生面臨重大事件面前，不免是要心態失衡的。

車子挺穩的瞬間，姚曉華陡然收回了心神，暗暗自嘲了一番，飛快的開車門下來。前面一輛車吳明之已經搶先下來開門。

一身休閒裝的游芸芸居然就在主樓的台階上笑瞇瞇的站著，看見王國華下車來便上前笑道：「這倒是巧了，正打算下來走一走，你這孩子就到了。」

王國華搶上前去，在區裡喜歡了不怒息怒的臉上堆滿了笑容道：「阿姨好！」

游芸芸笑著拉著王國華的手，一臉慈愛的笑道：「你來的正好，我有點事情向你請教。」

站在台階下沒敢上前的言禮孝和姚曉華的心情實在難以說明，就覺得牙根都是酸的，眼珠子都是滾燙的。這待遇，真的讓人眼紅啊！

「請教可不敢當，阿姨要考就明說。」王國華現在拍馬屁的水平可以說爐火純青了，游芸芸聽著笑的花枝亂顫，伸手打了一下王國華腦袋道：「言不由衷！跟阿姨也來這一套，我哪有考你的本事。」

游芸芸說罷便邁步往前走，沿著一條小徑繞著湖邊散步。王國華微微一怔，沒想到她說走就走。趕緊跟上時才注意到，十步之外，還有兩個人跟著，看一眼還有點眼熟，一男一女。

言禮孝和姚曉華是沒資格跟上的，只好先安排住下休息，等著就是了。

走出幾十米後，游芸芸站在一棵柳樹旁停下，頭也不回的說道：「國華，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可思議的孩子。」

王國華傻了，游芸芸這話裡頭可是有話。

游芸芸見身後沒動靜，回頭一笑道：「怎麼？這會沒話說了。」

王國華訕笑道：「我不明白阿姨的意思，我沒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游芸芸搖搖頭道：「那是你不覺得，你幫著飛揚也好，自己做的也好，哪一件事情不是讓人拍手叫好。你不要自謙，一點識人之明我還是有的。」

王國華只能選擇沉默，站在邊上望著安靜的湖面發呆。游芸芸看他一眼笑了笑道：「有時候覺得你這孩子不去做學問真是可惜了，但是又想，你去做學問才叫可惜了。就拿社科院來說吧，大部分都是打著做學問旗號的官僚。」

王國華實在搞不明白游芸芸葫蘆裡買的什麼藥，只好三緘其口裝啞巴。游芸芸又笑道：「前些天江東市委書記林靜拜見老許，可是沒少提到你。她說市紀委收到舉報你的材料都能裝幾麻袋了，主要是檢舉你生活作風腐化，有嚴重的違法違紀嫌疑。她還說了，要不是她對你比較瞭解，及時的把材料壓下去，市紀委的人早下去了。」

聽到這王國華忍不住哧的一聲笑了，笑的很冷。游芸芸見他不屑的表情，忍不住也笑了笑道：「是啊，不排除林靜是向老許討好。問題是，你的生活作風問題，真的就一點都沒有把柄落在旁人眼中？」

王國華感覺到了游芸芸真實的用意呼之欲出，心中暗暗生出警惕，淡淡的一歎道：「生活作風問題放我身上也能叫問題？我一個單身漢，談女朋友怎麼了？」

「可是你跟女朋友同居了，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這不算什麼。可你是堂堂的一區之長。」游芸芸陡然提高了音調，王國華嘿嘿冷笑了幾聲道：「我可以不做這個區長。」

游芸芸不說話了，目光盯過來一動不動。王國華冷笑兩聲道：「這些舉報我的王八蛋，有幾個屁股是乾淨的？除了生活作風問題，他們還能找出我半點閒話？生活作風，這也叫問題？一幫子當面正人君子道貌岸然，背地裡男盜女娼的東西。」

第三百八十章

游芸芸笑了笑，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王國華說的話，只是拿一雙眼睛看過來，目光中的戲譏之意瞭然。沒錯，游芸芸認同王國華說的話，但是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不能拿出來說的。也算是一種潛規則吧。

「回去吧，你許叔叔估計該回來了。」游芸芸終於收回目光，信步往回走。

許南下的心情看起來不錯，看見從門口進來的游芸芸和王國華，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微笑，坐在沙發上招手笑道：「國華來了，坐下說話。」

夫妻倆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游芸芸順勢坐下吩咐高原安排晚餐。許南下飛快的皺了一下眉頭，轉瞬間恢復常態道：「政務大廳的事情，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我交給常務副區長姚曉華去辦了，今天我把他也帶來了。」

許南下眉毛微微一揚，沒有掩飾詫異的一笑道：「哦。」說著對高原道：「我怎麼沒看見？」

高原過來笑道：「言秘書長安排的，應該在值班室等候。」許南下點頭道：「讓他過來吧。」

說完許南下看看王國華，帶著一點調笑的意味道：「怎麼樣，還滿意吧？」

王國華的一點小心思本來就沒打算瞞過許南下，也瞞不過去，當下笑道：「謝謝徐叔叔！」

許南下道：「不用客氣，你在下面做的很好，我很欣慰。不過，有的事情還是要注意的，雖然你還是單身，但受人話柄的事情，還是少一點為好。飛揚不喜歡從政，我拿你是當子侄一般對待，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盼。」這個話說的就有點嚴肅了，王國華平靜的臉上露出些許凝重。許南下明顯是話裡藏著東西，結合之前游芸芸說的那些，王國華有了點感觸，只是不清晰。王國華不認為，僅僅因為游飛揚的關係，許南下就能說出這些話來。

「難道說，培養我做接班人？」這個念頭在王國華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很快便否決了。覺得太荒唐。那麼，這對夫妻倆究竟什麼打算呢？

王國華不說話，許南下也似乎沒有著急讓他表態的意思，而是立刻轉移話題道：「今天的省委書記會議上，政務大廳的立項已經通過。因為這是便民政策，所費也不多沒有絲毫阻力。國華，說心裡話，我很感謝你出的這個點子。南天省的情況比你能想到的都複雜，有了這個切入點，對我本人的幫助不小。」

王國華有點暈了，許南下怎麼能這麼說話？尤其是這麼一種親密的語氣，還真不拿我當外人？王國華很不明白，怎麼都想不明白。

許南下對王國華的反應似乎早有預見，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端起茶杯微笑著喝了一口。這時候高原出現在門口，微微彎腰道：「許書記。」許南下抬頭道：「讓他們過來，談完了好吃飯。」沒一會，言禮孝領著姚曉華出現在門口。

王國華甩甩頭拋棄了雜念，笑著站起道：「這就是負責政務大廳準備工作的姚曉華同志。」

有了介紹，姚曉華再魯鈍也知道該怎麼做，大步上前伸出雙手，激動異常：「許書記好。」

許南下很給面子的站了起來，等姚曉華走到一步之外才抬手，輕輕的沾了一下，展現了省委書記的強勢和威嚴之後淡淡道：「姚曉華同志，請坐吧。」

匯報之前，姚曉華顯得有點緊張的看看王國華，得到了肯定的目光後才定了定心神。許南下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禁暗暗的歎息，這小子怎麼不是我兒子？

一直在邊上安靜的呆著的游芸芸，此刻站起道：「你們聊。」說著站起來，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瞄了王國華一眼。

王國華敏銳的捕捉到這一眼，不由心生一種被當做獵物的感覺。

匯報的過程很順利，姚曉華看來準備的很充分。畢竟不是二十郎當的小青年了，見過陣仗，這種一輩子難得一次的機會，真要錯過了就是一頭豬的代名詞。

姚曉華的匯報經過和精心的準備，幾乎沒有廢話，條例清晰，語調平穩。非要找出缺點，就是帶著一點方言的普通話，好在許南下各種口音的匯報聽多了，也能適應的下來。

半個小時後，姚曉華匯報結束，許南下露出笑容道：「好，工作做的很扎實。」

「主要是區長領導得力，具體工作的同志們做的仔細。」姚曉華展現出一個老官吏圓滑沉穩的一面，許南下聽著呵呵一笑道：「曉華同志，這一點你要跟國華學一學，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不要往別人頭上戴。國華之前說了，事情是你在做。好了，留下吃飯吧。」

許南下很有氣勢的大手一揮，吩咐開飯。之前匯報還能鎮定自若的姚曉華，上了飯桌反而拘謹了，只是盯著面前一碗菜。比起他來，王國華一點都不客氣，吃的是不亦樂乎。偏偏游芸芸還挺喜歡，沒少往他碗裡夾菜，那眼神很是不對頭。王國華自然能感覺的道，心裡暗暗的叫奇怪，臉上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飯後王國華被留了下來，陪著夫妻倆說了一會話，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王國華準備起身告辭時，許南下突然問：「上一次你來的時候，遇見一個這裡的服務員出了車禍，有這個事情吧？」王國華一聽這個話，心裡警鐘響亮。

「嗯，有這個事情。就是東邊貴賓樓的主管小董，我來了幾次都是她接待的。本來路上遭遇交通事故是交警的事情，可那個肇事的小伙子太囂張，我看不下去那種官二代的跋扈勁，便伸手管了管。」王國華毫不猶豫的做了解釋，許南下聽了面露凝重道：「這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的，現在的很多幹部，對子女的教育很成問題。」

這個話題，王國華不好評論，如果是一般朋友在一起，罵兩句都無所謂。當著省委書記的面，隨然可以叫叔叔，但是批評其治下的官員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離開的時候王國華暗暗慶幸，許南下沒有揪著所謂的生活作風的話題不放。不過，今天的談話，算是給王國華敲了警鐘。以後在男女關係上，還是能隱蔽就隱蔽。

「你怎麼看？」躺在床上的許南下看著正在換睡衣的游芸芸，語氣有點沉重。

「才能什麼的都不是問題，關鍵是菲菲能不能拴住他的心。」游芸芸很不樂觀語氣，讓許南下皺起眉頭道：「是啊，這是個問題。你覺得，許劫怎麼樣？」

游芸芸笑了，伸手打了一下許南下道：「出什麼歪主意呢？那丫頭還不如菲菲呢。」

許南下歪了歪嘴，歎息一聲道：「許、游兩家的後代，沒一個能端的上檯面的。許家還好，游家一旦失去了權利的庇護，還不知道多少人惦記。」

游芸芸翻了翻眼珠子，冷笑道：「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跟家裡的關係你不是不知道。」許南下坐起來抱著游芸芸的肩膀，微微搖晃道：「你別這麼說，其實你心裡還是很著緊家裡人的。大舅哥去的早，你對慶陽的關心嘴上不說心裡裝著呢。不過，找機會你還是勸一勸他，不要跟厲家人走的太近。」

提起這些事情，游芸芸似乎興致不高，歎息一聲道：「睡吧，不早了。」

……

三天之後，江東市委市政府召開會議，傳達省委關於政務大廳項目的工作精神。王國華和苗雲東都到市委開會，會議結束後王國華向林靜匯報工作時，辦公室裡發出一聲驚呼。

「你說啥？」林靜的失態不足為奇，實在是剛剛會議轉達完省委的精神，王國華就匯報已經明天紅杉區的政務大廳就開門辦公，而且省委許書記還要出席開門儀式。

林靜的震驚很快得到了控制，臉上的陰沉差不多持續了十分鐘才漸漸散去。

「楊市長那邊，你怎麼說？」林靜緩過來後還是客氣，不過語氣中的不滿非常強烈。可惜，她拿王國華沒什麼好辦法。不管怎麼說，王國華是江東市的幹部，這個事情林靜還是有一份領導功勞的。

「楊市長那邊，還得煩勞您去說了，這個事情眼下市裡只有您知道。」王國華很鎮定的笑著，林靜不由的一愣道：「你的意思，苗雲東這個區委書記都不知道？」

王國華點點頭道：「嗯，我打算回去之後再跟他提。」

林靜一陣似笑非笑的看著王國華道：「你真可以的，苗雲東給你當書記，真是倒八輩子霉了。說的好聽一點，你是實幹家，說的難聽一點，你就是目無領導。」

「您覺得我沒有目無領導就行。」王國華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林靜冷哼一聲道：「我提醒你一句，王國華同志！你是江東市管幹部。」

很明顯，林靜對於王國華越過區委和市委，直接向省委書記負責的事情很不滿。當然了，林靜也很清楚，省委省政府剛下的文件，紅杉區就開工了，這其中還用細說麼？當然了，王國華匯報之後，林靜轉達給楊國民過程中自然對林書記也是很有幫助的，不是誰都可以借省委書記的勢。王國華給了一個機會，林靜卻不想買他的好，說起來不厚道，實際上兩人之間扯平了。

十分鐘後，楊國民走進林靜的辦公室，又過了十分鐘，滿臉鐵青的楊國民出來，回到辦公室楊國民衝著等在那裡的苗雲東怒不可謂的大聲道：「你這個區委書記是怎麼當的？」

苗雲東一臉怒色的聽完楊國民的轉述，臉色也是鐵青的怕人。最忌一段時間苗雲東的日子不是一般的難關，連著被人咬了幾塊肥肉，區委書記的威信大跌不說，沒想到王國華做出這麼大的事情居然瞞的死死的。

拿起電話，徹底失控的苗雲東當著楊國民的面怒吼：「王國華，你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區委書記？還有沒有組織？那麼大的事情，你事先也不匯報。」

苗雲東的怒吼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只聽見電話裡頭王國華鎮定的回道：「雲東同志，你怎麼不在區委，我怎麼跟你匯報？」說著電話就掛了，嘟嘟嘟的忙音讓人狠的心疼，但是苗雲東沒有了再打過去的勇氣。

「廢物！除了會撈錢，你還會什麼？」楊國民心裡一陣腹誹，打開抽屜看了看裡面的一個信封，猶豫了一會拿出來丟桌子上道：「你看看這個。」

苗雲東冷靜下來，拿起信封面露狐疑，見楊國民鼓勵的目光，這才打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一疊照片。上面的主角居然是王國華，各個角度的都有，不過都是一些生活照，最有價值的是一張劉玲送王國華上班時在院子裡親了一下臉蛋的照片。

「這個有鳥的用，他還沒結婚。」

楊國民冷笑道：「難怪你弄不過他。」

午後，孟雨薇租住的民宅內。體態妖嬈的孟雨薇如同貼在牆上的一條死魚，身子緩緩的往下滑落。坐在地板上喘著粗氣，孟雨薇毫不遮掩雙腿之間的風光，有氣無力的看著對面沙發上抽煙的男人。

「你這一道擺的夠狠的，區委，市委，都讓你搞的沒話說。我可提醒你，楊國民可是一條毒蛇，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孟雨薇說著爬起來，膝行至王國華面前，搶過煙給自己點了一顆。

高潮後的肌膚上溢出細細密密的汗珠，肌膚白裡透紅是滋潤的效果。抽完一支煙的王國華狠狠的掐滅煙頭，冷笑道：「我跟他們早就注定了水火不容，這個不用你來操心。你還是幫我盯緊了林靜，免得這個女人壞我的事情。」

「原來我除了能讓你搞，還有別的用處啊？」孟雨薇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伸手過來擺弄了兩下道：「你也別太過分了，林靜畢竟是市委書記。」

王國華道：「林靜讓石雲清搞事的時候，怎麼不想一想我的感受？」

第三百八十一章 願望

孟雨薇露出吃驚狀，夾著煙的手微微抖動，看著王國華很不解的問：「靜姐是市委書記，掌握下面怎麼不對了？難不成市委書記還要聽你的？你太過分了一點吧？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一門心思做事情的王國華呢？」

孟雨薇的表情送驚訝慢慢的轉變成一種狡猾的審視，儘管兩人之間毫無遮掩，但是孟雨薇還是無法看透眼前這個剛才足足折騰了自己近一個小時的男人。

王國華和林靜之間的矛盾不明顯，但是客觀存在。林靜不管面子還是裡子都要，白溝市走了麥城之後的林靜，變得異常強勢。控制欲變得更加強烈。王國華從過往的經歷看來，面子上還算一個溫和的人，骨子裡孟雨薇很瞭解他的強硬，不管在任何環境下都是異常的強硬。

兩個非常有主見的人之間是不會脈脈溫情的，遲早扯下面具對咬。孟雨薇不禁為林靜慶幸，王國華是下屬而不是林靜手下的副職。客觀的來看，林靜在政府大廳的事情是受益者，但是林靜又不願意領情。很矛盾的說法，但事實就是這樣。林靜得了好處，卻不能忍受王國華越過她直接向許南下匯報的事情。或者說，即便是許南下安排王國華做的這個事情，林靜的意思只要是公事，就該先過了她在去做。哪怕，僅僅是打一個招呼也行。

王國華真的決定跟林靜對著幹了麼？答案是很清楚的，做個樣子罷了。楊國民那邊已經沒有了任何緩衝的餘地，再跟林靜叫板，那就是傻的。要不怎麼會讓林靜去通知楊國民，明天許南下去紅杉區？

兩個人都擺出一副苦大仇深吃了大虧的架勢，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個是面子，第二是個為了日後再面對時嘴上不落下風。事實上經過這一次看似不和諧的爭執後，王國華和林靜之間的合作在得到進一步的加強。

身為林靜的秘書，孟雨薇可是親眼看見，送走楊國民之後，林靜臉上得意的微笑。

「想做事情，手裡就得有權，這個道理不用我跟你解釋吧？」王國華收起猙獰的面目，眼睛看著下身，孟雨薇的小手正在不安分的挑逗中。

「咬著！」王國華遞過來一條毛巾，孟雨薇不是很瞭解的抬頭，伸手擦了擦嘴邊的涎液。「你叫的太大聲了，大白天也不怕人聽見。」王國華給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並且按照要求擺了一個推車的姿勢。

下一刻，孟雨薇怒目圓睜，總算是明白為啥要咬著這條毛巾。

「混蛋！去死！」

王國華已經離開了半個多小時，孟雨薇還趴在沙發在罵。一邊罵著孟雨薇還一邊笑，原因無他，孟雨薇腦子裡全是王國華展現出來的瘋狂。很明顯這個傢伙只有在自己這裡，才能得到完全的發洩。反之，孟雨薇也很喜歡這種瘋狂的方式，尤其是在那種跌宕起伏的愉悅如錢塘潮水一般淹沒過來時。

「該死！」孟雨薇嘀咕一聲，就那麼忍不住想了一下糾纏在一起的感覺，胯下便濕漉漉黏糊糊的。那個男人已經走了，又要開始孤寂的夜晚一個人熬。孟雨薇突然想到了林靜，這個四十歲還沒結婚的女人。可以斷定，這樣的女人心理是一定有問題的。

……

車隊如長龍，省委書記許南下這是第一次出巡，選擇的目標是江東市紅杉區。但就這一點而言，江東市上下與有榮焉。還是針對這一點而言，有人暗自竊喜，有人牙根都恨的癢癢。

許書記下來帶的人不多，宣傳部長匡海明、省委秘書長榮健。省委副秘書長言禮孝只是一個跑腿的，在這個隊伍中不能算領導行列。省公安廳高度重視領導的安全，常務副廳長龍嘯天帶隊，前有警車開道，後有壓陣，浩浩蕩蕩的十二輛車。本來是十三輛車，臨行前龍嘯天匯報保安工作的時候，高原說十三這個數字不吉利，於是去掉了一輛麵包車。

為此，宣傳部的一些人只好去擠電視台的大巴車。

江東市委可謂聞風而動，上上下下的只要是廳一級的幹部全部出動，這還是許書記的秘書打來電話表示，不要搞的興師動眾。江東市下屬的各區領導，對這個電話的內容無可奈何，又心有不甘。

警車剛下高速，路口邊一條長龍般的車隊已經等在那裡。市委書記林靜攜黨政兩套班子的全體成員，恭迎省委許書記的大駕。更誇張的事，從這裡去市區，每隔一公里就安排一個崗哨，又一名武警和一名公安組成哨位。實際上車隊呼嘯而過，每個崗哨的視線內存在的時間不到三十秒。

林靜當前，身後的班子成員一起往前去，按照各自的級別排位，井然有序。不想開道的警車後面一輛馬自達上言禮孝探出腦袋來：「許書記指示，直接去紅杉區，不進市區了。」

林靜楞了一下，很果斷的轉身就走。

「這就是特權！」嘴角叼著煙，區界口等著的王國華對身邊的姚曉華笑道。

已經徹底上了王國華這條船的姚曉華，顯得不以為然道：「區長，您要是見過太祖老人家南巡的一幕，就不會說這個話了。」

「哦？你說來聽聽，讓我漲漲見識。」王國華來了興致，車隊從市區過來還有一陣。

「當年太祖南巡，專列南下時，每隔五十米就是一個崗，沿途的民兵全部出動。嘿嘿，多的不敢說，幾萬人的護衛絕對有。」姚曉華笑道，王國華聽著牙根有點癢癢。想起後世西方某國總理下班坐地鐵被刺殺的事情。當然，這是極個別的現象，大國的領導人不管到哪裡，都是嚴格保衛的。

「《史記》上記載，秦始皇出巡之時，項羽見了那個陣仗說，吾將取而代之。劉邦見了說，當丈夫當如是。姚區長，你見了許書記的陣仗，有什麼想法？」王國華難得笑著開了玩笑，眼睛掃了一眼十幾步外的苗雲東。

這是很有趣的一幕，上面的車隊還沒到，整個紅杉區的班子成員分成了四個部分。苗雲東周圍人最多，區委一些人，人大政協的也都圍著他。由此可見，苗雲東還是紅杉區第一。前段時間上躥下跳很厲害的石雲清身邊比較人少，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何萬年正在跟武裝部長低聲說話，王國華身後主要是政府的人，屬於第二大勢力。

「區長，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姚曉華意外的進行了反問，王國華沒有多想便道：「我沒有相過這個問題，我倒是想過自己將來離開紅杉區的時候，能不能留下一點什麼。」

鄧吟這時候湊過來道：「區長，您覺得該留下點啥？」

王國華見兩人面露感興趣的樣子，想了想道：「醫改、教改、房改，眼下在我們看來對國家是好事。可能在十幾年以後，人民會說看病難，讀書難，住不起房子。這三個假設，我想在自己離開之前，能夠為區裡的百姓解決一個就滿足了。」

「紅杉區人口四十萬，想解決任何一個假設的問題都不容易。」鄧吟略作思索便接上一句，姚曉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低著頭狠狠的吸了兩口煙道：「看病難，讀書難已經是事實了。這兩個問題，單單憑地方政府的能力很難解決。」

王國華想了想笑道：「你們算一下，如果全區範圍內中小學生的學費由政府來負擔，大概是多少錢？再算一下，區財政每年收入是多少？」

「去年區財政收入是一億三千萬，今年應該少一些。」姚曉華很快給出一個數據，鄧吟回頭招呼了一聲：「簡區長，來一下。」

簡和芳正在跟李國光說點啥，這兩人怎麼搞到一起去的王國華也不明白。不過最近李國光表面上刻意表現出跟王國華的距離，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啥事？」簡和芳過來道，鄧吟問：「全區中小學一年的學費是多少？」

「這能有多少？全區中小學生加起來也就是七八萬人，按照每人每年學費三百元來算。兩千多萬吧。」簡和芳倒是很內行，一下就拿出了明確的數據。

王國華瞇著眼睛看著道路的遠端，背著道：「三年之內，爭取財政收入翻兩翻，中小學生學費由政府來負擔，這個願望，不算太離譜吧？」

簡和芳聽著冷笑道：「區長，說了您別不高興啊，先給學校解決教學樓的問題吧。現在區裡有半數的學校都存在教學樓老化的現象，有的還是二十年前的舊樓。」

王國華回頭看她一眼，淡淡道：「兩年內，這個問題會得到解決。我說道做到。作為分管教育的副區長，在學校的建設和規劃問題上，希望你能拿出點建設性的意見。」

簡和芳收起臉上的輕慢，漸漸的嚴肅起來，看著王國華頗為認真的問：「您說的是真心話？」王國華點點頭道：「是真心話，在場的各位都可以作證。」

第三百八十二章 理想和現實

簡和芳唸唸叨叨的走了，不時回頭望幾下。李國光見狀上前道：「簡區長，受什麼刺激了？」簡和芳啊了一聲，從失神狀態下回過神來了道：「剛才王區長說，兩年內……」

李國光聽著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很肯定的說道：「他有這個能力，不過這個事情要到，前提是他在區裡有絕對的權威，配合一定的制度監督。否則區裡這麼些蠹蟲，財政收入再多也能給吞的乾淨。」

簡和芳聽著很不高興，瞪了一眼道：「你說誰是蠹蟲呢？」李國光被瞪了也不生氣，而是淡淡一笑道：「嚴格意義上來說，你我也是蠹蟲，我們都是寄生在人民身上的蠹蟲。只不過我們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國家幹部。你別不高興，我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你下面的某個學校突然得了一筆大錢，你猜校長首先想到的是拿這錢做點啥？」

簡和芳想了想，欲言又止。李國光見她的表情便笑道：「好了，別為難了，我替你說。我的猜想，校長的選擇不多，買車、蓋辦公樓、建職工宿舍，等這些事情都做好了，才會考慮修教學樓。這是很正常的步驟，你覺得呢？」

簡和芳又一次無言以對，只能是勉強的點點頭。李國光笑道：「所以說，需要監督機制來約束權力，否則人性都是自私的。你也是從基層做起來的，應該清楚單位的一把手在這些項目中能獲得什麼。」這一次，簡和芳臉紅了，怒道：「我從不伸手。」

李國光笑著點頭道：「我相信你不伸手，那麼請問，你下去視察的時候，單位的負責人送你點『土特產』，你收還是不收？有時候還會塞點辛苦費，你收還是不收？我問你，這些東西需要錢麼？這些錢從哪裡來？你心裡很明白答案是什麼，所以不要否認，你我都是蠹蟲這一事實！」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而無徒！」簡和芳總算是找到了一句話作為理由，李國光聽了也只是笑笑道：「說的對，所以蠹蟲又分為有作為的和不作為的。你，應該是有作為的，我，正在朝有作為的方向努力。」

「好，這有跟王國華能不能做到有關係？」簡和芳總算是發現被歪樓了，連忙糾正回來。李國光哧的一聲笑道：「你應該稱呼王區長，而不是直呼其名。算了，這都是小節。我告訴你一個驚天的大秘密，關於王國華的。」

簡和芳聽著一下就來精神，女人的八卦之魂無一例外。李國光沖王國華的背影望了一眼，低聲道：「這孫子，賊有錢了。我要是當區長，可勁的去貪污，十年八年的未必能比他有錢。」

簡和芳徹底的傻眼了，等著眼珠子有點不轉，好一會低聲道：「他也貪污？」

李國光露出痛苦之色，搖搖頭道：「這孫子，賺錢的本事比當官的本事強多了，他要去做買賣，這一輩子能做到全國首富。福布斯富豪榜上留名也不是不能。可惜了，這傢伙，居然來當官，浪費了！」

這時候王國華似乎心靈感應似的一回頭，簡和芳趕緊遞過去一個笑容，心裡卻在打鼓。李國光說出來的消息，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按照李國光的話來說，區長一年就算貪污個一百萬，十年也才一千萬。很明顯，李國光的意思比這個程度要誇張許多。

「他到底有多少錢？」王國華總算是轉過頭了，簡和芳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李國光道：「不清楚，幾個億的美金吧，或者更多。」簡和芳搖晃了一下，伸手扶著車子才沒摔倒，李國虎見狀心裡暗暗流淚：「尼瑪，我還沒一個女人堅強啊，當初聽到那孫子有幾個美元的身家時，眼前一黑倒是沒有，兩腿發軟沒站住坐椅子上倒是有的。」

李國光心裡碎碎念的時候，王國華這邊又回到了現實中，理想總是很美好，現實往往很悲催。「區長，眼下李國光在搞環保整改，這個事情導致很多企業停產了。今年的財政收入，估計要受不小的影響。李國光那個傢伙太楞，苗雲東拿他也沒辦法。」姚曉華的心思，這區裡能鎮住李國光的，估計就眼前這一位了。

姚曉華對於李國光的環保舉動，明顯不敢苟同。明遠化工是區裡財政大戶，每年少收幾千萬呢。加上開發區裡頭一些污染企業被停工整頓，出現的不僅僅是財政收入問題，還有就業問題，牽扯到的可是千家萬戶。

王國華看了看苗雲東的方向，默默的沒有說話，邊上的鄧吟遞給姚曉華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姚曉華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低聲道：「區長，我的意思，是不是跟李區長談一談，整改能不能循序漸進。」

鄧吟臉上閃過一道驚訝，這個老朋友怎麼了？以前可不會在明知道領導未必喜歡聽的時候說這個話，很明顯這話有點忠言逆耳的意思。想著鄧吟連忙瞅了一眼王國華的表情，發現領導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心裡不免忐忑起來。王國華能放權能容忍不假，但能不能聽進不同的聲音可不好說，再說明遠化工的事情不僅僅是污染層面那麼簡單吧？

「是啊，放任李國光去折騰，短期內政府的財政會受到不小的影響。」王國華肯定的點點頭，但隨即又到道：「但是我不能因為短期的利益，就無視人民群眾的長期利益。舊社會的縣官被稱為父母官，不就是希望當官的對待百姓有一顆父母之心麼？我能在紅杉區呆多久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繼續放任，十年之後這片土地下可能沒有一滴可以放心喝的水。」

遠遠的車隊終於出現在視野中，以苗雲東為首的黨政班子，快速的按照各自的位置到位擺出迎接的陣勢。首先出現的是市委班子的車隊，然後才是省委書記視察的車隊，兩支車隊加起來二十多輛車拉的老長。

論樣貌，苗雲東還是很不錯的，個子一米七多，頂著個將軍肚子，西裝革履的站在路邊，身後跟著一群人，很有領導的派頭。

王國華別有用心的看了一眼苗雲東的奧迪車，心裡暗暗地冷笑。市委書記坐奧迪都勉強呢，你一個區委書記都敢坐。扭頭看看自己的那輛特意從車庫裡調出來的馬自達，王國華不禁暗暗的冷笑。

「趕緊前面帶路，這麼多人，也不怕堵車影響正常交通秩序。」市委秘書長錢敏學的車子一馬當先的殺到，也不下車就喊了起來。

王國華聽的清楚，心說這條新修的路前後兩端早被警察給封了，所有正常過往的車輛都繞彎子走了。可惜這話不能明說，心裡有數就行了。昨天晚上的常委會上，苗雲東跟著市委的指示做安排時，王國華也不是沒提不同意見麼？

上車走人，車隊的長龍在增加。總算是到了區委大院，繼續排排坐分果果，按照先後秩序，先拜見了市委領導，然後跟在市委領導的屁股後面，迎接故意減速慢行的省委書記的視察車隊。

許書記倒是「不辭勞苦」，挨個握手過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麼多人的名字樣子記住，王國華覺得很難，這麼多人，表情都差不多。估計能記住市委市政府幾個人就不錯了，區委區政府這邊，更夠嗆！

終於輪到王國華了，許南下握手的時候故意延遲了那麼幾秒，一陣卡卡卡的快門響聲後，這才鬆手繼續下一個。

早就準備好的新市政大廳門口，一陣鞭炮齊鳴。在此等候了快兩個小時的馬玉高，領著一幫人忙活的樣子有幾分狼奔豕突的意思。

終於，許書記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面帶微笑的站在搭好的檯子前，站在台上往下看，現場沒一個人民群眾。根據區委的決定，現場周圍的五十米以內，警察已經畫作臨時禁區。

出席典禮的許書記做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高度讚揚了江東市委，肯定了紅杉區委的工作。有趣的是，代表紅杉區上台講話的是區委書記苗雲東，這個現象再次闡述了，黨的核心領導地位。

籌備工作中忙的個臭死的姚曉華，只有站在台下看熱鬧的資格，即便是王國華，也只能遠遠的站在一群領導後面，乖乖的敬陪末座。

白天心滿意足的苗雲東，還以為自己扳回了一城，在這個場合代表區委講話還是很賺的。不曾想省電視台太不是東西了，晚上的省新聞直播，紅杉區的新聞播出時，區裡的幹部上鏡頭的有王國華和許書記握手的幾秒，就連姚曉華都露了半個臉。苗書記在典禮上講話的鏡頭，竟然被直接抹殺！

苗雲東氣的摔了兩個茶杯，還好次日中午有個專題節目，苗書記露了不少的臉，這才算是心理平衡了一下。總而言之，紅杉區委是團結的戰鬥的，做出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

省委書記許南下居然很給面子的留宿江東市，問題是，江東市委居然沒有讓紅杉區委去任隨從。苗雲東當時氣的打電話給楊國民，大罵林靜這個臭女人。

結果楊國民回了一句：「別叫了，許書記在跟林靜和我談話的時候，提了一記閣下。」苗雲東頓時高興的問：「怎麼提的？」

「那輛奧迪車排不錯嘛！」楊國民惡狠狠的回答！

第三百八十三章 經營（上）

更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頭，受了一番驚嚇的苗雲東，第二天捧著報紙果然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副愛車的照片。旁邊還有一句缺德的註釋，紅杉區委一號車，某某通訊員攝。

還好在一片對紅杉區正面的評價面前，人們關注這輛車的目光並不多，這是苗雲東聊以自慰的地方。讓苗雲東疼不欲生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晚上，CCAV午間新聞時，南天省委推出便民新舉措的新聞一共才15秒，王國華這個傢伙居然有一秒鐘的鏡頭，不能忍啊！

開發區那邊李國光帶著環保局的人繼續掃蕩，一口氣讓半數的企業達不到標準。一時間大大小小的企業風聲鶴唳，區裡苗雲東不敢管，自然有往市裡告狀者。

有趣的是，李國光向市委請罪檢查遲遲沒有下文，這讓很多人極為不解。企業的人去市裡告狀，得到的回應頗為含糊。大致意思是，紅杉區也是一級政府，區裡的事情只要不是違法亂紀，市裡也不能過分干涉。

實際上市裡還是有動作的，「有關部門」向市委反應過。總體意思是紅杉區政府不作為，放任一些不負責的同志破壞投資環境。嚴重影響了我市招商引資的環境。結果這份報告，轉到市委書記林靜的辦公桌上時，林靜只是掃了一眼就丟在邊上，然後對孟雨薇道，以後有這種報告先壓下來。

然後林書記在會議上表示，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學習和貫徹省委的最新精神。把便民工程政務大廳的建設落到實處，真抓實幹，半年內全市範圍內各級政府都要完成任務。結合紅杉區卓有成效的工作，總結經驗上報省委。

瞭解內情的人自然曉得，紅杉區成功的把馬屁拍在了許書記的面前，許書記很高興，出席政務大廳開張典禮的新聞都上了CCAV，這是被當做典型來抓了。這個節骨眼上，有誰去找紅杉區的麻煩，市委是不會搭理的。

林靜還是很擔心這個時候紅杉區出亂子的，都被當典型了，你們還不安生一點？所以，林靜讓孟雨薇給苗雲東打了個電話，瞭解了一下情況。苗雲東倒是沒有添油加醋，實事求是當做了匯報。他倒是想添油加醋來著，得罪不起李國光不是。

週末這天，王國華正在主持會議，總結一周工作得失。半道上林靜打來電話，王國華只好讓大家繼續總結，自己出來接電話。

「國華，你能不能讓李國光安生一點，這才被市裡豎立成典型準備派人下去總結工作經驗，省委也很重視你們取得的成績。」林靜語氣很不滿，言下之意，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都該先放一放，安靜一段時間再說。別鬧的不可收拾，讓省委市委丟了臉面。

當前的大環境就是發展經濟為主要工作，紅杉區以前做的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能是江東市第一的經濟區。很明顯在這個問題上，林靜跟王國華的認識無法統一。作為市委書記，能夠打這麼一個電話來用商量的語氣說話，也算是很給王國華面子了。

「林書記，李國光是什麼人您能不清楚？」王國華當然不會正面抗衡，繞了個彎子把難題轉了回去。林靜果然不說話，王國華這才壓低聲音道：「上千人的群體事件，區委一個屁都沒放，全靠政府這邊壓了下來。林書記，請您體諒我的苦衷。」

兩人現在也算是合作愉快，林靜接著許南下的威風，省電視台上當了一會主角，CCAV上也出鏡了兩秒多。這個人情不能說不大，儘管面子上跟王國華還是要講一下上下級的關係。顯示林書記的威嚴，骨子裡林靜是很難拿這事情為難王國華。再說王國華說的也有道理，上千人堵了明遠化工的門，區政府費好大力氣才壓下去。明遠化工是怎麼回事，林靜上任這些日子也知道一點底細，要不怎麼市政府楊國民在這個問題上選擇沉默，區委苗雲東默認了政府的做法呢？還不是擔心民眾反彈麼？

「國華，市委接到了反應，總不能不聞不問吧？」林靜緩和了語氣，這個事情真的看明白了，誰都會覺得頭疼。江東市的水已經夠混了，紅杉區的水更混。

「這個事情，我不會放任不管的，等一段時間，樣子做的差不多了，我向區委建議開會討論一下。拿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來。」王國華這麼說算是很給林靜面子了，林靜一下沒防備，以為王國華要和稀泥，把該案子不了了之。得到面子的林靜很高興，當即表示市委很關心紅杉區的發展，鼓勵了一番才掛電話。

王國華回到會議室，裡頭居然在吵架，對抗的雙方是姚曉華和李國光。王國華推門進來，這兩人跟鬥雞死的，正在大眼瞪小眼。姚曉華氣呼呼的坐那抽煙，李國光則一臉的輕慢之色，夾著煙還在說。

「出了錯，算我一個人的，跟大家無關。」

這話正好被進門的王國華聽見，姚曉華很不滿的站起來，正準備頂回去時，看見王國華又坐了回去。姚曉華對王國華的拜服發至內心，看見他便忍下心頭的不快。

王國華站門口眼睛一瞪，李國光歪了歪嘴也乖乖的坐了回去，這一幕讓一干副區長們看的是心驚肉跳。如果說剛才見姚曉華和李國光鬥嘴還有點看戲的成分，這一幕入眼之後，各自心裡都打起了笑算盤，如今這區長辦公會議的氣氛不比以前了。唯一的刺頭李國光被鎮住，一貫傲氣的姚曉華也被壓制。鄧吟則在剛才姚、李之爭時選擇了中立，這個現象太不一般了。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麼？動不動就刷性子。什麼叫出了錯算你一個人的。紅杉區政府班子是一個整體，作為區長，不管是誰分管的部門出了問題，我這個做區長的第一個逃不開領導責任。」

一邊說，王國華一邊走回位置上坐下，撓了撓頭做頭疼狀道：「國光同志，你看能不能拿出一個排放標準來，允許企業部分復工。至於明遠化工那邊，還是要抓緊一點，當個典型豎立起來吧。曉華同志也是為了工作著想，區財政本來就緊張，大家都是為了工作。」

因為是週末，這個會沒有開的太長，做了一番總結性的發言，王國華宣佈散會。

剛回到辦公室，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王國華頓時把臉色拉了下來。來人笑嘻嘻的上前拱手道：「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王國華被這傢伙沒皮沒臉的樣子氣的笑出來，上前踹了一腳，王國維靈巧的躲開道：「別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

「這麼長時間沒音信，你說你該不該打？」王國華自然沒好臉色，王國維歎息一聲道：「家裡出了點變故，不好來麻煩兄弟們。總算是事情基本擺平了，不過我在閩江市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這不來你這尋求庇護了麼？」

王國華這才收起臉色，請王國維進去坐下慢慢說，王國維一番娓娓道來這段時間的事情。原來問題出在王國維的老爹身上，其下屬一個區委書記被紀委雙規拿下。王老爹的政敵拿這個事情大做文章，該死的是這個王國維的廠子就在那個區裡頭，兩邊根本脫不開關係。

王國維受命四處活動，砸了不少家當進去，總算是把老爹給保住了，日後的仕途也算到了頭。王老爹市委書記的位置也沒了，去省人大呆著提前養老去也。

沒了老爹的遮蔽，王國維的企業日子開始難過起來，下面的人都是屬狼的，看見風色不對了，各種難看的吃相都出來了。

「我知道對不住兄弟們，眼下的處境，也只好逃難過來。」王國維說著不免滄桑的歎息一聲，無形之中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你究竟是什麼打算？」王國華的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沒有分紅的事情可以不計較，王國華擔心的是王老爹的事情收尾不夠乾淨影響到許南下。

「打算是有的，我準備把廠子停了搬遷過來。南天省的整體投資環境比那邊要好很多，政策上要寬鬆一些。我現在沒了家裡的支持，留在那裡就是別人嘴裡的肥肉。」

王國華當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打動的人，宦海數年，心已經磨練的較為堅硬。不像當初剛剛出道那會。「你總的有個計劃吧，我這邊不是不歡迎你來。關鍵是你要來，就得拿出一個說得過去的計劃。」

王國維略顯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微微沉吟道：「你倒是成熟了很多。你放心，我不會叫你為難的。這一次老爹的事情傷的不輕，當初在各大城市的投資基本都半賣半送搭人情了，不過企業這邊沒什麼影響。我的計劃，先拿出一筆資金，在你這把基礎搭起來，然後把那邊的產業全部賣掉，到這邊來另起爐灶。資金上面沒有問題，技術上也沒有問題。再有一點，我的分析品牌PC整機的市場不如前兩年了，我打算改變經營策略。一方面以生產電腦主要技術部件為主，比如內存條、主板、這種相對技術含量比較高的產品。另一方面，打算介入筆記本產業。」

王國華聽到這裡，多少有點吃驚。王國維的戰略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不過對他放棄台式機的市場還是不敢苟同。

「你要是重新拉起一個品牌，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出產品？我說的是台式機！」筆記本的技術，就目前而言，王國華並不看好王國維。台式機就不同了，有官方的背景，短期內打開一定的銷路還是有把握的。

「台式機的話很容易，資金技術都是現成的，最多半年我就能大批量生產。問題是，一個新的品牌，爭奪市場是不是有點難？」王國維果然有自己的考量，對此王國華有另外的看法。

「就此放棄台式機，還是操切了。現在國內的市場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悲觀，可以說才剛剛起步沒幾年。你的企業，也需要一個過渡性的產品。至於說到市場，無非是廣告投入，重新建立渠道你覺得有難度麼？」

王國維聽著不斷的做出思索狀，總算是明白了王國華的意思後笑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讓我利用舊的渠道為新的品拍服務。這麼說，我在閩江市那邊的企業，暫時還不能就此放手。必須等這邊的生產和銷售上了正軌，才能徹底的放手。不過有一點，你得給我找幾個有戰鬥力的幫兇來。可以的話，我連原來的品牌都不想放棄。」

王國華見他聽明白了，這才露出笑容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好，這樣吧，我先安排你住下，回頭幫你聯繫幾個朋友。估計有他們攙和進來，你原來的努力不會被人白白佔去。」

正說著話呢，李國光這傢伙在外面傳來聲音，這傢伙現在規矩多了，居然等著吳明之的通報才進來說話。

「區長，週末有空麼？我介紹幾個做企業的朋友一起坐一坐。」李國光說的甚是客氣，王國華笑著不說話，李國光見領導的表情帶著一點不信任。有點不爽的接著道：「我知道姚曉華對我意見很大，高新區要打造成真正的高新技術板塊區，我也想出一份力氣。」

這話裡頭的前半段是提示，後半段是在表示，我不是自管整頓環保，還幫著拉企業來彌補損失。

「嗯，行啊，現在就動身吧。正好我也來了個朋友，也是做企業的，一起坐一坐。」王國華隨手介紹了王國維給李國光認識，聽到王國維的名字時，李國光還楞了一下。

三人一起下樓來，李國光借口自己的車壞了在修，鑽進了王國華的車。王國維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兩個美女在樓下等候。要說王國維也夠魂淡的，居然司機秘書都是美女。

第三百八十四章 經營（中）

王國維倒是想上王國華的車，臨了還是放棄了。王國華已經今非昔比，這一點王國維看出來了。其實王國維當初確實有甩開游飛揚和王國華自己單干的意思，正謀劃著怎麼還錢退股的時候，家裡出了事情。做賊心虛，王國維無形中感覺到王國維對自己的態度不如以前了。加之王國華官威日盛，不是以前那麼隨意可以親近的感覺。

時間還早，估計趕到省城也就是天剛黑的樣子。車子剛出了大門口，李國光便壓低聲音道：「國華，我得提醒你一句，王盛壑是被人當做替罪羊倒的檯子。」

「誰？」王國華一時沒明白過來，李國光指了指後面又道：「說起來王盛壑也是個能幹的，可惜……」李國光想來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這種京城紈褲出身的傢伙，自然不缺消息渠道。半遮半掩的，意思是不好明說，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王國華聽了歎息一聲道：「我不是想幫他，也是在幫自己。聖達電腦這兩年在國內也算一線品牌了，既然王盛壑能去省人大養老，想來沒有算後賬的意思。我把這家企業弄來，很自然的帶動周邊產業的進入。當然這種從別人嘴裡搶食的事情要講點策略。」

李國光在京城打滾長大的，骨子裡的精明不是一般百姓家孩子能比的。王國華只是開了個頭，他便弄清楚個中關竅，當下一拍大腿道：「也是，以你的號召力，可以讓朱拉風那傢伙出面做中間人，找四五個死要錢的衙內過去攙和一下，弄過來就名正言順了。到時候對外說是王國維架不住一幫衙內的威逼忍痛割肉，想來下面的那些人不敢說話。」說到這裡，李國光頓了一下才道：「只是你為了幫他，把幾家的人情用掉了，你覺得值得麼？」

繞了一圈，李國光又回到了老路上，還是想勸王國華不要伸手惹這等是非。

不得不承認李國光說的是實情，王國華心裡很清楚，厲虎游、慶陽、朱拉風之流，都是不願意欠別人情的主，估計都盼著自己去找他們幫忙。把人情丟在這上頭，想想確實有點虧的慌。

「個人利益，比起經營紅杉區的基地而言，算不得什麼大事。」王國華感慨一聲，著實把李國光給鎮了一下。這等情操，看起來說是高尚也不為過吧？

李國光點點也不勸了，心裡覺得還是有點不對勁。王國華這個傢伙，不像那種具備了高尚情操的主啊。這傢伙表現出來的性質，可以說是活生生的政治動物！難道說裡頭還有隱情不成？李國光有點想不明白，王國華自然也不會去解釋。

實際上王國華打的算盤說了一半，要謀求紅杉區一把手的位置，沒有過硬的政績肯定不行。所以這個環保理念的高新技術園區就顯得很重要，此其一也。其二，明遠化工背後是明遠集團，明遠集團的背後呢？王國華要給許書記敲好邊鼓，抱住這條大腿比京城紈褲們的一點面子要值當的多了。沒了明遠化工，紅杉區的財政要受到不小的影響，王國華伸手拉一把，無非是想找個見效快的項目頂缸，不然哪有底氣對明遠化工下毒手？

王國華不是聖人，連君子都不算，頂了天就能算一個有良心底線的官僚。不貪污，想做事，想陞官，還得不耽誤自己的生活質量，風花雪夜美女相伴都要。整個就是一個矛盾體。這種複雜的本質，不是李國光這種從小生活在蜜罐中的孩子能理解的。

王國華一番苦心經營是從上任的第一天開始的，先是裝低調佈局，瞅準機會打翻苗雲東的威信，鎮住了兩個副書記兼副區長，徹底掌握了區政府。這一切，在王國華看來才是開始，是基礎。不能打造出一個經濟繁榮的紅杉區，王國華絕對不能滿意。箇中的艱辛，王國華自然不會跟李國光去說，這傢伙雖然能幫一些忙，但是壞起事情來更能耐。

壞事這一條是王國華的個人成見，李國光要是知道了不會認賬滴。當然李國光心裡很清楚，要想得到王國華的認可，日後在紅杉區做出一番像樣的成就來，還需要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情。這一點，倒是對了王國華喜歡做事人的胃口。

車到省城下高速時被攔下，王國華納悶的時候車窗邊多出一個腦袋，笑嘻嘻的說道：「小子，我又來找你喝酒了。」王國華菊花一緊，暗叫不好，扭頭看看李國光這廝，正捂著嘴偷笑。

推門下車，李國虎這傢伙也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兩輛悍馬車，還有兩個年歲相當的男子，看上去都不是一般的角色。

「想喝酒沒問題，不過得等我把正經事情辦完了。」王國華知道不能認慫，不然要被這傢伙欺負死。李國虎這一次換了一身軍裝，肩膀上扛著兩毛四，看上去牛逼哄哄的。

「這位是趙總，這位是牛總，都是有為集團高層。聽說紅杉區在搞環保理念的高新技術區，有為集團很有興趣。」李國虎介紹的時候，這兩位老總臉上都帶著點倨傲的意味。

王國華看出來這兩位來的不那麼心甘情願，想來是李家的資源逼著他們不得不來。對此王國華裝著沒看見對面的倨傲，面子上客氣兩句，快速的扭頭橫了李國光一眼，那意思你小子做事不到位。

李國光當著沒看見，笑瞇瞇的上前來招呼兩位，握手的時候懶洋洋的說道：「二位老總，歡迎你們來南天省考察，我們紅杉區廟門太小，二位要是覺得容不下，我們也不勉強。」

這話說的有點重，兩位老總的臉色有點難看，李國光卻沒有放手的意思，接著又道：「聽說有為集團要在海外上市，我們區長倒是有點這方面的資源，也許能幫上一點忙也不一定。」

一句話把王國華頂在了前面，對此王國華還不能否認。只能是笑道：「別聽國光瞎吹，我沒那麼大的本事，我又不是在米國當官的。」

李國光擺出一副揭短的架勢，冷笑著看著面前兩位老總道：「區長，您就別謙虛了。誰不知道盛天信託投資集團的游總跟你是鐵子？如今盛天信託在米國金融界，那是響噹噹的字號，最近正在幫助一些國內的企業運作在海外上市融資。」

王國華聽著臉上沒啥表情，心裡卻是有點吃驚。沒想到游飛揚如此的風生水起，只是這傢伙在米國搞的那麼大，會不會影響國內的老爹許南下呢？

對面兩位聽了李國光的話，臉上動容，再看王國華一副雲淡風輕的氣度，比起他們見識過的一些大領導來也不差分毫。原本聽說王國華不過是個區長，這兩位心裡還不太願意。這年月，招商引資的地方多了去了，有為集團作為最早在特區地面上打出一片天地的國內民營企業，曾經得到過第二代黨和國家領導人的肯定。不是看在李家的軍方訂單面子上，這兩位是不會走這麼一趟的。

要說有為集團在國內民營企業中屬於大牛，但是比起如今的盛天信託集團而言，海外就不提了，國內的威風也比不了。盛天信託集團揚名於亞洲金融風暴期間，從泰銖到恆指可謂因暴利而聞名，即便是金融大鱷索羅斯，在提起亞洲金融風暴時，也不忘記說一句「各位別只是盯著我和量子基金，應該注意到另外一個大贏家盛天信託集團」。可以說是整個金融風暴期間亞洲人唯一的驕傲，就是盛天信託集團。比起人民幣宣佈比貶值的影響力而言，國外歐美金融界乃至國內一些外貿型的企業，更加關注的是盛天信託集團這個在米國註冊卻帶有華人氣息的金融新型勢力。王國華不知道前三期的《時代週刊》游飛揚還成了封面人物，所以無所謂，這兩位老總可是知道的。

在做外貿的人眼睛裡，人民幣不貶值虧的是自己，恨都來不及呢。有為集團在外貿這一塊，金融風暴以來基本無利可圖，但面對國家大政策只能無可奈何。好在有國內市場的巨大份額可以輸血，海外市場只能是暫緩發展的腳步。所以，李家給出的軍隊訂單的吸引力才能如此的巨大，不然以有為集團的牛逼，怎麼會想到紅杉區來看看？

「王區長跟盛天的游總是好朋友麼？」年紀大一點的趙總，臉上還算平靜的問了一句。王國華見他明明吃驚，臉上還在繃著不禁暗暗好笑。不過話又說回來，有為集團這種在國內電子領域數一數二的企業，確實有牛逼的本錢。

「我們是大學同學，最近還拜託他運作了一家米國企業落地紅杉區，也算是雙贏吧。」王國華面帶矜持，很隨意的解釋了一句便露出不耐煩的語氣道：「不早了，抓緊上路吧。」說著轉身鑽回車上，搞的兩位老總臉上不那麼自然。

李國光這傢伙更過分，冷笑了一聲才轉身，至於王國維，根本連車都沒下來。到不是他裝，而是覺得他出面未必合適，畢竟家裡的事情餘波猶在，不好給王國華添麻煩。

李國虎這時候才開腔道：「二位老總，上車吧。」

兩位老總不約而同的上了李國虎的車，車子剛開動趙總便迫不及待的問自己開車的李國虎道：「李兄，你給個實話，王國華什麼來頭？不怕你笑話，有為集團在米國上市融資的事情，就是拜託盛天的游總在做。」

李國虎對這兩個傢伙擺出不情不願的臉色早就很惱火，要不是看在長輩的面子，早就不想搭理這兩位了。於是冷笑道：「問那麼多幹啥？這是你們該知道的麼？總之一句話，王區長只要一個電話，游總就會盡全力幫你們運作。說句不中聽的，別以為你們是有為集團的副總就有什麼了不起。Z投的厲老大，見了王國華都得親熱的叫老弟，恨不得當財神供起來。有為集團在牛，能牛的過有外匯管理局旗下的Z投麼？」

一番話，說這有為集團這兩位副總臉色巨變，僅僅是一個盛天信託集團就已經很給力了，沒想到這個王國華居然在國內投資領域第一大牛的Z投，也那麼有面子。難怪剛才人家臉上客氣，嘴上沒給面子。

兩人心裡不免暗暗的自責，真要是因此壞了海外融資和市場開拓的大計，回去要被集團董事長訓個臭死。

車至省軍區招待所，大門口持槍的警衛看了李國虎的證件後啪的一個敬禮立刻放行。王國華在第二輛車上看的清楚，不由笑道：「李國光，這地方住著倒是安生啊。」

李國光聽了頗為得意道：「也就是圖個安生才住這，比起豪華酒店來條件很一般。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不想來省城辦事被人打擾，住在這裡倒是不錯的。要不回頭給您辦個住宿證？再給您弄一張預備役的軍官證，齊活！」

王國華聽著一陣冷笑，隨手從包裡抽出一張卡片丟給李國光道：「回頭給辦兩張軍車的牌照，我也不佔你便宜，這個給你拿去用。啥時候離開紅杉區，你啥時候還給我。」

眼下之意，軍車牌照對王國華而言還有點用，別的就不用了。李國光不以為然的接過王國華遞來的卡片，掃了一眼手一抖，差點沒抓穩。仔細一看後大聲笑道：「賺了賺了，這玩意可是好東西。早知道您有這個，直接把人領去越山度假村多好，還不得把這倆裝腔作勢的土鱉鎮的找不著北去？」

王國華冷笑道：「你也就是一土鱉！」李國光一點都不生氣，笑瞇瞇的收好卡片，點點頭認可了王國華的說法道：「您說的全對！我姑姑前幾年倒騰批文有點閒錢，放銀行裡閒著也是閒著，您給出個點子，都說您是金點子。我這裡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是。」

第三百八十五章 經營（下）

什麼姑姑必須是說辭，王國華當笑話聽聽，這錢肯定是李國光自己的。這傢伙想投資是好事，但王國華並沒有馬上答應他的意思。

「哦，這筆錢有多少？」王國華隨口一問，李國光豎起三根手指頭，兩隻眼睛因為興奮瞪的溜圓，似乎看見了無數的鈔票飛來似的。

「哦，三個億！不算多，也不算少，讓我想想，能做點啥投資。」王國華說話的過程中，李國光的臉色變的很難看，就像是一個剛剛被人拋棄的怨婦。

「三千萬麼？少了一點啊！」王國華減去一個零，李國光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如同犯了痔瘡坐立不安的擺頭！「三百萬？」王國華又問，這一次，李國光勉強的點點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丟人！你也算一個京城裡的紈褲？」王國華很不給面子的打擊了一句，李國光垂頭喪氣的低聲道：「是夠丟人的，這不能怪我，我們家老爺子頑固的很，稍微手伸的長一點就要被抓去臭罵一頓。就這點錢，還是我跟我哥湊的。」

「你們家老爺子啥級別？」王國華很享受這種挖苦李國光這個紈褲的感覺，摸出一個煙來，示意李國光點上。李國光很合作的拿出打火機給點煙時，小聲的回答：「上將！」

嗨嗨嗨！王國華被嗆的一陣咳嗽，上將啊！擦了擦嗆出來的眼淚，王國華很不理解的看著這個上將的孫子，好奇的問了一句：「你們家老爺子，退了麼？」

李國光點點頭道：「退了，閒的整天在家裡種菜，我們家小菜錢倒是省下了。」

有一個開國上將的老爺子，兄弟倆居然才湊出三百萬來，王國華覺得自己有點暈菜的意思。以往對李國光的輕視也收斂了一些。仔細想起來，老一輩在自律方面確實做的比較好，不然以李國光的身份，三百萬也能叫錢？

「回頭我給你個賬號，多了沒有，每年保證你百分之二十五的收益。另外王國維那個電腦企業你有興趣攙和一下的話，我幫你爭取一成的干股。」發現這個傢伙本質上不像一般的官二代，背後還有一個上將老爺子可以依靠，王國華便動了歪念頭，開出條件來引誘他。

「這個絕對不行，被老爺子知道直接打死。」李國光一口拒絕，王國華聽著也不著急，冷笑道：「又不讓你真的去插手，就是做個樣子。回頭我叫上朱拉風、厲虎、游慶陽這三個，他們欠我人情，給他們每人一成干股，估計有你們四個隱形的股東，一般的人不敢起心思。」

這話算是打動李國光了，不過這傢伙貪財不假，卻非常的自律。掙扎了一會之後，小心的笑道：「等我跟我哥商量一下再決定。」

這句話徹底顛覆了李國光在王國華心目中的形象，這哥們的吃相不錯啊。有這個感官，主要是王國華見的太多那些吃相難看的傢伙，這其中就包括游飛揚的堂妹許劫。當初在北溝市，按照許劫的意思，直接搞點假數據公司上市，然後撈一筆就走。什麼叫吃相難看，這尼瑪就是吃相難看是代表之一。所以王國華對許劫，始終沒有好感就是這個緣故。

晚飯早就安排好了，就在招待所的餐廳裡。李國虎熟門熟路的，熱情的招呼王國華往裡走，根本不帶搭理兩位老總。一邊走還一邊笑道：「國華老弟，我這個人就這樣，誰對了我的胃口，我就看誰順眼。你不錯，酒品一流，拼勁一流。」

王國華可不會認為這傢伙是良心發現了，所以很戒備的說道：「晚上還有工作，今天估計不能陪你一醉。」李國虎出乎預料的點頭道：「我知道，那兩個傢伙真搞笑，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都是被一些地方領導給慣的，習慣性拿自己當大爺了。」

王國華對有為集團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作為民營企業的尖端代表，有為集團十幾年後在海外市場雖然連連受挫，但是在失敗了多次之後，終於學會了利用規則來保護自身的利益，並且在海外市場打開了一番局面。可以說，有為集團是國內企業在海外為數不多的成功案例。不像一些國內頂尖的國企，出了國沒一點像樣的成績，屢屢吃虧之後，只能靠國內市場輸血，然後繼續到國外市場虧欠，並且樂此不彼。更有甚者，那些國有集團的領導，不管賺了還是虧了，在海外投資的結果都可以刷上油漆改頭換面，作為政績來用，照樣可以陞官發財。

有為集團要是能落戶紅杉區，王國華還是很歡迎的。主要原因有二，第一有為集團是民營企業的代表，第二，有為集團在日後會成為國內電信行業的主要供應商，在技術上完全不落後於國外，並且有數十項技術專利在國際上獨創領先。這樣一個集團的進駐，對王國華打造高新技術板塊的理念很有幫助。之所以剛才露出不耐煩的樣子，有對方擺出施捨和傲氣的緣故，也有裝逼的意思。

你還真別說，國內就有人吃這一套，剛才那兩位不就中招了麼？當然了，李國虎和李國光的表演也很精彩，游飛揚和厲家老大的威名也很管用。

酒席擺好，一干人等各自入座。李國虎手裡拎著茅台，笑道：「今天不拼酒，也就是意思意思。在此，我僅代表我個人歡迎國華老弟。敬你一杯，先乾為敬。」

桌子上是小杯子，不像上一次那樣又是二鍋頭又是拼酒的，王國華底氣足了很多。笑著應了一杯，眼角飛快的掃了一眼對面坐著的兩位副總。

這兩位被李國光和李國虎先後擠兌，有一種從雲端跌落的感覺。李家兄弟的不滿，甚至還可能影響到軍隊方面的訂單。原則上來說，軍方已經簽約，但第一批訂單數量太小，只能算是一個打開龐大的軍需市場的小口子。之前他們只是不重視王國華，並不是不重視李家。

李國虎敬酒之後，趙總站了起來，舉著杯子沖王國華笑道：「王區長，這一次來的匆忙，明天就得回去向集團老總匯報。三天之後，我一定帶人去紅杉區實地考察。這杯酒，算是之前失禮的賠罪，我干了，你隨意。」

不能不說這位趙總的心態轉變的很快，不過王國華對於這種挨打之後才表現出來的低調並不打算給面子。生意場上有的人就是賤，他自認為比你強的時候，毫不掩飾的請示你。等發現其實應該反過來時，嘴臉便的也很快。這種人，說實話王國華很看不上，要知道你是做生意的，再怎麼牛逼也要牢記和氣生財四個字。

王國華還真的是隨意了一下，端起杯子示意，一滴酒都沒喝，甚至連個笑臉都沒給。放下杯子之後，邊上的李國光偷偷的在桌子下豎起大拇指，對面的趙總見狀臉色蒼白。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國維這時候站起來，王國華沒有主動介紹他給李家兄弟認識，讓王國維清楚的意識到一些東西。對此王國維倒也能接受，並且下決心要修補關係。

「國華，聖達集團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有什麼條件都好說，只要能保住我辛苦創下的基業，我都認了。我自罰三杯以示歉意。」說著王國維舉杯連著乾了三杯，王國華面帶微笑看著他喝完，這才慢慢的端著酒杯站起。

「國維，以前的事情就不用提了，不過這一次要保住聖達集團，你還真的出點血。不過你放心，我要的只是一點干股，其他的不會有要求。」說著話王國華也乾了杯中酒，當然僅僅是一杯。這已經是很夠意思了，摒棄前嫌的承諾對於王國維而言更加重要。

能夠諒解王國維，不僅僅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官場生涯教會了王國華，沒有利益紐帶的作用，一般的關係也就是那樣。即便是自己跟許家人的關係，也是建立在巨大的利益前提之下，對於游飛揚，王國華是一個賺錢的金點子，對於許南下，王國華是一個能幹的下屬，每每能給許南下帶去驚喜。說到對王國華無所求且真心關懷者，冷雨和游芸芸都算一份。

接納王國維，只是王國華苦心經營的一個局部。至於有為集團，王國華不打算強求。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沒有誠意的合作完全沒必要。

趙總他們可不這麼想，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強勢渾然天成，根本就不像是裝出來的。加上之前李國虎那番雲山霧罩的話，兩人心中的忐忑感加劇。甚至還想到了因為罪了王國華，而失去在海外市場融資的機會。眼下海外市場雖然不是有為集團的發展重點，但是有海外市場融資的招牌，等於給有為集團臉上貼了一層金色，國內的人就認這個。要不怎麼一些國企，只要能出口創匯，賠本的買賣也很開心的去做？就是因為「出口創匯」這四個字在作祟，可以說國人為了追求國外市場的認可，達到了一種偏執的地步。這也就是國企在海外市場被耍的團團轉的主要因素之一。

第三百八十六章 無慾則剛（上）

一頓飯吃的沒什麼滋味，兩位副總借口有事先離開。沒一會王國維也借口休息離開了，剩下李家兄弟和王國華接著喝。只是這一次沒有拼酒的意思，三人打開一瓶茅台，慢慢的喝著聊。一瓶酒半個小時就沒了，李國虎打算再開一瓶的時候，王國華伸手按住，笑而不語。

「那就散了吧。」李國虎似乎言猶未盡，臨走的時候給李國光遞個眼神。

房間是早就安排好的，裝修的還算不錯，李國光把王國華送到房間沒著急走，而是讓服務員泡了兩杯茶來，擺出長談的架勢。

「留在紅杉區好好幹，是我們家老爺子的意思。」李國光不緊不慢的開場白，王國華心平氣和的做了個手勢示意繼續。不明不白的給拽到這裡，肯定是有內情。

「有為集團，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剛才那兩個副總，充其量是外圍人員頂尖。他們的嘴臉你也看見了，甚至不太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裡。跟你交個底吧，有為集團有信產部和發改委的關係。有為集團和軍方的合作，也是在這兩個部門的推動下達成的。」

王國華聽著臉上露出凝重，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李國光既然能讓這兩個人出現，說明他對達成有為集團在紅杉區的投資有充分的把握。也就是說，他不會白忙活。

「我們家就兩個男丁，我哥在軍隊，我在地方。也算是兩條腿走路。南天省的政局，比較鍛煉人，所以我至少要呆上個三五年的。老爺子放了話，能幫我的也就這一次，接下來都得靠自己。如果我一事無成，未來的去向就只能是在某個閒的無聊的位置上混吃等死，或者自己去做點小買賣養家餬口。」

王國華聽到這裡，心下不免暗暗吃驚，李國光的日子看來也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

「我幫你，其實也就是在幫自己。你在紅杉區高新技術板塊的構想我非常看好，接下來會不遺餘力的去做好你吩咐的每一個工作。」

王國華一抬手，打斷了李國光的話：「好吧，有為集團的事情，我記的你人情。將來有機會，你在運作正處的時候，我會盡力幫你疏通。」

李國光聽到這話笑了，慢慢的伸出手道：「跟聰明人談話就是舒服，那麼，合作愉快！」

王國華的心情並不像臉上表現的那麼平靜，這一次交易的得失對日後的影響還不好說，可惜王國華沒得選擇。現階段王國華需要一個不給自己壞事的李國光，不然以這個傢伙的破壞力，搞出點紕漏來，上面有的是人想拿下自己。

利益是唯一能把兩人捆綁在一起的東西，什麼男人之間的友情，在這個圈子裡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狗屁。

電話鈴聲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來，打破了有點壓抑的氣氛。王國華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接聽。能知道這個手機號碼的人，都得接。

「嗯，我是王國華。」

「你好，我是水中菱，按名分，楚楚該叫我一聲媽，或者是阿姨。我知道你在省城，方便見一次面麼？」聲音很柔和，也很好聽，但是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語氣。王國華很不喜歡這個調調，但還是點頭道：「好的，你說地方。」

「要離開麼？我送你。」李國光似乎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王國華瞟了他一眼，默默的收起電話拿起包，站起身子默默的出門。

「王國維那邊，你解釋一下。」臨上車的時候，王國華丟下一句話。李國光笑著點點頭道：「沒問題，京城裡那幾位紈褲，我也可以代為聯繫。聖達的事情，你放心的話，我也可以代為辦好。」

「那就這樣吧！」王國華說罷鑽進車門，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尾燈消失在視線外。黑暗中，李國虎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李國光身邊，冷笑兩聲道：「你失去了一個獲得值得信任的朋友的機會。」

李國光冷笑道：「我知道，但那又如何？在家族的利益面前，失去個把朋友算的了什麼？」

李國虎伸手拍拍老弟的肩膀道：「別裝了，其實你心裡很無奈。比起他來，你小子境界差的太多了。你知道他比你強在什麼地方麼？」

李國光沒說話，默默的看著哥哥，黑暗中李國虎摸出煙來點上一支，煙頭的光一明一暗，良久李國虎才道：「同樣是混官場，從本質上來說他的話，無慾則剛！」

煙頭落地，李國虎抬腳踩上去，狠狠的擰了一下，慢悠悠的消失在夜幕中。

越州賓館，越州市最早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唯一的總統套間內，水中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手環抱看著面前的茶杯口裊裊升起的水汽。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水中菱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道：「進來。」

門開，一個身材妙曼面貌在水準級以上的美女秘書，一身職業裝走在前面，其後是面色泰然的王國華。水中菱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王國華，第一印象是這傢伙穿的白襯衫和黑西褲肯定不是新的，熨的很平整。

水中菱沒來由的在心裡笑了笑，自嘲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了以貌取人。或者說，審視一個人總是從他的衣著開始。

「王先生到了！」秘書低聲說了一句，實際上很多餘的一句話，但人總是有一些很多月的習慣，比如秘書的一聲通報。

「嗯！」水中菱揮揮手，秘書側步站在一邊時，這才慢慢的站起來，看上去這是一個嬌柔的女人。「歡迎！」聲音依舊柔弱動人，但如耳的時候，王國華還是有一種牴觸的情緒。

怎麼說呢？似乎這個女人天生就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心態，草根出身的王國華很不喜歡。差不多每一個草根出身的男人，心底都有一個野望，就是將那些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女人按在身下，狠狠的蹂躪，聽她們發出呻吟聲的時候，一定會很愉快吧。

「我不喜歡沒有多少誠意的握手！」王國華很勉強的跟水中菱握了手，不等招呼徑直坐下時還說了這麼一句。

「是麼？」水中菱無所謂的笑了笑，舉止雅致的按著裙擺，慢慢的坐下道：「我的理解這是禮節，不管傲慢與否，禮節就是禮節。」說著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揚道：「茶，還是咖啡？」

「水！」王國華惜字如金，看上去依舊很平靜，似乎剛才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交鋒。這種感覺，就像是兩個性格迥異，但是又能相當融洽的多年的老友。怎麼說呢，我可以不認同你的性格和為人，但是我能包容你並認同你的能力。

「我看過你的文章，包括沒有發表的內容。事實證明，你的預測全部應驗了。」水中菱說這句話的瞬間，收起了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慢。

王國華微微的挺了一下胸膛，目光變得微微收斂了一些。水中菱呵呵的笑了笑，秘書端來一杯水放在面前時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其實很多人想收拾你，但是他們卻沒有動作。原因不是你的才華和能力，而是你好的逆天的運氣。我這麼說，你能聽的懂吧？」

這段話結尾的時候，水中菱白嫩的手做了個切一刀的姿勢，也不等王國華回答便繼續道：「就拿我來說吧，我要是鐵了心要收拾你，沒人能保得住你，包括許南下在內。」

王國華點點頭，表示認同。但沒有接腔，而是依舊安靜的等著下文。

「所以我說，你的運氣好的逆天。在大江省的時候，楚江秋顧及於許南下，沒有往死裡收拾你。誰知道轉眼的功夫，你這傢伙突然跟不少人都有了利益關係，甚至還讓他們欠了你的人情。你知道，這個國度是人情社會。有人或許能輕鬆的滅了你的前途，但是他們卻不敢下手。原因很簡單，今天那些人滅了你的前程，日後就會遭到你積累下來的人情的報復。更何況這些人情裡，還有許南下、游芸芸這種很難搞的傢伙，真是讓人頭疼啊！」

水中菱說著揉揉腦門，自言自語道：「你說，我該怎麼對待你？」

王國華沉默了很久之後，終於說了一句：「這個，我不能替你做主。」

桌子上的手機這個時候發出了嗡嗡聲，醜陋的愛立信在扭動著抖動著。水中菱瞄著電話看了一會，歎息一聲伸手拿起電話：「嗯，我知道，不會為難他的。」說著話還瞟了一眼王國華，這個好看的女人，在王國華的嚴重一點都不賞心悅目，甚至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好看的女人伸出一隻好看的手，手上拿著一隻難看的帶話筒的愛立信手機道：「找你的！」

「為什麼不直接打給我？」王國華問，水中菱懶洋洋的把手機往前在遞一點道：「你說呢？」王國華艱難的抬手接過手機，微微的歎息一聲：「是我！」

第三百八十七章 無慾則剛（中）

「……」電話裡沒有傳開人的聲音，只有呼吸聲在耳邊。王國華端坐舉著電話不動，對面的水中菱神態岸然，端著一杯咖啡神態悠然，輕輕的吸了一口不帶奶香的香氣。

良久……，王國華手舉著電話有點僵硬的時候。「你認為對的，就去堅持吧！」

「你不說，我也會堅持啊！」王國華走進這個屋子以後，第一次露出笑容。對面的水中菱似乎看見了讓她不滿的東西，輕輕地撇了撇嘴。

「哦，那掛了！」這一句，淡淡幽怨撲面而來。「好，就這樣。」

又過了三五分鐘，對面的水中菱杯子裡的咖啡都涼了，王國華放下電話，臉上笑容依舊。

「真是搞不懂你們兩個！」水中菱嘟囔一聲，似乎有點無聊的四下看看，抬手看看手腕上的女式浪琴表道：「不早了，還能談一會麼？」

王國華收起笑容點點頭，水中菱又一次露出微微的不滿撇了撇嘴，放下咖啡杯子坐正了身子，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一疊打印的稿子道：「中天集團在海外的業務陷入了困境，你對此有何看法？」

王國華微微思索後，淡淡道：「我聽說過這麼一個笑話，某首長帶著一個企業家援助非洲某國的代表團出訪，按照習慣，首長要給對方題詞以示留念。首長題詞曰，『勤勞善良，聰明勇敢的XX人民萬歲！兩國人民友誼萬歲！』題詞之後，對方領導表示，『我們的人民聰明勇敢』，但是不勤勞。善良這個字眼，對方的領導人沒提。」

水中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了一會之後歎息一聲道；「是啊！」說著話，水中菱抬手揉起腦門，甚至還拿拳頭輕輕的敲打著，好一會才慢慢說道：「體制下的官本位思維，不是說能改變就改變的。國企在海外賺了還是虧了，對於一些人而言並不是重點，只要屁股做的穩就行。好了，拋開這些，你能給個方向麼？」

「能，但是給了你們也未必能做得好。」王國華說著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水中菱微微的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笑道：「也許吧，但這個不是你該關心的。你只要告訴一個大致的方向就行。」

「我給你舉個例子，西方某化妝品牌，在進入亞洲某國市場之前，整整做了兩年的市場調查。寫出來的調查報告，足足四五千頁。內容可謂包羅萬象，一些看上去跟市場無關的細節，也被寫如報告中。試問，中天集團在東南亞某國投資之前，準備了多久？」王國華說的很客氣，也都是實話。水中菱的臉，卻在實話面前紅了。

「好了，不說這個。你怎麼看有為集團在海外的運作。」水中菱的呼吸變得有點不正常，臉上閃過一絲焦躁。

「哧！」王國華冷笑一聲道：「我又不瞭解有為集團在海外的投資和經營，你讓我從何說起？」水中菱平穩了呼吸，語調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不緊不慢的笑道：「大致談一下看法吧。」

看法？王國華腦子裡閃現出記憶中的一角，沉吟了一番慢慢道：「信息產業快速發展是未來的潮流，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即便有為集團在某些技術方面已經達到世界水平，價格方面也有巨大的優勢。由於有為集團習慣了國內的經營模式，一旦走出去，因為不熟悉遊戲規則，又喜歡自以為是，結果必將碰的是頭破血流。」

水中菱聽到這裡不由色變，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道：「難道說國內的企業就不該走出去？」王國華冷笑道：「你這是斷章取義。」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有為集團的死活跟我沒關係。不早了，休息吧。」水中菱不耐煩的站了起來，王國華也站起來道：「那麼，告辭了。」

「你等一下！」水中菱在身後大聲道，王國華站住回頭。「你能過來幫我們麼？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句。」

王國華默默的站了一會才道：「我可以幫楚楚做任何事。」水中菱焦慮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房間已經給你安排好了。」

王國華轉身出門，大步流星上了電梯，來到樓下時，高昇把車子開到了面前。

「王先生，請等一等。」之前帶路的女秘書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王國華已經在車上坐下，關車門的手停住道：「還有什麼事情？」

「這個，給你的。」女秘書遞過來一個卷軸，王國華接過對高昇道：「開車。」

總統套間內，楚江秋慢慢的踱出臥室門，皺著眉頭走過來抱著水中菱的肩膀，輕輕的搖搖道：「好了，這小子不識抬舉，你別在意。」

水中菱搖搖頭道：「沒事，我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摟著愛妻，楚江秋比許多當下電影演員帥很多的臉上爬滿了無奈，悠悠歎息道：「這小子其實啥都不懂，或者說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相，遠遠不是他能看到的。」

車子在黑暗中開的穩當，王國華臉上的愁容隱約。真的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麼？王國華腦子裡浮現的是曾經一個國企高層朋友喝醉時說的話。「都說政府裡頭黑，其實國企裡頭更黑。要知道國企做的都是大項目，要拿下某個大項目，上上下下牽扯到的關係多的數不清。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的一些國企跟洋務運動時興辦的企業也差不多，都是上下其手中飽私囊，都是拿著老百姓的稅收辦企業，反過來依靠壟斷經營再剝老百姓一層皮。」

是酒後真言還是良心發現，王國華不得而知，不過言猶未盡倒是真的。這樣的企業走出國門，誰能救的了？

那麼真相呢？真相是什麼？真相是給你看的就叫「真相」。（下略五百字，因為太反動。）

高昇是個很神奇的傢伙，不管走到哪裡，總能找到性價比很高的住處。比如眼見的這家某區糧油招待所，房間內部的環境比一般的三星級賓館也不差，價格卻只有一半。

進了房間王國華笑著問高昇：「這地方怎麼這麼便宜？」高昇齜牙道：「這種地方很多啊，你是當官的，你應該比我清楚。」王國華一想也對，覺得自己問的真是多餘。

招待所的一樓有個喝早茶的茶樓，下樓來仔細一看，接待大堂其實只佔了一樓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地方都被開了茶樓。越州人的經濟頭腦確實發達，這一點必須承認。

喝早茶的時候，王國華把昨夜的事情串起來想了想，不由微微一笑。尋思著去見一見許南下還是就此回去的時候，電話鈴聲又響了。還是那個很私人的手機號碼，拿起一看，還是昨夜那個陌生的號碼，現在不陌生了。

「在哪？一起喝早茶。」似乎水中菱絲毫沒有留下不快的記憶，語調還熟絡了一些。

「我已經在用早點了。」王國華淡淡的回了一句，水中菱不知道跟誰說了一句什麼，沒有挺清楚。很快就道：「告訴我地方，我過來。」

王國華……

十分鐘後，一輛很普通的皇冠車停在茶樓門口，蹲在門口抽煙的高昇站起來，瞅了一眼車窗裡的男女，默默的上前一步打開車門。楚江秋的秘書站在對面有點尷尬，邁步下車的楚江秋看見高昇便笑了笑道：「什麼時候想給我開車，你說話。」

水中菱跟著下車時笑著罵道：「你真是啊，別以為只要鋤頭揮的勤，沒有牆角挖不到。」

楚江秋哈哈大笑起來，看見站在台階上的王國華時，表情和善，目光使人如沐春風。王國華真的面對楚江秋的時候，湧起的是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似乎面前這個男人，天生就是那種心雄萬夫傲睨天下的人物。

這麼一份氣度，王國華突然發現，其實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楚江秋發現王國華表情中流露出來的一份異常時，不由微微笑了笑。以前對這個倔傲不遜的傢伙的不滿，瞬間被早晨的微風帶走。

「我記得，我們沒見過面。」楚江秋說著伸出手來，王國華腳下本能的搶上一步，握住這只有力的大手，平靜的回答：「楚省長氣勢不凡，即便沒見過，也能一眼就看出來。」

楚江秋呵呵一笑道：「原來，你會拍馬屁啊？真沒看出來。」說著回頭沖水中菱一笑道：「這小子還有救。」水中菱上前一步，一改昨夜給人的第一印象，顯得端莊大方充滿了親和力的微微一笑道：「國華，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阿姨。」

王國華表情呆滯了一下，微微低頭道：「阿姨，裡面請。」

這種市井之地，王國華原本以為這兩位不會太習慣，沒曾想兩人顯得比王國華還熟練自然。水中菱坐下後抬手叫住過來的小車子，這個那個點了七八樣吃的，又要了兩碗白粥。

邊吃邊談是這種地方的特色，剛才見面時還是氣勢不凡的楚江秋，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普通的鄰家大叔。「餓了，先吃東西。」

楚江秋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坐在邊上的水中菱則是不緊不慢的。已經吃過的王國華端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看著兩人若有所思。

也就是五分鐘的樣子，楚江秋放下筷子，端起王國華倒好的茶喝了一口道：「教你一個乖！要想吃到正宗的地方特色，就得來這種地方。」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答應。楚江秋意識到自己賣弄的對象有誤，絲毫不在意的一笑道：「搞錯對象了，你這小混球應該比我內行。」

說著沖王國華伸出兩根手指道：「煙呢，一點都沒眼力勁。」一邊說著，還一邊小心的看著水中菱的反應。水中菱似乎什麼都沒看見，依舊不緊不慢的喝著粥，夾著一隻鳳爪小口的吃著。

王國華覺得自己有點暈，慌忙的給楚江秋遞過去煙，點上火之後，楚江秋很享受的吸了一口道：「飯後一支煙，快活啊。我說你這混球，挺會拍馬屁的，怎麼到了地方跟上司搞不好？有點事情，沒不要做的那麼露骨嘛。你看看李國光那個小王八蛋，他就比你滑頭，知道讓你頂在前頭。你這混球，還在責任書上簽字，說的好聽一點，你是負責。說的難聽一點，你的責任心被他利用了。」

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的回答：「只要能把事情做好，擔責任我倒是不怕的。大不了不做這個官就是！」楚江秋夾著煙的手僵硬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停滯了一下。手慢慢的放下來，輕輕地掐滅了煙頭。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楚江秋低聲歎息了一聲，扭頭對水中菱道：「這一次你看人比我准。」水中菱不慌不忙的拿出紙巾擦了擦嘴，然後才道：「是楚楚看的比你我准。」

夫妻兩的做派，在這喧鬧的市井之間，展現給王國華的完全是一面根本沒有想到的景象。從別人口中得知的楚江秋，已經從中天集團那些失敗的投資中看見的楚江秋，與面前這個活生生的楚江秋完全無法聯繫在一起。

百聞不如一見啊！

「聽說你是一個精力旺盛慾望強烈的混球，這麼說，沒冤枉你吧？」楚江秋回過頭來，很突然的問了這麼一句。王國華一時沒琢磨過味道來，啊了一聲之後，微微的停滯了一下道：「你直接說我挺花心的就是了，我不介意。」

這時候水中菱咳嗽一聲，站起道：「你們慢慢聊，我出去逛街，聽說這條街上有不少賣本地特產的小店。」水中菱說著留下一個婷婷裊裊的背影遠去了，楚江秋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這一次主動伸手拿起王國華面前的中華煙，自己給自己點上一根。

「花心不花心的，對男人來說都是小節。但是你弄的人盡皆知的，就是愚蠢。不管你結婚沒結婚，身在體制內，有的事情就得裝著沒那麼一回事。做人跟做官是兩個概念，做官要學會臉面三刀，要學會心狠手辣。做人就不能這麼幹了，至少要讓人覺得你的品德沒問題。」

第三百八十八章 無慾則剛（下）

如同川劇的變臉一般，楚江秋臉上的那種和善笑容只是眨眼的功夫，變成了嚴肅莊重。整個表情的轉換也就是那麼幾秒鐘，王國華還沉浸在剛才的那番話中，正暗自琢磨楚江秋倒也還算一個性情中人。

「出去走一走吧，這裡太鬧。」說著話楚江秋已經站起，背著手慢慢的走出去，臉上除了嚴肅還有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的威嚴。

造成的街道上還算清淨，這條街兩旁綠樹成蔭，慢慢的走在路邊頗為愜意。王國華慢慢的跟在身後，覺得自己很難分辨出之前的楚江秋和現在的究竟哪個才是真實。

「你是不是在想哪個面孔的我才是真實的？我告訴你吧，別想了，都是假的。我需要哪個樣子，就上哪個樣子。一個人習慣了隱藏真實面目，或許只有在夢中才會露出本來面目。」楚江秋突然停下，淡淡道：「外間傳聞的我，是不是目無餘子剛愎自用？其實最初這只是一種需要，可惜上時間在權利的浸泡中，最初的需要變成了一種習慣。千萬不要輕視環境對一個人的改變！」

楚江秋停下回頭，露出一絲微笑。王國華又一次感受到如沐春風時，突然明白一個道理。水中菱儘管是一個傲慢的女人，本質上卻是一個優秀的女人，無論長相還是能力。這樣一個女人能跟著楚江秋，本身就說明了楚江秋的不凡。大部分的人在看別人的時候，總是更願意看見別人的缺點並加以放大。反之，能看見別人的優點的人，則少。

這個道理放在楚江秋身上很適用，不管楚江秋是佔了出身的便宜也好，不管他又這樣那樣性格上的缺陷也好。當你真正的面對他的時候，你不能不承認他的優秀。舉個例子，下圍棋的高手們在打李昌鎬的棋譜時，很多高手認為李昌鎬的棋也就那樣。可是當你真正的以對手的身份坐在對面時，才能夠真實的感受到那種旁觀者無法感受到的壓力。那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招數，往往是缺點最少的招數。

王國華意識到以前的自己做事以善於謀略經營竊喜，殊不知身在官場，最重要的還是個人形象的經營。王國華不自覺的拿許南下和楚江秋比較了一番，不難得出一個結論，楚江秋往往更能讓自己的下屬接受他的想法。而許南下，則更擅長於駕馭。

這兩種形象的優劣不好比較，要說王國華學哪一種更容易，答案應該是前者。許南下那種以重威御下的方式確實能夠使下屬敬畏，但是王國華很清楚，自己未必能學到其中精髓。

走神的王國華就那麼呆呆的站在一棵樹下，楚江秋不急不躁的站在邊上笑著看。終於一縷陽光照在王國華的臉上時，眼睛被光線晃了一下的王國華才回過神來，沖楚江秋歉然的一笑。楚江秋搖搖頭，表示無妨後，信步背著手繼續往前漫步。

「我仔細的研究過你在大江省的工作經歷，從一個毫無背景的農家子弟走到今天。按照你阿姨的說法，運氣好的逆天。可我不這麼認為，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留著的。很多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假設。一個人的出身只能證明他得到的機會多或者是少，沒有抓住機會的能力，再多的機會擺在面前也是枉然。出身好的孩子我見的多了，能夠像你這樣抓住機會做出不俗成績的人寥寥無幾。這是你的優點！但是你也有很多缺點。」

說到這要命的時候，楚江秋居然停下了，朝前方走過來的水中菱笑了笑，回頭道：「今天就談到這吧，缺點這個東西，還是要靠自己去發現的。別人指出來，你未必能接受，尤其是一個人年輕的時候。」

王國華很想跟他說：「我不年輕了！我都活了兩輩子了。」可惜楚江秋已經笑著上前去伸出手臂，讓水中菱挽著。

黑色的皇冠車悄然停在兩人的身邊，王國華上前打開車門，臨上車的時候楚江秋回頭道：「楚楚不小了，再過幾年就三十歲了。」

皇冠車吐出一陣難聞的味道，很快消失在視線之外。王國華總算是找到了楚江秋和許南下的一個共同點，這兩位說起話來，都是那種思維跳躍的很凶殘的主。尤其是剛才最後那一句，王國華的直覺是腦子嗡的一下，然後一片空白。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太敢去面對的東西，儘管思維會本能刻意的去迴避，一旦被勾起就很難擺脫。王國華的發呆狀態是被電話鈴聲打斷的，打來電話的居然是高原。

「國華，許書記讓你有空的話來一趟，對了，許書記搬省委家屬區6號樓了。你來的時候打個電話，我出去接你。」高原的語氣還算親熱，這讓王國華接到電話之初的一點忐忑消於無形。

王國華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立刻過去。高原得知王國華就在省城時，不免露出吃驚的語氣問他什麼時候到的，王國華回答過去再說。

省委家屬區在省委大院的後方，差不多只要是黨委機關的所在地和家屬區，都是城市中綠化最好的區域。南天省委家屬區也是如此，遠遠看見的是樓房從綠樹中鑽出來。

王國華開出來的馬自達很不起眼，不是高原等在大門口，王國華想進省委家屬區中的高幹區域得費不少的工夫。獨門獨院的小樓，院牆上爬滿了綠色的蔓籐，院子不算很大，種了一些花草。

省委第一夫人游芸芸正在給花草澆水，王國華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做這樣的事情。看見王國華的車子停在院子門口，游芸芸臉上便露出笑容來，拍拍手到院子門口笑道：「怎麼來的這麼快？昨晚上到的麼？」

對於游芸芸表現出來的這種長輩的親熱，王國華總會感覺到心頭的一股暖意遊蕩。當著游芸芸的面，王國華很難說出假話來。

「昨夜到的，被人涮了一把，昨晚上先是見了水中菱，早晨起來又見了楚江秋。」如此坦誠的話，讓游芸芸聽了不免露出意思驚訝。

「水中菱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她祖上是前清的翰林，做過一任布政司。爺爺奶奶在民國的時候都是留美的高材生，五十年帶受姓錢的影響，放棄了國外的良好環境回國來報效。對了，你是不是覺得她特傲慢？」游芸芸笑瞇瞇的招呼王國華進屋，邊走邊笑著說話。

「阿姨說的沒錯，第一感覺確實挺傲慢的。接觸下來，覺得是一個有傲慢本錢的女人。」王國華實話實說，游芸芸認可的點頭道：「沒錯，別說是你了。京城裡那些高官的子弟們，都未必能入她的眼睛。」

許南下手捧一個不銹鋼的茶杯正在客廳裡轉圈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種茶杯開始在官場流行。看見王國華出現，許南下便停步道：「來的這麼快？我還以為你晚上才能到。」

游芸芸轉述了一下王國華剛才說的話，許南下點頭道：「這就難怪了！你說你見了楚江秋，都跟你談了啥。」比起游芸芸的一副慈愛長輩的語氣，許南下更多的時候就是省委書記。

王國華微微調整了一下情緒，平靜的說完交談的過程，當然把後面一些可能關係楚楚的話給隱藏了。許南下聽完之後很肯定的語氣道：「楚江秋是個人物，中天集團在他手裡取得了不小的成績。東南亞的投資失敗，不能把責任全部算到他的頭上，其中很多因素在起作用。有些事情，你以後就會知道，即便楚江秋還在中天集團，也不是能做到一言九鼎的。」

這是一個很客觀的評價，王國華突然覺得，客觀這一點，也是兩位省委大員的共同點。

高原走過來，放下一個文件袋，許南下手指敲了敲袋子道：「你看看這個，信產部有人在推動一個國產手機生產的項目，你不是在搞一個高新技術板塊麼？我打算放你那裡。」

王國華沒著急去打開袋子，倒是想起了昨夜水中菱讓人追出來給的卷軸，便站起道：「昨夜還得了一件東西，我去拿一下。」

許南下瞇著眼睛瞄著王國華的背影出去，對面游芸芸兩道頗具風韻的纖眉微微揚了揚，口中低聲道：「這孩子，還真實誠。」許南下猶如被人從夢中驚醒似的，啊了一聲，臉上多少有點無奈的笑了笑。游芸芸的話，許南下如何聽不懂，這是在提醒自己收起那點疑心。

許南下仔細一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這幾年，王國華雖然陞官不慢，但是要緊的事情也做了不少，幾個關鍵點上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反倒是上一次自己在京城得到消息時微微遲疑了一下，卻叫楚江秋搶了個先手壓了苗□那邊的對王國華起的心思。

王國華回來的很快，把卷軸往桌子上一擺道：「您二位幫著看看，我不太懂這個。」

許南下看了一眼游芸芸，省委書記夫人笑盈盈的上前展開卷軸，一副寫的很普通的字，王國華倒是認得上面寫著：「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許南下看了一會，面色肅然道：「這面子給的不小。」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明其意

王國華不明其意，想問個明白又不知道是否合適。別等下這副字裡頭藏著別的意思，自己看不明白反而壞了事情。

一邊的游芸芸露出不滿的冷笑道：「水中菱家學淵源，能夠請的動楚老爺子寫這麼一副形神皆無的歪字，倒是費了一番心思。她自己恃才傲物平日裡待人傲慢，卻要讓別人做謙謙君子。哼！君子有終！我看這副字應該送給楚江秋才對。」

許南下聽著一臉笑瞇瞇的，舉起這卷軸來前後打量一番道：「這裱工不錯，應該是出自拙雲齋的手臂，搞不好就是齊拙雲老先生親自下的手。」

「沒必要說的那麼客氣，齊拙雲那個老不羞當不得叫一聲先生。」游芸芸這話裡頭的怨氣深重，陰沉著臉似乎看見了仇家一般。

「芸芸，這就是強人所難了。當時那個環境，齊拙雲不表態，別說十年動亂，就是三反五反都過不去。人不為己，也要顧及一家老小。再說老爺子都原諒了他，你何必耿耿於懷？」許南下倒是一副勸慰的語氣在跟夫人說話，游芸芸看意思不打算買賬，扭頭對王國華道：「國華，這副字你拿回去重新裝裱一下，不然就燒了去。不就是一副歪字麼？回頭我也給你弄一幅字，嚇不死那些想對你動歪腦筋的傢伙。」

王國華越聽是越糊塗了，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越糊塗越好。於是笑道：「我口渴了，去泡杯茶。」說著王國華果斷的開溜，游芸芸一口氣緩了許多，望著王國華假裝找茶葉的樣子，氣的笑道：「小滑頭。」

許南下這時候淡淡的笑了笑，動手捲好卷軸，淡淡道：「也好，就讓老爺子辛苦一下，給國華寫一副字。要說這國學功底，芸芸不在水中菱之下。你說，該寫點啥好？」

「我才沒她那麼愛顯擺，該寫點啥，老爺子自己拿主意。」游芸芸臉色恢復常態，王國華端著一杯茶慢慢的走回來。王國華算看出來了，游芸芸對水中菱不感冒，兩人犯沖。

許南下面帶微笑坐下，抬手招呼王國華道：「國華，坐下說話。」游芸芸聽了這話，伸手揉了揉王國華的腦袋道：「跟你叔叔談會話，今天就別出去了。」

許南下等游芸芸上了二樓進了房間，這才壓低聲音道：「你阿姨這個人記仇，剛才說的話不免有挑人短的意思，不要太當真了。你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無法體會那個年代習慣了思想自由的人承受的煎熬。實踐證明，意識形態高於一切的觀點是錯誤的。好了，不說這些。我們來談談你關於高新技術板塊的構想。」

王國華忍不住又拿許南下跟楚江秋來比較，這兩位在交談的過程中，總會帶出一些個人對人生領悟的精髓。客觀的說，這兩位長者都是睿智之人，許南下似乎更長於包容，楚江秋則長於將一些事情的本質刨開，露出其中的醜陋。兩者之間，王國華分不出優劣。只是覺得，許南下顯得更加的深沉。

不自覺的發了一會呆，許南下也不著急，很有耐心的等著。王國華恍惚之際，感受到對面目光的審視時才回過神來。基本上只要是南天省的官員，在許南下的目光注視沒有不感到壓力者，王國華也不例外。

定神之後，花了大致一分鐘的時間整理了一下思路，王國華才不緊不慢道：「現階段談不上什麼構想，就是一個大的框架。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高新區發展起來，有了一些國內技術領域相對領先企業落戶，才能考慮別的。否則就是無源之水，不可長存。」

「高新區發展起來以後呢？我覺得，你不會僅僅想著招商落地就算了，這不是你的工作風格。在發展地方經濟方面，你總能想的比一把的官員要遠，這是你的長處。」許南下難得誇獎人，今天似乎心情很好，誇獎了的話跟不要錢似的。

琢磨了一會後續的話，王國華瞄了一眼，許南下嘴角還掛著一絲微笑，目光有點走神，很明顯這個微笑不是給自己留著的。王國華覺得這事情裡透著一股詭異，趕緊輕輕的咳嗽一聲。許南下明顯的有回神的反應，然後道：「啊，你接著說。」

「許叔叔過獎了，其實我的構想談不上什麼長遠。紅杉區就那麼點大，現階段有一家規模不小的製藥廠，一家合資的太陽能企業，一家電腦生產企業，加上有為集團的生產基地可能落戶，還有您介紹的這個手機生產企業。有這些企業的落戶，拉動周邊產業的興起，政府只要做好服務工作，幾年下來就能吸引更多的高技術產業的落戶，形成一定的規模效應。」

許南下聽著這話，臉上收起笑容來，露出嚴厲的目光道：「國華，你不覺得自己言不由衷麼？這些套話在我這裡說，你覺得有意思麼？」

王國華暗暗佩服許南下的目光銳利，一眼就看出自己這番話是臨時編出來的。

「許叔叔，不是我言不由衷，而是我說了也沒什麼用。」王國華歎息一聲，許南下眉頭一鎖，厲聲道：「什麼叫說了沒用，你說。」

王國華道：「好，我說。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是什麼？是產品的創新是技術的創新。可是創新是需要投入的，而我國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我這麼說吧，知識產權的保護方面基本等於什麼都沒做。就拿南天省來說吧，大大小小的那麼多企業，都在做什麼？都在給別人做加工。現在我國的經濟還不發達，還有人口優勢，勞動密集的產業模式還有利可圖。十年後呢？隨著人口老年化的形勢日趨嚴重，一旦世界經濟發生波動，我們的應對方式還是印鈔票拉動內需的老一套，外部環境是國外勢力聯合起來逼迫人民幣升值，內部化境是通貨膨脹日益嚴重。企業盈利的空間被壓縮到了極致，官僚金融體系根本無法發揮金融體系應起到的作用。到那時候，您看見的就是遍地哀鴻！大批的中小企業破產倒閉！」

「危言聳聽，前後不搭調。」許南下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王國華腰桿一挺，抬頭怒視道：「怎麼是危言聳聽，前後不搭調？我們現階段有人口優勢，以出口為主的加工業自然是短期年見效最快的產業。因為知識產權的保護不得力，企業就不願意在創新方面進行投入。沒有創新和投入，未來的市場上我們的企業必將會失去競爭力，最終的結果是被國外掌握了產品定價權的企業兼併。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日常用的洗髮水，你去超市看一看就知道了，國產的產品還有多少生存空間。」

王國華的聲音突然變大，許南下有點沒準備，陡然怔了一下。雖然恢復的很快，臉上的惱怒還是保持了一下。王國華看的清楚，說的激動處不免收不住。

許南下慢慢的恢復了平靜，等王國華有意識的收住話時，那個威嚴的省委書記又坐在了面前道：「你應該去做學問，而不是來從政。」

話雖如此，但是語氣明顯比較溫和，不像是在訓人。王國華鬆了一口氣，面帶苦笑道：「可能是我多慮了，這些事情也確實不是我該操心的。說起來，題目太大，從知識產權的保護到金融體系應該發揮的作用。」

王國華苦笑的時候，許南下倒是微微一笑道：「提到金融，你在這方便不是有一套麼？」

王國華道：「不說了，還是談談怎麼把紅杉區的經濟發展搞上去。」

許南下好奇道：「為什麼不說？」王國華道：「沒什麼好說的，再按照我理解說下去，我會忍不住攻擊那些掌握了人民賦予權力卻不為人民服務的蠹蟲。」

「哦！」許南下伸手揉了揉腦門，顯得有點頭疼的樣子道：「不早了，我還有一點文件要看。你阿姨還有一些話要跟你說，你等她下來吧。」

許南下說著站了起來，臉色有點難看，慢慢的走進書房，習慣性背著手的動作也沒有出現。王國華看著他走進書房，突然覺得許南下對自己確實很寬容。

「別看了！」游芸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樓下，淡淡的拋來一句話，轉身先給自己沖了一杯茶，慢悠悠的走過來道：「轉來轉去，往往又要回到體制問題上。我們聊點別的吧。國華，你的年齡也不小了，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

王國華頭皮一麻，想起的是楚江秋臨上車的那句話。「工作太忙了，暫時沒時間考慮。」王國華決定迴避話題，正面迎戰沒有好結果。

游芸芸笑道：「個人問題，是組織上考察一個幹部的重要部分，怎麼能不考慮呢？要我說，你的生活作風問題真該注意了。雖然你還沒結婚，有的事情落人口實不好。」

為什麼要關心我的個人問題呢？你應該關心的是游飛揚！王國華在心裡很不爽的反抗著，表現出來的只能是沉默。

第三百九十章 進京

王國華不表態的時候，游芸芸也不著急，笑瞇瞇的用一種讓王國華感覺到心慌的近似推銷員的眼神看過來。

時間如蝸牛一般往前爬著，王國華假裝思考不下去的時候。游芸芸笑著站起道：「我去摘菜，你慢慢坐。」摘菜？王國華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個小保姆正看過來。

王國華萬分感謝這個救人於水火的小保姆，想撤退又被之前游芸芸的話拿住了，只好留下來，打開面前的袋子看了起來。手機項目在後來遍地山寨，各地方台廣告促銷的努力下，國產手機終於完成了爛大街這一華麗的轉身。

從資料上來看，這一引進歐洲某小國技術的手機項目，比起山寨機而言都是能拿去丟掉的玩意。在這個電子技術尚且沒有達到水平的時代，作為穿越者王國華能給出的建議並不多，頂多就是幾個小遊戲和彩屏這個發展方向。如果該項目落戶紅杉區，在技術方面能夠投入一些，王國華覺得建議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國產手機不能不提那一句經典的廣告詞還有身材火爆的某女歌星，「手機中的戰鬥機」這個廣告詞，正是不久將要來臨的時代。從長遠的角度來說，王國華更看好的是電腦產業的未來。不用多久，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以迅猛的速度來臨。

從廚房裡出來的游芸芸看著一臉呆想的王國華，不由笑道：「你這孩子，還在想啥呢。對了，有個事情你得幫阿姨的忙。」

「啥？」王國華趕緊站起來回答，游芸芸笑道：「別那麼緊張。事情不大，就是電信那邊正在推廣因特網，新生事物不容易被接受，你們區政府一定要起帶頭作用啊。」

王國華想起的是自己第一次在網吧上網時每小時六塊錢那坑爹的價格，剛想到網絡時代，這就開始了。

「我們區政府電腦沒幾台，好像用的還是四通機。」王國華還真的沒什麼印象，隨口答了一句，游芸芸估計也沒有辦公自動化這根弦，皺著眉頭道：「是啊，挺頭疼的。本來這個事情也不歸我操心，這不是上面下了個研究課題，關於這個因特網的。省城的機關差不多倒是都有電腦，我總不能讓你許叔叔開個會，發個文來辦這個事情吧？回頭你許叔叔問起來，我跟他說為了研究因特網的課題，所以要發個紅頭文件。就這個，當面不說啥，肚子還不得把我給罵死。」

王國華聽著都新鮮，社科院啥事時候變得這麼有遠見了，這就開始研究因特網了。

「你們研究這做啥？」王國華還是問了一句，這個話題總比剛才那個話題好應付。

「不是我們要研究，是院裡要有課題上面才會給資金。我這個副院長，現在成了專職給院裡跑項目和資金的。不過想想也是啊，整天無所事事的，不做點事情也對不起工資。現在項目要來了，資金也到位了，好歹要弄點像樣的研究成果出來吧？」游芸芸說著連連苦笑，王國華不明白其中關鍵，但肯定還是為了錢的緣故。

「因特網這個東西，據說在國外已經很流行了。您不如這樣，跟許叔叔說一下辦公自動化的重要性。通過因特網發送電子郵件，又快又方便。實在不行，您就把這個事情丟給飛揚去弄，他在米國，那地方七八歲大的孩子都會上網了。」

王國華在出歪點子的時候，許南下捧著茶杯又出來了，王國華這一次想起來了，電視上某次中央會議上的時候，這種茶杯正好擺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面前。

「有個事情忘記跟你說了，紅杉開發區的環保整頓，盯著一個明遠化工就夠了。其他的，給個低標準，差不多就算了。」許南下丟過來一句話，王國華有點目瞪口呆的意思，堂堂的省委書記怎麼關心這事情？紅杉區政務大廳那邊是去了一趟，但您那是政治需要不是？

「怎麼？有思想牴觸？」許南下見王國華吃驚的樣子，笑著問了一句。

「有，這是我紅杉區的政務，再說我對紅杉區未來的城市建設和規劃，打的就是綠色環保的牌。您讓我在這個問題上讓步，按照職權範圍，省委沒有下發紅頭文件的前提下，我有權駁回您私下裡的指示。」王國華很嚴肅的做了回答，許南下聽著也不生氣，反而低頭微微思索後才道：「既然是這樣，剛才的建議我當沒說過。過幾天，有個叫郭紅敏的人去找你，你看看能不能照顧一下。大主意你拿，我就是隨口這麼一說。」

「我知道了。」王國華不敢再說什麼，本來許南下就已經很給自己面子了。仔細想起來，高原在許南下身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這還是省委第一秘書的待遇。

游芸芸在邊上接過不銹鋼茶杯，換了茶葉泡好拿回來時說道：「老許，現在不是講究一個自動化辦公麼？你能不能給省委辦打個招呼，讓各辦公室都接上因特網。電信有任務，我們社科院也有相關的課題研究，你總不能讓我們去外國考察研究吧，省政府撥的那五十萬，還不夠機票錢的。」

「嗯，信產部老蒙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回頭你跟高原說一下，讓他去找省委辦，這個事情，我不好開口。」許南下說著接過茶杯，沒著急走，轉身對王國華道：「剛才你說的那些話，很有道理。南天省信託投資公司，你知道麼？」

王國華聽著嚇了一跳，心道不是要調動我吧？心裡緊張，臉上小心的笑道：「不太清楚，沒打過交道，我都不知道是幹啥的。」

「幹啥的跟你沒關係，就是中央出台一個政策，督促各省加大扶持民營中小企業的力度。省政府拿出了一筆專項資金，責成各級銀行配合。這筆專項資金由省信託投資公司托管，前段時間銀行出台了一個什麼門檻政策，對於需要貸款的企業，要求達到一定的標準才給貸款。省紀委接到投訴，說是省信託投資公司把專項資金給挪用去放高利貸。你懂金融，說說看有沒有這個可能。」

許南下說的很慢，似乎生怕王國華聽不明白。這其中的貓膩，王國華曾經有所耳聞。按說這個事情省紀委要查的話，肯定查的出來。許南下現在估計是遇到阻力了，正在介意是否下決心的考量階段。

「許叔叔，我聽說過這麼一個事情，一個民營企業需要幾十萬的貸款，結果去當地的農行沒辦下來。後來只能找一個信用社貸款，不過利息比起在銀行貸款要高了一倍。這個事情我也是聽說的，沒有去求證過。」王國華覺得這個事情，還是不要言之鑿鑿的去肯定，所以選了一個折中的說法。

許南下聽了眉毛一挑，瞪了王國華一眼道：「再耍滑頭以後別來我這。」

王國華嘿嘿一笑，開始裝楞。許南下看他的樣子忍不住一笑，捧著茶杯轉身走了。游芸芸過來伸出手道：「身份證給我。」

王國華又一次愣住道：「幹啥？」不顧這一次還是動手很快，把錢包掏出，遞過去身份證。游芸芸接過去才道：「買機票，下午陪我飛上海，看看菲菲，然後轉飛京城。你不是要搞什麼環保牌子的高新技術板塊麼？我給你介紹幾個做企業的朋友，還有一些部裡的關係，你也認識一下。就算現在用不上，以後也是能用上的。」

王國華道：「這個事情，許叔叔知道？」游芸芸瞪了一眼道：「這個他不管，也管不了。」

游芸芸一個電話，沒過五分鐘高原屁顛屁顛的出現，看見王國華時眼神裡的羨慕就別提了。王國華這才想起來，高原剛才沒跟進來。游芸芸跟高原交代一番，又提了一下剛才那個因特網的事情。高原拿出小本子記下，重複了一遍該做的事情，這才沖王國華一笑告辭。

游芸芸等高原走了，招呼王國華坐下後說道：「省信託那個事情，你究竟怎麼看的？」

王國華沒想到游芸芸還問這個問題，想了想很乾脆的說道：「這年頭，屁股沒有乾淨的。一般做企業借高利貸，基本都是短時間周轉一下。所以，這個事情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關鍵還是要看信託公司負責人的背景。」

「省信託的總經理是個女的，三十出頭，人很漂亮。前幾年是省政府辦公室出去的，級別是正處級，現在叫享受副廳級待遇。這女人不簡單，據說在省城金融界很有能量。」游芸芸說著回頭看看書房的門，壓低聲音道：「你許叔叔在為難。」

王國華算是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結合之前許南下讓自己抓住明遠化工不放的話，斟酌了一番道：「這種事情，肯定是要過好幾手的。關鍵還是要看許叔叔想做到哪一步。」

游芸芸點點頭道：「好了，你看你的材料吧。」

午飯之後游芸芸那兩個跟班出現了，四個人一輛車來到機場，王國華沒帶高昇，手裡拎著一個紙袋子裡裝的換洗衣服跟著上了飛機。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女孩長大了

上海，這個大都會在王國華的眼中有點面目全非的意思，雖然曾經在此生活學習了四年。過去對於這個城市而言，王國華便以外來戶自居，在此回到這裡依舊是兩眼一抹黑的感覺。

其實王國華心裡很清楚，自己並不太喜歡這個城市人潮入流，來去匆匆的快節奏生活。這個城市裡，最輕鬆的一群人，大概都是端著公家飯碗的傢伙吧。

來接機的就是一輛很一般的考斯特，可能是因為旅途勞累，游芸芸一直在打瞌睡，前來接機的一個官員模樣的傢伙不無遺憾頻頻回頭打量後面。兩個跟班看著王國華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戒備的冷意。王國華倒是不感覺到疲倦，端著一本在機場買的《曾文正家書》中的一冊在看。

車到一家四星級酒店，接待官員一再表示對不起，最近上海有一個大型的國際貿易洽談會，好一點的酒店沒足夠的房間。游芸芸對此不以為意，反而感謝了一番接待官員。旁觀者王國華倒是看出來了，那個接待官員確實是真的有些惶恐。權利這個東西，真是好用啊。

住進酒店之後先洗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後，有人敲門。出來一看是跟班之一中的男人，請王國華下樓去吃飯。王國華點頭答應準備穿鞋出門時，門邊上竄進來一道香風，接著手腕被牢牢的挽著。

「國華哥哥是特意來看我的麼？」許菲菲很開心的樣子，當初總是一條馬尾巴的女孩，如今頭髮已經燙過了，用一條綵帶紮起來，蓬鬆卻沒有了當初的上下跳躍的活力。

「啊，是啊！特意來看你的，求了阿姨好一陣她才答應的。」王國華一邊很識趣配合一下許菲菲的心情，一邊繼續換鞋，其實並沒有正經的看心目中小妹妹一眼。已經轉身的男跟班，忍不住站住回頭鄙視了一眼這種善於哄小女孩的行徑。

「呵呵，國華哥哥你說謊哦，每一次哄人家開心的時候，你都瞇著眼睛呢。」許菲菲快活的緊，卻沒忘記一針見血的指出王國華的花言巧語。被揭穿的王國華訕笑兩聲，低頭換鞋子的時候，許菲菲在邊上低聲道：「國華！」

「嗯？」王國華本能的應了一聲時，許菲菲的目光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很認真的樣子道：「我長大了，從現在開始，我決定就這麼稱呼你。」

王國華這才想起仔細的打量一番，除了燙頭，這丫頭還穿了一件露肩的白色吊帶短裙。露出白陶瓷一般光澤的肩膀，因為視角的關係，當初印象中沒多少規模的地方，如今看見的是一道溝，如同抹著一層薄蠟的雪白。

目光快速的往上跳躍，那是一張鵝蛋臉，絲毫沒有任何修飾的小嘴微微的上翹，怎麼都掩飾不住眼角的喜悅，一雙大眼睛中閃動著興奮的神采。

「哈！吃飯去，肚子餓了。」意識到一切都不會像從前那樣，王某人顧左右而言他。很蹩腳的招數，但是卻很有效。

隔壁房間裡出來的游芸芸看見王國華身邊吊著的許菲菲，滿意的露出笑容道：「吃飯去。」

大學生涯對許菲菲的改變卓有成效，當初那個總是安靜的不怎麼搭理人的女孩，如今挨著王國華坐下，一直在低聲的說著一些認為很有趣的事情。都是一個學校裡發生的瑣碎小事，王國華無疑是個好聽眾，目光和表情總能讓許菲菲覺得自己說的被重視了。

「這丫頭真偏心，今天跟我說話都沒超過十句。」游芸芸裝著不開心的樣子，在回去的路上來了這麼一句。許菲菲立刻放開王國華的手臂，轉而挽著阿姨的手臂，輕輕的搖晃道：「阿姨，不要笑人家嘛。」

游芸芸的眼角溢出掩飾不住的疼愛，這讓王國華心中微微一緊。王國華知道自己不得不面臨一個選擇的十字路口，腦子裡不免出現另外一個天使一般的倩影。

走神不可避免，王國華機械麻木的步履落在了游芸芸的眼中，伴隨而生的是一絲憂慮。

站在電梯跟前，游芸芸的眼睛中閃過一道果斷道：「國華，陪菲菲去走走吧。」

啊！王國華從走神中回來，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許菲菲，點點頭平靜道：「好啊，我正打算隨便走走，順便買一個行李箱子。」

黃昏對於這個被高樓林立遮蔽視野的大都會而言，沒有多少可觀之處。走出賓館的大門時，王國華才注意到酒店就在淮海路上。記憶中這條路上的商品的價格，無情的打上了「宰人」二字的標籤。

沿著人行道旁的一排法國梧桐樹枝繁葉茂，如果沒有街上的人海和車流，這條路會是怎麼一番景象？身邊的許菲菲突然安靜了下來，挽著手臂的時候，兩條胳膊肌膚相觸，那種柔滑的摩挲讓人心裡說不出的舒服。

扭頭看看的時候，許菲菲正仰望著身邊的男人的臉，目光交錯的時候，勇敢的對視。王國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長大了，以前她可沒有這種勇氣。

「怎麼不說話了？」王國華笑著平視前方，躲開那讓人心虛的目光的對視。

街上身邊的不斷走過行色匆匆的路人，許菲菲無疑引來了不少回頭，王國華招惹了不少羨慕嫉妒恨。「不想說，就這樣挺好。」許菲菲低聲說著，低頭間忍不住翹著嘴微微的笑了笑。

這一低頭竟生出一種蕩人心魄的風韻！似乎以這個女人為中心，營造出了一片小小的安詳的空間，容不下周圍的一切。

王國華很難去形容這種感覺，只能信馬由韁，在這條漸漸暗下去的街道上走著。

「這裡有個賣包包的店。」許菲菲停下說了一聲，王國華站住看了一眼象徵著宰人店名。「換一家吧！」王國華可不想花一兩千去買一個旅行包，有錢也不是這樣浪費的。或者說自己對奢侈品無愛吧。

許菲菲閃過一道詫異的目光，溫順的點點頭跟著往前走。最終兩人還是沒能在這條街上找到便宜的旅行包，街道盡頭的時候往回轉時，許菲菲忍不住笑了笑低聲道：「我還是第一次跟一個男的這樣逛街。」

王國華心頭一緊，笑道：「怎麼會？難道說大學裡沒有男生追你麼？他們都是瞎子不成？」許菲菲笑著搖搖頭：「有的啊！不過我不喜歡，他們都沒長大呢。」

這就是眼界高的壞處吧！王國華如是想，嘴上卻是在笑著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許菲菲沒回到，燦爛的笑了笑，輕輕的緊了緊手上搖了搖。王國華無言以對，一個人把事情看的太清楚，實在不是一件好事。這個黃昏裡，王國華實在不忍心明確拒絕身邊這個溫柔敏感的小女孩。

回到酒店房間裡的許菲菲看上去有點情緒低落，客廳裡看電視的游芸芸被門口的再見聲吸引了注意力，抬頭看見許菲菲不捨的眼神。

「怎麼了？玩的不開心？」許菲菲聞聲抬頭，臉頰瞬間燙紅一般，低聲道：「沒有啊，很開心。」說著走到游芸芸身邊，乖乖的挨著坐下，側身如孩提時那樣，枕著阿姨的頭躺著。

游芸芸沒來由的心裡一陣疼，伸手摸著女孩光滑的臉，笑著低聲安慰：「喜歡就要付出行動去追，去搶。」許菲菲聞聲受驚一般彈坐起來，看著阿姨臉上鼓勵的目光道：「阿姨，我知道他心裡有人啊。我能感覺的到。」

游芸芸慈愛的臉上閃過一道狠厲，冷笑道：「那又如何？你不去爭取，就意味著放棄。」

許菲菲呆住了，一臉的茫然。

房間裡的王國華有點煩躁，腦子裡曾經以為能夠放下的倩影頑固的又一次出現。一個人很清楚自己在感情方面如何的自私是一件痛苦的煩惱的事情。骨子裡不想被感情羈絆，又偏偏要面對一些讓人難以抗拒的柔情，王國華覺得自己在感情問題上就是一個自私的混蛋。

但那又如何呢？上天給了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王國華從沒想過放棄任何一個自己動心的女人。面對許菲菲的時候，王國華知道自己必須放手，否則就意味著傷害。傷害許菲菲，是王國華從沒想過要去做的事情。

早晨的陽光對於一個睡的很晚的人而言就是魂淡！按計劃今天要去京城，航班是上午九點。坐起之後，看著手錶上的時間，王國華知道自己必須起來了。

快速的梳洗，黑眼圈有點刺眼。王國華苦澀的笑了笑，使勁的摔了摔頭，決定順其自然。

敲門聲響起，開門看見的是笑的有點勉強的許菲菲。「國華，我要上課，先回去了。」

「我送你！」王國華還是決定送一送這個已經長大的女孩，換了一身較為嚴謹的裝扮的許菲菲，除了半截胳膊、小腿和脖頸，其他部分都遮掩了起來。

上車的時候，許菲菲突然伸手抱著王國華的脖子，飛快的在臉頰上親了一下，轉身逃進車裡關上門。王國華愕然的時候，許菲菲雙手捂著臉。呵！真是羞人啊！女孩心裡如是想。

第三百九十二章 套籠頭

一個嚴重不喜歡做選擇題的傢伙，現在要做一個選擇。王國華還沒有傻到不明白游芸芸的心思，只是有點不明白一個問題。游芸芸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生活作風問題有多嚴重，但為什麼還是做這些安排呢？同樣的問題還有另外一個方面，楚江秋也好水中菱也罷，對自己的一切都應該很瞭解才對。

為什麼呢？王國華覺得這是一個難題！近似無解！

回房間收拾好東西，依舊拎著一個紙袋子掛著一個包，這個時候看上去不太像一個領導。剛把門打開，隔壁房間的游芸芸帶著倆跟班就出來了，看見王國華便笑道：「正打算去叫你。」

跟著下樓上車去機場，比起昨天今天換了一輛奧迪，游芸芸和王國華坐後排，車子開動時游芸芸笑道：「菲菲喜歡你，我想你應該看的出來。」王國華點點頭沒有接腔，游芸芸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接著道：「我和你許叔叔，都不希望看見菲菲難過。」

王國華微微挺起腰桿，淡淡道：「感情的事情誰知道呢？」游芸芸微微皺眉，輕輕的歎息一聲。王國華的意思，不能接受被人左右。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算是一種變相的拒絕。

游芸芸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只是微微的苦笑，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的事情。王國華要是順桿子攀附上來，游芸芸反倒要瞧不起他了。只是眼下這個局面，游芸芸也是頭疼的很。自家事情自家知，別看許南下正值壯年，春風得意的封疆大吏。從小生長在京城的游芸芸，早就看慣了一個家族的榮衰起落往往就是因為一兩個支柱的崩塌。許家這邊還好一點，游飛揚在米國做的不錯，游家那邊呢？老爺子還能有多少年的活頭？往後退一點，20年後呢？

失去了政治上的庇護，下一代人要是從聰明一點，做事謹慎夾著尾巴做人倒也罷了，萬一做出點出格的事情，出於政治上的考量，不免要被人拿來當雞殺了嚇猴子的。如果游芸芸只是一個無能之輩也就算了，偏偏是一個極聰慧的人，這些事情看的很清楚。許、游兩家，缺少一個新一代的掌門人的事情得不到解決的話，游芸芸心裡總有如鯁在喉之感。這大概就是一個聰明人的煩惱吧。

游芸芸不是沒有想過給許菲菲介紹一些京城裡的青年才俊，聯姻的方式並不少見。但這種聯姻的對象，往往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利益，甚至在需要的時候，完全有可能拋棄姻親。王國華則完全不同，他有能力有足夠的政治智慧，稍加磨練就能快速的成長完成接班的步驟。關鍵的一點，王國華現在跟許家已經是一種緊密的利益糾纏關係，經濟上與游飛揚的關係，政治上需要靠山許南下。

當然，王國華也有讓游芸芸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所謂的生活作風問題。從容人的角度來看，游芸芸覺得只要確定關係後不再亂來，就是能接受範圍。

不能不說游芸芸在這個問題有一廂情願的意思，王國華對待許菲菲無疑是當做妹妹一般。王國華不能無視許菲菲已經長大並且魅力強大的因素，但也無法接受自身的家庭問題被人左右。這大概是一個掌控慾望強烈的男人都有的堅持吧。

其實游芸芸心裡很明白這種事情不能強求，無奈許菲菲對手太多，其中還有一個身家背景絲毫不遜的楚楚，關鍵是楚楚在此之前跟王國華的感情糾纏不清。

如果說以前楚江秋看不上王國華，沒拿他當回事兒。現在則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這一點從水中菱給的那副字能看的出來。曾經在軍委盤踞有年的楚老的親筆書法，雖然字寫的很一般，蓋上印鑒之後掛起來就能嚇死不少人。原因無他，楚老這一生親筆書寫的字送人，不超過十幅。這麼強烈的暗示，王國華要是看不出來，那就是傻子。

正是因為意識到要被別人截胡，游芸芸才臨時起意把王國華帶去京城。一番動作下來，讓別人看到後等於給這小子套上籠頭，到時候也由不得他了。游芸芸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理智告訴她如果放棄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旦被楚江秋拐走了，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想到楚江秋，游芸芸的腦海中便會出現水中菱那個女人的影像。當年楚江秋和許南下之間的競爭下面，兩位夫人之間又何嘗不是一場暗戰。那一次較量要不是楚江秋出了錯，勝負還很難說。也就是那一次的較量獲勝之後，許南下得以外放至省裡任黨群副書記，後來歷任省長，省委書記。政治鬥爭就是如此，勝利者許南下一帆風順，失敗者楚江秋轉戰去了國企。可以說，許南下整整壓了楚江秋十餘年的風光。游芸芸很清楚，那個看似淡泊的水中菱，無時不刻的想扳回一城吧。只可惜這些年，她只能在家裡裝賢妻良母，一直到楚江秋重回政壇。

即便是楚江秋重回政壇，也是兩邊討價劃價的結果。想到這個，游芸芸不禁心生快意。女人都是小心眼，當初楚江秋佔著上風眼看要勝利的時候，水中菱可是沒少擠兌游芸芸。兩個才貌相當的女人往往很難做朋友，更別說水中菱那種家庭出身的孩子，年輕的時候骨子裡就排斥游芸芸這樣出身的同性。

兩個糾結的人並排坐在後座，中間隔著兩個人的距離。游芸芸靠著窗戶，瞇著眼睛看著捧著一本書假裝看書的王國華。不就是老爺子麼？我家也有啊，還是那種曾經很嚇官的，想著自家老爺子那手顏體書法有三十年的功力，比起楚家那個赳赳武夫不知道強多少，游芸芸不由暗暗得意。眼睛裡的王國華就像落入了籠中的鳥兒。

游芸芸沒有想過萬一王國華不能接受，除非這小子不想在官場上混了，否則這樣的好事情就由不得他拒絕。曾經的閣老之一遊老的外孫女婿，這是多少人打破頭都想得到的機會。至於來自水中菱和楚楚的威脅，游芸芸倒是不敢小覷，所以才打算悄悄的回京。

一路順風，飛機在京城國際機場停穩之後，頭等艙的王國華屬於第一批下飛機的旅客。順著舷梯往下走的時候，王國華看見一輛紅旗轎車停在下面。忍不住的扭頭，游芸芸臉上帶著淡淡的傲然，信步走在前面。

前來接機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四十來歲，一臉的沉穩。上前來客氣的問候游芸芸一聲，然後直接無視其他人。游芸芸沒忘記笑著低聲對王國華道：「這一位是喬秘書。」

「首長不在城裡。」車子開出機場高速的時候，前方的喬秘書及時的回頭解釋了一句。王國華在邊上安靜的看著，這位喬秘書對待游芸芸的態度談不上親熱，也談不上恭敬。對於這個層次缺乏瞭解的王國華，只能安靜的做一名觀眾。

道路的前方很快出現一片山區，時值初夏，山腳下鬱鬱蔥蔥林木茂盛。林間有水泥路往裡延伸，三五分鐘後前方有哨卡，全副武裝的士兵攔車檢查。這樣的卡子一共兩道，車子開進了一個院子門，這個院子有多大，根本無法想像。王國華不自覺的想到了越山度假村的規模，比起這裡看意思還是有所不如。

除了兩道卡子，在往裡就看不到一個軍人，車子停在下時游芸芸先下車，沒忘記回頭招呼一聲一直低著頭沒有四處張望的王國華。

面前是一個院子門，大半個人高的院牆上爬滿了爬山虎。綠油油的叢中開著白花，這個院落的模式王國華沒有見過，腦子裡完全沒有印象。

「別看了，這是清朝那會留下的莊子，你看看那邊，是建國初仿蘇式風格的建築。」游芸芸看似漫不經心的介紹了一句，王國華邁步的時候越發的小心，這地方是什麼來頭，已經呼之欲出了。

「將！」院子裡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將，游芸芸面帶微笑邁步過了門檻，王國華小心的跟隨其後，心裡怎麼都想不明白，游芸芸把自己帶這來做啥。

院子的了葡萄架下，兩個老人各自坐在籐椅上對陣。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似的，帶路的喬秘書要上前的時候，游芸芸笑著抬手制止了他。

喬秘書回頭笑了笑，沒有說話，領著兩人慢慢走到邊上的石桌前坐下。南天省第一夫人游芸芸，在這個院子所有的氣場都收了起來，安靜的乖乖的坐在邊上等著。對面的王國華做了個深呼吸，手還是有點抖。

尼瑪！坑爹啊！把人帶這種地方來，想嚇死人啊！王國華只能在心裡如此吶喊。

兩個老人之一終於站了起來，口中很不服氣的說道：「今天不算，我⼳女來了。」

對面的老者笑道：「你哪次輸了肯認賬的？」兩個老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游芸芸這才站起，笑盈盈的上前道：「秋叔叔，您就不能嘴上饒一句麼？」

第三百九十三章 算一卦

游芸芸口中的秋叔叔，生的一副好福祥，濃眉大眼國字臉，一張嘴巴也大。即便是板著臉也無甚威嚴，被游芸芸一聲叔叔叫了，立刻眉開眼笑道：「你這丫頭，還是那麼護短兒。也罷，今天饒他一回，誰叫他生了個乖乖女兒。」

說著話，滿頭白髮的秋老頭把眼神往王國華的臉上看來，嘖嘖兩聲道：「這後生真個是一幅好面相，看似置於死地，實則絕處逢生，每每難關總有貴人幫扶。」說著上前一步仔細端詳道：「後生，叫我再好好瞧瞧。」

王國華沒想到這地方還有看相的，對這東西素來不信，自然有點牴觸的想低頭。秋老頭笑著拍手道：「竟是個命犯桃花的格，真是奇了，怎地會這般？」說著老頭眉頭皺了起來，一幅搖頭晃腦不敢置信的樣子，自己在那嘀咕道：「不對，不對，你再叫我看看。」

「你這個老神棍，莫要嚇著人家孩子。」游老抬手一指秋老頭，笑著罵道：「跟你呆一塊長了，被你帶的說話都是酸的。」

秋老頭被罵當著沒聽見，摸出一把銅錢遞過來到：「後生，算一卦吧，爺爺好久沒有動算卦的心思了。」王國華真是不知道該怎能打發這老頭，笑嘻嘻的慈眉善目，又在這個森嚴的所在，真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秋叔叔，您這就是不務正業了，好好的大夫不做，非要給人測字算卦。」游芸芸笑著過來，擋在王國華面前，這才算解了圍。

「小丫頭知道甚麼？老祖宗傳下來的行當，非一生專研難有淺見。你不信我，還能讓別人不信。」秋老頭還是有點不甘心的樣子，圍著王國華看。

「快走快走，我女兒來了，中午不管你的飯。」游老笑著趕人，那秋老頭背著手搖頭晃腦道：「老不死的，下次頭疼腦熱的別找我。」說著背著手，一步三搖晃的走了。

游老招呼兩人坐下。臉上笑容一收的時候，竟有一股威嚴如山的感覺。王國華坐在對面，先前見了游老笑瞇瞇的樣子，倒也不太發楚。

「芸芸，你別小看了那老東西的門道，當年我被打成反革命的前夜，老傢伙來找過我。說給我算了一卦，怕是要遭逢大難。我沒信他的，第二天就讓那些紅衛兵給抓了去，鬥了三天三夜才算消停。不是這老頭每天晚上冒充革命分子去看我，一條老命早沒了。你還真別說，這老東西有二十年沒動卦了。」

游老說著面色嚴肅起來，似乎想起一些往事。呆了一瞬，游老看看王國華道：「小伙子，會下棋麼？」王國華一怔道：「會，但不喜歡下，也下的不好。」

「哦，那就不強人所難了。你叫啥名字來著？」王國華報上姓名，游老點頭道：「嗯，我知道你，內參上的文章寫的好啊，芸芸還把後面的文章拿給我看過。我覺得寫的好，轉給了社科院的老董拿去看了。」

「您過獎了！」王國華很是謙虛了一句，游老擺手道：「年輕人謙虛是好，過了就是虛偽。」

王國華點點頭，一副恭敬聆聽的架勢。

「其實我對經濟之道並不擅長，早年倒是主政一方，但那都是老黃歷了。說你文章學的好的人是老董。」說話間游芸芸親手捧來一個紫砂壺，放在游老的手裡道：「爸，我帶國華來求一副字，您隨便寫啥，用上印鑒就成。」

「這個再說吧，你這次回來有啥事情？」老人的臉色又變的嚴肅起來，游芸芸笑道：「沒事，就是回來看看您，順便給國華介紹幾個人認識。他在南天省的一個區裡任區長，正在籌劃一個高技術的產業區。這孩子別看年輕，可是幫了南下不少忙，您的外孫女菲菲也喜歡他。」

王國華聽著這話心中暗暗發急，游芸芸這是擺明要往自己頭上扣上女婿的帽子。剛才老人很明顯是拒絕了所謂題字的要求，王國華心裡還挺高興，覺得很快就能閃人了。不想游芸芸扯出這麼一檔子話，王國華還不好說她瞎扯，畢竟說的是事實嘛。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否認許菲菲喜歡的事實。關鍵這個說話有點混淆概念的意思，這就讓人頭疼了。

提到許菲菲，老人的臉色緩和多了。不過還是不肯鬆口道：「你少給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腦子裡想的啥？」說著老人的眼睛掃了王國華一眼，只是一眼王國華便如坐針氈。

「不寫就算了，你給賀老打個電話，就說我有事找他幫忙。」游芸芸笑著也不著急的樣子，游老瞪眼道：「你又想打著我的旗號做啥？」

游芸芸道：「我是胡鬧的人麼？」游老擺手道：「不打，不打，你沒安好心。」話是這麼說，臉上已經不再嚴厲，似乎為看穿了游芸芸的小心思在得意。

「那你給寫字！」游芸芸又繞了回來，王國華看這意思不能多呆了，站起道：「我去洗手間。」說著進了屋子裡找洗手間呆著，在裡頭抽煙不出來。

「這小伙子倒也激靈，說吧，你在搞什麼鬼？」等王國華進了屋子，游老擺擺手，門口多了一個貌不驚人的漢子站崗了，老爺子這才慢慢的走到籐椅上坐下。

「爸，我是什麼人您能不清楚？實在是這個小伙子太出色了，現在楚江秋為了挖走他，連寶貝女兒楚楚都搭上了。還叫楚老給王國華寫了一副字，這人才是南下發現的，提拔重用留待日後。菲菲也很喜歡他，你說我能看著菲菲上心麼？」游芸芸一番話說的都是事實，一番次序組合下來，許家人成了苦大仇深的一方。

老爺子沉吟了一番才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以後沒事別往這裡跑，這裡不是家裡。更別說你還帶著外人進來，這麼做搞不好就害了他。」

老人還是沒答應，游芸芸倒是很清楚自家老子的心性，也就不再說啥。吩咐門口的警衛把洗手間裡抽煙的王國華叫出來，給游老告辭後離開。

第三百九十四章 駐京辦

臨出門的時候，游老在背後淡淡的道了一聲：「小伙子，你想得到我的題字麼？」

王國華頓足回頭，直面一道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不等王國華深刻的感受這道目光的穿透力，老人已經閉上眼睛，身子微微佝僂的縮在籐椅裡，似乎剛才那道目光不是他發出，似乎由始至終籐椅裡坐著的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王國華不知道為啥覺得特別的坦然，在這個看透世情和人性的老人面前，似乎任何偽裝都是多餘的。不顧面帶喜悅連連暗示的游芸芸，王國華平靜的答道：「不想！」

「唔！」游老發出含混的一聲，輕輕的擺了擺手。王國華轉身出門上了車，游芸芸頓了一下，慢慢的走到老人跟前道：「爸！」

游老睜眼笑了笑道：「不管怎麼說，你的眼光還算不錯。」說著又閉上眼睛，游芸芸苦笑著搖頭離開，院子裡回復了安靜，唯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車子上了大路，一直沒說話的游芸芸突然自言自語道：「倒是我著相了。」

王國華沒說話，恢復了往常的慈愛眼神，游芸芸又道：「晚上安排你住酒店吧？」

「謝謝阿姨！不必了，有駐京辦。」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游芸芸無奈的看他一眼，伸手揉了揉這傢伙的腦袋，笑道：「隨便你了。」

紅杉區的駐京辦在四環一帶，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地段。區駐京辦主任按說歸姚曉華分管，實際上姚曉華在財政局長易手之前，對這裡沒有什麼實際的約束力。

在王國華的堅持下，車子停在駐京辦的樓下，王國華獨自下車的時候手機響了，揮手告別游芸芸，王國華接聽高昇打來的電話，高昇和吳明之已經在京城，王國華讓他們立刻過來。

王國華沒等高昇和吳明之，自己一個人先進了駐京辦所在的一座看上去老舊的三層樓。這地方對外的招牌是一家旅館，紅杉區駐京辦佔了三樓一層。

可能是地方有點偏的緣故，這一帶人流不算太多。樓道很安靜，一直走到三樓也沒見一個人。王國華走到掛著牌子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裡頭有人答應道：「進來，門沒關。」

推門進來，裡頭只有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正翹著二郎腿在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看見王國華也沒有動一下的意思，只是抬頭一眼道：「找誰？」

「我從紅杉區來京城辦點事情，晚上想住這。」王國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駐京辦這種地方，本來就是一個怪胎。長期在京城裡呆著，這裡的人天高皇帝遠，平時沒啥事情可做，一個值班的還能指望她如何？

「你倒是會找地方，先說好了，免費住可以，不管吃啊。」這女的說著拍拍手站起，走回辦公桌前，拿出一個登記本和一支筆道：「登記一下。」這女的一站起來，高挑的個子顯出來，怕不下有一米七的樣子，一眼看去瘦肩細腰，長的不算出挑，勝在皮膚白皙。有點一白遮百醜的意思。

王國華過來刷刷的寫完，把登記本推回去，女人接過仔細的看了看，還自言自語道：「王國華，區政府，區、……長！」楞了好一陣子，女人不說話，只是看著王國華。

「有什麼問題麼？哦，這是我的工作證！」王國華掏出工作證遞給呆若木雞的女接待，這女的登時滿臉如紅布一般，忙不迭的連聲道：「區長，您怎麼不先打個電話，主任也好去接機。」

不等王國華說話，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怒氣沖沖的中年男子，三十五六歲，面黑體瘦個子不高，嗓門倒是挺大道：「關珍珍，那兩奧迪車誰派出去了？怎麼開出去也不匯報一下，這車子是公家的還是他彭宇時私人的？一個小小的司機，仗著誰這麼無組織無紀律。」

「我又不是領導，就一接待打雜的，這事情問我有什麼用？」關珍珍小心的看了一眼王國華，低聲的回了一句。黑瘦男子冷眼看著關珍珍，冷笑兩聲轉身要走時，注意了一眼王國華，停下道：「你又是誰？」

王國華注意到這時候關珍珍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狡黠和得意，暗道這駐京辦總共也就是七八個人的編制，就這麼點地方居然也有內鬥，真是服了這些鳥人。

「關珍珍是吧？」王國華收起臉上的平和，換上一張嚴厲的表情，冷冷的目光看過去。

「是我。」關珍珍一哆嗦，臉上露出意思懼怕，王國華震懾了一個這個耍小聰明的女人，這才正色道：「告訴他我是誰。」說罷，王國華往中間的沙發上安然一坐，這個態度，就是懶得跟這個黑瘦男子計較的意思，甚至等於表示直接無視。

「郭副主任，這是區長。」關珍珍小聲答了一句，黑瘦男子渾身僵硬了一下，一臉的怒色慢慢收起，看著王國華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門突然被推開，站在門前的郭副主任遭了殃，被門狠狠的撞了一下，身子往前一竄。不過這撞，倒是省了他的難堪。從門口進來的一個年輕人，一看撞了人也不在乎，反而笑嘻嘻的沖裹副主任道：「喲，對不住了您，沒想到郭主任能站門後頭。抱歉抱歉。」

郭副主任摸著後腦勺，狠狠的瞪了一眼，又擔心的望了王國華一眼，竟然忍住了怒火沒說話。倒是這個年輕人一點都沒在意，手裡捧著一個盒子過來，直接無視了沙發上坐著的王國華，從關珍珍笑道：「珍珍，你看我給你買的鞋子，最新的款式。」

關珍珍臉都白了，連忙拿眼神瞅了一下王國華，進門的小伙子依舊不知道狀況，笑著對郭副主任道：「郭主任，您這是有事啊？要出車麼？」

「別說了，彭宇時！」關珍珍連連使眼色沒見效，只好開口勸了一句。

彭宇時一頭霧水道：「幹啥呢這是？」王國華站了起來，走到桌子前伸手道：「房間鑰匙。」

「我送您去！區長！」關珍珍忙不迭的出來，腳下還被絆了一下，差點沒摔倒。王國華沒有廢話，直接出了辦公室門口等著。

這地方叫一個亂，王國華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不過這地方歸姚曉華分管，王國華懶得跟一個愣頭青和一個蠢女人計較。那個彭宇時楞的可以，關珍珍明知道自己是區長，居然還敢刷小聰明設計郭副主任，不是蠢是啥？

走出門口的王國華直接撥打了姚曉華的電話道：「老姚，駐京辦每年撥款是多少？」

姚曉華這邊有點莫名其妙的，不知道王國華在京城駐京辦，本能的答道：「不多，一個月十五萬。原來是十萬，後來苗書記給加了五萬。怎麼想起問這個？對了，區長，您這是在哪呢？」

「在京城駐京辦呢？這裡的主任是誰？我建議調他的職，回區裡聽候安排，由郭副主任代理事物。」王國華說完這後，身後有人啊的一聲，接著還有鑰匙掉落的聲音。

王國華回頭一看，關珍珍面前掉了一串鑰匙，郭副主任一臉的驚訝，嘴巴張著看過來。

「哦，我沒問題，您看著辦就是。」姚曉華心中暗暗高興之餘不禁奇怪，王國華怎麼跑京城去了，還找了駐京辦主任彭曉的麻煩。

郭副主任驚呼之後，動作敏捷如閃電一般，搶過地上的鑰匙，笑著過來道：「區長，送您去房間。」王國華嗯了一聲，對電話裡道：「那就這樣吧，有什麼問題，我回去再說。」

王國華跟著郭副主任往房間去，一臉蒼白的關珍珍旋風一般的轉身衝到電話跟前，拿起電話撥號後哭腔道：「彭主任，出大事情了，您趕快回來。」

房間相當的不錯，五星級賓館的套間也就是這樣了，尤其是臥室裡一張大床，估計躺上三五個人都沒問題。

「區長，您看這裡如何？」郭副主任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王國華沒啥表情的說道：「我的司機和秘書隨後就到，您下去招呼一下，回頭安排他們住下。另外我需要一輛車，你也安排好。等吳秘書到了，你跟他交接吧，我想睡一會。」

這就是打發走人了，郭副主任倒也識相，笑著退了出去。王國華確實很累，旅途就不說了，關鍵是在游老面前承受壓力付出的精力太大。

「區長說要休息，誰也別打擾。」郭副主任的聲音很大，王國華聽的清楚，不由一聲冷笑。算了，不跟這種人計較了，反正回去之後姚曉華不會沒有說法。這裡頭的事情，只要郭副主任接了班，不難水落石出。

至於那個司機和關珍珍，郭副主任不會沒動作。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三板斧，砍誰留誰，跟自己關係不大了。

王國華舒服的往床上一躺，沒一會就睡著了。裡頭安靜，外頭可是熱鬧了。沒一會，一個胖乎乎的中等個子的男子趕了回來，看見辦公室裡的關珍珍和彭宇時哭喪著臉對坐，當即怒道：「你們搞什麼名堂？是不是又惹事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蹊蹺

王國華很陰損的一個電話，把個駐京辦挑的是雞飛狗跳。實際上王國華沒說啥狠話，無非就是建議調整駐京辦主任的工作。一個區長，向分管的常務副區長提這個建議，確實有對駐京辦工作不滿的因素，但是人事決定最終還是要區委決定。

可駐京辦的人不這麼想啊，主任彭曉聽了關珍珍的匯報，那心裡是哇涼哇涼的。要知道先問的撥款啊，一個月十五萬的費用，租這一層樓才幾個錢？其他的錢呢？這話可是要命的！後來說的建議讓郭副主任接班的話，那就更要命了。郭副主任跟彭曉在駐京辦的關係叫一個差，彭曉仗著苗雲東，根本那郭副主任當空氣。等郭副主任接了班，那還不得把帳算的一清二楚啊？這事發突然的，想搞花樣也來不及了。

彭曉嚇的是渾身冒汗，坐在辦公室裡連忙打電話求救，打到秘書那裡說苗書記有私事要辦沒跟著，彭曉說了一籮筐的好話，秘書才勉強答應聯繫一下。結果很快回來，電話沒開機，等著吧。

彭曉自然不能幹等著，琢磨起怎麼跟王國華解釋。郭副主任這邊也是磨刀霍霍的，開始準備變天賬，這兩人可謂新仇舊恨的，各自要至對方於死地。房間裡的王國華倒是睡的很安心，也不管外頭差點著火了。還真別說，這兩位主任都沒有吵醒王國華的勇氣，只能是各自關門忙各自的。

一覺起來天已經擦黑，王國華是被敲門聲鬧醒的。出來開門一看，是吳明之領著一個人進來。正是游芸芸身邊的一個跟班，面無表情的遞給王國華一份請柬道：「游院長建議你去看看，這是一個企業家的聚會。」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吃了晚飯去。」那跟班道：「聚會是自助餐的形式，不過只能一個人去，我的車子在樓下等著呢。」言下之意，王國華不能帶高昇和吳明之。這叫王國華有點不快，主要這個跟班一直沒什麼好臉色，王國華頗為不爽的時候，高昇湊近了笑著低聲道：「王哥，他還湊合，放心去吧。」

王國華點點頭，讓司機在樓下等著，梳洗一番出來，兩個主任門口等著上前問候。王國華把眼珠子朝天上看，勉強點點頭大步下樓。這兩位一肚子的話沒法說，誰讓人家是領導呢？

下樓上了車，司機開車離開。王國華一個人坐在後排，心裡盤算著駐京辦該怎麼辦？駐京辦這個怪胎，每年區裡砸一百多萬進來，一點收益都沒有。偏偏國情如此，你還不能不重視。不然以後有什麼項目，臨時找關係就是平時不燒香。按說這一年百多萬，區裡的壓力也不算大。無非是王國華惦記著拿下駐京辦的主導權，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打造。至於用誰來接這個駐京辦的主任，王國華一時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總之先給攪渾了讓內部鬥起來再說。

車子很快到了一個帶著大院子的別墅內，看地方在市郊，不然以京城的地面，想弄這麼一個別墅太難了，這一帶還是一個別墅區。王國華坐的這輛車很不顯眼，很平常的一輛奧迪車，比起這邊上停的一溜好車，真不算什麼。

王國華拿著請柬下車，心裡嘀咕著游芸芸把自己弄這來打的什麼算盤。可能是時間還早，院子裡人不算多。王國華肚子餓了先找吃的，不然待會沒力氣忽悠。不是說這裡企業家多麼，王國華還真的惦記著忽悠一番。

自己動手，弄了大盤子吃的，找個角落上的椅子開吃。隔壁一張桌子上，坐著三五個人，梅弄影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端著酒杯跟身邊的兩個泛泛之交的男子有一句沒一句的對付了兩句後，舉了舉手裡的杯子笑道：「有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梅弄影朝王國華走去，聽見身後兩個男的在低聲議論。「那小子誰啊？餓死鬼投胎。」「一看就是鄉下來的，……」總之不是什麼好話。梅弄影才不管這些，笑吟吟的王國華對面一坐，咳嗽一聲。

王國華倒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的楞了一下道：「餓了，你先坐一會，我繼續。」

看著對面的男人吃的挺投入，梅弄影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別說，兩人之間挺有緣分的。

「誒，被誰虐待了？」梅弄影注意到周圍的目光完全是羨慕嫉妒恨，盯著王國華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不免得意的調戲了一句。這女人煙視媚行的風韻，在這個場合可謂害人的很。

「中午跟省委書記一塊吃的飯，你說我能吃的好麼？飛機上的那點吃的，比豬吃的好不了多少。」王國華總算是放下了筷子，滿意的摸了摸肚子。很隨意的接過梅弄影遞過來的紙巾擦嘴時，周圍的眼神都在冒火了。一個美女就很招人了，更別說是一個有錢有勢的美女。

「你怎麼跑這來了？」梅弄影對於自己造成的現象很是滿意，伸手按住王國華的手，看上去很親熱的樣子說話。王國華楞了一下，心說這女的發騷了？太假了吧？發現周圍的目光如萬箭而來，王國華這才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搞什麼名堂。

來而不往非禮也！王國華反手抓住梅弄影的手，如同一對情人在竊竊私語似的，笑瞇瞇的俯身過去道：「妹紙，你又調皮了。」

梅弄影被他這麼說了一句，臉上笑瞇瞇的表情陡然變成一種驚慌，似乎在受到王國華的侵犯，很努力的想要擺脫又不能掙脫的樣子，其實她根本沒使勁，只是表情太逼真，口中還低聲道：「叫聲姐姐，我就放過你。」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估計已經晚了。」說著鬆開手，往椅子上一靠，摸出煙來點上一支時，兩個年輕人男子走了過來。

「弄影，不介紹一下？」過來的這兩位大大咧咧的，一副很牛逼的樣子。正眼都沒看王國華一下，梅弄影楚楚可憐的低聲道：「一個朋友，還是不用介紹了。」這表情擺明了就是一個被拋棄的怨婦，哀怨的眼神飛快的掃了王國華一眼。

說話的年輕男子果然中招，皮笑肉不笑的對著王國華道：「哥們，給梅女士道個歉，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王國華全當沒聽見，站起身子端著盤子，這兩位還以為王國華要動手，嚇的各自退後一步。王國華只是對梅弄影笑了笑道：「要喝點什麼？我給你帶。」

梅弄影怯怯的低聲道：「我聽你的。」這可是比小媳婦還小媳婦，梅弄影的演的有點過了，忘記自己家裡也是有點來頭的，適得其反的是這兩位「英雄」沒有了救美的勇氣。呆呆的看著王國華轉身走人後，也都堅定的轉身走了。要說這京城裡的混的二代們都還不笨，沒有愣頭青似的為美女出頭。梅弄影弄巧成拙，想明白之後氣的跺腳道：「倆廢物。」

王國華端著兩杯西瓜汁回來，遞給梅弄影一杯，躲過她手裡的紅酒道：「妹紙，少喝點酒，這玩意喝多了容易出事。」

說著看看兩個走遠的傢伙，忍不住笑道：「你從哪忽悠來的？就這點膽子也想為你出頭。」

梅弄影翻了翻眼珠子，接過杯子道：「要你管，對了，你跑這來做啥？」

王國華道：「不是企業家聚會麼？我來招商引資啊。」梅弄影聽了忍不住低聲笑道：「沒見識的鄉下人，這裡是企業家協會主辦聚會不假，誰在這裡談招商引資啊？都是來尋求官商勾結的。對了，我忘記你是官員了，現在多大的官了？」

王國華整了整衣服，挺胸笑道：「區長！正處級！怎麼樣，想跟我勾搭麼？」

梅弄影被他搞怪的樣子氣的笑了起來，又是一個白眼珠子伺候道：「我沒錢去投資，也沒項目。」王國華笑道：「那你來這做啥？」

梅弄影擺了個婀娜的姿態，又一次做出楚楚可憐樣子低聲道：「好吧，我說實話，我是來勾搭有錢那人包養我的。」說著話，梅弄影突然眼前一亮道：「又來一個，這下你麻煩了。這傢伙來頭可不小，你等著好看吧。」

王國華回頭一看，倒是笑了笑沒說話，身後三個男人正低頭湊一塊說話，其中兩個正是剛才過來表現的兩位。

「我是不是該逃跑！」王國華做出緊張的樣子，沖梅弄影低聲道。梅弄影沒反應過來王國華是在裝，得意的笑道：「叫聲姐姐，我就罩著你。」

王國華做出猶豫裝，梅弄影更加得意了，這時候三人一起走了過來，當先的一位氣勢洶洶的樣子，走到王國華的身後伸手一拍肩膀道：「哥們，聽說你混的不錯啊，連梅家大小姐都被你拿下了。這讓京城的哥們情何以堪啊，你說……」

王國華笑著回頭，對男子道：「怎麼個意思？欺負外地人啊！老厲！」

「我X！」厲虎直接傻眼了，尷尬不已的笑道：「怎麼是你啊！啥時候來京城也不打個招呼，昨天李國光那小子還來電話聯繫買賣來著。」說著厲虎回頭，抬手在兩個男子的後腦勺上各自打了一下道：「尼瑪，你們什麼眼神啊？找誰的麻煩不好，找財神爺的麻煩。」

一句話把對面的梅弄影說傻了，其實王國華跟厲虎認識梅弄影倒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別的。至於剛才，無非就是開玩笑，打算看兩愣頭青的笑話。

「你怎麼成了財神爺？」梅弄影不解的問，王國華故作高深的微微的一笑不說話，回頭看厲虎訓兩年輕人。

「算了，老厲，這事情不賴他們。冤有頭，債有主。」王國華笑著打了個圓場，厲虎回頭看看梅弄影，揮手打發走兩人，坐過來笑道：「也是啊，當初二位可是戀姦情熱的，我可是都看見了。」

厲虎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忘記了，曉晨老弟有一個生的禍國殃民，還喜歡捉弄人的妹子。不過我怎麼覺得，今天梅家妹子要栽跟頭？」這貨真是缺德，上來就煽風點火。不過這兩位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肯上他的當，反倒是相視一笑。

「姦夫淫婦啊！」厲虎笑嘻嘻的損了一句，王國華對著這個看似無害的傢伙，心裡一點都不敢馬虎。主要是這個事情透著蹊蹺，游芸芸究竟啥意思也沒事先說明白。千萬別再說招商引資的屁話了，那明顯是扯淡。

「我說，你什麼時候成了企業家？」王國華試探了一句，厲虎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很隨意的笑道：「你說這個聚會啊，純屬胡鬼的。經濟協作局和企業家協會聯合搞了個年度優秀民營企業家評選活動，說白了就是拿錢買個名聲。要不怎麼一口氣選出二十幾個優秀企業家，還是全國的。這種事情，你當笑話看就是了，千萬別當真。這些選中的企業家，八成幹的是官商勾結的買賣。」

「還有兩成呢？」王國華笑著追問，厲虎臉色一變，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別問那麼多了，有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

王國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之間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正在跟幾個人聊天。厲虎低聲道：「這傢伙怎麼來了？我得走了。」說著站起匆匆走開，那個中年男子張望了一會，厲虎一下就沒影子了。

王國華多少有點好奇，梅弄影湊近了低聲道：「厲家人收了人家的錢，事情沒辦下來，又把錢退回去了。不過以前沒少收，這不正撇清關係呢？」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王國華詫異的問了一句，梅弄影果然上當，得意的低聲道：「那個人是天廈集團的董事長，據說證監會正在查他，忙著找人疏通呢。我聽說，事情估計懸。」

這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號碼有點陌生，接聽後裡頭有人道：「在哪呢？」聲音也很陌生，王國華想掛電話的時候，裡頭又說話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兄弟相逢

「我游慶陽，找你有事。」王國華這才站起四下看看，果然門口處游慶陽正在東張西望的。王國華走過去道：「你抬頭，我在你正前方。」

游慶陽看見王國華，立刻大步過來招呼道：「國華，來了也不通知一聲，不是晚上吃飯的時候姑姑說你來了我還不知道。」游慶陽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早點間留下的傷。

王國華見他神態不安，心裡暗暗留心，覺得事情應該落在游慶陽身上。從本質上來說，兩人不算很熟，要不是因為游飛揚，根本沒機會認識。

游慶陽沒著急過來，而是先回頭招呼了一聲，很快朱拉風也出現了，兩人一起過來。看上去這兩位臉色都有點難看，走過來坐下後朱拉風低聲怒道：「厲虎呢？國華應該看見他了。」

「剛走啊！」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游慶陽怒道：「這傢伙太混蛋。」

「出啥事情了？」王國華淡淡道，朱拉風猶自怒道：「這傢伙，說炒外匯能賺錢，結果把我們的錢全賠進去了。」

「哦，那你們接著找他算賬吧。」王國華一點都沒有接過話的意思，朱拉風和游慶陽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朱拉風低聲道：「國華，跟你說實話吧，錢呢，厲家老大已經給我們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把錢放手裡也沒個投資的渠道，你幫幫忙，找游飛揚說一聲。」

王國華沒說話，只是拿眼睛看著游慶陽不說話，游慶陽看了一眼朱拉風，這位站起走開道：「你們慢慢聊，我去走走。」

王國華也看了一眼梅弄影，這妞有點不甘心的站起來，哼了一聲走開了。

「國華，我跟你說實話，我做了件對不起飛揚的事情，你能不能幫著說情？」王國華一愣，隨即道：「你找阿姨啊，飛揚最尊重的人就是她了。」其實王國華已經很清楚，游芸芸肯定是不想幫游慶陽說話，有抹不下面子，這才安排自己過來，給游慶陽一個單獨相求的機會。

「究竟是什麼事情，你說說看。」王國華不肯鬆口，游慶陽皺著眉頭道：「華宇礦山機械停牌了，是許劫拉著我一塊干的，其實我們沒賺多少錢，就是……」

這一次王國華的臉色變了，不要說都能想到這傢伙跟許劫都幹了什麼缺德事情。難怪游飛揚不想搭理他，難怪游芸芸不幫著說話，甚至還不告訴他自己住的地方，而是安排了這麼一個蛋疼的見面場所。游芸芸的意思和明白，王國華可以不用看她的面子。

這幫太子黨說白了就是良心被狗吃了，剛才厲虎什麼的肯定都是鬼話。厲虎是不想幫他們說話，不想攙和進來免得惹自己不高興。

「許劫很缺錢麼？」王國華忍著內心的怒火，淡淡的又問。游慶陽張了張嘴道：「其實炒外匯虧錢的是許劫，我還借了她五百萬。不在天宇礦上上面做點文章，我的本錢都回不來。沒想到飛揚知道了反應那麼大。」

王國華冷笑道：「身為天宇的高管，許劫想做點手腳很容易。恭喜你們，成功的把天宇給搞垮了。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這麼幹，那些靠天宇發放期權過活的退休工人怎麼辦？現在他們手裡的天宇期權，跟廢紙有什麼區別？你們難道不知道這麼干很缺德麼？」

游慶陽無言以對，王國華冷笑道：「你走吧，我不會幫你們說話的。」游慶陽歎息一聲，站起走了。剛剛離開的朱拉風又回來，笑的有點勉強道：「國華，對不住啊。我真沒辦法。」

王國華擺擺手道：「這個不怪你。」朱拉風這才鬆了一口氣道：「許劫還借了我五百萬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上。厲虎那個混蛋，一開始就不肯借錢。」

王國華搖頭歎息一聲，站起道：「好了，我該走了。」朱拉風拽住道：「別急走了，晚上一起喝兩杯，我給介紹兩個妞。很正點哦。」

這時候梅弄影出現在朱拉風的身後，冷笑道：「還有我正點麼？」

王國華懶得看這兩位，默默的往外走，梅弄影想追上去又站住。朱拉風看著王國華的背影歎息一聲道：「其實，我們都不懂他。」

王國華拿出電話在手裡，想了想還是收起電話。上車回到駐京辦時，已經是十點了。三樓的房間裡亮著燈，王國華上樓來，原本以為是高昇和吳明之在等自己，不想拿準備叫人開門的時候，門已經打開，裡頭出現的是一個王國華怎麼都想不到的人。

「回來了！我猜你沒答應他。」游飛揚笑著張開雙臂，王國華呵呵一笑，兩人擁抱了一個。使勁的互相錘了幾下，藉以表達激動的心情兩人才慢慢的鬆開。

「怎麼想起回國來的？你現在可是大人物了，一舉一動都受到關注。」王國華笑著打趣，游飛揚擺擺手道：「沒有你的那些預見，我什麼都不是。米國那邊跟國內完全是兩個概念，我在米國玩的都是長線，不然米國證監會就讓我反向說明自己沒有作弊。這要是在國內，你想都不敢想。」

「網絡時代就要來臨了，根據我的理論，一個新的泡沫又要誕生了。」王國華笑呵呵的動手給自己泡茶，給游飛揚加熱水。

「我真的很懷疑，你小子是不是外星人，或者是來之未來的。」游飛揚笑著說了一句，王國華一本正經道：「這都沒你看穿了？」

游飛揚呵呵笑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不過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天才的。我在米國就遇見了一個，他到我公司應聘的時候，說了一番話跟剛才你說的很相似。」

王國華收起笑容道：「說說白溝的事情吧，許劫這麼幹，你還回來給她擦屁股？」

游飛揚歎息道：「那有什麼辦法？我爸爸和阿姨都勸我別計較了，說心裡話我挺惱火的。許劫一點都不缺錢，就算缺錢可以跟我開口。」

第三百九十七章 意外的發現

游飛揚點出許南下來，王國華這才算是徹底弄明白事情的根源在哪。不是游芸芸不想幫著說話，而是天宇的停牌給許南下帶來了極其惡劣的負面影響，甚至還有人要拿這個做文章。游飛揚這個時候回來，是救火來著。

當初許南下搞國企改制，天宇集團的經驗雖然沒得到上面的推廣，只是給了一個肯定的建議和不可複製的結論，總的來說這是許南下的一大政績。問題的關鍵在於下崗職工和離退休幹部職工的安置問題，可以說天宇解決的相當的不錯。這個問題是國企改制過程之後困惱的一大難題，但就是這麼一個還算成功的案例，卻無法複製。究其根源，無非是利益。

許南下才離開幾天，當初的政績現在即將成為笑話，許南下想不惱火都是怪事。這個事情導致的結果很可能是游飛揚和許劫之間的關係惡化，也是要被外人看笑話的。游飛揚雖然尊重遊芸芸，但是這個問題牽扯到的是許劫，游芸芸沒有出面說話的必要。於是才有了繞個打彎子，讓游慶陽去找王國華說項。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的話，游飛揚還是聽的進去的。

事關許南下，游飛揚肯定要來收拾這個爛攤子，憑什麼收拾爛攤子的人還要給你這個砸攤子的人的好臉色。事情想明白後，王國華不由的更加的苦惱，憑什麼這個事情非要牽到王國華的身上？說句不好聽的，這就是許家的私事。聯想到上海的行程，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游芸芸一個做長輩的，處心積慮的做了這些事情，目的居然是把王國華拴在許家的船上，還準備搭上一個許菲菲。從更深的層次來看，游芸芸是要徹底斷了王國華倒向楚家的可能。

有的事情可以做，就是不能說。王國華現在面臨的就是這麼一個現狀，就好比前世泡妞的時候，上床沒問題，談長久感情就傷人是一個道理。

王國華想的有點歪了，游飛揚也知道這個兄弟加好友的是個心機深沉的傢伙，所以也不著急，耐心的等著他想清楚問題。

「要不喝兩杯吧。」王國華顧左右而言他，游飛揚苦笑著點頭道：「好啊。」

一聲招呼，駐京辦主任彭曉屁顛屁顛的去準備，酒倒是先上了一箱啤酒。兩人也不用菜，就當喝水。碰了一下，各自幹掉一罐啤酒，游飛揚還是開口道：「北溝的事情要是不能盡快解決，麻煩不小，我明天就得過去。」

「我倒是想回去，不知道阿姨有沒有別的安排。」王國華死活不接話，游飛揚清楚他不肯攙和進來，多少有點遺憾的搖頭道：「你這傢伙比以前圓滑多了，也不給我個建議。」

「人都是會變的，當初你能想到許劫為了自己，幹出這些事情來麼？」王國華反問了一句，游飛揚深有同感的點頭道：「是啊，許劫一向自視甚高，覺得憑自己的本事能幹出一番局面來。我們這些家庭出身的孩子，在父母的庇護下自我感覺沒不好的。真的把事情搞糟了，就像許劫這樣，丟下公司跑回京城，什麼後果不後果的，完全不管了。」

「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評價了。」王國華再次表示不攙和，游飛揚也沒有勉強，反而笑道：「明天估計有你忙的，阿姨這個人做事，一貫謀定而後動。」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你告訴阿姨，其實完全沒必要，我的腦門上早就刻著許家的招牌。」

該攤開的還是要攤開，即便是面對游飛揚。

「話不能這麼說，我這個人無意官場，游慶陽那個傢伙你也知道是什麼貨色。除了會玩小明星，剩下的就是不斷的給家裡熱麻煩。兩家人需要一個後繼者，一旦確定了，對今後你的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個問題，是必須面對的。我敢負責任的說，在選擇人選的時候，老爹和阿姨都是經過審視熟慮的。」游飛揚不緊不慢的說著，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我這個人，意志不堅定，很難抗拒一些誘惑。這個，你是知道的。」王國華找了一個明白的借口，游飛揚痛苦的撓撓頭道：「這個，只要菲菲不知道不就行了麼？在或者，你先答應下來，過幾年你的地位穩固了，到時候他們又能奈何？」

游飛揚說這個話的時候，目光閃爍不定，王國華一看就知道這傢伙言不由衷。

「不說這個了！」王國華轉移話題，繼續喝酒。游飛揚也很配合的不提這個事情，其實游飛揚也挺頭疼的，一邊是最好的朋友，一邊是最疼愛的妹妹。

也許是心情壓抑的緣故，王國華喝的很急，沒一會一箱啤酒被兩人喝光，王國華也有點暈暈的，擺擺手表示要休息。這多少有點酒入愁腸的意思，游飛揚明顯的情緒也不高，他也是一腦門官司。兩人都有點暈乎，不約而同的表示就此作罷，散伙休息。

跟王國華喝了一頓酒，游飛揚的心情好多了。其實王國華攙和不摻合，游飛揚都不會太在意。今非昔比，這些年歷練下來的游飛揚正值事業的上升期，這點事情其實難不倒他。無非就是覺得有點寒心，王國華這邊堅決不攙和，反倒是一種合適的寬解的姿態。真的是往裡頭扎進來，游飛揚面上不說心裡肯定不高興，我們家的事情你攙和啥？這就是人的心態，不管關係多好都這樣，要不怎麼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別人的家事，千萬不要攙和。

本質上游飛揚就是想找人說說話，王國華恰到好處的反應，游飛揚心情緩和下來。許南下在京城有住宅，游飛揚本不打算回去，想起游芸芸非要把王國華和許菲菲往一塊拽的事情，決定還是回去跟游芸芸談一談。

游芸芸果然沒睡，正在床上躺著看書，聽到外頭有動靜便出來看了一眼，保姆正在給游飛揚開門。游芸芸之前便猜到游飛揚要回來，加之心裡多少有點煩躁，許劫和游慶陽這兩人搞到一起，惹出那麼大的紕漏，游芸芸能睡的著就是怪事了。今後跟這兩邊採取什麼態度對待，游芸芸還在頭疼呢。更別說王國華和游飛揚的關係那麼好，菲菲的事情王國華一旦不肯鬆口，游飛揚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回來了！」游芸芸坐在沙發上，笑著看過去。游飛揚慢慢走過來，心裡斟酌著怎麼幫王國華開脫一二。「阿姨，我剛從國華那邊回來。」

「嗯，都談什麼了？」游芸芸笑著問了一句，游飛揚坐在對面苦笑道：「沒談啥，就是喝不少酒。」說著游飛揚猶豫了一下道：「阿姨，國華這個人，還是比較自我的。菲菲的事情，您看是不是算了。」

游芸芸臉上露出苦澀，淡淡道：「其實國華是最適合菲菲的，你別著急，聽我說完。菲菲有先天性的心臟病，不能生育的事情，我和你爸爸一直沒告訴你，本來不想說的，遇上這個事情，也就不瞞你了。兩人結婚之後，國華沒必要斷看外面那些女人的關係。」

游飛揚被這番話說的徹底的呆住了，沒想到還有這個緣故。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怎麼也沒見菲菲發作過？游飛揚正自疑惑的時候，游芸芸接著道：「還記得小時候家裡經常來的一個老頭子麼？」

「那個秋爺爺？」游飛揚對這個倒是有印象的，游芸芸點頭道：「就是他，秋老醫術精湛，西醫手術都未必能治好的病，他用中醫的辦法持續了一年，菲菲的病算是基本好了。但是不能生孩子，因為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危險。」

「這個事情，菲菲知道麼？」游飛揚低聲問了一句，臉上露出壓抑的痛苦。

「不知道，都不敢跟她說。」游芸芸也是滿臉的痛苦，揉著腦門低聲道：「菲菲這苦命的孩子，從小親生父母就不在了，你媽媽把她帶回來養，比親生的都疼愛。」

許菲菲不是許南下親生的女兒，這個事情許家人知道的不多。許南下曾經在西南軍中任職，趕上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末的那場戰爭，許菲菲的父親是為了給許南下擋子彈犧牲的。母親則是在生下許菲菲後，因為遺傳的心臟病去世。

「這個事情，我不能跟國華說，我做不到。」游飛揚清楚阿姨為啥跟自己說這些，很果斷的表示不能做。可惜游飛揚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決心，游芸芸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游飛揚當即投降了，歎息一聲道：「好吧，我該怎麼跟他說？」

達到目的的游芸芸笑著站起道：「那就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了。」說著，很不負責的轉身回去休息，游飛揚坐在原地楞了好一會，頭疼的想罵人。

比起游飛揚的頭疼，王國華這邊也沒睡著。游飛揚走後，王國華沖了個澡起來，人特別的亢奮，躺床上怎麼都睡不著。空調房裡有悶的難受，最後還得出來，出來搬把椅子在走廊上呆一會。

這不王國華剛坐了一會，一支湮沒抽完呢，隔壁房間裡出來個腦袋看了一眼。

「區長，怎麼還沒休息？」彭曉一溜煙過來問候，總算是逮著機會了。一直到現在，彭曉都在努力的採取自救措施。苗雲東沒聯繫上，彭曉只好找了很多關係瞭解情況。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嚇人的，王區長居然現在很強勢的壓了苗書記一頭。

這一下可把彭曉給嚇傻了，王國華居然這麼生猛，要知道苗書記的族兄，可是省長啊。即便是苗雲東肯出頭，被區長惦記上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彭曉覺得還是現實一點，先巴結好區長再說。再不濟，留下一個好印象嘛。

「嗯，沒睡。你怎麼也不休息？」王國華見他面露忐忑，不動聲色的露出嚴厲狀。

「還早，還早。」這都十二點了，還早。王國華嗯了一聲，沒有再理他。彭曉小心翼翼的站在邊上，掙扎了一會道：「區長，我的工作沒做好，請您批評。我一定改正。」

這種套話王國華不想聽，便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道：「既然睡不著，就說說你這個駐京辦主任的工作思路吧。批評的話，我就不想說了。」這算是給一條生路走麼？彭曉心中暗自竊喜，腦子裡閃過苗雲東時不免有點猶豫，仔細一想這個駐京辦的主任可是花了自己五萬塊才到手的，真的要被王國華折騰掉了，那真是欲哭無淚了。

「區長，那我就佔用您寶貴的休息時間，簡單的談一談工作思路。」王國華聽了嗯一聲，面上看不出端倪來，總之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駐京辦的主要工作，還是與各有關部委的聯絡。這方面無疑的是工作的重點，我個人倒是有點別的想法，就是想把駐京辦搞成一部分對外營業，這樣一來可以增加一點收入，緩解政府的財政壓力。其實只要區裡能一次性投入五百萬元，我把這裡買下來，重新裝修一下對外營業，不出兩年就能回本。這個事情我向區裡匯報過，但是遲遲沒有通過。」彭曉開始的時候有點緊張，說一句便停一下，嚥一口唾沫。後來見王國華沒有生氣的樣子，越說越順，表情也越來越放鬆。

王國華聽他說著，心裡是暗暗的吃驚。這傢伙還真是個人才啊，沒看出來。不過這傢伙對下屬管理的太差，那個司機居然開公家的車去辦私人的事情。彭曉的屁股乾淨不乾淨，王國華一點都不關心，這年月哪有乾淨的幹部。關鍵他的工作思路對頭，沒有一心盯著政府的那點財政撥款。

「這棟樓買下來，怎麼也得五百萬吧？你要裝修，錢從哪裡來？」王國華動了心思，沉吟一番問了一句。彭曉一聽這話，心中一陣悸動，暗道莫不是區長被自己的說辭打動了？

「買下這棟樓，只要三百來萬就夠了。剩下的錢，我打算把後面的一塊地也買下來，先圈起來做一個院子可以停車，日後有錢再做點別的。至於裝修款，完全可以拿房子去銀行抵押貸款。」彭曉說到貸款的時候，心裡又有點緊張，畢竟是拿公家的房子抵押貸款，萬一王區長是個穩妥的性格，擔心犯錯誤怎麼辦？

「你的想法倒是好的，這樣吧，你打一個報告給我看看。不早了，休息吧。」王國華說著站起，拖著板凳回房間。彭曉這時候心裡抑制不住的激動，哆嗦著把王區長恭送回去。

房間門已經關上好一會了，彭曉還在門口發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心裡覺得不敢信，尼瑪的，太假了。苗雲東那邊塞了那麼多錢，都不肯批自己的報告，王區長怎麼只是聽自己說了一番想法，就讓自己打報告？這當官的跟當官的怎麼不一樣啊？這個王區長怎麼不像當官的？確實，按照彭曉的想法，王國華應該提一點條件啊，收點紅包或者指出站隊的意思。

實際上王國華原來確實想換掉這個傢伙，可是聽他一說，覺得在傢伙確實很有一套。這幾年京城的房價和低價變化倒是不算太大，但總體一直是穩中有升。過個五六年，京城房地產那叫一個變態的時候，想動手都晚了。

激動的彭曉有點暈乎，慢慢的回到房間門口時，邊上的一個房間裡關珍珍探出頭來，小心的問候一句：「主任，您怎麼還不睡？」

「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情。」彭曉跟關珍珍的關係有點不清楚，說白了就是監守自盜的性質。跟王國華談了一會，覺得事情有望實現，彭曉想聽聽關珍珍的意見。

關珍珍悄悄帶上門，順手先把路燈給按滅了，待溜進房間門再由彭曉打開路燈。所幸這個時候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兩人的舉動沒人看見。彭曉坐在床上，房間裡就開著床頭燈，把事情給關珍珍一說，這女人倒是頗有頭腦的。一番琢磨後笑道：「主任，您這是因禍得福了，必然是您的思路對上了區長的心思。」

彭曉本來就是這麼想的，現在一聽這個話，更加肯定了。當下歎息一聲道：「王區長真不簡單，我從面上啥都看不出來。你說，我明天該怎麼辦？」

關珍珍一聽他語氣中的猶豫，立刻勸道：「主任，您還有啥好猶豫的？上一次的報告打給區裡，已經過了半年了，有一點消息麼？苗書記往自己口袋裡扒拉五百萬是可能的，讓他一次性給你撥款五百萬，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關珍珍倒是頗有決斷，眼下之意讓彭曉投靠王國華的動作不能猶豫了。彭曉仔細想想，覺得尼瑪不投靠的話，眼下這關就過不去。既然王國華在區裡頭強勢的很，苗雲東未必肯保他。當下一拍大腿道：「好，明天一早我就去求見區長。」

決心一下，心裡反而寬鬆了。燈下見椅子上的關珍珍臉蛋雖然差點意思，但勝在奶子大腰細。身上就穿著睡衣，裡頭沒有穿，檯燈一照，兩個點很清楚的顯示出來。

沒了煩惱，淫心頓起，彭曉嘿嘿一笑，在關珍珍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這女人倒也大方，只是翻翻眼珠子笑罵道：「也不怕隔壁的區長聽見。」說是這麼說，關珍珍倒是乾脆的蹲下身子，伸手去拽拉鏈。

沒一會房間裡就只剩下哼哼唧唧的聲音！

王國華一早起來，梳洗一番開門時，彭曉已經站在門口，邊上的吳明之頗為無奈的沖王國華笑道：「區長，彭主任已經等了一會了，我怎麼勸都不肯走。」

王國華一看彭曉頂著兩個黑眼圈，明顯沒休息好。心中不免暗自想到，事情應該拿下了。於是便做好奇狀道：「彭主任，出什麼大事了？」

這時候郭副主任屁顛屁顛的出現了，點頭哈腰的對王國華道：「區長，早餐準備好了，您是下去吃還是給您送房間裡。」

兩個人別苗頭，王國華還是樂於看見的，不過這個郭副主任，一看就是那種長於溜鬚拍馬的傢伙。對此王國華談不上討厭，畢竟這個圈子裡這種人太多了，不會這一套的人很難生存。「嗯，端房間裡來吧。對了，彭主任也一起進來吧。」

王國華說著轉身進門，吳明之叫上高昇一起進來，彭曉領著關珍珍進來，兩人分工明確，一個動手泡茶，一個去臥室收拾房間。

沒一會茶水端上，關珍珍去臥室換下彭曉出來。王國華看著站在邊上不敢坐下的彭曉，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時候門口出現郭副主任，領著另外一個人送早點進來擺好。還真別說，這早點挺豐盛，有麵條，有稀飯，有油條，韭菜盒子，還有幾樣點心和小菜。

「郭副主任辛苦了，一起吃點吧。」王國華看似客氣的說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卻是另外一回事。等於再說，沒事就出去吧。郭副主任倒是識趣的推辭出去，雖然有點不甘心。

彭曉等關珍珍往完了出去，拿眼睛瞅了一眼吳明之和高昇，王國華見狀咳嗽一聲。高昇和吳明之連忙一人捧一碗麵條走人。

王國華放下茶杯，摸出煙來要點火的時候彭曉搶上一步，叮的一聲，手裡的打火機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點上煙，看了一眼彭曉沒說話。

彭曉調整了一下情緒，鄭重的低聲道：「區長，昨天夜裡我想了很久，覺得要想把駐京辦的工作搞上去，離不開您的支持和指導。」

王國華緊繃的臉上這才露出微笑，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坐下說話吧。」

彭曉身子一軟，鼓足勇氣做出選擇後，渾身力氣消耗的差不多的感覺。

「你昨天說的那些，我覺得還是可行的。在京城裡想搞好關係，沒有錢是不行的。」王國華先肯定了一句，然後才一轉話鋒道：「你的報告我可以批，但是你要做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另外，你還有什麼困難沒有？趁早提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 次第來訪

王國華看這種科級單位的一把手，向來不看他的人品道德之類的方面。表面上義正詞嚴滿嘴的反腐倡廉，暗地裡貪污受賄偷偷的數銀子，這一類的官員見的太多了。科級的單位，一般情況下一把手會把權抓的比較死，要想貪污啥的，還真的幹這個一把手才有點小貪的機會。不是說官小了就不大貪，主要這年月還沒那麼高的貪污技巧。

王國華看中的還是一個想不想幹事，能不能把工作做好。四平八穩的按部就班的熬資歷的官員照樣貪的個不亦樂乎，還不如用一些能把事情做好的官員，至於在把事情做好的過程中往口袋裡裝一點，這種官員還不算太可恨。可恨的是那些把事情往壞裡做或者不作為，還不忘記貪污的官員。

放過彭曉一馬，王國華抱著就是這樣的心態。彭曉有點死裡逃生的意思，哪裡還敢再提條件，暫且緩些日子，日後巴結好了領導再談別的，這才是為官之道。

郭副主任圍著圍裙，可憐巴巴的進來，低頭哈腰的問候之後，請示一番表示要親自動手收碗。王國華知道他心裡的失落，原本以為位置要到手了，哪曾想彭曉這貨的經營理念對上了號。王國華衝他笑道：「老郭，別忙了，坐下來一起談談。」

郭副主任臉上一喜，克制住激動小心的坐了半個屁股，心道肯定不是王區長沒忘記我鞍前馬後的服侍，就是想一時半會的也沒那個機會不是？所以是別的原因了，領導肯定有事情要吩咐，一定要做好了，抓住這個機會。

不能不肯定一下郭副主任的敏感性，王國華留他下來談話確實另有安排。

「趁著兩位都在，你們好好談談。平時的矛盾就不要帶到工作上了。」兩人連連稱是，王國華又道：「駐京辦雖然不大，但是工作很重要，你們一定要團結，工作上分工要明確，要做到互相監督著把組織上交代的事情做好了。」王國華說的嚴肅，兩位聽眾一邊點頭一邊心裡開了鍋。彭曉心裡想的是我已經投靠了區長，自然要把工作做好。領導的意思想來是不希望因為別的緣故，影響到駐京辦的工作。看來日後要給老郭一點權力，以前做的太過分了。郭副主任心裡也是一陣悸動，暗道區長這是在敲打彭曉，暗示我日後要監督好這廝。心裡打著各自的算盤，雖然大家的位子都沒變化，彭曉看見了大把撈錢的機會要出現了，郭副主任看簡單是一條粗大腿。

這是後吳明之來敲門，王國華道了一聲請進，門開之後吳明之領著朱拉風和一個扛著三督銜的警察進來。朱拉風這傢伙倒也不見外，進來便笑嘻嘻的問道：「喲，開會呢。」

王國華衝他笑道：「稍等一下，就好。」朱拉風倒沒啥，倒是身後的三督臉上一僵，想來是心裡有點不快，居然讓我等著？這傢伙是該區的公安局副局長，分管治安。平時都是別人巴結他，今天被涼了一下心裡有點不爽是難免的。

「好，你先忙著，我等一會。」朱拉風說著話，回頭給三督使個眼色，三督這臉色微微一變，沖王國華笑了笑，乖乖的跟著朱拉風一道坐下等著。

王國華又交代了幾句駐京辦工作方向的事情，這才打發兩位主任出去。朱拉風在邊上聽的仔細，待兩人出去便笑道：「財神爺，剛才聽你說起駐京辦搞成星級酒店的構想，怎麼個意思？難不成你還想做酒店的行當？」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眼下京城的地價不算太高，尤其是四環之外。我個人比較看好未來五到十年之內，京城地產業會有一個大的發展。你習慣了來快錢，這個看不上的。」

「別啊，誰說看不上啊，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說說！」朱拉風對王國華賺錢的本事已經完全麻木了，這傢伙搞出的花樣，想不賺大錢估計都很難。

「你要有關係的能搞到地段好一點的地，手上又有餘錢的話，倒是可以操作一下。不說從事酒店行業啥的，還可以蓋好了收租不是。短時間內來錢慢一點，熬個幾年下來，翻一翻不是難事。我的感覺，在京城做地產業，還是很有前途的。」

朱拉風還沒說話呢，那個三督已經搶先道：「如今的地產業，談不上景氣吧？」朱拉風這才想起道：「對了，介紹一下，杜立國，這個區的副局長，分管治安的。」

外頭彭曉和郭副主任回到大辦公室，郭副主任突然問了一句：「剛才那個公安，怎麼看著面熟啊？」彭曉頗為鄙夷的看他一眼，暗道這傢伙沒啥見識。不免有點得意的笑道：「那是區公安局的杜副局長，我去公安局辦事的時候，倒是見過一次。說來慚愧，我們去辦事，人家連眼角都不帶瞧一下的，沒想到居然找上門來求見區長。」

郭副主任一聽這話，立刻道：「嘖嘖！區長好大的面子。」

兩人說的倒也都是心裡話，京城裡大大小小的駐京辦海了去了，像這種正科級的區駐京辦，京城某區公安局別說是副局長了，就是一般的科員，不熟悉的話也不帶搭理你的。

「小關，去看看領導那邊有什麼忙的，不能缺了端茶送水的人。」話是這麼說，其實彭曉是想自己親自上，能多在領導身邊呆一會那也是好的啊。不過他想著自己要去的話，搞不好郭副主任也能跟著去，乾脆放棄，讓關珍珍去。女同志嘛，做這個正合適。

屋子裡王國華對杜立國倒是保持著適當的禮貌和客氣，笑著握手就算認識了，沒有特別巴結的意思。開始的時候杜立國心裡還是有點芥蒂的，可是看看朱拉風在王國華面前的態度，很自然就沒想法了。論身家背景，他還不如朱拉風呢。杜立國還惦記著朱拉風關照一二，混進朱拉風那個圈子裡。

朱拉風一聽五年十年的，果然沒什麼興趣，皺著眉頭道：「這樣啊，還不如投資去拍電視劇呢。游慶陽在版署那邊有關係，政審基本上沒啥大問題。你這樣，給出點別的主意，許劫跑米國去了，她該我的五百萬估計一時半會的回不來了。」

京城裡這幫子二代們，各混各的圈子，朱拉風屬於比較特殊的。各方面都有關係，消息也靈通。但是他終究不是屬於某個固定圈子裡的，遇見有賺錢的機會，等他去的時候也都是殘羹剩菜了。說實在的，他這樣的還不如省裡一個地級市的官二代來錢快，畢竟人在京城，天子腳下沒有足夠的強勢背景，做事情要忌諱很多方面。

朱拉風會做人，上一次王國華算是幫他一把，便動了把關係更進一步的想法。這不打聽到王國華的住處，帶上杜立國這個關係不差的朋友來，日後王國華在京城有什麼小事不好辦的，讓杜立國出面就簡單多了。總之是盡量的結善緣，同時展現一下自己的人脈。官場上的人，誰會嫌人脈少不是？朱拉風倒不是不想帶更凶殘一點的人來，問題是那些人未必叫的動，心裡也不想叫那種檔次更高的。一是欠人情，二是即便帶來了，那些傢伙眼睛長頭頂上的，沒準還一句話不對得罪了王國華。

提起許劫，王國華不免皺眉道：「我倒是挺奇怪的，以許劫的關係，在國內倒騰點股票，三五年下來賺個幾千萬也不是什麼難事。為啥想起來去炒外匯？」

朱拉風苦笑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發改委的許主任，對女兒要求嚴格的很。許劫倒是找過幾次秘書幫忙弄消息，結果被許主任知道了一頓臭罵，連帶著秘書都遭殃。幾次下來，許劫一看游飛揚在米國搞的風生水起的，自覺是天才少女，想來做的不必堂哥差。加上她認識了幾個所謂的專業人士，聽那些人嘴上吹的，恨不得個個都是股神巴菲特了。許劫在社會上才混幾天啊，被人一忽悠，就上了套，去香港做了外匯期指。」

聽說是做的外匯期指，王國華也沒脾氣了。那玩意坑爹的緊，加上香港那些所謂的投資顧問良莠不齊，不少人根本不管客戶死活，就知道下單掙佣金。許劫這樣的凱子，不往死裡宰也對不住自家啊。別說是幾千萬的資金，就算是上億，在外匯期貨市場上也就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中的一滴水珠。

「所以說，不想爆發的話，還是做點實體為好。」王國華歎息一聲，朱拉風身邊的杜立國這時候已經收起了之前的一點點傲氣，陪著笑容在旁聽。

門口關珍珍被吳明之擋了駕，吳明之正準備進來給領導續個水，不想樓下院子裡進來一輛軍牌的奧迪，車上下來一個讓人眼珠子移動不得的美女。

王國華配合朱拉風又閒聊了幾句，兩人都沒再提投資的事情。其實提起投資的事情，朱拉風無非就是想借此找點話題，他真要想賺點把穩的錢，有的是機會。談話的技巧，無非就是投其所好，王國華能指點一條明路固然很好，沒指點也不強求。

實際上王國華也確實指點了一條明路，奈何朱拉風沒有當真。房地產這玩意，週期太長，雖然利潤還算客觀，可是他這個性子還是做不來這個事情。倒是杜立國頗為感興趣，多問了幾句。王國華很有耐心的談了一些超前的構想，杜立國聽的仔細基本都記下來。只是他沒料到，這一番談話，日後獲益之多超乎了想像罷了。

敲門聲打斷了閒聊，門時開著的，三人的目光往門口看過來。看見門口出現的人時，朱拉風和杜立國屁股上跟陣紮著似的跳了起來。

王國華倒是不緊不慢的笑著站起道：「你怎麼來了。」站在門口的自然是楚楚，消息來源自然不消去說。京城雖然很大，楚楚想知道王國華的下落，也就是幾個電話的事情。

「你來了，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楚楚完全無視朱拉風和杜立國，這兩位的地位跟楚楚沒得比，往日裡楚楚絕對是高不可攀的象徵。

「來辦點小事，不想搞的人盡皆知的。」王國華真不知道怎麼面對楚楚，許家那邊還有一個許菲菲要硬塞過來呢。

「怎麼也該通知一聲嘛，一點往日情分都不講。」楚楚嫣然一笑，倒是沒有生氣的意思。目光轉移到朱拉風和杜立國的身上道：「中午我請國華吃飯，兩位一起作陪吧。」

朱拉風何等的精明，連忙擺手道：「不了不了，我們還有點別的事情，先告辭了。」說著暗示杜立國走人，臨行前對王國華道：「國華，日後有什麼不方便辦的小事情，就打老杜的電話。他要不幫忙，我收拾他。」

杜立國得了提醒，這才想起沒留下聯繫方式。之前是有點傲氣，後來是不好意思。現在朱拉風給了台階，連忙摸出名片遞過去道：「有事招呼一聲。」

出了門下樓來，杜立國歎息一聲道：「早就聽說楚家大小姐冰潔傲骨，向來對男人不假辭色。以前別說在跟前說話了，見著一面都是極難的。老朱啊，來的時候怎麼不介紹的詳細點，搞的我有點失禮了。」

朱拉風聽著這話也就是笑笑，這個杜立國別看官不大，骨子裡傲的一塌糊塗。杜立國的老子以前是公安部副部長，這不因病提前退休了，仕途上也沒啥大的進步指望了。偏生這傢伙傲慣的人，手裡又掌握實權的。平時聽的見的都是奉承的多，朱拉風心說我提前跟你說了，你能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麼？

說白了，朱拉風也有點借王國華殺一殺杜立國傲氣的心思，只是沒想到楚楚出現的那麼及時，效果出乎預料的好。想到剛才楚楚連認識一下的意思都沒表達，朱拉風不禁暗暗感慨，人跟人不能比啊。楚老爺子在當今軍界，那是碩果僅存的元老之一，楚楚就算傲慢一點，那也是應該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心跡

吳明之退出去的時候順手把門給帶上了，楚楚回頭瞄了一眼，轉過頭來時低聲笑道：「大區長，你現在越來越難伺候了。」

王國華知道她這是興師問罪，不由苦笑道：「沒有的事情，箇中原因一言難盡。倒是想過聯繫你，最後想想還是事情辦完了再說。」

「真的？」楚楚加重了語氣，表示強調一下。王國華很認真的點點頭，楚楚這才放過他，低聲逼問道：「我爸爸沒為難你吧？」說著話，想起水中菱回來談及的那些事情，楚楚忍不住低眉淺笑。

有的女人真的不能笑，楚楚就是這樣，這一笑如月圓之夜遮住明月的雲朵散去，輕易的把王國華心裡的一點為難給衝散了去。王國華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抓楚楚的手，半道上突然腦子裡浮現許菲菲那張我見猶憐的小臉蛋，不由的頓住了。

楚楚原本臉上微微一喜，見他頓住不由略帶失望道：「怎麼？」

王國華很是躊躇了一番，咬咬牙乾脆把游芸芸的意思大概的說了一下。楚楚聽了一時間眼波流轉，微微的側開目光，貝齒輕咬紅唇，低聲道：「你心裡是怎麼想地？」

「從感情上來說，我的心思不說你也是知道的。只是你也曉得，我這個人不喜歡成為別人手裡的棋子。說起來，我現在有點後悔當這個官了。」說著王國華長長的一聲歎息，心裡的糾結到了極致，眉頭緊緊鎖著，當真是進退兩難的緊。

「為難的話，就放一放好了。順其自然便是。」楚楚本想表明心跡，臨了改的口。

她這麼一說，王國華心裡更見的難受，一伸手拿住楚楚的手道：「我不是什麼好人，感情上爛的一塌糊塗。如果你不計較我的過去，……」

楚楚倒是知道王國華的那些事情，也知道眼下王國華身邊就有一個劉玲。說心裡不難受那是假話，好幾次晚上睡覺做夢，夢見王國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面對她，醒來枕巾都濕了。就為這個，當初楚江秋拾掇王國華的時候，楚楚啥也沒說。心裡存的心思，倒是想著王國華向楚江秋服個軟，自己再來說話。不曾想，許南下對王國華如此看好，不惜讓游芸芸出面借調去電信，轉過頭又把人調走了。

說起來這兩家的關係倒是沒好過，不過也沒有眼下如此緊張過。都是層次很高的大佬，要說明爭暗鬥是有的。明知道楚江秋在擺佈王國華，許南下還把人帶走，如此的不給楚江秋的面子，倒是第一次。

說道事後楚江秋的後悔，那都另當別論了。楚楚倒是吃驚於游芸芸的果決，轉念一想，自家這一代也沒有什麼出色的人物。水中菱當初嫁給楚江秋續絃，跟水中菱不能生孩子有相當的關係，這一點楚楚倒是不知道。

腦子裡千百個念頭一閃而過，楚楚手上被拿住時恍惚了一會，歎息一聲道：「你別說這些個了，沒得讓我也跟著為難。說起來也怪我太矜持了，早一點明確關係，或者堅持一點，也不至於有今日。」楚楚說的是心裡話，覺得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就該出手果斷一點。

當然了，楚楚還有話沒說出來，當初在學校那會，楚楚對王國華還真的沒啥看上的意思。都是後來慢慢的接觸，這才有了一些想法。即便是這些想法，也是很脆弱的。

高門大戶的孩子，大抵心裡都有點傲氣。楚楚也不例外，覺得王國華應該對她死心塌地，這是天經地義的。就是沒想過，王國華這種優秀的年輕人，多少女人的眼珠子盯著呢。想想楚楚糾結起來，心裡不免生出一絲怨氣，看看面色誠懇的王國華，心中又是一軟，一點怨氣便也散去，微笑道：「沒想到你倒是挺搶手的。」

這話讓王國華想起楚江秋臨別一語，臉上不由的苦澀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說句啥，倒是楚楚怕他為難，又道：「算了，不提這些個了。」

王國華默默的收回手，心中多少有點不捨。不過想起自己的私生活的現狀，覺得還是不要糟蹋人家好姑娘。心中甚至生出一個念頭來，這兩邊都難做決定，乾脆回去跟劉玲把手續辦了了事。省的惦記這個惦記那個的。這個念頭讓王國華心中一驚，陡然抬頭看了一眼，楚楚正凝眉望來。

兩人的目光對上這一對上，竟再也難分開了。雖然都不說話，就這麼望著心裡居然聽滿足的。這份感覺帶來的愉悅，不比男女在床上糾纏帶來的感覺差多少。這一刻，王國華已經無法說服自己徹底的放棄楚楚的念頭。

對望了一會，楚楚低頭拿起身邊的袋子擺桌子上道：「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這兩條煙還算難得，你拿去抽。」一句話說的王國華愧疚難當，其實當初第一次楚楚給自己帶煙的時候，自己就該放棄其他的想法才對啊。為啥在哪方面如此的缺乏克制能力呢？

「回去以後，我……」王國華忍不住想給一個保證，楚楚卻搶先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說起來也不常在你身邊照顧，要求你如何也不現實。再說這個時候，你做出任何選擇都未必妥當。」

楚楚這話有提醒的成分，王國華不是不希望捲入一場爭鬥中麼？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表態！楚楚可以肯定，自己那個老爹沒安什麼好心。到時候不免要王國華納投名狀之類的。楚楚不希望自己的感情問題被利用，也不希望王國華因為自己而做出違心的決斷。

屋子裡又一次陷入了安靜，介於兩難之間的兩人，似乎都不想打破這種安靜。

又一次短暫的互相對視了一會，兩人沒來由的一起笑了起來。王國華起身道：「不如出去走走吧，屋子裡悶。」

楚楚笑著站起搖頭道：「不好，這天氣在外面有什麼好走的。」

王國華一陣無語，楚楚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心頭一軟，上前一步主動的拉起他的手道：「好了，不是存心拂你的意思。」

王國華望著楚楚那種一點瑕疵都沒有的臉蛋，忍不住問：「想抱抱你，可以麼？」

楚楚聽了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笑道：「抱吧，又不是沒抱過。」

兩人都刻意的去迴避為難的話題，導致了相互間的距離越發的縮短。楚楚這一上步，兩人之間就是一尺的距離，王國華一伸手，楚楚已經主動的挨過來。或許是過去的矜持錯過了太多，楚楚有心想彌補一下。不想細腰被環著的時候，楚楚身子一軟，腦袋頂著胸膛時竟沒有了抬頭的勇氣。

淡淡的幽香鑽進鼻孔的時候，王國華生出一種可以放棄一切的勇氣道：「我要說今生非你不娶，你信麼？」楚楚嗯了一聲，原本不知所措的手回應著環住對面的腰，身子往前貼過去，緊緊的挨著。

王國華被這個溫馨的動作慫恿了，大膽的一伸手，托起楚楚的下巴，看著面前流光溢彩的臉龐，低頭湊了上去時楚楚臉紅了，眼睛也隨之閉上。不待王國華叩關，小嘴已經張開，一番懷抱之後微微動情的楚楚，主動的伸出回應。

糾纏的甜蜜讓兩人很快渾然忘我，從站著到坐在長沙發上，再到王國華一使勁抱起楚楚放在腿上時，楚楚才有機會鬆了一口氣，做了個深呼吸道：「差點沒氣了。」言語間，大大的眼睛裡要滴出水來似的。

看著眼前的女人，王國華生不出一絲輕薄的念頭，就這麼抱著便異常的滿足。兩人都不想變換姿勢，相擁著靠在一起。楚楚口中嘀嘀咕咕的，說起一些平日的小事。比如部裡某個男子追求，某個大姐介紹男朋友之類的話題。一邊說一邊笑，王國華很開心的聽著。隨著決心的下定，心情很自然的便愉快了起來，心頭的一點壓抑也沒了。

表明了心跡之後，兩人也徹底放開。王國華一陣沒說話，楚楚便拿腦袋撞了一下胸膛道：「你在聽麼？」王國華滿足的笑道：「在聽。」

楚楚咬咬牙，低聲道：「劉玲是個可憐人兒，以後別叫我見著她跟你那個就成。」

王國華楞了一下，似乎渾身的血往臉上衝，一時衝動道：「我回去就告訴她，以後……」

楚楚低聲道：「不要，別跟她說任何分手的話。說起來，應該算是我對不起她才對。」

這邏輯很怪，王國華有點沒想明白，有點走神的時候，小王同志被上面的壓力一人碾壓，漸漸的抬頭做猙獰狀。楚楚被來之下方的逼近頂了一下軟處，明白是什麼在作怪時，扭了一下腰身想躲開，不想這一扭反而多碰了幾下，身子不由一軟，反而被微微的陷進去一些。這才意識到，穿著裙子一番折騰，已經是最後一層紗在面對。

原本就已經動情了，這一番碰撞下來，身子越發的軟了，跟沒了骨頭似的，努力的仰面望了望，兩下裡又湊一起做個呂字，不免又是一番糾纏。

第四百章 省市紀委皆來人

曖昧最終沒有能演變成姦情！有大白天這種客觀條件的緣故，更主要的還是一點電話打進了楚楚的手機中。聽見電話鈴聲的楚楚正值雙眼迷離渾身無力的狀態，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時，如同發現危險的蹬羚，騰的一下從懷中彈到了地上。

接完電話的楚楚表示要告辭，王國華雖然心裡不捨，面子上也不好留她。只是送到門口時，楚楚回頭微嗔道：「你也不問一問我有啥事情要走？還有啥事情能比得上和你在一起？」

印象中的楚楚是很少說這種類似情話的語言，沒曾想女人這方面或許都是天生的才能。王國華顯出一個微微詫異的表情，一本正經的微笑道：「好吧，能留下來不走麼？沒有你在身邊的日子，天都是灰暗的。」這種哄小姑娘的話，王國華可以說隨口就來，這都是以前作案纍纍的積累。

臉上紅潤未散的楚楚被這話說的是紅潮又至，多少有點抹不開面子似的，瞪了一眼道：「瞎說，沒有我的日子多了，你不也過的好好的麼？」說是這麼說，臉上掩抑不住的微笑卻是實在的出賣了她。

楚楚還是走了，沒有一步三回頭，也沒有十八相送。王國華站在樓上的走廊裡，目送著離開。臨上車的時候，楚楚突然回頭明媚的笑了一個，招招手一溜煙上了車。

實際上坐在車上的楚楚笑容立刻淡了許多，眉梢微微的緊著，眼神不善的看著前面的司機。開車的是個女司機，相貌很一般，歲數倒是不大。坐在駕駛位置上腰桿也是挺著的，楚楚看她的時候，司機多少有點緊張。

「再有下一次，以後不要跟著我出來。」楚楚倒是沒有把話說死，開車的女司機悄悄的吐了吐舌頭，小聲道：「剛才首長身邊的周秘書來的電話，我只好如實匯報。」

楚楚沒再說啥，車子一路疾行，半個小時後開進一個戒備森嚴的院子，老遠的看見院子裡陪著老爺子散步的水中菱，楚楚冷冷的哼了一聲。

王國華這邊接到游芸芸的電話說過來，王國華斟酌了一番，回了跟著四處去走動認識一些人的話。游芸芸那邊電話裡很是遲疑了一陣，然後沒說話便掛了電話。王國華不免心中有點不安，不過事到如今，再不果決的斬斷游芸芸的念想，日後必將糾纏於兒女之事不能自拔。

放下電話，王國華反倒是徹底的輕鬆了。事情沒有決斷的時候覺得很為難，真的拿定了主意也就是那樣。王國華很清楚自己今後的前程跟許南下已經綁在一起，政治上腳踩兩條船的事情自然不會去做。王國華也相信，以許南下的政治智慧，不會看不出這一點來。所幸者是兩邊沒把話挑明了，省去了許多尷尬。心裡即便是不快，也就是一陣短暫的時間吧。

王國華也是拿起的放的下的人，叫來郭副主任讓他去訂機票，晚上就回紅杉區。得了差事的郭副主任興奮的去了，彭曉見了有點嫉妒，以前這種事情怎麼也輪不到郭副主任去做。仔細想想，彭曉覺得還是要給郭副主任一點權力，大權獨攬缺少人監督，日後五百萬的款項，王國華如何能放心？領導者都是喜歡玩平衡之道，這一點彭曉心裡倒是知道的。

拿著做好的報告，彭曉來匯報工作，王國華也沒有著急去看，只是對他道：「這麼大一筆款項，要回去開會研究決定。另外，這錢也不是一次性撥款。」

對此彭曉自然沒二話，王國華倒不是不信任他，區裡的財政情況雖然不錯，也要顧及別的部門有意見。

航班在晚上，拿到機票之後王國華表揚了一句郭副主任，把他樂的眼睛都睜不開。臨行前電話通知了一下游芸芸，那邊的語氣聽著也算正常。只是最後幽幽歎息道：「你這孩子，只能說菲菲福薄。」

游芸芸說這個話，倒是真心的。王國華給游芸芸的印象太好了，實在沒有記恨他的心思。

午飯之後趕到機場時游芸芸來了個電話，讓王國華稍等一會。很快游芸芸身邊的跟班趕到，給王國華送來一副卷軸。拿著卷軸的時候，王國華的表情有點怪。

夜班降落時已經是深夜。出港的時候多少有點意外的看見等在外頭的馬玉高，王國華心中一跳，暗道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想著拿眼睛看了一眼身後，吳明之會意的解釋道：「是我通知的馬主任，晚上方方面面安排起來不方便。」

王國華這才放心的上前對馬玉高道：「辛苦了。」馬玉高沒有絲毫居功的意思，笑道：「我幹的就是為領導服務的工作，這都是應該的。」

王國華對身邊的人要求不算太嚴格，吳明之和馬玉高倒是挺自律的人。高昇就更不用說了，這傢伙似乎對物質權利什麼的沒什麼需求。

考慮到區裡還有不少工作，王國華決定連夜回去。趕回紅杉區已經是凌晨三點半，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是中午。

王國華見到的第一個區裡的同事是李國光這個沒眼力的傢伙，也不管人家要不要休息，逕直找上門來。王國華正在客廳裡看新聞，家裡沒別人，就廚房裡一個四十來歲的保姆在做飯。提到保姆，還是王國華離開的時候董艷芳請回來的，說是做的一手好菜，王國華還沒吃過。

李國光沒有用司機的習慣，自己開著車過來。王國華看見他出現在客廳門口，臉色如同行將雨雪的天空。李國光直接當著沒看見，笑瞇瞇的坐在邊上道：「區長，我來匯報一下工作。」王國華沒有說話，繼續盯著電視看，午間新聞正在播放一條新聞。某副省級市副市長的貪污案子開庭審理，十幾秒的新聞一閃就過。王國華待這條新聞過了，國際新聞開始的時候抬手關了電視。

「說吧！」王國華依舊歪著視線，大有不肯輕易罷休的意思。李國光收起笑容，拿出一個小本子來，開始匯報：「環保局的大檢查已經全部結束，開發區企業污染的情況比之前想像的要嚴重的多。現有的三十三家企業，沒有一家是達標的。」

王國華倒是有點吃驚，沒想到一個開發區，居然全都是污染企業。這個經濟發展的環境成本也太大了一點吧？想著王國華抬手示意，李國光停下，王國華慢慢道：「是不是標準定的太高了？」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問李國光有沒有故意刁難。

李國光當然聽的懂，苦笑著答道：「非但沒有刁難，反而事先把標準降低了一些。這其中污染最嚴重的明遠化工就不說了，還有三家電鍍企業，也是污染的重點。當初也不知道區裡是怎麼考慮的，開發區距離市區只有五公里，緊挨著幾個村子，不少都是菜農。」

城市周邊的菜農，種出來的菜自然是提供給城市裡，王國華的臉色微微一凝道：「達不到標準的，該停的就停吧。不能為了經濟效益無視全區人民的健康，這個事情的嚴重性，環保局盡快拿出一個結論來拱常委會討論。」事情太大，企業停產不僅僅是稅收減少的問題，牽扯到數千人的工作和收入問題。王國華能做到的也就是下令暫時停產，最後拿出一個整改方案，還是要經過常委會通過。

李國光很認真的答應了一聲：「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又道：「結論下午就能拿出來，是我在會上說，還是區長？」王國華聽著這話沒吭聲，臉色越發的陰沉，大有風雨欲至的意思。

李國光連忙笑道：「好，會上我來提就是。」感覺到王國華威嚴乍放，李國光祭起嬉皮笑臉的招數道：「區長，中午管頓飯行不？酒店裡的菜吃膩歪了。」

王國華哼了一聲沒理睬他，茶几上還有從京城帶回來的袋子沒收拾，剛想伸手去拿，李國光倒是先搶了過去道：「我看看，有什麼好東西沒有。」看見袋子裡的兩條煙，李國光喉結動了動，想開口要又沒敢，王國華的臉色實在太陰沉了。

發現其中的卷軸時，李國光順手打開道：「我看看。」這一系列的舉動無疑是故意的，李國光也知道王國華那邊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倒不是王國華怕他，只是不想把他推到對面去壞了局面。這才容忍了！聰明的李國光用這種獻醜的無賴方式，無疑是想填平兩人之間的溝壑。不管內心有沒有效果，面子上李國光是堅定的站在王國華的陣營裡，有這一條就足夠了。

打開卷軸，李國光看了看上面字便鄙夷道：「這字寫的真難看，力道是挺足的，頗有殺伐之氣。」看著看著，李國光突然手一抖道：「我滴娘誒！」說著如同卷軸燙手似的，忙不迭的收好放回去。

一眨眼又看到一個卷軸，李國光手賤的很，又拿起來道：「剛才那個太嚇人了，這個我也看看。」打開之後，李國光的表情如同被人拿棒子捅了菊花似的，整個臉都擰巴了。這一次倒是沒咋呼了，慢慢的收好卷軸後，李國光哀怨的看著王國華道：「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就這麼隨便的丟袋子裡？」

王國華直接不理他，把兩個卷軸隨意的丟茶几上，指著桌子上的黑塑料袋道：「吃完飯拿上一條煙滾蛋，環保局的事情你要負責到底。」

李國光聽了這話，一臉正色道：「區長，這麼多企業停產，你的壓力也不小。不如……」

王國華道：「沒什麼不如，我不是不肯擔事情的人，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算這些企業全部離開了，我也會這麼做。」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李國光不由肅然。可以肯定的是，開發區的事情，王國華絕對不是為了打擊政敵才這麼幹。單單就幾千人的就業問題，一旦鬧起來，王國華承受的壓力難以想像。

李國光默默點點頭，說什麼都有點多餘。這當口，茶几上的座機響了，王國華隨手按了免提道：「哪位？」電話裡的聲音很急道：「國華，你手機怎麼關機了，出事情了。」

王國華一聽是孟雨薇的聲音，連忙道：「出啥事情了？」

孟雨薇道：「上午剛結束的常委會，市紀委要查你，林書記沒能壓住。」

王國華聽著嘴角抽動了幾下，看了看對面的李國光，伸手按下掛機。嘿嘿嘿！李國光先冷笑了起來，陰森森的目光如同毒蛇的芯子，望著電話道：「是沒壓住，還是不想壓？說句不好聽的，林靜只要一句話，這個事情放一放，怎麼也能壓個三五天的。你這裡也好從容佈置！我就奇怪了，這個事情怎麼捅到了市委常委會上討論了，不合常理啊。」

李國光這話，等於說白了一件事情。市裡有人要收拾王國華，不公開匯報時林靜那裡沒同意。這個沒同意無疑是故意的，有人急眼了，自然捅到了市委常委會。到了會上，林靜反而不去壓制了，這麼一掰開來分析，事情就很清楚了。

王國華翻了翻眼珠子，看看小心的站在廚房門口害怕的保姆，不由笑道：「阿姨，你要是怕了，我先給你一個月的工資，你回去吧。」

這保姆猶豫了一下，董艷芳工資開的不低，一個女人一個月一千多的工作可不好找。最後保姆還是搖搖頭，躲回自己的房間裡去了。

李國光陪著王國華吃飯的時候，客廳裡電話又響了。王國華出來接聽，裡頭孟雨薇低聲道：「剛才不方便麼？」王國華道：「有人在。」

孟雨薇快速的低聲道：「靜姐有借你背後的許南下整人的意思，還有，靜姐分析，可能跟政務大廳的事情太風光了有關係，最近上頭有一些風言風語，都是暗指向許南下。」

王國華倒是知道有人那天宇礦山停牌的事情做文章，所以也不驚訝。想來這是一套組合拳，針對許南下拿的出手的政績做手腳。具體究竟是什麼程度，王國華搞不清也不好電話問。

「好，我知道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孟雨薇道：「那我掛了，你當心點。」

孟雨薇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王國華出問題，頂了天王國華就是一個生活作風問題，可人家沒結婚啊，談戀愛不犯錯誤吧？沒談好分手，不算犯錯誤吧？

這當口，門口傳來敲門聲，王國華出來開門一看，兩個男子一臉嚴肅的看著他道：「你是王國華麼？」王國華點點頭道：「我是。」

兩人各自遞過來一份工作證，王國華打開看了之後笑道：「請進來吧。」

工作證上寫的是省紀委，王國華有點奇怪，市紀委的人沒到，怎麼省紀委的人先上門了。按說，要查自己的話，也該通知一下市裡才對啊。

這兩位省紀委的來人，一個姓刑，一個姓宮，工作證上寫的是兩人是某處的正副處長。說實話，這兩位發現王國華在笑的時候，心裡挺佩服的，當著省紀委的人還能很自然的笑出來的官員，可謂鳳毛麟角。大多數官員看見省紀委的人找上門，又幾個腿不哆嗦的？

「區長，又來了客人麼？那我先回去了，下午還有事情要做。」李國光笑著放下筷子要走人，兩位省紀委的官員各自落座，看上去倒是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奈何眼神沒什麼殺氣。

王國華沒有給李國光介紹的意思，紀委的人估計當官的都不希望看見上門來。李國光告辭離開，王國華吩咐保姆上茶後，這才對兩人道：「二位領導，找我有什麼事情？」

宮處長拿出一個大信封道：「最近我們接到一些舉報材料，找你來核實一下。」

不等王國華說話，對面的刑處長先說道：「國華同志，組織上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這兩人的態度，似乎不太一致嘛。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道：「我一定配合組織上的調查，只是我想知道，怎麼沒有市委的同志隨行？」

這個話裡頭就帶著強烈質疑的意思了，查我可以，你得按照程序來吧？沒有明確的爭取，上級單位都這麼幹，規章制度要來做啥？

刑處長微微的遲疑了一下，面露難色的時候，宮處長一聲冷笑道：「省紀委領導的意思，你有意見事後可以向省委反應。」

王國華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宮處長道：「我怎麼覺得你們應該錄音啊！難道說，這就開始調查了？」一句話說的宮處長臉色一陣紅的白的，想反駁又沒底氣。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官員，宮處長不免想起上個月，省紀委給越州市某區長打電話，通知他去參加一個省紀委召開的會議。沒曾想那廝直接在電話裡就說，「我坦白！」比起那一位，眼前的王國華可謂沉穩如山了。

「我們只是來核實一些材料。」刑處長搶過話去，王國華皺著眉頭道：「這樣不妥吧？沒有市委的同志隨行，我不會回答你們任何問題。」

宮處長臉色陰沉，眼珠子一陣亂轉，看見茶几上的隨手擺著的卷軸，飛快的伸手拿過一個道：「這是古董字畫麼？」

王國華聽出他話裡有誘供的意思，冷笑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宮處長不客氣的展開一幅字，看見上面寫著的字念道：「廉！」接著又道：「字倒是寫的不錯，落款，游自勵，游自勵？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

這傢伙一臉狐疑的時候，刑處長的臉色先變了，伸手按住宮處長的手道：「我們按程序去江東市委吧。」王國華倒是清楚的看見，刑處長的手在抖。

宮處長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來，眼睛陡然瞪的溜圓，頭往下一沉，摘下眼鏡，差不多鼻尖都頂在卷軸上仔細的一番端詳，好一會才顫巍巍的坐起，喉結艱難的動了幾下，聲音有點發虛的說道：「邢處長說的對，我們這就告辭吧。」

這時候外頭又有人敲門，王國華抱歉一聲出來，發現門口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區紀委書記何萬年。

「區長，這兩位是江東市紀委的同志，他們找你調查一點事情。」何萬年還沒介紹完呢，身後一個黑臉的中年男子已經上前伸手，很不客氣的拂開何萬年，對著王國華嚴厲的說道：「我是市紀委常務副書記朱晨宇，經市委常委會決定，授權市紀委對接到關於王國華同志的舉報材料進行調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王國華聽著不由又笑了笑，回頭看看跟出來站在台階上的兩位道：「刑處長，宮處長，要不你們一塊調查我？」

「王國華，你嚴肅一點，這是紀委在辦案子。」朱晨宇一聲怒喝，很有威勢的樣子。王國華回頭笑道：「這兩位也是紀委的，不過他們是省紀委的，比你們先到，說是瞭解一點情況。」

聽到是省紀委的人，朱晨宇倒是心裡一陣狂喜，省紀委也出動了，這一下王國華死定了。當下朱晨宇道：「既然是省紀委的同志，那就一起查吧。」不想刑處長上前來微微皺眉道：「我們只是來瞭解一點情況，查案子的事情不歸我們管，旁聽一下倒是可以。」

這話跟一盆涼水迎面澆過來似的，朱晨宇的表情便秘時一坨屎死活拉不出來有點像，五官都擠在一起。

隨後的宮處長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看看王國華，目光中多了一份敬畏，掃了一眼朱晨宇道：「既然市紀委的同志來了，我們就不方便插手了。這是省紀委受到的舉報材料，你們可以拿去複印一下。」

這話說的是太不地道了，省紀委受到的舉報材料，憑什麼給市紀委拿去複印？這擺明是不想攙和進來，刑處長這個時候把臉扭開，臉上憋的挺難受。

第四百零一章 正不怕影子歪

王國華身正不怕影子歪，屁股夠乾淨，面對調查自然心不虛。問題是他這個不慌不忙的樣子，落在別人的眼裡則是另外一回事。按常理，紀委真要折騰某個官員，豈有查不出問題來的？沒有經濟問題，當官的可能沒有經濟問題麼？不就是一個認真查你和不認真的區別？

說到這個區別，省紀委派兩個處長下來，這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真的想查你，至少下來一個廳級幹部帶隊，直接奔著市委過去，請市委配合。哪會像現在這樣？說白了，省紀委就是做個樣子，王國華在許南下跟前得勢，派人下來敲打一下王國華，質疑一下許書記的用人，施加一點壓力的同時又能收放自如的不翻臉。能查出問題來固然好，查不出問題也不會鬧的不死不休。這麼說吧，省裡的領導看問題更能從大局出發。

刑處長和宮處長這兩個倒霉催的，居然看見了游老親筆贈的一個「廉」字。游老是誰？曾經的九大閣老之一中紀委的掌舵人，現在雖然是退了下來，可是紀委這條線誰敢輕視？說句不好聽的，刑、宮二位在游老的眼裡，跟腳下的螻蟻有什麼區別？踩死都不用抬腳費那個力氣，只需要一句話，多少人挽著袖口往上爭著要為老首長料理了。

要不怎麼這兩位現在身子都是微微彎著，游老親書的字，就那麼隨便丟桌子上。換了自己，想必是恨不能掛起來日日香火拱著，還要在最醒目的地方掛著，就怕別人看不見才是。想起來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人跟人，真的不能比！

比起省紀委的這兩位，市紀委的朱晨宇就是帶著殺氣上門的。不過有的人還是犯了操之過急的錯誤，王國華好歹是個正處，要調查怎麼也得來個市委常委帶隊吧？再說了，市委常委會上午會議剛通過的事情，怎麼市紀委的人這麼快就到了？問題不難回答，這些人早就來了。朱晨宇迫不及待的上門，無非就是為了搶功。

也不怪朱晨宇急不可耐，紀委的人在官員的面前心理優勢絕對是高高在上。王國華年紀輕輕據此高位，不難讓人產生依靠裙帶上位，自身沒什麼能耐的印象。

事實上朱晨宇帶人上門的舉動不合程序，王國華一開始就知道了。只不過由於省紀委的人先到了，刑處長和宮處長之間似乎不那麼合拍，王國華想藉機看看有無端倪。

果然刑處長和宮處長的反應不一樣，前者表示可以旁觀，無非就是一個提醒監督的意思。言下之意就是你們做的如何，省紀委的人在看著呢，別亂來！後者表示轉移材料，那是想徹底的撇清關係。誰讓宮處長看見了游老的親筆題字呢？紀委這一條線，敢於無視游老的人估計還沒生出來。宮處長之前還有點來勢洶洶的意思，一看游老的親筆題字，早就嚇了個半死，哪裡還有半點找麻煩的心思？

不過怎麼說，省紀委這兩位是聰明的，一看王國華居然給出了下台階，立刻先爬到岸上。市紀委這些人的死活，哪裡會去關心一下？至於刑處長還不忘記表示一下旁觀，其中還有一點提醒的意思，那是看在大家都是紀委的一點香火情分上。至於朱晨宇能不能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總而言之，刑處長比起宮處長，那是要厚道的多了。

朱晨宇不是傻瓜，一看省紀委這兩位的態度，心裡當時就後悔自己魯莽了。早知道等市裡派領導來就好了，雖說功勞主要是領導的，但是眼下這個局面，領導在場跟不在場的區別太大了。一步不慎，就是一個萬劫不復的局面。

要命的是，之前朱晨宇已經放出話來，請王國華跟他們走一趟。此刻的朱晨宇可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擺明了面前這一塊骨頭不好啃，要不省紀委的人先來了能讓出這個案子？要知道，紀委的政績不就是查官員麼？

朱晨宇左右搖擺之際，王國華淡淡道：「稍微等一下，我去收拾點東西。對了，來一個人跟著我上去。」

此言一出，朱晨宇的臉色從狐疑變成了慘白，這是什麼意思？王國華這是不肯妥協，要斷了朱晨宇的退路。

沒錯，王國華就是要把市紀委的退路給斷了。首先朱晨宇辦案子沒有走正常的程序，王國華之前當著省紀委的人還質疑了一句沒有市委的人跟來。現在怎麼會無視市紀委只來了一個副書記？

比起朱晨宇的慘白臉色，刑處長和宮處長臉色雖然也不那麼好看，目光中則帶著一點慶幸。還好上來的時候，沒有把話說死。還好這一次只是一個試探，只是想給許南下施加一點小小的壓力的試探。還好及時看見了游老的題詞！同時也提醒了這兩位，省委書記的夫人好像就是姓游的。

說起來，這兩位運氣多了，沒有像李國光那樣，兩幅字都看了。可見人手賤一點，未必就是壞事。

王國華可不管那麼多，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回去收拾東西。朱晨宇見勢不妙，眼看著所有的責任都要自己一個人擔著了，哪裡肯放王國華去收拾東西。連忙招手道：「王國華，別著急收拾東西。既然省紀委的同志先來了，我要請示一下市委領導。」

這傢伙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一句話就把刑處長和宮處長得罪到死裡去了。尼瑪，人家費了老大的勁才上的岸，你一句話把人又落下了水。這個仇可大了，我把你家孩子丟井裡還是怎麼了？要死了你還拽著我們？

刑處長臉色當即一變，不等他說話，宮處長已經氣急敗壞的怒道：「朱晨宇同志，請不要胡亂攀扯。我們來找王國華同志，只是瞭解一些情況，不是來查案子的？」

一邊說著，宮處長還偷偷拿眼神瞄了瞄王國華，生怕這傢伙腦子一熱，管你省紀委還是市紀委，一起拉下水再說。說白了，紀委的人不怕查不出王國華的問題，怕的是就算查出問題來，也未必能奈何王國華，更怕的是事情的風波一過，有人算後賬。到那時候，上面的領導對於個別小卒子的犧牲，那是不會有任何憐惜的。

因此，必須把自己摘出來！哪怕跟朱晨宇撕破臉也不惜！面對這很大可能陷入生死危機的關頭，做點什麼不好看的，說點什麼難聽的，得罪個吧人那都是小意思了。

宮處長的一句話，對於朱晨宇而言，算是坐實了這一趟差事麻煩大了。一時間朱晨宇腦子裡空白一片，雖然不知其中的具體內情，但是也不需要知道了。朱晨宇只要知道一件事情，今天把王國華帶走去審查，不管你查的出問題還是查不出問題來，結果都好不了。

這尼瑪就是政治，這就是官場。道理很簡單，省紀委來人的態度，代表著省裡能夠跟許南下叫板者的態度。不是說省裡的大員怕了許南下，而是肯定抓不到至王國華於死地的把柄。這就是朱晨宇的理解，一旦不能抓到把柄，只要王國華挺住了啥都不說，最後死的只能是具體的辦案人。

可惜王國華絲毫沒有給朱晨宇後悔的機會，大步上樓收拾了幾件衣服很快就下來了。站在朱晨宇如死人一般的臉色面前，王國華鎮定自若道：「好了，可以走了。」

朱晨宇哀求的看了看其後的兩位，刑處長和宮處長，一個看著天，一個看著地。彷彿天上地下正常上演美國大片。

艱難的嚥下了兩口唾沫，朱晨宇最後掙扎了一下道：「王國華同志，還是等一下市委領導吧。紀委的陶書記下午就能到。」

王國華不說話，平靜的看著朱晨宇，淡淡的目光彷彿在看空氣。朱晨宇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居然低下了剛來時高昂的腦袋，眼珠子看著地下不敢平視。

一直在邊上沒說話的何萬年，這時候上前一步道：「區長，按照程序，要審查您的話，應該由市委常委一級的領導出面宣佈。」

這句話，看起來要打死朱晨宇，實則有緩頰的意思。朱晨宇不過是市紀委副書記，真的要查王國華，他根本就不夠那個資格。常委會上誰跳出來表示要查王國華？還能有誰？

王國華平和的目光在何萬年出聲的那一刻，突然綻放出一道狠厲的精芒，從何萬年的臉上一閃而過。念過知天命的何萬年，在短暫的瞬間如同被丟進了冰窟窿，渾身冷的僵硬。

何萬年這個時候插嘴，根本就不能算安了好心。王國華為什麼指出省紀委的人不合程序而沒有指出朱晨宇不喝程序？原因只有一個，王國華不願意跟市紀委徹底的撕破臉和不願意給林靜當槍使兩個因素。

何萬年這時候來了這麼一句，無非就是想提醒王國華，誰才是幕後黑手。這個看似好心的提醒，王國華需要麼？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那麼何萬年為啥還要提醒麼？這不是安的好心，而是想逼著王國華背水一戰。只要王國華這麼去做了，何萬年才有可能從中獲取一點什麼。以他這個年齡，想來不是為了陞官發財。為了正義麼？那是扯淡！唯一的答案，就是私怨！

何萬年的心思，是王國華絕對不能容忍的！絕不！

「要不這樣吧，朱書記有什麼問題，就在這裡問好了。正好兩位省紀委的同志也在場，不怕有人說閒話。」王國華心裡的不甘默默的壓下去，話鋒一轉，把一次不可調和的審查，引向了一次無足輕重的問話。

應該說這個彎子轉的很急，但是王國華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原本的心思是搞一個朱晨宇就夠了，沒想到何萬年橫插一槓子，搞的事情一下沒了進退了餘地。王國華一時間很難想明白何萬年這麼幹的目的，但是不能讓人左右這一條是王國華的原則。

「啊！好好！」朱晨宇沒想到能夠絕處逢生，目光中充滿了驚喜。如果僅僅是在王國華的居所問兩句，不痛不癢的就此作罷，事情肯定能控制的住。甚至朱晨宇還有時間可以通知市紀委書記陶勇一聲，以示下級的本分。

王國華已經轉身走了，完全看不出這一堆人是紀委的。回到客廳，王國華收拾一下茶几的時候，刑處長上前笑道：「還有一副字呢，我看看。」這個時候笑著問一句，整個意思完全就不一樣了。刑處長比起宮處長要穩重多了，言語之間甚至還帶著一點善意，不管是真還是假，總之這個人是不會輕易把話說死的老油條。

「看吧！」王國華很隨意的說著，安坐在位置上摸出煙來抽，對於遲遲沒有跟進來的朱晨宇，完全沒當一回事。

「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好字！啊、好字！」刑處長真是在胡說八道了，這幅字真的不能算好。只是署名太嚇人，楚太行，共和國軍中元老之一。

已經坐在邊上的宮處長，悄悄的把一個屁股的坐實的局面改變成坐了三分之一個屁股。夾著煙的手又一次微微的發抖，長長的煙灰忘記了彈一下，一截煙灰悄悄的落到衣服上也不曾察覺。

刑處長頗為吃力的把這幅字捲了起來，小心的紮好，輕輕的放在茶几上，如同捧著一個送到鈞窯的瓷碗。

朱晨宇在外頭足足遲了半個小時才進來，何萬年則直接沒進門，就在院子裡等著。朱晨宇帶來的兩個人，連進院子門的勇氣或者說資格都沒有。

「王國華同志，市紀委接到一份匿名舉報的材料，出於慎重的對待每一個幹部的原則，紀委陶書記委託我來查證一下。你只需要配合一下問詢就行。」

朱晨宇問話的時候，江東市長的辦公室裡煙霧繚繞，楊國民呆呆的坐在大桌子後面，臉色有點蒼白。市紀委書記陶勇，不停的抽著煙。

電話就在手上，楊國民遲疑著是不是拿起電話撥號。

第四百零二章 撲朔迷離

省紀委的人出現在王國華的居所，無疑是激流之中豎起了一根標桿。漩渦就在眼前，是往把船往前開賭一把，還是繞過去？

事情的複雜程度，遠遠地超出了楊國民和陶勇的想像。很明顯，陶勇已經做出了選擇，現在強行通過調查王國華一事的楊國民，必將成為一個笑話。

問題的根子，還是出在開發區的整頓上面。就楊國民和苗雲東而言與紅杉區開發區的利益牽扯太多。王國華要整頓污染企業，開發區的企業自然不能答應，自然要找上當初收了好處的一些人。楊國民和苗雲東沒有一點表示是不行的，萬一這幫孫子被王國華逼急了，把一些不該說的話往上面捅，搞不好就把很多見不得光的東西牽扯出來。

應該說事前楊國民還是跟謹慎的，特意讓苗雲東給省裡遞了話。問題是，省裡回的話是「不妨敲打一下」。這是句實話，但是下面的人理解上面的意思，往往是要加份量的。於是，敲打一下變成了往死裡弄。當然了，能查出點讓王國華不能翻身的東西來自然是好事，楊國民等人也堅信能查出問題來。所以才有了常委會上的強行通過。

問題是，省紀委的人怎麼跑下去了？按照朱晨宇的電話匯報，省紀委的人是來保王國華的。這個問題就複雜了，市紀委要查的人，省紀委先過去保護。不能說朱晨宇理解錯誤了，單單就宮處長那段氣急敗壞的話，就能讓人產生嚴重的誤會。你是省紀委的處長啊，還怕一個區長的誤會？你說出去，誰信？

楊國民沒有勇氣打電話往省裡問一句，陶勇同樣沒有這個勇氣。省紀委領導心裡是怎麼想的，需要告訴你的一個市紀委書記麼？

胡亂打聽跟胡亂說話是一個性質！

「沒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陶勇說著站起來，狠狠的踩滅了腳下的煙頭。發洩著心裡的不滿。事情是苗、楊兩人挑起來的，陶勇出的面，事情變複雜了這兩人都沒一句話，演變成了陶勇一個人的表演。這讓陶勇心裡能舒服都怪了，不帶這麼玩的。

「老陶，別著急嘛，我這不是在考慮麼？」楊國民趕緊出生叫住人，安撫了一番再說。實在話，剛才楊國民想的有點多了走神，不然不會讓陶勇生出想法來。換而言之，陶勇也是故意的，以楊國民的政治智商，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這一次要是偃旗息鼓了，下一次就難了。」陶勇指的是林靜那裡，有的事情是不能一而再的。這一次強行推動可以，查不出問題來，下一次就別提了。

「這一次，是我的錯，操切了一點。不好查就不要查了，等一段時間看看變化再說。」楊國民這一點還是相當的不錯，不肯委過於下。至少嘴巴上肯擔責任，當然也僅限於這種不上根本的事情。

陶勇默默地離開，楊國民深深的陷在大椅子中，本來就不算太高的身材，現在只能看見半個腦袋。怎麼會省紀委的人過去了呢？楊國民想不明白。省紀委的人要查王國華，肯定是直接找上市委，然後雷霆一擊。這麼悄悄的過去，搞的什麼花樣？

想不明白這一點，楊國民和陶勇對王國華有多少仇恨值，都得壓下去。一團亂麻啊！

……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陶勇從林靜的辦公室裡出來時，臉色有點難看，腳下也有點打晃。

辦公室裡的林靜如泥雕木塑一般，事情的發展真是太撲朔迷離了。上午還信誓旦旦要查王國華的陶勇，下午就來回報，經調查王國華同志沒問題。這個太假了，如果不是親耳聽到的話，林靜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這是紀委查案？還是兒戲？」林靜就是這麼冷笑著問陶勇的，問題是陶勇很誠懇的坦白了錯誤，自認考慮不周，一時義憤了。至於為什麼義憤，原因是紅杉開發區的一些企業家們懷疑王國華指使李國光整頓開發區是另有目的。

這個理由很勉強，頂多算是懷疑。但是陶勇真就是這麼說了，林靜拿他也沒什麼好辦法。頂多是嚴厲的批評兩句，陶勇不敢還嘴罷了。這麼幹，換在平時，林靜會很高興。但是換在這個問題上，林靜根本笑不出來了。

倒不是糾結於沒能利用上王國華，而是糾結於，這幫傢伙怎麼突然該吃素了？都已經來開了架勢的事情，居然還能把頭縮回去。

林靜越想越覺得不安，忍耐力這麼強的對手，對於市委書記林靜而言，真的不是什麼好事。還有另外一個問題，王國華那邊該怎麼解釋？傻子都能看的出來，林靜在這個問題上，有故意放過的心思。一個解釋不好，林靜就得被王國華記恨上。從大的方向來說，林靜不會在意王國華的記恨。但是從小處來說，林靜很在意王國華這個京城能見著許南下的傢伙，是不是在某個關鍵點上，說一句對自己不利的話。反過來，王國華就沒有這個擔心，一旦省委書記要想提拔王國華，即便是林靜說什麼，許南下也有的是辦法。最簡單的就是把人調省委。

林靜頭疼的時候，孟雨薇進來給茶杯換水時低聲道：「靜姐，要不我請王國華吃個飯？」

林靜面露疑惑，目光在孟雨薇的身上轉悠了一會才笑道：「也是啊，你出面說句話，比我在這瞎想好多了。」

孟雨薇歪了歪嘴，似乎很不屑王國華的樣子道：「王國華倒是個知道進退的傢伙，要不收拾他的手段多了。實在不行，您可以建議他到市裡來工作嘛。」

林靜一聽這個話就笑了，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沒地市委書記要擔心一個區長，沒看見楊國民他們刀子都舉起來又收回去了麼？王國華要不是腦子進水了，就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但是林靜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所以孟雨薇出面是最為妥當的。

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孟雨薇也提醒了林靜，眼下紅杉區不太平，王國華想在開發區的問題上堅持原則，那就得有林靜的支持。不然的話，調市裡來任一個局長，楊國民肯定樂於看見，根本不會攔著。

「嗯，不過你可別說的那麼直白，啊！」林靜交代了一句，孟雨薇笑了笑道：「那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晚上估計沒時間聽您招呼了。」

林靜笑著擺擺手道：「這個事情辦好了，你功勞大了。對了。搞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我都不信了，那些人轉了性子。」

……

事情變化的太快，紀委的人來的快，去的更快。

這個事情說白了很簡單，楊國民也好，林靜也罷，甚至是陶勇，這些人真的鐵了心要收拾王國華也不是沒辦法，問題是成本太高了。楊國民作為市長，原本可以有很多辦法來為難王國華，比如財政撥款之類的卡一下。現在的問題是，楊國民操之過急，想一棍子打趴下。結果沒有得逞，反過來短期內，楊國民怎麼都不會去為難王國華。因為那樣就是不給雙方退路了，必將是逼著王國華也出死手。這是雙方都不願意看見的結果。

從王國華的角度開看問題，他拿楊國民一點辦法都沒有，更別說能把林靜如何了。再換一個角度來說，王國華作為區長，只要自身沒問題，也沒必要怕林靜和楊國民。不是哪個官員，都能進入省委書記的家的院子門跟進出自家門一樣的。

客廳裡李國光笑的很誇張，很不知道收斂。這傢伙為了緩和關係，倒是很能拉下臉來。

「楚姐剛才給我來了個電話，讓我看著你一點。」李國光坐下對面說這個話的時候，真的很囂張。王國華對他的囂張，當著空氣一般，低著頭看他帶來的材料。

「區長，紀委的人都說啥了？我可是想楚姐匯報了這個事情。」李國光接著擺好賣乖，王國華頭都沒抬一下，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意思。李國光非但沒有在意，反而心裡竊喜，王國華能容忍他胡說八道一番，這就是姿態。

李國光沒有多呆，走的時候沒忘記拿走一條煙，上次走的時候著急了，忘記沒帶。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在沙發上坐著，腦子裡一直轉著想，可是怎麼都想不明白，今天省紀委的人出現了。該不該給許書記匯報一下？

王國華最終還是決定不打這個電話，順其自然就是了。放在電話上的手收回來時，電話意外的響了。王國華拿起電話接聽，裡頭孟雨薇說了三個字「老地方」。說完電話就掛了，王國華嘴角抽動了一下，不免有點糾結。如果說劉玲的事情，楚楚還能忍一下，孟雨薇的事情就另外一說了。

王國華一個人開車出門，好在劉玲最近不在家，跟著董艷芳去了香港辦事。

坐在客廳的飯桌前，看著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色，孟雨薇雙手支著下巴的有點走神。桌子上擺滿了孟雨薇親自動手做的菜，空調房裡這些菜已經涼了。

從紅杉區到市裡，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孟雨薇打出去電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國華更加的小心了，這一點孟雨薇能理解，但是這種理解是殘酷的。因為孟雨薇清楚的認識到，王國華不願意為她冒險。

很多事情看清楚了，真是無趣的很。孟雨薇甚至都不太搞的清楚，自己在看清楚這個事情時是什麼心態。為什麼會感覺到淡淡的失落呢？

敲門聲打斷了孟雨薇的失落，站起身後沒忘記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是一件才買的吊帶短裙，僅僅能遮住臀部，兩條長腿和緊緊兜住的臀部優勢都能全部體現出來。基本上女人都比較善於裝扮凸顯自身的優勢，既然不能在感情上獲得成功，那就肉體上成功吧。

王國華進門的時候，顯得不緊不慢。沒有那種做賊的感覺，這個現象讓孟雨薇好受了不少。「菜涼了，我去熱一下。」多少有點怨氣的來了一句時，王國華一道目光扼殺了怨氣的升騰。

原則上來說，男人盯著女人的大腿看是很不禮貌的，會招致女人的反感。不過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肉體關係，這種目光就只會讓女人感覺到自豪。

「這裙子好看吧？」孟雨薇轉了一個身，其實她想說的是，「我好看麼？」

在這個方面，王國華一貫都是很照顧女性的感受。給出的答案是：「腿型不錯。」

孟雨薇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好聽的話總是不會嫌多的。扭著臀要去廚房時，王國華想起了一部看過的棒子片，一個男人的把一個女的按在餐桌上從後面使勁。這種事情，放在別的女人身上王國華是不會做的，但是面對孟雨薇就沒有這種心理障礙。

王國華並沒有著急，而是很耐心的沉默的吃了一頓晚飯。孟雨薇的手藝還湊合，肚子已經有點餓的人是不怎麼挑食的。

孟雨薇收拾碗筷的時候，王國華付出了行動。一陣驚訝之後，孟雨薇順從的趴在大理石面板的餐桌上。短裙的好處這個時候顯示出來，只需輕輕的往上一撩，露出裡頭需要掰開臀部才能看見的帶子，手指往邊上輕輕一勾問題就解決了。

孟雨薇對於這種事前沒有任何準備的交流並不排斥，艱澀的進入產生的摩擦力帶來的微微的不適應的疼，能夠加速孟雨薇的快感。

唯一遺憾的是客廳裡隔音不好，孟雨薇沒有放肆叫喊的勇氣，只能是伸手進嘴裡咬著，防止自己高潮來臨時的失控。

王國華也搞不清楚一個問題，為什麼這一次意外的持久，意外的興奮。半個小時後，一點兆頭都沒有，孟雨薇已經支撐不下去，開口表示停一下換個地方。

持續高強度的運動，王國華也需要緩一緩，還算憐惜的抱著嬌軀丟在床上。孟雨薇掙扎著坐起來，在黑暗中低聲道：「你受什麼刺激了？」

第四百零三章 人大（上）

煙火在黑暗中隱約，躺在王國華身邊的孟雨薇沒有往日的癲狂，安靜的靠著，一隻手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摩挲。

「靜姐讓我跟你說幾句話。」安靜被孟雨薇的聲音打斷，王國華唔了一聲道：「說啥？」

孟雨薇很想開燈，看一看眼下王國華的表情，最終還是沒有動作，繼續道：「兩種說法，你想聽哪一個？」王國華道：「都說說看。」

「第一種說法是林靜的口氣說的。」說著孟雨薇忍不住在暗中笑了笑，學著林靜的口氣道：「王國華同志，市委對於你的工作成績是給予肯定的。紀委的調查，也是本著對同志負責，還你一個清白的總重。事實證明，王國華同志是經得起考驗的，希望今後工作上不要背思想包袱，再接再厲。」

「請市委放心，請林書記放心。」王國華在黑暗中嚴肅的回答了一句，孟雨薇笑著一陣錘胸，好一會才道：「說實話，靜姐這次看走眼了，今天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靜姐很想知道，另外靜姐希望你不要介懷，總體來書她還是看好你的。」

孟雨薇一口一個靜姐，王國華聽著並不反感，這個女人能記著林靜的好，能夠為林靜的利益考慮，說明還是有原則的人。掩去兩幅字的事情，其他的王國華簡單的說了一下。孟雨薇聽著不由咦的一聲道：「這就有點奇怪了，怎麼省紀委下去的兩個人，好像不是一條心。」

「話不能這麼說，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可能性很大。紀委這些人，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應該是他們手裡沒有能奈何的東西，不然我早進去喝茶了。」王國華沒有提到自己的猜想，只是簡單的敷衍了一句。表面上看起來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孟雨薇雖不至於不信，也不至於全信。總之有的東西，大家都是放在心裡的。

「靜姐那邊，我該怎麼回復？」孟雨薇一邊說著，一邊開始不安分的磨蹭起來，不算很大，但是很挺的胸在一下一下的蹭著。王國華沒有立刻回答，心裡猶自盤桓今後該如何定位和林靜的關係。

這一次省市紀委的人都找上門去，給了王國華一個警惕的信號。很明顯現在有無數的眼睛盯著自己，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許南下未必會下死力氣保自己，更別指望林靜了。所以說，今後的行事方法要改了，不能再如此的尖銳。尤其是對林靜的態度，一定要改善兩邊的關係。都是政治生物，在利益面前哪能有隔夜仇？只要讓林靜看見雙方的利益之共同點，適當的妥協是可以接受的。一旦達成了聯合，日後市裡有人想搞小動作，有林靜盯著也不至於措手不及。就拿這一次來說吧，林靜雖然是居心不良，但也沒有害自己的意思。主要還是沒有能夠打動林靜的利益，不然以市委書記的能力，不說壓制住提議，至少能緩個十天半個月的。

沒有得到肢體上的反應，孟雨薇開始變本加厲，微微有點涼的手往下滑捻弄一番，小腹下也不斷的在腿上蹭著，濃涎濕熱了一塊，呼吸也不太對勁了。

沒一會黑暗中便開始低吟淺唱不提！

……

汽車聲音漸漸的遠去，坐在床上的孟雨薇看著窗外微微發白的天，放下窗簾躺回去時疼的「嘶」了一聲。口中咒罵道：「這挨槍子的混蛋，水路大道不走，往那裡鑽。」

說罷孟雨薇歎息了一聲，閉上眼睛再睡一會。

開車回去的路上，王國華暗道劉玲那裡不能再住了，還不到多少眼睛盯著自己看。回頭還是讓馬玉高安排一套房子，就住在區委家屬區。

上午的區常委碰頭照例召開，區委書記苗雲東看上去沒什麼精神，不停的打哈欠。區長王國華似乎也無精打采的，低著頭似乎在打瞌睡。苗雲東心不在焉的主持著會議，心裡暗暗奇怪，怎麼那個傢伙居然一定動作都沒有。昨天的事情，雖然沒奈何了他，但也算是一次嚴厲的挑釁了。挨了打不還手，這不是他的性格吧？

眼看著會議要介紹了，王國華都沒有發言的意思，依舊低著頭，如果不是抽著煙，還以為他睡著了呢。這一次常委會行將風平浪靜的過去時，掛職的常委李國光突然舉手道：「我談一談關於開發區環保整頓的事情。」

幾乎是李國光發言的同時，王國華坐直了身子，一臉的嚴肅。李國光沒有說什麼過激的話，就是把調查結論公佈了一下。開發區的企業無一倖免，這讓在場的常委們感受到了氣氛的緊張。誰不知道開發區是苗雲東一手操辦起來的，李國光在環保的問題上做文章，提出了停產整頓的建議，在很多人看來這不是正常的工作範疇，這是一場政治鬥爭的序曲。

有趣的是，會議的開始時，苗雲東做的發言標題是「深化改革，堅持經濟發展不動搖。」轉過身來，李國光就要折騰開發區。這是在打臉啊！

問題是，跳出來的是李國光啊！苗雲東拿這個下來掛職的傢伙沒什麼好辦法。

李國光說了十分鐘後結束坐下，苗雲東一臉的陰沉，目光轉了一圈，發現沒有人站起來說話。沒人願意得罪李國光這個刺頭，這一點是常委們的共識。

「開發區是區裡主要財政收入的來源，搞一刀切不太合適吧？」開口質疑的是石雲清，嚴格意義上來說，按照李國光那一套去搞，對大家的政績都是一種傷害。石雲清也沒把話說死，誰知道這傢伙是不是跟誰商量好的。

「其他同志也談一談嘛。」苗雲東心中竊喜，沒想到石雲清能跳出來。看來是最近有人太強勢了，招了這個女人的嫉妒。

「我覺得這個事情要慎重對待，事關我區的財政大局，不能出大亂子啊。」說話的是宣傳部長賀斌，這位倒是一貫的支持苗雲東的。

有兩個常委出來質疑了，政府方面的兩位副區長常委都低著頭，實際上耳朵是豎起來的。都在等著一個明確的信號。客觀的說，姚曉華和鄧吟也不是不贊成在開發區上頭做文章的，政府管財政，按照李國光的搞法，今年的財政收入肯定要出問題。更麻煩的是，可能出現的開發區工人停工而鬧事。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兩位都決定站在王國華的船上，那就得進退一致。心裡有什麼意見，就得回去大家再說。只是王國華事先沒有跟他們招呼一下，讓兩人心裡有點不舒服。

王國華心裡也很不舒服，這個李國光事先也不說好什麼時候放炮，王國華還沒顧得上跟姚曉華和鄧吟私下先溝通一下呢。

「我覺得這個事情要一分為二的看待，開發區固然是我區財政的主要支柱，但是也要看到環保問題帶來的深遠影響。前段時間，明遠化工的事情已經給我們敲了警鐘。李國光同志的意見，我覺得要引起重視。但是，這個問題也不能操之過急，我的一件，幾個污染嚴重的企業勒令停工整改，其他不太嚴重的企業要求整改，給一個期限，不能完成整改的再實行強制手段也來得及。」這些話是王國華仔細斟酌之後的意見，太激進的手段現在看來不合時宜。

王國華這一開口，姚曉華和鄧吟立刻先後跟上，緊接著何萬年板著那張一萬年都不變的表情臉也表示了支持。

「我覺得王國華同志的意見還是很中肯的！」最大的意外出現在會議的最後，政法委書記陳兵的一句話，大有驚起一灘鷗鷺的意思。剩下沒有發言的常委，集體選擇了打醬油。

誰也不敢肯定陳兵這個話是啥意思，是站隊還是洩私憤，又或者兼而有之。總之表現在苗雲東臉上的就是一陣乾巴巴的表情，王國華既然沒有按照李國光的意思搞大，苗雲東就有一個忍耐的理由。不然等一會王國華算起昨天的帳，眼下氣場不足的苗雲東可沒底氣。

「這個事情，就按照國華區長的意思辦吧。」苗雲東說完就想撤退，不想王國華抬手道：「還有一個事情，我想談一談。」

昨天的事情屬於紙裡包不住火，省市兩級紀委在王國華的居所裡出現的事情，雖然大家聽到的版本不盡相同，但是這個事情肯定是發生了。眼下王區長還好端端的坐在這裡，比什麼都有說服力。要不石雲清也不至於跳出來，苗雲東都頂不住王國華了，再看著局面傾斜下去，日後還有石雲清的日子過麼？

王國華一開口，苗雲東的眼皮就開始亂跳。心道果然是躲不開。不曾想王國華提的卻是另外一個事情，駐京辦的報告拿出來轉達了一下意思，苗雲東頗為意外，想到駐京辦的事情不外乎要錢，這是政府該頭疼的事情。

「這是政府的工作範圍，我看就不要在這裡討論了。」苗雲東說完就站起道：「散會吧。」

無形之中，苗雲東沒有意識到自己又走了一步臭棋。本意上時不想王國華提起昨天的事情，沒曾想這句話跟以前的發差太大。要說以前的常委會，不管是區委還是政府的工作，苗雲東豈有不插手的道理。駐京辦幾百萬的投資啊，這在以前你讓苗雲東不插手？真是無法想像的事情。苗雲東渾然不覺的時候，眾人再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苗雲東還是有點慌亂了，走的匆忙，完全沒有認識到，此刻他在大家的眼裡就是不堪一擊的慫貨。尤其是政法委書記陳斌，此刻把臉微微的扭開，心裡一陣長長的歎息。

王國華倒是表現的很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安靜的收拾東西，慢慢的走出會議室。

回到辦公室，李國光第一個出現，多少有點不快的問道：「區長，不是說好了麼？」

王國華平靜的看他一眼，不見喜怒，淡淡道：「以後政府這邊有什麼決定，都要通過區長辦公會議，然後再拿到常委會上去說。」

王國華說這個話聲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夾帶著一股隱隱的不悅。正好這個時候，門口走進來姚曉華，裡間的門沒關，聽的仔細。

姚曉華心裡不由的一熱，王國華這個意思，日後凡是政府這邊有什麼重大的舉動，都是大家開會決定。可以說發言權大家都有，這樣一來對各個副區長來說，都有相當的吸引力。姚曉華不免暗暗佩服王國華的魄力，眼下的王國華就算搞一言堂，估計也沒人跳出來說什麼。

李國光的反應並不激烈，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來知會一聲，等一下親自帶隊下去。」

王國華擺擺手道：「去吧，注意點工作態度。別搞出群體事件來。」

李國光出來，看見姚曉華還笑了笑，沒有絲毫的不滿意的樣子。姚曉華心裡暗暗稱奇，心道也只有王區長能駕馭這個傢伙吧？

「區長！」姚曉華笑著進來，招呼一聲。王國華客氣的站起道：「老姚來了，桌子上有煙，自己拿著抽。我這裡有處理兩份文件就好。」

王國華這邊積累了不少等著批閱的文件，讓姚曉華等著，肯定是有些著急處理的。姚曉華也不著急，不認為王國華現在有必要通過「學習」來樹立威信。

文件都是吳明之選出來的，快速的批復之後，王國華放下手裡的筆道：「老姚，有什麼事情麼？」姚曉華笑道：「剛才會議上您提到駐京辦的事情，那個報告能不能給我拿去複印一份，分發下去大家都看看。」

這是一個很明確的支持態度，王國華心裡很滿意，臉上笑道：「這個沒問題，東西在吳明之那裡，我讓他複印分發。對了，還有個事情，明天開個區長辦公會議，我有點事情跟大家談。」

姚曉華笑著起身告辭，找到鄧吟把事情一說，鄧吟聽了也是一陣感歎道：「這樣一來，政府這邊的凝聚力就更強了。」

馬玉高的動作很快，王國華一個電話，半個小時後他就過來匯報，住房的問題安排好了。房子都是區裡統一裝修過的，只要稍微打掃一下，搬點傢俱進去就能住。王國華對馬玉高表示他辛苦了，同時吩咐馬玉高去財務，代為把住房的錢交一下。

馬玉高自然不肯接受，笑道：「為領導服務是應該的。」言下之意，住這個房子王國華不用花一分錢，肯定有渠道搞定。王國華哪裡肯答應，昨天紀委的事情就是一個警示，半點把柄都不能給別人留的。

「老馬，你不想我犯錯誤吧？呵呵，拿去吧，我不缺這點錢，密碼是六個六。」王國華說著把銀行卡放桌子上，房改之後住房子是要花錢買的，即便是政府區長。當然了，大部分的區長是不用套這個錢的？換成別的情況下，王國華也不會拒絕馬玉高的好意。

長於跟領導打交道的馬玉高自然一下就明白了王國華想顧忌，倒不是對自己信任還是不信任的問題。乾脆的拿過銀行卡，馬玉高笑道：「好，回頭我給您把發票送來。」

王國華這張卡上沒多少錢，原本是工資卡，又存了幾萬元裡頭備用的。買房子裝修帶傢俱，估計還差一點。總之到時候再說，馬玉高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不會出岔子。

王國華沒能安生多久，人大副主任鞏平找了過來。人大也是吃財政飯的，主任馬緬長期在東江市裡住院不怎麼管事，王國華上任至今，馬主任連面常委會都沒開一次。

鞏平是個總是滿臉笑容的男子，一點都不像明年就是六十歲的人，紅光滿面的。鞏平幹過一任副書記，兩年前退居二線。見了王國華，鞏平倒是很客氣的表達了來意。人大方面幾個副主任的配車老化的問題。王國華的區長人大還要開會補選，因為人大主任馬緬長期住院，這個事情一直耽擱了下來。

「前幾天我去市裡看了馬主任，他的情況好多了。這不，人大關於區長的補選會議的日程也要敲定了。」鞏平提了一句配車的問題，就把話轉到了這上頭。

王國華心裡很清楚他的心思，臉上保持著微笑道：「這個事情，以前區裡是怎麼規定的？」

鞏平一聽這個話，臉上有點難看，淡淡道：「按照規定，每個副主任都該配一輛桑塔納，都是老同志了，還有一半的同志坐的是北京吉普，幾十年的老爺貨了。人大方面，報告倒是打了十幾次，一直沒有下文。」

王國華哦了一聲，笑道：「那就按照規定來吧，不過政府財政上半年的預算基本飽和了。短期內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得另外想辦法。」

鞏平臉上的笑容沒了，覺得王國華是變相的拒絕他，心裡不高興的時候，不想王國華轉了一個彎道：「這個事情，我知道了，請容我一點時間，一個星期內一定解決。不能讓主動退居二線的老同志坐老爺車，我們這些正當年的同志坐好車。」

第四百零四章 人大（下）

提到人大，王國華不免想起一句笑話。「人大舉舉手，政協鼓鼓掌。」不管編這個話的人似乎有惡毒的用心，王國華經歷的這些年的廝混，也算是看出了一些根究。有一個說法叫人事上的組織意圖，什麼意思呢？人大代表們投票給誰，從法律的角度來說是自由的。但是，由組織上提名的同志，一旦在政府選舉中沒有能當選，這就是組織意圖沒有實現。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組織提名的人選沒有能當選，要不就是組織看人出了問題，要不就是有的同志搞小動作。具體說組織上願意相信哪個可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大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不是黨政部門的主流，或者說由於在日常的權利行使過程中，人大很難佔有決定性的比重。由於這個特性，決定了人大的主任們，往往都是老同志，當然也有特例的存在。這也是多年之後，中央重新調整了人大在人事任命中的比重的一個可能性。

綜上所述，王國華同志的區長要去掉一個代字，還得讓人大選舉通過才名正言順。事實上，王國華上任至今，一直行使著區長的權利。

鞏平來拜訪王國華，這還是人大方面第一次來人。王國華上任至今，一直沒有去人大走一遭，這不是故意，而是習慣性的忽視了。來之前，鞏平聽到一個傳聞，人大方面打的報告，遲遲沒能通過，是因為有人以財政困難為借口。

傳言究竟是傳言，作為一個老同志，鞏平是不會輕易相信的。但是王區長一直沒有去人大也是一個事實吧？所以，鞏平作為現在人大的實際主事人，特意走上一趟政府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王區長的反應。

王國華很乾脆的給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為解決問題的期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口頭上的承諾是沒有法律效應的。就算是批了人大的報告，財政局一句話沒有錢，那也是白搭。實際情況正好相反，這種私下裡的口頭承諾，往往比形成文字的報告更有確定性。都是老於宦海的同志了，鞏平很清楚王國華既然這麼說了，就肯定要做到，至於用什麼辦法，就不是鞏主任該擔心的事情了。

這個結果無疑是令人滿意的，鞏平笑著連連表示道：「感學區長對人大的關心，希望有空一定去坐一坐。」

王國華笑著表示：「請鞏主任放心，一個星期內一定有結果。說起來我要向人大的同志表示歉意，上任至今事情太多，忙昏頭了，一直沒有想起來去看望一下人大的同志。」

王國華很熱情的把鞏主任送到了樓下上了車，臨了吳明之還拎著一個方便袋，很自然的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這個動作，在場的人集體無視。袋子裡東西不多，也就是兩條中華煙。這是吳明之的自作主張，王國華缺頗為滿意他的拾遺補缺。

鞏主任的車開走了，王國華沖吳明之微微一笑道：「謝謝明之。」吳明之哪裡敢受這個謝，連忙表示：「這是應該做的。」不管怎麼說，王國華讓吳明之的心情愉快了很久。

回到辦公室，王國華給劉玲打了個電話，讓她出面以輝煌製藥和太陽能企業的名義，策劃一起宣傳活動，活動的主題就是關愛老同志。核心內容為兩個，第一是向人大捐贈四輛桑塔納，第二是組織企業員工，去老干局給老同志拜節，這不端午節快到了麼？

搞這兩個活動，其實花錢不多，但是獲得的效果不差。關鍵誰都知道，這兩家在高新區的企業，都是王國華一手策劃下落戶的。人情最後肯定還是落在王國華的頭上。

劉玲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去人大聯繫了相關事宜。鞏平得知消息後大為吃驚，沒想到王國華的動作這麼快。熱情的接待了企業代表後，確定了捐贈的時間，鞏主任建議到時候搞一個儀式，請區裡的電視台和筆桿子們來一趟。

劉玲表示沒有問題，順便表達了慰問一下老干局的願望，還請鞏主任代為牽線。這種好事，鞏主任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帶著劉玲去了一趟老干局。

事情辦的很順利，鞏主任找到王國華的第三天，四輛嶄新的桑塔納就開到了人大。當時好一番熱鬧，不是很心甘情願的石雲清，還被人大請去發表了一番講話。石雲清很清楚這事情出自誰的手筆，但是她沒必要為這個事情把人大給得罪了，這幫老同志在本地還是很有影響力的。平時看著沒啥，真的惹怒了他們，鬧起來還真夠嗆。

人大主任馬緬，奇跡一般的從醫院回來，換了一輛新車之後，繼續去住院。馬主任這一次回來，還是做了點事情的，確定了人大補選的會議在半個月後召開，具體事宜由鞏主任負責。風平浪靜的，王區長的補選順利通過，並在通過之後發表了一段不算時間很長的就職演講。總而言之，這是一次成功的會議，勝利的會議。

去掉了「代」字的王區長，並沒有一些人想像的那樣，全方位的開始發力。反而行事更加的低調，甚至在政府工作上，基本不對其他同志的工作說什麼。

這段時間，王國華最關心的還是開發區的事情。每天都要問一下李國光事情的進展，說起來李國光這段時間像換了一個人，基本上天天都泡在開發區。一方面是做企業的工作宣傳政策，另一方面則是想辦法幫助一些企業解決環保改進方面的技術問題。

從企業方面來說，環保整改意味著增加企業成本，不管你政府說的如何好聽，利益受損的企業還是不願意接受。環保局對那些展緩整改的企業開出的時間是兩個月，結果半個月過去，一家企業都沒有動作。其中已經停工的明遠和三家電鍍企業，非但沒有任何整改的動作，反而每天跑到政府來，向分管工業的鄧吟叫屈。

這些事情王國華每天都聽到一些，但是從不表態。這不，一早起來鄧吟又過來了，說起昨天四家企業又來人訴苦的事情。

「區長，這樣下去不行啊。這四家企業，小兩千的員工呢，長期停工必將生出事端來。」鄧吟也算是盡心盡力了，不過眼下這個事情，是常委會上通過的，鄧吟自然不會反對，只是表達一下擔憂。

「嗯，我知道了。」王國華還是這句話，鄧吟多少有點無奈的走了。

王國華一如既往的對鄧吟很客氣，送到門口。一眼看見言伯親出現在樓道口時，王國華嘴角抽了抽，慢慢的回到裡間。言伯親最近一段時間很少往區長這邊跑，不是他不想來，而是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區長！有消息。」言伯親進了門便壓低了聲音，順手還把門給關上了。以顯示他帶來的消息之重要，王國華對這個舉動當著沒看見，不動聲色的繼續看手裡的文件。言伯親見狀只好安靜的站著，等了一分鐘的樣子，王國華批好手裡的文件才道：「什麼消息？」

「昨天晚上在鴻運大酒店，有人聚會商議去圍攻環保局。我的人剛得到了消息。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有點蹊蹺，一時拿不定主意。」言伯親小心翼翼的匯報著，眼前這個看似牲畜無害的區長大人的厲害，言伯親可謂深有體會。原本一點居功的心理，剛才被晾的時候很自覺的淡了。言伯親倒是不敢有抱怨的心思，王國華並沒有虧待他。

「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王國華依舊面無表情，看出不喜怒。

「這個事情我說不清楚，開發區派出所長老劉發現的，我已經把他帶來了，正在外頭等著呢。」言伯親說罷，王國華點點頭示意他去叫人。

不多時，言伯親領著一個三十來歲公安進來，見了王國華先問候，顯得有點緊張的老劉中等身材，看上去特別的壯實，兩隻眼睛特別的有神，一看就是經驗極為豐富的極年老公安。

「說說你有什麼發現？」王國華難得的笑了笑，順手丟過來一包煙給兩人。

王國華的舉動讓劉所長放鬆了許多，接過煙點上一支後說道：「言局長讓我盯著明遠化工最近一段時間的舉動，我發現明遠化工雖然停產了，但一直在出貨。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在意，後來發現一次裝車的時候一個袋子落地散開，裡頭的東西撒了一地。當時我被嚇了一跳，因為袋子裡裝的全是麻黃鹼。」

王國華見他提到麻黃鹼時面露震驚，對此不太瞭解，不免追問一句：「這個麻黃鹼有什麼講究麼？」

言伯親插嘴道：「這東西可不能算是化工原料，劉所長當時發現的是整整一車貨呢。」說著話，言伯親拿起茶杯往桌子上倒，手指沾著茶水寫了四個字。王國華平靜的臉上瞬間露出震驚之色，眼睛中閃出怒火道：「明遠化工出售這個東西，附和規定麼？」

「是否附和規定，要看買家的情況的。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些貨的買家，是一家貿易公司。這家公司的所在地是本省的豐海市，那裡可是靠著海邊，民間走私相當的猖獗。」言伯親說出這個話來，問題基本定性了。一家貿易公司，怎麼可能有資格買進麻黃鹼？

「馬上派人去豐海市，請當地公安配合調查這家貿易公司，看看跟明遠化工有沒有密切的聯繫。」王國華一直隱忍，總算是等到了機會，自然不肯放過。

言伯親點點頭道：「我回去就安排下去，只是明天鬧事的那個事情，您看怎麼辦？」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反問：「你覺得該怎麼辦？」

言伯親笑道：「主事的幾個人已經查清楚了，隨便找個借口抓起來就是。這幾個人，都是明遠的保安，以前都是社會上的閒散人員，沒一個屁股是乾淨的。」

王國華聽了點點頭，笑了笑。言伯親得了首肯，叫上劉所長笑著告辭出來。言伯親這邊剛走沒一會，李國光氣急敗壞的趕來了，見了王國華便怒道：「這幫傢伙，都是不見不棺材不掉淚，火起我找人去砸了他們的廠子。」

李國光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腌臢氣，企業方面的不配合，讓他頗為惱火。王國華沒好氣的看著他發火，等他平靜了一些才道：「凡是不能做到心平氣和的面對，你能做好什麼？你現在副書記兼副區長，面對的是企業，喊打喊殺的能解決問題麼？」

「你說怎麼辦吧？」李國光也算沒了脾氣，往沙發上一坐，擺出耍賴的架勢。

王國華瞪了一眼，不慌不忙的說起剛才言伯親匯報鬧事的事情來，李國光聽著臉色一變，立刻跳起來道：「麻辣隔壁的，老子立刻去調動人馬，明天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王國華對這個傢伙真是無語了，不能說他直腸子，這傢伙的壞心眼多的很。只能說他習慣了用粗暴的方式解決問題，至少是在地方上沒把下面的人放在眼裡，覺得簡單粗暴理所應當。王國華當然不能慣他這個毛病，當即冷笑道：「你試試看？只要你敢調人來打架，我就敢向市委建議，停你的職。」

李國虎嘿嘿一笑，收起簡單粗暴的一面，上前來低聲道：「這麼說，你一定早有安排？」

王國華知道這傢伙心裡想什麼，淡淡的說道：「你跟公安局保持聯繫，不出意外，晚上就能審出一點名堂來。明天的書記會議上，你捅出來看看某些人是什麼態度？」

李國光笑道：「這樣就好，這樣一來我們就主動了。」

王國華不再說話，拿起手裡的文件，李國光見狀哼了一聲，再見也沒說就走了。王國華笑了笑，李國光在紅杉區這個棋盤裡，用的好無疑幫助很大。當然了，誰要是一位李國光是個簡單的傢伙，那就準備吃他的虧好了。

第四百零五章 壓迫（上）

離開辦公室的李國光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回過頭來看整個事情，李國光突然發現王國華對於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有了充分的準備。如果不是未卜先知，那這個人的腦子太可怕了。心思之縝密很深沉，想來是在一開始就暗中有所佈置。

李國光猜的基本對，王國華確實事先有佈置。這年月的群體事件捂蓋子，比起日後要容易太多了。作為一名穿越者，沒少從網絡上看見因為群體事件而下台的官員。正因為有這個認識，王國華顯得非常警惕。在當前紅杉區的局面之下，在紀委上門之後，王國華更加的小心。整頓開發區一事，從王國華的角度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從別人的角度來看，絕對是王國華打擊區委書記苗雲東的惡毒手段。

王國華不認為其他人也能認同自己在這個事情上是公正的，更不認為企業家們會束手待斃。在利益面前，資本什麼險都能冒，在利益面前，官員們什麼無恥的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歷史上地震旱災一類的天災，都能成為攻擊政敵的借口。那麼開發區的幾千停工的工人，一旦鬧起來，王國華不認為自己的區長還能當的下去。那麼，冷靜下來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推動開發區全面停產整頓的李國光，能看不到這一點麼？

結論似乎已經出來了，李國光肯定看到了這一點。但是在常委會議上，在政府方面美沒有形成統一認識的前提下，這傢伙還是跳了出來，積極推動全面停產整頓。反觀王國華，似乎在常委會上出爾反爾了，在家裡的時候，可是答應了全面停產的。

為什麼王國華的出爾反爾舉動，李國光當著沒發生呢？這就是李國光心驚肉跳的根源所在，不管李國光做這些事情的最終目的是什麼，王國華一直就沒打算跟這傢伙推心置腹，時時刻刻的都在防備他。甚至不惜說一套做一套，甚至不惜在姚曉華在外間的時候，說出了以後有事情區長會議過一遍的話。

李國光陷入了深深的無奈之中，腳下的步履變得沉重了起來。腦子裡王國華剛才那種毫無表情的臉如同在眼前，尤其是目光如同能看穿一切。李國光微微的打了個寒戰，苦笑了一下。一貫自我感覺良好，今天算是栽了個不小的跟頭。

幾乎在李國光離開王國華辦公室的同時，京城裡一個院子裡有人說了一句很肯定的話。

「把他逼入絕境，再出面扮演拯救者麼？我可以斷言，這麼做一定得不到你想要結果。不管他最後的結局如何，我堅信他都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妥協。」

王國華要是聽到這句話，一定很感動。還會冷笑一聲道：「想玩死我，沒那麼容易。」

當天晚飯的時候，城裡發生了幾次鬥毆事件，一貫反應遲緩的公安，這一次出動又快又狠。一股腦的抓了幾十號人，「狠狠地震懾了社會上的不安定因素，有力的保證了紅杉區改革開放的成果和招商引資的良好環境。」

以上引號內的一段文字，是在本區新聞第二天晚上播出時的演播稿。這個年代的電視新聞，還是很有說服力的，不像N年以後的CCAV。

新聞這個東西，很多人都看。王國華就只看七點新聞，而且看的還很認真。實際上王國華現在的職位，想跟七點聯播發生點聯繫完全沒可能。王國華希望能從播音員數十年如一日的表情背後看出一點端倪，現在沒聯繫，不等於以後沒有。七點新聞作為國家政局氣象台的喉舌，不是浪得虛名的。

區電視台的新聞王國華從來不看，有那時間還不如處理點文件。

一場有預謀的行動，因為主事人大多被抓，聚集在廠區的工人沒了帶頭的，一陣吵吵嚷嚷之後，把公安給招去了。開發區派出所的老劉出面，一番威嚇帶勸說，準備鬧事的工人最終散去。

緊接著勞動局的人聞風而動，對幾家被停產的企業進行了勞動合同的審查。按照勞動法，工人在企業裡做事，需要簽訂勞動合同。國內的企業真正去簽這個合約的可謂鳳毛麟角，這種事情要說平時也沒人去較真，但是這會完全不對了。

勞動局的人還沒離開幾家企業呢，公安局的人又登門，四家企業的負責人被請去公安局做客。理由人有人供認，這幾家企業勾結社會閒散人員，以聚會遊行的形式干擾政府工作的正常秩序。

人進了公安局，也不審也不問，先關起來。然後局長言伯親跑區長辦公室匯報工作。

言伯親到的時候，王國華正在辦公室裡跟鄧吟談話。鄧局長也是聽說了有工人要聚眾鬧事，擔心惹出亂子來，趕緊個王國華匯報。

「眼下只是停了四家企業，工人就要鬧事。還好當初沒有按照李國光的提議去做。」意識到可能有問題，鄧吟不露痕跡的提醒了一句。官場上搖擺很正常，只有有足夠的利益，鄧吟不覺得李國光做點事情坑人是什麼新鮮事。

鄧吟的好意，王國華倒是能感受的到，報以一個笑容，王國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移話題至高新區方面，鄧吟分管工業，這是分內的事情。

「聖達電腦集團的落戶情況，落實的怎樣了？」

提到高新區，鄧吟不免顯得有點興奮。王國華去了一趟京城回來，帶回來兩個大單子。手機項目還好一點，也就是六七千萬的投資，聖達電腦集團可不得了，至少是兩個億的資產加資金落地。關鍵還是聖達電腦如今在國內市場有相當的影響力，只要落戶高新區，周邊的配套產業自然被拉動。

可以說高新區從無到有，只是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一切都是王國華上任之後發生的事情。這一點，鄧吟還是很佩服王國華。

言伯親打心底裡畏懼王國華，來到門口得知裡頭談工作，非常耐心的在外面等著。沒一會鄧吟出來，王國華習慣性的送到門口。對此鄧吟嘴上從不提，心裡卻是暗暗的感慨。前任區長也好，區委書記苗雲東也罷，對於比自己等級低的人，從來都是端坐著目光送客。可以說，這個小細節體現出王國華為官理念的不同。前者重視的領導的威嚴，後者則是重視班子的團結。對同事適當的尊重，說的容易，真的屁股坐在那個位置上，做到的很少。要不誰都想當一把手呢？真的當上一把手，人的心態自然發生變化。

送走鄧吟，王國華臉上的笑容收起來，似乎面對言伯親就是笑不出來。言伯親陪著笑臉站了起來，跟著進了裡間請示道：「區長，幾個企業的相關負責人都被請去局裡配合調查了，您看該怎麼處置？」

「證據確鑿麼？」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言伯親準備的相當充分，拿出一份審訊材料往桌子上輕輕一放。王國華看都不看，抬手推開道：「收起來吧，按照治安管理處罰來定吧。」

言伯親笑著收起材料，遲疑了一下低聲道：「這個事情，是不是給苗書記打個招呼？」

王國華站起淡淡道：「我這就過去，你回去忙你的吧。對了，老劉事情做的不錯，這個事情過去了，你看著辦吧。」

言伯親心中一喜，這個頭一開，日後自己想提拔人上來就容易多了。三兩年下來，經營好公安局，誰說日後王國華不能提自己上一步？

王國華出現在苗雲東的辦公室門口時，裡頭的秘書小河顯得有點慌張。忙不迭的站起來招呼，如今這個大院子裡，王國華的強勢已經人盡皆知。雖說王國華未必能把秘書小何如何？但誰沒有個以後呢？更別說還有一家人在區裡。

對於王國華的來訪，苗雲東多少有點意外。開發區的事情他倒是知道一些端倪的，那邊有人遞過來口信，當時苗雲東沒有做任何的表態。說起來如今苗雲東這個書記，做的是越發的沒滋味了。王國華看著只是在政府的格局裡行事，沒有咄咄逼人的架勢。但是沒做一點事情，都是在侵蝕苗雲東的利益。其實這些被侵蝕的，本來就是屬於區長的權責之內，只是原本到手的利益被奪了回去，區委內部又人心也有點散了，苗雲東才越發的覺得不好過。

尤其是最近區裡一些風傳，下面的鄉鎮幹部的心思都發生了變化。這一點從最近往區政府那邊去的鄉鎮幹部漸漸的變多就能看出來。對此苗雲東沒有太好的辦法，隨著財政局的變化，手握財權的區政府的話語權增加也是正常的事情。關鍵是眼下的人事權，似乎也不太受控制了，石雲清那個女人最近倒是拋出了橄欖枝，但是苗雲東一貫看不上她。

開發區工人聚會的事情，苗雲東倒是希望鬧的越大越好，更希望自己不要被牽扯其中。所以苗雲東一直在岸邊旁觀，怎麼說呢？出了幾次虧，苗雲東變的謹慎多了。尤其是市紀委的人鎩羽而歸的事情，給苗雲東的打擊不小。連帶著最近在市委常委會上，林靜頻頻發威，楊國民節節後退。

第四百零六章 壓迫（下）

一個人習慣了高高在上，自以為掌控一切，等他發現自己的掌控力度跟一張紙或者一曾膜一般不堪一捅的時候，內心的感受可想而知。偏偏帶來這種感受的那個傢伙，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這是何等的一種抑鬱？

城區不大，開發區工人要鬧事的事情既然知道了，苗雲東自然要關注進程。希望中能看見的是一幕是數千工人堵在大院門口，最好能把那個叫王國華的傢伙搞的狼狽不堪，攆出紅杉區。可惜，這個世界上是與願望的時候太多，工人的事情沒鬧起來，企業老闆們反而被很客氣的請進公安局。

準確的說，王國華來到苗雲東的辦公室之前，苗雲東正在接一個電話，然後不免氣急敗壞的想打一個電話。但是苗雲東忍住了，因為外頭來了王國華。

操縱國家暴力機關，為自己的權利和利益服務，這種事情過去苗雲東沒少干，一直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這一次輪到別人這麼幹的時候，苗雲東很想怒吼一聲：「無恥！」

偏偏這個時候，那個無恥的傢伙來了，苗雲東還得保持著平靜接待。論長相，苗雲東年輕的時候絕對比王國華要帥上一點，論身世背景，王國華跟苗雲東也沒啥可比性。可就是這麼一個什麼都不如自己的傢伙，現在居然當仁不讓的壓了自己一頭。越是對王國華瞭解的越多，對此根底打探的越仔細，苗雲東就越發的悲哀。

苗雲東很想來一段「學習時間」，也很努力的保持著平靜的手捧著一份文件在看。可惜，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就算了，這個討厭的傢伙進來之後居然還能笑著問候一聲：「苗書記在忙呢？」簡單的一句話，加上一道平靜的目光，苗雲東居然感覺到了一絲心慌。做出了盡快把這個傢伙打發走的決定。

「有事？」放下手裡的文件，苗雲東暗暗告誡自己要冷靜，臉上保持著矜持。

「是這樣的，有點事情向書記做個匯報。……」王國華花了兩分鐘的樣子，把事情基本說清楚。苗雲東不知道怎麼搞的，發現這傢伙說話的時候，居然沒有多少廢話。說話的節奏不快，每一個字都咬的很清楚。

「事情就是這樣，我已經責成公安局依法辦理。苗書記還有什麼要指示的？」

心思轉了一圈的苗雲東有點走神，最後一段居然沒聽清楚。發現王國華停下時候，苗雲東臉上為自己的走神有點發燒，覺得氣勢上弱了幾分。

「啊，那就這樣吧。」面子上的功夫，苗雲東還是頗為深厚的，可是說完這個話，又覺得有點丟臉。趕緊的補上一句道：「國華同志，發展地方經濟是中央的既定方針，對待企業家，還是要有區別的。」

「好的，我回去一定傳達書記的指示。」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定覺得王國華這個區長對書記大人非常的尊重。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斷過，看在苗雲東的眼睛裡那叫一個恨的牙根癢癢。「沒別的事情，你先回去吧。」丟下這句話，苗雲東繼續低頭看文件，自覺扳回了一城。

別看你現在跳的歡，在老子面前還得擺出下級的姿態，有事情還得知會一聲。苗雲東這麼想的時候，王國華已經退了出去。面子上的事情，在王國華看來還是要做的，只要裡子得了沒虧就成。

自我阿Q了一番，苗雲東的心情好了一些。仔細想想，覺得這個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拿起電話習慣性的想吩咐一番，可是轉念一捉摸，覺得實在起不了什麼實際效果。這傢伙，連市紀委都退避三舍了，自己能奈何他什麼？

可想而知，省市紀委鎩羽而歸的這個事情，給苗雲東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陰影。道理很簡單，真要是別說是省紀委了，就算是市紀委的人往面前一站道：「苗雲東同志，請在規定的時間和地點內，就某件事情做出說明。」別說發生了，就算是想一想，苗雲東都覺得後脊樑有點冷。

在任期間動了多少幹部的事情就不說了，收的那些都是小錢。單單一個開發區，從上馬至今，偌大的工程中撈了多少，苗雲東心裡都沒個准數字。更別說，好多企業為了優惠政策和銀行貸款，沒少往自己的口袋裡裝點。

一個人屁股不乾淨，底氣自然是不足的。儘管他臉上裝的大義凜然，實際上心裡還是會發虛。苗雲東面對王國華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心態。

問題是，王國華在開發區這麼折騰下去，苗雲東實在是不放心。總的想個辦法扭轉這個局面吧？面對政敵壓迫的氣勢，苗雲東自身的底氣不足，想折騰對方又找不到破綻。

呆呆的坐了一會，苗雲東突然從位子上跳起來道：「小何，吩咐備車。」

王國華回辦公室的時候要經過一片空地，半道上覺得似乎有誰在看著自己，猛的一回頭，區委那邊的樓上一個人影晃了一下。王國華沒在意，這個院子裡偷窺的人多了，雖然剛才那個目光給自己的感覺不是很舒服。

石雲清的辦公室在四樓，門口站著一臉悻悻的副區長高陵。走進石雲清的辦公室時，裡頭石雲清冷笑道：「老高，人都走了，你看個什麼勁？」

主要分管農業的高陵在區政府那邊算是少壯派，知道他根底的，都會想起以前跟在前任江東市委書記身邊的那個意氣風發的高秘書。應該說前任老書記還是很厚道的，臨走前把高陵的正科級變成了副處級，要知道老書記離開時向組織上就提了這麼一個人事要求。

可惜的是，高陵對老書記並沒有太多的感恩之心，一個去了政協養老的傢伙，居然連一個省人大副主任都沒混到。「人走茶涼」這個話不是說來玩的，老書記沒能提一級，去了省人大之後便一病不起。一個人離開權利的崗位後，身邊熟悉的人嘴臉的變化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真的發生了，還是會很不適應。

「雲清書記，王國華這一次鬧的有點不像話了，你也不站出來說幾句話？」這句話的尾音被拔高了幾度，聽起來有點酸。石雲清在紅杉區，要說道關係還不錯，也就是高陵了。

高陵是個什麼東西，石雲清很瞭解。不過兩人終歸是老相識了，當初在老書記的家裡沒少見面。舊情不舊情的不去說他，兩人多少有點通病相鄰的意味，走的近一點很正常。

「我說？你怎麼不在區長辦公會議上說？我聽說，王國華倒是定下一條，凡是大事，都要在區長會議上走一遍。你可不是沒說話的機會吧？」石雲清很不客氣的頂了回來，高陵白淨的臉上泛起一絲紅，很快便退散。

「我連常委都不是，你說我說話有用？」高陵看似自嘲的笑了笑，石雲清起來給他泡了茶，歎息一聲道：「再怎麼著，你在區政府那邊分管的一塊還是能說了算。我呢？這個副書記，上面有兩個大傢伙盯著我呢。」

石雲清心裡很看不上高林，覺得這傢伙在自己面前缺乏尊重。好歹老娘是排名第三的常委，在一個連常委都不是的傢伙，在我面前裝什麼大頭蒜？

高陵的心裡也很看不上石雲清，覺得她總是喜歡擺副書記的架子。你跟別人擺架子就算了，跟我擺什麼架子？尼瑪，當初老子跟著老書記的時候，是誰見了面不管不顧的巴結過來的？沒有老子在中間穿針引線的，這個黨群副書記有你什麼事？

可想而知，人與人之間太瞭解了真不是什麼好事？兩個面帶微笑，心裡相互腹誹的傢伙，端坐之後互相琢磨著對方。

「雲清書記，開發區的事情，我看你可以去向林書記匯報一下。」高陵給出一個建議，實際上沒安好心。攛掇著石雲清去告王國華的叼狀。

石雲清心裡很明白高陵對王國華的嫉妒之心，別說高陵嫉妒了，石雲清又何嘗不嫉妒？問題是，石雲清太瞭解這個傢伙了，真的按照他說的去做，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呸！想拿老娘當槍使？別說眼下不是什麼好機會，就算是有好機會，老娘也要給你下點眼藥。就你還想惦記著往上爬，做夢吧你。誰不知道誰啊？最近一段時間，你至少去林書記那裡十幾趟，也就見了一個林書記吧？孟秘書都告訴我了，說你這傢伙，看她的時候眼神太討厭了。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居然敢打孟秘書的主意。

高陵對王國華不僅僅是石雲清猜想的嫉妒那麼簡單，前些日子因為明遠化工污染了菜農的菜地一事，王國華請高陵去辦公室坐了一會。還算可氣的表達了一下對高陵分管農業方面的關注，對此高陵很不滿意。覺得王國華有越權的意思，有針對他的意思。

實際上高陵對於分管的工作，除了分管行局的頭頭腦腦之外，別的幾乎一無所知。所以，對於王國華表示的關注，高陵越發的敏感。覺得，自己受到了壓迫。嗯嗯，被感覺到受壓迫的人還不止高陵一個。

第四百零七章 反抗（上）

高陵和石雲清之間的交流算不上不歡而散，頂多算是一次沒能互相滿足的會面。很明顯這兩人都不上那種可以在合作中做到互信的人，事實在合作中做到互信是一個笑話，只不過眼前這兩位的程度更加嚴重一點，因為他們之間的合作，不能算是合作，雙方都想利用對方的心思佔了主流。

公安出手後，開發區的企業主們多少被震懾了一下。不過僅僅是這樣，並不足以讓他們付出不算太多的利益。不是這些企業家良心和道德有多敗壞，只是國情如此。人人都在看著幾家污染最嚴重的大企業，他們不動，憑什麼讓我們動。

公安局還算客氣，只是教育了一番，罰了幾千塊錢，幾個企業家基本都被放了出來。唯一沒放出來的是明遠化工的一個副經理。按說這些人的行為，拘留十幾天都是夠的。可惜眼下的大氣氛就是發展經濟，公安方面對待企業家的態度相對柔軟。

言伯親處理完之後又做了匯報，王國華聽完之後不置可否，只是表示知道了。李國光倒是皺著眉頭在下午下班前找到王國華道：「區長，就這麼把人放了，我看他們未必肯就範。尤其是幾家電鍍廠的港商，他們在內地被慣壞了。這次少少的罰款，回頭肯定要搞名堂。」

王國華還是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對於王國華不肯跟他表現的太親熱一事，李國光沒有絲毫的怨念。反倒是王國華要表現的親熱了，李國光晚上就得做噩夢了。其實李國光也挺無奈的，這樣對待王國華並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有的事情容不得他不去做。

李國光也沒法跟王國華去接受，只好抱定一條，日久見人心吧。說起來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李國光對王國華的認識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前覺得王國華也就那樣，穿好的吃好的住好的，女人照樣搞的不亦樂乎。現在再看王國華，覺得這傢伙雖然是很講究生活質量的混蛋，但是不朝公家伸手，真心實意的想把去裡的經濟搞上去。

李國光離開的時候，鄧吟摸了過來。鄧區長最近有個習慣，只要王國華上班，每天都會來王國華這裡坐一下，倒不是鄧區長要拍領導的馬屁。而是鄧吟每一次跟王國華談工作，總能得到一些建設性的意見。關鍵是王國華提了建議之後，並不會插手鄧吟分管的部門。

這不，鄧吟再次出現在王國華的辦公室裡，很自然地就談起了工作道：「區長，最近有一些政協委員跟我反映，一些鄉鎮企業貸款太難了。銀行設了一個固定資產至少要五千萬的門檻，大部分中小企業都打不到這個標準。省裡搞的那個信託基金倒是能貸到一點，但是利息是銀行的兩倍。」

王國華聽了笑道：「老姚不是分管金融麼，讓他出面協調一下嘛。」應該說這個事情有點敏感，王國華不想攙和進去。根據王國華上輩子的記憶，本年度南天省將爆發一次信託基金危機事件。原因是一次巨額的騙貸，引發了一連串的人物紛紛落馬，最後直接導致了省信託基金的大調整。

其實這個事情，王國華已經在許南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端倪，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去捅一下窗戶紙。王國華還是有點猶豫，不能表現的太妖孽了。

沒能從王國華這裡得到建設性的意見還是第一次，對此鄧吟也不喪氣。又談了一些工作才引出另外一個話題道：「區長，我聽說開發區的兩個港商去了市裡，還放出話來要告你，市裡不管，他們就去省裡。」

王國華聽著一樂道：「這事情怎麼算我頭上去了？分明是李國光在分管環保，呵呵，告就告吧。」王國華無所謂的語氣讓鄧吟多少有點揪心，當下發展經濟是大勢所趨，官員對於港商還是非常在意的。

「這事情可不能馬虎了，萬一有人拿這個事情做文章，扣一頂領導幹部帶頭破壞經濟建設的帽子。」鄧吟對於這種路數相當的瞭解，一句話點出在裡頭的慣用伎倆。政治鬥爭，從來都是從抹黑對手開始的，從來都是對自己的問題看不到，別人的問題拿放大鏡來找，一旦找到一點點「問題」，立刻給你無限放大，上綱上線。

這個事情，說起來就是一個環境保護的問題。但港商一鬧騰，很容易被引出「區政府個別同志無視中央的令五申的經濟政策」之類的大帽子。灰塵一樣肉眼都看不到的問題，被拔高到路線問題這都是套路了。

鄧吟的提醒，王國華還是很感激的笑道：「我記下了，一定會認真對待。」

這個提醒很及時，小看了這省市官員對於港商的重視程度，王國華搞不好就要吃大虧。有許南下撐腰又如何？許書記掌握大局是不假，官做到省委書記這個地步，也不是什麼是事情都能隨心所欲的。正所謂官越大，受到的掣肘和牽制越多。

鄧吟前腳剛走，王國華後腳就給言伯親打電話，讓他抓緊一點明遠化工的事情。只要抓打明遠化工這個違法出售麻黃鹼的典型，狠狠的殺雞給猴看，其他的自然都不是大問題。

王國華的電話言伯親自然不敢怠慢，表示最多兩天就能解決問題，刑警隊的人已經到了豐海。同時言禮孝多少有點擔心的表示，萬一豐海公安不肯真心配合的顧慮。言伯親這個擔心不是多餘的，警匪勾結的事情這些年經濟發展起來後，可謂屢見不鮮，公安給黑惡勢力做保護傘的事情絕對有可能發生。那個所謂的貿易公司，買那麼多麻黃鹼回去，絕對不是用來做保健藥品的。

王國華聽到這個話，立刻想起之前言禮孝帶人來說情的事情。提醒一句道：「你給言秘書長打個電話，省廳的龍廳長，言秘書長應該能說的上話。」

王國華考慮過給上面提前打一個招呼，但是想了想又決定放棄。眼下因為開發區的事情，區裡就像一個鼓起來的膿包，各種壞水都在蠢蠢欲動。以其提前打招呼，不如讓這個膿包炸開，讓一切嘴臉都露在外面。

王國華的自信，來自於立身的一個正。從頭到尾在開發區的問題上，王國華從沒有為了私利。王國華甚至希望，那幾家被停產的企業負責人，直接鬧到省裡去。只要開發區的那些工人不鬧出群體事件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拿起電話，王國華打給李國光道：「國光同志，有個事情你注意一下。環保局處理污染企業的同時，要加強環保的宣傳，要讓企業的員工知道，政府抓環保，也是為了職工的生命安全考慮。還有，又政府出面組織一下幾家企業的員工到醫院進行體檢，我擔心不僅僅是周邊的群眾受影響，企業的員工很可能存在更多的問題。」

李國光聽到「國光同志」這個稱謂時，心裡多少有點苦澀。想起了那一夜李國虎說的那句話，這兩天王國華對他的稱呼，一直是這個。這種生疏和距離感，讓李國光非常的難受。

「好的，我這就安排。」李國光的語氣還算保持的比較正常，有的事情他也很清楚，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因為一句話或者一兩個保證就能改變什麼。這是個人情社會，契約精神從來都不是主流，更別說一兩句口頭上的東西。

這一夜，很多人都下班之後直接往外頭去了，有的去省裡，有的去市裡。比如高陵和石雲清，就是一個去省裡，一個去市裡。高陵去省裡看望在政協的老書記，石雲清去市裡向林靜匯報工作。這兩位去的地方不同，也都不去去告狀的，不過他們都會做一件事情，那就像向領導反應自己的擔憂。紅杉區存在的隱患，因為某些同志的工作。

從擔憂的角度出發，在領導那裡體現出來的就是善意。至於告狀的事情，有人去做。比如苗雲東就直接去了省城，兩個港商直接找到了市長楊國民。市長楊國民在聽取了情況之後，表示了一下擔憂，建議他們向更高的層次反應。理由是市領導班子的意見，未必能統一。

套用一句不合適的語錄，「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紅杉區眼下的狀況，用這句話來說，還是比較準確的描繪出來了。只不過這些感受到被壓迫的人，他們本來的位子是壓迫別人。當壓迫不能得以延續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被壓迫了。

人們對於自己和別人，總是習慣於兩套標準。實際上在兩千多年前，有一個梟雄說過一句很霸氣的話：「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這句話，在很多時候，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適用的，尤其是在慾壑難填的當下。

這樣一個注定難以平靜的夜晚，王國華的心情卻非常的平靜，尤其是接到一個電話之後。

第四百零八章 反抗（中）

電話是楚楚打來的，趕上天剛黑的時候，王國華剛回到新居。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家屬小區，聽著電話裡楚楚柔柔的聲音，王國華有點做夢的感覺。

事實上最初的時候，王國華對楚楚沒有任何的奢望，骨子裡覺得這個女人的驚艷不是屬於自己的。兩人之間的本質上就是不是一個世界。可是世事無常，各種糾纏和接觸下來，兩人之間磕磕碰碰的最後還是走到了一起。王國華很難說是自己改變了命運，還是命運改變了自己。

電話裡的楚楚，說的也是一個零碎事情。白天在單位上班發生點什麼，一天三餐吃的啥等等。這些事情，實際上在兩人生活在一起時，說的不就是這些事情麼？絮絮叨叨偶然拌個嘴啥的，這才是生活啊，相敬如賓的感情長不了。

王國華和樂意做個聽眾，楚楚卻不肯單純的一個人說。王國華聽那邊喝了一口水後，笑道：「你說說自己的事情吧，嗯，可以談工作上的事情。」

如果不讓談工作，王國華還真的不太知道該說點啥才好。骨子裡王國華還是一個比較悶的人，或者說是悶騷。可是王國華又不想拿工作來跟楚楚說，最後絞盡腦汁的說了一個上輩子從網絡裡看來的段子，把電話對面的楚楚樂的差點岔氣了。

聽見楚楚喜歡聽，王國華有點剎不住車，嘴巴一快，說了個H段子。就是那個前面一寸是舊的，裡頭都是新的段子。結果楚楚聽了也知道是笑還是哭，總之安靜了好一會，這才憋出一句道：「身體要緊，你也別憋著。」

說完楚楚就掛了電話，然後抱著肚子在沙發上打滾。水中菱正好進來，看見楚楚這個樣子，不免嚇了一跳，上前一問，楚楚有點不好意思的轉述了一下故事。聽到「只有前面一寸是舊的，後面都是新的。」這句話時，水中菱的表情很詭異，站起身回頭瞄了楚楚一眼道：「以後要防著那小子，別吃了他的虧。」

王國華這邊楞了好一陣子，生出一絲「多情負美人」的慚愧。

敲門聲打斷了王國華的發呆，開門一看，外頭是馬玉高。馬主任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區長，沒打擾您休息吧？」馬玉高慇勤的問候，在面對領導的時候，這貨總是能表達出恰到好處的姿態。王國華不知道馬玉高在別的領導那裡是什麼一個態度，總之馬玉高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不會讓王國華感受到任何的反感。

只是一個區政府辦主任，這傢伙屈才了！王國華得出這麼一個結論，真的要告訴馬玉高，估計馬玉高一定會感慨遇見了伯樂。

「進來坐吧，這位怎麼稱呼？」

馬玉高趕緊介紹道：「區長，這是《省經濟協作導報》的魏宇宏，我一個同學的侄子。大學剛畢業，沒趕上分配，只好走關係去了這家報紙。」

王國華臉上明顯的僵了一下，馬玉高笑著解釋道：「這家報紙是經濟協作局辦的，但是採訪人員都是外聘，而且報紙本身沒有全國統一刊號，這幾年效益不好，廣告部承包出去了。」

馬玉高這話裡頭，透露出幾個信息。第一，這份報紙的影響力很一般，但是在省城還是有相當的讀者。第二，這個小伙子不是記者，而是一般的通訊員兼廣告業務員。第三，馬玉高把人帶來，肯定是有所求的。

「哦，小伙子在報社裡做啥？」王國華給出了馬玉高感激的回應，進門之後，馬玉高一直沒介紹這個小伙子的工作性質，假如王國華不問，估計馬玉高也不會主動說。大不了扯兩句不鹹不淡的，怎麼帶來的怎麼帶走。還有一點，馬玉高是空手來的。這個可以說是一段時間的服務之後，馬玉高看出了王國華的喜好。

「我就是一般的業務員。」魏宇宏看上去有點緊張，似乎在很努力的控制情緒，身子微微的扭著，雙手緊緊的貼在褲管上。

「坐下說話吧，別緊張。馬主任，抽煙！」王國華笑瞇瞇的坐下，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煙。馬玉高可沒伸手，只是笑了笑。

「區長，開發區的污染問題，還有我區關於建設一個綠色紅杉區的構想，我覺得應該好好的宣傳一下。小魏的文筆不錯，大學的時候就經常在報紙雜誌上發表文章。我覺得，應該給年輕人一個機會，所以就帶他來了。」馬玉高看出王國華並沒有不滿的意思，小心翼翼的表達了來意。身為區政府辦主任，馬玉高對於王國華的認知要遠遠超出一般的同事。王區長無疑是想做一番事業的區長，同時也是一個眼睛裡不揉沙子的領導。之所以敢把人帶來，因為馬玉高感覺到，王國華對於努力奮鬥的草根一族似乎很有好感。

王國華沖魏宇宏笑道：「小魏，你打算怎麼寫這篇文章？」很直接問，而不是事先說一通自己的觀點，這明顯是一次考驗。

馬玉高在邊上閉上嘴巴，臉上雖然帶著微笑，心裡卻非常的緊張。王國華這個問題可謂大有深意，必然是判斷出自己在事前做了不少工作，魏宇宏對於紅杉區的情況已經通過自己有了充分的瞭解。

「我覺得，您能從環保的角度看待全區工作的大局，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注重環境，這是當前非常難得的一種工作思路。我想從這個切入點來寫，應該能寫出一點不同於隨大流的文章。」魏宇宏果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真的提到寫文章的時候，反而不緊張了。

王國華心裡暗暗讚許了一句，臉上卻是做出深思的表情。魏宇宏的臉上果然露出了緊張之色，對此王國華沒有任何表示，而是繼續做出深思的樣子。

「馬主任，明天環保局和衛生局會安排一次污染企業員工體檢，你可以讓小魏去瞭解一下情況。發一篇通信稿，回頭我打個電話，稿子直接發在省報吧。」王國華說完這一段，突然看著魏宇宏道：「小魏，這麼安排，你覺得如何？」

應該說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了魏宇宏的預料的好，不過這其中的敲門，魏宇宏沒聽出來。畢竟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沒有這方面的認識。倒是馬玉高面露感動道：「區長，真是太感謝了。其實小魏是我姐姐的孩子，剛才那個，實在是不好意思。」

王國華只是笑了笑，拿起茶几上的座機撥通了高原的手機號碼道：「高哥麼？我王國華，有點事情，是這樣的……」王國華說完之後，高原並沒有立刻答覆，而是笑道：「你稍微等一下，許書記有話跟你說，我打到你手機上吧。」

王國華笑著掛了電話，對馬玉高道：「馬主任，稍微等一下，我去接個電話。」說著起身回了臥室，摸出手機來電話立刻叫了起來。

「國華，紅杉開發區的事情怎麼一回事？別人都在絞盡腦汁的招商引資，你倒好。」許南下的言語裡倒沒有責備的意思，這是出於對王國華的瞭解。

「許書記，事情是這樣的……」王國華很有耐心的把事情的過程大概說了一下，最後總結道：「這樣的經濟發展，代價太大了。我不能幹個幾年，屁股拍拍就走。我倒是拿到政績了，紅杉區的人民呢？他們的子孫後代會戳我的脊樑骨啊。」

許南下久久不語，好一會才嗯了一聲道：「你讓人把稿子送到高原手裡，我看看再說。有什麼需要，你跟高原說吧。」

說完電話就掛了，王國華拿著手機真是百感交集。許南下肯定知道自己回絕了許菲菲的事情，居然對自己還是如此的寬厚。剛才的電話裡，許南下僅僅的通過王國華的一段簡單的介紹，就判斷出王國華要送一個人情給馬玉高，這個判斷能力實在是太驚人了。所以才有那一句有需要找高原的話，想來是答應了魏宇宏一個正式編製的安排。當然了，這裡頭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稿子要寫的好，不然這個編製的質量還是有差異的。

怎麼說呢，省報安排一個人跟市報安排一個人能比麼？

從臥室裡出來，王國華直接對馬玉高道：「馬主任，事情說好了，我給你抄個電話，小魏寫好了稿子，直接打這個電話吧。這個，讓小魏好好寫，這篇稿子對他很重要。」

最後這一句，可謂是畫龍點睛，馬玉高聽了頓時眼前一亮，連忙站起雙手垂立道：「謝謝區長，給您添麻煩了。」

王國華笑了笑道：「主要還是要看小魏的發揮，我就是遞個話。」

千恩萬謝的馬玉高帶著外甥出來，魏宇宏一直沒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出來之後還稀里糊塗的問：「舅，不就是一篇歌功頌德的稿子麼？怎麼你還謝謝他？」

馬玉高苦笑著看看魏宇宏道：「你這傻孩子，僅僅是一篇稿子，我能帶你來見區長麼？本來是想給你解決一個公務員的問題，沒曾想區長面子給大了。」

「啥？」魏宇宏還是沒回過神來，馬玉高只好接著解釋道：「剛才王區長的電話，是打給省委書記的秘書高原的。你這小子，好福氣啊。王區長不要你歌功頌德，只是要你實事求是的反應污染給群眾生活帶來的危害。稿子一定要寫好了，這關係的稿子發在什麼刊物上。只要稿子的社會反應好，你一個省報的工作跑不掉了。」

「啊？」魏宇宏總算是明白一些了，馬玉高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好好跟你說說，這篇文章的關鍵在哪裡。」

馬玉高不虧是老江湖，最近區裡看著平靜，實際上各方面都在積蓄力量，誰也沒有輕易認輸的打算。王國華想按照自己的思路來打造一個心目中的紅杉區，必然會傷害一些人的利益。既得利益者必將進行進行反抗，或者說反撲。本質上實際是一樣的，區別在於褒和貶。

王國華也不會認為看著對手的反撲手段不顧，在現有國情下，損害草根階層利益換取一小撮人的巨大利益的行為，在很多人看來是理所應當的。並且為這種草根群體的損失起了一個很文藝的定義叫「陣痛」。王國華不否認在改革之初，這種陣痛帶來的是物質生活的變化。但往深刻一點去認知這個現象時，不難發現，這個所謂的陣痛的定義，帶來是貧富分化的加劇，草根群體在忍受陣痛的時候，獲得的物質利益其實比他們付出的少的可憐。

現在看來王國華的手段確實讓一小部分人感受到了「壓迫」，實際上這些人稍微退讓一點，少獲得一點利益卻依舊是處在「壓迫」的基層，而不是被壓迫。多少年以後，因為官商勾結的層層扒皮，生活在最底層的草根們失去的不僅僅是最基本的生活權益，還有最起碼的道德基準。這就是背離了以發展經濟為綱的思想路線，走上了以錢為綱的路線所產生的後果。

王國華能改變的東西不多，唯一能做到的，或許就是維持一個人的基本道德標準。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盡量的不要去做一些傷害草根階層的利益而肥一己之私的勾當。

即便是這麼一點低的可憐的要求，王國華想做到的話，依舊要面臨著巨大的壓力。比如說眼下，王國華已經預見到一場風雨的來臨，甚至已經驚動了省委書記許南下。

面對即將來到的反彈，王國華深知將是窮凶極惡的反彈。該怎麼辦？王國華心裡只有三個狂熱的字眼：「踩回去！」堅決的！

又是一夜帶一天過去了，過去的這個白天還算平靜，王國華正常上班，看上去很有耐心。

次日上班的路上，王國華接到李國光的電話：「情況很糟糕。」聽到這個話，王國華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感到悲哀好。事實上，王國華根本高興不起來，儘管事情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第四百零九章 反抗（下）

王國華回了四個字「秘而不發」，魏宇宏的稿子能不能發，還得看許南下的需要。有的事情明明恨的牙根癢癢，但是卻只能按照需要來決定該怎麼做。換做以前，王國華會覺得很鬱悶，現在則覺得只是無恥了一點，沒啥的。為了更大的利益，道義和良知之類的東西，也是可以做籌碼的。

這其實是一個很無奈的選擇，王國華很清楚，即便自己把這些東西都捅出去，結果倒霉的頂多是個別替罪羊。反觀這個捅出去的人，下場會很悲劇。說的好聽一點，你幹這個事情叫著沒有大局觀。說的難聽一點，幹這個事情是給政府臉上抹黑。總之一頂有一頂合適的帽子給你戴過來，還是強制性的。

掛了電話，王國華叫來高昇，吩咐他走一趟省城，送點東西給許南下。其實即便馬玉高不帶著魏宇宏過來，王國華也回主動跟省裡聯繫。從頭到尾王國華都有一種作為棋盤上一枚棋筋的覺悟，不管是廢子還是落在棋筋位置上的要子，棋子就是棋子，要有這種自覺。

許南下當然是看出了王國華的姿態，不然也不會許一個有事找高原的承諾。僅僅是為了一個寫稿子的小伙子，可能麼？

高昇背著一個上車出門，面對即將來臨的反彈，王國華把牌已經準備好了。

「明之，找兩個釘子來，把這兩幅字掛起來。」王國華說這個話的時候，突然想笑，也覺得很好笑。倒不是想到了將來一些人見了這兩副字的樣子，而是覺得自己有點傻，早該把字給掛起來才對啊。

一場目標明確的風潮開始湧動，省政協、人大先後有代表向省委省政府反應，江東市紅杉區政府個別同志，刻意刁難港商謀求私利，公安機關狼狽為奸，暴力鎮壓抗議群眾和投資商，嚴重的傷害了投資環境。開始的時候還沒有引起省委的重視，當天下午的一次會議上，某省委領導提出這個事情，並表示已經電話過問了江東市委市政府。得到的回答是有這個風聞，但事實究竟如何尚有待調查。

某省委領導當即指示，建議成立省市兩級專案組，徹查該事件，還紅杉區人民一個朗朗乾坤。很明顯，這個指示帶有強烈的針對性，卻意外的沒有反對的聲音。

會議結束後，由省委省政府牽頭，紀委、公安、審計等多個部門組成的調查小組成立，江東市委市政府相關部門也行動起來，派出精幹人員組成聯合調查小組。

這個事情根本就瞞不住，也沒人想瞞。王國華晚上下班回家，接連接了三個電話，都是關於這個事情的。第一個電話的內容表示，有這麼一個調查組下去了，請放心我們的人也在裡頭盯著，不怕他們做手腳。第二個電話則慌慌張張的表示，小情人，出大事情了。第三個電話則是姚曉華打來的，表示了深切擔憂。

王國華先後表示，知道了，別擔心，一切照舊。電話接完之後，有人敲門。王國華出來開門，沒想到來的是鄧吟。

「呵呵，鄧區長怎麼來了？」王國華還能笑的出來，鄧吟很奇怪。這種笑容，在鄧吟看來是一種坦然的表示，可是你坦然又如何呢？調查組下來，沒有問題也能給你編出問題來。

「區長。省裡調查組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鄧吟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奔著主題。說實話，鄧吟這個時候能來，王國華很感動。

「早知道了，呵呵。」王國華說著又笑了笑，鄧吟一陣沉默，好一會才低聲道：「區長，分管工業的是我，開發區也是我的分管範圍。這個事情，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由我來承擔吧。紅杉區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區長。」

鄧吟說的很平靜，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王國華忍著心頭的激動，淡淡的笑道：「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鄧吟若有所思，點點頭告辭離開。鄧吟剛走到門口，馬玉高笑著進來，手裡還拎著一個湯煲。客氣的招呼了一聲鄧吟之後，進門來到：「區長，我老婆燉的雞湯，您嘗一嘗。」

馬玉高的心情在此之前頗為複雜，氣勢洶洶的這麼一個調查組要下來，說不擔心是假的。可是馬玉高又認定，王國華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好擺佈的，肯定做好了充分了的準備。這個時候不站出來，啥時候站出來？當然了，風險是有的，但是不賭一把，這一輩子機會也不多了。再說了，即便馬玉高不賭這一把，日後王國華成敗如何，都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還不如賭這一把。頂了天，王國華倒霉了自己被弄到一個角落了呆著。

秘書吳明之隨後手裡拎著一個袋子也跟了進來，笑著問候一句道：「區長，衣服都熨好了，我給您掛衣櫃裡。」吳明之跟馬玉高不一樣，他不需要做什麼，只要跟平常一樣就成。當然了，也有人的秘書在領導倒霉的時候反咬一口，但是吳明之不會，甚至想都沒想過。

這兩人沒有多呆就走了，王國華繼續喝雞湯的時候，電話又響了。王國華不想接，可是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便笑著接聽道：「嗯，是我。」

「聽說你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楚楚一點都沒有擔心的樣子，反而笑嘻嘻的問。王國華笑道：「還好吧，陣仗不算太大，估計聯合調查組也就是三十幾個人。」

楚楚很認真地問：「需要我搭救麼？」王國華反問：「靈魂還是肉體？」

楚楚笑的很明顯道：「你的靈魂不值錢，肉體更不值錢，我覺得不值得搭救你。」

王國華道：「哎呀，這話說的我心都碎了。這樣好不好，靈魂我自己保管，肉體隨便你。」

楚楚啐了一聲道：「呸！頂多你坐牢了，我發發善心去看看你，嗯嗯，空手去。」

王國華道：「好歹要帶條煙吧，這麼多年的感情。」

說道這裡，楚楚沉默了一下道：「知道你沒事，我很開心。我堅信你一定沒事。」

王國華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事情了了，我們扯證吧。你也不小了，有這麼一個現成的青年才俊，要抓緊啊。」

王國華似乎能看見楚楚的眼波流鑽兒，多少有點得意的笑著，電話裡輕輕的嗯了一聲，飛快的，響起嘟嘟嘟嘟的忙音。王國華舒了一口氣，繼續對付雞湯。

高昇這時候進來道：「王哥，一原來電話說，劉玲被市公安局的人帶走了。」王國華露出奇怪道：「怎麼不是董艷芳？請劉玲去有什麼用？」

高昇嘿嘿的笑了笑道：「一原跟他們大吵了一頓，把一個局長的臉還抓破了。」

王國華皺眉道：「一原沒傷著吧？」高昇道：「沒，誰動了一原一根毫毛，我卸他大腿。」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王國華交代了一句，拿起電話給高原打了一個，通傳了這個事情。高原在電話裡笑道：「放心，去的人裡頭有安排，劉玲不會吃虧的。」

王國華冷笑道：「最好這樣。」高原心中一涼，連忙道：「我馬上給許書記匯報。」高原還是第一次聽到王國華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即便是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寒意。調查組還沒到紅杉區，劉玲便被抓了，王國華已經被激怒。很明顯的，衝著王國華去，怎麼都行。但是市公安局這種提前動手的做法，高原必須給予重視，否則很可能造成王國華的離心離德，最後許南下只會拿高原問罪。

掛了電話，王國華站起身來，對高昇道：「收拾一下，我們去市裡。」高昇早就準備好了，似乎斷定王國華一定會走這麼一趟。應該說，高昇堅信，任何情況下，王國華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身邊的人，其中就包括高昇。

還在下樓的時候，王國華就給孟雨薇打電話道：「劉玲被市公安局抓了，你看著辦吧。」

孟雨薇對著嘟嘟響的忙音，回頭看看正在加班的林靜。這時候的林靜正在裡間的門口，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孟雨薇如實轉達了王國華的電話。

「劉玲？抓她幹什麼？調查組還沒到，要抓也是先抓王國華。」林靜露出冷笑來，琢磨了一番後果斷道：「你立刻去公安局要人，這個面子要給他。」

孟雨薇匆匆走了，林靜還是一頭霧水的自言自語道：「如此愚蠢？」

不能說戴軍愚蠢，只是他判斷錯了形勢，並且對劉玲一直念念不忘的，得知調查組明天就下來，覺得王國華的好日子過到頭了。於是找到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管副局長，借口劉玲涉及一個案子要帶回去調查。戴軍的心思很簡單，把人抓回去，稍微恐嚇一下不怕劉玲不能就範。至於王國華，戴軍不認為他在這個時候還有膽子出來撈劉玲。以己度人，戴軍覺得王國華屁股肯定不乾淨，聽到調查組下來的消息，此刻不知道躲在哪裡發抖呢。

第四百一十章 不肯罷休（上）

劉玲被抓一事，王國華也挺意外的。從正常角度來說，幹這個事情的人確實有點蠢。怎麼說也要等對自己的調查開始了，然後再說別的吧？再說了，這一次調查的名號，那是奔著開發區去的。估計帶隊的省委領導現在都頭疼呢，開發區那檔子事情，面子上那是李國光在折騰。調查組即便是下來了，也不會直接對著王國華去，而是先就事論事，看看能不能查出一點名堂再說別的吧？

現在倒好，直接抓了劉玲，這不是蠢是什麼？孟雨薇那個電話，其實王國華可以不打，說句不好聽的，劉玲在裡面出點啥事情才好呢。問題是，王國華根本見不得劉玲吃虧。

接了指派的孟雨薇不敢耽擱，叫上司機便往公安局趕去，半道上坐車上心裡多少有點酸。仔細想想，日後要是自己遭了難，那混球能這麼上心麼？想來是應該的！如此安慰自己一番，心裡的酸味消散了些許。

劉玲莫名其妙的被帶到附近的一個分局，開始公安說的是一個案子需要她配合調查，態度也還算客氣。可是王一原不幹，非要公安說明理由，一個帶隊的公安伸手拽了一下，結果遭了王一原的九陰白骨爪，臉上留下一道道的血痕。後來還是劉玲相勸，王一原才罷手，忙著給高昇打電話，然後在市公安局外頭等著。

戴軍出現在分局時心裡很愉快，怎麼說呢？戴軍對王國華可謂恨之入骨，心想著姓王的，老子把你的女人抓來了，就算你知道了，還能怎麼著？現在忙著自保呢。

這麼一YY，戴軍的心情更加的好了，丟給管副局長一條煙，忙著去見劉玲。管副局長倒是拽住他道：「戴軍，人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帶來了，你說的犯罪證據呢？」

戴軍一聽這話，歪歪嘴道：「證據還不容易，一審就有了。」

我草！管副局長腦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原來這傢伙是在忽悠啊。尼瑪，這不是坑爹麼？

「戴軍，這樣不行！」管副局長想想都覺得害怕，心道別到時候把自己給栽進去了。

「我說老管，讓你幫點小忙，怎麼那麼多廢話？這個劉玲是王國華的女人，明天省裡調查組下來，這傢伙肯定完蛋。你還不如提前從這個女人身上打開突破口，沒準還能立功呢。回頭我跟舅舅說你的好話，不敢說提局長，好歹能常務副吧？」戴軍心裡很不滿，覺得這個老管很不開眼。管副局長可不這麼想，心道開始你說的是市長楊國民交代的事情，還說有證據我才辦的。現在倒好，市長的交代估計是假的，證據更別說了。

可是管副局長轉念又一想，楊市長沒兒子，這個傢伙雖然不長進，可是市長還是拿他當兒子看的。左右那個王國華現在自顧不暇，違反規定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只要盯緊了這傢伙，別讓他亂來就成。沒準那個女人膽子小，一嚇唬就交代了呢？

帶著僥倖心裡，管副局長還是點點頭了。戴軍一臉得意的緊了審訊室，劉玲手裡端著一杯茶，看見戴軍進來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劉玲，看見我，心裡啥感覺？」戴軍多少有點失望，不免有點悻悻的問。

劉玲只是瞄他一眼，便沒有再正眼看一下，更別說搭理他了。戴軍吃了閉門羹，連連冷笑道：「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等一下你就知道老子的厲害了。」

正說著話呢，外頭進來一個警察，招呼管副局長出去。管副局長不放心，交代了一個公安幾句，又低聲對戴軍交代兩句，讓他別亂來，這才離開。

管副局長回辦公室接電話去了，市局的毛局長打來的。

孟雨薇這邊很快就到了公安局，擺出市委書記秘書的架子來，值班的公安跑的屁顛屁顛的。一打聽，市局沒抓這麼一個人，孟雨薇一聽這話就道「壞事了」。生怕是有人冒充警察抓人，趕緊的給毛局長打電話。

毛局長一聽這個事情，連忙從家裡出來往市局趕，半道上連著打了幾個電話，最後打到分局這裡，才算是得出了一點消息。

胖乎乎的毛局長手裡拿著手機，車子還沒停穩便舉著手機往樓上跑的是一頭汗。林書記的秘書親自出面了，這就等於是林書記的意思。市委書記手握人事大權，最近一段林靜的威信也漸漸的起來了，毛局長可不希望被抓到什麼把柄。怎麼說呢？毛局長跟楊國民走的比較近，但也不算是楊國民的人。他的關係在省廳。

電話總算是有人接了，正在爬樓的毛局長心裡一動，慢下腳步大聲道：「老管，你搞什麼名堂？抓人都能驚動林書記。」

孟雨薇聽到聲音，便背著手走到樓道口，面帶微笑看著正在樓道轉角處的毛局長。

管副局長在分局的辦公室就在審訊室的隔壁，聽到驚動了市委書記，不由大為恐慌。心裡琢磨著是不是說實話呢，忽聽隔壁一陣叮叮光光的響，心中大駭，丟下電話就忘回跑，局長那裡都顧不上了。

衝進隔壁的審訊室，管副局長一看場面就傻眼了，戴軍翻臉是血的倒在地上，地上一把椅子散成碎片，邊上兩個公安已經傻掉了。

「這怎麼回事？」管副局長一臉嚴厲的問，劉玲瞄他一眼，慢悠悠的又從後面拖把椅子坐下道：「麻煩再來杯茶。」

「管局，剛才戴軍說話難聽就算了，居然還伸手去摸人家的臉。結果，……」

原來管副局長接電話的當口，戴軍便對劉玲一番威脅，公安都沒來得及審呢，他倒是先跳出來了。你說就說吧，劉玲不理他，還以為劉玲心虛害怕上。得意洋洋的上前動手，結果劉玲一個杯水潑過去，站起就是一個高踢腿。轉身操起椅子直接往搖搖欲墜的臉上砸去，然後就剩下管副局長看見的這一切。

「拖走！」管副局長看看地上的戴軍，咬咬牙噴出兩個字。說著轉身回去要去繼續接電話。「管局長，還審不審啊？」後面的公安怯怯的問了一句，估計也看出來了，這裡頭就沒好惹的主。管副局長頭也不回道：「還審個屁。」

高昇的車子開的很快，平時需要二十分鐘的車程。一路狂奔，十五分鐘就到了。看見在分局門口等著的王一原，王國華臉色陡然一變。孟雨薇居然沒有能先到？這有點太假了吧？

正想著呢，王國華的手機響了，王國華看了一下是孟雨薇打來的，怒起直接掛掉。

「你們怎麼才到啊。都進去二十分鐘了。」王一原好一陣抱怨，王國華聽了立刻道：「高昇，往裡闖，誰敢攔著直接放倒。」

高昇在前，兩人在後，一起往樓上衝，門口值班的公安喊道：「你們站住，幹什麼的？」

噗！公安的脖子上挨了一下，搖搖晃晃的直接暈了。高昇麻利的伸手扶住，往牆邊一擺，三人繼續往裡沖。還好已經下班了，這一路上沒什麼阻攔。趕到三樓的審訊室門口前，管副局長正好從辦公室裡打完電話出來，一頭冷汗的看見三個人氣勢洶洶的過來，連忙道：「幹啥的？我是這裡的負責人。」

這一次高昇沒有動手，王國華上前一步道：「你們憑什麼抓人？」

管副局長一聽這話，本打算說「公安抓人憑啥給你解釋？」仔細一想不能這樣，剛才電話裡毛局長咆哮著：「立刻放人」音猶在耳啊。

「哦，你們來的正好，已經搞清楚了，這是一個誤會。」管副局長趕緊的想矇混過去，可惜他的運氣不怎麼好，審訊室後面的一個房間門打開了，包紮之後的戴軍怒氣沖沖的出來，口中還在大聲道：「老子要搞死這個女人。」

管副局長當即臉色就是一變，只覺得身邊一道殘影閃過，就聽身後哎喲一聲。回頭一看，高昇已經衝到戴軍面前，一隻手掐著他的脖子頂在牆上，口中冷笑道：「你要搞死誰？老子先搞死你。」

「放手，立刻給我放手。」管副局長見狀連忙伸手往腰間摸，結果槍沒帶著，只好喊一嗓子。高昇理都不理他，只是回頭看看王國華道：「王哥，你說怎麼弄？」戴軍被掐的眼珠子直翻，根本連話都說出來。

管副局長連忙對王國華道：「你們這是犯法，趕緊把人放了。」這傢伙倒也識貨，知道就算十個自己，也未必是高昇的對手。再者不認識王國華不妨礙他看的出來，王國華不是一般的來頭。一般人，怎麼可能有那麼猛的手下。

王國華搖搖頭，慢慢的走過去，眼睛裡就沒正眼看過管副局長，今天的事情已經無法善了了。搞虛頭八腦的事情一點意義都沒有，不討個說法，王國華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放開他！」王國華輕輕的說了一聲，高昇手一鬆，戴軍往地上一滑，一屁股坐地板上喘氣。王國華蹲在他面前，冷笑著對他道：「劉玲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保證你成為傷殘人士。」當著公安局副局長的面說這個話，作為聽眾的管副局長，竟然滿頭冷汗不敢出聲。

「老管，他就是王國華，把他抓起來。」戴軍居然還說這話話，管副局長心裡真是悲憤到了極致，尼瑪，還有你這樣的蠢人？睜開眼睛看看清楚，人家有沒有把你當根蔥。

「王區長，確實是一個誤會，我這就放人。」管副局長趕緊解釋，王國華回頭惡毒的看他一眼，一股寒冰似的冷意鑽心入脾，管副局長不禁抖了一下。

這時候樓下一陣車燈亂照，兩輛車子進了院子，第一輛車上跳下來的正是公安局的毛局長，想去給後面的奧迪車開門，孟雨薇已經自己下來。

王國華聽到動靜，這才站起回頭往下看。戴軍這會也知道壞事了，心裡怎麼都想不明白，王國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他不怕調查組？

戴軍掙扎著要爬起來，管副局長想了想還是上前扶了一下，王國華回頭看著他們道：「人呢？」這時候審訊室裡傳來劉玲的聲音：「國華，我在這裡。」

王國華沖高昇使個眼神，高昇二話不說，衝到審訊室門口道：「讓開，我踹門。」

轟的一聲，審訊室的門在高昇的腳下慘叫，管副局長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眼下的事情很明白了，今天要想保住自己，就得依靠楊市長。這就是他上前扶一下的緣故。

劉玲慢慢的從審訊室裡出來，沖王國華微微一笑，王國華見她沒事，點點頭轉身。這時候孟雨薇已經衝到走廊上，看見這一幕亂的，笑著上來道：「王區長，有什麼話好好說嘛。市局的毛局長也來了，有誤會說清楚嘛。」

兩人對了一個眼神，王國華心裡明白，這女人夠狠毒的，提醒自己鬧騰呢。孟雨薇還是很聰明的，看見現場就明白，今天王國華不能出一口氣，日後想見他一面都難了。當機立斷，來了這麼一句，至於誰來背這個黑鍋，跟孟雨薇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毛局長的腦門剛出現，王國華便笑著上前伸手道：「毛局長好，今天這個事情，你覺得該怎麼辦？」毛局長伸出肥手來，兩人握了一下。

換做平時，別看王國華是區長，以市局毛局長這尊，還真的未必能給王國華多大的面子。兩人且是平級不說，毛局長在市局範圍內也是一呼百應的。關鍵是身邊還有一個孟雨薇呢，人代表的是市委書記。要命的是對面還站著一個市長的外甥，尼瑪這兩邊不是人的滋味太難受了。

王國華擺出打臉的架勢，毛局長心裡嚴重的不爽，但形勢比人強不是，只好暫且陪著笑容道：「王區長，這地方也不方便說話，我們去辦公室。」說著毛局長飛快的看了一眼管副局長道：「老管，等一下過來說清楚情況。」毛局長果然老奸巨猾，先讓管副局長把戴軍弄走，然後趁機聯繫市長要指示。

可惜王國華看看毛局長冷笑道：「別等一下啊，就現在一起過去吧。對了，高昇，那個人要是想走，先打斷一條腿。」森森寒氣，從王國華的口中蹦出。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肯罷休（下）

「王國華，這裡是公安局，不是你家後院。就算是你家後院，也要講法律。」毛局長有點遭不住了，大聲說了一句壯壯膽。

邊上的戴軍剛有點躍躍欲試的苗頭要張嘴，就覺得眉心一陣發涼，高昇正盯著他看呢。微微張開的嘴乖乖的閉上，把臉扭開。這動作導致傷口一陣疼的齜牙，吸了一口涼氣。

「好啊，我就跟你講法律，當著孟秘書的面，我問你。我朋友劉玲是合法商人，管副局長憑什麼帶人把她抓來分局，請問有證據麼？」說著王國華回頭對劉玲道：「劉玲，你告訴毛局長，剛才在審訊室裡都發生了什麼。」

「這位戴軍是公安麼？如果不是，他怎麼能出現在審訊室，並且出言威脅我，甚至對我還動手動腳。要不是我從小習武，今天這個虧必然是吃定的。我請問毛局長，當著公安人員的面，一個不是公安人員的外來人，居然可以這樣為所欲為？這是講法律麼？」劉玲接著王國華的問題，又是一通說。

事情的經過，毛局長是知道一點的。剛才要不是當著孟雨薇的面，管副局長已經準備說的實話給毛局長在電話裡堵了回去。不過以孟雨薇的眼力，還是能一眼就看出事情的本質。當下上前笑著看看毛局長道：「毛局長，這個讓我回去怎麼跟林書記解釋啊？」

孟雨薇一句話，算是把毛局長逼上死角了。今天這個事情，不處理相關人員，估計是不能算完了。但是看看戴軍，毛局長又下不了決心。林書記不好糊弄，楊市長也不是好惹的。

一番左右為難之後，毛局長低聲對孟雨薇道：「孟秘書，要不先單獨說兩句？」

孟雨薇一陣冷笑道：「毛局長，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吧？我就是來看看！」這話真是夠狠的，一點餘地都不打算給。孟雨薇的心思很明確，我給你餘地，回頭那個混球能弄死我。你們不知道厲害，老娘可是知道的。再說了，這麼蠢的建議，毛局長怎麼說的出口啊？這麼年輕的區長，你以為是好欺負的？

毛局長面色陰沉的時候，孟雨薇又淡淡道：「毛局長，我覺得還是要先搞清楚事實真相。王區長雖然年輕，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嘛。」怎麼說呢？孟雨薇還是決定提醒毛局長一句，畢竟日後還是有機會用的上公安的，林書記讓自己來，也是有見機行事的意思。逮著公安的把柄，可不容易。

毛局長一聽這個話，覺得這話裡有話，他可不是笨人，仔細一想差點給自己一個巴掌。這事情是明白著的，王國華佔著理，氣勢洶洶的連打斷腿的話都敢說，這說明什麼？剛才毛局長也是被氣暈了，這會被提醒了一句，一股涼意從心底往上冒。

冷靜下來，毛局長心裡恨死管副局長了，尼瑪這都是什麼事啊？招惹的都是什麼人？毛局長倒是知道省裡下來的調查組針對的是誰，問題是就算王國華被抓到了毛病，頂多也就是一個調走吧？換個地方繼續當官，這種事情還少了麼？這個時候自己傻乎乎的頂上去，那不是找不自在麼？

「孟秘書，是不是向市委領導匯報一下？」毛局長收起冷臉來，笑著問了一句。很明顯，這是毛局長的最後一次心有不甘的嘗試。不過這個嘗試，遭遇到孟雨薇笑著回了一句：「好啊，我這就向林書記匯報。」最後兩個字，差不多孟雨薇在咬牙切齒。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拿楊國民壓我？孟雨薇被惹怒了！臉上卻依舊在微笑著問王國華道：「王區長，借你的電話用一下。」孟雨薇自己沒電話麼？這不過是一個台階罷了。這個事情要是捅到市委市政府的明面上，倒霉的只能是公安局。可以說，孟雨薇狠狠的把躺在地上的毛局長抬起來的腦袋又踩了回去。不過這個力道，倒是很講究的。

王國華掏電話的時候，毛局長急了，趕緊賠笑道：「孟秘書，王區長，我看這個事情還是內部處理吧，領導們都休息了，不好打擾。」

「敬酒不吃吃罰酒！」高昇這個傢伙，很不合時宜的低聲嘟囔一句，毛局長老臉一紅，好在走廊上光線有點暗，臉紅的不是那麼明顯。不過毛局長這種老滑頭，對這點擠兌還是能視若無物的。

「二位，這樣行不行。管副局長違規操作，局黨委會上點名口頭警告一次。戴軍擾亂公安局的正常工作秩序，拘留24小時。」毛局長說完，孟雨薇沒說話，而是看看王國華。

毛局長發現這個細節，心裡更是恨透了管副局長和戴軍，心道沒那個本事就別惹這個麻煩。同時毛局長也暗暗想著，孟雨薇的態度就是林靜的態度，這麼說來省裡派出的調查組，未必能奈何人家？

「王區長，借一步說話。」毛局長果斷的找上王國華，這一手果然有用，王國華也沒有說行不行，只是微微露出猶豫。毛局長心中暗喜，連忙打開辦公室的門道：「這裡請。」

王國華狠狠的瞪了戴軍一眼，終於肯邁步進了辦公室。孟雨薇等門關上了，這才對其他人道：「我們也找個地方坐一坐。」這句話算是給管副局長一個下台階，心中的忐忑雖然還異常的劇烈，但是毛局長保他的意思很明確了。

管副局長趕緊叫來兩個公安，先把戴軍去審訊室休息，這個無疑是做給別人看的。當然了，戴軍現在已經很慘了，當事人的火氣也消了差不多。冷靜下來，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事情到這個地步，差不多也就這樣了。孟雨薇也好，王國華也罷，都不能把毛局長如何。就算捅到市委的桌面上，頂多也就是一個小處分。既然沒有你死我活的必要，各自留一線，日後好想見的思路是唯一的選擇。不然，王國華能走進辦公室麼？

公安局長固然不能奈何你王國華和孟雨薇，但是劉玲要做買賣的，總不能局限於一個紅杉區吧？日後被一個公安局長惦記上的日子，能好過麼？

十分鐘後，王國華和毛局長出現在大家休息的會議室裡。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王國華和毛局長都是面帶笑容，就差手拉手做多年老友的架勢。

「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王國華淡淡的說了一句，眾人紛紛起身，毛局長一路送到大門口，車子開遠了才算完事。

回過頭來，毛局長看著臉色惶恐的管副局長站在身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霜，冷冷道：「老管，沒想到你這麼要求上進啊。」

管副局長一傢伙暈了，這句話可是夠狠的。正不知道怎麼該怎麼解釋的時候，毛局長道：「先給你打個招呼，明天開局黨委會議，重新調整分工。以後治安這一塊交個老馬分管，後勤和工會這一塊，你抓起來吧。」

管副局長心中雖然悲憤，但還是要感激一下毛局長，這邊兼職的分局長沒擼掉麼？

「謝謝毛局，戴軍該怎麼辦？」管副局長低聲問了一句，毛局長怒道：「怎麼辦？你說怎麼辦？你自己去給楊市長解釋吧，拘留十五天，在分局執行。」說完毛局長轉身就上了車，管副局長真是有苦難言。所謂在分局執行，就是不送拘留所，隨便找個房間關十五天的緊閉。

尼瑪，還要照顧戴軍這個混蛋十五天，管副局長的心裡的滋味就別提了。還得想著怎麼給楊市長解釋，還得把毛局長撇清，這也太難為人了。

沒辦法，管副局長找戴軍轉達了一下意思，戴軍說著跳起來道：「老管，有本事你關我看看？老子這就出去，找人弄死姓王的。」一邊說話，過分激動的傷口被扯，疼的戴軍吸了幾口氣。管副局長心裡對這個傢伙可謂無限的鄙夷，尼瑪剛才幹啥去了？連累老子被處分，丟了分管的治安這塊肥肉，管副局長掐死這個傢伙的心都有了。

「戴軍，你別讓我難做啊。安心在這裡養傷，對了，楊市長的電話給我記一下。」管副局長還算客氣，戴軍嘴上雖然硬，心裡早就虛了。剛才被高昇那惡毒的能殺人的眼光盯著的時候，戴軍就暗暗告訴自己，打死人都不再面對這個傢伙。

養傷就養傷吧，想到被打的這麼慘，戴軍心中悲憤！抄了電話號碼給管副局長時，還嘟囔道：「老管，跟我舅舅說話，你注意點啊。對了，能不能在附近的賓館開間房啊？哪關著不是管著？」

知道賓館房間一天多少錢麼？管副局長嘴角抽動磨了一陣牙，最後還是點點頭道：「我去安排，先給領導打電話匯報。」

戴軍給的這個號碼不是通訊手冊上的號碼，打通之後很快裡頭便接聽了。

「市長，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小管！」事實上，管副局長比楊市長也才小三歲，不過這個自稱小管的時候，可謂自然的很。一點都不打磕絆。

「嗯？是你啊，有事麼？」楊市長對管副局長還是有印象的，主要是戴軍引見過一次。公安局那邊，毛局長雖然比較靠近楊市長，但不終究不是一條線上的。所以，楊市長還是很樂於看見公安局裡有個把能指使的人手。

「事情是這樣的，……」一番說道之後，電話裡頭的楊市長呼吸有點變化，最後很沉穩很威嚴的說：「毛益智做的很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過小管啊，我要批評你，戴軍不懂事，你不該放任他胡來嘛。不要因為他是我的外甥就搞特殊化嘛。」

楊市長的大度讓管副局長感動不已，連忙說道：「市長，我已經在賓館開了房間，戴軍身上磕碰了一點傷，我讓他在賓館裡休息半個月。」

「嗯，就這樣吧。」說完楊市長把電話掛了，臉上倒是保持著平靜，捏著電話的手已經青筋綻露。楊市長很憤怒，不是因為王國華如何，不是因為毛局長如何，而是因為林靜派了個孟雨薇去了現場。楊市長可不知道孟雨薇過去是因為王國華打了電話，還道是林靜做的手腳。至於說到王國華，楊市長現在並不太擔心，調查組一旦下來，就算沒有毛病也有人要給他弄出點毛病來。再說這個調查組，好就好在是省政協的幾個老同志推動的。市委市政府，只是根據省委的指示辦事。既然上面的老大動了手，還怕折騰不死他？

「你不該來的！」黑暗的車廂中，劉玲悠悠的說道。實際上劉玲很堅定的確信，王國華一定會出現的。說著話，劉玲伸手握住王國華的手，王國華手上微微使勁道：「我欠你的太多了，以後還可能更多。我這次要不來，日後怕是沒臉見你了。」

王國華的意思很清楚，一個女人不明不白的跟著一個男人，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是男的虧欠了女的。當然王國華是未婚，但是兩人之間的結局早就確定了。劉玲心知結果，卻依舊如同飛蛾撲火一般靠上來。

黑暗中劉玲沒說話，只是緊緊的靠著身邊的男人的肩膀。

孟雨薇回到市委，林靜還在忙碌，說實話孟雨薇有時候不得不佩服林靜的勤勉。但是孟雨薇又很清楚的認識到，林靜這個人的格局還是小了點。

「回來了？」林靜看見孟雨薇，主動開口。孟雨薇點點頭笑道：「嗯，處理好了。王國華和毛益智之間達成了諒解。」林靜聽了哧的一聲笑出來道：「達成諒解？有意思的說法。」

「靜姐，調查組的事情，您怎麼看？」孟雨薇笑著問了一句，林靜想了想，歎息一聲道：「南天省從此多事了，搞不好苗省長要栽個大跟頭。」

孟雨薇裝出驚訝的表情道：「靜姐，你給我分析分析。」這個馬屁不露痕跡，林靜好為人師的心態得到了強烈的滿足。

「這有啥好分析的？許南下是什麼人？王國華是什麼人？這兩位都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大才，許南下從軍隊轉地方，十幾年的時間從一個副專員做到省委書記ZZJ委員。這僅僅是靠家事能做到的麼？王國華自從出現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哪一次你見他行無謀之舉？真要我說，搞不好這就是許南下和王國華挖的一個大坑等著人往裡跳呢。」林靜冷笑著說完，孟雨薇露出震驚的表情道：「不至於吧？」

林靜道：「怎麼不至於？你看看苗□的履歷就知道了，他就是紅杉市委書記幹起來的，歷任江東市委書記、常委副省長、省長。許南下把王國華放在紅杉區，把我放在江東市，這不是巧合，是精心佈置的結果。」

孟雨薇道：「您說王國華放在紅杉區我能理解，這個事情跟您有啥關係？」

林靜忍不住笑道：「你這個傻丫頭，許南下的棋下的大著呢。苗□可是省委副書記省長，ZY委員。」

省委派出的調查組終於來到了江東市，令一些人很不滿意的是，調查組帶隊的只是一個省委副秘書長言禮孝。省紀委、省公安廳、省審計局等其他單位，派出的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副手。會和了江東市委後，這邊派出的人員更加不能太高，最後出來的是市委副書記南平。

看見這個配置，王國華心裡便有數了。心裡估計，某些人已經在後悔了。從這個側面來看，許南下對於省委的掌握力度超出了一些人的預計。

紅杉區兩套班子在路邊擺開架勢迎接調查組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調查組意外的在江東市呆了一天，沒有直接殺到紅杉區。

整個調查組車隊的規格不算太高，前後各有一輛警車維持秩序，一輛大巴車，還有三輛奧迪車。其中一輛奧迪車，還是市委副書記南平的座駕。

更意外的是，調查組的組長言禮孝到了紅杉區下榻的賓館後，第一時間便開始了調查工作。調查組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由市委副書記南平帶隊，奔著開發區而去。另一部分由言禮孝帶隊，在賓館裡跟區委的主要領導分別談話。

按區委的排名次序，首先跟調查組談話的是區委書記苗雲東，區長王國華在等候的時候，還在賓館的房間裡看文件，一點異常都沒有。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王國華被通知進了談話的房間。房間是賓館裡最大的套間，客廳裡一字排開五把椅子，言禮孝居中。省紀委排名墊底的副書記高廣生、省公安廳副廳長龍一民，省政府辦副秘書長趙全、省政協某領導。

「王國華同志，坐吧。」言禮孝作為組長，態度還算很客氣。王國華剛剛坐下，省政府辦副主任趙全便大聲道：「王國華，調查組下來的原因你也知道，希望你對調查組的提問能如實回答。黨的政策我就不重複了。」

趙全很有氣勢的一問，不等王國華回答，言禮孝已經咳嗽一聲，不陰不陽的說道：「王國華同志，今天我們就是向你瞭解一點情況，希望你不要產生牴觸情緒。」

言禮孝一句話說完，還沒忘記瞄了趙全一眼，那意思很明白，哥才是組長。

第四百一十二章 調查方向的變化

「發展經濟是當前的頭等大事，企業家的論難就是政府的困難。政府部門認為給企業製造困難的行為，省委省政府絕不姑息。王國華同志，紅杉開發區部分企業家到省裡告狀，說區政府刁難企業收取罰款，這個事情省委很重視，你要認真對待。」政協的某老同志咳嗽一聲，插了一句嘴。王國華進來的時候，聽介紹時把他的名字給忘記了。開始見他耷拉著眼皮好像打瞌睡的樣子，沒曾想他不是來打醬油的。話裡話外的想扣著王國華這個區長的責任，老傢伙到底叫啥來著？王國華剛才確實有點馬虎了。

「錢老，話不能這麼說啊，政府部門對企業有監管的權利，我們總不能聽企業的一面之詞就斷定是政府部門的錯吧？省委既然派調查組，那就先調查再做結論嘛。」公安廳的龍廳長笑瞇瞇的插嘴，看上去這個五大三粗的傢伙屬於那種有點粗狂的類型。估計誰要覺得他粗狂，那就上他的當了。龍副廳長生的一張稜角分明的面龐，帶著笑容看上去很尊重政協的錢老，實際上這話裡頭帶著刀槍過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你看他在笑，實際上刀子來了。

這五個人看起來是一正四副的組長，王國華還沒開始說話，這幾個人就先掐起來了。可見和光同塵總是在表面上的，看看這四位就知道了，看上去都是心平氣和的，實際上都是操傢伙上。王國華很想知道，之前苗雲東來的時候，他們是不是也這樣。

接受詢問的王國華，很意外的成為了觀眾。始終是目光炯炯的省紀委副書記高廣生擺著嚴肅的表情就是不發言，難不成他才是來打醬油的？

「廣生同志，你怎麼看？」組長言禮孝轉身為紀委的高副書記，這位面無表情的說道：「大家說，省委沒有下達紀委調查具體的問題的指示，我主要還是帶耳朵來的。」得，這一位副組長的姿態就是中立，兩邊的都不攙和。要說這個查問題，紀委才是主力啊。

其實高廣生的心裡最難受，上次去找王國華的兩個處長回去之後，在向諸位領導匯報工作的時候說了一些見聞。然後省紀委書記就下了封口令，消息傳出去，倒霉的就是一干與會人員。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總之關於見聞的部分，居然真的沒有傳出來。

於是乎成立調查組的時候，這個副組長就是燙手的山芋。最後還是落在了排名最後的高廣生的頭上，高書記既然聽說了見聞，就不好在事情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時候表態不是？省委一干副書記和常委們，雖然相互之間有個近疏的區別，但每個人差不多都是一個山頭。談不上誰依附誰，官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誰沒有一大幫手下。所以，省紀委屬於比較沒有立場傾向的部門。

高廣生不表態，場面上就算打平了。從某個角度來說，實際上佔上風的是言禮孝這邊。理由無他，言禮孝是組長，龍一民這個公安廳的常務副含金量也不低。反過來看發難的這邊，趙全是省政府辦副主任不假，不是副組長麼？錢老的級別就不說了，也就是個正廳，不過架不住人家資格老，幹過一屆越州市長。從尊老愛幼的角度說，兩邊算是打平了。可見，這個政協的錢老的安排，有人也算煞費苦心了。

可惜的很，龍一民這個笑面虎，在錢老說話的時候，滿面笑容的就敢捅過去一刀。說的錢老現在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咳嗽，端著茶杯的手都是抖的。

要說這個龍一民，上次的事情欠了言禮孝的人情是不假，但這個人情不是人家必須欠的。怎麼話說呢？言秘書長是許書記最近比較看重的人，龍廳長放低姿態，送個人情過去欠，這是一種加深友誼的手段。要不然，上次的事情，即便是王國華想為難那個局長，龍廳長也有的是辦法保住。怎麼說呢？相互幫助，是加深友誼的最佳途徑。

言秘書長給了龍廳長面子，龍廳長就可以找個機會擺酒答謝。兩人以前還算熟，這不友誼得到了進一步的加深，酒桌上言秘書長就放了話，「老龍啊，大家是自己人，不怕告訴你，我這個秘書長是怎麼來的，……」

消息上的互通有無之後，龍廳長其實後悔了，當初應該跟著走一趟才對啊。這不，這一次省委省政府搞調查組，龍廳長絕對踴躍。五十歲的龍廳長在公安系統內從基層一步步的上來，能坐在這個位子上算是很能幹的人了，不但業務要強，還要會做官。這不公安廳的正職，眼瞅著就要六十四了，省委勸其退居二線的時候，他說我還能為組織上貢獻兩年的餘熱。據說這個事情，讓宗書記很是不滿，但礙於多年相處的情分沒來硬的。

龍一民通過言禮孝認識了高原，高秘書有一次喝高了，說了一句「許書記最近對公安工作很重視。」這都是廢話，省委書記重視公安工作那是本分。這話能從高原的嘴巴裡出來，意思很明顯了，許書記有動一動幹部的意思。

得了這個信號，龍廳長還不出死力氣？言禮孝的例子活生生的就在面前呢，雖然龍一民現在是括弧「享受正廳級待遇」，但誰不想進步？一把手跟常務能比麼？

市委副書記南平帶著去了區政府，找到了李國光談話。市委這邊也來了一些人，還有省委調查組的一干跑腿的，悄悄的由省政府的一個處長帶隊去了開發區。這個事情，南平當著沒看見，安心的帶著幾個市委的人跟李國光談話。

賓館裡的談話還在繼續，不過接下來趙全和錢老再說話的時候，語氣就好多了。沒有那麼肯定的意思，不得不客觀的問一些問題。

王國華也很客觀的如實回答，剛說了十幾分鐘，突然有人敲門。接著苗雲東進來道：「各位領導，出問題了，省政府的葉處長叫工人給打了。」

眾人一起露出凝重的表情，言禮孝臉色一沉，看著趙全道：「趙秘書長，這個葉處長是怎麼回事？誰讓他帶隊下去的？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這個時候的言禮孝不僅僅是憤怒了，而是又驚又怕。尼瑪，許書記把這麼要緊的事情交給我來抓總，居然有人背著我搞小動作我都不知道。真要是被姓葉的找到一些對王國華不利的東西，回頭許書記肯定不高興。許書記不高興，言禮孝就得難受坐蠟。

龍一民也有點火了，他的判斷是葉處長被打，很可能對王國華不利。心裡自然很著急，事先說好的，盯人的事情交給龍廳長來安排。

「什麼怎麼回事？讓葉原帶著一些同志去走訪群眾，我這個副組長還沒這個權利麼？」趙全心中暗喜，語氣頓時強硬起來了。說著轉頭對苗雲東道：「雲東同志，說說具體的情況。」

直觀上的感覺，省政府的葉處長帶人去調查被打了，肯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麼抓住這一點，揪著不放就很有必要。

省政協的錢老咳嗽一聲也來了精神道：「王國華同志，這個事情你怎麼解釋？」居然這樣問話，可想而知其用心。知道的是錢老收了港商的好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大義凜然義正詞嚴，一副公心。

「我怎麼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憑什麼讓我來解釋？」王國華硬硬的頂了回去，臉上卻是心平氣和的樣子。不過這個態度，比花崗岩的硬度也不次。

「王國華同志，你注意你的態度。」趙全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視王國華。

這番場面立刻變的有點緊張，詭異的是苗雲東滿頭的汗，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要說那個葉處長怎麼被打了，王國華還真的不明白，就是覺得苗雲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高興的樣子，反而像吃了大便一樣想吐又吐不出來。

「請趙秘書長說明，我該是什麼態度？實事求是還不夠麼？」王國華也站了起來，狠狠的瞪了回去。王國華確實什麼都沒安排，心裡沒鬼自然腰桿子夠硬。

「夠了，都好好說話。」言禮孝也站了起來，拿出組長的氣魄。這一嗓子不低，所有人都停下，王國華第一個平靜的坐下。其他人次第落座後，言禮孝才對苗雲東道：「雲東同志，你來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苗雲東擦了擦頭上的汗道：「具體的經過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接到匯報，說葉處長帶人去明遠化工的時候，被一些激動的群眾給圍上了，不知道怎麼搞的，群眾動了手。幾分鐘之前，數百群眾把區委區政府大院給堵上了，我是從後門出來的。」

很明顯苗雲東沒說實話，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呢？大家都很想知道的時候，李國光出現在門口。看見苗雲東也在，不陰不陽的冷笑道：「苗書記，動作的很快嘛。區委需要領導主持亂局，您倒好，跑這來了。」

苗雲東還真含糊這個傢伙，低聲道：「我不是來給省委領導匯報麼？」

言禮孝看出來了，這事情還真不是那麼一回事，當即插嘴道：「李國光同志，出什麼事情了？」李國光道：「省政府的葉處長私自帶隊去開發區，……」

隨著李國光的講述，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明瞭。葉處長帶著幾個人去了開發區，打算是很好的，微服私訪嘛。能抓到證據，王國華不說死定了，省裡的老大們也有理由動他。

一行人到了開發區，直接去了明遠化工。之前不是明遠的員工要鬧事麼，這會他們過去，肯定能收穫一點東西不是？算盤打的是很好，問題前兩天政府安排員工去體檢了，正好今天結果發下來。員工們一看體檢結果就炸了窩，半數以上的人有這樣那樣的暗疾。有幾個嚴重的，醫院已經要求他們立刻住院。

嗯，今天發結果，那是李國光的傑作，這個要事先說一下。

正好葉處長趕到了，一看工人很激動，葉處長也很雞凍！覺得機會來了，趕緊上去問情況。問題是，他開口問「是不是因為區政府停工，使得你們沒事情做？」李國光安排的托當時就反問，「你們是什麼人？」葉處長立刻表示是省委調查組的，請工人同志放心，省委一定給工人做主，大家有什麼都可以說，省委不會讓政府的個別人一手遮天的。這話裡頭就指向了區政府。要命的是，葉處長的一個手下想表現，跳出來大聲說「大家對區政府有什麼不滿，省委一定給工人同志做主。」

工人一聽就不幹了！做你妹啊！區政府安排大家去體檢，這都是為大家好。在沒查出問題之前，工人們還是有怨言的，畢竟都要吃飯。現在查出身體有問題，有幾個都尼瑪病危了。居然還有調查組的出來幫著企業說話，這真是激起公憤了。

李國光安排的托這個時候喊：「省委調查組收了企業的好處，要把大家往思路上逼。」喊一嗓子就算了，幾個托還激動的往前上，揮拳就打。「不明真相」的群眾，自然很容易被蠱惑的，有人先動手了，自然不介意發洩一下。

結果很明顯，葉處長和五六人隨行人員被一頓好揍，要不是派出所的人「及時」出現，事情還要更嚴重。救下葉處長等人，派出所的劉所長放話道：「大家不要激動，有什麼問題向政府反應嘛，政府不是給你們安排了體檢麼？想來是可以為大家做主的，沒看見調省委查組都下來了麼？」

劉所長這話，算是給大家提了醒，於是「有人」高呼：「我聽說王區長因為把這些黑心企業停工了，黑心企業老闆去省裡告狀塞錢，省委才來調查王區長。大家都去區政府，替王區長喊冤，王區長一心為大家，我們不能讓王區長蒙受不白之冤。」

一窩蜂的，工人全出動了。不單是明遠的，別的幾個電鍍企業的員工也去了，因為他們那邊也查出了不少的職業病。這一下真實樂子大了，五六百號員工一起湧到了區委區政府院子門口，高呼「黑心企業賺黑心錢，王區長為民做主蒙受不白之冤。」這個口號無疑是有人帶動的，這麼一喊，打死苗雲東也不敢出去不是？屁滾尿流的跑來賓館。

好在群眾的情緒還算穩定，只是堵在門口，沒有衝擊區委大院，最後還有人出來組織大家靜坐，派人去拉橫幅什麼的。總之還算理性，有條不紊的開始了示威請願活動。

李國光的口才不錯，該說的情節都說的活靈活現，在場的諸位都明白了一個道理。感情，工人鬧事是因為大面積的出現了職業病。李國光一邊說的時候，趙全和錢老的臉色一邊不斷的變化，血色漸漸的在他們的臉上消失，最後趙全成了黑臉，錢老成了白臉。

言禮孝倒是面不改色，龍廳長的眉宇之間倒是露出一點怒色。當事人王國華在聽完這些話後，站起道：「各位領導，我得回去了。事情是因為我安排工人體檢而起，我有必要回去安撫工人們的情緒。」

王國華這個態度，立刻得到了省紀委高副書記的肯定稱：「國華同志，你儘管去吧，這裡交給我們。」什麼叫這裡交給我們？這就是一個態度！事情到這個時候，基本明朗了，調查組需要拿出一個結論來，這個結論肯定是對王國華有利的。

王區長不負重望，出現在工人面前後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接著聽取了工人提出的三點要求。第一，治療，第二，賠償，第三，盡快整頓復工。王國華表示，工人們的意見一定向省委調查組如實反映，並且當場表示，有病的員工可以憑醫院的治療證明到區政府來領取一些補助費用。企業方面，政府會及時的進行處理。

有「員工」表示了對王區長的擔憂，說什麼企業送了錢，省委省政府處事不公等等。要不怎麼調查組的人去了開發區，問的問題都是對王區長不利的。王國華當場表示，要大家相信組織相信政，還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出現在大家面前，幫助大家解決問題來了麼？」

王國華把群眾安撫的差不多了，市委副書記南平也出現了，接過話筒，代表市委肯定了王區長的工作。有了南平的話，群眾這才散去。

群眾散去後，南平熱情的請王國華上了他車，一起到賓館來匯報結果。兩人這還是第一次有單獨接觸的機會。一番交流，作為領導的南平，對王國華的工作能力倒是不吝溢美之詞，誇了一會之後，兩人似乎關係熟絡了一些。不過也僅限於此，因為到賓館了。

賓館這邊在王國華去處理問題的時候，形成了統一的意見，接下來的調查方向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這個調查還是要繼續的，總不能說回去就回去吧？來了，想走可沒那麼容易。

第四百一十三章 結論

王國華離開的這段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一點什麼？午飯的時候到了，調查組很自覺的分成兩組，分別在兩個包廂裡用餐。一號包廂裡人比較多一點，言禮孝、龍一民、高廣生都在，按照民主集中的原則，這一波人算是徹底的佔了上風。

作為還在調查中的區長，王國華回辦公室隨便吃了一點，接著來一堆事情要做。今天的事情，開發區那邊雖然不是王國華佈置，但結果是想要的。至少今天下發體檢報告，是王國華暗示的結果。李國光作為執行者，私下裡倒是喝彩一聲「好毒！」接著又把細節完善了，才有了今天的結果。

事情到了這一步，午飯之後王國華立刻召開市長工作會議。部署開發區出現大面積職業病的補救事宜，這個事情現在看來肯定不能對外宣傳，至少媒體上是看不到了。

秉承了一貫開短會的原則，事情部署玩大家各自去忙。散會的時候，副區長高陵的臉色有點難看，王國華還關心的問了一句：「身體不要緊吧？」

高陵掩飾的還算好，勉強笑道：「沒事。」王國華道：「菜籃子工程對於百姓而言可是大事，受污染的菜地不能再用了，政府另外選地安置菜農們，別鬧出事情來，這個事情你抓緊一點。」高陵匆匆去了，腳步有點不穩，王國華皺著眉頭沒說話，看著他走遠。

調查組下午便集體出動，分成三路人馬。一路由趙全和錢老帶隊，去醫院看望得病的員工。一路由言禮孝、龍一民帶隊，直接奔著開發區而去，現場考察污染情況。一路則有省紀委書記高廣生和市委副書記南平帶隊，拿著李國光提交的報告，一一核實箇中內容。說起來是這一路最辛苦，不過這一路沒有什麼鬥爭的氣氛，辛苦的只是下面辦事的人。

當晚王國華接到許南下的電話，就說了三個字：「幹得好！」

三天之後，調查結果出來了。結論是開發區一些企業，確實存在污染嚴重的現象，並且已經造成了相當嚴重的後果。紅杉區政府在監督企業的過程中存在工作上的不足，省委給予警告處分。勒令抓緊整改開發區的污染企業，紅杉區黨委個別同志，不點名批評。經查，個別企業還存在違規生產和銷售化工原料的現象，對此公安機關應採取行動，給予相應的處理。

這麼一份看上去不溫不火的結論，彷彿給這一次看上去聲勢浩大的調查寫下了註腳。

半個月之後，區委書記苗雲東調任省政府人督查巡視員，區長王國華以副書記兼區長的身份，主持紅杉區全面工作。一直到這個時候，很多人才算看明白了。

主持工作之後的王國華並沒有換辦公室，還是在政府這邊上班。代表市委下來傳達任免命令的南平，在歡送會之後沒有著急走，而是來到了王國華的辦公室。

王國華招呼他坐下，南平卻不肯坐，站在兩幅字面前，瞇著眼睛足足仰面十分鐘，然後才悠悠說道：「好字！」至於好在哪裡，南平沒有說。

看完字，南平便告辭離開，王國華送到樓下。臨上車的時候，南平一再表示，有空去他辦公室坐一坐。王國華表示下次去市裡，請南平吃飯，希望他賞臉。

回來後也站在兩幅字面前久久不語，不同的是王國華看著兩副字的時候，是一臉的苦笑。

「區長，苗雲東的出來了。」馬玉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低聲匯報了一句。王國華哭笑不得的回頭道：「怎麼，你想讓以勝利者的姿態去看一眼失敗者的背影麼？」

馬玉高還真的不太摸的准此刻王國華的脈搏，原本以為應該喜歡看的。馬玉高知道，搞不清楚領導在想什麼的時候，就不要多嘴。於是微微一笑，往門邊一站。

王國華還是走到走廊上，正好看見苗雲東上車的一幕，說來也怪，苗雲東居然很給面子的回頭仰望，王國華突然發現這一刻確實很爽，本能的舉手搖了搖。

砰！上車的時候，苗雲東的腦門在車門上撞了一下。

車子出門的時候，李國光出現在邊上，淡淡的笑道：「明遠化工要搬遷了，去豐海市。」

王國華扶著欄杆沒說話，依舊默默的看著下面。李國光又道：「你贏了。」

王國華扭頭道：「你覺得我贏了麼？」說著轉身進了辦公室，李國光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過了一會跟進來道：「書記，我的掛職時間結束後，想留下來幹兩年。」

王國華瞄他一眼道：「這個我幫不了忙。」李國光道：「我沒想你幫忙，別給我搗亂就行。」

……

省委家屬區，暮色中王國華的馬自達開了進來，停在許南下家門口。門鈴按了一會，裡頭的門打開了，站在門口的是已經放暑假的許菲菲。小丫頭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表情僵硬了一下，撅著嘴道：「自己開院子門。」說著便扭身走了，很明顯許菲菲的心情不好。

許南下和大多數時間一樣，坐在客廳裡看新聞聯播，王國華進來的時候，許南下伸手指了一下邊上的短沙發。如果沒有什麼特別事情，這個時候許書記是一定要看完國內新聞部分。

游芸芸從房間裡出來，笑著招呼道：「國華，沒吃飯呢吧？」許南下突然道：「你給他下碗麵條好了。」游芸芸挽起袖子，沖王國華笑了笑進廚房去了。王國華是接了高原的電話過來的，沒想到這邊看意思已經先吃了。聯想到之前許菲菲的態度，王國華覺得這也算一點小小的報復吧。叫自己不過來不等吃飯的事情也只能忍了！

王國華老實的陪著坐，看了一會新聞，沒一會游芸芸端了一碗麵出來，正好國內新聞結束，許南下起來關了電視道：「你先吃。」許南下看王國華的時候眼神有點複雜，王國華感受到了，只能低著頭吃麵。

呼呼啦啦的一碗麵吃完，王國華確實餓了，這碗麵還真是清淡了一點，就是一碗麵上澆了點剩菜。許南下丟過來一包煙道：「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說我不公平也好，說我是政客也罷，我都能接受，保證不發火。」

王國華自己動手點上煙，嘖嘖兩聲道：「我哪敢抱怨您啊，生怕遭您惦記呢。」

許南下哧的笑道：「你這就抱怨上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心裡不滿。可是沒辦法啊，這盤棋不好下，對手比想像的要強大。」說到後來，許南下的語氣中不無遺憾的意思。

王國華所有所思的時候，許南下又道：「你覺得楚江秋這個人怎麼樣？」王國華嗯的一聲，驚訝的一抬頭道：「不是很瞭解，覺得挺善變的。」

許南下笑道：「這個人可不簡單，當初他可以選擇從軍卻放棄了，你知道為什麼？」

王國華搖搖頭，許南下呵呵笑道：「楚老在軍界的威望太高了，楚江秋做出這個選擇，實在是高明的讓人佩服的很。」王國華還是不太明白的時候，游芸芸洗了手出來，聽著便嘖了一聲道：「你跟孩子說這些做啥？他還沒到那個層次呢。」

許南下唔了一聲，苦笑著搖頭道：「別聽你阿姨的，我覺得你能明白這些。」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游芸芸見狀便笑道：「能聽的明白麼？好啊，我也聽聽你說道說道。」

說著話游芸芸便挨著許南下坐下，王國華一番沉吟道：「楚老在軍中的威望過高，如果楚江秋從軍，怕是要遭忌。正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楚江秋才選擇了從政。」

游芸芸驚訝的張了張嘴，許南下呵呵一笑沒說話，稍停，游芸芸才道：「我倒是忘記了，你這孩子不能以常理對待。哎，你越是優秀，我這心裡越難受。你們說話吧，我上樓去。」說著游芸芸慢慢站起，轉身上樓。

客廳裡就剩下許南下端起茶杯，發現裡頭沒水時，王國華已經搶上一步，接過茶杯去倒水。許南下無聲的笑了笑，等王國華回來坐下後便笑道：「紅杉區書記的人選，江東市委表示暫時不另外考慮。你這個區長估計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要以副職的身份主持工作，你知道為什麼？」王國華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許南下冷笑了兩聲道：「紅杉區作為江東市經濟最好的一個區，昨天的省委常委會上，有人推動了紅杉區高配的動議並且得到了通過。哼哼！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王國華聽了多少有點苦澀，嘖了一聲道：「看來有人不想我當這個書記啊！」

許南下擺擺手道：「這個暫時不去考慮了，倒是開發區的善後，你要抓好了。省委對這個事情的處理，意見倒是很統一的。對外不宣傳，對內認真對待，省政府還決定撥款三百萬，用於善後。有人還放了話，這個錢要專款專用。」

第四百一十四章 以退為進

「名不正言不順，要不這個主持區委工作的說法您安排一個人得了，我保證配合他的工作。」王國華隨意的樣子冒出這麼一句，許南下聽了一陣似笑非笑的看過來，發現王國華倒是坦然的很，不由的笑了笑。

「就算要安排一個書記，也是江東市委的事情。」許南下淡淡的說著，王國華顯得很平靜的笑道：「我絕對服從組織安排。」

許南下收起笑容，微微低頭露出呻吟狀，良久才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說起來，你倒是一向很有大局觀的。只是這麼安排，你不覺得委屈麼？」

王國華笑道：「不怕你說我怕馬屁，絕對是心裡話，只要您罩著我，日後還怕不能陞遷麼？區委書記作為市委常委的議案已經通過了，總是虛著位置，您壓著也不是一個事。」

許南下確實被這個話觸動了，不是懷疑王國華這番話的心意真假，而是真實的去顧慮這個事情長期壓下去的後果。區委書記高配一事，確實打亂了許南下的步驟，王國華這個正處才提了幾天啊，再當書記高配就說不過去了。不過給王國華弄一個高配的書記，對於王國華而言又不公平，許南下趕到了為難。雖然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情，但是王國華這樣的手下，太虧待了其他人怎麼看？

把王國華調別的地方當書記麼？這麼一想又覺得不現實。紅杉區那一攤子政府工作，現在換別人去肯定玩不轉，王國華的工作思路不是一般的幹部能延續的。

真的是說起來，許南下手裡會當官的人不少，真的能做事情又能把事情做好的人還真不多。尤其是搞經濟這一攤子，能比王國華強的還真找不到。紅杉區的事情，許南下因為王國華提供的材料，跟苗□進行了一次政治妥協。總而言之許南下佔了大便宜，作為首功的王國華不能不有所表示啊。

許南下久久不語，王國華見他表情，心裡也能猜出個三四分來。在官場裡打滾了這些年，還有上輩子的積累，王國華深知官場上的一些竅門。日後要想繼續往上，就不能上大靠山許南下感到為難。一個副廳的位子空在那裡，短時間內就算了，時間一長了，多少眼睛不是紅的？以其日後讓許南下難做，不如現在就解決掉。左右區政府那一攤子事情，王國華也不怕新書記指手畫腳。現在的問題是，許南下很大的可能性是把這個甜頭丟給林靜。

許南下自然不會認為王國華是高風亮節，那樣的人在官場裡死絕了。王國華現在的謙讓，是為了以後的大踏步前進。

「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這樣吧，兩年的紅線一過，我保你一個副廳。」許南下不緊不慢的說著，按說省委書記不該說這種帶有私相授受的話，可眼下的只有兩個人在場，王國華的貢獻也確實很大，許南下也就這麼說了。

王國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因為許菲菲的事情帶來的擔心，在這一刻淡去。倒不是王國華懷疑許南下的心胸，可是誰又能保證許書記的心裡一點芥蒂都沒有呢？

「許書記，我還有點小小的要求。」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著，許南下聽著這話，原本緊縮的眉宇放開許多，帶著一絲笑意道：「就知道你有想法，說吧。」

有功而不能賞，這個心思王國華不能讓許南下在心裡存了。讓省委書記覺得欠自己一點什麼，那真不是什麼好事。王國華悄悄的改了稱呼，許南下都沒有做任何表示，跟堅定了王國華心裡的判斷。

「我打算出台一個地方性的扶持中小企業的措施，希望能得到省委的支持。」一邊說著，王國華一邊小心的觀察許南下的反應，見他面無表情便又道：「不是我喜歡標新立異，西方發達國家在發展經濟方面，對中小企業的力度都很重視。要想把一個區的經濟真正搞起來，僅僅是依靠大型企業是不夠的。紅杉區民營中小企業的底子不錯，我尋思著下力氣扶持一番，三五年後就會是另外一個局面。」

「唔！」許南下發出一聲鼻音，王國華提的這個條件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不過許南下很快就明白了這傢伙的心思，無非就是一個政績積累的問題，厚積薄發嘛。只不過王國華的思路有點特別，大的方面搞了高新技術板塊，小的方面有要抓好民營中小企業。

「這樣的話，你顧得過來麼？」許南下問了一句，王國華聽著不由苦笑道：「難道您覺得，機關裡的人每天都很忙麼？」

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機關裡頭什麼情況，許南下也是從基層幹起來的，怎麼會沒有瞭解？忙的都是領導眼皮底下的人，不在領導眼皮底下的人，不需要表演。倒不是說政府設一個機構放那裡白養人，而是這個機構本身一不需要那麼多人，二是一些機構即便是本身的業務，當領導的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少人的心思，都在怎麼巴結領導上頭呢。

「為人民服務」這個說法，那都是用來當口號喊的。真要忙起來，機關裡可做的事情多了。關鍵是想不想做的問題，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這種思維方式，在當前的體制內還是存在普遍現象。

「嗯，你接著說。」許南下微微的扭了一下身子，讓自己靠在沙發上更舒服一點，雙手抱在身前，瞇著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要想讓政府部門動起來，真正投入到為企業服務的工作中去，還是要靠晚上的獎罰制度。眼下見效快的，還是成績和經濟利益掛鉤。人事上我還想做一點調整，其他的說起來太雜，我就不多說了。關鍵還是省裡要給一些政策上的支持，不然我放不開手腳。」王國華沒有去說那些繁瑣的東西，大而化之的一句話，回到省委支持的關鍵點上。

「總設計師說過，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具體的政策，省委很難給以明確的指示，基層可以自己先幹著看看。國家金融體系，也不是省委可以輕易指摘的。」許南下說了這麼一句話，算是給了一個含糊的承諾。

實際上王國華也沒有太奢望，一個區的經濟能否發展起來，往往取決於政府部門的主管能力。對於此，王國華還是很有信心的。只不過擔心的是一旦自己放開了干，上面有人說話往往會導致事情半途而廢。至於說到人事問題，許南下沒有表態實際上就是一個態度，王國華在書記的問題上做了犧牲，這個問題還是問題麼？

王國華很想談一下省裡搞的那個信託基金的事情，銀行方面是很難有所指望的。這個系統的獨立性太強了，政府對銀行沒什麼制約力不說，搞不好還要求到頭上去。可惜許南下沒鬆口，王國華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放棄談這個問題。

「謝謝許書記的支持，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王國華說著站了起來，許南下端坐不動，依舊瞇著眼睛，只是微微的點點頭。王國華離開之後，許南下才睜開眼睛，這時候樓上的游芸芸下來，看了一眼門口道：「走了。」

「嗯！」許南下點點頭站了起來，游芸芸過來低聲道：「這孩子倒是很識大體，日後不能虧了他，省的叫人知道了笑話。」許南下唔了一聲，背著手回了書房。

走出省委書記家的院子，王國華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窗戶是開著的，一道人影閃了一下。王國華上車後，一雙眼睛看著汽車尾燈消失在夜色中。一聲幽怨的歎息想起，消散在夜風中。

王國華感受到深深的疲憊，許南下讓高原給自己打電話來一趟，原本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只不過，許南下更希望王國華自己提出來，現在王國華算是佔了主動。可是要做出這個決定由多難，王國華心裡最清楚不過了。

沒有在省城過夜，王國華選擇了連夜回紅杉區。

過了兩天，孟雨薇給王國華打電話，表示市委書記林靜有請。王國華剛到市委書記的辦公室，秘書孟雨薇先拋來一個媚眼，這才扭著腰一本正經的進去匯報。

林靜其實聽見了王國華在外頭的動靜，並沒有太擺架子的意思。主要是覺得跟王國華擺書記的架子沒意思，再者王國華這一次來，林靜還是有所求的。

昨天是省委匯報工作的時候，林靜得到了許南下的暗示，紅杉區需要一個區委書記。當時林靜也很吃驚，這個高配的區委書記的誘惑是相當大的，許南下能把支配權交給她太意外了。別看林靜是市委書記，如果許南下有所表示，林靜就只能讓這個書記的位置空著。

林靜在許南下的辦公室裡呆了十分鐘左右，許南下先是肯定了紅杉區政府的工作，然後才提的區書記的事情。話裡話外的，林靜聽出來這個事情是王國華的意思。當然林靜不會認定是王國華的風格高，那種人體制內不存在。覺得應該是許南下的意思，但是徵求過王國華的意見。也就是說，林靜選派的書記，最好也要先跟王國華溝通一下。不然省委那關過不去，廳級幹部可是省管的。

王國華進門的時候，裡頭還是一個人，仔細一看倒是認識的，副市長卓權。王國華和他照過幾次面，沒有相互接觸過。不出意外的話，這一位就是日後紅杉區的書記。

雖說是王國華以退為進，當真的給紅杉區派一個高配的書記時，王國華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只是臉上沒有表露，進門後很客氣的招呼了一聲。卓權的姿態不高，想來之前是得了林靜的吩咐。能夠到紅杉區任書記，卓權心裡無很感激林靜。

在市裡當一個不是常委的副市長，跟到區裡擔任一個常委書記，級別上沒變，但是權柄差別天上地下。尤其是紅杉區的書記高配，面對區長的時候優勢很大。即便是林靜剛才有了交代，卓權也很清楚紅杉區的現狀。對於王國華，卓權打定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念頭。苗雲東這個強悍背景的書記，都灰溜溜的滾蛋了，自己沒必要去觸那個霉頭。

各自落座之後，林靜首先肯定了紅杉區的工作成績，談了幾句廢話之後，這才進入正題道：「卓權同志，王國華同志，經省委指示，市委決定由卓權同志擔任市委常委紅杉區委書記一職。日後你們搭班子，一定要講團結，爭取紅杉區的工作更上一個台階。」

接著卓權和王國華先後表態，說了些客套的場面話之後，林靜又道：「國華同志，紅杉區政府的工作，有什麼要求市委支持的？」

林靜還是很懂規則的，不能讓人王國華白白忙活，所以好處要給，還不能吝嗇。

王國華想了想道：「政府辦主任馬玉高同志能力很強，工作上給予我不少的幫助。請組織上考慮一下，這個同志多年來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工作態度。」

林靜嗯了一聲，點點頭道：「市委對於紅杉區政府的班子有過考慮，副區長高陵同志已經不在適合擔任現在的工作。市委決定調他到市裡擔任農業局副局長。」

談話進行了半個小時，卓權起身離去。王國華被林靜留了下來。

「國華同志，有個事情要讓你知道一下。這一次省委調查組的事情，跟高陵到省政協活動有密切的關係。有鑒於此，市委才考慮調動他的工作。」林靜說出這個話，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這個事情，也算林靜賣了王國華一個好。

許南下的這番安排，王國華可以理解。畢竟林靜有上層的靠山，許南下也是有自身利益的考慮。一個市委常委的人選決定權，對於林靜這個市委書記而言相當的重要，可以說經過這個事情，林靜在市委裡的權威算是很難撼動了。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林靜得記王國華的好。

第四百一十五章 面目一新

時間一晃半年過去了，省委調查組事件留下的餘波漸漸的散去。紅杉開發區的整改基本完成，幾家污染嚴重的企業選擇了搬遷，一些企業在政府給予的一些補償之後，選擇了留下接受整改。

政府辦主任馬玉高成了馬區長，這讓很多認識到王國華這個區長的強大。區長秘書吳明之，當仁不讓的兼職區委辦副主任，原本王國華的意思是讓他接馬玉高的班，吳明之拒絕了。表示願意繼續當這個秘書。

半年時間，高新區的變化可謂巨大，數家大型企業的落戶後面目一新。區政府推出的一些優惠政策，加之大企業的周邊配套產業，紅杉區民營中小企業發展發展迅猛。

輝煌製藥第一條生產線在年底正式投產，省裡打發過來的手機企業也正式落戶，廠房已經建好，預計投產還要半年。見效最快的還是聖達電腦，王國維本人親自坐鎮，兩個月的時間內完成了一切並生產處第一批聖達電腦。中米合資的太陽能企業，在年前也拿出了第一批產品，徵求了卓權的意見之後，區委區政府率先做出了採購兩百台太陽能熱水器的舉動，這一批熱水器作為年底的福利下發。

紅杉區經濟轉型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區委書記卓權最近也頻頻表示支持政府發展思路，打造一個環保綠色的紅杉區。上任之後的卓權，在工作上對王國華的支持倒是真心的。兩人之間的合作也算是真誠的，當然這是建立在雙方恪守本分的前提下。卓權的收斂，得到的回報是區裡只要有露臉的事情，一律都是他上。托高新區不斷的好消息，電視報紙可謂頻頻曝光，一時間風光無限。

……

京城的冬天很乾，王國華很不喜歡，但又不能不來。這一趟來京，按照電話裡楚楚的說法，這是決定前途和命運的一次京城之旅。嗯，說完這個話楚楚自己就樂的打跌。

王國華還是住在駐京辦，這一次再來，駐京辦變化很大。駐京辦主任彭曉的能力確實很強，尤其是在經營和社交方面。王國華來的時候，這傢伙居然能把車子開進機場去接，真是讓人意外的很。

王國華來京城還另有要務，就是為高新技術板塊爭取一個科技部的說法。這個建議是卓權提出來的，覺得高新區現在搞的相當不錯，輝煌製藥與國家醫科大達成了一個合作項目，中米合資的盛天太陽能公司研發出來的太陽能發電設備，市政府已經下了訂單，準備對全市的紅綠燈進行改造。這只是第一單，日後還有政府大樓的也準備嘗試用太陽能。可以說，這個技術含量相當的高。科技部正好有搞一個星火計劃獎，卓權的意思是來爭取一下。當然了，桌書記能動這個心思，主要還是覺得王國華的人脈廣，同時林靜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還給介紹了一個科技部的某處長。

國內的事情，就喜歡樹典型總結經驗，只要典型豎立起來了，這個政績就是硬扎。卓權的意思，王國華能理解，反正也沒什麼壞處。加之楚楚希望王國華來一趟京城。至於楚楚讓自己來做啥，王國華不得而知。當初面臨省委調查組的時候說的話，不知道楚楚認賬不認賬。

來到京城打楚楚的電話，意外的沒有打通，住進駐京辦之後，楚楚才回了一個電話稱臨時出差去了外地。臨了幽幽的歎息一聲道：「唉，我就是給人跑腿的命，記得等我回來。」也沒說啥時候回來，左右王國華時間上還是很充裕的，正好有事情要辦。

沒辦法，只好先聯繫科技部。按照林靜提供的電話打過去，那邊接了電話，王國華很客氣的問：「是肖處長吧，我是江東市委書記林靜介紹來的，找您辦點事情。」

電話裡的男人似乎有點不耐煩道：「辦事怎麼不來辦公室？真是的！」

京城裡的官架子大，王國華來辦事的，決定忍了。於是笑道：「我打電話是想約您出來吃個飯，不知道您啥時候方便？」

可能是林靜的名號起了作用，電話那邊的男人道：「這樣啊，那好，晚上吧，京都御膳，別的地方我不方便去。」

王國華一聽這話，覺得奇怪，什麼叫不方便去？不過既然人家開了口，自然是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回頭我訂好了包廂聯繫您。」

掛了電話，王國華讓彭曉去頂包廂，不想彭曉一聽是京都御膳，頓時露出一臉的苦相道：「區長，您被他涮了，那地方別說當天訂包廂了，就算是提前一個星期，也未必能訂著。」

王國華來了興致，不由笑道：「還有這麼緊俏的飯館麼？」彭曉道：「你是不知道，那地方本地人一般不去吃，太宰人了。都是各地來京城辦事的官員在那裡請客，反正花的都是公家的錢，請客之後還得送點小意思。總之那個地方的包廂我訂不到，提前半個月還行，還訂不到高檔的包廂。」

王國華一想也是啊，地方上那麼多縣市省的辦事處，別說全部了，有那麼幾個省的辦事處定點在那請客，那包廂也不夠用啊。

「你去準備送禮吧，包廂的事情我來想辦法。」王國華打發走彭曉，琢磨著找誰來辦這個事情，最後還是把電話打給了朱拉風。

朱拉風接到王國華的電話很高興，聽說請客的地方是京都御膳，不由的嘖嘖兩聲道：「國華，那地方專門宰你這種地方上來的凱子，東西難吃不說，還死貴。」

王國華笑道：「這不科技部的肖處長點名要在那裡吃飯麼，我能有啥辦法，求人辦事怎麼說他也是京城裡的領導不是？」

「嘖，一個處長，在京城裡能算領導？算了，你等著，我過來接你。」

不到二十分鐘，朱拉風就到了，站在樓下扯著嗓子吆喝。王國華笑著下樓來，朱拉風還是帶著那個公安杜立國。見了面一番客氣，朱拉風道：「京都御膳就在老杜管的那片，我們一起過去，不就是一個包廂麼。」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他鄉遇故知

宰人的京都御膳生意紅火，那是因為有人願意被宰。尤其是那些請客吃喝花的都是公款，被請的不吃白不吃，請客的也不心疼，只要事情能辦成。

京都御膳雖然宰人，但也是京城內首屈一指的飯莊，裝修極盡豪華，服務也是京城內少有的好。應該說這裡的老闆很會做生意，能夠在京城裡開這麼一個飯莊，沒點背景是不行的。

京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所謂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杜立國這個區公安分局長，在京城裡還真的不算什麼官。這不，眼瞅著分管這一片，電話表示要一個包廂的時候，京都御膳的訂座熱線根本不買賬。

當著王國華的面，這個臉有點臊了。杜立國放下電話，嘴裡一陣嘟囔罵娘。王國華還沒來得及生氣呢，朱拉風已經冷笑道：「這家館子，好大的面子。連分管局長都不好使。」

朱拉風也覺得有點丟人，在京城他倒是數的上的人脈廣，只是這個京都御膳飯莊，平時朱拉風也不去那裡吃飯，實在是不夠瞭解。摸出電話來，朱拉風一陣打聽後笑道：「還好時間還早，不然這個臉要丟了。」

王國華也不著急，正想看看這傢伙的能耐，領著兩人上樓喝茶閒聊。沒一會電話來了，朱拉風接聽之後笑道：「搞定了，隱竹廳。」說完這話，朱拉風著實鬆了一口氣。不過剛才電話裡沒有說京都御膳是誰開的，少了個賣弄的機會。

不想杜立國聽了這話便皺眉道：「京都御膳的包廂，都是按照梅蘭菊竹的次序來排號，隱竹廳應該在三樓，最低一級的包廂呢。」

朱拉風有點坐不住了，站起身道：「不行，這個面子不能丟，老杜跟我走，國華，你等我消息，要拿不下梅字號的包廂，我也不好意思再來，你直接過去就成。」

王國華深知朱拉風這種掮客類型的傢伙，面子一向最大。一個飯莊的好包廂都拿不下，還好意思說是在京城太子圈裡頭混的？對此王國華只是笑了笑，沒有勸阻，也知道勸不住。

看看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離開了好久的朱拉風沒有消息，王國華決定出門。臨走前給肖處長打了電話道：「肖處長，包廂定到了，隱竹廳，我先過去恭候。」

電話那邊的肖處長多少有點意外，但還是很乾脆的答應了。提前去，自然是怕路上堵車，帶著彭曉和吳明之，高昇開車前往地方。

一路上彭曉介紹京城裡這些部委的官員時，不免帶著幾分不屑道：「區長，您是不知道，京城裡這些部門的官，別看不大，架子很嚇人。我跟幾個部委的小官僚混熟了才曉得，他們倒不是真的架子大。而是下面的人來京城裡辦事，他們不拿著架子，怎麼撈好處？就算是事情很好辦，也得讓你跑個七八趟的。要說裡頭的道道，都是打老祖宗那傳下來的。官場上的這些事情，古今皆通。」

彭曉說的得意，沒料到王國華露出一絲詭異的笑，發現的時候有點想扇自己的嘴巴。還好王國華只是笑道：「你說的有道理，看來駐京辦在你手裡，必定能興旺。」

彭曉自謙了兩句，車子已經到了地方。看看時間，居然還很早，見王國華連帶苦澀，彭曉趕緊笑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回頭到了飯點上，這車子一堵老長一溜，停車場都未必有地方停車。」

王國華笑道：「沒事，早點來比晚了強，等一會吧。」

一行人進來一樓大堂，下面有喝茶的地方，剛找了位置坐下，便聽見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哎，國華，真的是你啊。」

王國華順著聲音站起看過去，之間不遠處的一個位置上站起一個李逸風，王國華一拍腦門道：「我天啊！怎麼是您在這裡？」說著話王國華大步上前來，老遠的就伸出雙手。

他鄉遇故知，兩人一陣熱情的握手。今非昔比，相互一打聽，李逸風才得知王國華的現狀，忍不住感慨道：「你這小子，當初我就是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扶搖而上了。沒記錯的話，你過了年才二十八吧？」

兩桌子人湊了一桌子，一塊喝茶聊天。李逸風也帶著兩個下屬，王國華一個都不認識。王國華也不打聽，李逸風也不介紹。主要是沒那個必要，這點兩人倒是很一致的，都沒介紹相互的跟班，回頭下面的人自己就能勾搭上。

問起來次的事情，李逸風歎息道：「雷書記要在退休前做一樁大事，爭取更進一步去省政協養老，逼著明鏡區出錢出力，爭取拿下一個兩水市機場的項目。」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皺眉道：「這不是資源浪費麼？兩水邊上，省城有機場不過兩百公里，鄰省的機場更近，一百六十公里。眼下兩個省會城市的機場都在為客源打架呢，市裡何苦湊這個熱鬧？」言語之間，王國華不禁把自己當做兩水市的幹部了。

李逸風苦笑道：「誰說不是呢？可是雷書記就這麼一個人，好大喜功，當市長的時候喜歡搞一些面子工程。現在好了，剛坐上書記的位置，就開始折騰。」

王國華心中一緊，覺得李逸風現在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不免暗暗歎息，嘴上裝著不在意的樣子道：「您也別想那麼多了，領導吩咐了就去做好了。」

李逸風聽著這話又苦笑道：「國華，跟你說實話吧。我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市裡打算把區裡的汽車配件基地劃過去，這個事情我頂了回去，算是把雷鳴給得罪狠了。這不，打發我來京城拉機場的項目，實際上還是為了在配件基地上做手腳。這事情，洪存明沒有表態，都是我一個在頂著，對了，曾部長的意思，也是劃到市裡去。」

王國華心中一驚，暗道兩水市的政治格局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看來汽車配件基地的太肥了，曾澤光到了市裡還念念不忘。

腦子裡轉來轉去，王國華想不起兩水市有機場的事情，看來李逸風此行就是一個迴避。眼不見心不煩，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只要機場的事情黃了，李逸風也能忍下。

想到這裡，王國華便轉移話題道：「機場的事情，還是要攔著。」

李逸風目光中閃過一道詫異，隱隱感覺到王國華識破了自己的意圖，不禁暗暗心驚。

「事情基本沒戲，我就是來盡一點人事。這不，請了一個科長來吃飯。你呢，來做啥事情？」李逸風不露痕跡的迴避了自己的話題，提起王國華這邊。

王國華聽他這麼說，明白是人多嘴雜的緣故，當下笑道：「我也是來跑步前進的，科技部，爭取一個星火計劃的什麼獎。」王國華說的很隨意，沒有炫耀的意思。主要還是生怕失意的李逸風難受，汽車配件基地的是李逸風一手操辦起來的，市裡要摘桃子。

正說著話呢，李逸風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笑道：「人到了，我去接一下。」

說著話李逸風出去了，沒一會便領著人過來，王國華只聽見那人在碎碎念：「老李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主要這個事情太難辦了。你們那個地方，我……」正說著話呢，突然停下了，來人看著坐在那裡喝茶的王國華，如同看見了鬼一樣。

王國華冷笑著看著游慶陽，這傢伙在京城某部裡混了一個閒職的事情，王國華倒是知道的。看他的心思在賺錢上頭，想來平時工作都是對付。難怪李逸風請來的客人是他，估計也是部裡頭來的是游慶陽這個不管事的傢伙。

「國華，怎麼你在這裡？」游飛揚一直往天上看的眼珠子終於正常化了，王國華笑著站起伸手道：「李書記是我的老領導，正好我來京城找科技部辦點事情。這不，遇上了就一起坐一坐。」

白溝市的壞事，游慶陽勾結許劫干的，這不見了王國華心裡發虛。眼下礦山機械那邊，游飛揚已經徹底的收購了，算是擦乾淨了屁股。

握手之後，游慶陽一陣顧左右而言他，當著王國華的面，這傢伙倒也不敢忽悠。

「國華，你找科技部辦啥事情？」游慶陽開始轉移話題，心裡惦記著游飛揚那邊的好處，覺得是不是找機會表現一下，讓王國華當個中人。緩和一下表兄弟之間的緊張關係，心想當初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麼就想起來跟許劫一道去炒外匯了。

王國華隨意的解釋了一下，游慶陽倒是很上心的說道：「這事情不難辦，你找我啊。」

「找你？那得花多少錢？」王國華笑著反問一句，心裡對這傢伙倒是很警惕的。為了錢連自己人都坑的傢伙，不防著一點真是傻了。

「絕對比花在科技部身上的錢合算，我跟你說吧，這個什麼獎，都是明碼標價的。這些東西，千萬別當真。你給五個子，我幫你拿下科技部的全國高新技術示範園區。」說著話游慶陽伸出一個巴掌，又道：「這已經是優惠價了，別人來辦，至少這個數。」說著一隻手翻兩翻，意思很明白了。

「你怎麼不去搶？五百萬，我一個小小的紅杉區，人口不過四十萬，人均每人被你剝削十多塊。五十萬，多一分錢我都不會出，大不了不要這個什麼示範園區。」王國華擺出調價還價的架勢，游慶陽一聽這話歪了好幾次嘴巴，最後才很無奈的說道：「那我辦不下來，你得去找我姑姑，科技部的安副部長是她大學同學。」

這倒是個意外收穫，王國華心裡活泛了一下。紅杉區雖然算是比較富裕的，但是花幾百萬來爭取一個什麼獎之類東西，王國華還真不情願。

「對了，我老領導的事情呢？」王國華把話轉回李逸風這裡，游慶陽頓時臉色難看起來。本來就不抱希望的李逸風，笑瞇瞇的看著這兩人的表演。

游慶陽看看李逸風，壓低聲音道：「既然是國華的老領導，我就跟你說實話吧，這事情沒啥指望了，別花這個冤枉錢了。」

這時候等在大門口的彭曉趕過來道：「區長，肖處長來了。」

王國華起身要出迎，道了一聲告罪，不想游慶陽道：「一道一道，都是熟人，別弄兩桌了。」這話說的王國華有點不還意思的，看看李逸風，這個老領導只是笑笑不語。那意思無所謂，本來他就不抱任何希望，即便是有希望，李逸風也不想促成此事。

一行人出來大門口，正好一輛普桑停在門口，一個中年男子攜一名女子下車來。看看站在最前面的彭曉，男子上前道：「你們就是紅杉區的同志吧？哪位是王國華？」

王國華笑著上前伸手道：「肖處長好，我就是王國華。」

肖處長倒也沒什麼太端架子，輕輕的握手笑道：「林靜跟我是老朋友了，她的面子我是要給的。」言下之意，是讓王國華承林靜的情，這事情還沒辦好呢。王國華心中不悅，臉上卻是微笑著請人往裡去。

進了包廂落座之後，這才互相又一番介紹。提到游慶陽的時候，這傢伙倒是大大咧咧的笑道：「我就是一個部裡混世幫閒的，跑腿的角色。」游慶陽也不提自己在哪個部，不過說話的架子，比肖處長都大。

肖處長倒沒在意，倒是身邊帶來的女人不答應了，酸溜溜的說道：「這位小游同志，聽口音是京城，看意思混的不錯。」

游慶陽一聽這話，臉色一沉就要發作，王國華一道目光掃過來，游慶陽在才收起不悅露出笑容道：「失禮失禮，在下發改委的一個小科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說是不值一提，別人還真不敢小看他。發改委這個衙門可不得了，全程是發展改革委員會，天上管飛機，地上管油價。別看只是一個小科長，出來說自己是發改委的，科技部這種冷門的衙門，還真的在他面前狂不起來。

第四百一十七章 能奈我何

游慶陽在發改委的官職很有意思，叫做某司某處下轄信息處理中心主任。當然了，內部的人都叫那個辦公室做打字室或者電腦室。

這個部門平時並不算太閒，問題是游慶陽在裡頭管材料採購，這傢伙一股腦的把事情丟給別人干，這麼有油水的工作，別人巴不得他啥都不管不問呢。

當然了，每個月條把好煙的孝敬，那是少不了的。游慶陽還真沒拿這個職業當真，純屬掛個名兒，這輩子也不想上進了，混吃等死的職業還是很有前途的。就這麼一個東西，科技部的一個處長自然不會放在眼裡，更別說處長身邊的跟班。按照游慶陽的意思，長的也就那樣，你當是誰啊。嗯，我給國華面子，不跟你計較。

肖處長心裡也挺不高興的，覺得被抹了面子。不過眼前這個不知道來頭的傢伙，還真搞不清楚是不是有什麼強大的靠山。京城裡頭混的囂張的，想來不是好招惹的。來吃這麼一頓飯，肖處長的心思也就是對付一下。就是一個意思，給了林靜的面子，該得的好處還得撈。要是對方識相，讓你少跑幾趟就是了，部委裡頭大家辦事都這個路子，少跑幾趟已經很給你面子了。游慶陽這個傢伙突然殺出來，不可一世的樣子把肖處長的想法全打亂了。

行啊，你不是牛麼？這頓我吃了，回頭事情照樣不給你辦，你又能奈我何？

有了這個心思，肖處長的臉上倒是越發的客氣了。虎著臉訓了女跟班兩句不輕不重的，算是損了一點小小的面子。王國華在邊上看著心裡挺無奈，這麼一來走正常途徑，事情別想辦下來了。官場裡當面帶笑，轉身吃干抹淨的事情多了。

當然王國華也沒有埋怨游慶陽的意思，一個小小處長身邊的女跟班，也不知道跟處長啥關係，居然想當領導的主。回去晚上在床上當家作主吧！

雙方各自心思，臉上卻是依舊客客氣氣的吃完了這頓飯。臨了送走兩人的時候，肖處長的司機還過來嘀咕了兩句，看了看後尾箱。想來是禮物已經到手，肖處長顯得更加的客氣。

車子開走，王國華回頭問：「彭主任，你都送了些啥禮物？」

「一些土產，肖處長那邊一套皮爾卡丹西裝，另外每人一個信封。」彭曉如實回答，跟出來的游慶陽歪了歪嘴道：「浪費錢。」王國華哭笑不得的回頭瞪他一眼道：「你能不能別跟著搗亂？這次就算了，以後李書記的事情就當我的事情來辦。」

李逸風聽著心裡挺高興，暗道國華還是念舊的人。臉上卻是笑著表示：「以後要多多麻煩游主任。」李逸風的靠山在軍隊裡頭，還真別說，京城裡沒太多的關係。

一行人正準備走人呢，朱拉風出現了。車上下來後，還跟著一個男子。穿戴倒是很普通，氣度看上去不差。「國華，真不好意思，來遲了。這位是京都御膳的洪經理。」

姍姍來遲，卻能把京都御膳的經理帶來，可以說朱拉風的面子全找回來了。至於他用的啥手段，那是另外一回事。

「對不住！對不住！有事情在外頭，不知道貴客登門，有失遠迎。」

洪經理一番客氣，不等王國華說話，游慶陽在後頭不陰不陽的說道：「哎喲，我當是誰開的買賣，這麼大的架子。原來是洪老三。」

別看游慶陽在家裡頭不招老爺子待見，可是游芸芸護短，凡事很少讓游慶陽吃虧。對上王國華，游慶陽沒辦法，那是因為王國華做事的手筆太大，加之遊芸芸的關係。對上這個洪經理，一傢伙京城紈褲的嘴臉便露出來了。

「各位先生，怠慢怠慢，鄙人洪東國。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洪經理面不改色，摸出燙金的卡片來，先給王國華，再給李逸風，前面兩位都笑著客氣接下，游慶陽撇了撇嘴道：「我要也是直接找洪老三，你這個打八折的，我拿了丟面子。」

這一下洪經理有點掛不住面子了，猶豫了一下笑著收回道：「敢問先生怎麼稱呼？」

游慶陽呵呵一笑，上前來抱著王國華的肩膀道：「我們找個地方坐坐，以後想來這裡請客找我，直接一個電話，讓洪老三安排。」說著沖那洪經理道：「兄弟，不是不給你面子，咱兩說不到一塊去。就這樣吧，走，找地接著喝。」

朱拉風聽了不由笑罵道：「老游，你這就不對了，國華那是我先去的，事情沒給辦好那是我的錯，我這還惦記著請客呢。」

游慶陽笑道：「那好，你請，我跟著去蹭一頓。」

這兩人你爭我奪的，李逸風在邊上看著嘖嘖稱奇。不想王國華笑道：「爭個屁，都上我那去，隨便弄點小酒，想喝我接著陪。」

這兩人等的就是這句呢，如今游飛揚在米國賺的錢不去說了，上一次從米國回來辦事，順手在國內股市裡折騰了一番，十幾個億的利潤半年到手。一傢伙把白溝的損失全找回來不說，還富裕幾個億。這兩人看著可都挺眼紅的，游飛揚不是靠關係得消息獲利，而是全憑著資金雄厚的玩法。

於是乎這兩位都動心了，手裡都捏著一點資金來著，想著是不是日後跟著搭順風車。朱拉風跟游飛揚的交情不夠，游慶陽是心虛。於是兩人都盯上了王國華，這兩人都知道，要說有錢，兩人加起來都不是王國華的個。

「行，就你那個駐京辦吧。不過你那沒啥好酒，我回去弄兩瓶酒，隨後就到。」朱拉風笑道，游慶陽聽著也道：「不行，喝酒沒有美女陪伴可無聊了，我去安排幾個。」

兩人說走就走，各自忙活去了。王國華看著他們離開，心裡覺得奇怪，什麼美酒美女，不都是一個電話的事情麼？這倆也不知道等下湊一塊商量點啥，反正有問題。

「老領導怎麼說？」王國華回頭笑著問了一句，李逸風一點都不見外的意思，笑道：「喝酒算我一個，剛才科技部的肖處長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想跟他喝酒都喝不上。正好喝個過癮，借你的光，認識幾個能量大的嚇人的年輕人。」

李逸風這個人不錯，當初王國華去白溝的時候，李逸風可是掏了心窩子。不是李逸風的一番提前交代，王國華搞不好還得吃點虧。王國華打心底裡認李逸風這個老領導，反過來曾澤光也好，嚴友光也罷，在王國華看來身上的官味道太重。做上級是好上級，做朋友就差那麼一點意思。

「也好，以後肯定要經常來京城辦事，這幾個朋友在京城人面挺廣，認識一下也不錯。」王國華也不矯情，笑著招呼李逸風上了自己的車。

朱拉風和游慶陽很快就來到，一人帶了兩個女的過來，身後的司機還都搬著一個紙箱。

「也沒問你喜歡喝啥，我帶了一箱子紅酒來。」朱拉風笑瞇瞇的吩咐下面的人準備，游慶陽這邊帶來的是一箱茅台，說道價錢的話，自然是這一箱子紅酒值錢。不過說到對胃口，王國華還是願意喝茅台，白酒這玩意喝不慣。

領導喝酒，其他人自然退散。酒菜有彭曉去忙活，兩位領導兩位紈褲，四個人湊一桌邊喝邊聊。基本上都是這兩位紈褲在說一些京城的八卦，王國華和李逸風對京城不熟。

「國華，你那個事情，不要再去找肖處長了。那傢伙心裡恨著我呢，你的事情一准黃了。」游慶陽居然還好意思說，王國華聽著搖頭苦笑道：「壞的我事情還有臉說。」

這兩位帶來的四個女的，都是上等姿色的水準，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這四位女的話不多，就在邊上安靜的伺候著，夾菜倒酒，偶爾插一句嘴也是湊趣的話。

帶女人來也就是搞個氣氛，大家的心思都不在女人上頭。再說這幾位，看上去也頗為青澀，王國華覺得應該是在校的學生。

「姓肖的吃了你的飯，收了你的好處，要是不能辦人事，我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朱拉風笑嘻嘻的說了一句，游慶陽眉毛一橫道：「欺負他有什麼意思，他也就是辦具體事情的，最後拿總的還是分管的副部長，具體到司長的頭上也是有機會的。」

李逸風插嘴道：「我要是跑項目，二位可一定要幫忙。」

朱拉風笑道：「幫忙好說，不過我們都是跑腿的，介紹個人什麼的還湊合。真要指望我們能成事，那可夠嗆。」這話說的客氣，實際上還是一個區別對待。介紹個人，這也就是看在王國華的面子上。別小看了介紹個人，這兩位真的說介紹人辦事，基本上只要水磨功夫到了，事情都能成。

游慶陽笑道：「李大哥要是真的花的起錢呢，有的事情也不是不能代為辦一下。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這些人中間，幹什麼的都有。比如說老朱吧，他就是專門賣消息的。我呢，就是倒騰個批文什麼的。要是發改委裡頭的事情，要看什麼事情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志同道合

酒喝到半夜才散去，李逸風直接留下過夜不提。第二天一早起來，樓下吃早餐時候，李逸風對王國華提起一個事情道：「國華，你與冷省長的關係如何？可否代為引見一二。」

說起這個事情，王國華多少有點為難，現在不在大江省工作，個人去拜見冷雨倒也無妨，帶上一個人去的話，有點不好說話。李逸風看出他的為難，笑了笑道：「你也別為難，我就是這麼一說。不過冷省長眼下正在京城辦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王國華聽出味道來了，微微一笑道：「既然這樣，冷省長住哪裡，你總該知道吧。」

李逸風見奸計得逞，嘿嘿笑道：「這是肯定的，冷省長就住在省駐京辦。每一次來京城，冷省長都是住的那裡。」

沒想到了為了搭上冷雨的線，李逸風繞了這麼一個打圈子。說起來李逸風也算是謹慎了，王國華心裡覺得大可不必。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這麼繞了一個圈子，相互的間的關係確實越發的近了幾分。

兩人又聊了一番，私下裡談起曾澤光的時候，李逸風微微皺眉道：「曾部長這兩年聲勢不錯，據說要提市委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按照這個趨勢，日後調省裡干個幾年，下來就是地級市的市委書記。曾部長能力很強，正值壯年，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這話說的客氣，可惜表情有點不敢認同的意思。王國華沒表態，畢竟是老領導，心道問題還是應該出在配件基地的事情上。李逸風也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來看待人和事，談不上對錯。畢竟手握一個重要的財源，對於李逸風而言在常委會上說話聲音底氣也足。

京城這一趟明為辦事，實際上是李逸風的妥協和迴避。也算是一種默認了市裡的態度，對此不能說李逸風不圓滑。只要李逸風在京期間，常委會形成決議，李逸風回去了也只能認賬。選擇這個節骨眼上來京城，對於李逸風而言是妥協，也是一個對下面的人交代的辦法。

王國華的腦子裡閃過一個豐腴女人的身影，心道如果高新區歸了市管，不知道她的命運如何？王國華想問一句，最終還是把念頭壓了下去。

電話是李逸風打到省駐京辦的，接通之後李逸風笑著談了兩句，提起了王國華，請那邊轉達一下，王國華想見一見老領導的意思。接電話的是冷雨的新秘書鄭玉冠，跟了冷雨時間不長，聽到這個意思甚至還有點不高興，嘴上沒說，心裡卻道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要見冷省長。

鄭玉冠應付了兩句沒鬆口，掛了李逸風的電話，鄭玉冠也沒有直接跟冷雨說這個事情，還以為李逸風打電話的意思是想巴結自己，為日後鋪路。鄭玉冠以前見過李逸風，那是冷雨去鏡湖區視察時候的事情。當時李逸風沒少做工作，鄭玉冠還是要給李逸風的面子。不過按照鄭玉冠的邏輯，以前做的工作，那是搞好關係。想見冷部長，拿的另外做工作才行。

放下電話的李逸風歎息一聲沒說話，知道事情不好辦。王國華見了笑笑沒說話，想著晚上打一個電話給冷雨就是，以冷雨的為人，想來不會拒人千里之外。

不曾想鄭玉冠這邊剛放下電話，冷雨從裡間出來道：「剛才誰打來的電話？」

冷雨對鄭玉冠這個秘書的不滿有些日子了，主要這傢伙喜歡狐假虎威。要說換一個秘書，也就是冷雨一句話的事情。只不過這個鄭玉冠跟政府辦的主任是親戚關係，冷雨也不太好否定政府辦的眼光。只要鄭玉冠不誤了大事，冷雨勉強也能忍受。

本質上冷雨是一個寬厚的人，知道下面的人做想進步不容易，假如找個借口把鄭玉冠給打發了，這傢伙在省政府裡就難混下去。體制內一個人的政治前途跟生命一樣重要，甚至在有人看來比命都寶貴。冷雨幹了多年的組織工作，什麼人沒見過？失去了政治生命尋短見的都不乏其人。

其實冷雨就是聽到動靜，出來隨口一問。鄭玉冠也沒有太在意，只是笑著解釋：「兩水市明鏡區的書記李逸風，聽說您在京城，想來拜見一二。這個人，居然還要帶外人來，叫什麼王國華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什麼三腳貓都往您跟前帶。」

鄭玉冠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冷雨聽著他的解釋，溫和的臉上泛起一股強烈的不滿和凌厲，哼了一聲之後轉身就走。鄭玉冠還在暗暗得意自己的嫁禍江東之計，殊不知冷雨的心裡已經判了他的死刑。

上午沒事情，回到裡間的冷雨沒了進早餐的胃口。找出電話本來，翻出王國華的手機號碼。王國華去南天省上班後換了號碼，倒是發了一份給冷雨來著。找到號碼之後，冷雨撥通。

這邊王國華和李逸風正在回房間的路上，李逸風正琢磨著王國華跟冷雨的關係是不是像之前判斷的那樣時，邊上王國華的手機響了。王國華摸出手機一看號碼，立刻接聽笑道：「冷省長好，正準備晚上去拜見您，怎麼好勞您打過來。」

冷雨這邊笑罵道：「你這小子，明知道我在京城還不立刻滾過來，讓李逸風打個電話試探。你當我是哪種人？你也別解釋了，馬上滾過來。」

王國華笑著回道：「是！是！這就滾過去。」放下電話，李逸風還在目瞪口呆的，人就站邊上，裡頭說的啥聽的清楚。

「看來不用上去了。」王國華笑著對李逸風這麼說，李逸風苦笑著搖頭道：「你這傢伙，藏的太深了，居然跟冷省長關係這麼好。」

王國華只是笑了笑，兩人一起出來，奔著省駐京辦而來。冷雨這邊打完電話，也不叫鄭玉冠，而是電話把駐京辦主任叫來，讓他在門口等著，王國華一到便領進門來。這一幕都是當著鄭玉冠的面做的，把個鄭秘書看的是臉色蒼白。弄的駐京辦主任好幾次看丫的眼神乖乖的，也不知道發生啥事情。

等駐京辦主任出去了，鄭玉冠啪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低著頭對冷雨道：「冷省長，我錯了。我不該……」冷雨看看他沒說話，按說以前能忍他，以後也能忍才對。

可惜，鄭玉冠無法理解一點的是，冷雨心目中王國華是一手調教出來的學生，地位非常的特別。尤其是王國華在方欄縣做的那些事情，現在都出了成果，方欄縣的財政收入一躍成為了白溝市的第一。可惜王國華因為楚江秋的緣故離開了。對此，冷雨心中一直頗為愧疚，一直覺得自己最好的學生跟自己離了心。要不怎麼連過節了，電話都沒一個？

王國華其實也不是刻意過節都不打電話，只是不想讓冷雨覺得為難。冷雨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王國華從方欄縣調走，但結果總是不算太壞。王國華沒有怨恨冷雨的意思，反而從他的作為中感受到他的心態，所以不想打電話讓他想起這些事情。

如今王國華在紅杉區又做出了一番局面來，再去拜見冷雨，便有點成績匯報的意思。再說時間過了這麼久，王國華覺得冷雨已經淡忘了那些不快才對。這一點，王國華還是看走眼了，冷雨的心重一直掛著，甚至為此鄭玉冠倒霉了。原本在冷雨看來不算太大毛病，這一刻被冷雨自動的無限放大。

不能鄭玉冠說完，冷雨已經進了裡間的門，砰的一聲門關上後，鄭玉冠身子一震，軟軟的坐回椅子上，哭喪著臉腦子裡一片空白。怎麼都想不明白，怎麼會事情鬧成這樣？如果鄭玉冠知道因為在提到王國華的時候用了「三腳貓」這個字眼，加重了冷雨心中的怨氣，估計能把自己活活掐死。

沒錯，冷雨為這個字眼很鬧心。王國華是三腳貓？你算什麼？你的能力跟他能比麼？一個秘書你都做不到領導滿意，我留你作甚？

鄭玉冠更為悲慘的事情還在後面，省政府辦公室主任接到冷雨的電話，讓他另外派一個秘書過來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時也顧不上幫著說好話，轉過身來直接打電話問鄭玉冠，一頓臭罵讓他立刻滾回省裡。

駐京辦裡發生的事情王國華和李逸風都不知道，等人到了，見了駐京辦主任老藍，這個矮個子精瘦的傢伙看見王國華比親人都親。死死的握著手，一陣又一陣的搖晃。搞的李逸風這個廳級幹部似乎很沒面子，等老藍跟李逸風握手的時候，還是很熱情的，這才讓李逸風回到了正常狀態。

藍主任的表現很正常，鄭玉冠哭喪似的收拾東西離開也就是在五分鐘之前。不能怪省政府辦絕情，如今的冷雨是省委副書記省委常委副省長，這麼長的頭銜只能說明一個事情，冷雨在書記會議和常委會上都是有相當的發言權。政府辦主任因為秘書的事情把冷雨得罪了，那是不可能的。誰要是犯這樣一個錯誤，那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所以，冷雨前腳給那邊打電話，後腳鄭玉冠就滾蛋了。

五分鐘的時間，足夠藍主任這個人精打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也就是安慰了極度失意的鄭玉冠兩句，這貨就絮叨了兩分鐘事情經過，一再強調自己冤枉。於是，藍主任心目中王國華的地位再次上升，之前冷雨交代的時候，地位已經很高了。

王國華、李逸風進去拜見冷雨，見了王國華的面，冷雨顯得有點激動。上前來有點忘乎所以的抬手就是一拳，輕輕的錘在王國華的肩膀上，笑道：「你這小子，還知道來看我麼？你在南天省幹的不錯，電視上我都看見了。果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王國華嘿嘿嘿的笑了起來，站在那裡看上去有點傻的回答：「會發光的還有螢火蟲！跟你比起來，我就是螢火蟲，您就是皓月。」

已經不是大江省的幹部，王國華說話就隨意了一些，開著玩笑更能顯得他對冷意的親。

冷雨被恭維一番，高興的哈哈哈大笑起來道：「臭小子，你當我沒上過學麼？月亮不會發光的事情，我這個QH大學的高材生還是知道的。」

能夠跟冷省長開玩笑，引的冷省長心情大悅的一幕，看著讓李逸風很是感慨。站在邊上還真的不好插嘴，於是決定安靜的站在當觀眾。好在冷雨比較體貼人，跟王國華說完便對李逸風道：「逸風同志，你來京城是為了機場的事情吧？雷鳴同志個省裡提過這個事情，省裡意見不是很統一啊。」

言下之意，也是一種否定。李逸風還真的不好回答，只能尷尬笑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王國華見狀趕緊道：「省長，您不能讓我這個外來客站著說話吧？」

冷雨難得跟別人這麼隨意的說話，心情無疑更加的好，心中的一個芥蒂煙消雲散。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坐下吧，逸風也坐。」無形中，冷雨省去了「同志」兩個字，一下子就算把李逸風拉近了許多。

「前些日子，因為礦山機械集團的事情，我去了一趟白溝市。順便去了一趟方欄縣，短短一年多，物是人非啊。國華，方欄縣的班子對你的意見可不小啊。」冷雨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這話，王國華聽著苦笑道：「冷省長，我可沒做對不上他們的事情。」

冷雨笑道：「你搞的那個農村合作聯合會，現在只要政府想搞點花樣揩油，各級聯合會就會出來代表三十萬農民跟政府談判。前些日子，縣政府出台了一個什麼畜牧管理費，結果聯合會找律師，一傢伙把縣政府給告了不說，還組織了三萬多養殖戶去政府門口請願。」

王國華著實給嚇了一跳，沒想到事情鬧的這麼大。李逸風在邊上笑著補充道：「這事情我也聽說了，區長洪存明私下裡還樂了，說什麼還好國華沒在明鏡區搞這些個花樣。」

冷雨聽了這話，咳嗽一聲，語調為之嚴肅道：「李逸風，你這個話我不愛聽。在我看來，這是好事情，農民是弱勢群體，他們的利益訴求一旦失去了轉達的渠道，時間長了反而會釀成大禍。方欄縣的幾萬農民請願遊行，事先報備，過程很平靜，並且還採取了法律手段來維護權益。基層政府的不合理收費難道還少了麼？農民的負擔過重這個問題，中央也認識到了，只是礙於國情，一直沒有辦法解決。這個聯合會的方式就很不錯，對基層幹部的一些違規操作，起到了監督和制衡的作用。」

這麼一說，李逸風便肅然端坐，心裡雖然未必認同冷雨的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冷雨對這個事情的看法是正面的。權利這個東西，本來是需要制衡的。歷史上因為權利失控而帶來的人禍還少麼？遠的不說，就拿十年動亂來講，給國家和民族帶來帶來多麼深重的災難。究其根源，不就是權利失去了制衡麼？別看現在改革開放了，各級政府的權利，在很大的程度上沒有絲毫的監控現象，依舊是很普遍的存在。

當然冷雨的觀點，在體制內很難形成一種潮流。誰手裡握著權利，願意被別人制衡？往大裡說，這是一個制度缺陷。中央政府即便是想改革，在這個問題上段時間內絕對不會去考慮。李逸風沒有站在冷雨的角度去看這個問題，不能認同，但不妨礙他閉嘴。

應該說，從關注民生的角度來說，冷雨這樣的官員非常之難得。後來政府也作出了相當的努力去改善農民負擔過重的現實，可是實際操作起來的效果未必就能好。農業稅免了，種地有補貼，林林總總都看的到。但是落在農民頭上的現實是，種子化肥農藥的價格大幅度提高，以前看病只要幾十塊的，現在沒有一兩千你拿不下來。所以說，要是相信電視上的新聞說的，世界大同就在眼前，哪裡還有什麼民怨？（說的有點遠了，吐槽而已，可以跳過。）

冷雨在這個問題上也沒有說的過多，聊了兩句話題轉到了王國華的現狀上。得知王國華來京的目的，冷雨笑道：「這個事情應該難不住你，我倒是想起政務大廳事情來，我覺得許南下應該想不到這個點子。」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解釋。冷雨會心一笑道：「許南下好福氣啊。」在話聽到李逸風的耳朵裡，有驚有喜。驚的是王國華居然能對一省的書記由此影響，喜的是冷雨毫不避忌，這不就是拿老李當自己人的態度麼？

李逸風猜的沒錯，冷雨就是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態。因為王國華的來到，李逸風這個有心找船上的傢伙，很順利的得到了冷雨的認可。

王國華沒有絲毫居功的意思，笑著說道：「冷省長，您這個話我可不敢認同。一個人再有能力，如果沒有發揮平台，沒有上級領導的認可和支持，在國內的體制下什麼事情都做不了。當初我在兩水、在方欄縣，如果沒有您的關照，事情坐起來根本就不會那麼順利。」

王國華的謙虛，倒是把冷雨的另外一個心思勾搭起來。可惜這個心思涉及到體制問題，冷雨也就是在心裡閃了一下就放過。

相談甚歡，冷雨說的放鬆了，很自然的說起本次來京的目的道：「國華，發改委你有路子麼？省裡有點事情，要發改委支持。」

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冷雨怎麼能說出這個話來，難不成另外有目的？打死王國華都不信，冷雨要找發改委辦事，還要自己幫忙。說破大天去，王國華在人脈上頭的能量跟冷雨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既然冷雨問了，王國華就得有回答。仔細一想，王國華謹慎的說道：「這個還真的沒什麼路子，不過許書記的弟弟許建設不是在發改委任職麼？您是不是跟許書記聯繫一下？」

冷雨要辦公事，那是不可能求到許南下的頭上的，他這個級別做這個事情，那就是立場問題了。但是，私下裡的接觸，不是不能而是完全有這個必要。冷雨和許南下共事的時候，雙方的關係還算不錯，私下裡兩位夫人之間的交情也在那裡。

王國華琢磨再三，覺得肯定是出了問題，導致了許南下和冷雨之間現在需要一個對話的媒介。這個媒介的選擇有很多，冷雨突然提起這個問題，很可能是因為冷雨認為王國華的政治地位比較適合做這個媒介。

沒錯，冷雨就是這麼想的。王國華一個小小處級幹部，因為跟許南下的關係比較密切，冷雨覺得讓他來干個傳話的事情正合適，不容易引起外界的一些猜測。

只要冷雨和許南下之間的關係出現問題，那就不是王國華能知道和該關心的。

冷雨這時候拿眼神看了一眼李逸風，這一位立刻識趣的笑著站起道：「我出去方便一下。」房間裡有洗手間呢，李逸風這個借口看似愚笨，實則是精明的表現。一個官員的能力和眼色太爛了，領導即便認同你，也未必能大用你。

「國華，省裡有個想法，準備組織一個考察團去南天省走一走看一看，學習南方的先進經驗。你覺得，這個想法如何？」冷雨等李逸風出去了，這才不緊不慢的說著，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了之前的隨意，顯得頗為鄭重。

「這個事情，我倒是可以傳個話。」王國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冷雨呵呵一笑道：「那我就等你的回話。」兩個人都是文不對題的說話方式，但是不妨礙大家心裡明白。

「呵呵，我記得阿姨跟游院長的關係不錯。電信部門有錢，不妨組個團先去香港走一趟。」王國華笑瞇瞇的答了一句，冷雨聽著先是微微皺眉，隨即呵呵一笑道：「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我倒是著相了。」

冷雨為人看著隨意，骨子裡倒是有一股大男人的傲氣，夫人外交這一套向來是不喜歡。不過就眼下的局面而言，年後韓省長要退居二線了，楚江秋本來就是一個過渡的常務副，冷雨已經在緊鑼密鼓的籌備接班事宜。這個節骨眼上，緩和了許南下的關係，就等於少了一個反對的聲音。

冷雨不是那種偏執的人，王國華的一句話，很容易起效果。沒錯，冷雨不求許南下的支持，只要他不反對就行。夫人外交一說，冷雨本身不會往上面去想，王國華這麼一點，勉強算是神來之筆了。冷雨微微皺起的眉心，隨之一展，呵呵一笑道：「國華不錯，比起以前更加的靈活了。」其實這個話，說的是冷雨自己。

王國華自然不會去要這個功勞，轉移話題道：「兩水市上機場這個項目，看來您是不支持的。以兩水的經濟條件，上機場有點胡鬧了。」

王國華還是決定幫李逸風一把，這個幫忙不是機場這個事情上，而是透過這個事情，反應一下李逸風的冤屈。以冷雨的睿智和分管工業的只能，這個事情只要王國華一說，他就能明白，並且做出相應的調整。

果然，王國華接著往下說了一會，冷雨聽完之後便冷笑道：「以前有人給雷鳴起了個外號叫『雷香帥』，你明白是什麼意思麼？」

王國華心裡琢磨，暗道這個「香帥」的外號，想來跟楚留香沒一分錢的關係。不過這個題目不算難，王國華腦子一轉便想了個七七七八八，當下笑道：「晚清政壇倒是有個張香帥，此人有『屠財』之稱，與袁世凱的『屠民』，岑春□的『屠官』並列清末三屠。」

王國華的對答讓冷雨有一種閒談遇上了同好的知己之感，呵呵一笑道：「《清史稿》有言，張香帥蒞官所至，必有興作，務宏大，不問費多寡。」

王國華聞言呵呵一笑，接上話道：「張香帥為官左右逢源，面子工程做了一件又一件，件件都是大而無當勞民傷財，最後都是別人幫他擦屁股。要說他這個官做的很有水平，做事情就很一般了，被譽為最不靠譜的人，史家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冤枉他。如果非要說張香帥做了點什麼遺澤惠民之事，也就是編練的新軍成了武昌起義的主力。」

冷雨聽了會心的拍著大腿道：「說的好，張之洞是個古人，可是看看當今的官場，這種人難道還少了不成？為官者，真正站在民眾的角度去看問題者，當今可謂少也。所以，方欄縣的事情，很難複製了。白溝市的礦山機械集團的改革模式，也很難複製。」

拋開年齡不算，冷雨對王國華竟生出了志同道合之感。漸漸地，已經拿王國華當一個學生來看待的冷雨，心中生出一種學有所傳的欣慰。

第四百一十九章 想見好（上）

冷雨的話中帶著強烈的遺憾和不滿，這是一種作為官員群體中的一員，對很多事情看的到卻又管不了的情緒。這種認識，王國華同樣也有，同樣也是對很多事情沒有辦法。

總而言之，這是兩位有點「憤」的官員，他們的身上依舊流淌著傳統道德的血液。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比起這些瞎折騰的，那是啥都不做的還算是好的。」冷雨不由的感歎一聲，王國華聽著呵呵一笑道：「您提起這個，我倒是想起宋、明的那些科舉出來的文官們，實際上他們中間大多數人政務能力很差。他們出來做官，什麼都不做，每天歇妓喝酒玩樂，事情都交給下面的吏和鄉紳去做。到了任期，這些啥都不做的官員，還能落一個萬民傘。說起來很有點無為而治的意思，這話扯的有點遠了。」

王國華有點扯開話題談別的意思，之前的話題太沉重了。

冷雨也知道王國華的意思，也不願意過多的去談那些，兩人很默契的撩起了一些歷史方面的事情。都是喜歡讀史書的人，不難找到共同話題。

聊的差不多時，李逸風這才回來，這傢伙一出去就是一個小時，倒是個很能沉的住氣的傢伙。剛才在外頭，李逸風倒是跟駐京辦的主任聊了一會，得知了鄭玉冠倒霉的事情，心裡不免又是一番感慨，再次進來時姿態更加的低了一些。

三人喝著茶，又聊了一會，李逸風大感收穫不小。冷雨作為省長，平時真要忙起來根本沒有閒談的時間，李逸風能有這個機會便很滿足了。當然李逸風和王國華的心態不一樣，他是始終把自己擺在一個下級的位置上，王國華則是擺出的晚輩姿態。

下午冷雨有事，王國華便沒有多留，李逸風倒是找個由頭，在省駐京辦住下。王國華回了區駐京辦後，想起跟冷雨談的事情，便動手給許南下打電話。

電話里許南下沒有明確的表態，只是淡淡的道了一聲：「我知道了。」其實有這句話就足夠了，冷雨也不可能親自操辦一些事情，頂多是做個指示，下面的人自然會去辦。表面上看起來，大江省組團學習南天省的先進經驗，實際上是對南天省許書記的一種捧場，大江省這邊組團的名義是學習政務大廳的舉措。到時候電視報紙上一折騰，一些信號自然就傳達出來。

至於說到夫人外交，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王國華提個建議，無非是希望在兩位長輩之間的關係，能保持一種長期的穩定和諧。

吳明之請假出去到處看看，他倒是第一次來京城。王國華沒有遊玩的興致，便給他放假。留在駐京辦的王國華躺床上看書休息，倒是度過了一個難得休閒的下午。

晚飯前，王國華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接聽之後裡頭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道：「我是許建設，你來一趟XXX。」說完電話就掛了，似乎匆匆打的樣子。

王國華楞了好一陣，心說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個一個電話。不過既然是許建設親自打的電話，這一趟必須要去。收拾收拾，王國華出門上車，想了想還是給游芸芸打個電話，通報了這事情。

游芸芸在電話裡倒是沒有說太多，只是笑道：「他讓你去你就去吧。」

許建設說的地址是一個老式的院子，擱前清那一會，至少是個大戶人家的宅子。這種院子，應該是單位分的。門口有人已經等著，進了院子，聽見裡頭一陣笑談。正屋裡擺著一張圓桌，上面架著火鍋，許建設和冷雨對坐而飲。

下午去辦事的時候，冷雨順便拜訪了一下許建設，聊的投機，許建設直接把人帶家來刷羊肉。看見王國華進來，冷雨笑著招呼道：「國華來了。」

許建設看了過來時，王國華也在打量他。許建設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想來是保養的較好的緣故。「坐吧，許劫上一幅碗筷。」許建設笑瞇瞇的，邊上的門裡頭探出許劫的腦袋，哦了一聲出來，飛快的放下碗筷又回去了。

「許主任好！」王國華總算是逮著機會問候，許建設擺擺手道：「別叫職務，聽說你叫大哥是叔叔，也叫我一聲叔叔便是。剛才一談才知道我跟老冷居然是校友，同屆不同系。」

王國華坐下後，三人繼續喝酒說話，許建設道：「國華，你搞的城市環保名片一事，我在報紙上看見了。你說說想法，在當前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大環境下面，你不怕把投資商嚇跑麼？客觀的來說，假如你沒有了一些經濟上的支持，你還會這麼做麼？」

突然拋出這麼一個話題，看上去有點突兀，冷雨在邊上饒有興趣的等著王國華的回答。許建設所指的經濟上的支持，大家心裡有數。

「應該說，作為一個區長，做出這樣的決定很難。不瞞二位領導，今年我區的財政收入下降了三成。」說著王國華頓了一下，接著很堅定的說道：「即便是這樣，那又能如何呢？不就是政府過幾天苦日子麼？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眼看著數萬群眾的身體健康受到威脅，我都沒有辦法作出別的選擇。」

王國華沒有講什麼大道理，那些都是對外面說的。許建設聽了微微一笑，手捏著酒杯，沉吟一番道：「好一個別無選擇，為了這個也值得幹一杯。」

說著舉起杯子，三人走了一個，放下杯子後冷雨笑道：「我的感覺是國華認為這種經濟模式的成本太大，大到他領銜的區政府無法承受。」

王國華也不矯情，笑道：「南天省的經濟情況比內地要好很多，群眾對生活質量的要求也有現實的存在。我不說別人怎麼樣，我只是做一些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說出來不怕二位笑話，我有一個規劃，三年之內，全區的小學生免學費，五年之內，中學免學費。這些都由政府來補貼，按照目前的發展速度，明年的財政收入能比去年翻一番。」

許南下聽了奇怪道：「我倒是挺好奇，你哪來的信心做到這些。」

王國華道：「不是我有信心，而是我對群眾改善生活水平的願望有信心。就拿中小企業來說了，今年一年的增長速度是百分之一百五，估計明年還會有一個高速發展的勢頭。政府給優惠政府大力扶持民營中小企業，這就是我的信心所在。」

冷雨和許建設聽罷這些話，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兩人找了個別的話題聊了起來。一下子王國華便被無視了，來的時候沒方便，王國華上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門口挨著一個人，把王國華下一跳。

「我操，你怎麼像鬼魂一樣。」王國華對上許劫壓根沒好氣，在她家裡都不願意給面子。

似乎許劫也沒生氣，無精打采的說道：「那個事情，謝謝你啊。不然我還在歐洲不敢回來，對了，還有一個事情，你幫幫忙。」

「打住，憑啥我要幫你。」王國華見不得這傢伙的感覺良好，這是你家不假，想使喚我？你看錯人了。許劫道：「我在歐洲流浪的時候，找了個男朋友。這不還有一月過年了麼？我把人給帶回來了。」

感情這妞找了個洋人，難怪不敢帶回來。不過這個事情跟我有啥關係？王國華想都沒想，邁步走人。許劫急了，上前一步抓住王國華的手道：「你幫著給飛揚哥說個話，我爸爸說了，飛揚只要原諒了我，這事情就算過了。」

王國華回過味道來了，轉身看著許劫冷笑道：「我說你這個人，跟頭蠢豬有什麼區別？你不是先去的米國麼？怎麼不給飛揚認真道個歉？你敢做怎麼不敢當？你知道你給你大伯帶來多大的困擾麼？要我說，你就應該死國外別回來。」

挨了罵的許劫也不生氣，反而露出一副思索的狀態，等王國華走遠了，許劫才在後面說道：「謝謝啊！」王國華心中一陣感慨，這丫頭的智商果然很高，只要一點就明白。可惜了，這丫頭的腦子裡缺弦。別人的家事王國華自然不會去說三道四，一通臭罵裡頭等於告訴許劫一個道理，你們是一家人，只要態度端正的去面對，什麼事情不能說開？

回到酒桌上，三人繼續喝著，差不多的時候，許建設道：「國華，我那個號碼你存了吧？以後到京城裡來辦事，先知會一聲。科技部那邊，我給安部長打過招呼了，他的意思，紅杉區的經驗很有借鑒意義，部裡會派一個調研組下去看看。明天上午，你直接去找安部長就是。」

許建設一番輕描淡寫的話，算是讓王國華見識到什麼叫有人好辦事。自己面對一個處長，對面還擺著架子。許建設不過是幾句話，事情就算辦成了。

道了一聲謝謝，王國華自覺的起身告辭。許建設笑道：「謝什麼？說起來我要謝謝你才對，許劫這丫頭凡事喜歡鑽牛角尖，仗著智商高誰都不服氣。」

王國華心中暗想，這傢伙，不虧是生了許劫這麼一個高智商女兒的傢伙。王國華很奇怪的是，怎麼沒看見許夫人。許建設留下了冷雨接著聊，王國華獨自出門的時候，許劫追了出來道：「剛才我打了電話，飛揚哥那邊表示原諒我了。」

王國華站住笑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對了，怎麼沒見你媽媽。」

許劫道：「我媽比我爸忙多了，華新社的，跟著代表團出國採訪去了。別說你了，我一年到頭也見不著她幾回。」這話裡的語氣，聽著王國華心中一酸，許劫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心裡的一點不滿淡了下去，擺擺手示意再見上了車。

剛回到駐京辦，楚楚的電話打來了，聲音帶著一點沙啞道：「喂，在幹嘛？」

王國華沒來由的心中一疼道：「你怎麼了？受涼了麼？」

楚楚咳了兩聲才道：「沒大事，晚上睡覺的時候暖氣開小了，東北這邊不太適應。」

王國華這才知道楚楚去了東北，當先交代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楚楚聽著甜甜的回應道：「你好囉嗦，不過我喜歡。」王國華一陣無語，楚楚又笑道：「我明天的飛機回去，上午十點落地。不早了，掛了啊！」

臨了王國華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想來楚楚不是一個人住一個房間。當然王國華不會想歪了，以楚楚的本錢，要什麼男人找不到？

電話跟卓權溝通了一下，事情辦的順利，卓權心裡也很高興。一個勁的誇王國華，聊了幾句掛了電話，王國華也躺下休息。人忙起來，經常累的一躺下就能著，這會閒了下來，倒是有點睡不著的意思。躺床上腦子裡總是傳來楚楚的咳嗽聲，心裡一陣一陣的不踏實。

腦子裡一個又一個女人的面孔走馬燈似的，黑暗中王國華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這兩輩子在感情問題上都是一個很失敗的傢伙。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起來已經是上午八點半，一看時間王國華慌了手腳。忙不迭的梳洗完畢，早餐也顧不上吃，叫上高昇便去了機場。運氣不錯，這一路上沒怎麼堵車，趕到機場時距離十點半還差五分鐘。

王國華站在出口處，心裡不免有點感慨。上一輩子，梅弄影是命中的剋星，這一輩子，還是沒能逃脫很在乎一個女人。只是這一輩子，在乎的女人似乎有點多。想到梅弄影，王國華突然發現，這女人在自己的腦子裡始終頑強的存在著，男人似乎都有這樣的毛病吧，對第一個女人念念不忘。

為心裡一點緊張自嘲的時候，人流從出口處出來。儘管楚楚帶著口罩，王國華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楚楚穿戴的很隨便，外頭就是一件加長的羽絨衫，頭上還戴著編製的帽子。

站在出口處張望了一下，楚楚也是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轉身跟同伴說了兩句，揮揮手便自己過來。「快走！」楚楚過來後把行李箱遞給王國華，很自然的挽著王國華快步走。

「怎麼了這是？」王國華心道我這裡千言萬語還等著表達呢。「沒啥，一群八卦的婆娘。」楚楚說著拋來一個情意綿綿的眉眼兒，腳下一陣加速。這時候聽見身後有人大聲道：「楚楚呢？怎麼沒見著人？」

王國華回頭一看，一個高個子的白臉青年，手裡捧著鮮花正攔著兩個你的問話。

嘖了一聲！楚楚聽到便把一雙大眼睛看過來，可憐兮兮的低聲道：「單位的同事，可討厭了。仗著是留學歐洲回來的，自我感覺超級良好。」

「要不要我找人打他一頓！」王國華面露兇惡，咬牙切齒的說著。楚楚忍不住笑的捂著肚子，眼神中的得意絲毫不掩飾。「知道著急就好！本姑娘的追求者，從這裡能排到市區。」

王國華很嚴肅的搖搖頭，楚楚站住威脅道：「不許打擊我。」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錯了！我要糾正一下。」三個字剛出來，一隻小手已經從外套下伸進去，擺出威脅腰間軟肉的姿態。嗯，從外面看，兩人正親熱的挽著去停車場。

王國華嘶了一聲，冰涼的小手貼著內衣真涼的很。楚楚想縮回來，王國華一手按住道：「就放那吧。接剛才的話，我認為，你的追求應該是從這裡排到紅杉區。」

因為這句話，楚楚的眼睛一下就瞇了起來，臉上忍著，眉角卻藏不住歡喜。貼在腰間的小手從一隻變成了兩隻，口中還很不客氣的說道：「好暖和。」

兩人的舉動看上去是那麼的自然，一切似乎都是排練了很多次一般。或許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兩人之間已經不需要太多的矜持。

上了車，楚楚放的更開，直接就雙手從外套下環著腰，身子貼的緊緊的。高昇在前面都不敢看後視鏡，車子開上機場高速才道：「王哥，楚姐，去哪？」

王國華看看楚楚，這丫頭閉著眼睛迷糊低聲道：「隨你，賣了我都成。」

王國華心中一軟，手上緊了緊，讓楚楚處在一個更舒服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沒睡好，楚楚居然沒一會就睡著了，乖乖的像一隻躺在主人懷裡的貓。

「去駐京辦吧！」王國華還真的沒太多的選擇，高昇默默的開車，開的很穩。

差不多到地方的時候，楚楚醒了，睜眼一看，王國華手裡捏著一面紙巾，忙不迭的搶過去，自己動手擦了擦嘴角，嬌笑道：「不許笑話我。」

王國華道：「你這算什麼？小學的時候我性子野得很，中午從來不休息。一到下午上課，經常趴桌子上睡覺，口水經常桌子上濕一大塊。」

一說這個，楚楚便注意到王國華腿上的濕痕，抓住某男子的爪子送到嘴邊威脅道：「不許再說了，不然中午我吃燉豬蹄。」

第四百二十章 相見好（下）

每一次跟王國華在一起的時候，楚楚總能感受到一種心境上的安詳平和。這種感覺很難說明，就像是一個人在家裡，很自在很隨意很安全。正如剛才，最近一段時間晚上總是睡不好，一挨著王國華的身子，楚楚心裡的煩躁感覺全都沒了，不自覺的就睡著了。

跟王國華在一塊，楚楚總覺得自己很快活，哪怕是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呆著都狠開心。楚楚無法解釋這個現象，反過來王國華也無法解釋自己為啥每次跟楚楚在一起，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緊張。

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王國華坦誠是看上了人家的肉體心動的結果。跟楚楚在一起，王國華的腦子裡則從來沒有想到肉慾這方面。這真是一個很難解釋的事情。

「你在想什麼？」王國華走神的時候，楚楚輕輕的捏了捏腰間，似乎在警告這個男人，跟我在一起別走神。王國華啊了一聲道：「我在想，晚上……」說著王國華有意的停了下來，眼珠子不善的亂轉。

「不許說！」楚楚一聲驚呼，手捂在了某不良男子的嘴巴上。

「思想真骯髒，我在想晚上吃啥呢。」王國華為得計而得意，楚楚氣的張嘴就咬，輕輕的在手腕上咬了一口，沒捨得下力氣，淺淺的牙印留下後，楚楚還下意識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口中笑道：「啊，我沒使勁呢，不許記仇。」

舌尖在手腕上掠過的時候，王國華有一種被電擊的感覺，用粗俗一點的說法是：「TMD怎麼會有性高潮的感覺。」

「舔錯地方了！」王國華壞壞的笑了笑，低頭附耳。楚楚頓時面紅耳赤，偷偷的看了前面開車的高昇，低聲道：「沒別人的時候再說。」

王國華倒是沒想到，楚楚能說出這種話。神情為之一呆的時候，楚楚飛快的在腮邊一啄。

「滿意了吧？」楚楚低聲道，王國華點點頭，一本正經豪邁的一揮手，道：「為了表示獎勵，中午想吃點啥？我請客！」

楚楚想了想，嘀咕道：「吃點啥呢？松露、小牛排六分熟、法式鵝肝、再來一瓶年份好一點的拉菲。可惜不是晚上，不然再來兩支蠟燭。」

王國華歎息道：「小資的成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說談了你這麼一個女朋友，我一個公務員不貪污怎麼養的起？」

一聲感慨，換來的是一雙白嫩的小手出現在面前，另免費贈送一副可憐到極致，萌到極致的表情。嗯，眼睛又大又圓，水汪汪的要人命。

王國華很配合的掏出錢包，一手掩面，一手把錢包放小手上，完全是一副簽訂了不平等條約的樣子。啵！右邊的腮幫子上又濕熱了一下，錢包到手的楚楚很嚴肅的說：「給你蓋個章，以後你是我的人了，有人欺負你就報上我的字號。」

台詞很熟悉，從楚楚的口中出來，進入耳朵之後，王國華是這麼想的「只要是男性，因為這句話都會興奮的發狂吧？」這個女人的魅力，真是沒治了。

王國華呆呆的看著對面那張沒有絲毫瑕疵的臉，使勁的甩了甩頭，很認真的說：「以後靈魂歸你了。」肉體呢？王國華沒說，做不到的事情不說，這是原則。（寫這句的時候，哥決定雙手掩面。）

車到駐京辦，不假人手，王國華親自扛著行李箱。其實沒必要這麼做，有的是人願意。其實這是一種小技巧，一個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出力氣，又能讓女人看見。

房間裡煙味很重，楚楚皺著眉頭，並沒有說啥。王國華看的清楚，告誡自己少抽兩根，然後去開窗戶。結果是被楚楚從背後抱住，身後傳來一句話：「以後一直要慣著我哦。」

午餐沒有法國大餐，駐京辦主任彭曉親自在廚房監督，做了幾個精緻的小菜端進來。其實吃什麼對於兩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安靜的呆在一起吧。

送進去午餐，彭主任退了出來，帶上門下樓時看見大包小包的吳明之回來，趕緊上前去幫忙。得知吳明之沒吃飯，彭曉又領著他去廚房，兩人一起吃喝。

「吳秘書，這個是你的，這個請轉交給區長。」彭曉摸出兩張銀行卡，輕輕的擺在桌子上。沒錯，彭曉從來都不會認為王國華會白白的幫自己的忙。駐京辦這一塊，未來的油水很大，付出一點很必要。

吳明之微微一怔，笑著把自己的那張卡裝口袋裡，另外一張卡孤零零的躺桌子上。看著彭曉驚愕的眼神，吳明之詭譎的一笑道：「我不會轉交，也勸你不要送。區長不缺錢，他的錢有多少，他自己都未必知道。別誤會，區長從不收別人送的好處，也不會從公家的錢裡拿一分錢。」

彭曉露出很不理解的表情道：「誰還會跟錢過不去？」

吳明之道：「對你我而言，收點低風險的錢是小冒險，對於區長而言，他根本就不需要這點錢。我這麼說吧，區長要是下海經商，上百億的身家都不難掙到。即便是現在，我的估計區長也有十個億的身家。」

彭曉很明顯的抖了一下，完全是被嚇到的感覺。紅杉區一年的財政收入才多少錢？

午飯之後，楚楚沒有休息的意思，倒是來了一點出遊的興致。決定給王國華當一回免費的導遊，於是乎兩人出門，半個小時的車程後，銀錠橋便站住，前海後海都能看見。

「那就是恭王府！」小手搖搖一指，一手依舊挽著男人的手臂，楚楚道：「汪精衛在這附近暗殺過攝政王載灃，有人說那次暗殺的目的，是為了阻止清政府的改革，清政府不改革，革命才能更容易成功。」

楚楚這個解說很有內涵，王國華聽著不由笑道：「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清末的革命者，言必主義、民主、自由，不然都不好意思出門。汪精衛後來做了行政院長，說過一句很牛逼的話：我們流血革命，打出來的政權，豈能隨便說開放就開放？」

楚楚聽著眼前一亮，流露出一絲佩服道：「你知道的倒是很多，這一帶明清的時候，住的可都是達官貴人。」

王國華笑道：「屁股決定腦袋，國朝古今最多的就是那種看人挑擔腰不疼的主，幾千年來執政的文人大多如此。在野的時候說的比什麼都好聽，坐上那把交椅了，完全就是另外一副嘴臉。嘴上說一套，背地裡做一套。平時袖手談心性，坐到官位上什麼都做不好，乾脆就什麼都不做，還能落個不擾民的美譽。臨危一死報君王，真的到了那時候，肯去死的又有幾個？剃頭留辮子，繼續當富家翁的多了去了。」

沿著道路慢慢前行，漫無目的的瞎轉悠，楚楚想起什麼說什麼。差不多每提起一個歷史人物，王國華都能說上一段。

楚楚還是第一次聽到王國華說這些，以前只是覺得這傢伙嘴巴甜會哄人，運氣很好還很會掙錢。如今聽到這些歷史掌故，楚楚下意識的貼的更加緊了一些，右手的力道也微微的增加了許多，似乎這個男人一下就跑遠的感覺。

恭王府就在前面，楚楚建議去看一看，王國華停下笑道：「算了，人擠人的沒意思。」

楚楚恭順的點點頭道：「聽你的！」於是，繼續在人少的地方溜躂。

溜了一段之後，楚楚看了看手錶道：「時間差不多了，該去辦點正經事了。」楚楚說的很嚴肅，王國華心中一緊，想起了之前的約定。

走回外頭的車跟前，楚楚對高昇道：「去我爺爺那！」高昇歪歪嘴道：「您得先打個招呼，不然這車進不去。」

一段紅牆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王國華的心不由的緊張起來，嘴上說道：「有點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楚楚歪歪嘴，道：「平時怎麼哄我的，就怎麼哄我爺爺。」

王國華道：「我在你爺爺的心裡，算不算有歷史問題的人？」楚楚被這話說的沒能忍住，撲哧笑出聲道：「你還知道自己有歷史問題啊，難道現在就沒問題了麼？」這話有點酸，王國華決定當著沒聽見。好在，楚楚沒有窮追猛打的意思，只是翻了翻眼珠子便作罷。

客廳裡一個老人正在看一本《半月談》，帶著老花鏡，老人的耳朵不背，聽見動靜便抬頭望了一眼，然後笑的一臉褶子。王國華不知道這個穿著軍裝的老人究竟多大，依稀可以看出來的是，這個老人年輕的時候很帥。

「你就是王國華？」老人笑著問了一句，一雙眼睛雖然渾濁，卻依舊給人一種睿智的感覺。王國華很清楚，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些表象。這個看著老邁不堪的男人，曾經在千軍萬馬之中趟著血海走過。這無疑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

「爺爺好！」王國華微微的低頭，聲音不高。老人只是微微的瞇了一下眼睛，看看楚楚道：「丫頭，你的決定不改了麼？」楚楚搖搖頭，老人呵呵一笑道：「坐吧，小伙子。」

「這上頭有一篇文章，可能跟你有關係。」老人遞過來手裡的《半月談》，指著其中一篇文章笑著說道。王國華接過來看了一眼，居然是一篇關於方欄縣農民合作聯合會的報道。很明顯作者並不贊同王國華當初的設想，在後面來了一段編者按：「黨的威信何在？政府的威信何在？據調查，該聯合會的始作俑者，是一名我黨年輕幹部，曾任該縣副縣長。」

王國華苦笑了一下，沒有解釋。老人露出感興趣的樣子道：「我很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您老當年參加革命，為的是什麼？」王國華淡淡的反問了一句，老人一臉慨然道：「當初進隊伍，那是因為活不下去。後來到了隊伍上，指導員給我講道理，天底下的窮人等著我們去解放。我們的隊伍是代表全天下的窮人，為窮人打江山！創造一個公平的共產主義世界！」

王國華又笑了笑道：「公平！很好！那麼後來呢？再後來呢？」老人沉默了一會，微微的一聲歎息，擺擺手道：「不說這個了。」王國華點點頭，看了看楚楚。

「爺爺，怎麼了？」楚楚低聲問了一句，老人搖搖頭道：「沒什麼！小伙子不錯，你們走吧。」楚楚不是很明白這一老一小之間都交換了一些什麼意見，總之爺爺的興致不高。

前後不到十分鐘，王國華和楚楚出來了，兩人的關係得到了肯定的楚楚並不高興，出門上車之後問王國華：「你們都啥意思？」

王國華笑道：「我在做的事情，其實是你爺爺他們當初想做，後來又沒做到，現在還在摸著石頭過河做的事情。其實，我在方欄縣做的那些事情，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改革之初，總設計師對一些民間經營者的批字，不宣傳、不限制、不得藉故打擊。我想，這段話很能說明你爺爺的意思。」

楚楚道：「我還是不太明白。」王國華想了想道：「我們國家習慣了強人政治，太祖之後有總設計師，再之後，或許就是群雄割據。或許若干年後，中央的政令在地方根本得不到執行。一切事情，利益說了算。簡單的說，你也可以這麼理解，方欄縣的農民被組織起來後，政府的利益受到了挑戰，一些人不能再為所欲為，巧立名目的搜刮民脂民膏。」

這一次，楚楚沉默了。緊緊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臂不說話，車子回到了駐京辦，下車的時候楚楚才低聲道：「爺爺，其實挺為難的。」

天上不知道什麼之後飄起了小雪，陰沉了一個下午終於有了反應。細細的雪珠子砸臉上，精神為之一振，王國華仰面道：「下雪了。」

楚楚道：「我最喜歡下雪了，白白的一層雪，把一切都變的那麼乾淨。」

王國華笑道：「髒的就是髒的，醜的還是醜的，不過是披上一層雪裝出純潔的樣子。」

「你這人，真掃興！」楚楚輕輕的推了一把王國華，輕快的腳步往前竄出一截去，做了個舞蹈裡的旋轉動作道：「下吧，下大一點。」

路燈已經亮了，如同一個在小雪中飛舞的精靈，楚楚跳了一小段舞蹈後站住：「好看麼？」王國華點點頭，很肯定的說：「好！」

客廳裡的老人終於睜開了眼睛，王國華和楚楚走之後，老人一直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警衛員進來披上一條大衣時，老人也沒有動一下，似乎睡著了。

拿起面前的電話，老人撥了號碼道：「讓你的人閉嘴！他跟你不是一路人，不會為你所用的。死心吧！」說完老人便掛了電話，艱難緩慢的自己站了起來，拄著枴杖走到窗前，看著漸漸大起來的雪，口中自言自語：「這個混小子！嘴巴倒是厲害！」

半個小時後，楚江秋和水中菱匆忙的身影出現在客廳門口，看著依舊站在窗前的老人，楚江秋走上前來，笑著低聲問：「您見過他了？」

老人轉身，楚江秋和水中菱左右扶著，回到沙發上坐下，老人歎息一聲道：「見了，儘管我很討厭他，但是既然楚楚喜歡，那就這樣吧。」

楚江秋道：「是啊，這傢伙是夠討厭的！幫著許南下出了不少的好主意。」楚江秋的心裡還有下半段省略了，「看來我這一輩子，是追上那個更討厭的傢伙了。」

水中菱這時候在邊上歪了歪嘴巴沒說話，腦子裡出現的是一個叫游芸芸的女人的影子，這個女人笑起來很可惡。這個女人，曾經有一個追求者叫楚江秋。水中菱其實一直在隱藏自己的一個念頭，那就是證明自己比游芸芸要優秀。儘管後來楚江秋跟游芸芸沒有能走到一起，但是並不妨礙水中菱打聽到一個消息，這兩人之間曾經有過那麼短暫的一段郎情妾意的時光。

「便民政務大廳，政府支出三公開，許南下這些建議在中央引起了不小的反應。政協和人大都在熱烈討論這個問題，不管這些主意誰出的，你不如他！」老人很肯定的說了這麼一句，楚江秋無語的抽動了一下腮幫子。

「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楚江秋扶著老人起來，送進了臥室。

夫妻倆離開這個院子的時候，黑暗中水中菱道：「就這麼算了麼？」楚江秋道：「還能怎麼樣？苗□立身不正，我有點後悔跟他沾上。盡快把信託基金的那些錢補上，免得留下後患。我總覺得，那個女人要出點事情。」

「我上哪去弄錢平這個帳？你女婿倒是有錢的很，不如讓楚楚開這個口吧。」水中菱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楚江秋皺著眉頭久久不語。

房間裡暖氣已經開到最大，穿著一件藍底印花睡衣的楚楚躺在床上，手裡攥著遙控器，眼睛盯著電視上正在放的一部蛋疼劇。對了，這部電視劇有一個名字《還珠格格》。

王國華很難把楚楚跟這麼一部電視劇聯繫在一起，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又是怎麼的溫柔。挨著楚楚坐下的時候，楚楚掀起被子，眼睛沒動，口中低聲道：「不許耍流氓！」

第四百二十一章 煞費苦心（上）

這算是提醒麼？王國華如是問自己！歷史無數次證明，很多時候，女人的話要反過來聽。美女更多的時候，是對自己的臉蛋和身體有信心！一些信心過頭的，往往還會自戀！跟一個女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得到她的靈魂還是得到她的肉體，這個選擇題看上去很複雜！實際上很簡單！選擇靈魂的，基本都被女人甩了！

儘管隔著衣服，兩人挨在一起的時候，楚楚的身子還是顫抖了一下。一隻手很猖獗的停在肩膀上，輕輕的一使勁，楚楚便失去了平衡，倒在男人的懷裡。

這是一個順從的信號！儘管某美女的眼神還停留在電視上，微微發動的身體卻已經出賣了她。一團柔軟滑膩堪堪一握入手的時候，一切和想像的一樣美好。楚楚的身軀微微的蜷縮，鼻孔中發出一聲濃重的鼻音，抬起一雙迷離的眼睛望過來時，王國華想問一句，能不能別這麼萌？近似透明的肌膚在慢慢的發燙，長髮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遮住了臉。

床，很大，隨便兩個人怎麼滾都不必擔心掉下去！突然，一隻猖獗的手停了下來，所處的位置比較下流，表情卻是一臉的沮喪。楚楚那張穿上校服完全可以扮演中學生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狡黠。軟軟的身子坐直了，甚至還能好整以暇的整了一下衣領道：「對不起啊。」

吐出一口粗氣，王國華低頭望望精神十足的小王同志頂起的一頂帳篷，真個是欲哭無淚。

「不帶這麼玩的！採取點別的措施吧！」短暫的沮喪後，王國華發起了新的攻擊。

和大多數男女單獨相處時差不多，一番教唆之後，軟軟的小手屈服了。一陣附耳之後，楚楚羞紅道：「不會！」「吃過冰棒吧？」某人毫不退讓，有的事情就得從開始調教，不然日後在想就難了。

……終於，還是楚楚屈服了，儘管皺著眉頭。

半個小時候，看著匆匆去洗手間的背影，王國華露出滿足的笑。這種滿足不僅僅是生理上，還有心理上，全方位的滿足。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遺憾，但是來日方長嘛。

……

科技部的安副部長名叫安逸，一個很粗壯的男人。如果穿上一身黑西服，有點電影裡頭黑幫打手的氣質。站在安部長的面前，肖處長有點小學生的意思。從某個角度來說，假如肖處長能時不時的站在安部長的面前，說明他在科技部裡還是有一定的底氣。畢竟上面還有司長，越過司長直接面對部長，不是每個官員都能有這個機會的。

實際上，肖處長是一早被安部長叫去辦公司的，為此肖處長的直接上司農司長的表情頗為怪異的問了一句：「老肖，安部長找你會有啥事情？」

肖處長心裡並不知道原因，但是在回答的時候卻是語氣很自然道：「這個我哪知道，領導安排事情就去做好了。」農司長的臉巴子抽了抽，點點頭道：「你去吧。」

肖處長心裡不免有點忐忑，剛才說的話，實際上等於在含糊的表示，自己經常給安部長辦事。在司裡頭，肖處長的日子過的很一般。原因是農司長這個人，什麼權都抓在手裡。安部長別看是副的，但在部裡相對強勢，對分管這一攤子看的很緊。可以肯定的是，農司長一定沒有膽量問安部長，是不是經常讓老肖辦事。

肖處長敲了敲門，裡頭的秘書抬頭看他一眼，居然站了起來笑道：「肖處長來了，稍等！」

好吧，這個秘書平時是一個相當冷漠的人，在部裡眼睛裡除了安部長沒別人。往日有人來見安部長，想見著一個笑容那都是奢望。肖處長激動了，心裡開始發抖。

辦公桌背後的安部長表情嚴肅，看見進來的肖處長時，停下手裡的筆道：「老肖，聽說你見過南天省紅杉區來的同志？」

沒想到是問這個，肖處長心中生疑，表情卻是恭敬且自然的回答：「有這個事情，紅杉區的區長親自來了，他覺得區裡的高新區搞的不錯，想請部裡去人看一看，指導指導。」這是王國華的原話，實際上科技部的人就算是下去了，也就是走馬觀花，甚至直接四處遊玩。至於說什麼指導，那都是扯淡的話！你當真就傻了。

「唔！知道了，你去請農司長過來。」安部長揮揮手，肖處長被打發走了。

肖處長回答的很得體，安部長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許建設打了招呼，安部長自然是要上心的。兩人在中央黨校的時候倒是熟的很，這點事情說大不大，這個面子必須要給。至於說到辦事的好處，能讓許主任欠一個人情，很難的好吧！

既然只是見過一次面，那麼按照部裡這些人做事的程序，什麼項目材料之類的東西，必然是沒有的。第一次見面，那也就是熱個身。安部長並不關心紅杉區的人是怎麼找到肖處長的，只要讓人把事情辦成了，別太離譜就行。至於說到科技含量，這年月獲獎的項目科技含量你也敢當真？

安部長倒是很期待等一下那個叫王國華的年輕區長的來訪，按照許建設的原話，很年輕！能有多年輕啊？三十出頭的區長就是很少見的事情了。

農司長還沒來呢，安部長桌子上的電話先響了，拿起來接聽後裡頭傳來一個熟人的聲音，這個熟人叫楚江秋。安部長和楚江秋的關係不算好，但也不算壞，相互之間沒有利益爭奪，有機會撞一起也是能說笑兩句的。當然，安部長跟楚省長沒有什麼可比性，家世在京城只能勉強算二流，掙扎了三十多年，要不是運氣好根本走不到今天。

「老安，我女婿等下要去科技部辦事，給個面子！呵呵！」楚江秋在國企的時候，兩人倒是沒少打交道，楚江秋說話也頗為隨意。

「你女婿？叫啥？」安部長本能的端坐了起來，能讓楚江秋欠一個人情，也是很難得的事情啊。這個，還是要給予高度重視滴。

下一刻，安部長有點傻眼了，聲音高了兩度道：「王國華？你女婿？哦，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不違反規定，一定給予相應的照顧。客氣客氣！」

電話這頭，水中菱懶洋洋的坐在床上道：「證都沒辦呢，怎麼就成了你女婿？」

楚江秋笑道：「都睡一起了，怎麼不是女婿？他敢不認賬，老子打斷他的腿。」

這一頭的安部長眉心皺了起來，有點坐不住的意思，站起來踱了兩步，心裡一直在為一個問題困擾。這許建設怎麼會幫楚江秋的女婿打招呼？這個事情透著蹊蹺啊！難不成這裡頭有說法？政治敏感性絕對不缺乏的安部長，心裡開始思考各種可能！真要是楚、游、許三家合流了，這在整個京城政壇都是能引起地震的大事。

農司長進來時，安部長才停止了踱步，發現領導沒有如同往日一般在辦公桌後面端坐著，農司長知道領導一定是產生了什麼困惑。發現了農司長，安部長抬頭道：「來了，有個事情，你盯著點。好幾個熟人打了招呼的，……」

在辦公室裡，錯非有要緊事，那是很難得看見安部長站著交代事情的。一直以來，安部長總是端坐在巨大的辦公室後面，危襟正坐，一臉威嚴的交代事情。今天這個氣場有點不對，可是聽起來事情並不大。農司長想起了肖處長，心裡不免暗暗的吃驚。

……

楚楚決定給王國華帶路，儘管昨夜沒怎麼睡好。身邊有一個人本來就不太習慣，更何況這個人的手不老實，睡著了還搭在那羞人的上頭。當然楚楚要承認一點，這個男人的懷抱很有力，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下車的時候，楚楚拿圍巾把臉遮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楚楚看起來就是一個精幹的工作人員。蹬蹬蹬的高跟鞋踩出一串好聽的聲音，領著王國華直奔目的。

「你跟在很熟啊？」王國華好奇的問了一句，楚楚低聲道：「來過幾次。」

肖處長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楚楚，很熱情的起身招呼：「楚科長怎麼來了？」美女的優勢就是這麼明顯，以前來這裡，都是跟在領導後面的。

有了安部長的特意過問，肖處長再次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臉上多了幾分真誠的熱情。可惜還沒等他跟王國華熱絡兩句，農司長很及時的出現了，背著手道：「南天省的同志來了麼？」

眨眼間，農司長威嚴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衝著楚楚笑道：「楚科長也來了，這位就是南天省紅杉區的王國華同志吧，果然是年輕有為啊！」

農司長還是保持著廳級幹部的威嚴滴，微微的伸出一點手，王國華還算識趣的上前兩步，伸手握手時力量很適合。「農司長好！」

楚楚的身份農司長並不知道，不然不會保持著不必要的矜持。不過事情是部長交代的，農司長還是親自領著兩人來到安部長的辦公室，至於肖處長嘛，該幹嘛幹嘛去。

農司長很快就為自己的矜持後悔了，剛才他端著司長的架子，那是一種習慣使然。問題是，安部長看見王國華和楚楚的時候，嗖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平時只要淡淡的一瞪眼就能嚇的手下發抖的安部長，此刻滿面春風和氣的讓人發指也就罷了。居然還老遠就伸出一支手，哈哈大笑道：「你就是老楚的女兒吧？」

「嗯，我叫楚楚，安部長好。」安部長先招呼楚楚，倒不是忽視王國華的意思。正經是楚楚的爺爺太嚇人，說的不好聽一點，楚老感冒發燒吊個水什麼的，黨和國家領導人都要派親信去慰問一下。

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安部長心裡對王國華更加感興趣。一個能讓許主任打招呼，偏偏又是楚省長女婿的年輕人，怎麼熱情都不為過。其實楚省長的女婿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楚省長居然肯打這麼一個電話。安部長不是很理解為啥楚省長如此的重視這個女婿，為這點小事打這麼一個電話，不正常！

因為不正常，所以安部長怎麼胡思亂想都不過分！身處京城，事事處處都要謹慎，這是安部長的一貫做事準則。

王國華倒是準備很充分，材料帶的很足。可惜材料安部長接過之後，隨手就遞給了農司長。安部長的熱情在於請兩人坐下，然後很長輩的跟兩人閒聊了一會。

沒錯，就是閒聊，不談工作。

拿著材料離開的農司長，心裡充滿了懊悔。剛才擺司長的架子來著，這倆小年輕會不會記恨我呢？萬一在安部長面前，那小女生撒嬌說兩句，比如「安叔叔真好，剛才農司長讓人好緊張。」有這麼一句，就能坑死人啊！雖說不知者不怪，關鍵是安部長心裡怎麼想？

我都不端架子，你端什麼架子？事先不是沒給你打招呼，領導的意思都不能領會？總之，農司長是各種忐忑，好死不死的，走廊上肖處長獻慇勤道：「司長，您忙呢？」

農司長臉色一冷，匆匆的大步走回辦公室，留下一臉悵然，心驚肉跳的肖處長。這是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麼？其實肖處長什麼錯都沒有，這是在一個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機出現在農司長的面前。

半個小時後，農司長回到安部長的辦公室，笑瞇瞇的匯報：「材料都看了，很有典型價值！尤其是太陽能技術這方面，在國際上都算是先進技術。關鍵是這個高新區的理念很超前，建議部領導給予的重視。」

農司長的話還是很中肯的，沒有過分的去溢美。聽在安部長的耳朵裡，這話就是有水分的。什麼叫國際上領先，國內在民生行業，有這個可能麼？安部長還是很理智的，但並不妨礙他做出重要的指示。

「既然是這樣，盡快組織人手，去實地看看嘛。地方上的同志有這方面的成績，部裡就要及時給予肯定和激勵。」這就是領導說話的方式，實際上材料什麼的，安部長一個字都沒看。領導幹的就是聽取報告，負責抓總負責指示。

事情辦的很順利，實際上王國華沒有機會給安部長介紹一下自己帶來的材料，對此王國華深感遺憾。覺得農司長簡單的匯報，完全沒有突出高新技術板塊的技術優勢。我們的製藥廠，在生物科技領域的投入，太陽能的利用技術確實是當前世界上比較領先的。高新的環保理念等等！王國華準備了很多，可惜沒機會發揮。

王國華不知道楚江秋打過電話，所以在告辭的時候，安部長的一句話讓王國華困惑了。

「呵呵，楚省長對小王很關心啊，有空來坐坐。」安部長還是很矜持的，送到門口就停下了。即便是僅僅送到門口，就已經很不得了。當然了，王國華在安部長面前的鎮定泰然的表現，在安部長看來是理所應當的。楚省長的女婿，想來是在楚老面前也是出現過的。人家連楚老這個級別的首長都見了，我又算什麼？

農司長則慇勤的把人請到辦公室，一番攀談之後，留下聯繫方式，親自把人送到樓下上了車。這才慢慢的轉身回來，這時候站在走廊上的肖處長，正在想著是不是抽自己一個耳光。「我真傻，居然還帶個女的去吃飯！居然還擺架子！」

對於肖處長的自責，王國華一無所知。坐在車子上還在為安部長最後一句話犯疑，半晌才問楚楚：「你爸爸怎麼攙和進來了？」

楚楚很肯定的說：「無利不起早！」

王國華見了便道：「去打聽清楚，不然心裡總覺得不對勁。」

楚楚微微一想便給出了答案：「應該是香港那邊的基金的事情，聽說從南天省信託基金裡頭挪借了不少寸頭。」

王國華很自然地想起了上輩子聽說的那個驚天大案，南天省信託投資基金的老總外逃，從此銷聲匿跡，數十個億的資金下落不明。聯想到上次在許南下家裡，游芸芸沒來由的問了一句基金的事情，王國華的心裡猛然抽了抽。

「楚楚，我覺得要出點事情。你去問問清楚，香港那邊該人家多少錢？一定要盡快的把窟窿補上，不然可能要出大麻煩。」王國華的一句話，楚楚立刻緊張了起來。別的方面楚楚不好好，這方面王國華敢說出口，就有充分的理由。

「我這就打電話！」楚楚說著便掏口袋，發現手機沒帶，最後用的是王國華的手機。打通電話轉達了一番，電話那邊的楚江秋嘶了一聲道：「還差五個億。」

王國華聽的清楚，立刻對楚楚道：「我來想辦法！」楚江秋的動作果然得到了回報，王國華跟楚楚之間的關係一旦確定，事情就不可避免的要捲進去。這就是楚江秋打電話給安部長的緣故，滿世界的嚷嚷，讓人知道，王國華是我女婿。真可謂，煞費苦心。

當然了，倒不是楚江秋沒有別的弄錢渠道，關鍵是別的渠道不管怎麼操作，都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意識到面臨重大危機的楚江秋，自然要謹慎再謹慎，不到最後時刻，一些牌是不能亂打的。

第四百二十二章 煞費苦心（下）

問題出在楚衍身上，楚江秋的堂弟，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把楚江秋的剛愎自用學的十足。金融風暴來臨的時候，聽信了某磚家的建議，什麼香港有大陸撐腰，港幣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港股也不會有什麼變化。然後磚家擺出一張時間長達一年的詳細的K線圖，親自手繪的，很有說服力。

於是乎，楚衍悲劇了。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太糟糕，這傢伙還在香港一些財務公司拆借了不少錢，這才是悲劇的根本。

楚江秋實際上並沒有指望能從王國華那裡得到太多關於南天省信託基金的消息，這種事情太機密，王國華接觸的可能性很小。只是憑著一種本能在猜測。實際上王國華如果不是穿越者，也不會從游芸芸一句很隨意的話裡頭猜出什麼。

南天省信託基金成立的初衷是為了扶持中小企業，實際上大量的資金流向了投機市場。對於這個判斷，王國華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十幾年以後，有個四萬億的基礎建設資金，照樣有大把錢疑似出現在金融市場。投機，永遠比認真去做實體有吸引力，這是由人性決定的。

「你知道一些什麼？」楚楚問了一句，王國華搖搖頭道：「我知道的不多，千里長堤潰於蟻穴，很多時候往往就是因為一件小事，引發了崩潰。」王國華沒辦法解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跟苗□關係密切的省信託基金，許南下一直在關注。

好在楚楚沒有追問，不是楚楚不想知道的清楚一點，只是覺得王國華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許南下要對一些人動手了！這個信號對於楚江秋而言，太重要！

「謝謝！」回到房間的時候，楚楚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嗯，楚楚覺得，因為自己，王國華做了一個艱難的選擇，不然在提醒自己的時候，不會做思考狀。一定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的。從小在這種家庭長大的楚楚，從來不缺乏政治智慧。所以，她回有這種想法。要知道，許南下跟楚江秋之間的關係，好像不那麼和諧。

「夫妻一體，為什麼要說這個！」王國華很隨意的回了一句，伸手摟住楚楚的肩膀，兩人站在窗前看著外頭被白雪覆蓋的世界。

「覺得，你被利用了，因為我。」楚楚回答的很直接，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你高看我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其實剛才說的那些，只是一種猜測，從一兩件小事中。」

王國華想解除楚楚負疚感的努力沒有白費，其實楚楚只要知道一件事，「他為了我，做了一些為難的風險很大的事情。」這就足夠了。楚楚覺得自己很幸福，眼前的王國華就像兒時抱著自己的父親。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思維，但眼前楚楚感受到的，就是這種感覺。年齡相當的王國華，展現出來的是一種超越於年齡段的沉穩和歷練，並且足夠優秀。假如不是這樣，打小無數優秀人物入眼的楚楚，怎麼會對這個傢伙念念不忘？

遺忘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很討厭的響了起來，撕心裂肺的擾亂了這短暫的溫存。接聽電話之後，楚楚回頭道：「我爸爸讓我們過去一趟。」

「他也在京城？」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楚楚點點頭道：「最近一直在，怎麼說呢？韓省長要退休了，他得上躥下跳一陣的。」王國華失聲而笑，哪有人這麼說自己老爹的。

「競爭者很強麼？」王國華說完就後悔了，這不是廢話麼？能惦記省長位置的，不強都是怪事了。好在楚楚沒有笑話的意思，還很認真的點頭道：「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敢有一點馬虎。我都在懷疑，南天省那個信託基金真的出了什麼亂子，會不會是另有所指。」

這個話讓正在笑的王國華凝固了，誰敢說沒這個可能性？王國華突然認識到一個問題，真的跟楚楚結婚後，再次面對許南下的時候，他的心裡會沒有一點芥蒂麼？

楚江秋不像大多數高位者那樣，喜歡住在市中心。在京城的居所，用後來的話說快到廊坊了。一座怎麼看都不像是豪宅的老式院子，在京城的邊緣。

楚江秋和水中菱坐在對面，一副夫妻恩愛的圖畫。王國華和楚楚坐在另一面，中間的茶几暫且算作楚河漢界。

「幾個億的資金，你怎麼都瞞不過去。估計還要從米國那邊抽調出來吧？有沒有想過，過來跟我干。」楚江秋完全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嗯，還有點老丈人的派頭。

對於這個完全忘記了眼下是誰在幫誰的傢伙，王國華心裡無限的鄙夷之。但不能否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我走到今天，或許得到了一些別人給予的機會，但是我敢自信的說，在這些機會面前，我做的夠好。如果不是這樣，我能坐在你面前，值得你跟我跟著你幹的話麼？」王國華帶著微笑，一點都不客氣的把話說出來。

楚江秋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帥的讓是個男人都嫉妒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兩個方面，今後三五年內，我打算安心的當我的區長，把我在紅杉區的一些設想做完。另外一面，我打算跟游飛揚好好談一談，三五年之內，我從他那裡全面撤股。」王國華說這些，楚江秋很容易聽明白，這不是在割裂，而是在表明一個態度。王國華不打算靠誰，實際上只要是理智的人，都不會認為王國華是在依靠誰。

「還真是啊，你這個傢伙，跟著誰旺誰。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是小人之心。」楚江秋如是說，心裡卻在暗暗的嘀咕，最好這小子走投無路。沒錯，對於一個剛剛幫了自己大忙的年輕人，對於自己女兒的未婚夫，楚江秋最強烈的願望，就是這傢伙在南天省受到許南下的猜忌混不下去。問題是許南下是這麼想的麼？楚江秋不太有自信，對於這個老對手老熟人，楚江秋最佩服的，就是他的識人和胸襟。嗯，加上一條，還有狗屎運！想到這裡，楚江秋不自覺的轉眼看了看身邊的正在拿一把銼刀對付指甲的水中菱。當初，要不是被游芸芸逮到兩人在接吻呢？

楚江秋有點走神了，腦子裡想起一些舊事。那個時候，楚楚的媽媽離開兩年了吧？游芸芸剛從米國留學歸來，一身的米國味道的打扮，可謂領一時的風騷。

「中午留下吃飯吧？」女主人終於開口說話，水中菱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是一個有著濃濃古典雅致韻味的女性。單單就容貌而言，絕對在游芸芸之上。甚至楚楚比起她來，還差一點成熟女人的雍容。

「嗯，你水阿姨燒的一手好菜。」楚江秋給予了肯定，王國華沒著急答應，而是先看看身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女人。楚楚微微點點頭，就算答應下來了。

楚楚點頭，楚江秋如同撿著寶貝似的，哈哈的笑了起來。連連讓水中菱去做飯，楚楚跟著去了。楚江秋從茶几下拿起一張棋盤和兩幅草編盒子裝的棋子道：「會麼？」

王國華一看這個架勢，苦笑道：「一點點，怎麼你們都喜歡下圍棋？」

楚江秋聽著一愣，不由哈哈大笑道：「楚王好細腰，後、宮多餓死。當年國朝萬馬齊喑，改革之初需要振奮人心的喜事。遂成就聶大耳朵之名。我們這一代混跡過京城社交圈的人，圍棋橋牌都是要懂一點的。」

兩人擺開陣勢，落下一子後楚江秋突然笑問：「你剛才說的你們，還有許南下吧？」

王國華點點頭，楚江秋笑道：「游芸芸的圍棋水平很高，職業一級的。」王國華聽著不由愕然，正好水中菱端著兩杯茶過來，聽到這一句便插嘴笑道：「當初被讓九個子，看來是留下心裡陰影了。」這話，楚江秋聽著有點尷尬，王國華則不太明白這傢伙的表情突然變怪。

很明顯，楚江秋的棋下的很一般，甚至還不如王國華。好在兩位下棋的傢伙，都是心不在焉的，棋盤上下成什麼樣子，兩人都不太關心。

「政務大廳和三公開，這兩個構想你是怎麼想到的？」楚江秋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來，不等王國華回答，又道：「前者很有操作性，後者是在挖一些人的祖墳呢。政協那幫文人大爺，被三公開激動的要發瘋了。他們也不想一想，許南下也就是說說，怎麼可能真的去做？」

王國華聽著微微皺眉道：「這事情要看怎麼看？」楚江秋怔了一下道：「你說。」

「政府的財政撥款哪裡來的？還不是從百姓的稅收中來？拿了別人的錢自己化用，總該做個樣子讓別人看看吧？我倒是覺得，別人還在議論的時候，楚省長可以做一點嘗試。比如，公佈的時候列一些大項而隱去細則。」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著，楚江秋聽著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好一會才搖頭道：「不好，不好，過於標新立異，萬一有個別刁民跳出來，要求公佈細則呢？」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王國華擺出一副不肯較真的架勢，落下一子，吃掉楚江秋七八個子。然後楚江秋看著棋盤一陣傻眼道：「輸了輸了，不下了。」

端起茶杯的楚江秋久久保持一個動作，茶杯在嘴邊上又放了回去，站起身子在客廳裡一陣拉磨。過了一陣，回來坐下道：「能不能給別的能出風頭的建議，這個事情太冒險了。」

「我能有什麼建議？」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楚江秋歪歪嘴沒說話，那意思很明白。

廚房裡，兩個女人在說話。一向關係不錯的兩人，說話的時候也沒太多忌諱。

「我進門這些年，你是第一次留在家裡吃飯。」水中菱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看著客廳方向的，楚楚聽著只是微微一笑，那表情很幸福很滿足。

「嘖！睡過了就是不一樣啊。」水中菱不免酸了一下，刺了一句。楚楚聽著眼睛圓了，低聲道：「瞎說什麼呢？我最近不方便。」

「哦，也是啊，方便的話就做了是不是？」很明顯，作為過來的人水中菱在心理上有明顯的優勢，沒有還手之力的楚楚只能是連連的翻白眼作為抗議。

「能不能別說這些？人家還是黃花閨女。」

聽著這話，水中菱那眼睛上下看看楚楚道：「國土基本都淪陷了吧？除非他不是男人。」

刺啦！一條魚下了油鍋，總算是救了楚楚一把。

「我說，家裡怎麼也不請個保姆？」楚楚問了一句，水中菱淡淡道：「保姆？年輕漂亮的我不放心，姿色平庸的，你爸爸看不上。我說，男人可都得管緊一點，尤其你那位。」

楚楚哧的一聲冷笑道：「你管的了？真要放心的話，這些年你能走到哪都跟著？」

水中菱完全沒有被打擊道，淡淡的回答：「那我不管，只要別叫我看見就行。」

客廳裡的談話還在繼續，楚江秋似乎沒有繼續端著老丈人架子的意思，一副請教的樣子道：「你寫的幾篇文章我都看了，包括沒發表的。說說你當時的心情，是想出名呢？還是想給人當槍使。坦白說，你雖然沒點名，但是搞的我很被動。」

「當然是想出名，可惜我的一些觀點不合上意，沒能全文發表出來。至於您，那是我順手找了一個不成功的案例，算是誤傷吧。」王國華給出的答案讓楚江秋一陣齜牙，無妄之災啊。偏偏這傢伙坐在自己對面時，當初想暴揍他一頓的心思全用不上。

「貨幣保值和港幣的保衛戰，在你的文中可都是敗筆啊。」楚江秋嘖了嘖嘴，多少有點酸溜溜的樣子，接著又道：「事實證明，我們損失很大啊。」

王國華道：「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損失從來都是納稅人買單。作為一名既得利益者，您要注意自己的立場。看看電視報紙上是怎麼說的，港幣保衛戰勝利了，國內的經濟形勢一片大好。要我看，沒有十年香港緩不過來，沒有價格低廉的讓人臉紅的勞動力，政府拿什麼來唱高調？」

楚江秋冷笑道：「你懂什麼？政府的臉面大於一切！」王國華看著他不說話，楚江秋咳嗽一聲道：「我們國家的外部環境很惡劣，並不是你從媒體上看見的那樣。」

翁婿之間的談話氣氛，似乎不太和諧。作為挑起話頭的老丈人，楚江秋很自覺的轉移話題道：「來京城一趟不容易，明天讓楚楚陪著你，四處走走看看。比如長城，一定要去看看。」

開始說沒意義的廢話了，很明顯能感受到楚省長的言不由衷。問題是，楚省長有的話是拉不下臉說的，這就看王國華有沒有那個悟性了。

事實證明，王國華還是很有覺悟的。楚省長要轉移話題，王國華還咬著原來的話題道：「香港那個什麼基金，抽回國內來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不是有些人能玩的轉的。」

楚省長的表情瞬間非常精彩，當初在國企的時候，楚省長是以能幹著稱的。並且力主國企進軍海外，結果是悶虧吃了一個接一個。國內很好用的辦法，出去之後完全沒效果。這事情讓楚省長很是鬱悶了一陣子。

這是在當面打臉麼？楚省長心裡如是想，但是又不能否定。

「國內，有什麼好玩的？好一點的肥肉，都TMD有名有姓的。」楚省長說這個話，有點不負責任了，甚至還爆了一句粗口。

「房地產啊，不出十年，國內地產業的春天就要到了。可以的話，茅台酒不錯，你能惦記一下就去惦記。」王國華也就是順口來一句，說道做官，王國華自覺比起楚江秋，一根小指頭都未必夠班。但說道什麼能賺錢，王區長的底氣還是很足的。

「拉倒，惦記這個，西南那幫土鱉能跟我玩命！煙啊，酒啊，這些東西都別去想了。我盤子裡的菜別人還惦記著呢。」楚江秋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越是清楚一些事情，越是知道什麼該惦記，什麼不該惦記。至於地產業，習慣了掙大錢的楚省長，眼下還看不上那點利潤，提都懶得提一下。

「還有能源倒是能惦記一下的，比如煤炭。大江省是產煤大省，日後作為省長你可以假公濟私一下。」王國華又拋出一句，楚江秋聽著這話，不由苦著臉道：「煤炭的行情，很一般吧？至少眼下是這樣。我說，你能不能給個見效快的。」

「能掙大錢的時候，你再伸手就遲了。」王國華用一句頗為無情的話，狠狠擠兌了一下老丈人。似乎在提醒他，你的失敗案例剛才還提起了。

「我這不是等錢用麼？你水阿姨都愁死了。」楚江秋說出了實話，當前的經濟不景氣，又是在上升的關鍵點上，楚省長在國企方面也不敢亂動手腳，省的被人抓了痛腳壞了大局。

「這樣啊？」王國華有點不想跟他廢話了，這個時候楚楚出來，輕巧的往身邊一坐道：「快開飯了，你們談的很不錯吧？」說著話，楚楚一手很自然挽著男人的手臂。這個動作，讓王國華對楚江秋的一點不滿消失了。

真要說楚省長沒有賺快錢的路子，那都是扯淡的話。關鍵是，楚省長正處在一個很微妙的時間段。更有甚者，見識到許南下家裡那位公子的輝煌後，楚省長生出一點想法，這官做的不需要為家裡其他人花錢大手大腳頭疼錢來的不乾淨，日後說話不是底氣更足一點麼？

說到明面上，楚省長還有一層意思，在別人面前證明一下自己在外海的投資，不是失敗者。這個，對於楚省長而言，很有吸引力。所以，楚省長對王國華提的那些建議，都會去考慮，但是並不足以滿足他的最大心願。

「我聽說，游飛揚最近才惦記米國的網絡股。」王國華說了這麼一句就閉嘴了，楚江秋臉上一喜，王國華又道：「任何事情，一旦大家都往上湧的時候，泡沫就形成了。只要是泡沫，就會有破裂的時候。」

「楚楚，過來端菜。」水中菱及時的叫了一聲，楚楚應了一句過去，兩人湊一塊時水中菱笑道：「看見沒有，你要是不過去，打死他都不會擠出剛才的話。」原來，楚楚剛才過去，居然是水中菱讓去的。

王國華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說：「這女人真厲害。」

女人忙著上菜，兩個男人則大馬金刀的坐下，桌子上有一罈老酒，楚江秋笑著指著酒罈子道：「你水阿姨是江南人，這罈子老酒，說是有三十年了。」

酒罈子不大，也就是五斤裝的樣子。楚江秋拿鐵錘砸開封泥，抹布擦乾淨了才端上桌，取一個勺子舀出一勺金蜜糖色的酒液。嘖嘖道：「好東西啊。」

王國華的酒量不差，這酒的味道聞著就有點饞，點點頭算是今天第一次認同老丈人。

一罈子黃酒到進一個不銹鋼的鍋裡，架在爐子上加熱，加入生薑。還沒開始喝呢，就已經是酒香瀰漫，聞著欲醉。水中菱和楚楚都是人間絕色，兩人忙活的樣子，真真有美人當壚的感覺。王國華不得不承認，心裡的一些堅持鬆動了。

這頓飯吃的比較和諧，關鍵是規格比較高。省長大人親自倒酒，省長夫人親自下廚，省長女兒給夾菜。也就是王國華已經習慣了面對這些大人物，擱幾年前還是大學生的時候，估計走進這家門腿都抖吧。人生的變化，王國華真的覺得很感慨。即便是在重生之初，王國華估計也沒想過會有今天。

「老爺子對你印象不錯！」楚江秋沒有勸酒的意思，而是給自己灌一杯後，舒服的哼了一聲說了一句。王國華對這個評價，沒有自喜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喝了纖細素手遞過來的一杯酒。杯子是白瓷杯，酒在杯中如金黃色。

「國華，海外投資的事情，還有什麼要注意的？」水中菱這句話，顯得有點突兀，但是從她的口中出來，並不破壞氣氛。

「改頭換面，不得貪勝。」王國華說了八個字，水中菱搖搖頭：「改頭換面就算了吧，有的事情你想遮掩是不現實的。頂了天前期我悄悄的做，老楚也需要一些成績來證明自己。」

這就是說實話的態度了，當然這個話，楚江秋不好說出口，水中菱來說就是另外一個氣氛了。楚楚聽著這話，多少有點不快的咳嗽一聲道：「吃飯的時候說這些幹嘛，也不覺得俗。」

果然是看著胳膊肘往外拐，實際上楚楚終究是姓楚的，有她在大家都有下台階。水中菱最希望看見的還是王國華的明確表態，可惜深知王國華性格的楚楚，明白這一點不現實。楚楚心裡甚至頗為內疚，心裡想著大不了晚上隨便他折騰就是，今天晚上應該乾淨了。

「其實不管做什麼事情，不去想著急功近利，路子對了總是能有收穫的。眼下國內還沒有到資金過剩的時候，完全沒有必要去海外折騰來證明什麼。」王國華斟詞酌句，心裡其實沒有什麼不滿。楚楚覺得愧疚，王國華又何嘗不是？

一罈子酒不知不覺的喝了乾淨，後勁上來時王國華昏昏欲睡，只是記得自己拒絕了留下休息，被高昇弄上車就什麼都沒印象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一盞孤燈之下，猶自昏沉沉的腦子被看見的一幕刺激的清醒許多。檯燈下白瓷似的肌膚顯得頗為耀眼，捧著一本書側身在看的楚楚，留給王國華一道妙曼的背影。烏黑的長髮撩在一邊，正好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王國華不想動，覺得就這麼看著很溫馨。可惜楚楚非常警覺，陡然回首，看見睜眼的傢伙，便笑道：「醒了，先吃點東西，還是先洗澡？」

說著話，楚楚撩起被子翻身下床，一副很自然的樣子。似乎，兩人是多年的老夫妻。

起床梳洗，看看時間是晚上八點半，沒一會楚楚回來，手裡端著一盤子，裡頭有碗麵條。

「他們說炒兩個菜，我嫌麻煩。」楚楚捧到面前來，一副別介意的意思。

說實話，王國華覺得這碗麵條格外的香，吃完之後還有人遞過來一張紙巾，熱水也在吃麵的過程中放好了。

「一起麼？」果然是飽暖思淫慾，進洗手間的時候，王國華隨口調戲了一句。

「算了，我洗過了。別弄濕了衣服。」楚楚的答案有點魔法效果，讓王國華石化了一下。這意思，一起是可以考慮的，要不要堅持一下？王國華還在糾結的時候，楚楚脫去外頭的一副，換上了一身睡衣。這個過程，讓貼身內衣包裹的曲線暴露的很完整，然後某人很可恥！

睡衣毛巾整齊的放在魚缸邊上，這讓王國華有點幻覺，很難想像楚楚親手做這些事情。事實上，昔日高不可攀的女人，昨夜為王國華做一些事情的時候，王國華會覺得特別的興奮。男人大抵都如此吧？王國華心裡如是想。

泡在浴缸裡的時候，王國華想起一個上輩子的哥們。這哥們有個毛病，喜歡搞明星，越出名的越來勁。不過他總是花錢砸了一個，搞過就丟，然後繼續砸錢，繼續丟。很有點狗熊掰棒子的風範。王國華問過他緣故，結果答案有點累人。「我就是想看看那些女人在我身下，是不是跟在銀幕上的一樣演戲。」

這哥們還有一句更經典的常用語：「戲子都是婊子！」

王國華認為這句話有點以偏概全，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那個圈子很髒。但問題是，誰TMD是乾淨的？

換上睡衣出來的時候，床上的楚楚笑著看過來，表情有點羞澀。王國華過來時，楚楚打開電視，這一次電視上出現的是一個英雄人物。

躺在一起的時候，這一次楚楚很主動的貼過來，抱著男人的脖子低聲道：「沒有讓你為難吧？我知道，你的酒量不淺。」

王國華笑了笑，伸手摟住身邊女人柔軟的肩膀，低聲道：「還記得約定麼？」

楚楚嗯了一聲，臉蛋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道：「等幾天，我就去辦調動。」說這個話的時候，楚楚不禁想起水中菱，她的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好了，我得找點什麼事情做一下。下午睡的太長了，電視又不好看。」王國華決定起來玩一會電腦遊戲，並且說做就做。不然的話，身邊躺著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不能碰，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楚楚沒有鬆手意思，反而抱的更緊，胸前的柔軟往前緊緊的湊過來，身子微微扭動如蛇。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道：「怎麼了？」

「沒什麼。」楚楚低聲嗯了一下，做了個更大膽的動作，一個側翻坐起，跨坐其上。「你有沒有覺得，少了點什麼。」扭腰的時候，楚楚蹭了一下，軟軟的往裡陷的時候，臉色如血。

王國華再遲鈍，這個時候也明白了革命即將成功的道理。

房間裡開著暖氣，很足。領口被解開一個扣子的時候，楚楚還是寒戰了一下，身子徹底的軟了。能夠鼓足勇氣做這些，對於楚楚而言實在是太難了。當然在楚楚看來，比起王國華付出的那些，這些都不算什麼。

體制內站隊很關鍵，站了隊還亂跳的傢伙，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楚楚自覺，讓王國華坐了違心的事情。

「關燈吧！」第二顆扣子被解開的時候，楚楚沒能在堅持下去，伸手按住了停在胸前的手。這一按，反而讓這隻手與滑膩的肌膚全面接觸。

「聽說過燈下看美人麼？」王國華堅持了一下，楚楚沒有堅持，把手鬆開。睡衣輕輕的滑落，耀眼的白膩一片中，櫻桃兩點。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世界上有種女人根本就是男人的災難，絕世容貌身負名器。可以在需要的時候儀態萬方，也可以在需要時候展現出其妖媚的一面。按照歷史上很不負責的說法，這叫紅顏禍水。

王國華詫異與自己的戰鬥力下降的時候才回過神來，這個懷中的女人在某些部位很不尋常。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王國華就這麼算了，再來！

第二次，集中精力的王國華總算找回了自尊，把知道的辦法都用上，並採取摩擦力較小的姿態發起進攻。終於在一聲長長的低吟之後，身下的嬌軀如同抓住獵物的八爪魚，劇烈抽搐扭動，王國華沒有抗住著最後如小嘴吸吮一般的反撲，報以一聲長嘯一洩如注的時候，奇景出現了。小肚子上如被水噴一般，熱流不斷。

感覺到驚訝的王國華翻身觀看，果然如噴潮一般的餘韻猶在。我操！王國華心裡道。

萬幸的是，衣櫃裡有備用的床褥，不用出去找人換。

臉上紅潤未散的楚楚一點力氣都沒有，趴在王國華的胸膛，肌膚間沒有任何阻擋的接觸，營造出一種說不出的舒坦。

「你剛才看見了？」楚楚突然低聲問了一句，王國華還在喘息中，隨口問：「看見啥？」

「你敢說沒看見？床單是白的呢。」話音剛落，王國華已經掀開被子爬起來，床單果然是白的。看來，古代女人新婚之夜墊一抹白凌是有道理的。

「討厭！你敢懷疑我。」發出一聲抗議，結果遭到一記反擊，胸前一點被輕輕一捏，敏感的身子微微蜷縮時，嚶的一聲如同春藥一般的效果。

「再來！」感受到身體發生的變化，王國華決定不辭勞苦，再次感受一下那份緊密。

「不行了！」楚楚求饒一聲，之前的兩次一味的迎奉，承受的痛苦都是在勉強支撐。

王國華做出了憐香惜玉的決定，相擁在一塊的感覺如同抱著一方溫玉。

這一夜，楚楚似乎有說不盡的話。從記事開始，記得的事情一樁一件的慢慢的說著，似乎想讓王國華更加瞭解自己。

……

科技部的動作很快，一天的功夫便組成了一個小組，由農司長帶隊出發。沉浸在溫柔鄉中的王國華接到電話之後，得知要趕回去，第一次在電話後大罵京城的部門辦事效率太高。

不管怎麼樣，王國華的京城之旅必須結束了。機場跟科技部的團隊見面的時候，王國華有點大開眼界的意思。全團成員三十幾個，其中有老的有小的。

農司長遭遇王國華的時候，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這個……」王國華笑瞇瞇的表示道：「歡迎大家去紅杉區看看，農司長放心，具體費用都是區裡的。」

農司長面帶喜色，還客氣了一句道：「那怎麼好意思？」王國華道：「應該的，應該的。」

電話匯報給卓權，桌書記大為高興，立刻往市裡給林書記做了詳細的匯報。林靜聽到這消息，很是楞了一下。吩咐了卓權一番後，等他出去了，林靜對孟雨薇道：「部裡這幫王八蛋，什麼時候效率這麼高了？」

孟雨薇聽著忍不住笑道：「你也是從部裡出來的。」林靜道：「正是因為從部裡出來，我才這麼說。下面的官員去京城部裡辦事，你是沒見過。算了，不說了，抓緊準備接待，來了個司長呢，我得親自走一趟。」

林靜有路子打聽情況，輾轉得知是許建設和楚江秋一起打了招呼後，林靜也是一陣驚愕。許建設怎麼跟楚江秋搞一起去了？這是很直接的想法，完全不能忽視的現象。

林靜決定給許南下做個匯報，不管怎麼說，這是江東市的榮譽。這個缺德的女人，在匯報的最後來了一句：「沒想到，這一次許主任和楚省長都出面幫著說話了，事情才這麼順利。」

對於林靜的投石問路，許南下放下電話之後只是哧的一聲冷笑。我有必要跟你解釋麼？換你姑姑來還差不多，大家都是ZZJ委員，還算有共同語言。由於楚江秋逢人便說女兒的終身大事有著落了，所以許書記不難得知消息。

最初的時候，許書記心裡卻是有點不悅。我女兒雖然不是親生的，那也是當親身的養著。糾結了一番，許南下還是自嘲的一笑，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副秘書長言禮孝出現在許書記的辦公室裡，匯報了一件事情後，許南下的表情出現了凝重。「事情能確定麼？」基本上很難從許南下的臉上看著如此認真的表情，言禮孝心中暗喜，恭敬的回答道：「應該是靠譜的，不過最後拿到證據，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許南下沉吟了一番，露出思索狀，最後才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事情露在表面上。這樣的話，會主動一點。」

言禮孝早有準備，小心翼翼的低聲道：「可以讓公安廳經偵出面查一下，借口很好找，開始調查後，銀行方面採取點措施，逼他個狗急跳牆。」說這些話的時候，言禮孝實在是緊張，這些髒活累活，十有八九是要落在自己的頭上的。萬一，這些主意不對許書記的心思呢？或者說，許書記對自己有看法呢？

「唔！」許南下顯得有點遲疑，揮了揮手沒決斷。言禮孝出去之後，許南下拿起電話，一番轉述之後道：「這方面你是專家，你說說可行麼？」

……

比起京城裡的風雪，南天省的天空一片晴朗。走出機場的時候，如同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機場內停機坪上早有準備，一輛大巴車，三輛小車停在邊上。市委書記林靜、區委書記卓權一起來到，這個規格不能算不高。

一番客氣寒暄後上車開拔，農司長坐在林靜的車上，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省科委的同志很忙啊！」

林靜心裡鄙夷，臉上還是客氣的解釋道：「市裡沒有通知省科委的同志，省裡跟部裡沒法比。再說紅杉區的事情，跟省科委關係不大。」言下之意，林靜是故意的，不想讓省科委的人分潤一杯。或者說，林靜自覺有這個底氣。

農司長欠身笑了笑道：「王區長很能幹啊！部裡的領導對這個事情很重視。」農司長必須要讓林靜知道他的不滿，這是我們一個領域內的事情，怎麼能不通知呢？

林靜也頗為惱火，可是人家面帶微笑的，只能忍著笑道：「雨薇，你跟省科委聯繫一下。」

實際上省科委的人來了，一個副主任，帶著人在機場外頭等著，自然是等不到的。科技部的人下來，怎麼會不通知呢？有了好處，大家都有份，吃獨食的事情京城裡的老油條是不會做的。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農司長和省科委的人是自己人。

王國華的車上，馬玉高在仔細的匯報這幾天區裡的事情。已經是副區長的馬玉高，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每一次王國華離開一段，回來之後只要是應該知道的，馬玉高都會匯報。

對於王國華，馬玉高是存著感激之心的。如果不是王國華的提攜，他這個副區長別指望，搞不好連辦公室主任都能泡湯。這不，眼下政府辦主任的位置還空著，誰來做這個主任王國華的意思讓馬玉高來推薦。

「區長，我聽說一個事情，說出來您分析分析。」馬玉高突然提了這麼一下，王國華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市裡有家京華證券公司，聽說有人才暗中調查這家公司。」

王國華聽著多少有點奇怪道：「這個事情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馬玉高道：「我有個親戚的孩子，人在省信託投資基金財務上班。巧合之下，聽到有人在向他的同事打聽京華公司從省信託拆借款項的細節。這孩子放假回來，跟家裡人說了，讓他們有在京華公司的趕緊退出來。據說，這家公司放了很多錢收不回來。」

「哦，還有這個事情？呵呵，我知道了。」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心裡很奇怪，馬玉高怎麼會注意這個事情。馬玉高確實會伺候領導，不等王國華問起便繼續解釋道：「省信託投資基金的老闆是個女的，據說跟苗省長關係不淺。以前這個女的，也是在省外經貿廳工作，人長的挺漂亮。」

聰明人真多啊！王國華不由的感慨了一下，這麼一點小事，就給這傢伙分析出事端來。

「卓書記，我要去省城一趟，農司長他們，拜託你了。」王國華臨時決定走一趟省委家屬區，電話裡卓權頗為意外，但還是很乾脆的說：「好，你去忙吧。」

聯繫上高原，得知許南下中午回家，王國華直接奔著省委家屬區就過去。

王國華趕到的時候，巧的是許南下也剛到家，兩邊一前一後的來到。許南下看見王國華態度沒什麼變化，甚至還笑道：「科技部不是下來一個團隊麼？你怎麼有時間過來。」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有點急事，我覺得有必要跟您匯報一下，關於省信託投資基金的，我聽到一些風聲。」

許南下正在邁步進門，突然站住，露出嚴厲之色看著王國華。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太陽正頭頂

太陽正頭頂的時候，即便是冬天也不會有冷的感覺，可是許南下這一道目光讓王國華感覺到了冷！這是一種什麼目光呢？王國華找不到準確的解釋，很複雜，各種情緒兼而有之。

「我也是剛聽說的，覺得有人做事不密，有點擔心。」王國華苦澀的解釋了一句，很明顯的許南下對王國華的態度還是發生了本質的變化。王國華不怨誰，這是人性的自然規律。

「嗯，進來說吧。」許南下收回了目光，臉上恢復了常態。但是剎那間的那道眼神，足以讓王國華銘記一生。

客廳裡，王國華把馬玉高的話轉述了一下，一個小小的財務都意識要出問題，可見辦理此事的人是何等的隨意。

許南下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突然冒出一句：「楚江秋是不是看出了一點什麼？」

王國華心裡一咯登，暗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穩定了一番心神，王國華總算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來，不過想笑也笑不出來，只能是竭力平靜的回答：「可能是一種直覺吧，他正在上升的關鍵點上，有相當的危機感。已經在佈置切割了。」說到這裡，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很坦白的說道：「香港那邊有家基金，您應該是知道的。那邊要填上省信託拆借的一筆賬，楚省長很小心，希望我能看在楚楚的面子上伸以援手。」

話說到這個地步，許南下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這事情肯定瞞不住，王國華也不打算瞞。否則事後許南下知道了，性質就完全不一樣。

「關係確定了？」許南下笑了笑，這是今天第一次笑。

「確定了，楚楚的意思辦調動過來，然後辦手續。」王國華如實回答，許南下歎息一聲沒說話。過了一會之後才道：「你覺得，江東市京華證券的事情，該怎麼辦？」

許南下看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王國華並沒有很隨意的做出回答，而是先思考了一番。時間不太長，也就是五分鐘的樣子便答道：「可以由證監會發一個文，然後司法介入調查，這樣查封賬戶就順理成章了。」

「敲山震虎麼？」許南下又一次露出了微笑，這個時候的許南心態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變化。王國華的實話，算是挽回了許南下的信任。應該說，許書記的胸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省信託基金那個女的叫什麼來著？我覺得，要防止她外逃。」王國華給了這麼一個建議，許南下挺著陡然表情一肅，靠著的身子也坐直了。

「嗯，還有什麼要說的？」許南下瞇著眼睛，似乎在思索什麼難題。

王國華被問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剛才那句防止外逃的話，似乎許南下跟自己的理解沒能達成一致。王國華欲言又止，根據自己的記憶，南天省發生這起大案之後，因為嫌疑人外逃，苗省長只是提前離開了重要工作崗位，退居二線去了全國政協任一般的委員，五十出頭的人，徹底的斷了政治生命。因為基金案對全國的金融界影響比較大，所以王國華還算有相當深刻的印象。

「有的人，在外頭呆著或許比在國內呆著要好些吧。」王國華還是說出了這麼一句，許南下瞇著的眼睛突然圓了一下，然後又瞇了起來，慢悠悠的靠回沙發上。口中自言自語道：「是這樣麼？是這樣麼？」

趕狗進窮巷，那是要防著狗急跳牆反咬一口的。王國華的擔心，源自楚江秋談話過程中的一點分析。當然那個時候，王國華還不知道，省裡已經在動手查了。

許南下抱著手，靠在沙發上不說話，王國華站起低聲道：「我先回去了，區裡還有一攤事情等著。」許南下點點頭，王國華小心的退出來，迎面遭遇院子裡的高原。

剛才高原見機的快，根本就沒跟進去，這會笑道：「談完了。」一邊說，這廝還在拿眼神打量王國華的反應，身為許書記的貼身大秘，該知道的他都知道。

王國華點點頭，高原從王國華的臉上啥都沒看出來，自然的不能再自然。於是便笑道：「有空來省城一起坐坐，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情。」既然王國華和許書記之間沒有發生太大的間隔，高原不會傻乎乎的主動改變態度。

當然他這點小心思，已經被他剛才的目光出賣了。這就是人心，從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身在這個圈子裡就得審時度勢趨利避害。

王國華沒有在這個細節上計較的意思，總而言之高原對自己並沒有惡意。笑著答應下來，王國華上車走了。高原敲門進了許書記的家，發現許書記正在凝眉思索。

高原心中一驚，還當是王國華剛才表情欺騙了他。小心翼翼的泡好茶，放在許書記的面前時，許南下道：「高原，你以後要多向國華學習啊。這孩子，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許南下不說，高原倒是有幾個猜測。或者，各種可惜也未必。總之現在許南下的心情很複雜，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總體上對王國華的態度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時候游芸芸開門進來道：「剛才在外頭，好像看見國華的車了，他來過麼？這孩子，怎麼不留下吃飯？」游芸芸的態度，算是給了高原一針鎮定劑。

「唔，他聽說了一點事情，特意過來打小報告。」許南下居然開起了玩笑，看來心中一驚有了決斷。游芸芸笑道：「什麼小報告？」許南下看了高原一眼，高大秘立刻笑道：「我回去了，您二位慢慢聊。」

要說高原不嫉妒，那都是假的。王國華就能跟許書記私密會談，自己旁聽一下都不行。

許南下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游芸芸聽了不禁失聲道：「這孩子，咋出這麼一個點子？這不是拿國家的財政開玩笑麼？簡直是胡鬧嘛，我要批評他。」

話音剛落，游芸芸看見了丈夫臉上的苦笑，心中一動，徹底明白了。游芸芸對於王國華能從一件小事中分析出來大致並不奇怪，這孩子在她心目中有這個能力。但是最後的一個點子，游芸芸有點驚悚了，尤其是想明白之後。這得多深的心機，才能想到這些？

這個，王國華有點冤枉了，意思是楚江秋的。王國華只是轉達一下。

「還有個事情，國華要結婚了，已經確定了。」許南下說著歎息一聲，游芸芸聽著心裡一陣糾結。「菲菲要放寒假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上一次走的時候，哭的眼睛都腫的。這孩子，跟你一樣死心眼。」

客廳裡就夫妻倆的時候，許書記露出了本來的面目，一個疼愛女兒父親的面目。惱火的一拍大腿道：「你想辦法，安排菲菲多接觸一點男孩子，我就不信了。」

「說啥呢？菲菲還沒滿二十歲呢。」游芸芸一副為女兒打抱不平的架勢，還小呢，怕嫁不出去麼？也不知道是誰，一門心思的撮合。說著話，游芸芸突然想到點啥，皺著眉頭道：「老許，你不會記恨這個孩子吧？你跟楚江秋之間的恩怨，可不好記在孩子頭上。」

許南下聽了頓時哈哈大笑道：「怎麼可能，我估計楚江秋巴不得我這麼幹，這傢伙，我太瞭解他了。不會讓他順心如意的。不過，這一次還是不要牽扯他了。」許南下說著似乎心有不甘的樣子，看來許書記心裡也是會記仇的。至於記的什麼仇，夫妻倆知道。

科技部的考察團，在紅杉區調研了整整半個月，好吃好玩的伺候著，區委書記全程陪同。區長王國華倒是沒有湊太多熱鬧，用王國華的話說，做好服務就是最大的事情。

幾乎沒費什麼事情，紅杉區被定性為「全國高新技術產業示範園區」。聽上去很拉轟的一個頭銜，其中太陽能發電技術，被定位年度全國高科技引進技術一等獎。輝煌製藥也撈了一個科技進步獎。國家科技部頒發的獎項，這個年月還是很能忽悠人的。為此，董艷芳樂了好幾天沒合上嘴巴。

科技報來了兩個記者，懷揣著馬玉高分發的紅包，很是賣力的鼓吹了一番。要說這記者有記者的路數，原本只是在《科技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因為收了大紅包，記者硬是給折騰上了YY日報，雖然不是重要版面，而是海外版。

王國華和游飛揚抽空進行了一次電話交流，對於王國華提出慢慢抽出股份的事情，游飛揚很是震驚了一番。最後還是王國華苦勸了一番，游飛揚才答應下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不免有點半推半就之嫌吧。但是這些，都在王國華的預料中。有的事情，終究是要剝離出來的，王國華現如今的身家，一輩子吃喝都不愁的。更別說，錢多了也沒地方用去。

又過了十多天，年前，震驚全國的南天省信託基金案爆發。總經理宗婷芳出逃Z國，對外公佈是八千萬的資金流失，此案轟動一時。

第四百二十五章 急招

還有半個月就過年了，作為政府的區長這些日子四處走訪累的跟條狗一樣的王國華，難得有一個休息的日子。趕上週末，天氣又好，秘書吳明之說來鄉下釣魚，王國華便點頭答應了。魚塘是吳明之家裡承包的，吳家老爹接了電話，早早的便做好了準備。

酒米做窩，魚竿餌料，靠椅茶几，趕上一個好天氣，坐在池塘邊吹著風，曬著太陽釣魚，這感覺真的太舒服了。這釣魚，心思卻不在魚上的感覺更妙，瞇著眼睛也不去看浮標，就這麼什麼都不想，過了一會扯起魚竿，裝上餌料繼續餵魚。

「明之，王區長這是怎麼了？這都一個小時過去了，也沒見他釣起一條魚來。」吳明之陪著老媽在魚塘邊上的棚子裡準備午飯，老媽子好奇的問了一句。自家的魚塘心裡有數，這家養的魚很好釣，城裡人趕上休息，沒少下來釣魚。三十塊錢一天隨便釣，反正魚塘裡主要養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福壽魚。

吳明之還是很清楚王國華的心態的，這都是累的，來釣魚是假，休息放鬆是真。眼看著假期一過，王國華有得忙了，今天的休息自然非常的難得。至於釣魚，那都是次要。

這些吳明之不好給老娘解釋，便笑道：「管那些做啥？領導開心就行。」

「是這個理！」吳家老媽很肯定兒子的說法，要說吳家本是農家，自打出了個大學生吳明之，日子便有起來的意思。沒曾想宦海艱難，吳明之混的並不如意，天幸王國華看上了吳明之當秘書之後一切發生了變化。

原本吳明之的家庭那絕對是陰盛陽衰，老媽看不下去，很少往兒子家裡去。鄉里那些勢利眼的幹部，誰會在乎一個區政府的冷板凳？現在好了，吳明之在家裡地位直線上升，原因是老婆在單位現在已經提拔一個小官。平時趕上年節的，不少人往家裡送禮。受人恭維的日子是舒坦的，連帶著婆媳關係也有所緩和。鄉下的吳家，如今鄉里的幹部們有事沒事也會來坐一坐，噓寒問暖的說些好話。這些變化，都是那個坐在裡好像不會釣魚，又年輕的過頭的領導帶來的。

吳家老媽是實誠人，兒子有人照應，自然是要好好感謝。這不，鍋裡燉著土雞，還有剛起鉤的黃鱔，老頭子踩著爛泥抓回來的泥鰍。

遠遠的一輛桑塔納捲著煙塵過來，停在遠端車上下來馬玉高，連帶微笑的小跑過來。王國華衝他笑了笑，繼續瞇著眼睛曬太陽。馬玉高看看水桶裡一條魚都沒有，原本想好的奉承話又裝了回去。

「嘖！區長，您這是在釣魚呢，還是在餵魚？」深知王國華的脾性，私下裡馬玉高也隨意的很。王國華對身邊的人要求並不太嚴格，只要吩咐的事情能做好就成。當然了，馬玉高這種非但事情能做好，還能拾遺補缺的下屬，自然是深得王國華信重。

「看來中午的鮮魚湯，得自己動手爭取了。」馬玉高說著話，拿過邊上的預感，拖來一把椅子，跟著邊上下鉤。

可惜馬玉高的心思也不在釣魚上頭，放下鉤子後便笑道：「區長，聽說了麼？」

「聽說什麼？」王國華摸出一包特供，抽一支遞過去。馬玉高嘖了一聲，接過點上後深深吸了一口，做陶醉狀道：「這煙就是醇。」馬屁拍過之後，馬玉高才道：「京華證券被封門了，據說是違規操作、詐騙等多項罪名。我聽省城的人說，省信託基金的宗總經理外逃了。捲走了這個數！」說著馬玉高伸出一個巴掌。

「我怎麼聽說的是八千萬？」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馬玉高聽著一陣冷笑道：「這都能信？」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在想，領導，您也太能裝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王國華很鎮定的回了這麼一句，馬玉高聽著先是一僵，隨即一陣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啊，政府公佈的事情，作為其中一原，確實不能說坍檯子的話。我也信了！」馬玉高笑著拎起魚竿，一條倒霉的魚被拎了起來。

馬玉高忙活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看了看號碼，王國華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溫柔。從籐椅上起來，走到邊上接電話。

「幹嘛呢？」楚楚的聲音比起以前總是有點冷來說，溫柔了許多。完全像換了一個人，當然這只是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

「釣魚呢！你呢？」王國華呵呵一笑，楚楚聽了笑道：「我猜你一定釣了不少魚，還是母的。」王國華用極其誇張的語氣道：「怨啊！我現在為止，一條魚也沒釣到，不信你來看。」

電話這頭的楚楚，想到王國華平日裡的沉穩舉止便想笑，一個這樣的男人，不管真假，能為自己做出這幅姿態來，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要不怎麼說女人都是信「哄」的呢。

「工作交接完了，調動手續也在辦。你說，我過去了在什麼單位上班？」楚楚笑了一會，轉向正題。王國華想了想道：「這個要看你自己了，按照我說，你就別上班了。每天在家帶孩子，沒事做做美容打打麻將。」

「去你的，我可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你就這樣浪費國家寶貴的人才資源麼？」

兩人笑談了一陣，定下年後楚楚過來的事情，這才各自掛了電話。

不等王國華回去坐著接著餵魚，電話提示有未接來電兩個。一看號碼是高原的名字，趕緊打回去。高原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嚴肅道：「國華，怎麼電話老占線？」

「老婆查崗呢！」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腦子裡則在想著，高原這個電話能說啥事情。

「嘖！趕緊的，來省裡一趟，許書記緊急召見。」說著高原便掛了電話，王國華聽著一陣苦惱的笑。看看時間，這才上午九點半呢。啥也不說了，叫上吳明之，招呼一聲吳家人，王國華匆匆上路。

趕到省城已經午後，空著肚子的王國華正打算先找點吃的再過去，不想高原又一個電話打過來稱：「趕緊到省委大院書記辦公室來，許書記在等著呢。」

總不能讓領導等著自己，王國華只好餓著肚子過來，當然電話裡還是抱怨了一句：「皇上也不差餓兵啊！」這話讓高原聽著牙根都酸，這也就是王國華敢說這個話。高原倒是會做事，笑著轉達了王國華這句話。許南下聽了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道：「這傢伙，學會賣乖了。行，你去食堂打照顧，弄幾碗麵條來，我們不也沒吃麼？」

王國華趕的有點急，到了地方大步往樓上去，走半道上差點跟個老者撞了一下。還好王國華避讓及時，老者看著就像一個大幹部，臉上倒是很和善的說道：「年輕人，走路小心點。」

王國華連忙抱歉，讓過之後連忙往許南下的辦公室去，老者站在原地看著他上樓，不禁愣住自言自語道：「這是去許書記的辦公室嘛。」想了想，老者還是跟邁步跟著上樓。

高原等在門口，在走廊上就看見了王國華。見了人便笑道：「來的很快嘛。」

王國華道：「有什麼急事？」高原道：「進去就知道了。」

進了門，許南下正在接電話，嗯嗯兩聲後掛掉電話道：「來了，馬上麵條送到，你先吃飽肚子再說話，省的有人在背後說我虐待下屬。」

許南下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這一下王國華便放心了，看來事情沒有預想的那麼糟糕。許書記的心情很好！

王國華笑著自己動手泡茶時，外頭傳來說話的聲音，接著高原領著之前那個老者進來。

「許書記，星期天也不休息？」老者進來便笑著問候，許南下見他倒是非常的客氣，站起道：「宗瀾同志來了，你怎麼也不休息？」

王國華一聽名字便起了心思，這不是省政法委書記宗瀾麼？腦子裡猛的想到了何萬年給的那個小本子，這個事情一直壓在王國華的心裡。怎麼說呢？王國華覺得石頭太大了，別搞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至於何萬年的心思，王國華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唉，還不是因為省信託基金那個案子，有些疑點一直沒有搞明白，我看看卷宗。」宗瀾一邊笑著說，一邊接過許南下遞過來煙，一邊拿眼神看著王國華。

許南下見狀便笑道：「忘記介紹了，王國華，紅杉區的區長。」

宗瀾一聽便露出驚訝，笑道：「原來你就是王國華啊，難怪看著眼熟，最近你可是名聲大的很呢。很為我們南天省爭光了！」

王國華趕緊笑著握住宗瀾的手道：「感謝宗書記的誇獎，都是應該做的。」

宗瀾道：「小王區長，我可要批評你了，你年輕，許書記可不必當年了。你不休息，不能拉著許書記不休息吧。許書記可是關係到全省四千多萬群眾。」

王國華倒是沒想到，宗瀾拍馬屁也能這麼扯，居然關係到全省群眾，還說的一本正經的。

「宗書記批評的對，我虛心接受。你們談，我先出去。」王國華很識趣的出來，高原有點怪的眼神看過來後進去招呼茶水，王國華聽到裡面宗瀾在說：「許書記，有點事情向您匯報。」聽了這話，王國華總覺得有點不舒服。

過了幾分鐘，宗瀾出來，臨走還沖王國華笑了笑。趕上門口言禮孝親自帶著人送麵湯上來，還恭敬的問候了一聲：「宗書記好。」

許南下和王國華在裡面吃麵湯，言禮孝和高原在外頭吃，這個待遇讓外頭的兩人苦笑著不斷的搖頭。言禮孝還好一點，本來就是跑腿的命。高原多少有點不平衡了，不過也就是很短暫的，很快就麻木了。習慣了！

吃完收拾後，許南下端坐在大辦公桌後面道：「省信託的案子，你聽說了吧？」

「我每天都看新聞，宗婷芳捲走了八千萬外逃。」王國華也是一副正經的樣子，許南下聽著這個話，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著王國華，那意思很明白。

「您這急急忙忙的把我叫來，有什麼吩咐？」王國華自覺的回到正題上，在許書記面前裝傻的效果太差了。

「剛才宗瀾說了，主要犯案人員外逃，案子有很多疑點都懸著。現在省信託基金就是一個爛攤子，你有沒有興趣來接這個攤子？嗯！副廳級！」許南下似乎在開玩笑，王國華聽著還真不敢當做是開玩笑，仔細的一番考慮後道：「這個，我估計不合適。」

許南下聽了一聲歎息道：「確實不合適，你阿姨也反對。對了，你給楚江秋遞個話，就說事情差不多就行了。」

王國華一聽這話，心裡頭一緊。很想知道其中的內幕，但是許南下沒有接著說的意思，王國華也不好問，只好點點頭。許南下這才又道：「你在紅杉區搞的那些扶持中小民營企業的東西，整理出一個材料來吧。」

王國華聽出一點味道來了，以前許南下使喚自己，那是從不擔心自己為了回報的事情有想法的。如今使喚自己，那是不白使喚了。

「紅杉區地方太小了，我們那點經驗，放在全省沒有多少可借鑒性。」王國華沉吟了一番才說出這個話來，許南下聽著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丟過來一份材料道：「你看看這個。」

王國華剛才和許南下的對話還是有點效果的，表示自己跟以前一樣任許書記驅馳的態度，這讓許書記心裡舒服多了。王國華還是那個王國華，這一點很重要。

接過材料，王國華一看抬頭便樂了，笑道：「楚省長，果然敢為天下先。」

原來這是一份大江省關於政府支出公開的執行草案，應該是在省委常委會上拿出來的，這事情肯定是出自楚江秋的手筆。

「嘖！這玩意，就是個花架子嘛。」王國華大致的看了一下後，給出了一個評價。總的來說，所謂的政府支出公開，都是能公開的就公開，不能公開的繼續不公開。總之很靈活，按照這個草案去執行所謂的支出公開，一般的群眾直接什麼都看不到。

「就這麼一個花架子，還有人說開了個壞頭。你怎麼看？」許南下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的評價很得他的心思。應該說，上一次王國華關於人在國內和國外的建議，最後結果是許南下受益匪淺。

宗婷芳出逃後，苗省長的責任雖然還有，但是沒有什麼直接責任，頂多就是一個用人不當。當然了，這是可以對外說的，對內而言，很多事情王國華不知道，並不等於沒發生。

總而言之，苗省長還有退路，沒有做垂死反擊的必要。事情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我能說什麼？我只能說南天省的步子可以邁的更大一點。」王國華笑著這麼一說，許南下聽著便有點動心的問：「你說仔細一點。」

所謂的支出公開一事，過兩年還是面子上這麼幹了，中央要求地方執行。至於說到執行的力度，那就是另當別論了。

「應該可以在這個基礎上，搞一個預算公開。」王國華笑著來了這麼一句，許南下心裡琢磨著個中利弊久久不語。

楚江秋現在還不是省長，他能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議案，不能通過對他來說絲毫不損。反而得了一個好名聲，至少在上層的一些領導是很認同這個提案的。

「你的個人問題，快解決了吧？」許南下的話題一下就轉了360度，這個跳躍性的思維，一般人還真的很難跟上。好在王國華已經習慣了，知道許南下心裡有了決斷。接觸許南下這麼久，王國華很清楚許書記是個極有主見的人，聽你的意見可以，該怎麼做他總是有自己想法在裡頭。

王國華知道今天的談話該結束了，笑著站起道：「快了，年後的事情吧。許書記，這大星期天的，您也該注意休息。」

不等王國華提出告辭，許南下抬手道：「你先別著急回去，你阿姨說讓你去家裡一趟。」

王國華笑著告辭出來，上車奔著省委家屬區過來。院子門口按門鈴的時候，出來看門的人居然是游飛揚，這傢伙還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著一個洋妞，金髮碧眼，身材火辣。

就這麼一個開門的功夫，游飛揚還不忘記在洋妞的臉上叨一口，然後笑著介紹道：「露絲，這就是我的兄弟王國華，如果他願意去做一個商人，成就一定在我之上。」

這洋妞穿著高跟鞋，看上去比游飛揚還高一點點。應該說，從審美角度來看，秉承了游飛揚的一貫風格，豐乳肥臀，蜂腰長腿。

王國華上前跟露絲握手，這妞用蹩腳的中文道：「泥耗！」王國華回了一句英文：「乃死吐米秋。」洋妞很高興，誇張的哇了一聲用英文道：「甜心，你兄弟的英文不錯。」

這時候游芸芸站在後面，不陰不陽的用英文道：「露絲，去廚房裡幫忙。」洋妞俏皮的笑了笑，倒是有點神經大條的樣子，扭著妖艷的身軀轉身走了。

游飛揚跟王國華很熱情的擁抱一個，低聲在耳邊道：「兄弟，救命！」

王國華一點都沒有救人於水火的意思，冷笑道：「你敢把人帶回來，就應該有這個覺悟。」

游飛揚飛快道：「一棟別墅，京城的。作為新婚賀禮！」王國華道：「我媳婦還喜歡名車。」

「一口價，五百萬的紅包！」「單位是美金麼？」飛快的交換了一句之後，游飛揚使勁的在兄弟的背後錘了幾下道：「兄弟，想死我了。」然後低聲咬牙切齒的說道：「成交！」

「國華過來，跟阿姨說會話。」游芸芸一副腦仁疼的樣子，揉著腦門招手。王國華笑著過去，游飛揚縮了縮脖子道：「我去廚房幫忙。」臨了沒忘記給王國華使眼色。

兩人在客廳裡落座，保姆上了茶水後，游芸芸看看廚房的方向道：「飛揚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我前頭催他結婚，他就敢我帶回這麼一位。國華，你說說，國內的好女孩子死絕了麼？要找這麼一位，你許叔叔氣的血壓都高了。」

王國華笑著聽，心裡盤算著怎麼勸的時候，游芸芸又低聲道：「這洋妞的做派，你許叔叔很看不慣，尤其是夜裡，……」游芸芸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太猛了，及時的剎車。

王國華估計這洋妞爽起來肯定亂喊，結果叫許書記聽見了。難怪許書記要高血壓，這個跟傳統太相悖了。

「我倒沒覺得是太大的問題，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一個人在國外打拼，感情上有需要，這很正常。您和許叔叔也別太著急了，也許飛揚新鮮勁過了就分手也不一定。您不也在米國呆過麼？洋鬼子分分合合的很正常。」王國華沒有直接勸解，而是繞彎子，先拖一下。

游芸芸一聽這話便點頭道：「這倒也是，我那會在米國，就見不得洋鬼子這一套。唉，還是你這個孩子貼心，跟你一說我心裡舒服多了。」

人和人真是要講緣分的，游芸芸對王國華就是這樣，怎麼看怎麼順眼。即便是王國華沒有答應許菲菲的感情，也不影響游芸芸的感官。當然了，這也跟楚楚的相貌身份地位有關，許菲菲跟楚楚比沒有任何優勢。這麼一來，游芸芸的心裡比較平衡。還為王國華找借口，怎麼說人家也是大學同學不是？

王國華趕緊笑道：「這就對了，您剛才做的就很好嘛，送上門來您儘管使喚。咱中國家庭，婆婆在媳婦面前最大。使喚她，等她扛不住了，自然就滾蛋了。」

這麼缺德的話，游芸芸聽了居然眉開眼笑的表示：「我就知道，你這孩子能跟我想一塊去。不過話說回來，露絲這洋妞，牛排煎的真不賴，看意思在米國的家裡也是把好手。」

第四百二十六章

游芸芸不拿王國華當外人的習慣有點深入骨髓的意思，總之怎麼看都覺得這應該是自家的孩子。不得不說，女人偏執起來還是很強悍的。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王國華對於游芸芸投來的親切，給予的回報也是一種近似親情的感情。至於許書記的心裡怎麼想，那就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國華，省信託基金那個總經理有人建議你去幹，你猜一猜是誰？」游芸芸說著突然露出意思怒色來，這就是看見王國華的好，想起別人的差來了。

「誰？」王國華面帶冷笑著問一句，這個要烘托一下同仇敵愾的氣氛。

「說出來你能嚇一跳，是你們的市委書記林靜，她去京城辦事，跟京城財政部一個領導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隨口提的一句。結果人家一插，您是咱們的人，還挺高興的說正好。給你許叔叔打電話一問，你許叔叔當場就給回絕了。說你是搞當行政長官的料，去做買賣糟蹋了。」游芸芸說著還挺生氣，提這個建議的人明顯的不安好心。江東市的京華證券事件，本來弄的就像一件偶然事件，被人這麼一說，搞的風言風語多了起來。總之指向就是許南下蓄謀已久的針對某些人，這不要整人還要搶位置。

當初王國華提建議，就是不想矛盾過度的激化，不要造成許南下有針對性的樣子。應該說很多人還是看出來了，這裡頭有許書記的手，問題是面子上還是看不出端倪來。真的王國華去接了那個副廳的總經理，一個是發展空間受到影響，另一個就是坐實了許書記的陰謀。

這一招好不毒辣，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的意思。總之這一次，林靜在許南下的心中，脫不了一個喜歡搞陰謀詭計的名聲。至於是誰讓林靜干的，大家心裡有數。瞎子吃湯圓！

王國華聽了這個話，也是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林靜猜忌自己如此之深，林靜不是傻子，敢說這個話，肯定是有依仗的。即便她不推薦王國華去接這個經理，肯定別人也會有動作，講省信託基金這個案子往許南下的身上映射，誰讓許書記在這次的鬥爭中大獲全勝呢？

見王國華露出憤憤狀，游芸芸頗為得意的說道：「你放心，你許叔叔還沒糊塗。倒是這個林靜，沒看出來她有這種手段。你許叔叔的覺得，應該不是林靜上頭的那一位的意思，這裡頭有別人的慫恿，也有林靜的心思。你在紅杉區干的太好了，招人嫉恨著呢。」

王國華實在是找不到林靜嫉恨自己的理由，兩人之間還算是相處的不錯才對。

一時沒有頭緒，王國華也沒深想。信託基金這一塊，未來的接手人指定不能是許南下，不然這個結就打死了，這一點志不在財的許南下端的很清楚。

「不說了，惹你不高興。你再勸一勸飛揚，我去炒兩個菜。中午你們兄弟好好喝一杯，你許叔叔不會來吃了。」游芸芸說著要走，王國華奇怪道：「這都什麼點了，咋才吃午飯，剛才辦公室，跟許叔叔都吃過了。」

提起這個游芸芸又惱了，看了看正在廚房門口翹著個屁股跟游飛揚說話的露絲，低聲道：「折騰的大家都睡不好，晚上打發他們出去住酒店。」

王國華哭笑不得的時候，游飛揚過來了，連連作揖道：「多謝多謝！」

王國華道：「怎麼搞的全家都知道你們在辦事？」

游飛揚看來也知道問題的根源在哪，苦笑著解釋道：「露絲有認床的毛病，昨夜很晚都沒睡著。一兩點的時候，覺得大家都睡了，我們就打了一場友誼賽，興奮的時候沒控制好。」

說起這個事情，游飛揚挺尷尬。笑著又解釋道：「國華，我想我也要結婚了，跟露絲。」

「搞的這麼嚴重？」其實王國華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一個洋妞帶回來，不是想結婚都是怪事了。不過這個話還是要這麼說，顯得游飛揚這個問題的性質嚴重了一點。

「我也覺得挺邪門的，露絲這個女人，我看見她第一眼就想娶她。」

「我操！」王國華這一下也覺得詭異了，難道說這尼瑪世界上有一見鍾情的事情，還就這麼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阿姨還讓我勸你，我建議你先裝幾天孫子，年後去米國先斬後奏，不然誰都救不了你。等肚子大了，孩子生下來了，抱著孩子回來給阿姨帶，啥話都沒了。」

這個主意屬於管用的伎倆，不少男的都這麼玩過。游飛揚聽著深以為然道：「看來你的婚禮，我是不能參加了。我的婚禮，你倒是一定要來啊。」

王國華伸出手來，游飛揚打開他的手道：「滾，敢跟我收紅包。」兩人開起了玩笑，實際上王國華提出撤股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反而更進了一層。過去是王國華幫著支招，游飛揚雖然言聽計從，但究竟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心裡難免有些想證明自己的意思。現在王國華決定撤資了，日後都是游飛揚自己去打拼，王國華表明了一個不貪財的態度。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何況這倆。

至於剛開說的紅包什麼的，那都是開玩笑的興致，一種表達感情的方式。

吃飯的時候，王國華之前沒吃怎麼飽，這會也不客氣，跟著一起吃牛排喝紅酒。許菲菲從樓上下來，期期艾艾的一副不怎麼甘心的樣子。看見王國華倒是叫了一聲，然後低頭吃東西。王國華告辭的是時候，許菲菲叫住道：「國華哥，等一下，我上街有點事情，你送我。」

在車上的時候，許菲菲說了一聲去一家商場。王國華讓高昇開車過去，到了地方許菲菲道：「哥哥要結婚了，我打算買點禮物送你，我也沒多少錢，你別嫌棄。」

雖然沒說出讓王國華陪著，但意思很明白了。許菲菲的性子，能說這話不容易了，倒不是那種記恨王國華的心思，這妹紙心裡還是善良的緊。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古惑仔

王國華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許菲菲，這個看著外表冷漠的女孩，內心其實非常善良。

「哥，我們進去吧。」許菲菲說著挽起王國華的手來，這一次依舊顯得那麼自然。

也許是商場裡的東西不合意，又也許是別的原因，轉了一圈許菲菲什麼都沒買。東西倒是看了幾樣，總之不合心意。這麼一折騰，時間過的很快，兩個小時過去，禮物沒買著，許菲菲自己的東西倒是買了不少，幾套衣服，一個大布偶，一股腦的全都塞給王國華抱著。站在商場門口，許菲菲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

「我們再換一家！」許菲菲很開心的樣子，精神頭十足。

王國華有點懷疑，這妹紙不是來給自己買禮物的，而是抓一個陪她逛街的壯丁。可是，那又如何呢？王國華希望許菲菲開開心心的，她要逛街就陪著好了。心底裡，王國華是真的拿許菲菲當親妹妹對待。

可憐的吳明之和高昇在大門口蹲守了兩個小時還不敢輕易離開，看見兩人出來趕緊上前。王國華把手裡的東西塞給他們道：「你們先送回去吧，我陪著再走一會。」

許菲菲很高興，拉著王國華就開始亂竄。也不是想買東西的意思，就是想在街上亂逛的性質。這一點，王國華算是看出來了，便陪著她亂轉。

又過了個把小時，許菲菲有點累了，看見前面有一家哈根達斯，便道：「我想吃那個。」（註：哈根達斯啥時候進來的，沒有考據過，大家別較真，劇情需要。）

南天省最冷的時候也就是七八度，今天天氣好，艷陽高照的，走了一段還真有點熱。看見許菲菲的小瓊鼻上滲出細細的汗珠，王國華便點點頭，其實點頭不點頭不重要，因為許菲菲已經說完便衝了進去。

這個那個的點了一圈，許菲菲回頭道：「哥，我沒錢了。」

窮家富路，王國華出門在外倒是有帶點現金的習慣，摸出錢包來付賬。許菲菲開心的捧了一盤，坐邊上吃起來。王國華坐在對面看著，想抽煙發現是公共場合，便道了一聲出去抽煙，站起走了。許菲菲還衝他擺擺手。

蹲在門口抽了半隻煙的當口，聽到裡頭許菲菲尖叫：「放手啊！哥，快來！」

王國華連忙衝進去，只見三個小年輕圍著許菲菲，笑嘻嘻的還有人抓著許菲菲的一支手。其中抓著許菲菲一隻手的那小子還在說：「靚妹，跟我玩一玩嘛，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我請！」

邊上還有個小子說：「我大哥開寶馬車帶你去兜風，保證你玩的開心啦。」

許菲菲看見王國華進來，原本害怕的臉上露出果敢，一隻手被抓了，另一隻手操起面前的盤子就往那個抓著她手的小子臉上砸過去。

這小子倒是躲了一下，但沒全躲開，臉部沒中，肩膀上被砸的一塌糊塗。

「丟你老母，敢拿東西丟我。」小子背對著王國華，抬手就要打許菲菲。

許菲菲看見王國華，哪裡還會怕他，冷笑著看著他也不掙脫。心裡想著，哥哥來了就安全了。這就是許菲菲當時的心情，一點都不摻假。

王國華一溜小跑往前，伸手抓住那小子的頭髮，使勁往後一拽，這小子吃疼哎喲叫了一聲，腦袋往後一仰，下意識的往前掙脫時，王國華順勢往前使勁狠狠一按。碰的一聲悶響，這小子的整個臉都被砸在桌子上。邊上的兩個小子直接就傻掉了，王國華這一手太狠了。

王國華一看他們人多，根本就沒留手的意思。趁邊上兩個傻掉的時候，一抬腿側身沖其中一個小肚子就踹。這是一個沒完成的側踢，力量卻也不小，中招的小子直接退出去五六步，捂著肚子跪在地上，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剩下最後一個給嚇傻了，看他打扮的很新潮，一副香港古惑仔的樣子，實際上古惑仔也怕下手狠的，更別說這種貨色。

王國華沒有因為他被嚇傻而留情的意思，可惜這地方的桌椅板凳都是固定的，實在是找不到趁手的傢伙好好的收拾他們。

許菲菲靈活的衝到王國華身後，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激動的大聲道：「哥，打死他們。」

我暈！這女孩子的心裡還有這麼暴力的因子。

「別亂來啊，我爸爸是林拱！」被嚇傻那個叫了一聲，王國華一聽名字還真楞了一下，結果那小子以為有了效果，本能叫道：「我爸爸是越州市委書記林拱，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王國華想起了那句「我爸爸是X剛」，非但沒有收手的意思，反而狠狠的一記勾拳過去。這小子正有點得意的當口，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一拳把這小子砸翻在地，王國華也有點興奮起來，覺得就這麼打幾下不過癮。不過還是算了，畢竟帶著許菲菲呢。

「我們走！」王國華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倒不是自己怕了，而是人多生怕傷了許菲菲。

兩人出來，一路上店裡的客人紛紛避讓。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店裡的主管出現了，一個中年男子，伸手攔著兩人道：「你們不能就這麼走了，店裡的東西被打壞算誰的？」

王國華聽他說話的語氣裡帶著一股傲氣，眼神也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心裡不由惱火。指著三個爛仔道：「我倒要問問你了，我妹妹在你店裡吃東西，被流氓騷擾，店裡的人怎麼也不管管？剛才沒看見你出來，現在倒跳出來了。」

「我打開門做生意，誰都可以進來。你們在裡面鬧事，跟我有什麼關係？總是，你打壞了我店裡的東西，影響我的生意，這些都要賠償。」中年男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身後還站著兩個年輕力壯的店員。

王國華一抬眼，看見正在進來的高昇，知道這傢伙估計一直在跟著，當下心裡便安了。

「呵呵，賠償是吧？我怎麼覺得，你跟那幾個爛仔很熟啊樣子。」王國華也就是一個猜測，不想對面的男子心虛了，把目光躲開道：「別亂說話啊，我跟他們不認識。」

話音剛落，背後那個臉已經花的小子殺豬一般的尖叫道：「彪哥，搞死他們，出了事我抗。」自稱林拱兒子的那個小子也喊了一聲：「搞死這屌人，算我的。」

許菲菲明顯沒有喊一嗓子：「我爸爸是許南下的自覺」，緊張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藏在身後偷看。小手因為緊張太用力，抓的王國華手都有點疼。

王國華回頭衝她笑了笑道：「別緊張。」說著沖已經站在店主管彪哥身後的高昇做了個手勢，高昇默默的上前一步，抓住彪哥的雙肩往下一扯，膝蓋狠狠的頂在肚子上。

嗷！攔著路的彪哥一聲慘叫跪在地上。

「他們幾個要搞死我，你說怎麼弄？」王國華笑瞇瞇的問了一句高昇，這傢伙甕聲甕氣的說道：「那就先搞死他們。」

沒想到來了一個更狠的高昇，彪哥身後的兩個壯漢先是一呆，接著一起怒喝一聲，手裡多了一根短棍，趁著高昇跟王國華說話的時候撲了上來。許菲菲看的清楚，緊張的叫了一聲：「小心！」

高昇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身子猛的往後一退，腰一彎一拱，一個衝過來的漢子便飛了起來，順便還幫著高昇擋了一棒子。落在地上後摔的一個七葷八素，桌子椅子砸的稀里嘩啦一路。

來不及收手砸了自己人的漢子怒吼一聲，又往前撲來，高昇一抬手，根本就當手臂是鐵鑄的一般，啪的一聲如敗革被擊打。硬擋了一下的高昇，跟沒事人一樣，一個衝拳狠狠的擊中下巴。高昇這一拳的含金量跟王國華剛才那一圈沒法比，一百幾十斤的漢子，吃了這麼一圈整個人離地十公分飛了一小段距離才落地。落在地上後那個慘啊，滿嘴是血，估計掉了幾顆牙。高昇沒有收手的意思，還要上前繼續。

「高昇，算了，報警吧。」王國華終究受身份限制，趕緊出生招呼一下。狠話說說就算了，真的弄出人命來不好收場。高昇這傢伙，拳腳打死人太輕鬆了。

「王哥放心，我手下有分寸。」高昇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還要上前。王國華苦笑著道：「打住，把人打殘了算誰的？」高昇這才作罷，不過還是把幾個傢伙拎在一塊，拖小雞似的。

公安來的很快，王國華還沒來得及報警呢，這在王國華的預料之中。剛才那個小子喊了一句彪哥，就說明了問題。王國華不太理解，這樣一家店怎麼會讓彪哥這種明顯是社會上的人來當管理。

帶隊的公安三十來歲，進來之後一臉的嚴肅，店裡客人已經跑光了，就剩下幾個被拎一起的傢伙，還有六七個在邊上不敢上前的男女店員。

看見地上躺著的三個小年輕，帶隊的公安臉色變了，也不先瞭解情況，眼睛一瞪衝著王國華吼：「人是你們打的麼？帶走！」

第四百二十八章 比家長

不等王國華答話，邊上有個年輕人跳了出來，指著警察道：「你別亂來啊，這個女孩是我大學同學，我媽媽是林道嫻，我姐姐是你們江東市委書記林靜。」

王國華直接傻眼了，怎麼這會跳出一個路見不平的，剛才動手的時候幹啥去了。看這意思，這傢伙剛才在場啊。問題，這傢伙提到林靜了，林靜都四十歲的人了，哪來這麼小一個弟弟？還好王國華記得林道嫻是誰，這女的可不簡單，國字號裡頭的領導幹部第一人。

許菲菲看見這小伙子，臉色反倒是一黑，怒道：「林東昇，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哥哥在呢。剛才怎麼沒見你出來？」許菲菲可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把這跳出來要幫忙的小伙子說的是臉紅脖子粗的。

沒錯，剛才你幹啥去了？王國華也很想問這問題。感情你剛才怕傷著自己，見警察來了，以為有英雄救美的機會了？當然王國華這話是不會問的，這小子家裡不好惹。

林東昇說不出話來，倒是邊上站出一個貌不驚人的男子，一雙眼睛特別有神。這傢伙出來先沖高昇笑了笑，然後才解釋道：「剛才人多，我們沒看清楚狀況。」

帶隊的公安被這些當了擺設，心裡惱火不已。不過也不敢造次，他一個正科小公安，沒必要去跟一個市委書記叫板。正猶豫見，臉被砸花的那個傢伙過來，含含糊糊的說道：「江東市委書記很了不起麼？我爺爺是宗瀾！省政法委書記。」

這下場面有點鬧大了，帶隊的公安是負責這一片的，他倒是認識林拱的兒子林虎。如果不是林東昇殺出來攪局，今天的事情在他看來很好辦。

「這個小伙子，事情跟你沒關係，我帶他們回去也是接受調查。」公安眼珠子一轉，勞資惹不起你們，帶回去讓你們的家長出來拼好了。不過這傢伙也是很無奈的很，心裡暗暗叫苦，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啊！這些人帶回去，還不知道領導怎麼收拾他，尼瑪，惹這麼多大神過來，想坑爹啊！

這是很顯而易見的，帶隊公安真是左右為難，乾脆一傢伙全部帶回去。那個許菲菲的同學，死活要跟著去做證人。公安不帶他，他就自己讓司機開車送。

跟著去公安局，王國華倒是無所謂，左右身邊跟著一個許菲菲，省委書記的女兒，還怕這幫孫子亂來？王國華也沒上公安的車，帶隊公安很無奈的上了副駕駛的位置。這傢伙算是看出來了，搞不好王國華和許菲菲這對兄妹，也是不好招惹的。

呼啦啦的一起去了分局，王國華剛下車，樓上下來一個熟人。看見王國華那叫一個熱情，大步流星的上前握著王國華的手，很是激動的說道：「哎呀，王區長啊，您怎麼有空過來？真是的，一直想去拜訪您，這不職務調動了，一直沒空。見諒！見諒！您這是怎麼了？」

沈局長的熱情那叫似火，把個從副駕駛位置上下來的公安直接變成了雕塑。真是很不得能掐死自己啊，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差事。

王國華笑著解釋了一下事情的過程，沈局長一聽有人調戲王區長的妹妹，立刻露出一臉正義的樣子道：「好大的夠膽，您放心，我一定秉公辦理，嚴厲處置。」

邊上的公安嚇的臉都綠了，沈局長拍著他的肩膀，表揚道：「不錯，雲大城，以後好好表現。」沒錯，沈局長確實覺得有必要表揚一下下屬，今天這個巴結領導的機會太難的了，多虧這傢伙出警及時。

這個叫雲大城的公安，跟彪哥的關係不錯。那個哈根達斯，其實是林虎開的，彪哥是給林虎看場子的社會上的人。所以聽說哈根達斯出事了，雲大城出警非常之及時，這不就倒了血霉了。

「局長，……」雲大城附耳這麼一說，沈局長的臉也變了。轉眼看看王國華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王國華不好惹那是知道了，省委副秘書長言禮孝都是靠著他上去的。問題是，一個越州市委書記林拱、一個省政法委書記宗瀾，這倆也不好招惹啊。更別說還有一個邊上不好好打醬油，跑出來添亂的江東市委書記林靜的弟弟。雲大城倒不是忘記了林道嫻，只是沒想起來國字號裡頭還有這一位，京城太遠雲大城還不怎麼關心時政的。

總之，這叫一個亂啊！這叫一個麻煩啊！沈局長的笑臉變成了哭臉，這事情真太TMD！

王國華倒是比較能體諒人的，一個越州市公安分局的局長，林靜還好一點，別的幾個都是省一級的。王國華背後還有一個省委書記這尊大神！他真要秉公辦理了，這個局長就別當了，準備提前退休回家帶孫子吧。

「沈局長，不如這樣，先安排大家休息，然後各自通知家長！」王國華笑瞇瞇的說了一句，沈局長頓時如逢大赦，連連點頭稱善。招呼大家去會議室先休息的時候，沈局長突然想起來王國華介紹許菲菲。

「您妹妹姓許？」抽個空子，沈局長偷偷問了一句，然後手指了指天。王國華笑瞇瞇的點點頭道：「沈局長，你還是去忙你的吧，我看你剛才要出去辦事。」

王國華這話太夠意思了，我知道你很為難，知道你攙和不進來，趕緊去一邊涼快去。留下一個小公安就夠了，別在這給自己招惹禍端。

沈局長千恩萬謝一番，然後給王國華他們搞了個特殊待遇，直接讓他們樓上一個小會議休息。平時這裡是開局領導會議的，設施不錯。其他人，包括林東昇在內，直接被丟進大會議室。王國華倒是挺厚道的，讓林東昇跟著自己這邊。

沈局長一番張羅後閃人，交代了雲大城一句道：「抓緊通知雙方家長，我還有事情去辦。」

拍拍屁股，沈局長閃人了。巴結王國華是好，但是還沒有豁出去得罪其他兩尊大神的勇氣。這兩位，隨便一個都輕鬆捏死他。

雲大城哭著一張臉，如同死了老爹，送走了局長後進來招呼王國華這邊：「抓緊通知家裡的人過來吧。」說著就去隔壁繼續通知。

王國華笑瞇瞇的摸出手機遞給許菲菲，小姑娘撥通電話，一通哭訴。電話那頭接聽的是游芸芸，當即便炸了窩道：「國華，你怎麼回事？連妹妹都照看不好？」

王國華趕緊拿過電話道：「阿姨，菲菲沒事，就是公安過來後把我們帶了過來。肇事者……，總之，情況就是這樣了。」王國華一通說，游芸芸更加火大了。

「好啊，一個越州市委書記就敢這麼囂張，還我爸爸是林拱呢。菲菲他外公還是……」

這邊電話剛放學，那邊林東昇便過來賣好道：「許菲菲，你放心，我姐姐就在省城辦事，她馬上過來。」

許菲菲怒道：「我都說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趕緊走吧。」

這林東昇倒是好脾氣，一點都不在意許菲菲的怒火，反倒是低聲解釋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吃虧麼？你放心，官司打到京城都不怕，我媽媽……」

「閉嘴啊！動不動就你媽媽你姐姐，你自己呢？」許菲菲對這傢伙的態度實在很看不上，小女孩子心裡王國華這種才叫男人。做事也好，做官也罷，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許菲菲預見危險了，也能站出來頂上去遮風擋雨。

其實林東昇長的很不錯，一身打扮襯出的氣質和樣貌，比電影電視裡頭的明星強多了，就是看著奶油了一點。看意思家教也是不錯的，對著王國華還很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大哥，當時真不是不想出頭，只是我不是很能打，怕給你添亂。」

王國華衝他笑道：「謝謝了！菲菲不懂事，說話難聽，別往心裡去。」

許菲菲在邊上歪歪嘴道：「哥，別理他。沒用的東西！」

林東昇被說的面紅耳赤，低著頭不說話，坐那裡很不自在。

幾個人沒坐一會，外頭就有人嚷嚷，「誰吃了豹子膽？敢打林書記的公子？」

話音剛落，小會議室的門就給踹開了，衝進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白臉男人，看見小會議裡的一群人，立刻叫囂道：「就是你們麼？來人啊，怎麼還能讓他們在這裡，立刻拷起來？」

這時候後面又有人道：「拷起來就算了麼？直接打一頓然後送拘留所！」說這話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長的倒是挺不錯的，就是這時候臉顯得有點扭曲，應該是被氣的。

這一男一女的剛出現，一個要拷，一個要關，完全無視這裡的局領導。看來沈局長脫身遁走，實在是英明決策！

「郭主任，您怎麼來了？」之前的男子見了這個女的，倒是非常的客氣。

「我不來能行麼？我兒子要被人打死了。」這女的說了一句，然後很不客氣的對雲大城倒：「你們領導呢？立刻叫來，看看你們這些人，都是怎麼辦事的？嫌疑人還在這裡逍遙法外，還給他們坐沙發休息，待遇比我兒子還好。那邊是硬椅子！趕緊的，把人送拘留所去？」

先來的男子這會反倒是勸起後來的那女人道：「郭主任，先別激動，正常的走法律程序嘛，我們要尊重公安機關的同志。」

別說郭主任了，就連王國華聽了這個話，都覺得他無恥，太TMD的無恥了。

「剛才是誰說先拷人的？言秘書？」郭主任果然不滿，她也不是傻的，一句反問，心裡估計還有別的什麼想法也不好說。省裡才出的事情，苗省長過了年之後就得退二線了。

很明顯的，郭主任要防一手，自家公公雖然是宗瀾，但不是國家主席不是？再說了，國家主席也未必能為所欲為吧？人提了小心，說話的語氣都有點不對了，別叫人當了槍使。

倒不是郭主任怕了另外一頭打人的，倒是擔心事情鬧起來不好看，回頭這個林拱的秘書還拿這個事情來做文章就麻煩了。想著郭主任心裡不免惱火，兒子啊兒子，你看看你都跟什麼人混一起？

郭主任的兒子宗強，自然是從小在蜜罐裡長大的。宗瀾當兵的出身，文化不算很高，對待自己的兒子倒是嚴加管教，把兒子管的老老實實的。對孫子倒是溺愛的很，基本上要什麼給什麼，護短的一塌糊塗。

這也就是郭主任來了敢這麼囂張的緣故，在家裡她還能騎在老實丈夫的頭上呢。要說郭主任的丈夫，是省設計院的工程師，倒是沒有走進官場。郭主任自己，倒是在檢察院上班。

郭主任的反問，意思很明顯，兩家孩子都被打了，不能就我一個人出頭不是？人多力量大，大家聯合起來嘛。

這會那幾個被打的傢伙來了，宗強走在最前面，也是被打的最慘的一個。看見王國華和許菲菲便獰笑道：「小子，臭女人，我媽媽來了，看你們今天怎麼死？我爺爺是省政法委書記，在公安局裡頭，老子玩不死你就跟你姓！」

這傢伙估計鼻樑骨被砸斷了，鼻子是塌的，說話呼呼的不太清楚。不過許菲菲倒是聽明白了，這傢伙要跟她比家長。

許菲菲看了看王國華，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哥，他要跟我比家長。」

不等許菲菲說話，後頭的林東昇已經擋在前面道：「省政法委書記很牛麼？我媽媽還是國務委員林道嫻呢？」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有點暈了，這小子說了沒得意多久，給許菲菲一道惡狠狠的目光瞪過來道：「我的事情，說了不用你管的，一邊去。」

雲大城及時的做了一下好人，低聲道：「小姑娘，不要逞強嘛！」言下之意，有林東昇擋在前面，誰敢亂來？

許菲菲急眼了，瞪眼道：「我爸爸是許南下，我外公是游……」

這時候門口有人冷哼道：「閉嘴，跟誰學的這個壞毛病？」

第四百二十九章 誰做主？

會議室的門口，站著舉止氣度雍容的游芸芸，邊上還跟著兩個是游飛揚和露絲。

看見大人來了，許菲菲下意識的往王國華的身後藏。

女人，向來是少有氣量大的！游芸芸也不例外！剛才那一句，說著是在批評許菲菲，實際上是在展示一種態度！「比家長，你們夠格麼？」

游芸芸的氣場相當之強大，往那裡一站，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正眼都不敢看一下。信步往裡走的時候，其他人自覺地往兩邊閃。不緊不慢的往沙發上一坐，一雙大眼睛環視一周後才道：「國華，你這孩子不錯，妹妹保護的很好。」

這一句話，算是給事情定了性！也算是無條件的信任王國華！

「游院長，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家宗強那也是個乖孩子！」很明顯，郭主任有點不答應了，但是又不敢理直氣壯，只是小聲的辯解了一句。言下之意就是，事情還沒論斷不是？

游芸芸冷笑著看看這個跳出來的郭主任，一臉不屑，不急不慢的說道：「就在三天前，法院判了一件案子。案發地點，也就是在那家合資的哈根達斯。被告人，郭主任說的宗強。我說的這些，沒有一句不實吧？」

王國華已經走出了會議室，站門口跟游飛揚一道抽煙，聽見這一句的時候也是楞了一下道：「打聽的挺清楚啊？」

游飛揚笑道：「這要怎麼打聽，一個電話的事情，多少人跑步過來匯報。恨不得把那傢伙底褲的顏色都拿出來說。」

會議室的門悄然的帶上，王國華聽不清楚裡面說啥，只是看見關門的是那個秘書。

「案子判決的結果，應該是宗強無罪吧？」王國華笑的有點冷，游飛揚點點頭道：「那家哈根達斯，宗強在裡面有點股份。你也知道，別看是外資企業，在這地面上要做買賣，沒有地頭蛇不行。一年半來，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被宗強從哈根達斯裡頭帶走，借口都是帶人家去玩去兜風。唯一有勇氣告他的，只有三天前那個判決。那個女孩的家裡很普通，父母都是中學教師。」

「一次不公平的判決，比多次的不公平行為帶來的後果更為惡劣。如果說不公平的行為只是髒了一段河水，不公平的判決則是直接污染了水源。」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想起的是一個叫「彭宇」的倒霉蛋，那一次判決的後果，帶來的社會道德的敗壞何其深遠。

會議室內，游芸芸說完一段話之後，全體寂靜。

「如果，今天不是菲菲他哥哥跟著，如果菲菲不是許南下的女兒。今天的結果會是什麼？」游芸芸用了兩個如果，雖然說假設僅僅是假設，但是結果無疑大家都是很清楚的。

「游院長，我……」郭主任諾諾的低聲想解釋，但是又沒有繼續抗辯的勇氣。不要說是他了，就算現在的宗瀾，也在謀求一個繼續發揮餘熱的機會。苗省長年後退二線，許南下如今正值當中之日。更不消說，游芸芸的老子是一個咳嗽一聲，都能驚動黨和國家領導人。

所有紛爭，因為省委書記的夫人的出現，變得全無意義。本來這些人，就是一群仗勢欺人的狗東西。在更強大的權勢面前，他們連條狗都不堪。

門外的對話還在繼續，游飛揚聽了王國華的話，歎息一聲道：「國外呆了一段時間，回來有點很不適應。想三天前那種案子，只要告上法庭，官司先打個一年半載的，陪審團最後裁定。還得看在哪個法院庭審，要是在一些富人區的法院審判，結果應該也不會太離譜。至於今天的事情，在國內搞到後來就是比爹比爺爺。」

「兩個國家的制度和法律基準不一樣，說具體的我也不太懂。但是從個人的認知上來看，國內的問題幾千年來都是一樣的，說穿了就是兩個字『吏治』。有趣的是，國內對官員的制度約束程度，遠遠低於對官員道德要求的程度。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建立在過分依靠官員個人道德操守的基準上。民無信不立，長期以往帶來的後果，就是政府的公信力確缺失，最後完全淪喪！」王國華一番話，游飛揚聽了不由笑道：「你變化很大，以前覺得你是個想過點好日子的小官僚，現在……」

「不說這個了，我們進去吧，以阿姨的威風，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

兩人推門進來，裡頭正好游芸芸在說：「今天的事情，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走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在小公安雲大城的身上，這哥們榮幸的是滿頭大汗，要說這天氣還得套一件外套的。

「這個，這個，因為是一起治安事件，建議和解。」雲大城總算是憋出了一句話。

「我反對，你看看我的手！都是叫他抓的，當時我正在吃東西，他突然跑出來要帶走我。要不是我哥哥在，我今天還能好好的站在這麼？你們都是大人，道理都明白，今天的時間，是個案麼？」許菲菲跳了出來，舉起手給大家看。白雪一般大手腕上，有一道青色的印痕。

純潔的許菲菲，看待問題的眼光也是純潔的，但卻也是本質的。

游芸芸聽到這個話，眉頭不由微微的皺了一下。倒不是要否定許菲菲，只是這個孩子從小慣養的，人世間的一些骯髒她不知道。要知道，剛才游芸芸說的那些話，實際上是在引導小公安雲大城，希望他能提出私下和解的建議。

游芸芸不是收拾不了宗強，也不會在乎什麼林拱。問題是，許南下在當前的局勢下，如果樹敵過多，最終的結果將充滿變數。深諳政治鬥爭內幕的游芸芸，此時此刻是猶豫的。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游芸芸，偏偏游芸芸把視線對著王國華道：「國華，你是當事人，你怎麼看？」這句話，把周圍不知道根底的人都嚇的一跳。合著，這事情最後能左右結局的竟然是這個年輕人。

王國華微微一笑，衝著許菲菲招手，小姑娘膽怯的看看游芸芸，然後才一溜小跑過來。王國華附耳低聲道：「要聽話，要乖！」許菲菲使勁的點點頭，實際上她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剛才就很有主見。可是，女孩子的思維模式有時候是很離譜的，比如現在。

「阿姨，有您在，自然是您做主。」王國華笑瞇瞇的回答了一句，許菲菲這一次不抗爭了，不過還是有點不滿，只是表達方式不是說話，而是緊緊地抓著王國華的手，用力的！

「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忙。公安同志抓緊一點，該問的問，該審的審。該調解就調解，該賠償就賠償。」游芸芸的態度，讓在場的另外兩位家長們為之暗喜。剛才的囂張，那是建立在沒有發現對面其實是鐵板的基礎上。

怎麼說呢？這個案件的處理，自然是以法律為準繩，事實為依據，最後由……權利做主！

王國華不能不說，關上門談論這些問題，其實是很無恥的一件事情。但這是規則，大家都要遵守的規則。在沒有你死我活這一必要的前提下，為了孩子的事情，大家都不會去撕破臉。上位者游芸芸表現的很高調大度，同時還有著強烈的優越感。

按說，這些並不合理，更未必合法，但是沒有去追究今天以前發生過的別的事情。各方代表，都很自覺的把事情的範圍控制在今天單一事件的基礎上。

嗯！在權利的威懾下，雙方都很有誠意！

雲大城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有傷的各自回去看，被砸的店面由事情的挑起人承擔。當然，雲大城在提出這個解決方案之前，強調了一點，宗強他們三個，當時喝了酒。

雲大城在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時候，許菲菲又說話的意思，奈何王國華只是輕輕的摸了一下腦門，這丫頭就安生了。對面的林東昇，看見這一幕眼睛有點複雜。

由於各種因素，該治安事件得到了妥善而快速的處理，從游芸芸出現到結束，一共只用了一個小時。最後，大家各自上車走人。

小公安雲大城在送走大家後，渾身癱軟的坐在會議室的一張椅子上，關上門之後破口低聲罵：「混蛋啊！一群混蛋！」其實，雲大城在做公安的最初，也是懷抱著一腔熱血和正義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沉沉浮浮的掙扎，一切都美好的東西都被揣褲襠裡。唯有在一個人關起門的時候，雲大城才敢罵上兩句。

比起公安局裡發生的事情，省委裡頭還發生了更精彩的一幕。省政法委書記宗瀾，幾乎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來到了許書記的辦公室，一番誠懇的道歉後，表示一定會嚴肅處理。

許南下沒有刁難的意思，不過還是皺著眉頭道：「雖說是孩子的事情，但我們這些做家長的，也要有一個端正的態度才對。現在有些官員，對家裡人缺乏約束，在社會上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老宗啊，你是老同志了，要引以為戒啊。」

許南下沒有說出讓宗瀾最擔心的話，宗瀾最擔心的就是許書記向中央建議，宗瀾同志年紀不小了，是不是考慮一下接班的問題。其他的，在宗瀾看來都不是重點，他還要為國家和人民發揮餘熱呢。

第四百三十章 我，要的是公平

王國華並沒有回去，而是被游飛揚拉到酒店房間裡喝酒。倆人有日子沒湊一塊喝酒了，各自天涯各自忙碌，也得有那個時間和機會。露絲安排下酒菜後便出去了，說了一句去找瑪麗蓮聊天。

「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王國華突然說出這麼一句，游飛揚聽了一點都不吃驚，反而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說該怎麼弄？」

這兩位真是一拍即合，心裡都還裝著剛才的事情。不過兩人所想還是有區別的，王國華想的是還受害者一個公道，游飛揚想的是出胸中一口惡氣。

「今天的事情是一件治安事件，阿姨的決定我不好說什麼。但是，三天前那個法院判的案子，可以重審不是？還有，處理這個案子的公安局，不能不給個說法。沒有他們的枉法，法院作出的判決頂多是輕判，不會弄成證據不足。」王國華慢悠悠的說著，游飛揚聽著一副所有所思的樣子。

「你的意思，咱們抓住那個案子，走法律程序？」游飛揚的心思，找幾個人打斷那小子的腿不是更省事？

「沒錯，我還是那個意思，一次不公正的判決，給法律的尊嚴，道德和人心帶來的影響太惡劣了。」王國華說的是異常堅定，游飛揚摸了好一會刮的乾淨的下巴，猛的一拍大腿道：「就這麼辦，你等著，我去叫瑪麗蓮過來，她是我的法律顧問。」

這傢伙說走就走，王國華都來不及叫住他，這米國的法律跟國內的法律根本就不是一個體系，你找個外國顧問來算什麼事情？在米國，總統能干涉法院的判決麼？想下台差不多。

沒一會，游飛揚身後跟著兩個洋妞進來，露絲是認識的，另外一個洋妞居然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女。仔細一看，有七八分梅格瑞恩的風采，只是看上去比較年輕。

「瑪麗蓮是加州法學院的高材生，露絲的好朋友。這位是我的兄弟，王國華。」簡單的介紹之後，雙方握手就算認識了。

游飛揚說了一下那個案子瞭解到的情況，事情很簡單，七八個月之前，一個小女孩在吃冰的時候遭遇了宗強。這傢伙上前搭訕，然後借口帶她們去兜風把人帶回自己的房子裡，接著對她實施了強姦。拋開女孩子的虛榮心不去說，單就這個案子而言，宗強那邊一口咬定不是強姦，而是自然的發生了關係。

提到宗瀾對這個案子可能產生的影響力時，米國妞瑪麗蓮很是驚訝的高呼：「上帝，這怎麼可能被允許？身為政府官員，怎麼能左右法院的判決？」

聽到這一句，王國華便對游飛揚道：「找國內的律師吧，越出名的越好。另外，被害女孩那邊，你去做思想工作，手腳乾淨一點，把自己摘出來，別給許書記添麻煩。」

兩人說的是中文，瑪麗蓮聽不明白，只是從兩人的表情來判斷，著急的哇哇大叫道：「請二位先生注意，這裡有法律專業人士，請你們說英文。」

王國華歪歪嘴道：「你從哪裡找來的活寶？就她這樣的，在國內肯定抓瞎。我給你提個建議，那個林東昇可以利用一下，對了，剛才離開的時候，我留了他的電話。」

王國華無疑是有預謀的，對於宗強那樣的人渣，根本就沒打算就此作罷。國務委員林道嫻，王國華還是有所耳聞的，在全國婦聯任職的時候，林道嫻很是推動了一些維護女性權益的工作。今天即便是游飛揚不答應繼續折騰，王國華也做好了忽悠林東昇的準備。

游飛揚有點回過味道來了，很配合的一起無視瑪麗蓮，笑著問：「事情都是我在說，你幹啥？」游飛揚非常心安理得的樣子道：「我是公務員，我做區長啊。」

這時候瑪麗蓮惱火了，坐直身子挺著胸膛道：「先生們，對不起打斷一下。我聲明，這個案子我必須插手。」這洋妞也不笨，看出點意思來了，估計也是個正義感氾濫的妞。

「我覺得，瑪麗蓮小姐可以給受害人做法律顧問，或者是代言人。」這一次王國華說的是英文，而且這裡頭藏著濃濃的陰謀。游飛揚聽著這話壓根就疼，失聲笑道：「你小子能更損一點麼？這麼惡毒的招數你都想的到，我欣賞你。」

兩人之間太熟悉了，王國華的損招剛出來，游飛揚便心知肚明。這就是要利用一些國人的心裡，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這不有個案子米國人被驚動了。說白了，這其實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但是從一些人的心態上來說，案子裡夾雜著米國人，還是很有壓迫力度的。

游飛揚當下對瑪麗蓮道：「瑪麗蓮，你對國內的法律不熟，關注這個案子可以，但是只能給受害人一些輔助性的幫助，否則很可能會起到反效果。」

「我知道，我會用心的瞭解國內法律的。要知道，我現在是公司的法律顧問，公司在國內也有業務，我會對得起自己的薪水。」這洋妞倒是很明智，而是看來很敬業。

許書記輕輕的揭過事情，宗瀾放心的離開了。這種私下裡的承諾，效力還是足以讓人放心的。其實，更多的時候，一些人還是習慣了這種私下裡的溝通方式。

許書記下班回家時，游芸芸說起了事情的經過，最後還提到了三天前判決的那個案子。按照公安的說法，宗強為了慶祝案子的判決結果，一高興喝了點酒，然後做了點糊塗事情。

這麼一個荒唐的說法，在現場沒有人提出質疑。許書記聽完這個話後，陰沉著臉怒道：「畜生！王國華怎麼不打斷他的腿？」

聽著是對王國華的不滿，實際上許書記對自己的承諾也感到了不滿，同時也對游芸芸事前沒有把全部交待清楚感到不滿。早知道還有這麼一個案子在前，許南下不可能在私下裡做那樣的表示。讓這種枉法之輩繼續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呆著，根本就是黨的恥辱！跟這種人私相授受，根本就是許南下的恥辱！

「當時，我徵求過國華的意見，他沒有反對。」出於對王國華的信任，游芸芸提醒了許南下一句。游芸芸也隱約的覺得，王國華還有後招。

「給他打電話，讓他立刻滾過來見我。」許南下低沉的哼了一聲，站起背著手在客廳裡兜圈子，臉色越發的有烏雲壓城的意思。

王國華和游飛揚的喝酒聊天，被游芸芸的電話打斷了，兩人只好一起回來。

客廳裡的許南下看見王國華，沒好氣的抬手指著他道：「你還有沒有一點黨性和原則？明知道宗瀾的孫子有那種嫌疑，居然還贊成私下和解？今天你不解釋清楚，回頭我撤你的職。」許南下有點暴跳的意思，這是很少見的時候。話語之間夾帶的悔意和不甘非常明顯。

「您別激動，聽我慢慢說。」王國華倒是不慌不忙的坐下，然後才慢慢的說道：「事情一馬歸一碼，今天的事情就本質上而言，公安的處理並不過分。當然了，這是拋開了當事人的身份來說的。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假如今天被騷擾的不是菲菲，動手打了宗強的不是我，結果完全可能是另外一個樣子。權利凌駕於法律之上的事情，必將會發生。」

「別說這些，我就想知道，你小子還準備了什麼招數？」許南下一針見血的指出王國華還藏著什麼東西，邊上的游飛揚聽著笑道：「國華的意思很明白，讓法律說話。」

「你攙和什麼？有讓你說話麼？」對上游飛揚，許南下立刻擺出老子的面孔，語氣很不客氣的開始訓，別看游飛揚已經身家億萬，怎麼說都是自己兒子。

「今天這個事情，還非得飛揚去操作，我都不合適。」王國華笑著這麼一說，許南下聽出點意思來了，瞪了一眼游飛揚道：「你說說看，說的不對頭，我拿皮帶收拾你。」

游飛揚打了個寒戰，早年間小時候闖了禍，軍人轉業的許南下確實給這小子留下過深刻的記憶。收起笑容，游飛揚把兩人商議的話這麼一說，許南下聽的很仔細，等游飛揚說完了立刻道：「其他的都可以，外國那個女的法律顧問的事情不行，國內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米國佬來指手畫腳了？其他層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會讓高原給有關部門施加壓力。」

許南下這句話，就是一句保證。案子重審，必須是法律做主，別人想干預，那得問問許書記答應不答應。

王國華這時候道：「受害人應該不止一個，有的人畏懼權勢，又或者是怕丟面子。」

許南下瞪了一眼王國華道：「這些你不用擔心了，好好的經營好你的紅杉區。」

許菲菲這個時候在樓上招手道：「哥，你來。」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許南下哼了一聲沒說話，王國華這才站起上樓去。

等樓上兩人都不見了，樓下的許南下才輕輕地歎息一聲，接著對游飛揚道：「回頭我給言禮孝打個招呼，他做這種事情比較在行。你接觸一下林東昇，看看能不能讓他把事情轉達給林道嫻。」

游飛揚不是很明白，之前王國華扯上林道嫻，游飛揚就礙於面子沒有追問。這會很自然地要問一句：「爸，您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宗強麼？」

「屁話，老子是奔著宗瀾去的！這種人，留他不得！這一點，你要學一學國華，這的辦法就很巧妙。利用林道嫻的影響力。其實還有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考慮過，真的要是連這些事情他都考慮到了，這小子就太可怕了。」許南下的聲音很低，游飛揚聽著還是不明白，疑惑的看看游芸芸。

「傻孩子，宗瀾是什麼人？省委副書記、省政法委書記，想動他那得上面發話。頂多你爸爸可以在他卸任之後，推薦一個繼任者。林道嫻最近非常活躍，經常出現在電視報紙上。你爸爸的意思，這個事情通過你去找林東昇，暗示林道嫻可以增加一點交流。」游芸芸說的很隱晦，但是不妨礙游飛揚聽明白。

許南下最擔心的其實就是王國華能想到這一點，什麼意思呢？林道嫻現在當紅，國內政界女性第一人。許南下想通過這個事情，增進交流作為人脈儲備，另外一點，林靜不是在南天省麼？宗瀾的事情可以談一談弦外之音嘛。

事情的轉向，遠遠超出了游飛揚的思維程度，他是怎麼都想不到這其中還能引出那麼多事情來。「這玩政治的，還有一個好人麼？」游飛揚自言自語的，啪，腦門上挨了輕輕的一下，下手的是游芸芸：「怎麼說話的？找打不是？」

對於兒子的定義，許南下不屑的哼了一聲，正義感不是嚷嚷兩聲那麼簡單的。要做到實際效果，那是要靠政治智慧的，只知道扯嗓子喊兩聲正義和公平的傢伙，都是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淪為路人甲。

許南下這會有點慶幸兒子沒有從政了，就這點政治頭腦，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樓上的許菲菲把王國華拽進了閨房，很是不解的問王國華：「哥，今天的事情，你怎麼不勸一勸媽媽？我知道，我媽一定會聽你的。」

「傻丫頭，誰叫你爸爸是省委書記呢？今天的事情，只要不是私下和解，任何結果傳出去對你而言，都不會給人一種公平的感覺。」說到這裡，王國華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我，要的只是公平！」

許菲菲明顯還是不怎麼明白，這個單純的女孩子，對一些事情的理解能力實在是有限的可憐。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所以，許菲菲很滿意的點點頭，覺得王國華既然這麼說了，就一定能做到。這就是一種很盲目的信任在作祟。

小丫頭的腦子裡，這時候更多的是在回味，當時在現場的時候，王國華把她擋在身後的那一幕，有一扇寬厚的背可以依靠的感覺。

許南下反對瑪麗蓮攙和到案子中來，這在王國華的預料之中。在一點，其實是王國華有意識的留下一個bug。怎麼個意思呢？給許南下一個批評和指正的機會。

「哥，我沒事了，你去忙吧。」許菲菲倒是不粘人，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後，笑瞇瞇的送王國華下樓去。剛才大人正在談實情，家裡也就是許菲菲有這個勇氣把人叫上來。當然了，這是一家人對許菲菲的疼愛使然，游飛揚要是敢這麼敢，小心打斷狗腿。

王國華下樓來，回頭之際，許菲菲還衝他招手笑。王國華見著心裡一陣酸，勉強的笑了笑。回來坐下，許南下板著臉道：「那個洋女人的建議是你提的？這不是胡鬧麼？」

王國華做出一個遲疑的表情，低聲道：「這個，算是我考慮不周吧。」

許南下冷笑道：「不服氣是吧？我跟你說，這個事情要是沒有洋人在其中，能有八成的把握拿下宗瀾。要是攙和進來洋人，就算拿下了宗瀾，我們的名聲也壞了。」不自覺的，許南下用上了我們這個字眼，這次事情的後續手段，許南下不自覺的又覺得王國華就是自己人。怎麼講呢？王國華處理的手段，可以說時時處處在為許南下考慮，既滿足了許書記的正義感，又滿足了政治需求。不能不說，這是一舉多得的手段。

如果不是洋妞攙和這一個畫蛇添足的舉動，許南下都有點拍案叫絕的意思。也正是因為這個bug，許南下把一些不安的想法排除了，這點倒是王國華的沒有想到的。王國華沒有想到還有一些，不過那些層次太高了，不是王國華能接觸的。

具體的操作，那是另外一個局面，總之基調是許家人不能露面。

林東昇在許菲菲面前吃了很多鱉，一直覺得很丟面子。這不早起準備收拾回京，原本計劃是去江東市看看林靜的。不曾想收拾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來，許菲菲說讓他去某咖啡屋坐一坐，她哥哥要見他。

林東昇高興的出門，趕到地方看見的不是王國華，也沒見著許菲菲，只是看見游飛揚。昨天兩人沒有正式認識，今天游飛揚主動的伸手道：「我是游飛揚，菲菲的親哥。昨天那個，也算是親哥吧。」

關係有點複雜，但是不妨礙林東昇知道，兩個都是親哥。小林同志有點緊張，很有見家長的覺悟。游飛揚笑著跟他談了一會閒話，然後才道：「你要追我妹妹，我不會干涉，憑你的本事去追吧。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太慫了，菲菲是不會看上你的。」

一句話，把小林說的是熱血上頭，對昨天沒能殺出去深感悔恨。

「飛揚哥，你別說了，我都覺得丟人。」林東昇果然上路，一句話就勾起他的血性。

「對了，昨天那個叫宗強的，我仔細瞭解了一下，這傢伙真不是東西。昨天那樣的事情都是小意思了，……」游飛揚很藝術的開始了忽悠，整整一個小時候，對面的林東昇滿面赤紅，拳頭緊握。

「可惜，我爸爸不答應我出面，我只好私下裡做點事情，幫一幫那個受害者，哎，可惜我能力有限，不然……」游飛揚還沒說完呢，林東昇已經急切的插嘴道：「哥，算上我一個，我回去找我媽媽，讓她出面給婦聯的人打招呼，由婦聯的人出面怎麼都說的過去。」

這話說出來，可以看出這小子其實比游飛揚適合玩政治！

回到紅杉區的王國華事情成堆，開始了忙活。其實，作為區長，王國華要是不想忙，倒是可以把事情丟給下面干。不過那是不負責的做法，王國華還是習慣了該過問的過問一下。

上午開會，書記卓權在會議上狠狠的表揚了一番政府的工作成績，一通套話之後，談起快過年了，怎麼組織好，讓群眾過一個祥和快樂的富足年，這是本次會議的中心議題。

與會的常委們一番各抒己見，李國光談到環保的時候，不免有點得意的羅列了一堆數據出來。等他說完了，王國華笑著開口道：「紅杉區打的是環保牌，這一點國光同志的工作成績大家有目共睹。最近我四下走了走，發現幾個問題，希望引起分管同志的重視。」

一句話，一下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過來了。王國華待眾人的安靜下來，便接著道：「兩個事情，第一是衛生問題，城區的一些衛生死角，群眾反映了多次，環衛部門要抓緊解決。第二個問題是治安問題，最近汽車站周邊，春運來臨，公安部門要抓緊點。這兩個問題，我想大家過年邊上都是能解決的，問題是年過了之後呢？」

這個問題拋出來，分管環衛的簡和芳立刻站起道：「區長，會議之後我親自去一趟環衛局，把您的意思轉達下去。環境衛生問題，關係到一個城市的臉面，必須常抓不懈。」

簡和芳在政府裡頭，最近過的還算滋潤。這一點跟王國華這個區長的作風有很大的關係，王國華對待下面的副手，總是非常的尊重。對他們分管的工作，提意見的時候也非常溫和。這樣的結果是大家都能接受。

「區長提到的治安問題，我得述述苦了。公安部門這些年的經費一直很緊張，每年集中整治一下的能力還有，要想經常組織一些打擊活動，經費的問題區財政得給點優惠。」陳兵笑著說了一句，苗雲東走後，作為政法委書記，他的地位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王國華根本就沒有株連的舉動。

王國華把視線轉向卓權道：「書記，您怎麼看陳兵同志的訴求？」

這麼把卓權的位置擺高，很自然地卓權心裡很舒服，手一揮道：「這是政府的事情，我可不好說什麼。不過這個治安問題，確實到了要經常整治的地步了，這幾年經濟發展很快，衍生出來的治安問題很多。」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手法靈活

卓權在市裡的時候是坐冷板凳的主，林靜對他的提拔無疑是銘記在心。能夠被林靜看上，主要還是卓權這個人比較本分。市委書記林靜一點都不喜歡王國華這樣的官員，能幹是能幹，卻無法駕馭。一把手嘛，講究的不就是這點權利帶來的愉悅麼？很明顯的，卓權這一點上很得林靜的看重。

這個官，一個人一個當法。王國華的做法跟卓權的做法各有千秋，基本上卓權是老派的機關坐堂式官員。每天主要聽取匯報，然後做一些批示。偶爾有下面的人為了拍馬屁，請領導下去視察，卓權也回走一趟。一般情況下，卓權是不會主動出擊。

王國華和卓權之間的和睦，主要還是建立在卓權比較本分上頭。當然了，這其中有些別的緣故，假如王國華不是這麼個背景的區長，卓權也未必不會奔放一些。

卓權表態的意思，實際上還是肯定了王國華的意見，具體怎麼做，他不干涉。對此王國華笑著對分管財政局的姚曉華道：「曉華區長，財政局有困難麼？」

姚曉華自然明白王國華的意思，笑著答道：「春節期間可以先撥一筆款子用於專項整治，具體到長遠的問題，公安局最好還是做一個方案出來，上報區委審核之後，區財政才會考慮。」

這就是有商量了，如今的區委常委會，還真的算是一團和氣，沒有特別霸道的領導。

「陳兵書記，這麼著吧，回去佈置一下，讓公安局拿出一個方案來。區裡撥一筆款子，用於提高我區公安系統的科技實力。添置幾輛車，上一些技術設備。」

陳兵當然很高興，連連點頭表示沒問題。倒是鄧吟插嘴道：「提起這個事情，我倒是想起來了，最近高新區裡頭來了一家新企業，生產的據說是香港警方採購的一些設備附件。內地加工成本低，既然可以生產附件，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扶持一家生產類似產品的企業？國內的市場還是很有潛力的。」

卓權一聽這話便笑道：「鄧吟同志三句不離企業，我覺得這樣的態度很好。大家心裡只要都掛著工作的事情，紅杉區的未來很讓人期待啊。」眾人聽著皆笑了起來，說起來紅杉區這種會議氣氛，還真的很少見。

會議結束，卓權請王國華留一下，兩人去了辦公室，卓權請王國華落座上茶後才道：「國華區長，要過年了，事情很多，我們之間分分工。」

王國華想了想道：「這樣，軍隊和企業這一塊的團拜，我帶人去走一遭，各級政府和一些民政部門，書記辛苦一下。」

卓權倒是沒有太計較的意思，也知道王國華這麼安排是沒什麼大問題，當即點點頭表示沒問題。兩人又商議一番關於過年值班的事情，卓權突然轉移話題道：「國華區長，聽說昨天你在省城，發生了點事情？」

消息傳的還真的夠快的，這會就傳到紅杉區了。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卓權笑著解釋道：「是林書記跟我說的，她姑姑的兒子來南天省玩，正好遇見了。」

王國華吃了一驚，沒想到林靜對卓權這麼信任。於是笑道：「怎麼？林書記有什麼指示麼？」卓權面露凝重道：「事情是這樣的，林書記的表弟掌握了一些事情，其中有一個涉案受害人是我們區裡的一個幹部子女。這不，林書記的弟弟已經到了，正在賓館裡休息。他的意思，希望區裡的公安出面配合一下，把事情調查清楚。」

兜了一個圈子，原來是因為卓權自覺使不動公安局的言伯親，這才讓王國華出面。當然了，其中更深一層的意思，卓權是想知道裡頭是否有別的內幕。

「哦，我聽林東昇說了，他母親是國務委員林道嫻，以前在全國婦聯主持過工作，對婦女問題比較敏感。」王國華這麼一解釋，很自然的把卓權給帶偏了。卓權的理解是林道嫻關注這個問題，才導致的林靜也關注。

見卓權面帶思索狀，王國華便趁熱打鐵道：「這樣吧，我給言伯親打一個電話，讓他馬上來向您報道。建議林東昇同志的安全問題，也一起抓起來。」這就是給卓權一個拍馬屁的機會了，果然卓權很高興的點頭道：「好的，這麼辦我就放心了。」

兩個區主要領導，湊在一起，煞有介事的討論一個大學生的安全問題。王國華覺得很蛋疼，但是又不能不這麼做。一面想著要公平，一面又在利用權力做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尼瑪，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打著紅旗反紅旗麼？」

從卓權的辦公室裡出來，王國華立刻給言伯親打電話，吩咐一番後這才繼續忙別的。

過年邊上的事情太多了，一眨眼的功夫三天過去，王國華忙的是不可開交。

這不一早起來正準備出門，言伯親跑來匯報，經過一番思想工作，那個不願意聲張的女孩子，已經同意了出面告宗強。王國華獲悉，這其中市委書記林靜很活躍，親自悄悄的來了一趟紅杉區，做那個女孩的思想工作。

林靜這麼積極，原因自然是很明顯的，論資歷林靜足夠的了，年後省裡的政局變化已經是必然。林書記很有希望上去一步，自然是積極響應的。從政績方面來說，江東市的經濟發展也確實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尤其是紅杉區做了一些出彩的事情，讓林靜加分不少。

關鍵還是許南下和林道嫻的態度，雙方達成默契的話，林靜年後再干個半年，提一步已經是確定的事情。當然，前提是這一次事件，林靜能做出一點效果來。

又過了三天，最先捅出這個事情的居然是一份京城的報紙《婦女報》，全文詳細的刊登了關於那個案子判決的內容。編者按一串套紅加粗的文字寫：「法律在強權面前敗陣！」

這麼一份平時影響力並不大的報紙，發出這麼一份專訪後，帶來的後果卻是異常的嚴重。第二天省委書記許南下，便拿著這麼一份報紙丟在宗瀾面前道：「怎麼回事？」

繞一個圈子的目的，自然是為了避免宗瀾有想法，看著許書記義憤填膺的樣子，宗瀾真是滿嘴的苦澀說不出來。其中一點內容非常的要命，省高院居然在受害人提出上訴的時候，拒絕接受該案子，理由居然是證據不足。差不多是上訴的當天，上午律師過去，下午就通知。

這麼一個案子，居然連調查都不調查一下，就敢駁回上訴。這省高院的人是混蛋麼？

許南下雖然沒有說具體的，但是用紅筆在其中一段文字下面畫了紅線，宗瀾倒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段文字。

「許書記，請容我回去查一查。」宗瀾只能這麼說了，當事人是他的親孫子，許南下完全可以要求他迴避。

「查？怎麼查？你看看這裡，江東市公安局已經出具了一份調查材料，並且捅到了國務委員林道嫻同志的手裡。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麼說才好？」許南下完全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宗瀾一時間目瞪口呆，無法言語。

林道嫻是當今一號首長的同鄉，有人戲稱朝中一干同鄉為「鄉黨」。被鄉黨咬上了，那可是一樁大麻煩，宗瀾想不明白的是，許南下難道會允許林道嫻插手南天省的事情？

離開許書記的辦公室，宗瀾一下子老了許多，腳步有點踉蹌，伸手扶著牆好一會才緩和過來。僅僅是宗強的事情也就算了，關鍵問題是現在有人揪著宗強的事情，刀槍是衝著宗瀾來的。案子一旦捅出去，即便是宗瀾的靠山，想保他也無法善了，不出意外的話，宗瀾估計要引咎退二線了。本來還有三年才到年齡，這一次看來很難過關了。

許南下對這種事情，說的嚴重一點那就是零容忍！說白了，這種事情太傷天害理了，以權謀私給孩子一點掙錢的路子，只要不過分，大家都這麼幹。只不過花樣不同罷了，這麼惡劣點事情，宗強坐下了也就算了，還一點都不在乎。幾個受害人紛紛表示，宗強幹了事情，威脅一番便揚長而去，一點賠償的意思都沒有。正是因為這一點，好幾個受害人才站出來。

根據報紙上的統計，目前一共有十八個受害人站了出來，這麼一個數字太可怕了。如果是一兩個，那還有話可說，現在十八個女孩子，難道說這十八個全省各地的女孩子，都是一起訛上宗強麼？

更為惡劣的是，其中還有兩個女孩，還是初中生。

王國華是第二天看見的報紙，游飛揚這傢伙，親自走了一趟，得意的把報紙放在王國華的手裡道：「你看看這個，這是我的成績。為了這些人，我花了一百多萬。哼哼，只要答應出面告狀，一個人給十萬，老子用錢堆死Y的。」

王國華聽著倒是有點擔心道：「你花了錢，用的什麼理由？」

游飛揚掩嘴笑道：「這些錢，不是我經手的，是由瑪麗蓮出面，以國外一家慈善基金的名義，捐助這些女孩子打官司用的。」

慈善基金，真是虧他想的出來啊！王國華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在國外呆了幾年，確實比以前更加靈活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新年快樂

應該說這一次針對宗強的案子，不過是一次政治鬥爭的變種。太祖說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問題是有多少人需要知道事情的本質呢？普通人，誰會在意某件事情的本質？尋常百姓，在意的是發生在身邊的事情跟自身的切身利益。只要他們能感覺到這個案子的重審是一種公平的體現，案子是不是在更大權利的高壓下重審，很重要麼？

王國華不自覺的走神了，對面的游飛揚笑著問：「在想啥？」

「官，還是小了啊！」王國華感慨了一聲，游飛揚聽著哈哈大笑起來。然後一臉鄙夷的憤怒道：「我爸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才是部隊上一個副連長。」

沸沸揚揚的一番折騰中，新年終於來到了。大年三十這天，一早起來跟楚楚通了個電話，聽著裡頭柔柔的聲音一番膩歪，作為一名男性自然很受鼓舞。

掛了楚楚的電話，王國華還得值班，因為目前還是一個單身漢，王國華力排眾議，決定了大年三十這一夜值班常委是自己。

王國華帶人走了一趟消防局，離開的時候想起了禁放煙花炮竹又解禁的事情。還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為什麼要禁放，為什麼要解禁？這其中還是利益的問題吧？

午後王國華因為要值夜班，總算是得以清閒了下來。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看著冷冷清清的大院子，聽著遠處的鞭炮聲是不是的響起。王國華突然想起，沒有給家裡人打電話。

趕緊的回去撥通了家裡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媽媽，聽到兒子的聲音，母親哽咽著說了一句：「兒子，媽守在電話邊等了一天啊，你總算打來了。」

王國華瞬間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母親淚流滿面的樣子清晰的出現在腦海中。聽著遠在萬里之外的母親絮絮叨叨的話，王國華心裡覺得特別的踏實。

一樓的辦公室裡，幾個值班的年輕人已經擺開了陣勢，嘀咕著商量是不是去樓上請領導的時候，王國華出現在門口，腋下夾著一條軟中華。

「都在呢，辛苦了，我特意過來給大家敬酒。」王國華笑瞇瞇的，放下手裡的煙。拿起酒杯給自己斟酒，一群年輕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王國華道：「新年快樂！」說完便乾杯。

年輕人們當然希望王國華留下來，可惜王國華還沒坐下，門口就出現秘書吳明之，笑嘻嘻的招呼道：「領導，時間到了，還得去公安局跟值班的同志吃年夜飯。」

王國華沖大家笑笑，轉身出門，留下一地遺憾的目光。車子已經開走了，幾個年輕人各自落座。這個道：「區長真年輕啊，比我們也大不了多少。」那個道：「聽說他也是農家子弟，以前在家鄉的時候，工作非常出色，能有今天都是靠個人幹出來的。」

王國華的出身，在普通人的眼中加分不少，尤其是這些年輕人，不管出身如後，王國華都是他們奮鬥的目標。

鞭炮漸漸的密集了，城市籠罩在嘈雜聲中。新的一年即將過去，春天即將開始。

大年初五，省委書記許南下的家裡總算是有了一個安靜，這些天絡繹不絕的訪客，讓游芸芸接待的腦仁疼。許南下不在家，一直在外頭奔忙，這些事情也只能是游芸芸來做。好在這些訪客，做的也就是一個姿態，到了這個層次，拉下臉來巴結糾纏者一個沒有，即便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

難得睡一個懶覺的游芸芸被許菲菲給推醒了，睜眼一看笑道：「小丫頭，咋了？」

「我在樓上看見國華哥的車子快到院子門口了。」許菲菲說著臉有點紅，游芸芸愛惜的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臉道：「我這就起來。」許菲菲出去開門，游芸芸揉著腦門歎息道：「這孩子，真是死心眼。」

前來拜年的王國華拎著一個裝化肥的塑料袋，看上去不像一個區長像民工。許菲菲開門看見之後忍不住笑道：「哥，你怎麼拎著這麼一個袋子？」

王國華笑嘻嘻的說道：「給你帶的好東西，趕緊拿回去，別叫人看見了影響不好。」

許菲菲開心的笑了笑，接過袋子放地上迫不及待的打開，裡頭還有個紙箱，打開箱子，一隻白色的小狗，正可憐巴巴的用眼睛看著面前的拯救者。「嗚嗚！」小狗發出一聲哀鳴，許菲菲頓時哇的一聲：「太可愛了，我要叫它小白。」

小白……，小新……

王國華空手上門是正常的，帶著東西來反而是不正常的。游芸芸看見許菲菲手裡捧著的寶貝小狗也樂了，笑著罵道：「這孩子，長不大。」

招呼王國華坐下，游芸芸略顯疲憊的打個哈欠道：「國華，客氣話就別說了，這今天累夠嗆，中午想吃什麼自己去廚房弄。飛揚帶著兩個洋鬼子出去旅行了，說是去天涯省。他倒是會清閒，給他介紹女孩子，死活不肯去。氣死我了！」

說起這個，游芸芸一腦門子的官司，似乎每次看見王國華，游芸芸都會抱怨幾句生活上的不愉快。王國華無疑是個很好的聽眾，游芸芸倒不是不想跟許南下抱怨，這不許書記平時不在家，回來游芸芸也不忍心讓他煩心。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游芸芸才覺得王國華親。

「阿姨，我可是來給您拜年的，新年快樂！」王國華笑呵呵打岔，游芸芸聽著臉帶喜意道：「嗯嗯，不說這些個，大過年的。」

游芸芸還真是厚道人，春節把保姆放回家過年去了，難怪她這麼忙。中午王國華擼起袖子下廚房，當年的手藝沒丟下，做了清淡的四菜一湯，三個人吃的聽開心。許菲菲看來很喜歡那條小狗，抱在懷來就沒放開過。

不敢耽誤游芸芸休息，午飯之後王國華便起身告辭。過年這些天，該走訪的都走了一遍，難得今天也輕鬆下來，王國華才得以來省城拜年。離開許家後，車子在街上行駛時，看見路邊的一個招牌，王國華陡然一愣道：「停車！」

高昇趕緊踩了剎車，王國華笑瞇瞇的開門下車，站在「網吧」二字的招牌下，真是說不出的親切啊。上輩子有幾年的時間，王國華的夜晚差不多都是在網吧裡度過的。倒不是買不起電腦拉不起網線，而是在家上網沒有網吧的氣氛。尤其是打遊戲的時候，人多叫一個熱鬧的。星際、帝國、魔獸、真三、多塔，一串熟悉的名字在腦海中閃動。

搓了搓手，王國華走進網吧，熟悉的烏煙瘴氣的氣氛格外的有親和力。網吧裡機器不算太多，幾十台機器比起上輩子那些動輒上百台機器的沒法比。

王國華的運氣不錯，居然還有一台空機，這年月混網吧的還上網的人還是少數，大多數人在大呼小叫的打帝國。

開機之後，王國華也隨便進了一個主機，四對四的開片，規矩是亂打，還是從遊牧開始。跟一群陌生人戰鬥了一個下午，跟著一起大呼小叫，王國華覺得特別的興奮。雖然王國華老是拖同伴的後腿，被人罵的臭死，居然也笑呵呵的給幾個同伴散煙。他這個態度，大家都不好說啥了，輸就輸吧。

終於，王國華走了一把狗屎運，依靠同伴的出色發揮，居然打贏了一把。王國華開心的哈哈大笑，讓高昇拿條煙來，給一個主機的幾個玩伴分了，還為大家結賬，這才開心的告辭離開。

離開的時候，站在網吧門口，王國華回頭望了一眼，低聲道：「新年快樂！」

正月十五一過，年的味道漸漸的遠去。城市依舊喧囂，生活依舊繼續。

從南天省飛往大江省的航班上，一個人捧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在看書的王國華顯得很安靜，感謝因特網，感謝黃金書屋，下載了一堆小說的王國華旅途不會太無聊。

王國華身邊坐著一個帶著墨鏡的成熟女人，之所以說她成熟，是因為熟的不能再熟，豐滿的曲線呈現出詭異的妖艷。

這女人一直拿眼睛打量王國華，沒有得到回應也樂此不疲，甚至還有幾次輕輕地碰觸王國華的身體。

王國華正在看網上下載的《大唐雙龍傳》，眼睛疲倦的時候抬頭伸個懶腰，正好與這個女人的眼神對了一下。

「王國華！哈哈，真的是你。」女人很高興的叫了一聲，問題是，王國華怎麼都想不起來，這個女人是誰。疑惑的看著對方，該熟女一點都沒有被遺忘的自覺，笑著說道：「不認識了？我是高麗萍，高中的時候，坐你前面一排的。」

王國華還是沒有想起來，覺得自己挺悲催的，那時候腦子只有一個概念，讀書改變命運。周圍的一切，似乎關係都不大。「不好意思啊，真的想不起來了，我那會人有點呆。」王國華抱歉的解釋了一句。高麗萍倒也不在意，激動的扭著身子，讓胸前的一對大傢伙晃動的厲害，笑嘻嘻的說道：「沒事，那會我這種靠關係進縣一中的學生，你記不住也正常。」

第四百三十三章 小麻煩

機艙裡開著空調，高麗萍進來後便去了外套，露出裡頭胸口開的很低的罩衫。王國華覺得，這年月的人還不至於開放成這樣吧？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印象了，你家裡是供電局的吧？」王國華在高麗萍不懈的努力下，終於找到了一點記憶的碎片。高麗萍立刻高興了起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對對，我爸爸是供電局的副局長，不過沒什麼本事，也沒什麼權利。幹了一輩子了，現在還是副局長，說出來都覺得丟人！」

也許是旅途乏味，兩個半小時的航班都難以忍受，高麗萍似乎一直很無聊，總算逮著一個能說話，自然是很興奮的說著。兩人之間其實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基本上都是高麗萍在說自己這些年在南方打拼的事情。什麼只考了個大專，畢業後去特區發展，結婚一次又離婚了等等。好在王國華這個人即便對某人不感冒，也能虛偽的做出聆聽的樣子。所以，高麗萍覺得王國華還是一個很不錯的聊天對象。

一邊說著話，高麗萍不時誇張的做點手勢，讓本來就開的有點低的胸口能暴露出更多的風光。不時的還拿手摸一摸胸前的一塊翡翠彌勒佛，帶著好大一個鑽戒的手在王國華的面前閃動了好多次。

既然大家是同學，頂了天高麗萍能比王國華大個三歲吧？怎麼看上去這女人三十都有富餘，王國華不免感慨了一下歲月他娘的就是一把殺豬刀。南山縣那個地方，或許真的是深山出俊鳥，十個女的裡頭有一半能長的還算過得去，有一個能算的是美女。高麗萍長的還算不錯，只不過看來她在南方打拼的日子並不太愉快，歲月的痕跡太重。

從談話的進程來看，這個女人神經有點大條，王國華不得不感慨她的運氣好，如此缺心眼的性格，居然到現在還沒被人賣掉。或者，她曾經被賣掉過，只是她不知道吧。王國華如是想，心裡對這個女人的粗神經不免有點羨慕。

「對了，你現在做啥？」高麗萍總算是想起來問一句王國華的現狀，當然了，問這個話的時候，這女人自我感覺是相當的良好，優越感非常之強烈。儘管王國華坐著頭等艙，手裡還抱著筆記本電腦，照樣沒有被她認為是成功人士。

「瞎混唄，大學畢業吃了公家飯，現在在南天省一個區裡供職。」王國華倒是沒有自我炫耀的意思，高麗萍聽了果然撇了撇嘴道：「公務員有什麼意思？這年月，有錢才是大爺。你像我，現在跟人在特區開了一家美容院，每個月好幾萬的收入，每天事情還有別人做。」

王國華露出頗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啊，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說心裡話，王國華一直覺得，讓別人快樂不是一件壞事。

高麗萍被王國華自謙的話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分，換了語氣道：「其實當官也挺好的，你要是當官了，手裡有權了，還怕沒錢麼？大把人往你手裡送。」

「那個犯法吧？」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高麗萍不屑的說道：「犯法？我看你還是太老實了，根本不知道當官的都是怎麼撈錢的。其實你挺可惜的，以前學習那麼好，考的又是那麼好的大學。早幾年出去闖一闖，也許就是大老闆了，當老闆多好啊，還可以養個小秘書。」

王國華聽到這一時口快道：「是的，當老闆好，有事秘書干，沒事幹秘書。」

高麗萍聽著不由長大嘴，露出驚訝的表情道：「你好壞啊！以前看你多純潔啊！」

應該說跟這個女人聊天，還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王國華從高麗萍的舉動中，不難看出這個女人或許有幾個錢，但是混的層次並不高，心裡倒也沒有輕視她的意思。說起來，在飛機上遭遇鄰座是「故舊」，不能不說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呵呵，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隨口。」王國華的臉皮也算練出來了，不動聲色的笑著解釋。高麗萍猶自掩著嘴低聲笑，好像很好笑一般。過了一會才又道：「對了，你過年沒回家麼？我也是，過年邊上生意太好了，捨不得回家。」

提到家，高麗萍的表情柔和多了，王國華不免也感慨道：「是啊，我有兩年沒回家過年了，想起來覺得真是不孝啊。」

一句話似乎勾起了高麗萍的回憶，歎息一聲她道：「沒辦法，這就是生活。其實，誰一個人在社會上闖蕩，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對了，你要是不想做這個公務員了，以後可以來找我，我給你介紹一個白領的工作，又體面又掙錢。」

說完這句，高麗萍似乎沉默了許多，王國華也很合作的不說話。這時候空姐在廣播，飛機即將降落，祝大家旅途愉快，感謝乘坐。

飛機挺穩的時候，高麗萍的情緒又好了很多，因為一起回家，力邀王國華一道。王國華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點點頭答應了。反正也是直接回家，不想驚動省城的人。雖然年過了，大家也都是開始忙了。

王國華行李不多，也就是一個箱子一個電腦包，拖著箱子出港，高麗萍還去拿了行李。王國華看見兩個小山一樣的大箱子的時候，這才明白高麗萍開心的理由。

「你這是搬家呢？」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多少有點開玩笑的意思。高麗萍不好意思的，神態有點尷尬的笑道：「差不多吧，打算回家住一段時間。」

王國華還是樂於助人的，伸手幫著拖了一個大箱子，兩人一起出港的時候，高麗萍突然臉色大變，紅潤的臉龐一時煞白，即便是化妝也遮掩不住，一雙眼睛裡滿是驚恐的看著外面等候接客的人。

王國華順著她的眼神往外看，有幾個面色兇惡的人，正冷冷的看過來。

「這是怎麼了？」王國華覺得高麗萍有麻煩了，儘管她剛才說可以去找她只是客氣話，王國華還是覺得大家一路的，稍微盡點力也未嘗不可。

「王國華，你一個人走吧，我在裡面不出去了。」高麗萍低聲說了一句，搶過王國華手裡的箱子。王國華苦笑著說道：「那怎麼行？這樣吧，你跟我說說，出什麼事情了？我在省城有熟人，或者能幫上忙。」

高麗萍拉著箱子走到邊上，猶豫再三，還是很不確定的問：「你的朋友能幫上忙麼？」

王國華笑道：「應該沒問題，我朋友是公安！」這話，說出來其實就是安慰這個她。

果然這話有對症下藥的意思，高麗萍重重的歎息一聲，說道：「外面那些人，其實都是我男朋友帶來的社會上的混子。當初在特區混的時候，我一個女孩子能有什麼本事？大專文憑在特區根本沒什麼用。後來認識了我前夫，結了婚一年才知道，他在香港有老婆，我一氣之下跟他分了，唯一的收穫就是十幾萬塊錢。後來又認識了我男朋友，開始不知道他是社會上混的，又見他是同鄉所以就在一起。後來才知道，這傢伙吃喝嫖賭什麼都來，沒錢了就找我要。我實在是過不下去，就跟他說要分手，結果他說分手可以，要我給他二十萬，要不就毀我的容。其實這一次回來，我是偷偷結束了那邊的生意，瞞著他躲起來，沒想到他居然查到了我回家的航班，在這裡等著了。」

高麗萍說的很簡單，王國華知道她還是有很多難言之隱，也不便追問，當下表示道：「你別著急，我這就聯繫的朋友。」說著王國華摸出手機來，琢磨一番看看打給誰才好。仔細想想，省城朋友並不多，那會在上班的時候，還是天天打著電信的紅旗不上班。

腦子裡過了一趟，王國華最後還是撥通了冷雨的私人手機。電話很快接通，王國華抱歉的笑道：「冷省長，我現在省城機場，可能要麻煩您一下了。」

過年邊上王國華給冷雨打過拜年的電話，得知王國華正在機場的時候，冷雨很高興道：「在省城機場麼，怎麼不早點來電話。我這就派車去接你。」

王國華趕緊道：「您別著急，我有點事情……」把事情簡單的這麼一說，大意是一個同鄉在飛機上遭遇了，這邊有社會上的流氓在機場出口處堵著，王國華見了不能不管。

冷雨一聽便怒道：「什麼人如此大膽，機場公安是擺設麼？你等著，我這就派人過去。」

王國華放下電話回到高麗萍身邊，笑著安慰道：「沒事了，我朋友馬上派人過來。」

高麗萍感激的說道：「真是不好意思的很，給你添這麼多麻煩。其實，你可以自己走的，我就不信他們能在外面堵下去。」

王國華笑道：「你怎麼不報警？」高麗萍面色慘然道：「報警沒用，以什麼理由報？」

「說的也是啊，你前男朋友叫什麼？哪裡的人？我再想點別的辦法。」

「他叫李成玉，就是省城人，據說家裡有個叔叔是公安局的領導。以前在省城他就在社會上混的，後來去了特區還是混。」

王國華陪著高麗萍聊天開解，時間過的還算快，莫約過去了一個小時，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拿出一看號碼有點陌生，接聽之後裡頭的人笑道：「是王國華麼？我是冷省長的秘書，人已經到了出口處，您放心出來吧。」

年前的時候，楚江秋如願以償成為了省長，冷雨跟著前進一步，成為了常務副省長。曾經是省委組織部長的冷雨，在人事方面的話語權不是一般的，所以想找公安辦點事情，那些人還不是打破頭的爭機會表現？

實際上冷雨只是讓秘書跑了一趟公安廳，然後帶著省廳的刑偵隊的十七八個便衣過來了。正埋伏在外頭，等著看誰不識相跳出來。

秘書小何，王國華還是見過兩次的，出來之後遠遠的小何便大步上前伸出雙手道：「您好，行李給我吧，車子等在門口呢。」

高麗萍見幾個混子還在，不免很緊張的低聲道：「王國華，不要緊吧？」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道：「沒事，只管跟著我走，就怕他們不動手。」

果然，兩人跟著秘書往外走的時候，三四個混子立刻有了動作，一起冷笑著往前上，走到兩人五步之外的時候，高麗萍嚇的渾身哆嗦，抓住王國華的手道：「王國華，別出去，他們什麼事情都幹的出來。」

話音剛落，一片哎喲哎喲的叫聲響起，之間幾個走上前的傢伙全部被按到在地，每個傢伙都被好幾個人按著，還有人負責上手銬。這一下高麗萍傻眼了，站在原地發呆道：「這什麼情況？」

秘書小何笑瞇瞇的解釋道：「沒事，公安廳的便衣辦事，我們只管離開。」

車是一輛普通牌子的奧迪，司機幾乎是小跑過來搶行李，吭哧吭哧的給放後尾箱。還呆在原地的高麗萍，看著一幫混子面色恐慌的被押上車，好一會才回過神，三兩步追上王國華低聲問：「你朋友是什麼人啊？公安廳的便衣都能調動？」

「呵呵，我朋友公安廳的，跟這些便衣關係好。反正人抓回去，找個借口關幾天，回頭我讓朋友威脅他叔叔兩句，以後應該不會找你麻煩了。」王國華依舊笑瞇瞇的樣子，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瞎說，人家的叔叔是領導呢，我心裡還在發愁，萬一拖累了你朋友怎麼辦？」高麗萍還不怎麼當真，低聲說了一句。王國華一聽這話便站住道：「說的也是啊，你稍微等一下。」

說著叫上小何，大步走到警車跟前對帶隊的公安道：「簡單的問一下，誰是李成玉，問問清楚他叔叔是誰。回頭讓他叔叔去公安廳領人，就說以後我朋友掉了一根汗毛，我就讓李成玉的叔叔幹不成公安。」

帶隊的便衣傻了，心說你誰啊，敢指揮我們？

王國華邊上的小何見帶隊的公安面帶猶豫，當即冷笑道：「他的意思，就說冷省長的意思。你照直說就是了，我要是知道你少說一個字，冷省長也會知道。」

帶隊公安抖了一下，啪的立正道：「請冷省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說完了，帶著人要走，王國華想了想，還是抬手道：「算了，我跟著一起走一趟，見一見這個李成玉的叔叔。」

還在警車上呢，那個李成玉便招供了，說他叔叔叫李東風，東湖分局的副局長。帶隊的公安一聽這話頭便大了，心說大家是熟人啊，你小子怎麼惹了冷省長的人？看意思，冷省長很在意剛才那個年輕人啊，居然讓秘書親自帶隊，還說那種話。

車子往公安廳去的時候，王國華對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秘書小何道：「辛苦了，給你添麻煩了。」

小何笑著回頭說道：「您真是客氣，不虧是大領導。冷省長交代了，見了您就跟見了他似的，服務做的不好，我回去要挨板子的。」

這一下高麗萍的表情更加精彩了，剛才那一幕就已經很給力了，三四個混子連身邊都靠不上就被拿下不說，這秘書居然還是什麼省長的秘書。這傢伙，究竟是做的什麼官啊？

高麗萍想問又不敢問，再看王國華時已經帶著一點怯意。王國華倒是很貼心的對她笑道：「冷省長是常務副省長，以前是我的老領導，對我比較關照，我能有今天，多虧了他的提攜。」

高麗萍忍不住脫口道：「那你的，現在是什麼官？你這傢伙，剛才沒說實話。還說自己是公務員，騙人。」脫了險境，高麗萍變的活躍了起來，還真是一個神經大條的傢伙。

王國華倒是覺得這一趟回家挺搞笑的，飛機上遭遇了高麗萍，居然還演變出這麼一個小插曲來。還驚動了冷雨，回頭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跟高麗萍的關係。當然了，不管怎麼說，王國華都做不到見死不救。

「其實我真沒騙你，我真的是公務員，只不過混的還算好，成了個小官僚。」

車子繼續往前，王國華感受到高麗萍目光中的變化，不由的暗自苦笑。這順手以幫忙倒是小事，高麗萍從之前的居高臨下的神態變成現在的敬畏倒是不要緊，問題這女人現在目光裡放電了。得給她停電才行。想著王國軍不動聲色的摸出手機，撥了號碼後笑道：「是我，正要去公安廳辦事，你們直接過去吧。呵呵，放心，我又沒做犯法的事情。」

車子剛到公安廳大門口，王國華便招呼司機停車，開門下車後一對姊妹花站在車邊上笑盈盈的看過來。王國華上前去，低聲道：「你們在等一會，我進去半點事情就好，對了，晚上我留下過一夜，明天一早回老家。」

兩人笑著點點頭，乖乖的回車上去等著。這快一年了，王國華也沒怎麼見她們，只是當初走的時候給了兩人一百萬。沒想到，如今再見面，這兩人還是當初那樣沒什麼變化。

第四百三十四章 啪啪啪

在此之前，高麗萍對自己的容貌有足夠的自信，生出一絲幻想來倒也很正常。可見是個女人，被英雄救美了總是會伴生一些併發症。看見這對唱花旦和青衣都不需要化妝照樣明媚動人的姊妹花，只有蜘蛛絲那麼細的幻想就此破滅。

嗯，高麗萍明白了，人家純粹是古道熱腸，純粹助人為樂。

李東風不過是市局下面的一個分局的副局長，公安廳這邊要聯繫他倒是有點麻煩。那位帶隊的公安還沒他的電話，只好打到分局去問，回來的路上聯繫上了，讓李東風立刻到公安廳來一趟，找刑偵隊辦點事情。

因為身處市區，李東風倒是比一行人等先到了一步，正在院子裡等著呢。帶隊的公安是刑偵隊的副隊長老郝，因為比較熟悉，還是決定做一下好人。遠遠的看見李東風，便招呼他到邊上交代了兩句。

李東風這真是無妄之災，李成玉是他侄子不假，問題這孩子不學好，三天兩頭的出事，家裡人很不待見他。這不，李東風好幾年沒見著侄子了，不曾想突然冒出這麼一檔子事情。

「老郝，這個事情我能不能摘出來？」

「這我可說不清楚，不過這些人裡頭，說話算數的是一個年輕人。諾，就是他。」

手一指處，王國華叫人給攔住了，正在說話呢。攔住王國華的居然是冷昕，她也是來半點事情，沒曾想看見了王國華。身邊還跟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冷昕心裡不免有點酸，這傢伙怎麼走到哪裡身邊都不缺美女？

實話說，高麗萍長的還算不錯，至少不比冷昕差，甚至在身材腿長這種現代的審美觀方面，高麗萍還佔據了不少優勢。

要命的是，高麗萍看見斜刺裡殺出來一個女人，攔住王國華說話，心裡更加尷尬了。冷昕雖然個頭不高，但是小巧玲瓏的飽滿型，剛才外頭那對姐妹，走的又是青春的氣質路線。這才多一會啊，這個當初在學校裡連女人臉都不敢看的傢伙，居然認識那麼多美女。

認識美女倒是常事，問題是外頭兩個表現的挺親熱，裡頭的這個則是酸溜溜道：「王國華，有些日子沒見了，你倒是越活越滋潤了。陞官發財美女在抱，我這個老相識你早忘記了吧？」這說話的語氣沒掌握好，完全是一副老相好見了新歡的架勢。

王國華再次面對冷昕，倒是頗為坦然，兩人之間的火苗是有過，但那也是一種露水姻緣的苗頭。只不過在有機會的時候，黨員幹部王國華同志禽獸不如而已。

「美女，你倒是越來越年輕了，生意怎麼樣？我的分紅呢？」王國華笑著開玩笑，冷昕倒是忘記了還有這個，臉上一笑道：「沒賺錢呢，要不，換點別的方式補償你？」

說這話，冷昕還故意挽著王國華的手臂，胸前一團輕輕的蹭著。這就是純粹搞錯對象的反應，關鍵是冷昕覺得高麗萍不如自己，這女人豐滿性感不假，但身上的風塵味道太重。

不服氣，自然要較勁，當初老娘也是給過你機會的，居然不賞臉。大致就是這個意思了，總之是帶著一點賭氣的性質。

廳長的千金在院子裡跟別人勾三搭四的場面很難得，一幫公安看的有點傻眼了。還好老郝回來，趕緊的讓大家把人押回去。秘書小何倒是笑瞇瞇的站在邊上，公安廳這邊，龍廳長跟楚省長的關係很一般，倒是跟冷省長比較親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姓的緣故。

冷雨的常務副省長，在爭取過程中，許家人的沉默起了不小的作用。一些反對的聲音因此沒有跳出來，這算是王國華的一份功勞吧。

「行了，你看著辦，要不，回頭我們去開房，外頭還有倆等著呢？」王國華看看邊上沒什麼人，哪裡肯吃這個虧，立刻低聲頂了回去。冷昕一聽這話，徹底的無語了，心道你的相好還在邊上呢，你敢說這話？

「去死！」冷昕推開王國華，笑著走到高麗萍面前道：「我是國華的老朋友了，他這人真是的，也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美女。」

兩人互相通名，高麗萍很含蓄的解釋了一下，冷昕這才搞清楚誤會了。當下真是有點羞憤的意思，氣的踹了王國華一腳。

「您就是王國華同志吧？」等在邊上蹲守了半天的李東風總算是找到了機會，也不顧上這一男兩女在這裡打情罵俏的。再不私下的解釋清楚，回頭天曉得會是什麼結果。

「你好，怎麼？」王國華還算是客氣，主動伸手招呼了一下。李東風趕緊解釋，王國華聽了這才笑著指了指高麗萍道：「這事情其實跟我無關，我只是偶然遭遇了。不過這是太不像話了，男女之間好合好散，怎麼能做這種事情？這樣吧，你跟我的朋友談，看看她什麼意思。」這個話就是給人留活路的意思了，本來王國華也不想鬧的滿城風雨。

聽說是李成玉的叔叔，高麗萍仗著王國華在場，很是訴苦了一番。說起李成玉真是一肚子的苦水，說著說著嘴巴快，突然來了一句道：「這傢伙，吃喝嫖賭什麼都來，對了，還玩藥丸，自己還順手倒騰一些。」

李東風相當的敏感，聽到這話不禁皺眉道：「還有這個事情？」要說這個人啊，在關係到個人重大利益的時候真是無情的很。李東風一直在捉摸，怎麼求的這邊的諒解。要說他一個公安分局的副局長，自身乾淨倒也沒什麼。怕的是人家揪著不放，今天不能奈何你，來日秋後算賬。李東風在單位裡，也是有點小尾巴的人。當了領導的，誰沒有一點見不得人的事情？即便是主角王國華，不也有個生活作風的問題麼？

真的要查，沒有查不出問題來的。就算查不出問題來，看你不爽了，讓你換個位置可以把？掌權習慣的人，你讓他去坐冷板凳，那比殺他難受多了。要不怎麼很多人都快退休了，還要表示發揮餘熱？還有一些人從領導的位置下來，老的多快啊？所謂人走茶涼，在位置上的時候，人的嘴臉是一個樣，下來後以前的下屬們又是另外一副嘴臉。豁達一點的還好，心眼小的人肯定受不了。

李東風就是那種在面子上很看重的人，所以這個事情他得想辦法把自己摘出來。聽到高麗萍提出來的話，立刻動了念頭。

「最近廳裡正在打擊新型毒品，我得去給同事們說一聲，問問這方面的情況。」李東風這麼一說，王國華在邊上聽著心裡多少有點悲涼。要說收拾李成玉，王國華下多重的手都不會手軟，這種混蛋就是欠收拾。問題你李東風是叔叔啊，別人收拾你走開不看好了，怎麼還能主動提供線索？

當然王國華也就是這麼一想，心裡對世態炎涼體會的更加深刻一些罷了。

秘書小何看看沒自己什麼事情了，表示要回去。王國華正好送他走，免得看李東風對自己侄兒下毒手的場面。眼不見心不煩，這種事情真的看不下去。

高麗萍倒是跟著李東風去了，她的心思最好能整的李成玉坐十年八年的牢。王國華見她很果斷的跟著去，心裡多少有點糾結，你不能說高麗萍自私，好歹兩人好過吧？

送走小何，王國華也不想留下了，便叫來一個公安說了兩句，表示自己先走了，高麗萍的案子拜託同志們。王國華按說不該走，可是真要走也沒人敢攔，沒看見冷昕正跟著一陣呢。

出來看見姊妹花，冷昕這才知道王國華所言不虛，氣的心裡酸了好一會，原本說請吃飯的事情也不提了。倒是在王國華上車的時候道：「你的分紅，回頭來一趟，我給你結了。」

王國華沒想到她能提這個，很隨意的擺手道：「算了，當初就是隨口一說，也沒當真。實際是怕你沒長性，生意做不長久。慢慢經營吧，房地產這一行的前景相當的好。」

冷昕想了想沒說啥，原本覺得應該跟王國華劃清界限，找個機會把干股的事情給瞭解了。仔細一想又有一點不甘心，便收回了到嘴邊的話。

姐妹倆沒想到王國華就這麼走了，倒是沒有追問。兩人在這方面很注意，從不問跟自己無關的事情。開車的是姐姐連梅，妹妹連雪在後頭，恨不能整個人都坐王國華的懷裡，挨著男人身子一陣一陣的扭動。

「我們開了個服裝店，生意還不錯呢。以前看見商店裡的漂亮衣服流口水啊，現在好了，漂亮衣服我們可以先穿，穿過了洗洗還能賣錢。嘻嘻！」說著一些生活上的意思，姐妹倆的興致都很高。

這一個多月來，王國華過的是和尚日子，年輕力壯的，叫她蹭來蹭去的，鼻尖滿是女兒幽香，火頭噌噌的著，差點沒動了車震的念頭。

連雪見王國華的反應，得意的不行。比起姐姐來，在男女之事的上頭，連雪的慾望比較強烈，人也比較主動。小手而隔著衣服在上面揉了揉，笑嘻嘻的問：「要不要給你緊急處理一下？」

王國華一本正經的說道：「不要，太浪費了，浪費是可恥的！」

連雪笑的打跌，湊近了耳邊低聲道：「我摸摸下面。」說著撩起裙子，把男人的手往下引。春寒料峭，連雪穿著厚厚的褲襪，即便是這樣也已經滲出一小塊濕地來。

這種赤裸裸表示，換連梅來時打死都做不出的。王國華沒想到會這樣，忍不住手上加了點力氣，連雪嬌媚的叫了一聲，趴肩膀上低聲道：「我不行了，先解解饞。」

沒一會，開車的連梅面紅耳赤，後視鏡根本就不敢看。偶爾習慣性的掃了一眼，看見妹妹坐男人的腿上風車轉動似的扭著腰，忍不住下面也水淋淋的。

「聲音小一點，我還要開車呢。」連梅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後頭的連雪頭也不回道：「不行，我受不了，太刺激了。」

好在眼看到了郊外的別墅，連梅努力的定下心神，車子總算安全到了地方。這時候後排的連雪發出一聲尖銳的低吟，雙手緊緊的抱著男人的脖子，做鐵板橋很輕鬆的腰一陣高速的前後使勁。

也不知道是不是連雪久曠之故，比起連雪的高潮迭起，王國華還懸在半空中。

……

床是一張大床，估計睡四個人沒問題。雪白的肌膚已經變成了赤紅色，每一顆毛孔似乎都在張開呼吸。像條死狗似的連梅，雙手捂著臉，使勁的翹著臀部，用最後一點力氣迎合男人。身邊的躺著的連雪，已經變成了一條死魚，正躺在那裡翻白眼，嘴角還有涎液的痕跡。

經歷了楚楚的名器，王國華的戰鬥力又有所提升，連軸轉的出擊，一對二居然好不落下風。真是雄風大作，虎虎生威。

整的連梅進氣少出氣多的時候，王國華總算是怒吼一聲，發出了第二彈。（有人要問第一彈話，呃……，注意看，那個螃蟹很凶殘，只能含蓄的寫。）

春天的中午，窗外的太陽很暖，屋子裡開著空調。死魚連雪掙扎著起來收拾殘局，這已經是姐妹倆的習慣之一了，不管事後多累，總要起來一個收拾。

王國華倒是一伸手，挽住細腰往懷裡一拽：「你也不嫌累，先喘口氣吧。」

絲綢一樣的肌膚在指尖流動，手感真是好的不能在好了，尤其是在女人高潮之後。

連續作戰的很疲勞，王國華沒一會便睡著了，身邊的兩個女人左右而睡。

夕陽的時候，王國華醒了，準確的說是被弄醒的。醒來的時候，感覺身在溫暖濕潤的所在，睜眼一看，左右跪著兩位，正在賣力的啄弄。看見男人醒了，還拋來媚眼兒。

……

南山縣如今已經改成了南山區，換湯不換藥，城區的變化不是很大。東邊的市場倒是煥然一新，這一塊不管誰當領導，都會給予重視。南山這個地方，主要的財源就在市場上，各種山貨往外頭送，換來政府的財政收入和百姓生活繼續的錢。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事故

春天的晨霧已經散去，市場上熙熙攘攘的人頭變的稀疏。高速路通車之後，省城到兩水市也就是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再到南山區也就是半個小時。早起的王國華，上午六點動身，八點半就回到了縣城。

車是當初游飛揚丟下的那輛寶馬，考慮到年後要談婚論嫁，王國華沒敢帶別的女人回來。市場上的人流散去的時候，道路有點擁擠。農用三輪車、板車、自行車、成為了道路上的主流，王國華無奈的龜速前進，停停走走的，掙扎過這一段也就到了姐姐開的店。

談不上近鄉情怯，多少有點激動。這裡終究是生養自己的地方，有一年沒回來了，怎麼看都覺得親切。尤其是看見市場的繁忙，王國華更是覺得越快。市場忙，說明生意好，山裡人手裡的山貨就能多賣幾個錢。

突然車子一震，王國華趕緊剎車，回頭一看，一輛三菱越野車紮在寶馬車的尾部。

「我靠！」王國華只好停車下來檢查一下被追尾的地方，不曾想後頭車上下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滿面通紅的瞪著王國華怒吼：「你TMD怎麼開的車？」

對於這種人，王國華一貫都主張不要跟他太客氣，這種是典型的欺軟怕硬，記打不記吃的貨色。王國華也懶得理他，摸出電話來報警。

不曾想這傢伙見王國華拿出手機來，立刻衝上前來，伸手奔著王國華的脖子掐過來。臨近的時候，這傢伙滿嘴的酒氣，王國華靈活的一躲，伸手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拽。手機往這傢伙臉上一拍，哎喲一聲後，手機脫手落地。傳說中能夠砸核桃的老款諾基亞果然不是蓋的，這一下效果很好。趁他被砸的迷糊，王國華一手卡住脖子，順勢一使勁往下一按，光的一聲，這傢伙的後腦砸車尾上，脖子給死死的卡住，一手被拿出怎麼掙扎都不行，一時間臉紅脖子粗，想罵人氣都喘不過來。

圍觀的人一下就站了好多，王國華也沒打算怎麼樣，等警察來了再說吧。想著便鬆開手，順便打量了一下這個傢伙，長的賊眉鼠眼的，看著就討厭。王國華倒不是以貌取人，關鍵是這傢伙太囂張。

許是這傢伙被剛才那一下給鎮住了，王國華一鬆手，他也沒了力氣，直接一滑到底，一屁股坐地上，靠著車輪子喘息。

諾基亞果然能當板磚用，王國華撿起來看看手機，居然還是好的，就是邊角上有點刮痕。

報警之後，王國華也不說話，摸出煙來點上，靠著車子打量著地上的那個傢伙。

「外鄉佬，你有種，等一下警察來了我看你怎麼哭。」坐在地上的小子獰笑了一下，掙扎著起來，慢慢的回到自己的車邊。

王國華也懶得理他，只是覺得還是防備一下，別等會警察來了不認識吃了虧就不合算了。於是一個電話打給古巡，這傢伙手機號碼居然打不通了。王國華這才想起，可能是把大哥大給換了。這都多少年了，如今也該流行真正意義上的手機了。

好在王國華還存了高近江辦公室的電話，直接打過去，接聽的卻是另外一個聲音。得知王國華找高近江，很不高興的說道：「找高近江，你打區委辦的電話做啥？」說罷光的一聲，電話給掛了。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了，高近江難道陞官了？想著乾脆點，直接把電話打給了曾澤光。

這時候現場圍觀的人見打不起來，也都散了個七七八八的。倒是有一些人估計是知道內情的，遠遠的留在那裡看熱鬧。

曾澤光接到王國華的電話很高興，得知王國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多少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長期在外，好不容易回來走一趟，居然遇見這種事情。我看石三這個區委書記是不想幹了，好好的南山區被他弄成這樣，你等著，我讓他立刻過去。」

曾澤光年前以黨群副書記的身份兼任組織部長，這是當年嚴友光的位置。說起來兩人的行事風格頗為相近，都是自成一家。人事大權在握的曾澤光，一個電話打給區委書記，批評的時候很不客氣道：「石三同志，你怎麼治理南山區的？黨把南山區交給你，那是對你的信任，你看看你做了什麼？小小的一個市場都治理不熬，典型的不作為……」

話說，石三還真的有點冤枉，不過他再冤枉都得忍著。還得畢恭畢敬的聽訓，誰讓他這個區委書記那是曾澤光一手提拔起來的。以曾澤光的脾性，肯這麼訓你，那是拿你當自己人呢。石三聽著電話，真是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枉，不過是曾書記以前的秘書出了個交通事故，起了點糾紛麼？

心裡不免對王國華有了不滿，覺得自己被他害的挨了訓。不想電話裡曾澤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冷笑著提醒了一句道：「別以為我小題大做，王國華剛畢業的時候跟著我當秘書，現在已經是南天省一個區的正職區長。南天省經濟發達，王國華是個搞經濟的好手，兩水市的汽車配件基地，就是出自他的規劃，並且親手促成。別的就不說了，你好自為之。」

說著曾澤光便掛了電話，這一頭的石三可說是驚出一身的冷汗來。曾澤光在南山縣當書記的時候，那才是幾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說，王國華這傢伙從畢業到現在，也才四年不到的時間，居然就是區長了。你要說他沒靠山，打死石三都不信。仔細一想，覺得曾澤光如此重視這個年輕人，怕不是曾經的秘書那麼簡單了。你想了，以曾澤光的性格，以前跟過他的秘書，有膽子隨便打電話為這個小事麻煩領導？

新任區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古巡一早起來打扮了一番，自打跟緊了曾澤光，回報率還是很不錯的。不過老古這傢伙，有點穿上龍袍都不像太子的意思。早起還是習慣性的開車兜城區一圈，最後來到市場這裡一家早點攤子吃鍋貼。這人的習慣是很難改的，當警察的時候就差不多每天來這吃鍋貼，後來的山珍海味吃多了，還是改不了這一口。

這不一早晨起來剛在早點攤子坐下，習慣性的一碗米粥，十個鍋貼。剛開始吃呢，不遠處便亂了起來，古巡皺著眉頭，本不想過去，最後還是放下了筷子過去看看。

等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古巡心裡那個激動了，差點當時就衝過去了。可是轉念一想，果斷的站住。王國華這是遇見麻煩了，這當口上去無疑能有點人情，但不在點子上。地上坐著的那個傢伙古巡認識啊，區委書記石三夫人的小老表王子文，現在是區交通局的副局長。這傢伙去交通局，那是幫著石三盯緊交通局那塊肥肉。這幾年，市裡大搞基礎建設，修橋修路，交通局可以說吃香的很。不過交通局長那是區長林偉的人，不怎麼聽書記招呼。林偉的上家是市委書記雷鳴，石三雖然看他不順眼，卻不能奈何他。便安排一個妻老表去交通局當副局長，要說石三任人唯親這一點，古巡很是看不上。王子文這個傢伙，賊眉鼠眼的，到了局裡根本就是本著錢去的。公事上的能力並不行，有點爛泥扶不上牆的意思。

石三和這傢伙從外地調來的不認識王國華，今天這個場面就有趣了。想到上一次開會，石三借口別的事情，說了古巡兩句，老古這心裡就冒壞水了。好啊，我先看看你怎麼玩，回頭關鍵時刻再出現。

藏在人群中，古巡等了足足十分鐘，警車才緩緩而至。這一下把古巡氣的肚子疼，這都過去多久了，老縣城才多大一點地方，尼瑪這幫孫子都是老爺麼？

出警這麼慢，古巡覺得在王國華面前丟了人，想到之前的壞水，也只能暫且忍著，回頭再收拾這幫孫子。尼瑪，做事鬆鬆垮垮的，還當什麼公安？回家去種地吧！

公安一到，躲在車裡不敢出來，生怕又挨一頓揍的王子文便活了龍，從車上下來便大呼小叫道：「我是交通局的王子文，這個外地佬剛才打了我。」說著那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感情王國華的諾基亞拍在他鼻子上，這不還有點血跡凝固在。

帶隊的公安皺著眉頭，心說尼瑪一身的酒味，大清早的你喝酒？我看你這是掉酒缸裡才起來，問題這傢伙是到處嚷嚷他老表是區委書記，交通局長的車都沒他的車好。

公安也不是亂來的，走到王國華的面前道：「同志，你跟他道個歉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家算了。」這公安的三十來歲，居然不認識王國華這個曾經的名人。

王國華聽了他的話，當下便解釋道：「不是我先動的手，大家都看的見，剛才是他先動手，我只是正當防衛。憑什麼我給他道歉？」

這時候又來了一輛警車，車上下來一個警察，咋咋呼呼的大聲道：「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有人動手把我表舅給打了，居然還不把人抓起來？」

感情這個王子文還是搬了救兵的，不過他是搬不動區委書記，只好把石三的公子石小山給電話來了。石小山也是公安，城中派出所的所長。這一片歸開發區派出所管，這傢伙來了指手畫腳的，這邊的公安還不敢跟他叫板，心裡不爽也只能忍著。

「小山，跟別跟他們廢話，抓回去再說。」王子文來了勁，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邊上偷看的古訓有點興奮了，看意思表現的機會要來了。果然，石小山摸出手銬，大搖大擺的走過來，伸手拂開勸阻的公安，過來對王國華道：「MLB，在老子的地盤上你也敢動手，回去看我怎麼收拾裡，手伸出來。」

古訓在邊上聽著真切，差點沒樂出聲來。心說這小子也真夠寸的，就這樣也能當上派出所的所長，尼瑪沒天理啊，不就是有個區委書記的爹麼？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看著這個活寶，心說南山區如今怎麼變成這樣？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一個早晨起來喝醉酒的交通局幹部，一個大聲嚷嚷為表舅的公安。

這要換成是以前，王國華估計能一腳踹過去。現在地位和身份不同了，王國華選擇了無視他。沒先到石小山以為王國華怕了他，拿著手銬過來要動手，王國華甩手掙脫了一下，在傢伙沒能拿住王國華的手，居然抬手拿手銬就要砸。這現場還有好幾個警察，還有那麼多人在圍觀呢，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尼瑪有肆無恐，這是尼瑪視法律為無物的精神。

「你還敢躲？」石小山喊了一聲，高高舉起手銬要落下的時候，古巡知道機會來了，剛準備張嘴，沒想到有人搶先一步，氣急敗壞的大吼：「住手！」

沒想到讓人搶了先，古巡大為惱火的時候看了過去，當時也有點暈了。怎麼把區委書記石三給找來了？

石三來的及時，看見這一幕真是魂飛天外，氣的個半死。自己的兒子表現的如此拙劣，當著這麼多人野蠻執法，要不是自己來的及時，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古巡真是萬分的遺憾，悄悄地轉身走了，心道可惜了。不然今天的場面太熱鬧了，這會古巡不敢出面了，尼瑪給王國華看見，還不知道怎麼想自己。

石三倒是果斷的做出了反應，上來之後瞪了一眼兒子，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子，然後才走到王國華跟前笑著伸手道：「你好，我是區委書記石三，你就是王國華同志吧？我的工作沒做好，曾書記已經批評我了。」

這話的聲音倒是不大，足夠站邊上的石小山聽的清楚。這小子驚的嘴巴都合不上，自家的老子來了，對這個傢伙居然如此客氣，感情是驚動了曾書記。就為了這點小事？

這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衝著石三道：「抱歉，接個電話。」

接聽之後裡頭傳來冷雨的笑聲道：「你小子，怎麼走了也不打個招呼，我還惦記讓你上家吃飯呢。」

「冷省長，我這會不方便，回頭打給您。」王國華笑著低聲解釋，冷雨那邊楞了一下，笑呵呵的掛了電話。

聲音壓的很低了，但是石三這傢伙的耳朵太尖了，聽的真真的。心中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啊。省裡的冷省長還能是誰？這答案太清楚了。難怪曾書記如此重視！

王國華收起電話轉身的時候，看見了目瞪口呆的一幕。只見石三兩隻手都沒閒著，一隻手捏著一隻耳朵，左邊是石小山，右邊是王子文。

一邊捏著還一邊大聲道：「你們這倆個混蛋，仗著我在外面胡作非為，今天要不是我來的及時，還不知道被你們蒙騙到什麼時候？」石三說的是義正詞嚴，心裡倒是很不安，暗想別這傢伙是個睚眥必報的，當面沒啥，回頭下黑手。不管怎麼說，大眾場合下給足他面子再說。至於說到區委書記的面子，早讓這兩貨給丟乾淨了。

「石書記，別這樣，這麼多人看著呢。」王國華趕緊上來勸了一句，心平氣和的樣子讓石三大為放心。暗道果然不簡單，這傢伙能年紀輕輕坐在區長的位置上，心胸是不成問題的。

「國華同志，今天這兩個小子，你看著辦好了。要打要罰隨你便，他們敢跳，我收拾！」石三一個區委書記能這麼說話，算是給足了王國華的面子了。

王國華自然不會較真，笑著擺手道：「石書記，不要這樣，交給公安的同志處理好了。」

石三立刻對帶隊的公安道：「這裡交給你們了。」說罷請王國華去坐一坐，王國華表示姐姐的家就在附近。不如一起過去坐一坐。這意思，事情就這麼算了。

石三吩咐一番，跟著王國華一起步行往前。車的問題自然有人去處理，這麼一點小事。留下秘書辦理就足夠了。

王翠翠開的小店距離現場也就是一百米的距離，剛才前方出熱鬧的時候，王翠翠還不讓謝滿和去看熱鬧，不曾想過了一會，坐在門口收拾冬筍的王翠翠傻眼了。自己的老弟王國華正笑著走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領導模樣的人。

天啊，王翠翠跳了起來，回頭喊一嗓子：「謝滿和，快點出來，國華回家了。」

喊罷，王翠翠飛也似的衝上來，抱著王國華就哭道：「弟，你總算是回來了，媽經常哭著念道你。說你一個在外地，過年也不會來，不知道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

王翠翠也挺激動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王國華的肩膀都被弄濕了一塊。邊上的石三見狀趕緊笑道：「國華姐姐，國華同志在外頭那是做區長的，身邊害怕沒有人伺候麼？」

王國華趕緊給介紹了一下石三，王翠翠今非昔比了，也是見過領導的，沒有了以前的慌亂。連忙張羅著招呼客人坐下喝茶，一邊打發謝滿和去買菜。

這邊剛在店門口支一張桌子坐下，那邊一臉沮喪的石小山和王子文走了過來。

第四百三十六章 法律程序

交警部門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來走，一般情況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車拖回去，然後再處理。這其中關鍵的不是處理，而是車主要交一筆管理費，也不算很多錢，一輛小車每天要十塊錢。美其名曰，停車費。

很明顯，這兩位車主的停車費，交警是不敢惦記的。於是，帶隊的公安便建議王子文，私下裡給王國華道歉，出點修車的錢。

王子文沒有選擇，全部責任都是他的，本來想耍一下橫嚇唬王國華，不曾想這位來頭太大，大的他都無法仰望。

石三看見王子文自然是沒好氣，無妄之災啊，好好的上班呢，居然因為一件交通事故出了現場。還好自己出了現場，不滿石小山的銬子砸下去，那真是追悔莫及了。不說曾澤光能把自己怎麼地，日後王國華的報復肯定異常凶殘！換自己也一樣，在家門口吃了虧，不報復都是怪事。

聽了兩人的匯報，石三覺得很有必要自己代為做主，當下衝王國華笑道：「國華，在家打算呆多久？你看這樣行不行，車子我找人拿去修，回頭我的車子留下你開著。」

不虧是區委書記，石三非常會做人。王國華見不得人客氣，趕緊表示沒必要，換一個車燈就好的事情，不用那麼麻煩了。石三一再表示要管，王國華客氣了兩句隨他去。

接著石三一番佈置，事情這就算暫時瞭解了。至於王子文和石小山的其他問題，王國華不追究，石三自然不會沒事找事，給自己添不自在。

打發了王子文和石小山，石三的話題漸漸的往公事上面轉。希望能尋求一些合作的機會，南天是內陸省份，經濟欠發達地區。對此，體現一個官員政績的因素，無疑是經濟。

王國華從自身的利益出發，紅杉區力主打造的環保區理念，使得相當一部分企業的負擔加重。一些企業能夠選擇到內地來投資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當然這要看南山區黨委和政府的工作理念了。從內心來說，王國華不願意看見南山區領導為了招商引資，做出一些引進大污染企業的事情來。

上輩子南山區就幹了這麼一件事，一個在外省呆不下去的化肥廠，被南山區給招來了。從經濟效益上來說倒是很客觀的，但是那沒有經過處理的濃煙，讓周邊的幾個山頭上的松樹全部死去的代價也太大了。

「南山區還是有自己的特色的，關鍵還是一個市場的開發問題。山裡物產豐富，我看可以到我們那去搞一個展銷會，到時候可以尋求合作嘛。比如產品的深加工方面。」王國華一番斟酌，給出了一個相對可行的說法，這個辦法的話，見效也比較快，容易打動人。

石三果然被說動了，南山區眼下的農產品和山貨等，基本都是原本狀態被收走。山核桃，冬筍這些山貨，完全可以在本地進行加工。

「這主意好，還有一個事情，我瞭解了一下，國華在白溝市的時候，干的也不錯。其中青儲飼料養殖項目，我們這裡也很適合嘛。你現在雖然不在本地上班了，可不能忘了家鄉人民哦。」石三對這個項目也很感興趣，他跟林偉的執政理念有很大的區別。林偉的心思一直在招商引資上面，眼珠子一直盯著開發區。問題是眼下國內對開發區控制的很嚴格，市裡正準備對一些沒有成效的開發區採取措施。

石三的理念還是在就地取材上頭，原則上還是相當的對路子。王國華私下裡也考慮過如何發展南山經濟的問題，石三提起青儲飼料養殖的項目，王國華倒是很歡迎的。

「這個事情好辦，我可以代為引薦農大的老師下來看看。當初在白溝，走的就是跟農大合作的路子。這兩年區裡的交通狀態改善了很多，我看完全可以引進一些別的項目，比如特色種植之類的。」王國華腦子裡有一些現成的成功案例，比如雲霧峰的茶葉，上輩子就成為了全國知名的高山綠茶，生意好的不得了。

石三很高興王國華能給他開藥方，雖說是政府管財政，實際上各級黨委從來都不閒著。石三不看好本地發展工業的潛力，王國華的話無疑給他的腦子裡打開了一扇窗。

「樺林鄉的一帶的山上盛產野茶，現在市裡比較有名氣。我覺得，可以在上面做點文章。比如請本地的一些成功商人出資，把這些野茶重新包裝一下，推向大城市的市場。」王國華說起這個，石三的心情有點失落，一拍大腿道：「你還真別說，區裡最有錢的姜老闆，他兒子開了超市賺錢海了，可就是不願意回來投資。」

王國華一聽便樂道：「姜義軍麼？這個工作我可以來做，要不這樣，我等會回家去看看，等幾天我上來，請他一起坐一坐。我保證能說動他，讓他乖乖的拿錢出來投資。不過客觀的來說，區裡吸引投資商，還得想辦法把服務做好。這些年我一直在這方面打轉，總結出一個經驗來。招商引資的重點，其實還是為投資商做好服務。如何做好服務，不僅僅是給優惠條件那麼簡單，關鍵是做好一個口碑。資金落地了，投資商辦事有困難等等，本地的部門要及時的幫忙處理。要我看，可以給招商辦的腦袋上套一個緊箍咒，誰因為服務不到位給客商投訴了，嚴肅處理。」

石三雖然用人唯親，不過還是很想把本地的經濟搞上去的。王國華的一番話，說的石三很高興，一拍大腿道：「那就這樣，時候不早了，中午我請客，給國華接風。」

王國華連忙笑著擺手道：「那就不必了，我還得回家。改天吧！」

石三也不強求，笑著起身告辭，王國華究竟不是直接領導，一個區委書記不可能整天陪著他。這一趟事情處理的，石三有點聞名不如見面的感覺，之前聽曾澤光的意思，還覺得王國華未必就能有多大的能耐。不曾想一番談話下來，人家給出的點子看著都像能夠行之有效，可以說石三獲益匪淺。

第四百三十七章 利益關係

王國華不是爛好人，樺林鄉的野山茶是不錯，真的要開發出來投入也不會太小。幾百萬的投資是要的。要說姜義軍就是有錢，也不會往這上頭去砸，倒不是他沒這個見識，而是未必會去冒這個險，這可是一門暫時看不到太大利益的投資。

王國華另有想法，原因是看見姐姐開的這個店，生意很一般，一個月夫妻倆起早貪黑的，也未必能掙多少錢。王國華看著姐姐因操勞而過早蒼老的臉，動了這個念頭。

當然王國華可以直接給錢，但是這樣容易產生不勞而獲的想法，反而會害了這一家。王國華的心思是借姜義軍的旗號，由姐夫謝滿和來做這個生意。資金自然是王國華來出，之所以借姜義軍的旗號，無非是避免一些視聽。

跟謝滿和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王國華的說法是讓謝滿和跟姜義軍一起做這個買賣，不曾想謝滿和聽了這個建議，居然表示不願意。王國華問他原因，謝滿和很隨意的答道：「我這個人，賣茶葉蛋都想自己做老闆，跟別人合作不習慣，給別人打工更不喜歡。」

這個話說的王國華心裡當即便冷了下來，琢磨著這個事情還是得換個思路跟他說。

王家溝變化不大，一年多的時間，唯一的變化是那條路在鄉里的號召下，各家各戶出資鋪成了水泥路。說起這條路，謝滿和還頗為自豪的說他出了一千元。王國華看著他志得意滿的樣子，心裡暗暗可惜。說句唯心的話，人的一聲，一飲一啄真是有定數。

野山茶的買賣明明能賺大錢，可擺在謝滿和的面前時，他就這麼輕鬆的推掉了。王國華倒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換成自己沒有出去讀書，不是重生者，也未必肯在小日子過的挺滋潤的前提下去折騰吧？

下車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一陣說話聲。王國華停車下來一看，居然是古巡這傢伙正在院子裡跟老爹說話。王國華沒意識到這傢伙的手段，倒是挺感激他沒事過來坐坐。

正在廚房裡忙活的母親聽到兒子的聲音，忙不迭的跑出來。兒行千里母擔憂，天下的母親大抵如是吧？抱著兒子一陣唏噓，老頭子王老實在邊上勸了兩句才作罷。

古巡的小手段得到了王國華的肯定，很自然地留下來陪著喝酒。實際上古巡這傢伙，出了耍點小手段，平時有事沒事也會來家裡轉轉。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很有心的一個人，王國華即便知道他之前故意想晚一點出頭，也不會太介意。人都是這樣，為自身考慮不算大問題。

古巡的心思很簡單，王國華算是幫了他的忙。此其一，其二就很有意思了，古巡還年輕，再干一屆下來也才四十五歲，還有十幾年可以蹦躂。其實古巡的野望並不太宏大，這一輩子能坐在區委書記或者某市局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休，也就算滿足了。

午飯之後古巡識趣的告辭，一家人團聚的時候，留下來確實不算個事情。

院子裡擺著桌椅，王國華陪著父母說話，姐姐一家人在邊上。趕上是週末，孩子不用上學，小外甥賴在王國華的懷裡不肯挪窩。要說這孩子，還真是知道誰對他好。別看王國華一年沒回來了，這孩子只是剛見面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很快就跟著前後不挪步了。

聊了一戶閒話，王國華又笑著跟姐姐道：「姐，這一次回來，我打算帶全家出去旅遊一次。」王國華這麼一說，老爹便笑道：「那可不行，開春了地裡可都是活計，孩子還要上學。你也是農家出來的娃，怎麼說這混話？」

老爹這一輩子的心思全在地上，確實很難接受這個建議。王國華笑著解釋道：「能不能把地讓給別人去種？我手裡有點閒錢，可以給家裡買一些農機用於出租。再說您和媽的年紀也大了，總不能一輩子在地裡頭忙到死吧？該享享福了。」

「不成不成！」王老實的腦袋搖的像貨郎鼓，很不以為然的說道：「莊稼人不種地做啥？你看看村裡，多少人一輩子做到老。我身體還好，還能幹，這個你不用操心了。不如這樣，讓你媽媽跟姐姐去玩一趟，見識見識世面。」

王老媽聽著這話不高興了，怒道：「老不死的，兒子是一番孝心，你說是混話？現在兒子是大幹部了，你跟他說話留點面子，省的叫人看了笑話。」

王老實給說的抬不起頭，一輩子怕老婆已經無可救藥。王國華在邊上趕緊笑著勸道：「爸、媽，我就算做到中央的官去，也是你們的兒子。我要是做的不對了，該打還是打，該罵還是罵。古人讀書講一個天地君親師，我還不是你們拱出來的讀書才有的出息麼？」

王國華這麼一說，老爹很開心的笑了，老娘倒是眼睛一紅，抹著眼淚道：「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天下父母，哪有不盼子女好的。你這孩子有了出息，一年難得回來一趟，我哪裡打的下手罵的出口？」

王國華像孩提一般，上前抱著母親的肩膀搖晃了幾下，笑呵呵道：「還是媽媽最疼我。」

一家人其樂融融，王國華抽個話頭再次提起野山茶的事情，笑著對謝滿和道：「姐夫，你那個店，一年收入個兩萬元頂了天吧？」

謝滿和聽了搖頭道：「不到兩萬，也就是一萬五的樣子，房子你姐姐買下了，不然一年也就是一萬元收入的樣子。」

王國華笑道：「你看這樣行不行，回頭我讓姜義軍出面投資野山茶，到時候你去幫忙看著場面。辛苦是辛苦一點，每年按照三萬元的工錢算。」謝滿和聽著眼前一亮，正要張嘴的時候，王國華接著道：「先別著急說話，聽我把話說完。這錢可不好那，樺林鄉那個地方窮山惡水的。你過去了，得幫著人家看好家當，姜義軍肯定沒多少時間下來，這頭山裡的茶葉采收，那都得看你的了。」

王國華這話不是白說的，農民雖然看著樸實，但也不笨，還喜歡貪小便宜。其實交道未必好打。謝滿和自己就是農民，也瞭解同類，王國華打算讓他慢慢的學管理，日後看他幹的如何，不行的話還是僱人來做，姐姐管收錢就成，至於那個店開不開都不要緊了。

謝滿和也是讀過幾年書的，初中畢業才下地干的活，在村裡算是比較能幹的類型。要不當初姐姐怎麼看的上他，不就是覺得他能幹，人又老實麼？在選擇丈夫的問題上，母親和姐姐的目光倒是非常的一致。

「這事情我干了，苦一點累一點都認了。一年三萬呢，山裡不像城裡，放個屁都要錢。三萬一年，我能省下兩萬八來。」謝滿和還是點點頭答應了，年薪三萬的誘惑太大。

懷裡私藏著五十萬存折的王翠翠心裡很是不安，暗道是不是該跟丈夫說一下，弟弟給了幾十萬的存款呢。仔細想想，王翠翠還是斷了這個念頭，這錢是給兒子留著娶媳婦的。

王國華一個電話，天黑前姜義軍就殺上門來，頭前一輛奧迪車，後頭一輛小卡貨車。趕上王國華帶著小外甥在院子裡玩，看見這傢伙便笑著出來迎接。

「這怎麼個意思？把你的超市搬來了？」王國華指著滿滿噹噹的小卡，有點哭笑不得。

姜義軍上來先是一個熊抱，然後笑著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好東西，就是一些吃的穿的。這些東西我可沒掏一個子，你要是不會來，我回頭也得送一趟。」

王國華笑道：「誰這麼大方？」

姜義軍：「都是白溝縣的老闆還有相親們托我帶來的，回頭我把單子給你看看就知道了。年前我過去的，那邊的生意不錯，去年農資公司的利潤，我個人分紅就是一百八十萬。關鍵是農民得到了實惠，企業的老闆們也得到了發展。還記得那個女副縣長吳言麼？如今是常務副了，年前提拔的，嚴書記很欣賞她。」

王國華聽了多少有點感慨道：「都離開一年了，時間過的真是快啊。」

晚上喝酒的時候，姜義軍說起了白溝縣的事情。王國華走後，政府這邊的吳言很自覺的接過王國華留下的工作思路。由於有市委書記嚴友光的支持，吳言干的有聲有色。

王國華提起了南山縣野山茶的構想，姜義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吵死吵活的要占一半股份。王國華談了自己想給姐夫謝滿和鋪路的心思，姜義軍這才答應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其他的算在王翠翠的名下。

姜義軍不是錢多騷包，儘管他確實很騷包。在投資的問題上，姜義軍現在對王國華佩服的可以說是五體投地了。幾乎是做一樣就賺一樣，現在全市誰不知道超市大王姜義軍把超市都開到省城去了。當然了，這點茶葉的小買賣，能掙多少錢姜義軍並不上心，他在意的是這個事情王國華有份。

姜義軍的野望，那是把超市開到全國的大城市去，年前在省城開的第一家超市，生意還是相當的不錯，王國華提出的一些農超對接的理念，對於姜義軍而言幫助很大。搞的這傢伙最近都打算一些農牧產業的經營，比如開養豬場、果園之類的。

姜義軍是出於賺錢的目的，想在茶葉的項目上試試水，王國華則是想為家鄉做點事情。南山區的經濟現狀並不樂觀，這也就是之前石三請教的緣故，這裡頭多少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思，只是沒想到王國華真的放心上。

酒喝到一半，鄉黨委書記來了，帶了七八個人，還有一些煙酒山貨等禮物。說起通往王家溝的這條水泥路，說是村民集資，但大頭還是鄉里出的。你想啊，一個村能收多少錢？說白了，鄉里的幹部那是想拍馬屁，高近江和古巡的實際現狀，已經在區裡傳開了。

鄉領導其實也沒求著王國華拉扯，無非就是套近乎，萬一哪天能起作用呢？這人可不好說的很，誰知道哪片雲彩有雨？打個比方吧，王國華回來了，看到家鄉的變化，跟老領導誇一句還是罵一句，結果能一樣麼？左右錢是公家的，這個順手的馬屁拍了心裡能安穩一些。

也就是王國華的官小了，再大一點下面的幹部那能更無恥。王國華就曾經上輩子在網上看過一張照片，某地區的領導，為黨和國家領導立碑。這種有點立生祠的意味的舉動，可以說尼瑪不要臉到極點了。從大的方面來說，黨和國家領導人為人民牟利那是分內的事情，不然憑什麼做那個位置上？太祖不是叫囂黨員幹部都是人民的公僕麼？

又是一番熱鬧，弄到夜裡十點多才散伙，姜義軍也不回去了，直接在王家住下。難得這傢伙這次過來沒帶女的，王國華還笑著說他轉性子了。姜義軍哭喪著臉回道：「跟老爹和老娘進行了N次關於傳宗接代問題的交涉後，決定今年結婚。先生個孫子出來，才給出去折騰。」

提起婚事，王國華便想起楚楚說好這幾天來省裡的事情，到時候等她電話去接機。

一早起來，姜義軍便趕回市裡召集人馬，準備先下來實地考察一番，然後拿出一個投資計劃來。這些事情當然不用姜義軍操心，他現在是大老闆了。

王國華拎著一些煙酒去拜訪了老村長，王和很高興看見王國華的出現，一番熱情的接待。

回來時候，王國華家裡又來了不少人，區委書記石三和常務副區長高近江一起來了，順手還帶來一個中年男子，當著王國華的面道：「王區長，我對不起你，昨天上午接電話的時候，態度不好。」（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今非昔比，王國華怎麼會介意這個，客氣了兩句就此作罷。又是一個艷陽天，中午直接是在家裡擺了一桌，宴請兩位區領導。酒席上王國華提起了昨天姜義軍來，一早就走的事情。這一下石三真的感動了，王國華這個做人太夠意思了。昨天也就是黨他隨口說的，沒想到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不管這個野山茶的項目是誰來做，總之拉來了投資，還是利用地方的資源優勢。這個就算是石三的政績了。

私下裡高近江笑嘻嘻抱怨了一句：「國華，你可不能忘了老哥哥。」

兩人之間的交情，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親熱，都過了那種隨意的流露真心的年齡了。高近江要的什麼，自然是政績，他也還年輕嘛。王國華也有需要，誰讓這裡是自己的老家呢？一家老小都得指望父母官們照料，就拿外甥上學的事情來說吧，高近江根本不用王翠翠去求他幫忙，主動給安排妥當了。高區長不是閒著沒事，那是留一份人情在這呢。

現在不就是用上人情的時候了？石三算是因禍得福，一個野山茶的項目，搞好了算是為鄉民某福利的政績。還說好了派一個考察團過去紅杉區，可以說石三滿意的很，王子文的事情還揭過去了。高近江不求別的，他可是分管工業和招商，這個事情怎麼也得有他一份。

「高兄何出此言？」王國華也不客氣，笑呵呵的反問一句。

高近江笑道：「區裡要是組團過去，這個帶隊的領導總該考慮一下我吧？」

王國華明白了，估計高近江想爭取帶隊的話，爭不過現在的區長林偉。高近江能夠和石三一起來，說明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又沒有預想的那麼理想。

「這個，得看石書記的意思吧？」王國華很自覺的把話題往石三的身上引，高近江苦笑道：「石書記這個人，怎麼說呢？想做事，也敢做事。但是對誰都不太放心，大家都是曾書記旗下的人，石書記對我還是事事有所戒備。」

從職能角度來說，石三要組這麼一個團，肯定要得到區政府的配合。王國華有點明白了，高近江這是擔心石三跟區長林偉之間相互妥協呢，讓出一個帶隊的團長的位置。紅杉區那邊有王國華這個家鄉人，這一趟過去肯定不會走空。王國華出於面子，怎麼也得做些安排。

當然石三並不認為王國華是真的要為家鄉謀福利，這也是王國華政績的一種表現形式，雙方可以說是互利互惠。高近江鬼精鬼精的，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奧妙？

「這個事情，回頭我跟石書記提一聲，希望能派一個熟悉的同志帶隊。」

有這個話，高近江便放心的回去了。

石三也那也是高人一個，王國華在酒桌上隨意的提了一句，事情就這麼定下了。高近江帶隊去紅杉區，區長林偉那邊做出別的讓步。大多數的黨政一把手之間，還是一個相互妥協的情況，很少有誰能佔絕對的優勢。當然了，也有特別強勢的書記，甚至還兼任人大主任的那種。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請自來

王國華在家裡呆了一周的時間，實際上這一周訪客就沒斷過。王家溝因為王國華的回歸，平靜的山村一時熱鬧了起來。這件事情無疑是王家溝百姓的驕傲，對外的人說起來，總是昂著胸部抬著下巴道「我是王家溝的。」然後說一些「王國華是我大小一起玩大」或者「從小看著長大之類的話。」總之王國華成為了鄉里的名人，很有點古代某村子出了個進士的意思。

終究是一區之長，王國華在家裡不能呆太久，離開的日子終於還是來了。臨行之前，王國華給父母說了自己的婚事。這個事情說起來一個是組織上有要求，二個是確實年齡也不小了，自己拖的起，楚楚拖不起。

父母對此很高興，表示要大肆操辦一番，王國華的意思聽一聽楚楚的意思再說。這倒不是有了媳婦忘了爹娘，王國華的心思並不打算大肆操辦。只不過這個話，王國華說不出口來，最後還是看看楚楚的意思，如果她表示要操辦一番，王國華也只好點頭。畢竟，女人把結婚都看的很重，老話說是一輩子就這麼一次。當然，這句話不能使用與當下婚姻變故較大的社會現狀。

母親表示怎麼能聽楚楚的？男人不能當家作主結什麼婚？這個態度，明顯是一種雙重標準，典型的馬列主義對別人，自由主義對自己。

王國華聽著這個意見，也只是笑了笑表示，不存在誰做主的情況，夫妻之間真的想過一輩子，相互尊重相互包容是第一位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還是徵求一下對方的意見為好。

得知楚楚的家事後，母親更是表達了擔憂，覺得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未必好伺候。說出去是省長的女兒很有面子，問題是實際生活中兒子的家庭地位明顯岌岌可危。

對此王國華安慰母親道：「您兒子是什麼人您能不明白？從小到大啥時候見我吃過虧？還記得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班主任罵了我一句，半夜我去砸了他家玻璃窗？村東頭的趙家三子，帶人跟我打了一頓，回頭叫我拿板磚給開了瓢。」

一番歪理，說的母親大為高興，覺得兒子不會吃虧，這才作罷。想到兒子即將娶一個省長女兒的媳婦，全家人高興的一晚上都沒睡好。

女人有事是藏不住的，王國華前腳開車離開村裡，後腳跟姐姐王翠翠便到處嚷嚷上了。一個小時不到，全村人都知道，王國華要結婚了，未來的媳婦是省長的女兒。招來一圈羨慕的眼神後，王翠翠心滿意足的回家。

王國華先去了市裡，拜見了曾澤光。曾書記如今可謂春風得意，看上去氣色很好。王國華的記憶中，後來曾澤光的境遇沒存檔。只是記得他以後可以做到省委組織部長的位置。

在市裡呆了一天，王國華來到省城，直接奔著冷雨的家裡就來了。看見王國華的到來，冷雨很高興，拉著一起坐下喝酒說話。趕上週末，兩人倒是有充分的時間談話。

話題不知不覺的談到了省政府的工作思路上來，對此冷雨頗為無奈的道：「楚江秋這個人，性格中不用忤逆的成分太多，我這個常務副省長不好當啊。」

王國華即將成為楚家的女婿一事，冷雨是知道的。這個時候說這個話，無疑有兩層意思。一層是表達一種絕對的信任，另一層則是希望王國華能在楚、冷二人的關係中，發揮一點緩和的作用。

冷雨說的很藝術，王國華當然能聽的出來這其中的意味，這幾年的宦海生涯不是白混的。

微微做了一點考慮，王國華笑道：「楚省長的工作思路，主要還是在大型的國企上。抓大放小嘛，這也是中央的精神。」

冷雨聽著這個話，不由的微微一怔道：「這話說的不假，老楚確實很重視國企的發展，資源傾斜的相當嚴重。」說完之後，冷雨聽出點意思來了，王國華也是話裡有話。

「你說的詳細一點。」冷雨本來就打算聽聽王國華的建議。

「楚江秋既然重視國企，冷省長就不必去跟他較這個真嘛。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條路子，眼下各種經濟模式蓬勃發展，新的經濟增長點未必就一定是大型國企。我在紅杉區的工作重點就是發展名營企業，只有藏富於民，才算是真的富民政策。大型的國企確實很容易提升政績，民營企業發展好了，照樣能起到發展經濟的作用。」

王國華也就是一點建議，具體怎麼掌握，冷雨自有分寸。倒是有些事情，王國華印象很深，未來的五六年內，省內的大型國企先後出問題。多家大型上市國企，先後出現負責人嚴重貪污的問題。只是王國華上輩子對冷雨的情況不瞭解，所以不知道這些事情對冷雨的影響如何。

這酒喝到一半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冷雨出來看門一看倒是愣住了，楚江秋居然笑瞇瞇的站在門口道：「老冷，我來抓人了。你這就不厚道了，我女婿來了，你倒是藏家裡。」

楚江秋的不請自來，確實讓人意外。不過冷雨更在意的是，他怎麼就知道王國華來了自己家裡，難不成身邊還有案樁子？對此楚江秋倒是很自覺的接著道：「要不是我女兒來電話說國華已經到了，我還不知道呢。」

有這個解釋，冷雨倒是很輕鬆的情人進門。王國華起身招呼一句，楚江秋看著桌子上的菜，放下隨身帶來的袋子道：「正好，我帶來兩瓶四十年的茅台，晚上我們繼續。」

不請自來的楚江秋坐下之後便對王國華道：「你來了省城，怎麼不先去我哪裡？難道不想娶楚楚了麼？」

王國華歪了歪嘴，多少有點不滿的回道：「冷部長對我有知遇之恩，還是我的老上級。」

言下之意，拋開楚楚的關係不談，你我之間還真沒法跟我跟冷雨的關係比。這話說的有點不客氣，卻也還比較客觀。說起來，王國華自身的陣營跟楚江秋還真不是一路的。

冷雨沒想到王國華這麼直接，想勸一句又覺得多餘。他的身份，說什麼都不合適。拿起酒瓶給兩人倒酒，楚江秋呲牙道：「老冷，你都聽見了，我這個女婿不好惹的很。」

冷雨笑了笑沒說話，楚江秋倒也沒有真的生氣，這傢伙私下裡還真的不擺省長的架子。三人圍桌而飲，冷雨也不勸酒，誰願意喝就喝。乾了一杯酒之後，楚江秋笑道：「剛才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冷月也不避忌，簡單的談了一下交談的內容。兩人在省裡的經濟發展方向上，還是存在一些爭議的。楚江求的心思重點在發展大型國企上，冷雨則更重視於發展農業和相關產業。

「中央的精神你小子難道沒領會？」楚江秋聽完之後，便笑著問王國華。

「我也沒說不要發展國企，我只是覺得，國企的天然優勢本來就夠明顯的。相比之前，我覺得大力扶持國企的同時，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更值得二位領導關注。」王國華還是覺得要提醒一下這兩位，別到時大型國企接二連三的處事，這兩人對於王國華的未來發展而言，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王國華可不希望兩人栽跟頭。

「什麼事情？」兩位省長異口同聲的問，似乎都非常重視王國華的意見。

「廉政問題！」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完，然後看看兩人。楚江秋面露沉思道：「接著說。」

「國企由於體制問題，權利很容易失去監督。絕對的權利意味著絕對的腐敗，作為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二位是不是覺得有必要做些事情？」王國華說完這個話便拿起酒瓶，給兩人的杯子滿上。這兩位的心思似乎都不在酒上了，各自露出思考狀。

這話給予楚江秋的震撼最明顯，他本來就是資深的國企出身。國企內部出現腐敗問題，對於楚江秋而言太瞭解了。

兩位省長相互間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轉移話題，這個話題說起來，還是有點敏感了。尤其是因為楚江秋的緣故，冷雨不知道王國華為啥提起這個問題，但肯定是要引起重視的，同時也不適合繼續深談。

楚江秋很合適的談起一些京中趣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拋開大家的身份不談，楚江秋無疑是一個很適合聊天的對象。有趣的是，三人對歷史以及一些古代經典的興趣都非常的濃厚。話題很快就多了起來，楚江秋學識淵博的一面顯露出來，從儒學經典到野史雜聞，可說是信手拈來。冷雨也顯出其不凡的歷史功底，話雖然不多，但是往往對一些生僻的內容有充分的認識。可見冷雨讀書之深。

王國華比起這兩位，不管是那一輩子都不是對手，不過這傢伙是開著外掛的，兩輩子的積累可謂紮實。上輩子王國華喜歡泡圖書館找一些野史古籍來看，這一輩子王國華則喜歡讀一些正史。雖然說正史往往是統治者需要的聲音，但是觀其大略，透過現象看本質，讀正史還是做學問的正路子。當然，王國華現在不做學問，只是愛好。

正是因為有兩輩子的積累，王國華在面對這兩位的時候才不至於落了下風。一番長談，時間過的很快，不自覺的就已經是深夜，三人居然都沒有意識到。

最後還是冷夫人打著哈欠出來道：「都兩點了，還不休息呢？」

三人相視一笑，這才各自散去。王國華留宿冷雨家裡，楚江秋出來回家，好在也不算遠，就百米之外。

回到家裡的楚江秋發現水中菱也沒睡，正在捧著一冊賬本在看。楚江秋不免好奇道：「怎麼還不誰？」水中菱揉著腦門道：「一副爛帳，香港那邊的。」

楚江秋知其所指，皺起眉頭道：「楚衍終究是我堂弟，既然已經罷黜了，其他的就算了。」

水中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笑道：「談什麼談的這麼晚？」

提起這個，楚江秋高興起來道：「沒想到啊，今天晚上遭遇對手了，差點沒頂住。冷雨也就算了，王國華這小子居然也是博覽全書，一些觀點新的我都沒聽說過。」楚江秋還真的被王國華和冷雨嚇著了，尤其是王國華，讀的一些書都是後來出的，一些觀點新穎的緊。

水中菱家學淵源，聽楚江秋說起三人談話的內容來，也來了興致。夫妻倆又是一番談話，這才歇息。最後水中菱對王國華給予肯定道：「楚楚的眼光確實很不錯，我也沒想到這傢伙還有這一手，還以為他就是一個運氣不錯又有點能力的年輕人。」

骨子裡傲氣的水中菱，在學識方面確實有點看不上一般的科班出身。尤其是游芸芸那個留學米國的傢伙，中華文明博大精深，自家的學問學幾輩子都學不完的。

一番長談，悄然改變了三人之間的關係。學問上講究一個達者為先，楚江秋不擺岳父的架子，冷雨也不擺上司的嘴臉。王國華更是從來不怯場的主，所以才有了這一番酣暢的談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三人之間加深了瞭解。談話的過程中，三人不免帶出一些對歷史以及現狀的認知，這三人對於各自的事業都有著同樣的堅持，也都是有著強烈的責任心。只不過由於各種原因糾纏在一起，大家的立場和方向產生了不同點。

次日，王國華來到楚江秋家裡已經是上午十點多，楚江秋心情不錯的告訴王國華，楚楚明天的班機，京城中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王國華很清楚楚江秋說起這個話題的意思，隨著身份的變化，王國華深知自己的作用和地位也在發生變化。楚江秋一旦認識到執政理念上無法跟王國華產生共鳴，也不會固執的去強求什麼。不過有一點王國華要擺正位置，自己始終是眼前這個人的女婿。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佳期

關於婚期，王國華基本沒有想法。這個，還是看楚楚的意思。按照王國華的心思，先把手續辦了，別的再說。王國華沒有任何細節準備的心態，導致了楚江秋的不滿和抱怨。

「我這是嫁女兒啊！」嘀咕了一句，邊上的水中菱及時的伸手拽了他一下。

這是好事啊！水中菱心裡如是想，假如王國華都有了全盤打算，能合自己的心意麼？

「國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一點想法都沒有呢？這樣吧，你們先領證，回頭具體怎麼辦，我來安排吧。」水中菱笑瞇瞇的要把事情往身上攬，對此王國華覺得有點異樣，但是又覺得很正常。

「我父母的意思，也是好好的操辦一下。」王國華來了這麼一句，算是為父母的心思說話。水中菱倒是很理解的表示：「可以兩邊都辦一次婚禮。」

王國華聽著這話，頭皮有點麻。

水中菱笑吟吟的解釋道：「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到時候安心當新郎就是，事情有人來做。」這才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王國華對於這些瑣事，真是有點麻。

兩輩子都沒有婚姻經驗的王國華，說實話對結婚這個事情，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想到自己要結婚了，這一輩子的軌跡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真是讓人感慨的緊。

王國華這裡走神，楚江秋看看響了幾聲的手機短信，顯得有點不爽的樣子道：「時候不早，可以安排午飯了。」楚江秋的表情有點陰鬱，水中菱咳嗽一聲道：「老楚，別拉著個臉，心裡不舒服別衝著國華去。你們談，我去做飯。」

楚江秋這才朝王國華笑道：「沒事，不是對你。」

王國華道：「沒事。」

楚江秋這才道：「去年的洪水，臨江市的大壩差點沒抗住，要不是駐軍上的及時，整個東南半壁都得完蛋。說是能夠抵禦百年一遇洪水的大壩，結果呢？要不是上游分洪及時，駐紮在臨江機場的空D師幾百億美元的裝備都得泡湯。」

語氣帶著強烈的不滿，楚江秋怎麼會跟自己說這個？王國華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但是又不能說別的帶偏話題，很明顯楚江秋這個跟自己說這個有事目的性的。

「中紀委和省紀委聯合調查組，查了整整半年，花費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最後結果居然是臨江市委書記、市長撤職了事，然後就沒下文了。真他娘的扯淡！」楚江秋說著憤憤的把手機丟桌子上。

王國華覺得還是裝傻比較好，於是選擇了沉默。楚江秋掃他一眼道：「別裝聾作啞的，這個案子不是因為洪水還現不出來。整個沿江大壩，幾十公里的豆腐渣工程，許南下難辭其咎。最起碼一個用人不當是跑不掉的。」

王國華聽出點意思來了，這個案子楚江秋是想把自己摘出來。別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實際上這個案子跟他關係不大，搞不好他還幫著捂蓋子來著。

「這個，我不太清楚。」王國華憋出一句乾巴巴的話，楚江秋見他尷尬，忍不住笑道：「別擔心，我就是想讓你知道知道，許書記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偉光正。」

……

走出機場的楚楚看上去有點疲倦，目光觸及王國華的時候眼睛一亮，整個人頓時如同亮了起來一般，所有的神采都現了出來。

「你爸爸說臨時有事，來不了。」王國華上前接過行李時這麼說，楚楚聽了淺笑道：「是我不讓他來的。」王國華真沒想到還有這個緣故，想起早起楚江秋的臉色有點難看，不由呵呵一笑道：「這樣不好，他終究是你父親。」

「不說這個了，我們結婚的事情，爺爺發了話，儀式在京城辦，你家裡也搞一次儀式。」楚楚這麼一說，王國華才想起之前水中菱的話，暗道原來根子在這裡。

一路回去的時候，王國華從楚楚口中得知，老爺子對這個事情很重視。日子都選好了，就在農曆三月三，算算也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王國華對這個日子頗為好奇，這好像是某少數民族的節日。楚楚解釋了一下，王國華這才曉得，楚楚的奶奶是爺爺長征的時候路上撿的逃奴。稀里糊塗的跟著紅軍走到了陝北，一路上多虧了楚楚的奶奶照顧周到，身負重傷的老爺子才留下一條命來。文革的時候，奶奶為了保護老爺子，叫紅衛兵給打的吐血，沒多久就去世了。

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個典故在，王國華明白這個日子對於楚老的意義。

主要問題確定下來，其他的事情就簡單了。這一趟來，楚楚跟王國華去紅杉區辦理手續，回頭直接會京城準備婚禮。王國華要上班，事情基本都是楚楚來操心。對此，王國華表示深感遺憾，很有點得了便宜賣乖的意思，氣的楚楚錘他一下。

兩人直接回到王家溝，一路沒停，到了家裡把父母高興的眼睛都睜不開縫。一番商議，最後的結果讓王國華很是無語，這個婚居然要折騰三次。第一次是在王家溝，時間相對提前一些，接著去京城，完事了回到紅杉區還得擺一次酒。這些基本都是楚楚的意思，按照這個意思，重點顯得是王家溝這一場。

王國華算算時間，回去辦好手續就得請結婚假，不知道能請到多長時間的。想著這個事情，王國華給卓權打了個電話請示一下。卓權聽說後笑道：「這個好說，回頭你來辦手續的時候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走就是，到時候婚假請一個月都沒問題，區裡的事情基本都上了正軌，沒什麼需要操心的。」

卓權野心不大，還是比較好相處的。選擇這麼一個人擔任書記，林靜也算是煞費苦心。王國華這個區長其實還是好相處的，只要不是一個太過分的書記，都能相處下來。

王家溝的夜晚，兩人並肩坐在樓上的走廊上，看著夜空中格外亮的星星，楚楚笑道：「上一次來這裡，夜空中的星星也是這麼亮。當時我就想，將來老了，就來這裡住著，每天晚上可以看著星星，會意年輕時美好的時光。」

「你這是文青的毛病，得治！」王國華笑著打擊一句，楚楚聽著輕輕的踹了一腳。

王國華伸手一抓，冰涼的腳留在了大腿上，感觸著那光滑的肌膚透出的涼意，王國華笑道：「外頭涼呢，怎麼不穿襪子。」

楚楚聽著這句話，鼻子沒來由的一酸，輕輕地掙了一下沒擺脫，口中低聲道：「你的手心好燙，正好取暖。」

村長王和帶著老花鏡，手裡捧著一本黃歷來了，在樓下大聲跟兩人老人說話道：「老實，二月二十五是好日子，正好這邊忙完了，他們去京城。」<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樓上的兩人聽見後，不約而同的停止一切動作，安靜的豎起耳朵。

「那就這個日子吧，國華給了我五萬塊錢，我打算全部用來辦婚事。」

「有個事情，這季節村裡自家養的豬都還小啊，得提前去找生豬，有個三頭豬就夠用了。現在是二月初，還來得及。」

老人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議著結婚的事情，樓上的走廊裡，兩個並排坐著的年輕人姿勢發生了變化，王國華抱起楚楚放在腿上，吹著令人沉醉的春風，看著漫天的星光。

……

區長要辦結婚證，電話是吳明之給民政局長打的，結果這民政局長親自帶著手下趕到楚楚下榻的酒店。楚楚的美麗狠狠的把民政局的人鎮住了，不過半天的功夫王區長要結婚的消息便傳開了，其中最讓人羨慕的是區長大人的老婆漂亮的不是人。

酒店裡捧著結婚證，看著上面倆人挨著一起拍的小照，王國華有點發呆。楚楚在邊上笑著問：「怎麼了？後悔了？」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們這就算是正式夫妻了？」其實王國華腦子裡想的是，兩輩子，總算是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了。說著話，王國華打了個噴嚏。遠遠的一幢大樓中的一扇窗戶裡，一個叫劉玲的女人呆呆的看著窗外，久久不語。

劉玲的身後，董艷芳低聲絮絮叨叨，不知道說著些什麼。大致意思就是自哀自怨。

紅杉區政府的工作，暫時由姚曉華代理，馬玉高這傢伙拍著胸部表示，回來之後的酒席他來安排。王國華丟給他兩萬塊錢，作為酒席的費用，這才帶著楚楚踏上歸途。臨行前，王國華去了一趟市委見了林靜，林書記對於王國華的婚事表達了祝賀。

一雙酸溜溜的眼珠子看著王國華和楚楚上車走人，末了在車上的時候，楚楚突然問王國華：「那個女秘書叫什麼來著？看你的眼神好怪。」

女人的直覺真是可怕，王國華趕緊打岔道：「你老公太帥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爆胎。」

二月二十五，宜嫁娶！王老實計劃擺的五十桌酒席，因為來的人太多，臨時又加了十桌。

第四百四十章 高潮迭起

早晨的太陽剛到半頭上，王家溝便開始鬧騰。鞭炮跟不要錢似的炸響。新娘是外地人，所以迎親這個說法便取消了。王老實夫婦覺得虧欠了新娘子，原本應該迎親路上燒的炮仗，一早就開始放。

村裡的曬穀場邊上搭起了棚子，架上爐灶，十幾個廚子都是古巡和高近江找來的，拉開架勢就開始做菜。曬穀場上擺的四十桌，那是接待四鄉八鄰以及村裡的客人。王家的一樓二樓還擺了五桌，院子裡還擺了五桌，這十桌酒用的大廚又是另外叫來的，專門為接待一些檔次比較高的客人。

第一波鞭炮響起時，古巡和高近江這兩位上門來，這兩位這些天幫著忙前忙後的，今天還是最早到，這裡頭顯出兩人跟王國華的關係，多少有刻意的意思。

訪客的第一個高潮，屬於區委書記石三和區長林偉，兩人不約而同的來到。王國華下來迎接時，對於林偉的來到有點意外。熱情的請領導們上樓去坐著喝茶，酒席那是還有一會。

楚楚一身喜裝出現，顯得格外的耀眼。石三看見的時候有點晃眼，心道這女孩真的是楚省長的女兒麼？這話，石三還真不好意思問，事前問過高近江，這傢伙說他也不清楚究竟。

林偉其實是給石三拉來的，尋思著呆一會就走，隨便找個借口就是。畢竟他跟石三不太對路，能來那是看在王國華這個紅杉區長的面子上，日後還得指望人家幫襯著招商。

一行人還在樓上喝茶呢，樓下又是一陣熱鬧，鞭炮放的山響。出來一看，原來是市委黨群副書記組織部長曾澤光到了，曾澤光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頭還跟著李逸風。

又是一番寒暄請到樓上坐下喝茶，曾澤光笑瞇瞇的遞過來一個紅包道：「國華，一點小意思，別嫌少啊。」

王國華笑著接過道：「這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機會收您的錢了，不能少了。」曾澤光聽了哈哈大笑起來，王國華對他這個態度，還是那麼親熱。

如果說曾澤光的出現是第二次高潮，那麼第三次高潮就有點意外了，白溝市委書記嚴友光居然也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從白溝趕來的人，吳言也在其中。

王國華說不感動是假的，上前一一握手致謝。兩位廳級領導的出現，整個格局一下就變了。頂樓的新房裡特意開了一張桌子，嚴友光、曾澤光、李逸風、石三、林偉這幾位才有資格在裡頭坐著喝茶聊天，其他人就不好意思了。王國華親自作陪，這個待遇有點升格的意思。

眼看著快開席的時候，古巡敲門進來，打斷了各位領導的談話道：「各位領導，楚省長和冷省長的車都到了。」

啊……，林偉的舌頭被熱茶燙了一下，心裡狠狠地一陣哆嗦。這會就算有人拿刀子架脖子上，也別想讓他走人了。現在擔心的是，等一下跟領導一起的位置問題了，能不能坐的下都是兩說。

也許是楚江秋和冷雨的氣場太強大了，樓下的人得知來的是兩位省長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王國華他們下樓來看見這一幕，多少有點覺得滑稽。

倒是楚江秋看見大家都傻乎乎的樣子，手一揮道：「不歡迎麼？怎麼還不放炮仗？」

王國華和楚楚上前來招呼二位，其他人按照職務高低的循序，前後自覺的列隊。對此父親的出現，楚楚顯得很淡然，王國華非常厚道的一一介紹其他來客。一干人等上前握手時顯得都有點緊張，其中區委書記石三心裡想，這一趟來的太值得了。

到了樓上落座，楚江秋看著女兒歎息道：「王國華，以後不許欺負楚楚，不然我饒不了你。」王國華當著一干人等被這麼說，多少有點尷尬的苦笑。倒是楚楚笑著接過話道：「爸，國華對我好著呢。」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楚江秋又是一聲感慨，然後反客為主，招呼大家坐下。一群先來的幹部中，嚴友光和曾澤光還算鎮定，其他人都有點慌亂的應答。這其中就有被破格請來作陪的高近江和古巡。

楚江秋的出現，可以說是今天的高潮，坐實了傳聞。兩個小時後，樓上的一桌酒都撤掉了，兩水市委書記雷鳴、市長高風，領著大大小小的一群幹部趕到。楚江秋見狀當眾不滿的說道：「你們這些同志啊，我來嫁女兒，你們來幹啥？」

話是這麼說，大家都看的出來，楚省長的心情很不錯。可以肯定的是，假如今天市委書記和市長不來，楚省長肯定會很不高興。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王家溝這場婚禮還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其中楚省長悄悄地出現，離開的時候，前頭警車開道，後頭警車護駕，大大小小的車輛跟著往市裡走，足足有四五十輛之多。王家溝的人只要提起這個事情，都能激動的滿臉紅光。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夜晚來臨的時候，王家溝依舊熱鬧的緊，花鼓戲團在曬穀場唱起了檯子戲，王家這邊倒是安靜了許多。鬧新房的人是一個都沒有，倒不是人們不想鬧，都知道王家的小子現在是大領導了，村裡人心存畏懼很正常。百姓怕官！

累了一天的王國華像條死狗一樣的躺在大床上，看著正在對著鏡子梳頭的楚楚，覺得有點恍惚。彷彿，兩輩子也就是一枕黃粱似的一般迅捷。

一頭長髮散開的楚楚，給王國華一種如同初見的感覺。當初那個白衣少女，在這一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王國華專注的眼神引起了楚楚的注意，回眸一笑問：「看什麼？」

王國華坐起來，抱著手做出一個打量的姿態道：「你現在看上去，跟第一次見的時候沒什麼變化。」楚楚一聽這話便笑著反駁道：「不可能，我以前哪會正眼看你這種孩子？」

嗷！王國華發出一聲狼嚎，跳起來抱起楚楚往床上一丟，惡狠狠的說道：「看我怎麼收拾你。」楚楚很配合的做出驚悚狀，雙手亂舞道：「不要，救命！」

「喊吧，喊破嗓子的都沒人理你。」

這一夜，王國華格外的溫柔，事先王國華對楚楚道：「今天我來伺候你。」

然後，楚楚永遠銘記舌尖帶來的戰慄！

兩天後，王國華和楚楚踏上了去省城的道路，機票已經訂好，直接去機場上飛機，直飛京城。京城的婚宴，意外的簡單。楚老居住的小院子裡擺了三桌子酒，來的都是一些親人，還有一桌子的客人都是扛著閃閃發光的將星。

這一天楚老看上去心情很好，X辦派了一個主任過來送了一份禮，帶來了首長的祝福。

夫妻倆站在楚老的面前時，楚老抬手招了招，立刻一個中將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啪的敬禮道：「首長好！有什麼指示！」

楚老笑著說道：「別搞的這麼嚴肅，我孫女婿在南天省工作，婚後楚楚也要過去，你幫著照看一點。」

該中將立刻笑的眼睛都睜不開道：「這個請您放心，一切有我。」

感情，這一位是南天省委常委軍區司令員兼政委石浩天。

事後王國華才知道，老邁的楚老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客人了。即便是一些老部下，楚老也都是閉門不見。今天，算是為王國華和楚楚的婚事破例。

引見了石浩天之後，楚老受了兩人敬的一杯茶水便打發其他人出去，後院就剩下王國華和楚楚陪著散步，其他人都沒能跟進來，楚江秋和水中菱都留在外面陪客。

難得見到老爺子一次的楚衍低聲跟楚江秋抱怨了一句：「老爺子對楚楚真是好。」

楚江秋聽了這話，不顧人前的面子，當即板著臉道：「你先回去吧。」

發生這段小插曲的時候，王國華和楚楚正一左一右攙扶的楚老在後院散步。走了幾分鐘，楚老站住對王國華道：「老秋說他看不清你的面相，我是唯物主義者，但是他在這方面確實很神，很多人的事情都能說的八九不離十。當年他第一次見著我的時候，就說我一生有三次劫難。第一次劫難已經過去，第二次劫難是在朝鮮差點被米國人的燃燒彈烤熟了，第三次劫難則是文革，差點沒被人整死。」

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楚老說起這個，猶豫了一下道：「爺爺，您什麼意思？」

楚老擺擺手笑道：「不要想歪了，老秋的意思，你的面相叫異象。要我說，他就是糊弄人。說一些你日後前程不可限量的鬼話，要我說，你小子的本事確實很不錯，但也就是這樣了。說起來你應該是運氣好的老天爺都嫉妒的人吧，我應該也是這種人，幾次都沒死掉。」

這話說的王國華多少有點無言以對，楚老笑呵呵的又道：「國華，你怎麼看待現在的社會現狀？你覺得，我們國家這些年的改革存在什麼問題？」

王國華怎麼也沒想到，楚老能問這種高度的問題。這算是對自己的一個考驗麼？

第四百四十一章 避實就虛

「這個問題有點大，似乎應該由專業人士來評價。」王國華給出了一個避實就虛的說法，楚老聽了似乎也並不太在意，只是笑笑道：「你倒是謹慎的很，出去陪客人吧，我累了。」

說著話，楚老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王國華不太明白其中的根究，與楚楚一道退出來時，楚楚低聲道：「老爺子當年剛解放的時候，對那些官員和子女搞特殊就明確的表示批評，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今天他隨口問的這個問題，應該是跟最近聽到的一些傳聞有關。」

楚江秋看見王國華他們出來，笑著上前來，遞過來一盒鑰匙道：「這個給你，新房的鑰匙，以後來京城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毫無疑問，這算是楚江秋給楚楚的嫁妝，王國華轉頭看看楚楚，待她笑了笑點點頭才接過來道：「那就謝謝爸了。」這一改口，楚江秋的臉上頓時開了花。在此之前，王國華連叔叔都不叫一聲的，一律都是「楚省長」。

看著楚江秋的笑容，王國華有點上了賊船的感覺，不過已經不能改變什麼了，也不需要。

楚江秋給的是一座四合院的鑰匙，這種能保留下來的四合院，日後價值幾何王國華太清楚了。現在看起來也就是一般，但也算不小的手筆了，關鍵這地方算是市中心的邊上。

四合院重新收拾過，看上去很不錯，酒席之後王國華和楚楚來到這裡，看著客廳裡擺著的近似古董的紅木傢俱，看看中堂上掛的字畫，王國華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送兩人過來的水中菱發現王國華的表情頗為得意的笑道：「牆上的字畫是別人送的，老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順手被掛這裡了。」

聽到是別人送的，王國華心裡倒是能確定了，這副齊白石畫的蝦十有八九是真的。其他的東西更不用說了，楚江秋又這個底蘊。你讓他拿出多少錢來不一定，但是這些玩意肯定不少，而且還不要他費心，別人上桿子的送上門。

楚楚這時候笑著說道：「這些個擺設，怕不是別人動的禮吧？」

這話算是提醒了王國華，眼神往水中菱的臉上一掃，這女人倒也面不改色的，都是楚江秋打著哈哈道：「管他怎麼來的，擺著好看就行。」

楚楚笑了笑，沒有說啥。暗示了一下自己不是好忽悠的，這些東西倒是坦然受之。既然楚楚不說話，王國華也沒啥好說的，反正是楚楚的嫁妝。

主臥裡擺著一張古色古香的大床，王國華不懂古董，水中菱在邊上笑道：「考慮到整個屋子風格的統一，我讓人給弄了這麼一張床。」如果王國華是內行，一定會驚歎這床居然是明朝的風格。

楚楚倒是知道一些，沖水中菱欠身笑道：「謝謝阿姨，勞您破費了。」

水中菱笑道：「你喜歡就好。」

事後楚楚才告訴王國華，除了客廳裡的傢俱、臥室裡的床、那一副齊白石的畫，別的都是仿的。真的假的王國華並不在意，他也不懂這些。

「走了走了，讓他們過二人世界。」楚江秋狠狠的鬆了一口氣，自己這個女兒，說知道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打不得罵不得，小時候沖楚楚瞪眼，老爺子都能拿皮帶抽人。

水中菱抿嘴一笑，突然臉色變了變，伸手扶著牆一陣嘔吐。楚楚見了急忙上去問候，王國華見水中菱沒一會便好了，送走兩人這才招呼保姆來收拾。

等到就剩下兩人的時候楚楚道：「看來我是要多個弟弟或者妹妹了，當年水中菱答應我爸爸，我沒有結婚前不要孩子。以前覺得沒什麼，現在想想實在是虧欠她。」

王國華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些事情，更沒想到楚江秋的戰鬥力還能開花結果。

「挺不容易的。」王國華跟著點點頭，兩人坐在沙發上靠一塊時，楚楚歪歪嘴道：「這些傢俱，坐的一點都不舒服，回頭我找個空房間都收起來，換舒服一點的傢俱。說起來，他們為我準備的嫁妝，可謂煞費苦心了。」

王國華和楚楚的二人世界沒過成，這還沒安靜一會，外頭保姆敲門道：「來客人了。」

兩人出來一看，人還挺多，游慶陽、厲虎、朱拉風、李國光、還有一個挎著一個洋人手腕的許劫。這些人想來時商量好的，進門之後朱拉風便大聲笑道：「國華，你不夠意思啊，結婚也不說請我們去喝一杯。」

不待王國華說話，邊上的李國光已經冷笑道：「你倒是想去，夠資格麼？楚老那地，是你能去的麼？我也就跟大門口五百米外頭望一望。」

遭了這麼一句，朱拉風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哈的大笑道：「說的是啊，這不我們到這來了麼？國華，今天是怎麼個意思？我可不管啊，我是賴著不走了，晚上你得請我們喝酒。」

兩人一唱一和的，似乎商量好的，看著是拿話把王國華擠兌住，實際是想拉近互相的關係，這樣說話顯得親近而已。

「你們兩個，別現活寶了，趕緊的把賀禮送上。」邊上的楚楚笑瞇瞇的開了腔，所有人都笑了。楚楚的性格，向來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今天肯收賀禮，那是破例了。

王國華不太明白楚楚心裡所想，可以肯定的是，楚楚是有意識的在營造一個環境。以夫妻倆為中心，經營一個小圈子的意味很濃。

這幾位送的禮物五花八門，天才少女許劫送了一隊鑽石耳環，上頭鑲的鑽石有多大，她沒解釋，反正看著挺耀眼，個頭也不算小。

厲虎送的是一對玉手鐲，陽光下很晃眼的那種，用行話來說是玻璃種的翡翠。

朱拉風的送的一套京城頂級美容院三年的會費，價值幾何王國華不清楚，反正楚楚挺開心的借過去，還道了聲謝謝。估計也就是這個禮物讓楚楚最喜歡。

李國光這傢伙倒是大方，丟過來一把車鑰匙，一輛軍車牌照的悍馬。游慶陽最後一個上前來，手裡捧著個大信封，看著挺隨意的笑著說：「我跟飛揚湊的一點小意思，飛揚說了，他在米國有事情回不來，等幾天你回了紅杉區，他再過去叨擾。」

許劫一把搶過去道：「我看看，你們送的什麼，這一路上死活不說。」打開一看，是一盒子防盜門的鑰匙，還有一份房產證。

「嚇！紐約的一套豪華別墅！」許劫一聲驚呼，這別墅估計不便宜。

游慶陽笑道：「飛揚的意思，這一次的婚假，米國游費用全是他的。」

楚楚似乎對這禮物不是很滿意，輕描淡寫的接過話道：「米國有什麼好玩的？回頭出差的時候，倒是能去住一住。」這句話，算是輕輕的抹了一把游慶陽的面子。

王國華聽著有點不好意思，心道楚楚這估計是有針對性的。本質上來說，楚楚跟游飛揚之間沒有任何矛盾，但是楚江秋跟許南下之間，說是老冤家也不過分。

「多謝飛揚了，回頭不想幹了，我就去米國做愚公。這國內當官，其實挺累的。」王國華圓了一句，邊上的厲虎笑道：「當官有什麼好累的，關鍵看你怎麼當。」

許劫在邊上道：「這倒是，王國華當這個區長，估計換誰去做都比他輕鬆。」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想沖淡一點什麼。引出這段故事的楚楚，卻只是微微一笑，招呼大家進來坐下，吩咐保姆上茶。王國華有點不放心，跟著進去假裝幫忙時，問了一句：「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楚楚笑道：「做給他們看的，我要是笑瞇瞇的接受了游家人的禮物，這消息傳出去還不得引起小範圍的地震？」王國華聽了歪歪嘴，看來楚楚也不是表面上的那樣。

酒菜都是外頭送來的，其實吃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楚努力的想讓王國華成為一個圈子的中心。別看這些人未必都是各家中的大人物，但是他們的消息無疑是非常靈通並且全面。比如，厲家在金融領域，游慶陽在文化領域，李國光在軍中，朱拉風更是職業賣消息的。

酒桌上這幾位各自說著一些看似隨意的話，實際上只要稍微仔細一點，都能聽出一點端倪來。打發走這些人，已經是華燈初上。還好事先請了兩個鐘點工，不然讓這兩位來收拾就能累個半死。

次日一早起來，楚楚笑著對王國華道：「今天還得走一些地方送點喜糖什麼的，你可以在家裡休息。」

這話說的，王國華聽著伸手捏了捏小鼻子道：「怎麼地？嫌你老公太醜了，拿不出手麼？」

楚楚笑了笑道：「那行，跟我一道出發吧。」話是這麼說，出門的時候，楚楚把王國華上下左右前後裡外都檢查了一遍，其重視程度真是讓人咋舌。

楚楚親自開車，到了地方王國華才知道，楚楚來的是中組部。部裡知道楚楚身份的人不多，也就是一些主要領導。楚楚在前，王國華隨後拎著一個袋子，見著楚楚的同事就發喜糖。

第四百四十二章 相請不如偶遇

但就長相的質量而言，王國華和楚楚走在一起，確實有一定的差距。但是男人大多數時候不是靠一張臉吃飯，當然也有靠臉吃飯的。

以前上班的時候，楚楚不乏追求者，這其中還有不少家世相當不錯的。

事前沒有通知，突然楚楚領著王國華出現在中組部的昔日同事面前，見了人就發喜糖的做法，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中組部的一枝花，拿到哪裡都是絕頂美女的楚楚，居然叫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子撈到了。這個，很多人不平衡，尤其是楚楚介紹王國華的時候，就說是一個大學同學，在南天省做一般的公務員。

眾多不平衡者中，這其中有一位，王國華還有點面熟，好像在機場見過這位手捧鮮花問楚楚的去向來著。

一般的同事接了喜糖，那是很客氣的道了一聲恭喜，這一位生的好不高大，少說也是一米九的身高，身材壯碩，面相也挺不錯，肯定是比王國華強。這一位不接喜糖，而是歪著腦袋，一把抓住楚楚的手道：「怎麼，你就找了這麼一位？我哪裡不如他？」張威的表情有點情深意重的意思，觀眾看著都會覺得這貨很傷心，尤其是那幽怨的目光。

楚楚一聽這個話，有點不高興了，邊上的同事不少，竟然也沒人出來勸一句。看來王國華因為娶了楚楚，引起的民憤不小。

楚楚要說話，王國華上前一步，揮手打開這一位的手：「這位先生說話客氣一點，請不要對我妻子動手動腳的，注意點素質。」

「張威，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之間不可能。」楚楚笑著也說了一句，然後拉著王國華走開，繼續發喜糖。

也許是在機關裡的緣故，張威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只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兩人的背影。

出了這麼一段小插曲，離開的時候楚楚多少有點不安的沖王國華低聲解釋道：「這個人，處長跟他爸爸的關係不錯，他爸爸是信產部某司的司長。以前沒事就約我出去，礙於同事的面子，雖然沒答應，但也沒給差臉色。」

楚楚這個意思，那是告訴王國華自己的苦衷。總不能有同事追求自己，就給人臉色看吧？怎麼說呢，女人比較敏感，其實這個問題對於王國華而言不是問題。

王國華笑道：「解釋做啥？我又不是醋罈子。」

時候差不多中午下班了，跟著楚楚轉了一個上午也笑了一個上午，王國華覺得腮幫子都不是自己的。楚楚見他拿手一指在搓臉，便笑罵：「你就知道傻笑。」

王國華一本正經的說道：「那是，多少人垂涎三尺的角色美女被我弄到手了，我能不樂呵樂呵？」其實，楚楚很清楚，王國華玩笑背後的心思。不就是想讓同事們看看，王國華覺得自己很幸福麼？

「傻樣！」見王國華說著話又露出了幸福的傻笑，楚楚剜他一眼，優雅的上車後笑道：「開車，找地吃飯去。」

王國華對京城不熟，實在不知道該上哪去吃午飯，兩人回去做也不現實，都累半天了。最後還是楚楚之路，來到一家「老北京風味館」。

王國華笑著問楚楚：「怎麼不帶我去全聚德之類的名店吃飯？」

楚楚笑道：「拉倒，京城的人誰去那些地方吃飯？去的都是你們這些傻乎乎的外地人，樂樂呵呵的去挨宰。」

王國華聽了做出嚴肅狀道：「楚楚同志，你這是地圖炮。」很明顯，這還是一個新名詞，楚楚自然沒聽過，問了一句，王國華解釋了一下後楚楚忍不住低眉淺笑道：「你啊，哪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說法。」

王國華哼哼兩聲，心道還有好多東西你沒見識過呢。凶殘的河蟹！口年的草泥馬！無辜的蛋疼等等！

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停好車不行了幾十米來到地方時，迎頭撞見了之前在中組部遭遇的張威。要命是的，這一位身邊還站著一位王國華的熟人。

看見王國華和楚楚，梅弄影主動笑著招呼道：「真的是你們啊，我剛才遠遠的看見還不敢認。來吃飯呢，一起吧，正好有人請客。」

張威有點尷尬，很明顯他不但對楚楚追求過，對眼前的梅弄影也是有想法的。

「倒是巧啊，到哪都能遇見賢伉儷。二位新婚燕爾的，怎麼跑這來湊熱鬧？」張威陰著臉，不陰不陽的來了這麼一句。

梅弄影聽到張威的話，臉上也是閃過一道陰雲。王國華自打去了南天省，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糾纏。實際上梅弄影也認為兩人之間玩一玩曖昧沒什麼，真要當真了便有點丟份。畢竟王國華的出身太一般了，有點拿不出手的意思。但是真的聽到新婚燕爾這個說法時，梅弄影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酸楚。

王國華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遭遇梅弄影，兩人之間的故事屬於上一輩子，恩恩怨怨的都是過往的浮雲。其實王國華的心裡，梅弄影的烙印雖然一直都在，但是已經很難引起什麼波瀾。

「我是外地人，特意讓楚楚帶我來吃點本地風味。我跟楚楚剛結婚，本來應該我請客的，不過看來有人請梅女士了。」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臉上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似乎根本沒把這傢伙放在眼裡，目光當他是空氣的感覺。同時王國華還刺了張威一句，剛才還要死要活的抓著楚楚的手，這會就跟別的女人談笑風生了。

其實吧，男人風流一點沒什麼，問題是你風流就算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扮情聖啊。王國華也扮情聖，不過都是私底下，兩人之間卿卿我我的時候。

「你跟楚楚結婚了麼？那倒是要恭喜你們了。」梅弄影還算正常，實際上王國華也確實打動過她，只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

王國華話裡有話，張威氣的臉色鐵青，礙於梅弄影在場沒有說話，心裡別的難受。楚楚在部裡上班的時候很低調，就是一般的公務員。要說職務還不如張威，楚楚只是一個副科，張威已經是正科了，只是兩人不在一個辦公室罷了。

張威領著梅弄影找包廂坐下後，一臉的難看道：「你怎麼跟他認識的？你爸爸不是市委副書記麼？這種小腳色你也看的上眼？」

梅弄影一聽這話，立刻把張威給判了死刑。原本覺得這傢伙高高大大的面相很賣座，家裡也還不錯，自己的單位也不錯。沒想到這傢伙如此的眼皮淺，話裡頭居然還隱射自己跟王國華的關係。

「你說王國華是小角色？那你是什麼東西？」梅弄影當時就拉下臉來，她也是家裡的寶貝疙瘩，一點氣都不能受的。本來心裡就因為王國華的婚姻感覺到了酸味，心裡正不舒服呢。

張威被這話說的傻了，愣愣的問：「你什麼意思？拿我跟那個人比麼？」

梅弄影冷笑的站起道：「跟他比？你也配？」這句話就恨很傷人了，在楚楚那邊吃了鱉的張威，沒想到在梅弄影的口中自己不如王國華甚多，根本就不能比？

「梅弄影，你把話說清楚。我堂堂中組部的一個正科級幹部，家裡條件也不差？哪裡不如他了？」張威也是一肚子火沒地方發，立刻也站了起來怒目相視。其實心裡還是有點希望能保持跟梅弄影的關係，話也沒說死。

梅弄影切的一聲，冷笑道：「正科級？論職務人家是正處，堂堂的一區之長。論家世他倒是不如你，但是王國華一邊公務員當著，一邊還業餘時間白手起家靠自己掙下數億身價。你自己說，你怎麼跟他比？你要不是有你爹，你算個什麼東西？」

說完梅弄影掉頭就走，飯也不吃了。張威被這話說的愣在原地，他倒是怎麼都不肯相信梅弄影說的這些。但是梅弄影沒必要說謊不是？一貫高高在上自我感覺良好的張威，連著在兩個女人的面前被別人比下去，心裡的怨憤可想而知。

鐵青著臉自己獨自坐了一會，活計進來要點菜時，張威怒道：「不吃了。」

不想這京城裡的夥計可不比南邊，聽了這話很不高興的冷笑道：「不吃你衝我發什麼火？不吃你上這來做啥？拿爺們開涮呢？走走走，愛上哪上哪去？別這跟著添亂！」

王國華這邊倒是又巧遇了一位熟人李國虎，正跟著夥計去包廂呢，一個門推來，裡頭露出李國虎的腦袋。看見王國華，李國虎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道：「哈，怎麼是你小子。怎麼個意思？來這吃飯呢？」

王國華跟他關係只能算認識，沒想到他這麼熱情。於是笑著解釋了兩句，李國虎聽了便道：「相請不如偶遇，我這裡正好請老領導吃飯，一起一起。」

王國華有點猶豫，看看楚楚，李國虎見了不由苦笑道：「楚楚妹子，這個面子要給我吧。」李國虎跟楚楚倒是很熟，要不還不能請這個客，人家可是看著楚楚的面子居多。

楚楚聽了皺眉道：「虎哥，倒不是不給你面子，你請老領導吃飯，我們跟著湊什麼熱鬧？」

第四百四十三章 幫忙的方式

李國虎解釋道：「其實裡頭請的是我剛入伍那會的連長，他人文化不高，在軍隊裡廝混了一輩子，臨專業了才是個副營長。回到地方上，分到企業裡，沒幾年企業不行了。趕上身體在部隊上落下的老傷發作，這才來京城治療。這麼一折騰，家裡的生活就困難了，我倒是想幫幫老連長，可我在部隊上能幫的不多。正好老連長又是南天省人，國華就算給我個面子，伸手幫上一幫。」

南天省那個地方，說句難聽的，只要不是好逸惡勞者，生活上不會有太大的困難。李國虎如此上心，王國華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你的老連長是那個市的？」

「北山市樂來縣。」李國虎這麼一說，王國華心裡就明白了，南天省也有經濟不好的地方，比如這個北山市樂來縣，那就是著名的貧困縣。

「原來是這樣，那就一起坐一坐吧。」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李國虎有點緊張的看看楚楚，那意思生怕她反對。

李國虎哪裡曉得，王國華很少表態，但是只要表態了，楚楚斷斷沒有說不的時候。

跟著李國虎進了包廂，裡頭人還沒到，李國虎接了一個電話道：「我出去接一下。」

王國華和楚楚齊齊點頭表示隨意，李國虎匆匆出去的時候，楚楚才笑問：「你打算怎麼幫？」王國華道：「那得看實際情況，如果他想調動工作，倒不是不能幫忙。」

楚楚聽了這話便看看門口，然後才壓低聲音道：「你不用看我的面子，其實李國虎想幫他，肯定是有路子的。我舉得事情不那麼簡單，你待會別輕易表態。」

這番話倒是讓王國華很吃驚，以前還真看不出來，楚楚這種放人之心的謹慎這麼強烈。想著王國華點點頭道：「看看情況再說吧。」

李國虎很快就回來了，領進來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頭髮已經全白了，臉色很憔悴，腰桿子卻挺的筆直，依稀能看見昔日軍中的風采。

一番介紹，李國虎的老連長叫周靖，得知王國華年紀輕輕的就是區長，周靖的臉上閃過一道不自然。客氣了兩句大家坐下，點菜的時候李國虎說起上次跟王國華喝酒的事情，周靖聽了呆板的臉上這才有了點身材，目光中露出幾分光澤道：「你這傢伙，當年就喜歡這麼整。偵察連的老趙，就是著了這道，醉了一天一夜才起來。」

李國虎見他情緒緩和，連忙接著道：「老連長，今天正好巧遇國華，他可是了不得。不管到哪裡任職，都能把當地的經濟搞起來，讓群眾得到實惠。你不是在縣國營農機廠工作麼，可以走走國華的關係，去紅杉區拉一點活回去幹嘛。」

提起這個，周靖剛剛緩和一點的表情又變得沉悶了一些，低聲歎息道：「農機廠已經沒有了，我也下崗半年了。縣裡搞改制，農機廠叫人給買下了，現在成了私營企業。我拿了一萬多塊的退職金，本來打算做點生意，沒曾想這麼一病，錢都折騰個乾淨不說還欠下了不少債。說起來都是我無能啊，沒有把農機廠搞好。」

感情這個周靖還是農機廠的前領導，難得他如此自責，倒是讓王國華對他的感官好了幾分。隨著中央抓大放小的政策，地方上的中小國企紛紛改制，很多地方都是一賣了之。當時看來時甩掉了包袱，事後相當長的時間內，留下了很多問題。坦白講，不是地方上的領導都是不想管，更多的是想管沒那個能力。

「剛才虎哥跟我提了老連長的事情，我倒是可以介紹老連長去紅杉區的企業上班。別的不說，負責企業的安保問題，做一個部門的負責人是沒問題的。」王國華看著很隨意的說了一句，眼神卻一直在悄悄的打量周靖的表情變化。

李國虎聽了這個話，連忙插嘴道：「國華，能不能給安排進公安？只要是正式編製不要職位，做一般的幹警都行啊。」

王國華一番沉吟，面帶猶豫，這也不是不行。只不過這樣一來，無疑要開一個壞頭。從細節上來說，也就是一個電話交代言伯親的事情，問題是這麼搞，影響很不好。

「王區長，我工作的事情你也別為難了。農機廠有一百多號下崗職工呢，現在再就業都很困難。這些工人都有技術，你看能不能讓紅杉區的企業接收一些人。」周靖面帶難色的問了一句，目光中充滿了希冀，看的出來這是一個責任感很強的人。

李國虎一聽這話有點著急了，剛想張嘴就被周靖一道嚴厲的目光壓了回去。這一瞬間，當初那個威風凜凜的連長似乎又回來了。

王國華覺得很有必要幫周靖一下，但是怎麼幫是個問題。王國華陷入了無語沉思的狀態，楚楚在邊上見了，笑盈盈的端起茶壺給大家斟茶。凡事在決斷之前都會深思一番。王國華這一點，一直都很得楚楚喜歡。

「有一百多技術工人，如果有資金來源，老連長有合適的項目可以做麼？」王國華反問了一句，周靖聽了也不著急回答，而是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才道：「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如果有外來的項目和資金投入，我保證能做好，我們廠以前做過軍工，工人的技術都很不錯。如果不是我個人的能力有限，廠子不至於做成現在這樣。」

「老連長看這樣行不行，回頭我去打聽打聽，有了准信再說。」王國華模稜兩可的回了一句，周靖的臉上多少有點失望，這種話想來已經聽了無數次了。

李國虎也覺得王國華這是在應付了，估計對這個事情不太上心了。心裡想勸老連長接受王國華之前的建議算了，但是想想勸也沒用，老連長的性格就是這樣。

王國華倒是看出這兩人的心思，當即接著說道：「區裡的開發區倒是有一家生產小型農機的企業，效益還不錯。問題是，做企業的首先考慮的是效益吧，我不能強制人家去投資。回頭我會建議這家企業派人去實地考察一下，如果合適區裡會給一些幫助。實在不行的話，一百多號工業，如果不要求做原來的技術活，在紅杉區的企業裡安排工作不是太大的問題。」

這麼一說，這兩人都明白了。王國華的立足點不是異地解決就業問題，而是想著在當地解決。這樣做的好處，一是能給當地帶來效益，二是本地企業也有一個擴大發展的契機。

周靖倒是聽出王國華的意思來了，顯得有點激動的站起，握著王國華的手使勁的搖晃道：「真的太感謝了，王區長。」

……

飯沒吃成，倒吃出了一肚子的氣。梅弄影心裡很不舒服，出門來想打車離開，發現這點上想打車太難了。等了幾分鐘，也沒見一輛出租的空車的影子。

梅弄影有點不太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這麼鬱悶。因為張威麼？這明顯不可能。看清了這傢伙的真面目，應該高興才對。可是怎麼就心裡一陣一陣的不舒服呢？

梅弄影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條線索把自己跟王國華牽連起來，每次差不多這傢伙的影子要淡去的時候，總是會不期而遇一番。然後這個影子更加頑強的存在，下一次想徹底的淡忘，要花更多的時間。

張威追了出來，看見梅弄影沒走便堆起笑容道：「弄影，我們還是回去接著吃吧。」

梅弄影瞪著一雙大眼睛，無聲的看著張威那張帥氣的臉上陰雲漸漸的堆積，最後歎息一聲，把臉轉開，也不知道她在歎息什麼。

張威好不容平靜下來的心氣又亂了，英俊的臉龐微微扭曲，怒道：「就為了那個傢伙，你跟我話都不願意說了麼？」

「張威，其實我現在挺後悔的，不是後悔跟你認識，而是後悔當初沒有抓住機會。其實，我跟王國華之間一度是有機會的，以前我不明白，就在剛才我想明白了。這些年來，見過我所謂官員家庭出身的男人也不少了，你算是優秀的。但是我都沒動過心，原因是我心裡一直有一個影子存在，總是不自覺的拿他跟其他男人比。」梅弄影一番話說的坦然，眉宇之間帶著淡淡的愁緒。

這一下張威徹底的扛不住了，哼的一聲，鐵青著臉大步走了，也不管梅弄影在原地站著。

梅弄影哧的一聲，輕蔑的笑了笑，看著張威走遠。

……

周靖身體不好，酒沒喝成，只是叫了一點京城的特色風味。一頓飯吃的倒也算和諧，離開的時候周靖一再表示感謝，送王國華和楚楚上車。

王國華發動車子的時候，楚楚笑道：「你又不是北山市的市長，為啥要想的那麼多？給那些人找一份工作就是了。」

楚楚的意思，何必給自己添事情呢？應該說楚楚的思維不算太離譜，大多數的時候，人的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對方有什麼要幫忙的，能幫就幫，不能幫就回絕。王國華的做法，算是把事情攬在身上了。

王國華撓撓頭道：「這個是工作思維，習慣性的就這麼做了。」

楚楚翻了翻白眼，車子剛出停車場，沒出五十米，一輛警車從後面追了上來，喇叭裡喊：「前面的車號XXX的車子，請自覺靠邊停。」

王國華沒反應，倒是楚楚道：「國華，停車，你違章了。」

違章？王國華下意識的把車靠邊，看看前後，這一帶沒啥特別的交通標誌，也不是單行道啊。前後五十米都沒啥可犯錯的。

正納悶呢，警車上下來一個警察，啪的一個敬禮大聲道：「這位同志，接到群眾舉報，你的車上有違禁品，請配合我們檢查。」

王國華一頭的霧水的下車，從另一端下來的楚楚一臉冷笑，過來對警察道：「不知道是哪位群眾舉報？沒有任何明確的證據，你就來查車？公安都是這麼做事的麼？」

「公安執勤，需要跟你解釋的那麼清楚麼？」這個公安年紀不大，警車上倒是還有一個歲數大一點的沒下來。這時候探頭道：「廢話那麼多幹啥？時間不早了，趕緊完活去吃飯。」

楚楚還想說啥，王國華拽著她往邊上站，低聲道：「故意的。」

楚楚會意的低聲道：「我知道，等會我要鬧的話，你別攔我。」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低聲笑道：「注意形象，要扣車就扣車，要抓人就跟著走好了。要相信組織！」這個時候還是心情說笑話，楚楚氣的伸手按在腰間，威脅道：「就你脾氣好，我是潑婦？」

王國華趕緊擺手道：「我沒那意思，您可是高貴的聖女。」

「這還差不多！」楚楚得意的收回手，似乎也只有在王國華跟前，楚楚才會露出這些。

公安查了一會過來道：「我懷疑你的車是套牌車，按規定要扣回去調查。車鑰匙給我，你們可以走了。」

「不是查違禁品麼，怎麼又成了套牌車了？這話，你得說清楚。」楚楚上前一步大聲質問，年輕公安有點心虛，避開目光道：「這個，回頭你去交警隊瞭解情況吧，我只是執行公務。」

楚楚飛快的拿出一個小本子，刷刷的寫了地址遞給警察道：「收好了，回頭別想送回來沒地址。對了，告訴張威，他要倒霉了。」

說完這話，楚楚挽著王國華的手，笑瞇瞇的說道：「正好，我們散會步去，消消食。」

這女人太精明了，王國華突然意識到，以前楚楚或者是清純的，但是現在肯定不是了。也不知道是以前偽裝的好，還是在中組部裡練出來的。

兩人這麼一拍屁股走了，留在原地的公安就傻眼了，車鑰匙也沒給留下，直接揣兜裡帶走了。小公安倒是想追上去拿鑰匙，問題心虛啊。只好打電話叫拖車，這小公安還是留了一個心眼的，那個紙條他藏起來了，以備萬一。京城這地方水太深了，他一個小公安，奉命行事而已，別搞的飯碗都砸了。這兩人，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留一線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結果

車上下來的公安面色陰沉，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摸出電話來撥通之後道：「張威，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兩個人看起來不簡單啊，不是你說的小公務員。那女的不好說，男的一看就是做官的，年齡不大氣勢很足。」

張威就是一時的怒火攻心，這才找人出來整治一下王國華和楚楚。他倒是沒有什麼太狠的招數，就是想噁心一下這兩人。你王國華不是牛麼？來了京城，我要整治你還不是輕鬆？

聽電話裡公安這麼一說，張威心裡也有點不安，誰知道這傢伙是不是有什麼人。

「老趙，別疑神疑鬼的，我還能害你麼？」張威有點心虛的解釋，電話那頭也沒說啥，直接掛了電話。

一臉狐疑的老趙收了線，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安，覺得這事情搞不好就叫張威給坑了。京城這地方的水太深了，他一個小小的公安分局的副局長，拿出來還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幹部。

三月的京城街頭已經開始綠了，只是這一帶實在是沒什麼可看的。溜躂了一會，楚楚建議包一輛出租去長城轉轉，王國華兩輩子都沒見過長城的面，倒是不反對這個建議。

「包車就算了，我打個電話，讓駐京辦派一輛車過來。」王國華笑著來了這麼一句，這就是當領導的好處了。駐京辦現在搞的不錯，年底的時候還上交了五十萬的利潤。這裡頭有多少貓膩，王國華不去計較，只要不用往裡投錢就成。當然了，區裡投資的錢，還是要逐步收回的。

一個電話，沒到十分鐘，一輛奔馳車就停在了馬路對面。駐京辦主任彭曉跑的是氣喘吁吁，彭主任對於王區長能用上自己非常的上心。彭曉這個人在官位上沒什麼追求，更熱衷於賺錢。當初駐京辦每個月從區裡領經費的日子，不是王國華的慧眼，能有驚天的局面？

彭曉也是看出來了，王區長對錢沒興趣，人家照顧自己，那是希望能把駐京辦扭虧為盈。給領導送錢的老路子行不通了，就只剩下給領導跑腿了。所以王國華一個電話，彭曉親自就過來了。這話怎麼說的，有點士為知己者死的意思。不過彭主任也不是什麼士，只是一個喜歡賺錢的駐京辦主任，但這並不能抹殺他對王國華賞識的感激。

「區長，我來了，您有什麼吩咐？」彭曉以前喜歡點頭哈腰的，有一次叫王國華說他：「只要把事情做好了，別的都不重要。」那意思就是讓他改了這個習慣。

不過這傢伙有點屢教不改的意思，他也是習慣了，王國華說了一次見他不改，也不強求。

「辛苦了，車鑰匙留下就行，我陪夫人四處轉轉。」王國華笑呵呵的看上去心情很好，彭曉見狀，壯膽笑道：「區長，您新婚大喜的事情我知道了，總琢磨著送點什麼意思一下，又怕您說我。這不，我托人在東北弄了一件貂皮大衣，放在後尾箱裡，算是給夫人的一點心意。」

王國華不表態，而是看看楚楚。彭曉一看這意思，覺得有門。要說當領導的什麼都不求，這做下屬的心裡實在不安的。

「你費心了，謝謝了！」楚楚給出這麼一個答案來，彭曉開心的眼睛都睜不開。

打發彭曉走了，楚楚也沒去貂皮大衣什麼樣子，就直接上車。王國華路不熟，還是楚楚開的車。一邊開車，楚楚一邊笑道：「你這個下屬很有意思，想送禮還怕你生氣。以後下面的人送點小東西，能收下就收下，你不收他心不安的。」

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道：「我跟你想的不一樣，這個口子能不開就別開。」

楚楚聽了這話，表情有點凝滯，王國華在人前一貫給予自己足夠的尊重。比如剛才，彭曉送禮的時候，王國華的意思是讓她做主。事後說的話，意思自然是王國華的日後會把這種事情交給楚楚處置。

「我知道了，回頭我讓人按照原價給彭主任把錢送去。」楚楚想明白之後便笑了，王國華的尊重，在這其中無疑起了作用。

說起來王國華雖然出色，但是比起一些家世好的孩子，起步上明顯就有很大的差距。可用的資源也不多，這是白手起家的難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楚楚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條件更好的丈夫。但這並不能成為楚楚在王國華面前倨傲的理由，天之驕女固然是為所欲為慣的，但是楚楚的良好的家教賦予了她賢惠的特質。當然了，這其中能夠起到主要作用的，還是王國華的能力和為人。

不到長城非好漢，真的站在長城上的時候，看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那種「男兒何不帶吳鉤」的豪邁自然減弱。王國華只能取想像，古人站在長城上時的心情。歷史上不修長城的朝代，往往正是中華民族耀武揚威於世界的朝代。

沒有犯大汗天威雖遠必誅的豪氣，沒有大唐縱橫天下的鐵騎，單單靠著古老的城牆，哪來的這東亞最適合生存的遼闊疆域？

身邊的楚楚倒是頗為興奮，緊緊地挽著王國華的手臂道：「以前來長城的時候，我就想有一天這麼挽著自己的男人站在這裡，一起感受這人間奇跡帶來的震撼。」

也許是爬階梯的緣故，楚楚的臉龐此刻泛著紅霞，看上去格外的動人。王國華暗道，得此嬌妻美眷，人生在世夫復何求？

長城之旅結束正準備回小院子的時候，楚楚接到老爺子的電話，讓她過去陪著吃晚飯。

兩人只好半道轉彎，其實王國華有點都不喜歡那個戒備森嚴的地方，跟那呆著就像坐牢。當然了，那是以前了，現在王國華名正言順的，似乎老爺子也很看重。以前走到哪都有眼睛盯著，現在則明顯沒那種感覺。

院子裡還有兩個老人，三個老傢伙圍著一張桌子在打牌，老爺子看上去精神很不錯，紅光滿面的。一把牌打完，老爺子贏了，得意洋洋的笑道：「你們兩個老傢伙的，打仗不如我，打牌照樣不如我。」

很明顯這兩位老人並不服氣，其中王國華認識的秋老酸不溜秋的說道：「那是看你比我大幾歲，沒多少年好活了，這才讓著你的。」

另外以為看著精瘦臉上卻精神矍鑠的老人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你這老東西今天手氣不錯。不過說起來你牌打的真叫一個臭，以前怎麼沒見你贏過？怎麼說來著，你這叫笨人拿好槍。」

「輸了就是輸了，過去的輸贏不算，就算今天的。」老爺子一點都不肯放鬆，三個老傢伙鬥起嘴來，竟然個個是中氣十足的。

看見楚楚和王國華，老爺子便道：「我孫女婿和孫女來了，你們趕緊滾蛋吧，不要在這裡影響我們天倫之樂。」

秋老頭怒道：「你這個老東西，當年要不是老子妙手回春，你早死的不剩骨頭了。」

另外一個老頭道：「對對，這老東西是典型的過河拆橋，當年在朝鮮，不是老子帶不對打阻擊，他能吃掉敵人一個師？我們不能慣他這個毛病。」

「秋爺爺，李爺爺，您們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怎麼還一見面就吵架？」楚楚笑瞇瞇的上前去，挨著給倒上茶水道：「要不這樣吧，我這就下廚，晚上您幾位喝一杯？」

「還是楚楚乖巧，這小伙子就是你丈夫王國華麼？倒是沒少聽我們家小光提起他，說他能耐著哩。你結婚辦酒那天，我這個老身子骨造反了，沒有能來喝你一杯喜酒，你千萬別在意。這是爺爺的一點心意，你手下吧。」說著李老頭摸出一個白玉觀音來，笑著塞給楚楚。

老爺子在邊上見著便皺眉道：「李老頭，這不是你當年打太原的時候從地上撿到的破爛麼，怎麼還留著？」其實這方玉觀音可是正宗的羊脂白玉雕成的，正經的唐代的玩意。當年打太原的時候，李老頭在一個大戶人家的院子裡撿到的，見著喜歡就沒上繳。文革的時候，因為這個東西，還被人拿來批鬥，一切繳獲要歸公，這是違反軍規。

「這東西跟了我幾十年了，楚楚這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嫁人不能沒點像樣的東西啊。」李老頭呵呵一笑，擺擺手道：「我回去了。」

說完就這麼走了，老爺子張張嘴又沒說話。剩下一個秋老頭則撓撓頭道：「楚楚，秋爺爺沒準備，這樣吧，我給國華算一卦。」

不等楚楚說話，老爺子已經搶先道：「滾蛋，你這是封建迷信。真想送禮，把你藏的那副唐伯虎的畫拿來。」

秋老聽了也不生氣，笑道：「你這老夥計，果然知道我。」說著歎息一聲道：「再好的東西，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留著也沒用，今天還真順手給帶來了。」說著話，拿起身邊一個包好長禮盒，笑著沖王國華遞過來道：「你這小子天生異象，也算配的上楚楚。」

說完，秋老頭扭頭便走，臨行還大聲唱道：「我本是臥龍崗上散淡的人……」不知怎麼地，秋老的強調裡帶著一股濃濃是酸楚，王國華聽著不禁微微動容。

「老秋這一輩子不容易，當年出於醫者之心，長征路上隨著大軍一路北去。這一去就再也沒能一展當年懸壺天下的宏願，別看這他出入高門大院覺得風光，殊不知志只在山野。一直到動亂結束，老秋才得了自由。」楚老爺子淡淡的在王國華耳邊說了一句，王國華聽了渾身一震，扭頭驚駭的看著老爺子。

「別這麼看著我，這種事情不新鮮。過來坐下吧，陪我說說話。」楚老爺子滿面微笑，回到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具道：「會麼？」

王國華搖搖頭，還是楚楚過來，纖手翻轉，動作嫻熟，煞是好看。沒一會茶泡好了，楚楚捧著這一個小杯遞給出老爺子道：「老爺子，喝茶。」

楚老爺子笑著接過，喝了一杯後淡淡道：「人老了，總是喜歡回憶一些東西。最近找了個人幫我整理過去的事情，打算寫回憶錄。後來想想，回憶錄這個東西，往往帶著一些個人的感情色彩，說起來不免有為自己的臉上塗脂抹粉的意思。人這一輩子，是非功過還是後人評述吧。」

王國華真不知道該怎麼跟老爺子說，眼前這一位老人無疑是值得自己尊重，他的一生按照教科書的說法，充滿了傳奇色彩。兩世為人的王國華則以為，本質上楚老就是一個老人。不管這一生他曾經如何，眼前王國華的感受就是這樣。

「當年鬧革命，那是因為快餓死了。解放後……，哎，不說這個了。最近真理部要搞一個改革成果展，請我寫一篇文章，假如這文章你來寫，你會寫些什麼？」

老爺子又提問了，王國華有點鬱悶，怎麼每次這老爺子都喜歡問一些框架很大的問題。難道說他習慣在大框架下思考問題的緣故？

「不知道，我經歷的事情不多。」王國華猶豫了好一會，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那就寫你經歷過的嘛。」老爺子有點緊追不捨的意思，王國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邊上的楚楚露出好奇的目光道：「爺爺，你這是怎麼了？」

「呵呵，最近我有仔細的看了國華寫的文章，發現他的觀察能力和判斷能力很強。所以隨便問問，也可以不說就是。」老爺子輕描淡寫的，王國華卻從口氣中感覺到他的不滿。

「動亂結束後，改革是唯一能解決國內面臨困境的出路。開放是一種必然，發展經濟的綱領也是一種必然。這些都不是很難回答的問題。」王國華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老爺子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點頭示意他繼續下文。

「我更多關注的是，在改革和發展的過程中，可能發生的一些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國內的民眾更多的瞭解了外面的世界，隨著因特網的出現，一些社會問題地方上無法遮掩而暴露。官員的腐敗、社會道德缺失事件，等一系列社會問題暴露在公眾面前。也許時間不會太長，或者是十年，或者是十五年，政府公信力喪盡，貧富分化加劇，社會矛盾尖銳。」

王國華說到這裡停下了，顯得有點艱難。陳述一個事實，有時候就是這樣。說真話，往往很累人。

「唔！你接著說。」老爺子閉上了眼睛，靠在沙發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公平，但是一個合理的制度，可以帶來相對的公平。而我們，缺的就是對公權力制衡的制度，這種制度的缺失，必將導致社會群體日益感覺到生活中缺少公平的標準。」

王國華又停了下來，因為老爺子的眉心皺了起來。

「怎麼不說了？」老爺子等了一會，沒見下文，睜開眼睛看了看。

王國華笑道：「我想過的都說了，其他的無能為力。我能做到的，就是在個人的能力範圍內潔身自好。」

「哦，不早了，吃飯吧。」老爺子突然顯得有點疲倦的樣子，一雙眼睛變得有點渾濁。

消失了好一陣的楚楚這個時候進來，轉身跟總是出現在老爺子身邊的中年男子又低聲說了幾句，這才過來笑道：「開飯了，開飯了。」

老爺子再次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蒼老的臉上露出倦容。王國華突然覺得有點殘酷，老爺子這一輩子為之奮鬥一生的東西，在有生之年看見的未必卻是一個他希望看見的結果。

離開老爺子的住所時，天已經黑了，駕車的楚楚突然對王國華道：「你跟老爺子說的那些，應該是觸動老爺子的心裡了。」

王國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前方的道路。

公安老趙在四合院的門口已經等了一個下午了，這會心裡已經把張威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N遍。怎麼回事呢？車子拖回去之後沒一會，老趙接到了上司的一個電話。

上司說話的語氣可以說是疾風暴雨一般，劈頭蓋臉的就罵：「老趙，你吃多了撐的？還是中午喝高了？誰不好惹，你去惹楚家的人？就算惹了楚家的人，你也找一些邊緣地帶的，你怎麼去惹楚老最喜歡的孫女和孫女婿？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公正執法是對的，但也該知道一點變通吧？」

這話聽在老趙的耳朵裡就是反語，是諷刺！狗屁的公正執法啊！問題是上司就這麼說了，這事情透著一股古怪不是。

怎麼個原因呢，原來楚楚打了一個電話給老爺子身邊的秘書，也沒說過程就說車子被扣了，還說了執勤警車的號碼。秘書的理解出了點問題。直覺認為，是楚楚違章了，車子被扣終究是楚楚的原因。於是在給有關部門的領導打電話的時候，語氣就很客氣。

老趙心裡清楚啊，放下電話那叫一個又驚又怕。搞了半天，自己惹了一個用小指頭輕輕一捻就能讓自己完蛋的主。這麼說還是不準確，準確的說，應該人家歪歪嘴巴，就有無數人的往前衝要替人家收拾自己，絕對是往死裡整的那種。

趕緊的叫來帶去執勤的小公安，讓他去查車主的地址，好把車給送回去。那小公安扭捏的摸出紙條道：「那邊倒是留下了地址，說是送回去的時候方便。」

拿著紙條，老趙感慨不已，覺得這真是厚道人，或許應該不會跟自己計較。

實際上楚楚就是這麼想的，欺負一個小公安真不算什麼本事。倒是放下了一句狠話，那個小公安最後還是轉達給老趙聽。老趙當時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二話不說拿著地址把車給拖來了，沒鑰匙他還不敢亂上措施。

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過去了，天都黑了也沒見人回來。飢腸轆轆的時候，前方出現一輛奔馳，停在門口車上下來那對年輕的夫妻。老趙立刻把煙頭丟地上，踩了一下，快步上前衝著正在下車的楚楚笑道：「同志，對不起了，我們的工作失誤，給你添麻煩了。」

這話說的有趣，老趙給自己留足了面子，楚楚聽著笑而不語，看看王國華。

王國華倒是一臉的隨意道：「這事情我不管，你看著辦吧。」其實王國華很清楚，楚楚心裡自有定論，這事情雖然是因自己而起，但是怎麼處理還是按照楚楚的意思來吧。

「車子留下吧，對了，你告訴張威，識相的自己主動辭職。」楚楚笑瞇瞇的說了這麼一句，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這個態度應該說是恩怨分明了，冤有頭債有主，咱不為難你。

老趙千恩萬謝的走了，王國華抱著手看著他離去久久不語。楚楚好奇道：「你怎麼了？」

「這就是權利失去制約的經典案例！」王國華給了這麼一句話，苦笑著轉身開門去。

楚楚站在原地楞了一下，隨後慢慢的跟上來，輕輕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臂道：「你要是不高興，張威那就算了。」

王國華搖搖頭道：「你想錯了，張威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剛才在老爺子那裡，你跟周叔說的就是張威的事情吧？」

楚楚點點頭道：「是，周叔的意思，連這個警察一道拾掇了。我說不用了，這警察挺冤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就是給人當槍使了。」

王國華淡淡道：「他不冤，明知道是不合法的事情他還是去做了，能說他冤麼？」

楚楚聽了臉上露出驚訝狀道：「你比我還狠。」

王國華笑道：「這麼說對我不公平，假如你不是楚老的孫女，就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今天的發生的事情，你覺得會是什麼結果？」

楚楚愣在了原地，這個問題不難回答，但是又很難回答。王國華沒有責備的意思，但是楚楚卻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她的寬容，對於公安老趙而言，很可能是一種縱容。

「我錯了！我這就改。」楚楚說著摸出電話來，王國華伸手按住她的手，輕輕地在臉上親了一下道：「算了，民無信不立。」

第四百四十五章 巧合麼？

王國華倒不是大度，只是覺得沒必要。楚楚當時沒說啥，轉過身去趁王國華在洗澡的時候，悄悄的摸出門在院子裡打電話。

周秘書是楚老爺子的通訊秘書，基本上楚老要說話，都是通過他。接到楚楚這個電話的時候，周秘書猶豫了好一會子，還是跟老爺子說了。

楚老爺子正在看《內參》，摘下老花鏡露出怒色道：「怎麼還能有這種事情？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胡鬧。那個叫張威的胡鬧，楚楚這丫頭也是胡鬧。別人用不合理的手段來對付你，難道就一定要用不合理的手段整回去？真是胡鬧！」

說著，老爺子一頓語氣道：「你給中組部的小秦打個電話，讓他看著辦吧。」

老爺子說了一通，最後還是來了這麼一句。看著沒啥問題，實際上就這一句話，張威是要倒大霉的。老爺子口中的小秦是中組部某司的司長，收拾張威這樣的，這個級別太夠了。

所以說千萬別得罪女人，更不能得罪家裡有護短老人的女人。

接到周秘書回的電話，楚楚得意的像一支成功干了壞事的小狐狸，笑瞇瞇的一臉的狐媚。這種氣質在楚楚的臉上很少看見，可見「其實我是個演員」這句話，適用於很多地方。

楚大小姐遠遠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樣溫文爾雅的淑女，氣急敗壞的時候也是要齜牙的。今天的事情，按照楚楚的心思，不整的張威欲死欲仙的，那叫對不起丈夫王國華。骨子裡比較傳統女人，大多數都這樣，眼睛裡老公就算是一段木柴，也能看成黃金。別的男人，哼哼！

王國華洗澡出來麼看見人，換上準備好的睡衣在床上躺著看書。重生之後，王國華養成了一個閱讀的習慣，走到哪隨身都帶著書。上輩子這麼大的時候，還一門心思在為求生存而掙扎，即便是有心讀書，也沒那個時間。即便是有時間，也是呼朋喚友的去喝花酒。王國華不覺得一個男人年輕的時候喜歡玩是壞毛病，只不過他是個特例，兩世為人該玩的都玩過了，現在的娛樂場所對他的吸引力不大。

看了一會書，楚楚進來來，王國華見她笑的詭異，不由問道：「怎麼了？」

「沒事，我去洗澡。」楚楚慌慌張張的進了洗手間，王國華看著她進去，突然發現這屋子裡就倆人的時候，一切便的都那麼寧靜祥和。以前沒過過夫妻生活，現在一切開始了，似乎這種感覺還算不錯。

低頭繼續看書，很快就投入到其中，身邊多了一具香噴噴的身軀時，王國華依舊低頭看書，只是本能的閃開一點地方。

安靜了一會，一隻手擋在書上，很白很嫩的一隻手，剝了皮的水蔥似的光澤。修長的手指轉了幾轉，王國華笑著回頭時，楚楚的臉已經貼了過來，一股幽香在鼻尖瀰漫，一聲膩的發甜的聲音在耳邊低聲道：「老公，你是不是還欠我一點什麼？」

說著話，楚楚有轉了轉手。王國華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道：「你想要啥？錢包在抽屜裡，隨便拿張卡去買吧。」

「什麼叫我想要啥，是你欠我的。」楚楚說著騰的起來，一個跨坐，雙手在王國華的面前直晃道：「你看看清楚一點，想起來你欠我啥了？」

王國華被她這麼一鬧，結果是欠什麼沒想起來，小王同志倒是不堪那柔柔的溝谷隨著身子扭動造成的壓強不穩定而產生的化學反應。

睡衣是淺藍色真絲的質地，柔柔的貼在楚楚的身體上，兩個不算太明顯的小點時隱時現。王國華很容易就想起下面的形狀大小，楚楚這麼跨坐著折騰比較舒服，王國華笑著看著她就是不說話，讓她繼續折騰。

「你怎麼不說話？」楚楚不答應了，使勁的扭了扭，小王同志得到了一個更好的位置，舒服的王國華嘴角微微翹了翹，表情變的有點怪異。

「我這不是沒想起來麼。」忍著舒服帶來呻吟慾望，王國華一本正經的回答。

「那就快點想，想不出來晚上不跟你睡覺。」嗯，是個女人大致都會用這一招。楚楚做出兇惡狀，可惜效果很差，而且這一次扭動造成了一次接觸，一次軟和硬的接觸。

楚楚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原本洗澡之後就是紅撲撲的還沒退散，這會更加紅了。作勢想下來，但是已經晚了，一雙有力的手按在腰上不讓起來。低沉的聲音道：「繼續！」

「不要，醜死了。」口中說著不要，楚楚的身子已經軟軟的趴了下來，臉貼在胸膛上，腰間卻在輕輕的使勁，一下一下的輕輕的搖擺著。軟硬之間的碰撞，隨著搖擺的節奏一下一下。沒一會，楚楚的身子徹底的癱在身上，上半身半點力氣都沒有似的，只有腰一下還在本能的搖擺。口中低聲喃喃：「不要了，難受！」說著話，雙手抱著男人的脖子卻是更緊了，搖擺的節奏卻在加快。

鬆緊帶被往下拽的時候，楚楚才稍微停了一下搖擺，抬起臀部配合了一下。

……

早起上班的張威心裡有點不誇，原因是老趙那邊一點回音都沒有。打電話過去，那邊也不接。關於楚楚和王國華的事情，張威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在他看來，整治一下這對狗男女，出一口氣就舒坦了。

這不剛上班，張威就被辦公室主任叫住：「小張，去一下處長的辦公室。」

秦司長是張威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當然楚老爺子讓周秘書傳話的時候，並沒想到這麼巧。即便秦司長不是張威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收拾他也是很輕鬆的一件事情。

中組部最近有一個下派幹部扶貧的計劃，本來以張威的關係，怎麼輪也輪不上他。處長平時還是很欣賞張威的，年輕帥氣能力也不差，拿他當苗子培養的。

誰知道昨晚上都12點的，秦司長一個電話打到處長的手機上，小張同志的命運改變了。

「那個，這是組織上給你的機會，下去以後好好鍛煉。……」滿面笑容的走進辦公室，出來之後張威哭喪著臉，處長說的話他就記住了「下派」「扶貧」這些字眼。平時張威在辦公室算是一個小小的實權人物，這麼一下派去扶貧了，回來還能有他什麼事情？這裡頭的位置那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拔起一個蘿蔔，一堆蘿蔔等著去填上。

要命的是，處長給解釋時，只是說了一句「這是領導親自點名的。」

張威打破頭都想不到，自己哪裡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居然這麼給面子收拾自己。這傢伙倒也還算是冷靜，回來之後趕緊打電話給家裡求援。等了半個小時後，家裡回了一個電話，老爹歎息一聲道：「沒有波及你老子就算是你運氣了，安心的去吧，以後再說別的。」

這一下，張威一顆心徹底的跌入了谷底，這句話意味著人家想收拾他老爹也跟玩似的。

王國華的婚假是半個月，沒幾天假期就到了。一番收拾去機場飛往南天省，沒曾想在飛機上剛坐下沒一會，拎著一個袋子，一輛衰樣的張威也走進了機艙。看見坐在頭等艙裡頭的王國華和楚楚，張威驚訝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張科長，這麼巧啊，出差麼？」楚楚笑瞇瞇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似的。

「是啊，是啊，很巧很巧。」張威被後面的人催著往裡走，不時回頭望望。要說這個扶貧，應該是去京城下面的郊縣。沒想到張威中了大獎，叫什麼選派下地方的名額一共就兩個，其中一個還是張威。好死不死的，被派到了南天省組織部，回頭還不知道要下派到哪裡去。

這個下派扶貧和下派掛職鍛煉還不是一個概念，基本上張威這個就是流放性質的下派。按照處長的臨別贈言詮釋，「下去以後好好幹，不要丟了中組部的臉。」

所以說張威的此行可謂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沒想到在飛機上還遭遇了王國華和楚楚。真是情何以堪！楚楚的問題，張威是怎麼都不敢照直回答的，太丟人了。

「是你搞的鬼吧？」王國華一看楚楚的表情就知道，這女人搞的花樣。

「誰讓他看不起你，我就是要讓他過來看看，我老公在南天省的威風。」楚楚笑嘻嘻的答了一句，她求周秘書把張威弄南天省來，這事情說起來有點荒唐，但是這個世界上看著更荒唐的事情一樣在不斷的發生。

飛機挺穩的時候，頭等艙的客人先下飛機，王國華意外的看見言禮孝這傢伙已經等在機場裡。沒想到他等在這裡，他倒是有進來接機的能力。

言禮孝看上去挺激動的，老遠的就上前來伸出雙手：「國華，新婚快樂。沒能去喝你的喜酒，抱歉抱歉。」

王國華不認為言禮孝閒到這個地步，居然有空專門來接自己，這傢伙肯定有事。保持著客氣，介紹了一下楚楚後，王國華和楚楚還有行李在托運，言禮孝表示他派人出辦理。

倒霉蛋張威下飛機的時候，正好看見王國華和楚楚上車的背影，驚訝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心道這個王國華這麼牛啊？居然還有人把車子開進機場來迎接。

言禮孝安排好了酒店，這一次沒住越山度假村了，而是一家新開的五星級酒店，說是什麼法國人的管理，王國華不懂這些，言禮孝介紹的時候當風吹過。

倒是楚楚挺開心的，聽說這裡有正宗的法國大餐，表示中午要吃這個。

「楚楚，你先上去安頓一下。」王國華在大堂的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楚楚倒是明白人，笑著點點頭，招呼司機把行李帶上去。

言禮孝在邊上安靜的等著，等楚楚上了電梯後，這才朝王國華苦笑道：「國華，好眼力。」

王國華笑道：「言秘書長過獎了，你我雖然有些交情，但還不至於讓秘書長進機場去接人吧？那邊有茶座，過去坐下說話吧。」王國華這個話說的直白，言禮孝聽了多少有點尷尬，不過心裡也是放心了一截。王國華願意坐下來談，這就表示可以酌情而定。

招待把兩杯綠茶送來後退下，王國華這才笑道：「言秘書長，可以說了。」

言禮孝沉吟一番道：「國華，我能做這個副秘書長，那是承你幫忙說話的結果。這個事情我在心裡一直記著，不是你幫著說話，就算跟在許書記身邊跑腿，那想跟著許書記跑腿的人都海了去了。」

王國華笑著端起茶杯，示意言禮孝繼續，這個做派有點楚老爺子的意思，王國華覺得這個姿勢很有氣勢，模仿了一下。

「前些天請高原吃飯，他支支吾吾的很不乾脆，我覺得有點不對。於是，就找關係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有人在省紀委那裡舉報了我。」言禮孝說的頗為艱難，王國華聽了這個話，眉頭隨著皺起。

言禮孝看了看王國華的表情，猶豫了一下又道：「事情是因為越山度假村那一塊，每年上千萬的投入，有人眼紅了。」

後面這句話，王國華壓根沒聽進去，什麼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許南下的態度。高原的反應，無疑說明了許南下的某種傾向，難怪言禮孝如此的不安。

「眼紅的人抓住度假村採購款這一項，調查的很全面，材料也比較翔實。」言禮孝說著簡單的嚥下一口唾沫，不安的看著王國華。

可以肯定言禮孝的屁股不乾淨，問題看來還不小。

「秘書長很缺錢麼？」王國華平靜的問了一句，言禮孝多少有點尷尬道：「這個事情，這樣吧，晚上我單獨請國華吃飯，到時候才細細的詳談。」

王國華一怔，心道怎麼退晚上去了，明明是火燒屁股的事情。

「言秘書長，我看沒那個必要了，就這裡說吧。我這個人，對身外之物不在乎，對朋友之情看的比較重。坦白講，你的事情現在跟我說，比晚上說要好。」王國華淡淡的說著，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這個意思很明白了，眼下王國華還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酌情而定，如果非要搞一些花樣，那大家連往日的情分都沒了。

「我在外面有個女人，原來只是照顧她做點買賣，你知道的，如果她不貪心的話，一年下來十幾萬很輕鬆。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染上了賭博，把錢都輸光了還不算，還借了一百多萬的高利貸。本來我不想管她的事情，但誰想到她懷上了我的孩子。我就一個女兒，我弟弟生的也是女兒，所以我……現在省紀委還沒正式開始調查，事情或者還有轉機。」

言禮孝說到這裡的時候，王國華抬了抬手道：「我知道了，下午我會帶楚楚去拜見許書記，看看他的意思再說。」

「真是太謝謝了。」言禮孝真是如同落水的老鼠看見了一根稻草，這些天能找的關係都找了，結果人人對他如同見了艾滋病。

「不說這個了，你先回去吧，等我電話。」王國華擺擺手，言禮孝楞了一下，隨即便明白道：「我知道，確實應該注意影響。」

回到房間，王國華顯得有點意興闌珊，當官的出事情，王國華見的多了。也沒指望這些當官的屁股都是乾淨的，那是做夢。

楚楚已經收拾好了，情緒不錯的笑道：「談完了麼？可以下樓去吃大餐了吧？」看清楚王國華的臉色時，楚楚不禁問：「怎麼了？」

王國華想了想，還是跟楚楚說了言禮孝的事情。楚楚聽了皺起眉頭道：「這種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吧。」

王國華歎息一聲坐下，伸手摟著楚楚的腰苦笑道：「我的態度不是關鍵，關鍵是許書記的態度。其實言禮孝也太緊張了，如果要動他，早就動手了。要不是許書記沒表態，他還能跟我坐在一起喝茶？」

「你覺得許書記會是什麼態度？」楚楚低聲問了一句，王國華搖搖頭道：「不好說，許書記這個人心機深如大海。我個人的感覺，許書記之所以遲遲沒有表態，估計是想看看都是些什麼人跳出來吧。要知道言禮孝是許書記上任後提拔的，這些人盯著言禮孝，未必沒有衝著許書記去的意思。我覺得，應該跟省信託基金的事情有關。」

王國華說的這些，楚楚倒是沒想到，心裡對王國華的想法頗為驚歎。

「算了，不吃大餐了，中午隨便叫點東西來吃。」楚楚說著要拿起電話，王國華伸手按住道：「等一下。」

王國華說完便拿出手機來，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笑道：「阿姨，我回來了，現在方便去家裡麼？呵呵，那您可要做拿手的清蒸石斑魚。」

放下電話，王國華笑道：「走吧，去許書記家吃午飯，游阿姨的意思。」

兩人打了個車，奔著省委家屬區過來，大院門口下車步行進去。按門鈴的時候，裡頭已經主動的開門，游芸芸站在台階上笑瞇瞇的招呼道：「楚楚變漂亮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和諧紅杉？

兩人氣質上佳的女人湊在一起，說一些女人的話題，王國華很快被安放在近似不存在的角落。天底下的女人大致都這樣，湊在一起的時候，東加長西家短，說的都是一些京城裡人物的趣事。有趣的是，王國華和楚楚婚事的事情，游芸芸並沒怎麼問。

王國華又一次當起了聽眾，手裡捧著茶杯，笑瞇瞇的看著兩個女人說話。怎麼說呢，一個青春少婦，一個半老徐娘，兩人都是好容貌，坐在一起看著就是養眼。

午飯前許南下回來了，看見開門的居然是王國華，楞了一下才笑道：「回來了，媳婦帶來了麼？」王國華笑道：「一起來的，許叔叔也是家里長輩，自然是要帶來的。」

這話許南下聽著舒坦，王國華婚假期間，許南下和游芸芸討論過王國華的問題。期間還徵求了在米國的游飛揚，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王國華這傢伙挺旺的，不但旺自己，還旺別人。

從大的層面上看，許南下和楚江秋之間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換個角度來看，許南下來南天省，不也有互利互惠的意思麼？王國華這個楚家女婿的存在，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王國華坦然的帶著楚楚登門，這本身就是一種態度，或者是一種政治立場。轉過來說，楚楚能來，也有夫唱婦隨的意思。

楚楚看見許南下的時候，恭敬的起身招呼一句：「許伯伯好。」許南下滿面笑容點點道：「好好，你們接著聊，國華來一下。」

兩男的去了書房，待保姆送來茶水出去後，許南下才笑道：「看上去精神不錯，比以前顯得更穩重了。」

王國華平靜的笑道：「您過獎了！對了，下飛機的時候，言禮孝去接機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曉得我的航班，還把車子開進了機場，面子給的真是很足。」

提起言禮孝，許南下哼了一聲，收起笑容，微微怒道：「這個不爭氣的傢伙，授人於柄。」

王國華低聲道：「沒有影響到大局吧？」許南下道：「沒那麼容易，有些人不甘心蟄伏，非要折騰兩下。這個事情，你跟言禮孝說，讓他盡快找錢把窟窿堵上。」

「言禮孝可惜了！」王國華歎息一聲道，許南下哼了一聲：「咎由自取罷了，不要說他了，希望以後他好自為之。」言下之意，這一次言禮孝只要把錢補上，基本就沒什麼大麻煩了。不過這個副秘書長是別想幹了，估計還得有別的處分，開除公職都是可能的。

王國華欲言又止，許南下見了收起嚴肅的表情，笑道：「怎麼，你想為他說情麼？」

「是啊，畢竟當初他對我挺照顧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總是一份人情。只要不違反您的原則，我還是希望能從輕發落。再者，言禮孝處理的太狠了，對您的聲望也是一種影響。」王國華憋了一會的話，還是說了出來。

許南下心裡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暗暗的喜歡這個傢伙。言禮孝跟王國華之間，說起來並無太多利益聯繫，說起來王國華就算當一個觀眾別人也挑不出理來。但這傢伙就是開口說情了，不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而是為了跟言禮孝之間的情分。

「我跟言禮孝之間，這次之後情分也算盡了。」王國華又補了一句，許南下聽了心中暗暗讚賞，這小混蛋的分寸感還是敏銳的。當然了，王國華那句對「您的聲望也是一種影響」，才是促使許南下下決心的話。之前許南下的說話就帶著這種情緒。

「讓他抓緊時間把款子補上！爭取一個降職處分吧！」許南下終於鬆了口，王國華為言禮孝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王國華和楚楚午飯之後就回去了，客廳里許南下跟游芸芸說起言禮孝的事情，游芸芸聽了氣的罵道：「這孩子，怎麼一點原則都不講。」可是轉過話來，游芸芸又道：「不過這也正常，這孩子就是重情義，說情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要款子補上了，國家的損失找回來也差不多意思了。言禮孝這個人，倒是用的挺順手的。」

「你啊，還說國華沒原則！」許南下笑了起來，一件事情拿定決心後，情緒也頗為鬆緩，舒服的靠在沙發上笑道：「降職處理還是必要的，不然對外面沒個交代。」

經過這麼一個事情，王國華無形中在許南下的心目裡又加了分。他連言禮孝都肯伸手，真到了時候，對我的知遇之恩還能不放心上？再看那個楚楚，對王國華倒是很恭順的，想來也不能左右國華太多。

許南下這是拿游芸芸的標準來衡量楚楚了，游芸芸在很多大事情上，那是絕對不會開口的。這一點，游芸芸做的無疑很得許南下的肯定。

回到酒店，王國華打了個電話給言禮孝，讓他過來一趟。掛了電話之後，楚楚聽出意思來，便皺眉道：「你還是幫他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言禮孝這個人其實問題不算太大，而且許書記的心裡也有保他的意思，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關鍵的，我還是要讓許書記看清楚我的態度，這一點很重要。」

楚楚沒想到王國華能說出這麼多道理了，很是吃驚的說道：「沒想到這麼一點事情，你能想的這麼遠，按照我的心思，敬而遠之就是了。站在岸上，總沒有壞處。」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根基太淺，今天別人在水裡，我站在岸上看著，哪天的掉水裡了，又有誰能伸手拉我？我只是打個比方，雖然我以立身方正自詡，但是誰又能保證，未來不會有人設計坑害？」

楚楚點點頭沒說話去給王國華泡茶，放下之後兩人挨著說了一會話，敲門聲響起。王國華起身要去開門，楚楚按住他道：「我來。」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楚楚低聲道：「你是男人，這些小事應該我來做。」言下之意，王國華是做大事的人。

門開，看見門口來的是言禮孝，楚楚便笑道：「言秘書長來的好快，我還一位是服務員。」

一句輕鬆的話，一個笑臉，言禮孝心中的忐忑立刻得到了緩和。離開酒店後言禮孝把各種壞結果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王國華這麼快就來了電話。

王國華深知人在焦慮和絕望中的等待是何等的煎熬，得了許南下的准信，自然是第一時間通知言禮孝。

「是言秘書長！」楚楚進來笑著說了一句，招呼言禮孝坐下後道：「我去泡茶。」

楚楚的舉動，引得言禮孝一聲感歎道：「國華這個媳婦，真是沒的說的。」

察言觀色，言禮孝已經能意識到自己的情況有好轉，說起話來輕鬆了一些。再說，言禮孝也不想叫王國華看輕了，患得患失的不是可信賴的人啊。這一次的大難只要過去了，日後言禮孝必定是緊緊的靠著王國華，這一點思想準備言禮孝是必須有的。

「許書記鬆口了，把款子補上，爭取降職處理。」王國華倒是直接奔著言禮孝的心裡就來了，聽了這話，言禮孝故作鎮定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情緒，雙手捂著臉埋首於膝蓋之間，幾十歲的男人一陣低聲的嗚咽。

楚楚端茶過來，輕輕的放下，輕輕的退回臥室裡。臨走給王國華一個笑容。王國華也不勸言禮孝，就讓他發洩內心的情緒。等了三分鐘的樣子，言禮孝終於停止了嗚咽，抬起頭時王國華把桌子上的紙巾推過去。

擦乾淨臉上的鼻涕眼淚，言禮孝長舒一口氣道：「國華，不瞞您說，這些日子我求神拜服的，沒有一個人肯伸手。世態炎涼啊！」

王國華沒有接這個話，只是微笑的看著他說。「這一次，其實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以後看實際行動。」

王國華聽了這話，一臉正色道：「這個結果，主要還是許書記有保你的心思，我只不過敲敲邊鼓。言秘書長，我建議你盡快把錢填上，然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去請求許書記的原諒。感激的話一句都不要說，就說你想著傳宗接代的事情迷糊了，這才犯下的錯誤。對不起許書記的栽培。」

這個話言伯親一下就明白了，心裡對王國華的感激更深了一層。言伯親也知道，能夠脫此大難，許南下的態度才是關鍵。可是再關鍵，也要有個人去說一句推一推不是？王國華不肯居功，可是在言禮孝的眼裡，這次彷徨無路的時候，王國華伸了一次救命的手。

「錢的問題，我已經在準備了，還差五十萬的樣子。我想辦法在湊一湊，也就這兩天的事情。」言禮孝點頭說著，一副受教的架勢。

王國華皺起眉頭道：「這個事情不能拖，越快越好。這樣吧，你讓言伯親去找輝煌集團的劉總，就說是我的意思，拆借五十萬，利息隨她出。」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王國華乾脆再伸手一次。這一下，言禮孝心裡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只能是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再次哽咽道：「謝謝！謝謝！」

言禮孝沒有多呆，很快便起身告辭，王國華送到門口回來，楚楚站在臥室門口笑問：「剛才你說的劉總是劉玲吧？」

王國華……楚楚見他無語的樣子，低頭淺笑，轉身回去沒有糾纏。

在大學的時候，劉玲在楚楚的心目還是相當有份量了，人沒什麼心機，動不動還以保護者的身份擋在那些男生面前。楚楚心裡還是很珍惜這份友情的，但是自己的男人絕對不能讓出去，從大意上來說，楚楚是勝利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玲也不是失敗者。

楚楚沒有抱怨劉玲的意思，也沒有怪罪王國華的想法，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就像好東西一樣，還是得緊緊的看著。就拿水中菱來說吧，多麼傲氣的一個女人，得知一點風吹草動，立刻放棄了京城的事情跑楚江秋身邊呆著，然後走哪都跟著。楚楚自認做不到水中菱這樣，只能是順其自然。

省城休息了一夜，王國華攜夫人返回紅杉區。言禮孝派的車，送行時一再叮囑司機如何如何。經過這麼一檔子事，言禮孝也算看清楚了，這圈子裡王國華這種在朋友危難之際能伸手的，絕對是稀有動物。這種人要是不死死的綁在一起，那就是自己傻的沒邊。

「國華，昨天晚上我去許書記家裡了，認認真真的認錯，請他老人家原諒。許書記臭罵了我一頓，讓我以後好好做事。一切都在國華的預料之中。」王國華上車的時候，言禮孝說了這番話。

「言秘書長，我覺得那女的，不適合繼續留在省城了。」王國華臨別贈言，言禮孝笑道：「以後還是叫老言吧，說實話，面對您的時候，稱呼職務我都不敢答應。」

稱呼居然用上了敬語，王國華苦笑的時候，楚楚在裡頭聽見心裡頗為觸動。

離開半個月，紅杉區一切如常。接到通知的吳明之等在家門口，看見楚楚很是熱情的招呼：「楚局長好。」楚楚的新職務不算在政府體系內，而是垂直管理的供電局。也不知道楚楚找的什麼關係，職務是江東市供電局副局長。

屋子裡很乾淨，天天有人來打掃。吳明之甚至每天都開看看打掃的如何。以前沒置辦多少傢俱，這一次結婚，馬玉高自作主張需要的都買了，還都是本地能好到的最好的。

楚楚對家裡的環境還算滿意，其實也不是一個挑剔的人。

倒是王國華，看著客廳裡的意大利真皮沙發，真是有點哭笑不得道：「這也太高調了，這個馬玉高，也不注意點影響。」

剛提到馬玉高，這傢伙就出現在門口，笑嘻嘻的說道：「區長，這可不怨我，我去省城買沙發的時候，不巧預見了林書記秘書孟雨薇，這是她給我出的主意。說您是大財主，不差這點錢。」

王國華不願意在楚楚面前提孟雨薇，立刻轉移話題道：「我走半個月，沒出什麼事情吧？」

馬玉高看了看正在收拾行李的楚楚，壓低聲音道：「事情倒是有一點，不過不算太大。」

王國華立刻看了一眼吳明之，剛才進門的時候吳明之可沒說這個。「區長，這事情我來不及說呢，而且我說的也沒馬區長仔細。」

吳明之現在只是兼任辦公室主任，區長辦公會議他是沒資格開的。

「都坐下吧，仔細說說什麼事情。」王國華坐了個收拾，兩人趕緊坐在對面。

「事情是這樣的，前天的區長辦公會上姚曉華說了個事情。原來您準備下半年正式推出全區小學生免學費的事情，姚曉華拿到常委會上去說了。結果卓書記有不同的看法，認為這個事情可以暫時緩一緩，並且拋出一個市中心修建一個廣場的計劃。卓書記還說，廣場是一次性投資，能夠大大的改善我區市容市貌，同時還能提高紅杉區的形象。」

王國華聽到這裡，不動聲色的問：「姚曉華是什麼態度？」

「姚區長沒有答應，他說事情是您定下的，區長辦公會議上通過的，簡和芳那邊也準備了很長時間。再說區財政也沒有財力去修這麼一個廣場。」馬玉高說著笑了起來道：「當時卓書記的臉色有點難看，姚曉華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好。」

王國華可以想到當時會議上的氣氛，區政府這邊現在不說是鐵板一塊，至少是有共同的利益訴求。以前苗雲東在的時候，政府事務被插手的太多，大家心裡都惦記不能舊事重演呢。卓權拋出的這個廣場計劃，無疑也是對政府工作的一種干涉。

卓權是高配，所以級別比姚曉華要高兩級，在會上王國華從不跟卓權頂著來，給予了足夠的尊重。這也是兩人想得的地方，不過這一次卓權怎麼想起來搞這麼一個廣場？難道是想趁自己的不在的時候，顯示一下區委書記的權威？

王國華琢磨了起來，其馬玉高和吳明之識趣的安靜的等著。思考的結果是卓權不可能冒著得罪王國華的風險來提這個事情，只能是他本著政績去的。現在區裡的財政狀態不錯，卓權有點想法了。

「我知道了，明之去備車，我去見見卓書記再說。」人前人後，王國華對卓權都相當的尊重，從不給下屬留下他跟卓權不對付的印象。當初跟苗雲東明爭暗鬥的時候，做什麼事情都累的慌，這種局面王國華可不想重演。

吩咐楚楚準備了一點京城帶來的特產，王國華和楚楚出門來。卓權沒有住在小區裡，而是住在酒店裡的長包房間。出門前王國華特意打個電話過去，卓權其實已經知道王國華回來了，只是沒想到他能這麼快就過來。

「卓書記，方面中午請頓飯麼，順便來跟你銷假。」王國華笑的很隨意，卓權聽了心裡很意外的同時也很舒服。想起姚曉華對他的態度，會上就差指著鼻子說自己勞民傷財了。

「呵呵，來吧，我的房間你知道。」卓權笑著掛了電話，吩咐秘書去準備午飯。

秘書得知王國華要來吃午飯，隨意的抱怨了一句道：「書記，政府那邊現在對您的尊重可不太夠，上次的會議上您才開個頭，姚曉華就跳出來說三道四的。哪裡把您放在眼裡，我看都是王國華慣出來的。」

「放屁！」卓權一貫的溫文爾雅，難得說了句粗話。秘書被嚇一跳，卓權的面色冷峻道：「以後你再說這樣的話，你就滾蛋。」

話是這麼說，一顆釘子還是在卓權的心裡埋下來。秘書唯唯諾諾的退下後，卓權心裡想著，修一個廣場的事情不知道王國華是什麼態度。

卓權意外的是，王國華居然帶著夫人一起來了，看見楚楚的時候，卓權著實被晃了一下。這個女人太漂亮了，氣質從骨子裡往外冒出雅致，這都是從小養出來的。

楚楚的身份，紅杉區這邊的人還真不知道。只是知道是京城人，王國華大學的同學。

「卓書記好，國華沒少在我面前念叨你，說你對他的工作很支持，說跟你合作心裡很愉快。」楚楚笑語盈盈的說著，主動伸手。

卓權倒是很禮貌的輕輕沾了沾就鬆開，跟王國華握手的時候倒是很使勁的搖晃了兩下道：「國華，新婚愉快，弟妹人漂亮氣質又好，真是好福氣啊。」

一番客氣，卓權招呼兩人坐下，寒暄兩句之後，王國華便笑道：「我剛回來，馬玉高就跟我說起書記想修一個廣場的事情，這個事情我感謝書記啊。說實話，市區的環境問題，一直以來都是我疏忽了，要不是書記提起這個建議，我真的想不起來。」

一句話把卓權的心裡說的是暖洋洋的，之前秘書的話這時候對比起來。卓權立刻生出了換人的心思，身邊這種小人存在可不是事情。姚曉華是姚曉華，王國華是王國華，再說了，王國華在政府那邊主持工作的風格，也就是抓總，從不干涉別人的分工。

「國華，話可不能這麼說。政府抓財政，你每天忙的腳不沾地的，有的事情沒想起來也是很正常的。我這個做書記的，看見了提個醒，你不要想歪了就好。」卓權說的也很客氣。

「書記，怎麼會想歪呢？我工作上有什麼做的不到的地方，書記可是有監督和批評的權利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王國華笑著說了一句，卓權愉快的伸手摸著肚子，笑呵呵的說道：「好，只要我們抱著同舟共濟的態度，區裡的工作就一定能搞的好。不過國華，曉華同志認為區裡的財政不足以支撐這個廣場的建設，你怎麼看？」

「要上廣場項目，區財政確實壓力很大。不過事在人為，我看可以變通一下。我這裡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請書記指正。」王國華顯然是早有準備，說出來的話讓卓權心裡很舒服，立刻擺手道：「談不上指正，你的能力我是清楚的，你說行就一定行。」

王國華的思路很簡單，就是面向社會招商。怎麼個意思呢？市中心那塊地修一個廣場，固然投入很大，但是可以從周邊的一些地面上想辦法。簡單的說來就是做一個大的規劃，以廣場為中心，開發周邊的商業用地以換取建設資金。

「政府是沒錢，但是那些地值錢啊。比如說區中心醫院，那地方交通情況很不樂觀，完全可以搬遷到交通便利的邊緣地帶。土地對外出售，具體怎麼建設，按照區裡的規劃來做。」王國華說完這個話，卓權已經高興的一拍大腿道：「好辦法，國華，還是你有辦法啊。」

「書記，那也得有你的支持啊！」王國華反過來說了一句，卓權聽了哈哈大笑道：「相互支持，相互支持。我看這個廣場的計劃就這麼定了，區財政可以拿出一些錢來，做一些前期準備工作。爭取一年之內，把廣場搞起來。」

對外招商，也只能算是大大的緩解財政投入，實際操作的時候，區財政還是要投入相當的資金。這一點沒有疑問，卓權也算是最後要一個保證了。

「這個沒問題，區財政擠一擠出個三五百萬的。」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

這一刻。兩人有點相得益彰的意思。

午飯之後離開賓館，半道上楚楚很不理解的說道：「國華，你跟卓書記的關係真的那麼好麼？」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卓權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但是話說回來，我做出了妥協的同時，不也得到了政績麼？在市中心修一個休閒廣場，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利民的舉措。既然對群眾有好處的事情，為什麼要唱反調呢？更何況這還是政績的一種體現。」

「我還以為你會認為修廣場是大而無當的表面工程政績工程呢。」楚楚笑著打趣了一句，王國華道：「這個要看怎麼說了，如今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開始講究生活質量了。紅杉城區的結構也確實存在當年無規劃的詬病，眼下是到了抓一抓的時候了。」

楚楚閃動著一雙大眼睛，笑瞇瞇的問：「還有利益吧？說，想便宜誰來著？這個我懂，只要搞工程，沒有可能沒點貓膩。」

「嘖，這個還早，到時候在看。具體的操作，我還是不插手的好，讓下面的人去分潤。想做點事情，難啊！」王國華感慨一聲，楚楚算是說在點子上了。這個工程一旦啟動，也不知道多少蒼蠅聞著腥味就撲過來了。

回到小區住宅，客廳裡倒是挺熱鬧。王國華走了之後，姚曉華、鄧吟、簡和芳等人先後來到，政府這邊有點份量的都來了。好在馬玉高沒走，留下來招呼大家。

一番客氣，見人比較整齊，王國華便說起了修建廣場的事情。姚曉華聽了很意外，之所以在會議上頂卓權，那是為了維護政府的利益，維護王區長對他的信任。沒想到王國華這一回來，居然就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區長，這事情是不是再商量商量？」姚曉華顯得有點不甘心，就算是對外招商，也要一筆不小的投入呢。

王國華笑道：「這不是跟大家商量著呢？事情是書記提議的不假，可是具體操作還不是政府來做，還不是大家來做麼？我覺得，這個事情要是做好了，對於改善城區的破舊面貌，為群眾營造一個休閒的去處，這些都是正面的。具體說到財政上的困難，我看是可以克服的。」

王國華的意思很肯定，同時也在暗示大家，這個工程搞起來，區委那邊是不插手的，他也是不插手的。這句話算是打消了一干人等心中的疑慮，一下就把姚曉華的心裡說熱了，到時候不得多少人求到自己的頭上？心裡琢磨著，到時候該怎麼應對呢？

「對了，我得提前打一下預防針，這個廣場別的不說，質量要是出一點問題，我可是要追究責任人的。一些沒有實力的二道販子甚至三道販子，我一個都不希望看見。」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一下就嚴峻了起來。

眾人心中各自一凜，一些小算盤有的人已經在打了，這會都只好收了起來。王國華這話不是危言聳聽，上輩子幾十個億的高速，都能整出廚子施工來。利益面前，膽大包天的人多了去了。一個工程發出去，轉包再轉包，層層扒皮，到最後肯定搞成豆腐渣。

王國華自己不在工程上搞花樣，也不是說就不允許別人講人情。都是一個班子的成員，誰家沒有一點人情？只要質量上不出問題，王國華對別的事情都可以當著看不見。

要指望這些當官的各個都是海瑞，還不如指望這天下沒官員。再說了，海瑞這麼一個清官，還不是照樣七老八十了娶小妾。該腐敗的時候，也不會手軟。

這就算開了個會，把事情定下來了。具體到操作上，那還得繼續開會在說細節上的事情。統一規劃統一建設，這個大方向是不會錯的。

區政府這邊的和諧氣氛，楚楚算是見識到了，王國華的凝聚力讓楚楚感覺到驚訝。等一干人等散去了，楚楚收拾時笑道：「我真沒想到，你在政府這邊如此有影響力。」

王國華擺手道：「不是我有影響力，而是我讓大家跟我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利益一致，雖然有小的爭端，大的方向不會出問題。」

「我能不能理解為官官相護私相授受？」楚楚笑著反問一句，王國華點點頭笑道：「你要這麼理解，意思也差不多。」

第二天王國華正式銷假上班，卓權迫不及待的召開臨時的書記辦公會議，提起了廣場的事情。這一次會議上沒有任何阻力，王國華第一個表態支持這個決定。

談到具體該怎麼做的時候，王國華提出了整個城區的整體規劃的概念。並且建議道：「書記，我覺得這個事情要向市裡匯報一下，紅杉區的財政狀態好轉了，拿出錢來做點利民惠民的事情，要注意一些同志不理解。有市裡的支持，這個事情阻力就小多了。」

王國華這話裡是有弦外之音的，也就是說這個事情名義上的主導權，王國華這個區長是讓出來了。卓權去匯報，這個領導的功勞主要是算他的頭上。

王國華都不爭了，其他人自然不會說話。卓權對此還是很滿意的，點點頭道：「規劃局那邊，最好走出去看看，要是自己不行，就請能人來做一個整體規劃。」

書記和區長意見統一，事情自然沒有絲毫的阻力。散會後卓權請王國華留一下，兩人去了卓權的辦公室，卓權笑道：「國華區長，具體的規劃倒是容易。到了建設的時候，總的有人去盯著吧？」

王國華心裡一沉，卓權難道是有想法了？得寸進尺麼？

「書記有什麼建議？」王國華決定先聽聽卓權的意思，這也是一種常態了，遇見事情讓對方先表態，自己處在一個有利的位置。主要這個事情王國華可以說沒有什麼訴求，倒是卓權從話語上來看，已經處在被動之中。

「建議談不上，政府的工作我是不會胡亂插手的。」卓權先來了這麼一個承諾，讓王國華放心。不過要說沒想法，卓權就不會留王國華下來了。

「書記要是發現什麼沒做好的，一定要指出來，我們好改正。」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不肯主動鬆口。這個事情，不能開這個壞頭。真要被卓權拿去了主導權，政府那邊人心就散了。

卓權一番沉吟道：「唔，到時候再說吧。」

卓權主動的把話掐住，他也意識到王國華有反彈的情緒了。應該說這是一次不成功的試探，卓權想的確實有點多了。這個工程居然都操作，王國華果然是不容插手的。

不過這麼一個由自己提出的工程，在實際操作上沒有發揮的餘地，卓權心裡還是有點不甘。但是又不敢輕易去挑起爭端，王國華在總體上還是很尊重這個書記的，卓權不認為王國華沒有對抗自己的實力。苗雲東夠牛了吧？還不是灰溜溜的滾蛋了？

談了點別的事情，卓權結束了這次談話。王國華起身告辭的時候，卓權送到裡間的門口，目光有點複雜的看著王國華離開。

「備車，去市裡。」卓權說著拿起手包，大步出門下樓。

王國華回去之後，立刻把姚曉華和簡和芳叫來，商量一下下半年全區小學免學費的事情。

三人湊在一快商議，按照簡和芳的意思，這個事情先從城區的幾個小學開始。王國華對此建議，立刻表態道：「不妥，下半年只是試行，我建議從下面的鄉鎮小學開始。」

第四百四十七章 簡單的默算

簡和芳簡單的默算了一下，給出一個答案道：「如果只是鄉鎮小學，投入的資金反而比市區的要少一些。另外從具體操作來看，城區的幾個小學還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比如說，一些資源好的學校，計劃外的招生是主要的收入來源。區裡搞小學免費，讓他們感到為難。」

這個問題，王國華事先已經想過了，所以才有了鄉鎮小學暫行免費的一說。

姚曉華在邊上默默的算了一筆賬道：「根據教委交上來的數據看，如果只是鄉鎮小學的免費，每年區財政投入的補貼至少要一百五十萬，不能不說這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區長，能不能這樣，實行減免一半學費如何？」

姚曉華這個建議，應該說是處於區政府的利益角度去看問題，畢竟教育投入是沒有多少回報的。王國華聽了悶聲道：「城區中心的休閒廣場，前期投入就是三百萬。區政府每年除去工資，其他開銷是多少？教委每年的經費是多少？真正用於教育的又是多少？區委區政府那麼多車，每個月的油耗又是多少？區委區政府，每個月用於招待的費用吃掉花掉的錢又是多少？這些，你們統計過麼？」

一連串的問題，把姚曉華和簡和芳問的是啞口無言。

見兩人無言以對，王國華這才不緊不慢的接著道：「事情暫時先這麼決定了，試行一個學期再說。」這就算是拍板了。

時間到了午飯前後，王國華收起談工作時的嚴肅，笑著對兩人道：「花園酒店，中午都要到，我的結婚酒補給大家。對了，不收禮金，否則算你們賄賂。」

姚曉華和簡和芳一起笑了起來，氣氛為之一陣輕鬆。

收拾收拾，王國華也下班去酒店，花園酒店所在的這條街上，幾乎全是飯店酒店，而且幾乎每一家生意都好的很，一些酒店門口停了很多車。

王國華坐在車裡看著這些酒店門口，心裡默默的歎息一聲。前排的吳明之注意到王國華眼神的關注所在，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些酒店，做的全是單位的生意。」

「公款吃喝的問題，根本沒有辦法杜絕。看見就看見了，又能如何？」王國華苦澀的搖搖頭，對此表示無能為力。吳明之尷尬的笑了笑，轉身端正的看著前方。開車的司機換了一個中年的師傅老蔣，聽了這話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

王國華的結婚酒補請，區委區政府兩套班子的主要成員都到了，下午要上班，所以這是上了啤酒，不過菜式倒是上的最好的。

時間飛逝，轉眼來到了夏季。王國華來市裡開會，散會的比較早，便去供電局接楚楚一起回家，這些日子楚楚都是早出晚歸，每天到市裡上班，晚上回去。王國華始終沒搞明白，楚楚為啥不在區裡上班。這個疑問，王國華沒問過，楚楚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車在半道上居然熄火了，急的司機老蔣滿頭大汗，要說這個車子，平時都是要經常檢修的。領導被丟在半道上，司機肯定要倒霉的。

好在王國華不是那種苛刻的領導，下了車子對吳明之道：「你陪蔣師傅去修車吧，我自己過去，楚楚也有車，不怕回不去。」

說著王國華攔了一下出租，上車走了。吳明之立刻對老蔣道：「怎麼搞的？車子平時怎麼維護的？還在區長為人寬厚，不然你麻煩了。」

老蔣趕緊解釋道：「我昨天才去檢修的，這車子有年頭了，早該換車了。我上次跟區長提過，他的意思能開就開著吧。」這話有點勉強，昨天檢修只是老蔣自己說的，實際上根本沒去，只是開到關係不錯的修理廠，簡單的弄一下，開了全面檢修的票回來報銷。

吳明之對這些個心裡還是有譜的，當即冷笑道：「以前高昇開車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車該換了？老蔣，有的話我就不說了，大家心裡有數。」

大熱天的，老蔣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能夠給王國華開車，那油水好處不要太多，每次下去，鄉鎮幹部送的車馬費就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王國華對於這些事情，基本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下面幹部送的一些所謂的土產，也很少帶回家，都是讓吳明之和老蔣分了去。

「吳秘書，我……」

「好了，不要解釋了，以後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吳明之倒不是心軟，而是覺得老蔣也不容易。他自己也是從艱難的處境出來的，知道老蔣這種四十多歲的人，在家裡是經濟支柱，一旦砸了他的飯碗，全家都跟著受苦。

身後發生的事情王國華毫不知情，到了供電局下車往裡走，王國華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接楚楚。半道上問了一個年輕人楚楚的辦公室在哪，沒想到人家搭理都不搭理他，垂著眼皮抬著頭走了。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又找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婦女問一問。

這婦女倒是指了路，不過還是笑著調侃了一句道：「小伙子，你是來找楚局長辦事，還是來追求楚局長的？」

王國華頗為意外，問道：「這有什麼區別麼？」

這位大姐道：「當然有區別了，最近老有人來找楚局長，局裡的年輕小伙子們都煩了。」

「呵呵，我來找楚局長辦事的。」王國華給出的答案讓這位大姐遺憾的一笑，也不知道為啥遺憾，難道是因為沒有好戲看？王國華有點不理解。

來到辦公室門口，敲門的時候，裡頭傳來楚楚威嚴的聲音：「進來！」

王國華推門進去，裡頭還有一個年輕人，正坐在楚楚對面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抽煙。這個年輕人跟看著三十不到，一身打扮倒是挺講究。看見王國華進來便不悅的問：「你誰啊？沒事就出去，我跟楚局長在談工作。」

王國華一陣牙疼，楚楚把臉扭開，忍不住的偷笑。

「啊，我來找楚局長談點事情。」說著王國華沖楚楚點頭哈腰的笑道：「楚局長，上次跟您談的事情，您覺得怎麼樣？」

楚楚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先做一下，我這裡馬上就好。」王國華哦了一聲，很不自覺的真的就坐下了。完全無視那個小伙子的眼色，氣的那傢伙眼神都能殺人。

「楚局長，時間不早了，晚上我請你去紅磨坊吃西餐，這面子要給我吧。」小伙子扭過臉對楚楚的時候，又是一臉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這不來事情了麼？」楚楚一本正經的跟小伙子解釋，這傢伙立刻瞪著王國華道：「這位同志，楚局長很忙，你明天再來吧。」

「我也很忙啊，再說我來也是辦要緊事。」王國華一副我是愣頭青的架勢，這演技真是可以拿小金人了。

「我說，你是來搗亂了的吧？別給臉不要臉啊，你哪個單位的？小心我停你們的電。」

這時候楚楚怒道：「任曉東，這裡是我的辦公室，不是你的辦公室，沒別的事情你先出去吧，我要忙工作。」

「你小子等著瞧！」這個叫任曉東的年輕人，站起身子就走，臨走還威脅了王國華一句。

王國華根本就當沒聽見，笑瞇瞇的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收拾，氣的任曉東使勁的跺跺腳，再次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王國華關上門回頭時，楚楚已經笑的捂著肚子抬不起頭來。王國華走過去，俯下身子，一臉獰笑道：「美女，這是怎麼個意思？」

「這位同志，你的演技不錯嘛。」楚楚還在笑，不過已經好多了。

「其實，我是個演員！」王國華學著星哥的語氣，一本正經的回答。楚楚又一次忍不住捧腹大笑，生怕別人聽見，抓住王國華的手往嘴巴裡塞。

「唉，你輕點，這是我的手，不是豬蹄。」王國華這麼一說，楚楚笑的更是不行了。

好半天，總算是緩過來，王國華回到沙發上坐下，拍著身邊的位置道：「美女，過來給大爺笑一個。」

楚楚過來挨著王國華，剛坐下腰間便被環住，身子被按在大腿上，耳邊出來胡漢三語氣的聲音道：「老實交代，不然小心屁股開花。」

「我是共產黨員，打死不交代。」楚楚硬氣的回了一句，啪的一聲屁股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當即嗯的呻吟了一聲，回頭媚眼如絲的哀怨道：「你真打啊，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該讓那傢伙進辦公室。」啪，又是一下，接著威脅道：「說重點，不然要你好看。」

一邊說著，王國華一邊撩起裙子，舉手作勢要再打。

「我交代，我交代，他是供電局的辦公室主任，據說是某供電局長的晚輩。」

「哼哼！早交代多好，何苦多挨打？」王國華說著落下手，在那彈性很好的肉丘上摸了摸道：「不疼了不疼了，啊！給你摸摸！」

楚楚身子一抖，飛快的轉過身來，躺在大腿上仰望道：「要死了，這裡是辦公室。」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不能收手

發現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硬硬的小王同志頂在小腹上，楚楚的身子一下就軟了。甚至還扭了扭腰肢，讓小王同志處在一個更加合適的位置上。

空調開的有點大，濕漉處生出一絲涼意，醉眼迷離的楚楚不堪忍受指尖的撩撥，翻過身來雙手抱住脖子，在耳邊哀求：「回去，回去行麼？」

哀求無效，指尖變本加厲的深入淺出，嬌軀扭動的更加厲害，臉頰更加的紅潤。

萬惡的敲門聲打斷了旖旎風光，剛才還風情萬種嬌柔無力的楚楚，瞬間坐直了身子，飛快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眼角掃到可惡的家務正在搖晃的手指，亮晶晶的。

翻了一個白眼，無視王國華勝利者的眼神，楚楚回到大辦公桌後面，一本正經的咳嗽一聲，過去開門。進來的是一個年輕女子，飛快的掃了一眼沙發上的王國華，笑著對楚楚道：「楚局長，晚上大家有個活動，一起吃飯然後去KTV唱歌，您要不一起去吧。」

楚楚回頭看看王國華，笑著對年輕女子道：「算了，我有事情要辦。」

結婚以來，楚楚從不在外過夜，也很少出去娛樂。這一點王國華很清楚，怎麼說楚楚也是年輕人，哪有不喜歡玩鬧的。

「楚局長，我的事情可以緩一緩。」王國華笑著來了這麼一句，楚楚露出欣慰的微笑，擺了擺頭。那個女子見狀，立刻笑道：「去吧，帶上你的朋友一道。」這位倒是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楚楚和王國華的關係不一般，女人在這方面確實比較擅長。

王國華拎著手包已經站了起來，笑道：「那麼，楚局長，我先回去了。」

楚楚咬了咬嘴唇，忍著笑看著王國華離開，沒想到這缺德的傢伙，居然在臨出門前把手指放鼻尖上飛快的嗅了一下，楚楚原本就還有點紅的臉瞬間又成了紅旗。

還沒出供電局的大門，王國華便接到電話，一接聽是李國虎打來的。原來是老連長來了，上一次在京城手術之後，老連長養了一段時間，要不是李國虎招呼一幫老兄弟一起幫襯，老連長的身子別說恢復了，家裡都未必能揭的開鍋。

身體恢復後，老連長首先想到的是王國華的承諾，恨不能早點回來。

李國虎所在的部隊駐地就在江東市，所以老連長過來後，立刻聯繫他。這才有了這個電話。王國華得知老連長來了，連忙表示道：「晚上我請客，地方你來挑。」

李國虎想了想道：「錦繡街有一家大排檔不錯，賣土法釀製的米酒，味道很好。」

王國華笑道：「那就錦繡街，我這就過來。」剛放下電話，王國華身後響起喇叭聲，楚楚從車上探頭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王國華掃了一眼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女子，似乎後頭還坐了好幾個女的。楚楚在局裡分管團委的事情，跟一幫年輕人搞好關係也是很正常的。

「我去錦繡街，自己打車去算了，你開車小心點。」聽王國華這麼說，楚楚笑了笑道：「巧了，我也是去錦繡街，上車吧，後面還有位置。」

王國華無奈的上了車，豐田車的後排已經坐了兩個女的，年紀看上去都不大，長的都很一般。王國華坐下後車子開動，開始大家都還挺安靜，幾個女的很快聊了起來。

「任主任帶著她們幾個跟上來了。」前排的女子也就是去敲門的那個，這時候說了一句。

幾個人紛紛回頭，後頭果然跟著一輛凌志車。

「任主任年輕有為啊，開的凌志車要七八十萬吧？」又是前排坐著的那個女子在說，其他兩位一起附和道：「是啊，還是單身，又在領導崗位上，誰跟了他那是福氣。」

王國華聽著覺得蛋疼！尼瑪，楚局長不是更年輕？不是官更大？這些女人的腦子裡都是漿糊麼？還是那個任主任腦子裡都是漿糊，這麼年輕的副處級局長，眼睛都是瞎的麼？

「楚局長，車子靠邊停吧，我就在這下。」王國華看見到了錦繡街，笑著招呼楚楚停車。

「王老闆，走好啊。」楚楚笑著招呼一句，發動車子開走。邊上的女子這時候笑道：「楚局長，你這個朋友真有意思，出門辦事居然還打車，偏偏還是一副領導的派頭。」

「是啊，不知道的還真當他是領導呢。人模狗樣的，居然連輛車都沒有。」後排的一個女的補上一刀，大有不砍死王國華不罷休的意思。楚楚笑的肚子都疼，手都在抖了。

「你們啊，人不可貌相。好歹人家也是靠自己白手起家打天下，創出了一番事業的。對了，你們幾個，有看上他的說一聲，我幫著介紹。」楚楚決定把戲演到底了，這幾個女的一起歪嘴道：「切！」

楚楚平時跟這些女子在一起，確實沒什麼領導的架子，搞的她們有點無法無天的。

這會楚楚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一定是收了任曉東的好處，非常賣力的替任曉東鼓吹，可惜這手法蹩腳了一點。楚楚心道，你們要知道他是我丈夫，那表情該是如何的精彩啊？

實際上楚楚晚上並不想跟她們出來，只不過五四青年節要到了，最近團委在組織節目，這幾位是打著去練歌的旗號招呼的楚楚，為的唱歌單位可以報銷。

王國華沒等一會，電話就響了，說明了身邊的標誌物，很快一輛老款的吉普212停在王國華的身邊，上頭李國虎跳了下來。

「你就開這個車啊？」王國華笑著打擊他一句，李國虎笑道：「不懂了吧？這車除了舒適性差點，別的一點都不差。再說部隊經費也不寬裕，我這種帶兵的人，要是開好車，其他領導會怎麼看？」

這時候老連長從後面下來，下來的還有一個中年女子扶著他。王國華見狀上前道：「身體還沒好全，怎麼不多治療一段時間。」

老連長道：「沒事，在醫院裡多呆一天都是要花錢的，回家養一段時間就好。而且還不耽誤正經事情。」話是這麼說，其實老連長是不想拖累戰友們。

這時候王國華明白了，為何李國虎把地方選在大排檔，想來是出於照顧老連長的感受。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還有這麼細心的事情，倒是叫人另眼相看。

「國華，你別勸了，我嘴巴都說干了，老連長也不聽。」

一行四人，在老朱大排檔找了位置坐下，這地方生意相當的不錯，基本沒有空桌。

點菜之後，老連長立刻迫不及待的問：「王區長，上次說的事情我想好了，還是在當地爭取一些投資。我跟家裡的職工們聯繫了一下，他們都說只要有資金，買幾台設備，可以先從加工商那裡接活來幹。」

這個事情王國華還是放在心上的，聽了老連長的話便笑道：「上次回去之後，我派人去開發區瞭解了一下情況，我區的紅旗農機廠，現在生產的產品主要銷往內陸的幾個農業大省。北山緊挨著內陸的江戇省，地理位置上比在紅杉區又優勢。所以對於去北山投資，他們表示出了足夠的興趣，最近正準備派人去實地考察。我最關心的，還是北山市對企業的投資政策。」

說起政策來，老連長有點傻了，他對這些還真不太瞭解。王國華見他無語，便笑著接著道：「這個事情還真不能太著急，也不是著急能解決的事情。這樣吧，明天老連長跟我走一趟，去我們那裡的紅旗農機廠實地看看。」

話說的很清楚了，老連長也只好同意。李國虎見事情基本有了定論，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邊吃邊談，王國華主要還是瞭解老連長那邊的實際情況，要幫忙自然要知道根底。吃的差不多的時候，遠端突然一陣騷動，王國華抬眼一眼，之間楚楚正大步走來，後頭追著任曉東伸手要去拉。楚楚一個站住，回頭抬手就是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極為清脆。

王國華嗖的站了起來，李國虎二話不說已經衝了過去。

「臭娘們，你敢打我？」任曉東怒罵一聲，楚楚已經轉身大步走過來，將將五步之外的時候，任曉東追近了，伸手又要抓楚楚的後輩，李國虎已經趕到，抬手打掉任曉東的手。

王國華也走了過來，伸手摟著楚楚的肩膀道：「怎麼回事？」

「這王八蛋想對我動手動腳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楚楚看來是惱火了，一臉的鐵青。這時候七八個女的也追了上來，遠遠的站著沒人敢過來。

任曉東見李國虎和王國華都面帶不善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王國華摟著楚楚肩膀的手，陰森森的冷笑道：「你們等著。」說著掉頭就走，李國虎想追上去，王國華伸手攔住道：「算了。」

「國華，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李國虎眼睛一瞪怒道，王國華冷笑著，伸手拍拍李國虎的肩膀低聲道：「你去調些人來，在邊上等著，吃吃喝喝全部算我的帳上。給你演一出自投羅網的好戲。」

這時候楚楚走到對面那些女孩子的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總之那些女孩子都離開了。楚楚回來之後一臉的不快道：「一群貪小便宜的女子，真是氣死我了。平時對她們太客氣了，一個一個的都不知道輕重。」

王國華問了一下情況，楚楚大致說了一下，原來一行人先去吃飯，飯桌上一幫女子在楚楚面前說了N多任曉東的好話。這些楚楚都當空氣，一個字都沒進耳朵。任曉東請客，表示要上酒。楚楚當場拒絕，一幫女子怎麼勸都沒搭理。

原本以為任曉東應該知道進退了，不曾想這傢伙自己叫了一瓶白酒，喝了一半後，突然壯膽伸手去拉楚楚。結果早有防備的楚楚立刻站起躲開，勸他冷靜一點。不想任曉東根本不聽，藉著酒勁還要上前，楚楚怒而離開不想跟他糾纏。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追了出來，剛才抓著楚楚的衣服拽了一下，還好沒抓牢。這才徹底的惹怒了楚楚，給了他一下。

李國虎的人來的很快，不出半個小時就來了十幾個便裝的年輕人。一傢伙把剩下的兩張空桌全佔了，王國華等人很有耐心的等著。又過了十分鐘的樣子，那幫年輕小伙子都吃完了，結果還是沒有見任曉東帶人來的意思。

王國華多少有點遺憾，正準備讓大家散掉的時候，遠端的街口處來臨兩輛黃色的小麵包車。嘎吱一聲，車子停在十步之外，車上跳下來一個年輕人，手裡拎著一根水管，遙遙指著這邊喊：「就是他們。」

王國華沖邊上的楚楚笑道：「嗯，可以報警了。」

傳說中的獨門兵器折疊椅再現江湖，早有準備的十幾個年輕人，各自麻利站起，屁股下的折疊椅成了手裡的大殺器，根本不用命令，一起迎了上去。

麵包車上下來了大概二十個人，對面的人數差幾個，手裡的傢伙看著也不如對面，但是結果卻是一邊倒。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年輕人，殺向對面，沒一會便打的麵包車邊上哀鴻遍野。

李國虎這傢伙得意洋洋的插著腰，站在邊上大聲道：「別弄出人命啊，斷手斷腿的不要緊。」一幫年輕人整齊的大喊：「堅決完成任務。」

王國華拉著楚楚過來道：「損失算我的，回頭拿賬單來報效，其他的事情交給你了，一定要牽出那個傢伙。」

李國虎拍著胸膛道：「沒問題，交給我吧。」這時候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李國虎招呼一聲，一幫年輕人押著那些被打倒不能動彈的混混，一輛卡車開進來，丟麻袋似的把這些混混丟上車。王國華和楚楚上了車，直接先回去了，省的留下來麻煩。

車子開出市區後，楚楚很不甘心的怒道：「便宜了那個傢伙，居然沒來，不然我還想打斷他的腿。」楚楚說這個話的時候，大排檔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任曉東正臉色蒼白的瑟瑟發抖中。沒想到找來的這些混混居然這麼不經打，回頭還不知道人家怎麼收拾自己呢。

想著任曉東便掉頭回車裡，連夜去了省城。

現場這邊，李國虎跟等著警察來了，摸出口袋裡的軍官證一晃道：「軍隊辦事，回頭會通知地方上結果。」

回到家裡，楚楚越想越生氣道：「我得讓這傢伙跪在地上求饒，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王國華笑著不說話，這事情不用他說啥，楚楚這種性格的女人，看著溫和，骨子裡一旦恨一個人，下手絕對不會太輕。洗澡後，王國華在書房裡處理一些帶回來的公文，過了一會一身鵝黃睡裙的楚楚端著茶杯進來，洗浴之後臉帶紅霞，看著頗為動人。

放下茶杯，楚楚低聲歉然道：「我不是存心招蜂引蝶的，對不起啊，別多心啊。」

這個女人！王國華多少有點無語了，居然還能想到這上頭去。看來是心裡的怒火找到了發洩的辦法，這會才算是冷靜下來，顧忌到王國華的感受了。

「什麼話？別的男人做什麼跟想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只是有人喜歡想入非非罷了，不過我就奇怪了，這些男人怎麼也不事先打聽打聽，你是否結婚了？」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楚楚聽了也挺納悶的說道：「是啊，我檔案上都有寫的。」

說著話，楚楚貼了上來，抱著脖子臉貼著臉，口中低聲道：「那個，要個孩子吧？」

短期內不要孩子，這是婚前楚楚自己說的，每次完事後吃藥也是楚楚自己去做的，沒想到她居然主動改口了。王國華覺得不正常。

「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伸手挽住楚楚的腰，王國華面色有點濃重。跟楚楚結婚以來，王國華還真沒在外面幹點啥花活，基本上每天都回家，臨時有事出差在外過夜，也沒有找別的女人。

「今天在大街上我看見劉玲了，最近一段時間你沒有去找她麼？」楚楚說著話，肢體語言有點不安分，在男人的胸前拿臉蹭著，腰身一扭一扭的。身上也不知道撒了什麼牌子的香水，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很好聞。

王國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楚楚。

「要不要我換一套上班穿的衣服？」楚楚在耳邊咬了一句。

「你這都是從哪學來的？」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楚楚得意的扭著腰，讓小王同志在碾壓中崛起後，有點不好意思的低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今天你特別的容易興奮，早起就盯著人家的胸口看。我知道，男人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花樣，我能滿足你的。」

這句話的潛台詞，王國華很清楚，但是沒辦法回答。劉玲也好，雙胞胎姐妹也罷，只要她們不提，王國華也不會主動的斷掉。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換個姿勢就行。」

非常配合的按照要求，楚楚趴在書桌上翹起。口中喃喃自語，「羞死人了。」之後，重重的哼了一聲。

王國華的腦子裡YY一下楚楚和劉玲並排趴在一起的場面，隨即特別的興奮，衝撞的力度一下比一下重。沒多一會，楚楚撐不下去了，軟軟的往下要滑落時腰間被掐住。那種讓人渾身每一根骨頭都抽調的力量還在繼續肆虐，楚楚覺得自己喘不過氣，又如同在雲端漂浮。

往日裡夫妻之間還是互有攻守，今天詭異的結果出現了，身負名器的楚楚居然毫無還手之力。處在高度興奮之下的王國華，意外的持久。

良久，電話鈴聲暫停了這場沒有硝煙的肉搏。爛泥一樣的楚楚癱坐在椅子上，看著王國華接電話。

「嗯，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李國虎爽利的笑聲道：「那幫混混招了，東西明天移交公安局，你放心，一定整死那小子。」

「東西你給我一份，我另外有安排。」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回過頭來無視楚楚戰敗求和的眼神湊上來。楚楚雙手亂擺，哀求道：「不行了，都那個好幾次了，剛才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

「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王國華笑話了一句，楚楚眨眨眼，低聲道：「你讓我歇會。」說話時看到王國華做的一個手勢，楚楚低聲嘟囔：「今天怎麼了你？」說著乖乖的蹲在面前，張開小嘴。

要收拾一個人，最好的辦法不是把他打斷腿，而是讓他陷入一種絕望的境地。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拿到了李國虎派人送來的材料，直接遞給還沒出門的楚楚道：「你來還是我來？」正在對著鏡子收拾頭髮的楚楚看了一眼材料道：「當然是你來，除非你不是男人。」王國華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發現男人的眼神不對，楚楚連忙站起道：「不要不要，還有點疼呢。」說著楚楚有點羞澀的瞪了一眼道：「都怪你，昨晚上折騰那麼些時候，不然人家不用化妝出門。」

臨出門的時候，楚楚道：「晚上來接我下班，記得帶秘書帶司機，嗯，早點來啊。」

女人的虛榮心在作祟了！

王國華主動地送到樓下，平時都是楚楚自己出門去上班。今天算是例外了，給楚楚關上車門的時候，王國華突然問：「李國虎平時也那麼囂張麼？」

楚楚楞了一下才道：「你傻啊，不是因為我麼？不對，我覺得這事情不太對勁，李國虎應該是有想法了。」楚楚一下就反應過來了，這傢伙肩膀上抗的是兩毛四啊，四十歲的人了，有想法很正常。

「這傢伙，真不是好東西。他巴不得事情鬧大，最好鬧到老爺子跟前去。」恨恨的丟下這麼一句話，楚楚發動車子走了。

王國華目送著楚楚離開，表情多少有點苦澀。不過，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沒有收手的可能了。秘書吳明之出現在樓下，看見王國華便大步上前道：「區長，我想讓老蔣換輛車，車庫裡的那輛奧迪，您覺得如何？」

王國華想了想到：「算了，不合適。回頭把車子送去大修，這幾天隨便找輛車對付一下。」

第四百四十九章 懲罰

吳明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蔣師傅的作為說了出來。最後還補了一句：「我知道這麼說，對他來說可能是很糟糕的事情，但是對於我來說，不告訴您我晚上會失眠。」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你做的對，回頭我挑個小錯，換了他。」

說實話，王國華心裡對這個事情很惱火，但是仔細一想，覺得當時吳明之做的還是有道理的。蔣師傅的家境據說很一般，這個人除了喜歡佔便宜，別的毛病倒也沒有。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喜歡佔小便宜，就意味著容易沒收買。這種人，那是絕對不能留在身邊的。

吳明之聽了這話，臉上有點難過，王國華知道這傢伙還是念著一點情分，笑著解釋道：「另外給他安排一個不錯的位置吧，也別太虧了他。」

卓權對休閒廣場的事情頗為上心，上午的常委會又提起這個事情。王國華提出城市建設要從長遠的發展角度來規劃，而且還要扣緊「綠色紅杉」這一主題。

對此規劃局方面表示自身能力有限，派人去外省考察學習，昨天剛回來的人，今天卓權就提起這個事情。對此王國華面子上沒說，心裡卻是有點不快。原因無他，規劃局的人怎麼沒來匯報？卓權怎麼不事先通個氣？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卓權在會上提起規劃的事情，都有點霸道的意思在內。問題是，卓權具備玩霸道的實力麼？或者這又是一個試探？還是兩人之間的合作的蜜月期要過了？

王國華的情緒有點複雜，要想做點事情並把事情做好，總是脫不開這些羈絆。

卓權侃侃而談，規劃局的意思是請園林方面有相當口碑的蘇州規劃局的同志過來，實地考察之後進行整體規劃。這個建議王國華並不反對，專業的活還是要專業的人來做。王國華不是因人廢事的人，只是想起一個關於蘇州的事情來，不覺微微皺了皺眉頭。

王國華想起的是蘇州的城牆，解放後一些混蛋官員，打著城市發展的需要，保留相當完整的城牆給拆掉了。

王國華的皺眉，讓正在說話的卓權心裡有點不安。這個事情他並不是故意操切那麼簡單，目的很明確，就是在要休閒廣場這個事情上拿到足夠的話語權。卓權不想名不副實，這裡頭存在著相當大的利益，作為高配的區委書記，卓權自認為當仁不讓。

「這個事情，規劃局事先怎麼不向我匯報一下？難道說我是那種不能接受正確意見的領導？」王國華淡淡的丟出這麼一句，打斷了卓權的話。

會場氣氛瞬間為之一變，這是卓權上任以來，王國華第一次在會議上突然開口，打斷了一把手的講話。所有與會常委的心思在這一刻如同死水被撥弄，漣漪無數。

卓權上任以來，王國華顯得很尊重，行事也非常的低調。但是在座的諸位都知道，這個年輕的區長不是一個能夠任人擺佈的算盤珠子，說的難聽一點，這一位不是溫順的羊，需要的時候，他能是狼！這不，獠牙露出來了。

卓權說話的時候，會場上還有點這樣那樣的雜音，王國華丟出這麼一句話後，全體安靜。卓權微微的張著嘴，就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如果非要在此刻形容一下卓權的心思，那是相當的複雜。有悔、有恨、有羞、有怒、還有不甘心等等。

安靜了將近一分鐘，卓權才緩了過來，咳嗽一聲道：「國華區長，規劃局昨天向我做的匯報，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向你匯報吧，這個事情我操切了一點。」

王國華淡淡道：「我沒有反對的意思，我只是感覺到奇怪。事情是好事，我是肯定的。」

預計中的激烈衝突並沒有發生，王國華相當的克制，在卓權露出一絲微微的退讓後，立刻偃旗息鼓，沒有繼續糾纏。

接下來的會議看著依舊跟往常一樣，但是大家都知道，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從整體規劃到建設，在接下來的內容裡，卓權明顯低沉了一些。倒是政府這邊其他常委，說起話來聲音都能高三度。沒錯，由於王國華的低調，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政府這邊的聲音都不太高，今天有點突然發力的意思。這一切完全沒有預演，只是大家已經習慣了，王區長只要開口，就以他的語調為基調。這就是區長的威信！作為區委書記的卓權，會議結束匆匆離開，沒有停留。

王國華倒是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聽到幾聲問候：「區長慢走。」

卓權出了會議室便下了樓，直接上車奔著市裡就來了。到了市裡，立刻往林靜的辦公室過來，見了林靜問好之後，卓權立刻說道：「林書記，我遇到難題了。」

林靜頗為詫異，這是卓權上任以來第一次跟她叫苦，應該說最近一段事情，紅杉區的現狀林靜非常的滿意。卓權很聽話，王國華也很安分，成績是一件接一件的出來，對於林靜這個市委書記而言，這些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遇到啥為難的？」林靜本能的把語氣放的遲緩一些，顯得非常的重視。

卓權這才把會議上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最後道：「規劃局事先沒有匯報不假，但是一定要在會議上這麼突然的提出來麼？」

端著茶水進來的孟雨薇放下茶杯，看了看林靜凝重的表情，不動聲色的低聲道：「林書記，要去省裡開會了。」

林靜嗯了一聲，站起對卓權道：「你先去忙別的吧，等我回來再說。」

卓權失望的起身告辭，林靜待他出去後問孟雨薇：「怎麼？有什麼要說的麼？」

孟雨薇笑道：「我是擔心您萬一說了什麼話，讓卓權曲解了。」

林靜的心思，孟雨薇很瞭解，對於王國華，林靜心裡未必沒有一根刺。但是，從林靜的利益角度來看，紅杉區一旦搞起來，絕對會影響到林靜正在謀劃的大事。

林靜歎息一聲道：「雨薇，你倒是越來越成熟了，剛才我就有點沉不住氣了。差點說出不該說的話，你說這個王國華，怎麼就不能讓著卓權一點？」

孟雨薇笑道：「這個人，根據我的瞭解，凡事在心裡都刻一條線，過了就齜牙的主。」

這個話，林靜一聽就笑道：「這個說法很形象！這傢伙是這樣的人。卓權還是有點偏軟了，王國華一齜牙，卓權就有點不知所措了。」林靜這個話，說的有點自相矛盾。當初看上卓權，不就是看上他偏軟的風格麼？

「不如趁他來市裡辦事的時候，您敲打敲打他，不過這傢伙有點吃軟不吃硬。」說到吃軟不吃硬的時候，孟雨薇的臉有點發燒，一顆心有點騷動的意思。政治上孟雨薇是以林靜為目標，結婚不結婚的不重要。問題是，女人終究也是有需要的，王國華現在結婚了，孟雨薇還真不好意思拉下臉去糾纏。

「算了，這個話我不能說。對了，去省裡開會的時候，找個機會跟高原隨便說一句，傳到許書記的耳朵裡，沒準能有點用。」林靜想到了一個辦法，這個事情是不能直接跟許南下匯報的，不然這個市委書記也太沒能力了。

王國華能夠想到卓權的心理，卻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去找林靜說這些。忙了一會之後，快到午飯時間，王國華才拿起手頭的材料，琢磨著怎麼弄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接聽之後裡頭傳來楚江秋的笑聲道：「國華，楚楚那個事情，不要亂來。」

王國華一聽就奇怪了，連忙問：「這話怎麼都傳到您那去了？」

楚江秋道：「還不是楚楚？這丫頭給周秘書打電話，讓人家從上面給南天省供電局的任浩峰施加壓力。把任浩峰給嚇著了，七拐八扭的關係托到我跟前來了。你還真別說，這些人的本事不小，這麼快就找到我這裡了。哎，部裡的一個老朋友開口了，楚楚那丫頭我說不動，只好你去勸勸了。」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心道楚楚居然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這丫頭，當面還說讓自己來呢。

「這樣啊？不過那傢伙卻是很可惡啊，我都想打斷他的腿。」王國華看著不肯鬆動，實際上已經在答應說話。不過是有條件的，不能就這麼算了。這一點態度要表達出來。

「我知道這讓你為難了，老婆差點被人欺負，換誰都不能答應。這樣吧，我跟那邊說說，讓那傢伙從市供電局滾蛋，然後省局那位帶人出來意思一下。」楚江秋這個意思，其實是說情那位的意思。楚省長心裡很明白，王國華要想收拾那個小子，肯定下手狠毒。這傢伙看著斯斯文文的，實際上要坑人的時候，一點都不手軟。儘管有點拿這對小夫妻沒啥好辦法，楚省長在老友面前的面子，還是要顧及的。

聽出楚江秋語氣變的有點凝重，王國華知道再堅持的話，楚江秋會不高興。可見此人的剛愎。王國華對此頗為不滿，但是顧及到楚省長是岳父老泰山，也只能忍了。

「那就這樣了，本來打算把人弄進去關一段時間，然後留下點記號。既然您都開口了，那就算了。」王國華來了這麼一句，楚江秋聽著眉頭直皺，暗道這個女婿的心狠手辣程度在自己之上啊。

這個事情的發展，絕對出乎王國華的預料。沒想到楚楚一個電話告狀，居然產生這種結果。王國華真的有點感慨，這種事情看著離奇，實際上現實生活比小說精彩。

下午王國華提前半個小時下班，去市裡接楚楚。半道上接到高原的電話，這傢伙笑的極為陰險的樣子道：「國華，你厲害啊，林書記都撐不住了。」

王國華納悶不已，心說怎麼扯到林靜那裡去了。一打聽才知道，感情林靜在省裡開會之後，找個空子跟高原說了卓權和王國華之間的事情。

「怎麼？這個事情還能怨啊？」王國華有點語氣有點不對，高原笑道：「許書記那邊沒說話，只是笑了笑。不過林靜這麼點小事也在我跟前說，可見她現在的心態。」

王國華聽著便道：「願聞其詳。」高原笑道：「許書記沒說，我只是猜的。覺得林靜現在有點顧盼自雄的意思了，她在爭取一個副省的位置，資歷上雖然差了一點，但是江東市眼下的局面不錯，在省裡都是拔尖的，林靜在上層也有人。怎麼說呢，林靜現在正是感覺好的時候啊，你的悠著點。」

應該說高原是好意，不過從王國華對許南下的理解來看，林靜這麼做，有點不對許南下的心思。林靜是希望借高原的口把話傳到許南下的耳朵裡，但是許南下一定會想，女人就是女人，選出來的幹部都是這樣。

「這麼說，林靜這一次機會很大？」王國華還是聽出點意思來了，直接問了一句。

高原道：「是啊，機會很大。省裡現在沒有什麼出挑的女幹部，林靜確實佔了便宜。」

這個電話，高原不會無緣無故的打過來，王國華知道應該是許南下的意思。倒不是許南下有什麼特別的要求，而是眼下正值省委調整的關鍵時刻，許書記不希望節外生枝吧。這算是許書記的政治智慧麼？王國華心裡如是想，收了線。

實際上王國華就沒有針鋒相對窮追猛打的意思，可惜卓權沉不住氣，王國華對他的評價差了幾個檔次。這點事情就去告狀，而不是利用區位書記高配的優勢來做文章。

看著王國華想的很對路，實際上還是有差別的。主要王國華個人的背景太敏感，卓權即便是有一些激烈的手段，在沒有林靜的支持下和點頭的情況，根本不敢輕易放出來激化矛盾。

也就是說林靜的擔心是多餘的，卓權則完全是驚弓之鳥。也不怪卓權亂了陣腳，王國華在會議上的突然發作，政府那邊聲音也太整齊了，區委這邊居然一個出來為卓權說話的都沒有啊，全部都在看著王國華那邊的表演。堂堂的高配書記，心裡能沒點想法才怪了。

問題是，王國華的想法很簡單，大家各安其職，事業好好幹，不都有好處麼？非要爭奪個頭破血流的，有意思麼？這事情，王國華也是有責任的，卓權上任之後，王國華出於大局的考慮，過於低調無形中滋長了卓權的野心。

只是誰都沒料到，卓權是個銀樣鑞槍頭。說他不堪一擊，一點都不過分。

供電局的大門口，王國華臨時的座車是一輛普桑。進門的時候，車子叫門衛給攔了下來，王國華坐在車上沒動，衝前排的吳明之給了個眼色。吳明之立刻明白，開門下車後對門衛大聲道：「這是紅杉區長的車，我們區長是你們楚局長的丈夫。」

一句話把門衛的脖子說的縮了縮，江東市下轄五個區，紅杉區是一個特例。按說車上坐的區長，跟供電局長也就是一個級別，但是楚局長丈夫這個話太有戰鬥力了。

感情天仙一般的楚局長有老公啊，局裡局外的那些小子，真是白瞎了。

車子順利的進門，王國華從車上下來，正趕上昨天那個敲門的女子推著一輛女式摩托出來，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臉一紅，趕緊把頭低下當不認識。

王國華當然不會搭理她，信步上樓去了。出門的時候，女子問門衛：「什麼人啊，好像還有帶秘書來的。」

門衛悻悻道：「紅杉區的區長，嘖嘖，紅杉區有錢啊，那麼多企業在那裡，這個區長還不撈飽肥死。丟他老母，這麼大的官坐一輛普桑，真是害人。」

正準備出門的女子身子一晃，嘩啦一下平衡沒把握，摩托倒地上，哎喲的叫了一聲，腳給砸了，捂著坐地上喊疼。

門口這邊雞飛狗跳的王國華沒看見，倒是吳明之挺熱心的，帶著司機老蔣過來準備幫忙。沒曾想地上坐著的女子，奇跡般的好了，似乎一點都不疼了，一瘸一拐的上了車，吳明之還在十步之外呢，摩托就開走了。

沒有撈著見義勇為，吳明之也不遺憾，這是笑著搖搖頭道：「這女人，一驚一乍的，剛才還叫的像被殺的豬。」

司機老蔣聽了便奉承道：「吳秘書說的對，我家老婆就是這樣，每個月來那個痛起來，好像馬上要死掉一樣，趁機什麼工都不幹偷懶，丟她母。」

王國華這邊敲門進了辦公室，裡頭氣氛有點不對。楚局長正端坐在大桌子後面，一臉嚴峻，兩個女的坐在對面的一條長沙發上，低著頭似乎在認錯。

看見來的是王國華，楚楚臉上露出笑容道：「老公，你怎麼來了？」

一句話有點石破天驚的意思，沙發上的兩個女的，王國華昨天也見過，車廂裡說風涼話就是她們。這會突然王國華的身份暴露了，一下子給這兩位的衝擊太大了，眼睛都瞪圓的。

「有點不放心，這就來了。你什麼時候下班？」王國華同樣一臉的嚴肅，目光如刀子掃了一下沙發上的兩個女的。

楚楚對兩個女的道：「你們可以回去了，以後心思要放在工作上。」說著拿起一疊發票丟在面前道：「簽過字了，拿去吧。」

兩女的慌慌張張的出去了，楚楚這才露出得意的微笑道：「老公，我的威信如何？」

王國華沒有誇獎，而是低頭看看手指。楚楚見狀立刻就急了，衝過來張牙舞爪的低聲道：「要死了，腦子裡儘是這些東西。」

王國華陰森森的嘿嘿一笑道：「關門，我有話跟你說。」

楚楚見狀好奇道：「怎麼了？」王國華不回答，表情依舊嚴肅。楚楚有點怯怯的過去把門關上扣死，回頭來雙手擺胸前賠笑道：「老公，我哪裡做錯了？你不要這樣嘛。」

「當面說我來處理，背地裡你給周叔打電話，你眼睛裡還有我這個老公麼？自覺一點，趴下，屁股翹起來，我要打。」王國華背著手，一臉的威嚴，就像是給下屬訓話一樣。

楚楚一聽這是這個，鬆了一口氣，發現王國華很生氣的樣子，又賠笑道：「真的要打啊？」

王國華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楚楚只好趴在辦公桌上，翹起屁股道：「那你輕點啊。」

坦白說，王國華也就是臨時的一陣惡趣味，原本是打算開玩笑，沒曾想楚楚居然上當了。乖乖趴在那裡，翹起那楚楚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勾人的臀部。

楚楚心裡也確實擔心王國華生氣，這個老公還是很有主見很要面子的，打幾下就打幾下，就當是夫妻之間的一點閨中之樂好了。老老實實的趴著，楚楚感覺到後面一涼的時候，剎那間渾身血都沖在臉上，身子也微微的抖了起來。這混蛋，真的太混蛋了。

好在門窗都是關上的，楚楚忙裡偷閒的往嘴巴裡塞了一本書，竭力的控制著自己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可是，此情此景，心跳和刺激的劇烈，遠遠不是平時在家裡能比擬的。

楚楚覺得自己最後的一點羞恥心，在這個男人面前也都被毫不留情拔掉了，但是心裡卻說不出那種感覺。沒有特別的怨憤，反而有點欣喜和享受來自背後的衝撞。甚至還下意識的迎合起來，那種刺激的興奮來的異常的快。

……

「討厭啊，討厭。還好人家辦公室裡有備用的衣服，不然怎麼出門？」

「啪！」很清脆的一聲，巴掌和肌膚接觸的聲音。接著一陣討饒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哎，別碰那，不要了。」

任何反抗都是無效的，任何求饒都是無效的，這個黃昏，很黃！

夫妻倆走出辦公室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院子裡很安靜，楚局長低眉順眼的跟著丈夫出門的樣子，落在了無數偷窺的眼睛裡。

第四百五十章 混蛋透頂

週末對於王國華而言是難得的休閒日子，其實最近有不少事情可做，王國華卻不願意去分潤一干助手們的「好處」，所以反而有了一個清閒的週末。這倒不是什麼無為而治，週一上班該聽的匯報還是要聽的，只不過不去干涉該怎麼操作罷了。

睡一個懶覺起來，睜眼的時候看見的是一條白嫩手臂，很明顯王國華替代了楚楚豢養的那只布袋熊。此刻那只熊正在床對面的一張長沙發上端坐著，虎視眈眈的看著這個搶了它位置的傢伙。

時間差不多已經上午十點了，王國華悄悄起來，免得驚動楚楚。昨天晚上兩人搞了一個關於怎麼生孩子的課題，研究的比較深入也比較投入。比之楚楚，王國華似乎精力旺盛的有點過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者的福利。

陽台上的跑步機剛打開，隨手擺在面前的電話就響了。王國華接聽電話，裡頭傳來吳明之的聲音道：「區長，可以進去打掃了麼？」一般情況下，週末的時候都是吳明之的老婆過來幫忙打掃。這個事情本來不要這麼搞，偏偏一開始王國華不是不在麼，都是韓燕來打掃的，時間長了成習慣，你要不讓韓燕來打掃，估計晚上夫妻倆都能失眠。

這無疑是一個看上去有點混蛋的邏輯，但是對於吳明之夫婦而言，那可是很榮幸的事情。每次打掃之後，王國華總是要留夫妻倆吃飯的，要知道這區裡幾十萬人，誰能每週末去王區長家吃頓飯？你要哪個週末沒去的話，別人還不知道怎麼說呢。看見了沒有，失寵了！

不得不說這個世道有時候真的混蛋透頂！

吳明之瞭解王國華的生活習慣，知道這個週末沒事，王區長肯定要睡懶覺，所以這個時間上把握的非常到位。說實話，王國華並不欣賞他這樣做，覺得這不是能成大事的性格。

不管怎麼說，吳明之作為王國華最信任的嫡系，日後的提拔都是必須的，否則人心都涼了，誰跟你後頭奔走呼號。放下電話，王國華回去準備叫醒楚楚，結果老婆大人已經起來了，正對著鏡子跟一顆最近冒出來的痘痘較勁。

「怎麼搞的，有點上火了。」一邊端詳，楚楚還一邊自言自語的。王國華站在身後都沒有肯回頭一下，還抱怨道：「都是你害的，晚上睡不好是美容的天敵啊。」

王國華抱著手笑道：「趕緊收拾，吳明之和韓燕要來。」

楚楚道：「請個保姆很難麼？非要韓燕來做。」

王國華沒解釋，只是笑道：「下午我們去省城，吃一頓好的，買點你喜歡的東西。嗯，作為你表現良好的獎賞。」

楚楚一下就高興了起來，結婚這些日子，王國華還沒陪她出去玩過呢。

樓下響起了汽車喇叭的聲音，王國華出來看了一眼，居然是高昇這傢伙的車和吳明之的車打了個對頭。考慮到高昇的發展，王國華給高昇的關係落到了公安局，安排了一個副局長的位置。這裡頭多少有點監督的意思，言伯親就算明白也不敢說半個字。

開了門，高昇進來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好看，虎著臉道：「王哥，公安那幫孫子太TMD的混蛋了，真是氣死我了。」

王國華一聽這話覺得有問題，先招呼吳明之和韓燕一聲，這才把高昇帶進書房詳談。吳明之很自然地去泡茶端進去，進門的時候聽見高昇在說：「區裡財政增加了撥款，言伯親還不滿足，居然給交警隊下了個文件，每個月要上交罰款十萬元，籌集蓋新辦公大樓資金。你說這不是混蛋麼？在會上我給他留面子，沒有當面駁斥。可這口子一旦開了，下面那些警察還不得亂來啊，藉著執勤的機會，往兜裡弄錢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吳明之覺得高昇有點大驚小怪了，這算什麼事情嘛？以前公安局經費緊張，隔三差五的抓摩的抓黑出租，罰款之後放出去，下次再抓。有個玩笑的說法叫養魚。高昇到公安局時間不長，以前估計就算見過，也不知道其中內幕。

這事情說起來還真的不算什麼，全國這麼幹的公安局多了。但是王國華覺得此風不可長，這種事情說的難聽一點，嚴重的破壞警民關係。社會上非法營運的摩的多，那是城區公交建設不夠的緣故。

「你跟吳明之說一聲，先叫停吧。作為局長，他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區財政只是用來增添設備的，搞別的他沒那個膽子。這樣，週一讓他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跟他談這個事情，公安局的辦公樓是七十年代的修建的，樣子不怎麼樣，地段倒是不錯。我給他想個辦法，估計新樓房的錢也就有了。」王國華這麼一說，高昇也就沒意見了，點點頭答應下來，站起就要走。

王國華留他吃午飯，高昇道：「不行，一原還有一個月的預產期，最近那個脾氣見漲，我得回去伺候著。」王國華頗為無語，沒想到高昇也有成為妻奴的這麼一天。

「對了，回頭去劉玲那裡支兩萬塊錢，算我歡迎小侄子降生。」王國華送到門口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聲音不大，回頭看了看先。

「知道了。」高昇倒是一點都不客氣，跟王國華他從不客氣。整個紅杉區，能夠叫一聲王哥的也就是他一個。在高昇的眼裡，一聲王哥叫了，永遠都是大哥。

楚楚跟韓燕正在收拾屋子，兩個女人一邊幹活，一邊說些閒話。主要都是韓燕在說些聽來的事情，楚楚當一個樂子來聽。嗯，韓燕很享受這種感覺，跟區長夫人像姐妹似的說話。

王國華回到書房，吳明之正在擦桌子，見領導進來便指著桌子上的文件道：「區長，這幾份文件回頭我拿回去麼？」

文件是規劃局送來的，最後的定案是請蘇州規劃局的同志幫忙做一個休閒廣場的規劃，其他的還是區規劃局自己來。當然，區規劃局還到省規劃局去請了一些專家，看上去很像那麼一回事。怎麼操作王國華不管，但是整體規劃必須科學，這點王國華一再強調。

「可以，你拿過去吧。」王國華點點頭，突然覺得吳明之話裡有話，便又笑道：「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吳明之搖頭道：「我倒沒想法，不過規劃局的老孫似乎有想法，最近頻頻找卓書記匯報。」

這話說的，有點陰損。不過從吳明之的口中出來，就絕對不是冤枉他。吳明之魄力什麼的差點，但是做事極為細緻謹慎，這一點算是跟王國華一脈相承。

「算了，只要他不誤事，別的都能忍受。」王國華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吳明之也沒再說啥，他的責任是提醒領導，而不是教領導怎麼做。

午飯之後吳明之和韓燕回去，楚楚跟王國華在客廳裡，一個對著電腦大搞帝國主義的軍事侵略，指揮這一群黑騎狼奔豕突。一個抱著一本張愛玲的《半生緣》，舒坦的躺在大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跟飯後的一盤葡萄做頑強的鬥爭。

又一次被電腦推平了老家後，王國華憤憤的站起道：「換衣服，去省城。」

開的是王國華臨時座駕普桑，車子剛出市區，就預見了執勤的交警。把車子攔下後，過來一個交警，二話不說也不敬禮，直接就道：「駕駛證，行車證。」

這傢伙一邊說話，一邊跟同伴閒聊，另外一個交警正手拿著一瓶飲料，不緊不慢的站邊上喝著，一邊還說道：「晚上去金色年華，聽人說來了一些新的小妹。」

王國華非常配合的遞過去證件，執勤的交警接過時還對同伴道：「我不去，老婆知道了肯定要鬧，我勸你也少去一點，正經的找個女的結婚過日子。那種地方，有多少錢都不夠花你用。」

證件什麼都沒問題，執勤的交警正準備放行時，另外一個交警放下手裡的飲料過來，先看了一眼車裡，看見副駕駛位置上的楚楚便道：「下車，我懷疑這個車是偷來的。」

呃！王國華真是沒想到還有這個變故，之前執勤那個警察過來低聲道：「算了，小馬。」

王國華耳朵很尖，聽的仔細，當下心頭一股怒火升騰。臉上卻是很平靜的打開車門下來，然後暗示了一下正準備發火的楚楚。

抓車罰款的事情王國華固然不會怎麼去批評公安局，但是不能排除存在個別害群之馬，比如眼前這一位。警風警紀的問題，看來要好好的抓一抓了。

「老姚，你別管，這車牌是外地的。」交警小馬壞壞的笑了笑，眼珠子一直在楚楚的身上轉悠，看的讓人想把他眼珠子摳出來。

「這個車，我們要帶回去調查一下，這是扣車單。」遞過來一張扣車單，交警小馬這就要打電話叫拯救隊來開走。

楚楚有點惱火了，正準備發作，王國華伸手按住她。回頭對交警小馬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有急事去省城。」

這一位等的不就是這麼一句麼，手裡捏著扣車單，嘴角帶著得逞的微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單位工作證登記一下，交一百塊的押金就可以走了。」

王國華做出捨不得錢的樣子，猶豫了好一陣，這個交警小馬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快點，我們還有工作。」

王國華笑道：「那還是你把車拖回去吧。」說著轉身，拉著楚楚走了。

原本只是做個樣子的交警傻眼了，這個外地車扣回去不是不行，不過到時候去隊裡處理的話，就沒多少油水可撈了。這傢伙也就是看著楚楚和王國華穿戴的不錯，打算弄一百塊花花，沒想到這邊丟下車子就走了。

走了一段，王國華停下摸出電話時，楚楚怒道：「你就不管一管？」

王國華笑道：「管當然是要管的，但不是現在。等週一吧，別耽誤我們去省城消費的好心情。」很明顯，王區長這是起了惡毒的心腸了，楚楚一看這表情就知道，方纔那個交警完蛋了。連帶著公安局和交警隊都要跟著倒霉。

「嗯嗯，去省城玩一趟要緊。」楚楚笑道，王國華想了想收起電話，攔了一輛過來拉客的三輪。招呼楚楚上了三輪，奔著城區車站過來。一邊坐車，王國華還一邊問那個騎三輪的男子道：「師傅，你膽子不小啊，交警就在邊上執勤，你還敢過來拉客。」

三輪師傅操著本地口音道：「老闆，你是外地人吧，難怪你不知道。交警大隊有關係我才敢拉客，不然早被抓了。」

王國華真是無語了，真是什麼怪事都有。這就是九十年代啊。

省城之旅隨著一個電話的打來泡湯了，打電話的是言禮孝，這傢伙的難關算是過去了。最後的定論意外輕，結論是管理失職，沒有給國家帶來重大損失，最後降一級留用查看了事。從正廳到副廳，做的事情還是那些事情。只是行政級別發生了變化，這個處理結果讓王國華很意外。許南下看來是絕對不允許別人抹他的面子，不然力度不會如此強勁。

逃脫升天的言禮孝沒有再說感激的字眼，就是打一個電話來「匯報」了一下結果。沒錯，言禮孝就是這麼說的，「向國華匯報一下處理結果」。

「國華，方便上門坐一坐麼？有點事情。」言禮孝本來是想換稱呼的，但是王國華強調了一下沒必要，於是兩人還是維持原狀。

「老言，我在車站呢，正準備去省城。」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徹底的把言禮孝給嚇著了。「車站？怎麼坐公車？」言秘書長倒是經歷了大風大浪，很快就笑著問。在他看來，誰知道是不是王國華故意的，準備收拾人的時候，找點小毛病很容易。尤其是車站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不知道這一次倒霉的是交通局還是交警隊。

「呵呵，沒什麼。就是車被交警隊給扣了，我這就打車回去，你直接過來吧。」王國華也沒問什麼事情，楚楚在邊上歪了歪嘴巴沒說話。

「別啊，我直接過去接你吧。對了，我還帶了一個人過來，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就不過去了。這個人叫任大江，省供電局長。」言禮孝當然要事先說清楚，不然那就是過線了。

王國華看看楚楚道：「你們省局的局長要來，你怎麼說。」

楚楚怒道：「一個好好的週末被他攪黃了，真不想見他。不過我爸都打了電話了，那就算了。」王國華按照楚楚的意思會了電話，沒一會兩輛奧迪車停在車站門口的夫妻二人面前。

「國華，怎麼搞的，你的車都敢扣。」言禮孝看著隨意，實際上言語之間多了幾分恭敬。

「呵呵，週一再說吧，不想被破壞了心情。」王國華握手的時候，看了一眼從另外一輛車上下來的一個中年男子，此人個子一般高，瘦瘦的看上去就是一個白面書生的樣子。

「是王區長和夫人吧，我是任大江。」來人很主動的伸手，站在車站這種嘈雜的地方見面，居然還能保持相當的氣度。這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行止相當的有涵養。

坦白講，楚老要是想收拾一個省供電局一把手，如果撕破臉了鐵了心，許南下都未必會有話要說。問題是楚老不會這麼去做，所以打電話的周秘書還是很客氣的請人轉達一下楚老的意見，讓任大江好好管管侄子。

任何一個官員被楚老惦記上了，心驚肉跳是必然的。楚老在軍隊方面聲望更高不假，但是一個招惹了楚老不高興的官員，你的政治生命還要不要就先不說了。單單這一份惦記，就能讓任大江寢食難安天天晚上做噩夢。

「這地方不是說話的地方，去花園酒店坐一坐，那的茶座還行。」王國華淡淡的笑道，並沒有盛氣凌人。楚楚倒是一臉的不悅，沒有搭理這兩位。甚至連任大江遞過來的手都當著沒看見，把頭扭開。

王國華和楚楚上了言禮孝的車，車開動之後，言禮孝在前排回頭笑道：「國華，我跟任大江倒是老相識了，他這個人不錯。這一次，他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我們關係還不錯，找上門來，我實在是不好推。」

實際上任大江為了找個人帶路，真是煞費苦心了。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後才從公安廳長段風的口中得知，言禮孝跟王國華有相當的交情。

言禮孝這一次能逃脫大難，在任大江的眼裡最初覺得是很驚人的一件事情。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任大江便覺得很正常了。任大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很快就打聽清楚了王國華的來頭，一個能夠隨意進出省委許書記家裡的年輕區長，老婆又是開國元勳楚老的孫女。保一個言禮孝，說的難聽一點，舉手之勞。

車到酒店，找了位置坐下。楚楚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任大江倒是看著比較正常，笑著開口道：「這次的事情，責任全部在我，平時對晚輩缺乏管教。不管楚女士有什麼要求，我都能接受。」

楚楚冷笑道：「話不要說的這麼滿，真的是我所有的要求，你未必能做到。」楚楚還要說，王國華抬了抬手，楚楚這才閉上嘴。

王國華這個舉動，落在兩人的眼裡各自一凜。言禮孝還好一點，覺得王國華能夠做到這個還是正常的。任大江就不這麼想了，為了一點小衝突，就能打電話驚動中央部委領導的女孩子，那是何等的刁蠻？居然因為王國華的一個動作，就能被鎮住。這個年輕的區長，真是不簡單啊，不敢做官還是做丈夫，都是很了不起。

現實狀態王國華對楚楚的「調教」也確實比較成功，現在基本有什麼要求，楚楚就算有牴觸，也會盡力去滿足。

「怎麼管教晚輩，不容我來說話。不過，任曉東確實不適合繼續留在領導崗位上了，他做的事情說的好聽一點是影響惡劣，說的難聽一點，那是混蛋透頂，跟社會上的小流氓沒區別。」王國華不是楚楚，他考慮問題不僅僅是發洩個人的怨氣，還得考慮到楚江秋的面子在內。楚省長既然打了電話，那就得顧及他的顏面。

不然非要往死裡整，日後也不好見面了。當然，這個見面指的是任大江，任曉東在王國華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有份量的角色。

「這個請王區長放心，市局黨委已經做了決定，開除公職。」任大江說的很乾脆，不能不說這個人很有意思，確實很有氣度。王國華雖然開價不高，但還是要斷了任曉東的政治生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挺狠的。

「以後我不想在省裡看見他。」楚楚加了一句，這話就比較過分了。不過任大江聽了卻笑道：「沒問題，我打算讓他回老家做點小本生意。說起來，我的老家跟王區長還是有點瓜葛的，我老家是大江省白溝市屏山縣，跟方欄縣就隔著一座山。」

王國華倒是沒有料到這個，對任大江的感官卻因此好了一些，畢竟是同鄉。

「我對屏山縣的情況不太瞭解，那地方好像經濟很一般。」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說，任大江卻抓住這個話題道：「今非昔比了，這都要感激王區長引進的飼養項目，如今市裡出台了政策，山區農戶都開始養殖肉牛了。過年後我回去看了一下，縣裡領導提起這個事情，說是市裡撥了專項資金來發展這事情。」

很明顯任大江做足了功課來的，王國華曾經的得意手筆，這個事情拿出來說，相當程度上淡化了任曉東帶來的惡劣印象。果然，楚楚聽了這個話臉色好多了，丈夫被人誇了嘛。

接下來大家很有默契，都沒有再提不愉快的事情，談了一個多小時，任大江一再表示適當的時候希望能請兩位做客省城。這才算是一樁事情瞭解了，知道不好多耽誤，任大江起身告辭。

這個下午風平浪靜的過去了，週一楚楚去上班的時候，市局領導找楚楚談話，表示要調整她去管更重要事情。楚楚當即表示沒必要，她現在很好。很明顯，楚楚沒什麼官癮。

第四百五十一章 「車禍」

王國華和楚楚的省城之行還是繼續了，不過坐的是另外找來的車。這一次上路時，「週末加班」交警沒有攔車，原因是已經沒在檢查了。

任曉東的處理結果，楚楚並不是很滿意，當面雖然沒說話，上路的時候還是對開車的王國華道：「你是不是有點婦人之仁了？那種人渣敗類，就這麼算了？你想想看，當時要不是李國虎在場，你肯定被一頓好打。到時候傷還是慘，算誰的？」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這個話，楚楚說的沒錯，但是王國華如果用暴力手段去解決這個問題，無疑容易被人抓到話柄。這種事情王國華是不會做的。

「我本來想打斷他一條腿的，都怪你。」楚楚咬牙切齒的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聽著微微皺起眉頭，沒想到這女的如此的記仇。

楚楚的話給王國華的觸動不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依靠法律來解決問題等於什麼問題都耽誤了。心裡話，王國華對任大江的表現還算滿意，不過有一點王國華始終沒說，那就是任曉東為啥沒來當面道歉，連這個都做不到麼？

王國華沒有說的話，有人說了。回程的時候，言禮孝坐的是任大江的車，兩人一路說話是任大江的提議。省城政壇正值多事之秋，苗省長退下去後，新省長的人選中央決定的很快，原中央某部位常務副部長段風成為了新的省長。

對已言禮孝如何能躲過這麼一場劫難，任大江還是頗為好奇的。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言禮孝很得許書記的信賴。不然言禮孝這一次肯定要完蛋。

「言秘書長，你覺得這一次的調停結果如何？」任大江懷著一絲的不安，問了這麼一句。這無疑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心中有所想。

言禮孝微微一笑道：「任局，你家侄子胡鬧由大人出面可以連當面道歉都不用，人家的孩子也可以跟著胡鬧是不是？」

一句話說的任大江打了個冷戰，這才反應過來根子在哪裡。沒錯，王國華說是事情就這樣了，但這是指對著任大江來說，而不是對任曉東。當街叫十幾個人手拿鐵棍砍刀去砍人，真的要是這麼簡單的揭過去，那真是滑稽了。沒錯，任大江的姿態好，王國華可以不找你的麻煩，但是任曉東呢？你當面道歉很難麼？

事實上京城的關係就是這麼說的，帶上孩子當面道歉，認打認罰別二話。問題是，任曉東這傢伙得知自己闖了大禍，直接跑爺爺家躲起來了。所謂的回老家做點小買賣的說法，根子就在這上頭了。

任大江倒是多次去父親的家裡做工作，沒奈何父親母親對孩子太溺愛，這是任家唯一的獨苗，聽說要出去給人認打認罰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死要活。任大江又是一個孝子，對這個事情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抱著一線的希望找人帶路自己過來。

現在言禮孝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任大江這才醒悟。

「任局，哪天你那個侄子出了車禍，斷了一條腿之類的事情發生了，千萬別大驚小怪的，他找十幾個人那是去要人家命呢。」言禮孝又來了這麼一句，這話真是徹底的見了血。

任大江默默的低著頭不說話，這時候問該怎麼做，那真是智商低的表現了。

王國華把車停在省城一家珠寶店門口時，楚楚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打開車門的王國華回頭笑道：「還記得你說過我欠你什麼？現在是時候了，只要你看上的，我都買。」

楚楚坐在位子上，眼睛一下就瞇了起來。怎麼說呢，鼻子有點酸，眼睛有點濕潤。倒不是王國華忘記了這個事情，而是一直想著哪天讓楚楚自己來挑一款喜歡的。嗯，還得王國華陪著，這才顯得夠誠意。

這家店王國華事先打聽過，省城最大的一家珠寶店，據說老闆是港商。

飛快的對著鏡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臉蛋，楚楚挽著王國華的手，儀態萬方的走進珠寶店。

這兩位一亮相，還是很有震懾力的。風度氣質都是沒挑的，尤其是楚楚的容貌，實在是有男女通殺的范。店裡的人員在兩人進來的瞬間，幾乎是同時挺了一下腰桿。

「把你們店裡最好的首飾拿出來我看看。」楚楚說話，真是霸氣的一塌糊塗。王區長則很配合的做出一個冤大頭加凱子的樣子，矜持的點點頭。知道的他們是夫妻，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國華是楚楚的隨身提款機。

週一上班的時候，言伯親在區長辦公室門口等了有半個小時了，神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說起來確實挺嚇人的，手下把王區長的車給扣了，居然還是自己的哥哥打電話來說的。當時對於言伯親而言，那感覺不啻晴天霹靂。省委副秘書長的哥哥都是人家幫著撈起來的，自己一個區公安局長，那算什麼？

接電話的時候，言伯親就開始打擺子。對於一個迷戀權利滋潤的人，突然發現權利要離自己而去了，還不得嚇個半死。

「態度一定要誠懇，好好認錯。」言禮孝說了一堆話，言伯親就記住這個。

原本言伯親是要第一時間上門認錯的，奈何王國華的手機關機，人也不在家。夫妻倆都不知道去哪了，這不言伯親才起個大早趕過來。一邊等候，言伯親一邊打著哈欠，昨夜在區長家樓下等到夜裡兩點呢。

實際情況是，王國華要跟楚楚過二人世界，很乾脆的關了手機，帶著楚楚在珠寶店「小品」了一番後，手指上帶著一個八克拉鑽戒，手腕上多了一個翠綠色翡翠鐲子的楚楚，在一家法式餐廳裡享用了一頓相對正宗的法國大餐後，無限溫柔的在酒店裡開了房間，夫妻倆哪裡還有心思回家，真個是放出無暇的柔情來抵死纏綿，平時不答應的一些過分的要求，楚楚這一夜全都按照要求去做了。

這個事情告訴王國華一個道理，對付女人，僅僅有花言巧語是不夠的，那些糊弄不諳世事的女生還湊合，真正有戰鬥力的，還是閃光的東西。當然，燈泡例外。

可憐兮兮的言伯親，等來的是打掃衛生的大嫂。好不容易上班時間到了，從不遲到的王區長還是沒出現，好在吳明之先來了，看見言伯親還挺客氣的招呼。得知言伯親的來意後，吳明之也是哭笑不得的說：「言局長，在一次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高昇最近才跟王區長反映這個情況的。」

腳有點打飄的王區長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在珠寶的刺激下，楚楚的戰鬥力呈幾何倍數增長。王國華一直沒注意到楚楚有什麼像樣的首飾，還以為是她不喜歡，結果才知道，原來是楚老爺子不喜歡這一套。

看見等在外間的言伯親，王國華的臉色本能的一凝，冷冷的哼了一聲。也不搭理站起來問候的言伯親，逕直去了裡間。

言伯親站在那裡傻掉了，又不敢跟進去，等了一會王國華出來看看道：「你怎麼還在這裡？還不去把事情給我查清楚，公安隊伍這一次必須好好整治，整治不好，你下台。」

聽到這話，言伯親更不敢走了，趕緊的上前道：「區長，都是我的錯，我這就是來檢討的。您要打要罰，我都接受。」

「我打你做啥，有的事情全國都這麼幹，又不是你一家。但是我要明確的告訴你，我當政的紅杉區，絕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事情。公安局的工作我一向很支持，有困難你不能跟我開口麼？哪一次的駁回你的撥款報告了？你看看你都把工作幹成什麼樣了？如果被扣的不是我的車，而是一個有錢的投資商，人家會怎麼看待我們紅杉區的投資環境？」

王國華陰沉著臉說了一通，言伯親連聲道：「是是，區長批評的對。」

王國華一臉嚴厲道：「你回去吧，我給你一周的時間，再有類似的問題出現，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到時候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一番聲色俱厲的說辭，言伯親聽著反而心情放鬆了。真要是一句重話都沒有，言伯親就這麼被打發回去了，那真叫一個寢食難安了。

來之前早有腹稿的言伯親總算是逮著了機會，立刻一挺腰桿道：「區長，我帶來了區公安局最新的整頓方案，想跟您匯報一下。」

要說這傢伙，做事情還是頗為可取的。就衝他這個準備的充分，王國華覺得差不多意思就行了。於是點點頭道：「那進來說吧，我時間很緊，給你五分鐘。」

上午十點才來上班啊，這叫時間緊？嗯，領導說的都是正確的。

五分鐘的匯報結束後，言伯親笑瞇瞇的出來，樓下上車的時候，臉上掛起殺氣騰騰的表情，異常嚴厲的對司機道：「去交警隊！」

車子還在路上，言伯親便打電話讓辦公室通知各位副局長一起去交警隊，有重要的事情要大家都去看看。一干副局長先後趕到，得知事情的真相後，分管交警隊的副局長就差沒哭出聲來了。

「看看你帶的隊伍，你讓我怎麼說你好？你也別委屈，早晨六點我就在區長辦公室門口等著。」言伯親說了這麼一句後，板著臉對分管的副局長道：「寫一份三千字的檢查交我辦公室來。」

兩位執勤的民警倒霉了，局黨委會宣佈，雙開！一點價錢都不帶講的。要說那個小馬，還是分管副局的親戚，這時候也沒敢說半個字，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都不保了。

會議一直開到下午三點多，午飯都是叫的盒飯。言禮孝捧著區長交給的尚方寶劍，很是一通亂舞。抓住這個事情，把幾個平時不怎麼聽招呼的傢伙好好的收拾了一頓，又把交警隊的分工給調整了，交給高昇分管。還真別說，這個調整有點神來之筆的意思，王國華知道後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道：「言伯親還算會辦事。」

會議結束後，言伯親帶著幾個副局長，一起到區長辦公室去匯報不提。

同樣是上班，楚楚今天可以說完全是另外一個局面。以前上班，她不怎麼管事，在辦公室裡帶著都能閒出毛來。其他的局領導對於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副局，一貫都是敬而遠之。今天真是見了鬼了，打扮的一身貴氣的楚楚上班時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

沒曾想局長卻笑瞇瞇的等在辦公室門口招呼道：「楚局，忙麼？我有點事情談。」

楚楚道：「好啊，我這您的辦公室。」面子上楚楚還是很尊重局長大人的，沒曾想局長卻道：「不用了，就在你的辦公室談。」

談話的結果，局長放心了。楚楚同志沒有篡權的意思，甚至對所謂的加擔子一點心思都沒有，談話間總是一臉柔情的看著手上的翡翠鐲子。這一天，平時挺安靜的楚局長的辦公室頗為熱鬧，不斷的有人進來坐坐。當然這些人主要是女性，無一例外的，楚局長手上的戒指和鐲子，引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驚歎。然後楚局長克制著矜持著，用淡淡的語氣說：「這是我老公給我買的。」

下班回家，楚楚看見王國華進門的時候，一個虎撲上來，狠狠的啃了一口再說。然後說一通今天上班發生的事情，王國華經過這個事件，徹底的得出一個結論，自己這個嬌妻本質上還是一個小女人。或者說，天下的女人只要不是變態，本質上都差不多。

楚楚的熱情還沒有散盡，回到臥室裡抱著王國華又是一通不負責任的亂啃。把人的興致挑起來了，又抱著手可憐兮兮道：「不要了，還是腫的。」

區長大人只好哼哼兩聲去沖涼，衝到一半這小妖精又摸了進來，一身短打裝扮露出大片白嫩的胳膊和大腿，臉帶歉然道：「我幫你搓背。」這尼瑪哪裡是來搓背，這是來點火。

總之結果可以想見，半個小時候楚楚揉著腮幫子出來，口中嘟囔：「酸死了。」

第二天上班，一早起來紅星農機長的人過來求見，老連長的事情得到了一個不錯的結果。北山市那個地方對於投資商的熱情程度，遠遠出乎了王國華的預料。農機廠這些年本來就產能不足，北山市政府和樂來區政府高度重視，給予了相當的優惠政策。

老連長還表示，區政府的主要領導還準備過來搞一次為期一周的調研，學習紅杉區的先進經驗。兄弟單位能過來調研，無疑是對紅杉區工作的一種肯定。

王國華表示歡迎，吩咐一番送走了農機廠的人，對於老連長，王國華倒是想留他多呆幾天，可惜老連長表示不能多等了，要趕緊回去組織工人技術培訓的事情。老連長這種性格，王國華還是頗為敬佩的。雖然他的能力有限，但卻是真心的想把事情做好。

回過頭來，王國華向卓權做了匯報，提到兄弟單位來調研的事情，卓權還是很高興的。不過這個高興程度，還不足以打消會議上留下的溝壑。所以這一次匯報，卓權顯得相對的冷淡。看清楚一些事情不能碰的卓權，對於王國華決定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說的難聽一點，那就是本分。這對於一個高配的區委書記而言，實在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

卓權的痛苦和無奈，那是建立在市委書記林靜說了話的前提下，昨天卓權又去了市裡，但是得到的答覆卻是林靜不鹹不淡的說：「要注意團結，黨委要管該管的事情。」

應該說林靜已經顧不上紅杉區的事情了，省城的會議結束後，林靜得到了一個相對滿意的結果。從京城得到的消息，一個分管文教副省長的位置，基本是敲定了。當然，事情沒有最後落實，那就還有變數。這個節骨眼上，想讓林靜做任何冒險的事情，那都是別指望的。平穩過渡，這是林靜當前的唯一要求。

四平八穩的過了一個月，休閒廣場的最後規劃終於有了結果，區政府這邊姚曉華提議採取工程公開對外招標的模式。這一提議引起了不小的波瀾，會議上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什麼便宜了外地人之類的話都出來了。

政府工程對外招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情了，王國華怎麼都沒料到，區長辦公會議上會有這麼多的反對聲音，連一貫不怎麼出聲的簡和芳都說了，「地方上不是沒有施工企業，資質也不成問題。」

事情最後還是要經過常委會，對此王國華沒有表態，建議大家舉手表決。王國華不表態，其實是一種態度，這個事情他就不伸手了。只要質量沒問題，大家看著辦。

表決的結果，一半對一半，這是區長辦公會議上難得出現的局面。王區長投的是棄權票，這一票很關鍵，區長辦公會議上一下變得涇渭分明。出人預料的是，王國華的親信馬玉高，居然也是支持工程內部消化的人之一。

事情沒有定論，王國華只好對一干區長道：「既然意見不能統一，那就直接上常委會吧。」

這個話說的有點意思，言下之意還是不肯表態。區政府凡有大事，按照王國華原來的規定，那是必須在區長會議上統一了意見，才能上常委會的。這一次難道要打破常規？所有人都覺得王國華這個話不正常，或者說王區長不高興了。就這麼一點小小的利益，大家都爭的不亦樂乎。

王國華一句話，引起的反應很大。一些人開始自省內心，或者說開始在盤算，自己的那些小算盤是不是被王區長知道了。

「這個，我建議大家還是再議論一下。區長一再強調要保證施工質量，我看大家可以圍繞這個中心思想來談。」馬玉高這個傢伙，首先拋出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其實是廢話，但也是警鐘！

馬玉高這個話，有點風向標的意思，很開堅持本地企業消化的意見紛紛轉向，最後結果是所有工程對外公開招標。

散會的時候，王國華的眼神從馬玉高的臉上掃過一道，這才慢條斯理的離開。

王國華回到辦公室不過剛坐下，馬玉高便尾隨而至。敲門之後，在門口笑道：「區長，我有點事情要匯報。」

王國華笑了笑，指了指對面的位置沒說話，馬玉高有點不安的坐下後說道：「區長，不是我有私心，而是有的人最近越來越專權了。」

王國華聽了便笑道：「瞎說，這個事情，姚區長之前是跟我做了匯報的，我也是給予肯定的。你這傢伙，糾集一幫人做手腳，別以為我不知道。記住了，以後這種因私廢公的事情，我不希望看見。單純的為了反對而反對，這種思想絕對不能容忍。」

馬玉高趕緊表示接受領導批評，話鋒一轉道：「區長，我分管的那一片最近好幾筆款子，都叫姚區長給押下了。這個事情，您知道吧？」

馬玉高主要分管農業，最近搞了個送技術下鄉的活動，很是折騰了一番。紅杉區農業占的經濟比重很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馬玉高這個區長比起其他區長而言差點意思。

姚曉華一貫是重視工業這一塊，認為發展經濟，農業只能算是旁枝末節。對於馬玉高搞的這些事情，姚曉華當面沒說，心裡認為是浪費有限的財政撥款。這麼一來，馬玉高自然是要反彈一下的。馬玉高是王國華的親信不假，但是姚曉華也習慣了自己分管的事情自己做主，事後匯報一下完事。

「好了，不說這個了，報告拿來，我簽字。」王國華沒有去調和姚曉華和馬玉高的矛盾，只是簡單的表示了一句了事。對此，馬玉高沒有任何的不滿，笑嘻嘻的離開了。其實他心裡最清楚，自己要不跳出來跟姚曉華搞一下，王國華還未必高興。

最近一段時間，姚曉華和鄧吟的組合在區政府這一塊頗為興旺，休閒廣場的事情，本來是王國華抓總，姚曉華、李國光、馬玉高三個商量著來。現實是姚曉華搶過了主要的話語權，李國光這傢伙也不爭不鬧的，反正他在紅杉區干幾年肯定走。倒是馬玉高不爭一下，那就不成樣子了。

所以，深諳此中關竅的馬玉高，在一個很荒唐的節點上跳了出來。不輕不重的挨兩句批評，反而加深了領導對他的信任。這不王國華都給報告簽字了麼？姚曉華看見了王國華批字的報告，心裡應該很清楚王國華的潛台詞。

這種適當的敲打，分寸感很重要。王國華不干涉分管職權不假，但是你也不能專權。

可以說，王國華這個分寸，不容易引起姚曉華太大的反彈。

果然，下午姚曉華就過來了，看見王國華便道：「區長，我有點事情跟你匯報。」

實際上會議結束後，姚曉華就找鄧吟談過，要知道馬玉高在會議上跳出來，那是很有代表意義的。所以鄧吟很是一番告誡，對姚曉華道：「老姚啊，你最近風頭太盛了。」

姚曉華很果斷的來匯報，自我反省了一番最近工作上對待同志的態度後，王國華才慢條斯理的說：「老姚，你幹事很負責，這一點我是知道的，但是也要講究工作方式。」

事情可以說就這麼過去了，區政府內部的意見又一次得到了統一。私下裡姚曉華和鄧吟談起這個事情的結果後，也都有點感慨自己的運氣好。換成一般的區長，哪能容一個常務副如此的「囂張」。最後兩人得出結論很簡單，王區長志存高遠！心思，那可是在上面。

不動聲色的擺平了內部的糾紛，對於自己的掌控能力，王區長心裡還是很滿意的。按照規矩，事情既然有了定論，那就得先給卓權匯報，然後才好上常委會。

王國華去匯報的時候，卓權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的，一陣嗯嗯，事情就算知道了。

應該說，對外公開招標這個結果，誰都挑不出毛病來。卓權也沒什麼好說的，甚至是對這個事情無精打采。沒辦法，誰讓他堂堂一個區委書記，這麼大一個工程插不上手。仔細一看，王國華也不插手，說起來讓卓權私下裡噓噓不已。

晚上下班回去的時候，楚楚的表情有點怪異，坐在沙發上左右的打量著王國華，似乎想發現一點什麼。

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的問：「怎麼了？」

楚楚道：「我真的沒看出來，你這傢伙這麼陰險。」

王國華露出凶殘的表情道：「美女，大家熟歸熟，你亂說話我一樣告你誹謗！」

楚楚頓時笑稱了一朵花，八爪魚似的撲上來，把自己變成一隻小袋熊後，一陣臉上亂啃後笑道：「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嗯嗯，車禍很好。」

實際情況是，楚楚上班的時候接到一個醫院打來的電話，內容是市局的辦公室主任任曉東同志，今天在省城被一輛摩托車給壓斷了腿。

實際上，這個時候任曉東已經被市供電局開除了，這個電話來的有點莫名其妙。楚楚想當然的把帽子扣在王國華的頭上。

第四百五十二章 躁動

楚楚說的開心，一口白牙在面前晃來晃去，王國華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明白之後多少有點感慨。王國華不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但也不是寬宏大量傻子。大街上十幾號壯漢，手拿砍刀鐵管，那就是來要人性命的勾當。這事情不是任大江個人過來當面道歉就能算的，只是王國華一時半會的沒想下手，打算過一段時間讓高昇去走一趟，不說了斷了性命，讓任曉東躺上一個月那是必須的。

萬萬沒想到的是，連當面都沒道歉的任曉東，居然出了車禍斷了一條腿。而且還有人打來電話通知，這其中的關竅不難想明白。所以說王國華不得不感慨，任大江這個人倒是殺伐決斷的很。既然都這樣了，事情看來是能在心裡了結了。

這個時候的任大江心裡還是很不安的，所謂斷了一條腿，不過是任曉東上街泡妞的時候，不小心叫一輛摩托壓了腳趾，斷了一個拇指而已。心裡正發愁沒辦法徹底解決問題呢，沒想到出了這麼一點小車禍，於是任局長操作了一番，看著是愛護侄兒，把人送進醫院，實際上轉頭讓秘書去公用電話亭，打了一個電話通知楚楚。

任大江還是有點擔心那邊派人去看看的，所以在醫院那邊也做了一些安排有備無患。

王國華這邊的理解自然地發生了偏差，認為是任大江導演的一場戲碼，無非就是想徹底的做個了斷。既然人家都能做到這個份上，再糾纏就是沒氣度的事情了。

王國華沒有否認，楚楚心裡本來就認定了是王國華的手段，這會更加篤定了。自己的丈夫為自己出氣，這心裡的甜蜜自然不消去說。眼看著天色還早，晚飯都沒吃的，楚楚卻放出妖媚手段來。雖然沒有開放到主動伸手去掏傢伙，但是抱著脖子在男人的懷中扭動，拿自家的本錢去揉去擠，翹臀不時的去撞幾下小王同志。一番廝磨倒是比那種直接手段來的有效果，不多時兩人便倒在大床上糾纏一處。晚飯？等釋放了熱情再說。

端午節後，省委的調整終於落下帷幕，苦心經營的林靜終於得到了回報，榮升分管文教體的副省長。四十三歲，一名女性，能夠有這等成就，可說是鳳毛麟角。

新市委書記的人選省委還在醞釀中，林靜沒正式上任，一些躁動的心活躍了起來。按說這個市委書記，如果不是上面下派，最有希望的是市長楊國民。但是大家都知道，楊國民那是苗系的人，別看他希望最大，實際上沒什麼盼頭。

當然這都是外面人等的看法，楊國民並不會坐以待斃，這些日子楊國民頻頻出現在林靜的辦公室裡，美其名曰「匯報工作」。實際上誰都看的出來楊國民的心思，林靜這是往上走，新書記的人選她有相當的話語權。

楊國民並不指望林靜能幫著說話，只求林靜不要設置障礙就行。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楊國民也只能做足了姿態，每天去一趟。週末的時候，楊國民往省城跑的不亦樂乎不提。

省城的變化，王國華也很關心，其中一個人事變化讓王國華格外的關注。省政法委書記宗瀾退居二線，中央空降了一位新的政法委書記下來。王國華對其中的故事並不感興趣，而是對宗瀾本身有點興趣。這個時候，王國華想起了何萬年交給自己的東西，這些東西一直安靜的躺在王國華的保險櫃裡。

手裡拿著報紙，王國華正在發呆的時候，辦公室離間門口出現了一個久違的人，區紀委書記何萬年。應該說自打上一次的風波之後，何萬年一直如同一個隱形人。不管是書記會議還是常委會，根本不會發表一句話。時間長了大家都會當他不存在，只有王國華知道，這個傢伙一直在角落裡藏著，窺視著周邊發生的一切變化。

王國華對於何萬年的出現，多少有點意外。紀委是黨委那攤子的，何萬年沒事往這裡跑，談公事的可能性不大。王國華還是很客氣的站起身來，上一次的事情，在心裡還是有陰影存在。所以這個臉上的笑容就不帶出來了，很平常的招呼而已。

何萬年也不客氣，坐下後便道：「區長，這兩年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昨天我已經向區委遞交了退休報告。這就要退休了，心裡有個事情一直放不下，所以來這麼一趟。」

這話聽到進來送茶水的吳明之耳朵裡就跟聽天書似的，王國華倒是心知肚明，很自然的聯繫到宗瀾退居二線的事情。

王國華給吳明之使個眼色，吳明之識趣的退出去，順手把門帶上。王國華這才說道：「老何，你有什麼事情放不下跟我有關係麼？」

何萬年默默的從隨身的包裡摸出一個信封，放下之後淡淡道：「等哪一天您有能力了，幫著伸個冤屈吧。真的有那一天，死了我也都能瞑目。」說完何萬年茶水都不沾一口，默默的轉身走了。

王國華看也沒看一眼信封，直接丟進了保險櫃。其實裡面可能有一些什麼，王國華一點都不關心。或者說，王國華現在還不夠資格去關心。事情牽扯到苗系，在南天省可謂根深葉茂，就現在省委常委裡頭還有苗系的人存在。王國華能猜到，宗瀾或者在所謂的冤案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王國華也可以拒絕，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東西日後沒準能用上。你可以說王國華卑鄙，但是日後用到的時候，王國華也算對得起何萬年了。

又是一個週末，王國華給楚楚打了電話，準備去接人一起去省城過週末，地點是越山度假村。楚楚對這個地方可謂慕名已久，提了幾次王國華一直沒時間。

車子剛到市裡，王國華的電話響了，看看號碼頗為陌生，王國華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接聽。

「是國華區長麼？我南平。」市委黨群副書記南平跟王國華的交集不多，說的不好聽，兩人也就算是點頭之交。實際上王國華跟市長楊國民打交道的機會更多一些，不過兩人之間的來往都是官面上的事情。紅杉區財政寬裕，市委書記林靜盯的緊，市長楊國民可以壓制王國華的地方不多。

南平這個時候打這個電話來，究竟是什麼意思？問題不難回答，王國華只是覺得以往大家不是沒有來往的可能，怎麼這個節骨眼上才想起打這麼一個電話呢？

其實這個問題，困擾了南平很久了。他倒不聲不想跟王國華多多來往，可是市委書記林靜私下裡提起王國華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和諧。在此之前，南平對於林靜的寄望是很高的，指望著林靜只一次去省裡，能夠在走的時候幫扶他一下。問題是，南平打這個電話的時候，剛剛從林靜那裡得到一句話，林靜不打算向省裡建議從原地提拔一位新書記。

鞍前馬後的跟著林靜擺平了市裡的大局，南平沒想到林靜臨走居然只有這麼一句話。滿腔的熱血被澆了一盆冰水，可是說心裡極為不甘心。南平在省裡也是有路子的人，也沒少去活動。但是林靜這個話，給他的打擊太大了。林靜的心思南平也能猜到一些，林書記要變成林省長了，不想節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可以說南平這個時候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意思，所以才打了這麼一個電話。當初他可是看見了王國華跟高原之間的親熱，如果不是忌憚林靜，早就主動跟王國華打的火熱了。問題回到源頭上，還是南平的性格問題。謹慎有餘，魄力不足。這一點也就是林靜不打算推薦人選的原因啊，市委書記終究是要能掌控大局的。林靜認為南平不具備這個能力，推薦上去日後擔心有不能識人的嫌疑。

「南書記好，是我。」王國華平淡的回了一句，聽著不失禮貌，實則多少有點生分。

「有空一起坐一坐麼？今天是週末。」南平說這個話之前多少有點猶豫，想想還是說了。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會做出一些平時做不到的事情。

「估計不行，我答應了夫人陪她去省城度假。」王國華沒有任何的猶豫，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開什麼玩笑，市委書記也是自己能惦記的事情麼？省裡眼下還不知道為了這麼一個熱門的書記位置明爭暗鬥成什麼樣子，自己傻不拉幾的往裡跳？可能麼？

「哦，那就算了。」南平艱難的掛了電話，竭力保持著平靜。臉上的不甘遲遲不肯退去，吩咐一聲司機：「去省城。」

掛了電話的王國華心裡也不平靜，體制內的人在這個時候出現這種變化，說起來可以理解。王國華不願意攙和不假，但是終究身在體制內，沒準哪天自己也回面臨這樣的窘境呢？

上班的楚楚穿的很正式，淺藍色的套裙一本正經的，頭髮盤了個髻，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很有一點都市白領中翹楚的意味。實際上王國華敲門的時候，楚楚正在對著電腦聚精會神。看見進來的是老公，連忙鬆弛下來道：「你先坐一會，我這就看完了。哇，好感動啊，你還在輕舞飛揚麼？」

王國華很自然的僵硬一下身子，哦，痞子蔡。這女人原來是在上網，看意思在看網文了。

坐在沙發上，王國華有點走神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國華也算資深網文讀者。一度相當的沉迷，什麼羅森、蕭鼎、老豬、玄雨、今何在、蕭潛等等老一輩作者領網文風騷的時候，王國華也曾站在租書店門口留戀不去。

當然了，作為一名讀者，王國華也曾臭罵老豬之流，原本《紫川》尼瑪也敢寫八年，還有一個羅森，這貨也是一個拖王，一本《風姿》看的人是南望王師又一年，一年又一年。

小小的走神了一下，楚楚已經站起來了，一臉遺憾的說道：「完蛋了，沒書可看了。」這語氣，怎麼都想是當初網絡上一些讀者的意思。掰掰指頭算了算，沒幾年的功夫，一批又一批的網絡作者即將湧上網文界的潮頭，是不是提前幹點什麼壞事呢？比如抄襲一下老豬的《紫川》？羅森的《風姿》？讓這兩個拖王失去一個折磨讀者的機會？這個邪惡的念頭只是一晃而過，王國華覺得太殘忍了，自己已經混的很不錯了，沒必要在初期苦哈哈創作的網絡作者的傷口上撒鹽了。

「沒書看的話，可以自己寫嘛。反正BBS上這麼幹的人多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這麼一句，楚楚聽了卻很不以為然的說：「算了，我有點時間還得看好老公，免得叫人拐走了。」這話酸溜溜的，突然冒出來有點嚇人的說。

「怎麼了？受刺激了？」王國華笑著上前，楚楚站起來把老公按在椅子上，自己坐上去時愁眉苦臉的說道：「那個又來了，又沒懷上。你說，是不是我不行啊？」

王國華當然要否定這個不科學的說法，連忙淫笑道：「這事情，那是兩個人操練的結果，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女性了，怎麼說這種毫無科學依據的話？」

楚楚聽了並沒有高興起來，而是皺眉道：「你不懂，我媽媽跟我爸爸結婚還幾年才有的我，據說是很難受孕。我怕被遺傳！」

這個，難道跟名器有關？

「不行，這一次去省城一定要好好檢查一下，以前不好意思，現在事關王家傳宗接代，必須認真對待。」這話要是從王國華的口中出來倒也正常的很，可是從楚楚的口中出來，聽著怎麼都有點彆扭啊。

「好了，彆扭了，檢查就檢查！」王國華有點不堪忍受了，開什麼玩笑，這麼一個香噴噴千嬌百媚的女人在懷裡折騰，還不能採取必要手段解決。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

楚楚做賊似的看看門窗，指了指洗手間道：「要不你去洗一下？」

第四百五十三章 餡餅砸下

楚楚的肢體語言描繪出了一番撩人的景象，很明這個女人經過一番調教之後，已經熟練的掌握了一些勾起男人慾望的技巧。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楚楚最近一段時間對於消耗王區長的剩餘精力非常的賣力，即便是今天不方便，也沒有放過的意思。

「呃，還是算了。」王國華搖搖頭，倒不是沒有興致，而是待會還要開車去省城，折騰一番下來，開車怕精力不足。楚楚露出警惕的表情，看著王國華道：「不會背著我偷吃了吧？」

王國華一時怒道：「晚上你就知道厲害了。」楚楚這才高興起來，絲毫沒有預料到這話裡頭藏著的殺機。楚楚還真是受了點小刺激，這不早晨上班時看報紙，看見了一篇輝煌製藥的專訪。雖然只是市一級的報紙，但是看著劉玲的照片印在報紙上，楚楚的戒心很自然的提高了一些級數。其實楚楚心裡也很明白，自己這麼干未必是什麼明智的舉動，王國華遲遲沒有做出斷絕關係的表態，就說明死灰復燃的必然性。

不管怎麼說，兩人結婚的時間不算長，短期內楚楚不希望看見王國華抱著別的女人。就算有，也別讓自己看見。王國華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會喊冤。要知道結婚前後，王國華絕對是表現良好，別的女人別說偷吃了，一個電話都沒打過的。

車子還在半路上呢，王國華就接到游芸芸的電話說：「得空來家一趟，你叔叔有點事情。」

王國華立刻回道：「就在路上，還有一個小時到，能先說是啥事情麼？」

游芸芸笑道：「安心開你的車，到了就知道了。」放下電話，游芸芸朝正在看報紙的許南下道：「這孩子，開著車呢，接電話。」

許南下唔了一聲，頭都沒抬一下。不過從表情上來看，許書記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游芸芸見他不知道心裡在想啥，拿著報紙估計都沒看出上面寫的啥。掉頭去廚房準備晚飯，王國華要來，十有八九楚楚也要跟著來。說起來最近楚江秋對待許南下，沒有以前那麼銳利了，上台之後也沒有大刀闊斧的整頓所謂前許系人馬。這麼一來，省委書記那邊就更加矜持了，楚江秋都沒啥動作，這個出頭鳥還是別去當的好。

這個結果造成許書記當初留下的一些「餘孽」的日子好過多了，原本都叫人收拾的有點難熬來著。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大江省那個地方，立場不堅定的人早就尋根問路改換門庭了，也有一些立場堅定的，這些人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

許南下倒不覺得這是楚江秋良心發現了，只是覺得雙方的關係以前有點不對付，現在緩和了許多而已。這其中，多少有王國華這個楚省長女婿的功勞，怎麼個意思呢？好歹楚省長的女婿在許南下手下是愛將，你折騰人家過去的手下，大不了許書記折騰你女婿好了。

沒一會游芸芸從廚房裡出來，看著許南下對著報紙發呆，伸手過去抽掉，許書記這才回神道：「怎麼了？」游芸芸笑道：「報紙都拿倒了，想什麼呢？」其實這是瞎說，不過是訛詐。可惜許書記對夫人敬畏有加，即便知道在訛詐，也裝糊塗道：「是麼，有點走神了。」

「為了新來的省長段風麼？」游芸芸笑著問一句，許南下平時在家也不談這些，游芸芸主動問的時候也少。不過既然問了，許書記肯定要給個說法的。

「是啊，這個段省長，自我意識很強啊。」什麼叫自我意識很強？說明這個空降下來的段省長，是個不好擺佈的主。實際上到了這個層面的官員，哪個是肯任人擺佈的？只不過省委強勢的格局，願意不願意接受罷了。

很明顯，段省長不是那種願意接受的人，上任之後在好幾個場合的發言，都帶著強烈的暗示。暗示什麼呢，有的事情不該省委管的就別管。

說是黨委管宏觀，政府管財政。實際上各級黨委，哪有只務虛的？一個省治理的好壞，省委書記那是要負主要責任的，到了這個層面上，有的界限也不是那麼清楚。許書記伸手管了一下信託基金的事情，最近又提出一個金融體系加大扶持中小企業力度的構想。

對於這兩個事情，段省長隱晦的表示，這個事情是政府的事情嘛。

對於段省長的暗示，許書記直接當著沒看見，該幹啥接著干。這就埋下了一些根子了，從許南下的角度來說，省委書記該做啥，難道還要你來教？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來著，許書記正在醞釀著，是不是趁這次省內的調整，好好的讓段省長知道知道，這南天省誰才是一號。

不過這個事情，顧及很多。段省長那也是有來頭的，不然難能從中央空降下來？

這不江東市委書記林靜要提拔了，空出來的書記位置，最近段省長很有一點想法。也不知道林靜出於什麼目的，居然不建議從市裡提拔人來接任，看著是不想給省委一個續火霸地盤的印象，實際上是打算做牆頭草。正是因為林靜的意見，才引得段省長那邊最近動作頻頻。

許書記當然不能順了這傢伙的意思，江東市眼下的經濟形勢，大有超越省城越州的意思，這麼一個市委書記怎麼能落入他人之手？當初林靜過去，那是有歷史原因的。

王國華來到的時候，天色正黃昏。飯菜已經準備好，游芸芸招呼大家吃飯。飯後楚楚幫著收拾，許南下把王國華叫到書房裡，落座後很隨意的談話語氣道：「你對新的市委書記有什麼看法？大膽說，不要有顧慮，省委需要考慮多方意見。」

應該說許南下這說法有點勉強，省委有必要考慮一個區長的意見麼？不過許書記是省委一號，他說要考慮，那就是要考慮。

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的說道：「我能有什麼意見？誰來干書記，我都做好本職工作就是。」

許南下明顯的很不滿意，板著臉道：「那你就談談市委領導們的印象好了。」

這樣啊？王國華倒是聽出一點味道來了，琢磨了一會才道：「市委的領導嘛，林書記我就不說了。楊市長嘛，他要當了書記，估計我的日子不好過。其他人無所謂。」

王國華這個答案明顯的文不對題，但是許南下似乎沒聽出來這個答案的混蛋之處，反而點頭道：「有個事情，楊國民最近頻頻向段省長那邊跑動，段省長也有用他的意思。」

這種話從許南下的口中出來，還是談話的語氣，即便是高原聽了也能受寵若驚吧。王國華這個傢伙，明顯沒這方面的覺悟。心思轉到了段省長的身上，看的出來許書記對段省長有點看法了。一副沉思的樣子，居然還自己摸出煙來點上。這是許書記的書房啊！王國華這個毛病，那是楚老慣出來了，上一次在楚老書房裡談話，那就是煙可以隨便抽。

王國華的鎮定落在許南下的眼裡，那就是一種氣度了。年紀輕輕的，本書記跟你談這個話題，竟然泰然面對，確實很有培養前途。這也就是看對眼了，不然換一個人來，許書記跟你談這個，你敢不露出被當親信的感激表情麼？

「我來的時候，倒是接到過市黨群副書記南平的電話。南書記想邀我坐一下，我推了。」王國華慢條斯理的說著，許南下若有所思的看著過來時，王國華接著道：「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南平在林靜下面，倒是一直很恭敬的聽著招呼。」

「唔，你說的這個南平，我倒是有點印象。林靜向省委表態了，她不打算推薦接班人。」許南下放出這句話的時候，王國華這才恍然道：「這個女人，倒是挺捨得的！她想幹啥？」

關鍵是後面這四個字，「她想幹啥？」這四個字帶著問號出現在這個時候，無疑是帶著強烈的貶義！甚至可以說是惡毒！

但是，許南下聽著卻很舒服，很對脾胃。當下冷笑道：「擺高姿態，無非就是想看看風色再說。這個女人，格局也就這樣了，估計她也到頭了。」

毫無疑問，林靜這一次不管出於什麼心態，做出這個舉動無疑把許南下給激怒了。

「是啊，我聽說林靜上任之後，南平倒是非常的恭順。黨群副書記，自立山頭也不是做不到。林靜這麼幹，對於南平而言，還真是……」王國華言猶未盡，許南下接過話道：「這種刻薄寡恩的做法，你不要學，沒得寒了下面的人心。」

這話以其說是教訓王國華，不如說是許南下的一個承諾。

王國華無聲的笑了笑，摸出煙來遞過去一支，許南下笑瞇瞇的接過去，叮的一聲點上火後，許南下才道：「你讓他明天去一趟越山度假村吧。」

此言一出，王國華知道，這一次林靜要被許南下打臉了，而且還是狠狠的抽。林靜的表態，說的好聽一點是高姿態，說難聽一點，正如王國華問的那樣，想幹啥？林靜有沒有存著這種心思，王國華不得而知，這些都不重要，重要是許南下是怎麼想的。不能不說，林靜的這一次高風亮節，算是玩錯地方了。

至於說林靜是不是刻薄寡恩，王國華想到的是孟雨薇，連身邊的女秘書都叫人給搞了，私通了不少的消息，可見林靜在籠絡人心方面的失敗。退回去說，上一次卓權伸手，林靜沒有做出支持的表態，又何嘗不是寒心之舉。沒看見卓權最近一段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將心比心，王國華覺得林靜此舉做的差了。

南平來到省城後，打了幾個電話，表示要給領導匯報工作。可惜領導們都很忙，沒時間聽他匯報。南平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來並不是一個太好的時機，但是不來的話，用難聽的話來說，不爭一爭，日後屎都沒得吃的。

遭到拒絕之後的南平頗為沮喪，在酒店房間裡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一直琢磨著還有哪位領導可以走動走動時候，電話很意外的響了。

看了一眼號碼，南平發現上面顯示的名字時，死灰一般的心突然激動了起來。

「國華區長麼，我是南平。」電話裡的聲音有點顫抖，如同一直已經被押上刑場的人看見了生的希望。大致就是這個情緒。

「是我，剛才在許書記家吃飯，他老人家表示想瞭解一下江東市的情況，我想起你來了，順手推薦了。明天上午，你等我電話。」王國華說的雲淡風輕，似乎是很簡單的一個巧合。

但是聽在南平的耳朵裡完全是救命的良言，剛想說點什麼，王國華那邊已經又道：「我先掛了，游阿姨叫我了。」

電話裡嘟嘟的忙音在耳，南平就跟做了一場夢似的，感覺很不真實。沒錯，王國華跟他是認識，還是上下級的關係。但是僅僅是這點關係，值得王國華在許南下的面前美言麼？誰要說值得，南平能一個大耳瓜子扇過去。

南平也是五十歲的人了，不是那種會把天上掉餡餅還能砸頭上的事情當真事來看了。再次看看電話上的顯示，南平確定這個電話是確實發生的事情，伸手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冷靜下來後，慢慢的在屋子裡踱步。

煙，一支接一支的從南平手上化作裊裊青煙留下一段灰燼，已經是深夜兩點了，南平苦思不得其解。看來明天要做好隨機應變的準備了。

越山度假村，王國華開車載著楚楚剛到門口，言禮孝的已經出現在車門口。

「房間已經安排好了，中央大樓的二樓。你們小夫妻過二人世界，我就不跟這去了。」言禮孝笑瞇瞇的說完，安排人負責往裡送時，王國華叫住他，低聲道：「任曉東的腿是怎麼回事？」

言禮孝看看還沒下車的楚楚，低聲道：「沒這麼一茬，你能作罷麼？」

第四百五十四章 區別對待

天剛亮南平就醒了，實際上也沒怎麼睡，躺床上翻烙餅，也就是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的意思。看看時間還早，南平有心再睡一會，免得上午面見許南下時精神狀態不佳，奈何不是想睡就能睡著的。心裡掛著事情呢，眼睛一睜開腦子裡就跟冷水澆滾油似的。

呆呆的在床上也不知道多久，枕邊的手機響的第一下時，南平閃電一般的抓起來，一看號碼便有種想哭的感覺。

電話是王國華打來的，語氣很隨意的說：「越山度假村，你直接過來，我在門口等著。」

上午八點半，南平出現在越山度假村的門口，看見王國華的時候連忙開門下車，動作急了一點差點摔倒，還好王國華伸手扶了一下。南平尷尬不已，連連道歉道：「讓國華區長看笑話了。」

王國華倒是休息的很好，精神飽滿的，往那一站就有點領導的意思。扶著南平，王國華沒有笑容，只是很隨意的樣子道：「許書記在喝早茶，讓我直接帶你過去。這裡的早茶不錯，許書記隔三差五的要來喝一回。等一下見了許書記也別緊張，就當平常聊天好了。」

王國華一番話，非但沒有讓南平的情緒平穩，反而讓他多了一分緊張。原因無他，跟省委書記喝茶聊天，南平這樣的人敢指望麼？擺明的是許書記在考察幹部，甚至這裡頭還牽扯到省裡領導之間的鬥爭。後面一條，那是南平帶一早思索的結果，只能是這個原因了，不然天上的餡餅砸誰也砸不到他。

對於南平而言，他沒有選擇，許書記有意思看看他的成色，那是給他機會。把握不住，那就哪涼快哪呆著去，別在許書記面前晃悠。這點覺悟，南平絕對是有的。

一樓的餐廳很大卻只有一桌客人，一張桌子邊坐著許書記夫婦，還有秘書高原和言禮孝。許書記夫妻一早起來，是言秘書長親自上門去接來的。說起這個事情，言禮孝心中感激不已。早起高原打電話，表示許書記讓他過去接一下，去越山度假村喝早茶。

言禮孝的事情逃過去後，一直很低調的做人做事。許南下讓他上門去接，這是在給他撐腰啊，是要告訴一些人，言禮孝是我的人，我罩著呢！所以說，在言禮孝眼裡，許書記恩同再造，怎麼效死都不為過。

至於說到許書記願意讓你去效死，那是給你面子，而且很多人等著排隊的說法，那就另當別論了。

王國華領著南平出現的時候，許南下正在慢條斯理的對付一碗皮蛋瘦肉粥，頭都沒有抬一下。高原和言禮孝次第站起，招呼了一聲。游芸芸皺著眉頭道：「國華，你媳婦呢，怎麼一起沒來？」

這話帶著一點不悅的成分，怎麼說楚楚都是楚江秋的女兒。跟我們一起喝早茶，拋開長輩的恩怨不說，楚楚同學不丟份。

王國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撓頭道：「阿姨，她還沒起來呢，最近不知道聽誰說的，每天保證睡眠，將來孩子的皮膚好。」王國華這就是瞎扯了，實際上是楚楚同學受傷了，具體怎麼受的傷，那不能怪王國華，只能怪楚楚同學昨夜不安分，強行撩撥的後果。

不過這種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故事，不能在這個場合說，只能瞎編一些話來對付。

聽到孩子這個字眼，游芸芸這才露出笑容道：「臭小子，年紀輕輕的，愛惜一點身體。」

這話也就是游芸芸能說，這就是長輩女性的優勢了。別人說這話，就是不合身份。別人說那叫輕佻，游芸芸說這個話，那是愛護。就這麼一個細節，看出遊芸芸對王國華的關愛，還有王國華跟許書記一家的關係密切到什麼程度？說起來，邊上站著的高原都嫉妒三分。

南平在邊上小心的肅立，剛才的過程可以說讓南平懊惱不已，早知道王國華在許書記跟前是這個地位，八百年前就撲上去了。真個是悔不當初了，聽了京城來的消息，林靜乃是當今鄉黨一系，居然下決心緊緊跟隨。沒想到，最後落了這麼一個結果。

「都坐下吧，想吃什麼自己叫。」游芸芸一擺手，一干人等這才敢坐下。

這時候許南下放下手裡的傢伙，站起道：「你們繼續，我先上樓去了，對了，國華等下帶南平過來。」當著一幫人的面，王國華絲毫不敢怠慢，恭敬的站起道：「是。」

「我也吃好了，你們接著吃。」游芸芸也站了起來，高原想跟上被游芸芸擋住道：「別跟著了，老許在場，你們也沒怎麼吃，我們就是隨便逛逛。」

許書記夫妻倆這一離開，氣氛這才算是鬆緩了一些。待兩人走遠了，高原拍拍肚子道：「你們要吃啥，反正我是餓了，服務員，來兩燒賣。」

王國華叫了一碗雞粥，然後對服務員道：「送到我房間去吧。」

言禮孝掃了一眼一臉不安的南平，淡淡道：「南平老弟，放鬆點。許書記對下屬要求雖然嚴厲，但那是出於愛護。這一點，時間長了你就明白了。」

「謝謝言秘書長。」南平欠身要站起，王國華掃他一眼道：「南書記，不用那麼見外，老這個站起坐下的，這早茶還喝不喝？」

高原聽了哈哈大笑道：「南書記，你是個有福緣的人啊。」

王國華瞪他一眼道：「高大秘，聽說你最近老往星輝娛樂城跑？」

一聽這個，高原急眼了，惡狠狠的看著言禮孝道：「老言，你打我小報告。」

言禮孝不緊不慢的說道：「高大秘，這事情我也是才知道。」

高原瞬間抖了一下，目光回到王國華的身上，王國華指著送來的燒賣道：「先吃，回頭我們哥幾個好好聊聊。」

三人這麼一番說辭，邊上的南平還真的忘記了緊張。總算是安靜的吃完了，王國華領著南平上樓。留下來高原和言禮孝相視一笑，高原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言禮孝低聲道：「我真不知道，等下你問問國華吧。」

王國華領著南平來到房間門口，客廳裡頭游芸芸正在削一個蘋果，看見王國華便朝書房指了指道：「南平自己過去了，國華過來。」說著把蘋果遞給王國華道：「飯後一定要吃水果，你媳婦那都是要人照顧的，怎麼能照顧的好你。」

王國華回頭沖南平笑了笑，示意他過去敲門，自己則陪著游芸芸坐下說話。南平敲門進了書房後，游芸芸才道：「這個人怎麼樣？」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是很瞭解，以前覺得很低調的一個人。據說，他很聽林靜的話。」

提起林靜，游芸芸就苦笑著搖頭道：「老許看來是被氣著了，這個女人怎麼回事？沒有老許的點頭，她能當上副省長？居然存了看熱鬧的心思，真是過河拆橋。」

王國華很隨意的樣子道：「這個還不好下定論吧，或許是段省長來頭太大，林靜有所顧忌呢？」游芸芸伸手打了一下王國華的腦門，怒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實誠。這樣要吃虧的，段風的來頭是不小，林靜的來頭小了？要學會把人往壞處想，別見著誰都是好人。」

王區長實誠，這話也就是游芸芸信吧。真要去紅杉區說，估計承認王國華厚道的人有那麼幾個，承認王區長實誠的人一個也沒有。

陪著游芸芸說了一會話，王國華借口回去看看楚楚起身告辭，游芸芸也沒留。書房裡南平還沒出來，王國華只能感慨這傢伙運氣好。

剛出門口，拐角處高原和言禮孝在招手，王國華笑著走過去，高原頗為緊張的低聲問：「怎麼回事？」王國華回頭看看才低聲道：「有人在阿姨跟前說的，昨晚上阿姨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許書記已經去了書房。我說高大秘，多少眼睛盯著你呢。」

高原看著頗為明朗的表情一下就變成了陰鬱的黃昏，冷笑了幾聲才道：「被我查出是哪個王八蛋，我整死他。」

王國華招呼兩人下樓，餐廳裡坐下後正色道：「有個事情，你們要願意的話就干，不願意當著沒聽見。」

兩人一起點頭道：「你說，沒有不願意的。」這倆倒是挺乾脆的，沒聽什麼事情呢。王國華也沒有意外的意思，主要這三位現在也是一個利益圈子了。

「咱們這些人，在外頭也是有應酬的，家裡也是要開銷的。靠一點死工資，手頭肯定緊的很。紅杉區有一家製藥廠的效益不錯，我弄了點干股，你們倆分了。日後不需要為錢的事情發愁，也少了一些人盯著。」王國華需要一個手段把大家綁在一起，日後即便許書記不在位置上了，也是一個緊密的利益團體。講感情那是不靠譜的，只有利益才是最可靠的。

「哪有這種好事？」高原的反應果然很快，這事情確實看著不太正常。

王國華冷笑道：「你因為天上掉餡餅呢，美不死你。這家企業推出了幾種新藥，方方面面的手續，省裡的大醫院的關係，你們二位辛苦一下。每人半成企業的干股，半年一分紅。這是君子協定，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言禮孝和高原的目光有點複雜，相視一笑後紛紛點頭。這會他們也算看明白了，其實事情不難辦，醫院方面有高原出面也就是一個請人出來坐一坐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利益鏈條了。

兩位都是精明人，話說明白了就沒意思了。倒是言禮孝詭異的一笑道：「是那個輝煌製藥吧？聽說總經理可是個美女啊。」這笑容，就一個字能形容，那就是「賤」！

話說，言禮孝能露出這個表情，估計也就是在王國華的面前了。

這時候南平出現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怎麼形容。大步走到王國華的跟前，南平緊緊握著王國華的手，使勁的搖晃了好一陣才噓噓不已道：「國華，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話一出來，高原便笑道：「坐下吧，以後就是自己人了。我說南書記，中午怎麼個意思？方元大酒店的海鮮不錯，請我們搓一頓？」

就這麼一句話，算是把南平納入小圈子的範疇了，當然了，比不了大家有干股的情分。怎麼說呢，都是許書記旗下戰鬥的同志，還沒有利益糾紛，日後互相幫襯的時候更多一些。

實際上，高原做出這個姿態的根子，在南平剛才的表現上。也就是說，可以恭喜南平同志要陞官了。江東市委書記，日後可以借用的地方還是很多的。這一點，高原很明白。當然，以高原的身份，沒必要給南平太高的待遇，可這不是南平的人是王國華領來的麼？面子給出去，還是落在了王國華的身上。

高原能做能說的，言禮孝就不能這麼幹了。言秘書長只是微微一笑，沖王國華道：「中午我想單獨請你吃個飯，地方到時候再說。」

王國華聽了這話便點頭道：「那就老言先來，南書記晚上再破費。」這話就算是拍板了，這四位湊一塊的第一次正式聚會，算是決定了下來。高原和南平也沒什麼好說的，王國華跟言禮孝的關係，在幾個人中間反而是最近的。

南平當然沒什麼好說的，能夠進入這個圈子，等於進入許書記的核心親信圈子，多少人做夢都想的事情。說起來南平的心情現在還不是很平靜，真的跟做夢一樣。就是打了個電話，然後王國華隨口給許書記一提有這麼一個事情，命運就此改變了。

南平不是不知道在圈子裡關係和人脈的重要性，問題是即便你有關係和人脈，一個位置不是去努力爭取就能得到的。這一次許南下決定用他，那是有根源的。具體什麼根源，南平尚且不得而知，所以今天中午的這頓飯之後，南平還有一些事情要請教王國華。

許書記已經做了指示，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國華」。這個稱謂，南平可是牢牢記住的，為啥不叫全名？這意味著什麼？別看日後南平是領導，實際南平已經打定了主意，放低姿態，平級交往。也不是沒想過更低一點的姿態，但是南平覺得反而不美，搞不好叫王國華看輕了。再者王國華這個人，一番接觸下來，覺得根本就不是林靜口中說的那種霸蠻性格。

香滿園是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酒樓，開在一家商業住宅小區內，做的就是一般的住戶的生意。言禮孝請客的地點就是這裡，老闆娘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長的頗具風韻，肚子微微鼓起一些，看出來有四五個月的規模了。

菜就是一般的家常菜，沒叫服務員，女子挺著肚子親自操辦。還真別說，這女的一手飯菜燒的真不賴，味道很正點。

酒是言禮孝隨車子帶來的，為了這一桌生意，酒樓直接關了門。舉起杯子的言禮孝頗為感歎道：「今天這一頓飯，是曉寧的意思。主要是請國華來吃一頓曉寧親手做的飯，她沒什麼本事，就這點心意在裡頭了。」

王國華知道在裡頭的意思，笑著端起杯子跟乾脆的喝了，曉寧過來滿上一杯後道：「我不能喝酒，老言代我敬一杯。」

這個女人給人的印象真不錯，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一個鄰家大姐的感覺。即便是表達對王國華的感激，也沒有那種太過激的表現，跟淡然的一個性格。王國華非常的納悶，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去借高利貸？

幾倍就下去後，言禮孝呵呵一笑道：「國華，這一次我的事情，不說給你添麻煩的話了。單說經過這個事情，曉寧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是不知道，當初我們那種心情，哎，一言難盡啊。」

曉寧聽著笑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老言不行了，我的日子也沒好過的可能。不為別的，就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我也要好好的過日子，不做那種億萬富翁的美夢了。」

聊了一會，小寧下去了。言禮孝一番沉吟後說道：「國華，高原這個人，你怎麼看？」

這種話說出來，那就是心跡亮明的姿態了。言禮孝的意思很明確，在王國華面前沒什麼課隱瞞的。許書記能救自己，那是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王國華在那種時候的一句話，真心是如同行將溺死的人抓到了一隻伸來的手。

同樣是感激，對於許南下和王國華，言禮孝的心裡還是有不同對待的意思。如果說拿許南下當再生父母來看，王國華就是血脈兄弟也要讓三分的朋友。說句不好聽的，當初那種時候，血脈兄弟又能如何？

「能力很強，也很現實。不過他對許書記絕對的忠心，這是沒二話的。」王國華給予了一個肯定的評價，言禮孝聽著笑道：「這我就放心了，原本想告誡一句，此人不可重托。」

一頓酒喝下來，回到越山度假村的時候楚楚躺在床上，看見王國華進來，連忙起床時眉頭皺了皺，低聲抱怨道：「你以後不許再招蜂引蝶了，人家這都答應你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事出有因

是我提的要求麼？那是你先行撩撥之舉，後主動的好吧？這個話，王國華可不敢說出來，說了指定要出大麻煩。一番哄，下午陪著上街去買衣服，空手出去，天黑前大包小包一大堆回來，楚楚總算是心滿意足。

晚上南平請客，楚楚很自覺呆賓館裡看電視上網。南平的請客跟言禮孝的請客，對於王國華而言差別很大。言禮孝的邀請，那是絕對私密的感覺，這個是另外一個圈子。

方元大酒店地處鬧市區，王國華的車子半道上堵了一會，總算是沒遲到。南平早早就等在樓下，看見王國華來了很激動，感情高原已經來過電話表示不能來了，其他人又遲遲不到，南平心裡很不托底，他請客一個人都沒來，那得多尷尬。

王國華得知消息，摸出電話來撥了高原的號碼道：「怎麼個意思？」

高原正在車子的前排坐著呢，回頭看看許南下，見領導沒有動作，這才低聲答道：「我陪領導出差，正在機場的路上，跟南平抱歉了。」

掛了電話，高原還不忘記給許南下解釋一聲道：「是國華的電話，說好一起吃飯的。」

許南下唔了一聲，繼續閉目養神。嘴角的弧度倒是很有講究，估計高原不解釋，這個時候接個電話，許南下心裡肯定有看法。畢竟是貼身大秘，知道的東西可不少。當然了，這個待遇也就是王國華了，不然高原跟別的人關係密切，還是許書記的下屬，那性質可不妙。

跟著南平上樓，進了包廂南平便有點緊張的笑道：「真是巧了，剛才在樓下等著的時候，看見林靜了。」這就開始直呼其名了，可見南平心中的怨念之深。

這時候樓上一個包廂裡，孟雨薇從窗子邊走回來，表情怪異的對林靜低聲道：「王國華。」

林靜臉上輕鬆的表情陡然一變，陰沉了要下雨似的。好一會才低聲道：「方省長還沒到麼？」林靜今天請的是常務副省長方天，兩人從根子上來說是老鄉。林靜這個副省的誕生，方天是力挺的。

「說是還有十分鐘到。」孟雨薇低聲答了一句，林靜淡淡道：「你下去等著吧。」

林省長地位特殊，自然不好下樓去等著，辛苦的只能是孟雨薇。說起來孟雨薇跟著林靜也有幾年了，暫時還掛著市委辦副主任的頭銜，等林靜正是上任了，孟雨薇的去處林靜一直沒有說法。當然也可以繼續當秘書，不過從習慣上說，林靜應該安排孟雨薇的外放了。

孟雨薇很清楚林靜的性格，知道她現在根本顧不上自己，心裡多少有點哀怨。誰喜歡當秘書整天伺候人？孟雨薇也希望能像王國華那樣主政一方，好歹也是三十出頭的女人了，還是單身呢。不就是為了個政治前途麼？

所以說，孟雨薇開門出來的一刻，真的有一股去找王國華的衝動。很明顯南平請客，那是有目的的。只是不知道事情到了什麼地步罷了。

走到樓下的孟雨薇摸出電話來，撥了王國華的手機號碼，接通之後笑道：「我看見你了。怎麼個情況？」意思很明白，南平跟王國華一起上樓落在眼裡了。

「什麼情況？你覺得是輕易吃領導請的人麼？」電話裡王國華笑著來了這麼一句，孟雨薇聽著身子微微一抖。事先孟雨薇就判斷的差不多了，以她對王國華的瞭解，事情的真相差不多就是明白的。這一刻，孟雨薇心裡無比的酸楚，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

「有空再聊吧，現在不方便。」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走回桌子邊笑道：「一個朋友，我們繼續。」

樓下等著的孟雨薇顯得有點麻木的看著十幾步之外的馬路車水馬龍。突然心裡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自己就是一頭蠢豬啊！當初居然對王國華的定位是互相利用。

兩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了，秋老虎讓人難以忍受。這是一個悶熱的午後，天空有點陰沉，一直沒落下雨點來，就這麼一直悶著。呆在空調房裡的王國華有點悶，煙也不敢多抽。

正準備出門換口氣的時候，桌面上的電話響了，拿起接聽時裡頭傳來許南下的聲音道：「華新社來了倆個記者，你接待一下。」

王國華頗為意外，連忙笑著問：「許書記，您得給個大方向不是？」

許南下聽著心情很好的笑罵道：「你這小子，事情跟紅杉區的教育補貼有關。這個事情，我要批評你了，怎麼不先匯報？接待完記者後，你來一趟省城。」說著許南下掛了電話，心道看來不是王國華自己折騰的，應該是楚江秋的手筆。

王國華也不是很明白，怎麼省裡的媒體都沒報道，華新社倒先來了。這不剛掛了電話，楚楚便打來電話道：「老公，我爸找了兩記者來採訪，人到省城了。」

王國華這才知道根源之所在，心裡多少有點不安。應該是記者去了省委宣傳部，許南下得了匯報。這是一般的流程，看來楚江秋也是做了細緻安排的。

「許書記剛剛來電話提了這個事情，讓我晚上去省城匯報呢。」王國華有意識的這麼回答，楚楚聽了道：「應該是故意這麼走流程，這是擔心你被誤會呢。」

通過宣傳部知會一聲，楚江秋這麼安排，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是你跟爸說的吧？」往後笑著問一句，楚楚那邊低聲得意的笑了笑，沒有正面應答。過了一會，楚楚才低聲道：「我爸的意思，你也該進步了。這意思，許書記能看的明白。」

王國華聽到這話有點傻眼了，感情楚江秋這麼幹的根子在這上頭。「拜託，我還沒到三十歲呢，都正處了，還想怎麼提拔？」

這話楚楚聽了更是得意了，笑道：「沒辦法，我爸說了，你要是再得不到提拔，他就把你弄別的地方去。」

王國華苦笑道：「千萬別，我還是乖乖的跟著許書記後頭混吧。不說了，晚上我還得省城走一趟，你怎麼說？」

「我不跟著去了，你自己去。」楚楚其實有話沒明說，在許書記家裡呆著，她不自在。

王國華也不強求，回頭叫來簡和芳，交代了兩句接待記者的事情，又給卓權匯報了一下。最後對卓權道：「書記，這個事情還是你來吧，宣教口的事情歸黨委管。」

既然是許南下來了電話，省委宣傳部肯定要跟人下來，卓權最近一段沒搞什麼花樣，王國華覺得也不能太虧了他。再說了，這個事情之後，大致還是要卓權繼續堅持的。總不能自己離開了，人去政亡吧。

卓權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好事，不管怎麼說，記者來採訪，書記還是代表區委。華新社可不是一般的採訪，這搞不好是要上《內參》的。

「行，這個事情我來安排。」卓權答應的很乾脆，最近一段時間的沉寂，讓卓權心裡很鬱悶。王國華掛了電話便出門往省城來，誰都沒帶就自己一個開車上路。半道上接到南平的電話道：「國華區長，恭喜你啊。」看來這消息，南平也知道了。

「恭喜啥哦，我這還得去省裡見許書記。對了，回頭接待記者的事情，市委可要出面，這也是領導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不是？」王國華這麼一說，南平高興的哈哈大笑，這是給南書記臉上抹粉呢。

南平正式接任市委書記一職可以說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真個是異軍突起的意思。在此之前，大多數人的判斷都是省委另有安排，楊國民因為有歷史問題，基本沒啥指望。

實際情況則複雜的多了，省委在這個問題上爭論頗為激烈。新省長段風力挺楊國民，奈何來的日子短了，頂不住許書記強大的火力，最後還是花落南家。

記者來採訪，王國華卻人不在，這個事情其實也不算什麼。王國華可以肯定，就算他人不在，記者也不會就此走人，肯定要等他回來採訪。倒是許書記那邊，放棄採訪趕過去，這是一個必須的態度。老實說，丈人楚江秋干的這個事情真不地道！這是人為的給王國華製造困擾。這區長才提拔幾天啊，兩年的日子還有一段呢，跟這個上頭搗亂，應該沒安好心。

到了省城還早，王國華直接奔著社科院就來了，走夫人路線這一招，王國華現在可謂是駕輕就熟。游芸芸倒是沒料到王國華回來看她，高興的不得了。左右游副院長上班也沒啥事情，當即決定道：「國華，我們回家說話。」

楚江秋為啥給王國華來這麼一手，那也是有原因的。水中菱負責的海外投資這一塊，因為網絡股有點勢不可擋的意思，一傢伙把過去虧的全賺回來了。也就是半年的功夫，楚省長不善海外投資的惡名徹底的擺脫掉了。

楚省長一高興，覺得該為女婿做點啥不是？正好楚楚打電話給水中菱，提起王國華最近在忙碌的事情，每天走各鄉鎮的學校，監督落實小學生財政補貼的事情。

楚江秋一聽這個事情有門，都說再窮不能窮教育，實際上真正去抓教育投入的地方政府幾乎沒幾個。王國華這麼幹，說明兩個問題，一是真正的落實中央重視教育的方針，二是地方財政的得力。

第四百五十六章 心態的變化

楚省長有跟許書記對話的資格和本錢，搞些花樣來催促一下許書記這是有底氣。王國華則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要說王國華乾脆改換門庭也不是不行，不過王區長沒這個打算。跟著楚江秋混陞官發財固然不會太慢，問題是王國華總覺得楚省長這個人不太靠譜。

許南下進家門的時候，王國華正圍著一條圍裙跟鍋裡的魚較勁，邊上的小保姆好奇的眼神看著挺滲人的。說起做飯，王國華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比如燒魚就比較擅長。這還得感謝當年的女友梅弄影喜歡吃魚，王國華便去學了一段時間燒魚的手藝，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出來開門的游芸芸笑瞇瞇的告訴許書記王國華在燒魚的時候，許南下忍不住撲哧一聲樂道：「這孩子，心思太縝密了。」從稱呼上可以看出，問題沒有王國華預想的那麼嚴重，許書記那是能夠海納百川的。

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游芸芸看王國華下廚房的舉動，那是對長輩的孝敬。許書記則不然，認為這傢伙是在表明心跡，要不以前怎麼不見他下廚？當然，夫妻間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去追求統一思想，許書記即便心知妻子的想法，也不會去糾正。好好的行頭，別給敗了去，那是自找不自在的做法。

午飯之後，王國華跟著許南下進了書房，許書記丟過來一條煙道：「你那個老丈人在搞什麼名堂？我怎麼做事，還要他來教？」適當的不滿，還是要表示一下的。

對此，王國華早有說辭，歪歪嘴苦笑道：「這還真不乖老丈人，都是我媳婦攛掇的。」

一聽這個，許南下便釋然道：「這就難怪了，我說楚江秋怎麼跟個小孩似地胡鬧。不過，你們區裡搞教育補貼是好事，怎麼不事先匯報一下？」

「這事情也才開始試行，本打算等全面落實了再匯報。」王國華解釋了一句，實際上的用心還是不希望太惹眼了。要說這教育補貼，還是很找人嫉恨的一件事情。怎麼說呢，你紅杉區有錢了補貼教育，別的兄弟單位怎麼辦？跟著做麼？從口袋裡掏錢出來，即便是公家的錢，花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頭，那跟從私人口袋裡掏錢有什麼區別？

「在我這別來這套，我能理解你的心思。」許南下很不客氣的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只能是嘿嘿的笑起來。也是啊，跟許書記玩這個，王國華確實嫩了點。

「重視教育，喊口號的事情誰都會。真正去做的人則幾乎沒有，這就是現狀，我比你清楚。」許南下說著重重的歎息一聲，怎麼處理這事情，還真是有點頭疼啊。

要說這個是好事，但是許書記還不適合高調介入，否則那就是一個風向標。

「許叔叔，我覺得吧，紅杉區是一個特例。今年上半年，我區財政收入實現了比去年同期翻一翻的目標，此次試行教育補貼，還得到了地方上企業的大力支持。所以紅杉區的事情，只能作為一個個案來看待，不適合大張旗鼓的宣傳。」這是王國華事先想好的話，這個事情王國華去做，那是本著一個官員應該有的道德良心。從根子上來說，王國華事前沒匯報，打的算盤就是自己悄悄的幹。

許南下自己都說了，王國華心思縝密，自然能明白其中的關竅。沉吟了一番，許南下道：「你能這麼想就好，省委宣傳部那邊，也回統一宣傳口徑。這是好事，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有思想上的顧慮。」大原則就這麼定下來了，從許南下的角度來看，要是全省都能做到這一步才好呢，問題是即便是有這個經濟實力，省政府那邊也未必能配合。

當然了，許書記心中的一些想法，那是不會說出來的。

這個小小的風波，簡單的就過去了。王國華離開許家的時候，多少有點鬱悶。明明是在做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為啥自己弄的跟做賊似的，緊巴巴的往省城跑來解釋。實際上許南下也不要他的解釋，無非就是需要一個王國華的姿態。

王國華走了之後，面對游芸芸時，許南下提起這個事情時也是感慨不已。

「沒想到這孩子還能做這個事情，可見其心。」許書記這麼說，那是有根據的。實際上知道王國華在搞教育補貼的事情第一時間，許南下就斷定王國華不會有異心。幹這種事情還不匯報，本身就沒求一個虛名。這不記者都過去了，他還往省裡跑，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游芸芸很有識人之明的覺悟狀，笑道：「我早說了，這孩子實誠。」

對此，許書記報以微笑，就當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吧。這不是智商問題，這是視角問題。背著手站起來，許書記淡淡道：「紅燒魚的味道不錯。」

還是那家網吧，王區長一副社會上小青年的狀態出現了，平時在單位上人模狗樣的一切嘴臉，在這裡都沒必要繼續保持。對著屏幕，王國華可以大呼小叫的。

「我操，我家來了兩隊機槍兵一隊XX兵，不要這麼殘忍啊。」

「留一個房子，我要OB。」

星際菜鳥王國華在網吧裡很受歡迎，一場四對四的群毆，王區長打了幾盤下來，因為煙散的勤快，很快得打大家的認可。手藝差點不要緊，關鍵是人夠意思。

夜深，得到徹底放鬆的王區長意猶未盡的起身，丟給網吧老闆四張百元大鈔，把一幫玩家的單悄悄的買了，這才信步離開。

離開這裡，王區長臉上的面具又要重新戴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網吧這種地方，成為了王國華聯繫過去的唯一紐帶。儘管王國華以前並不喜歡去網吧這種地方，但是今生卻喜歡上了這裡的氣氛。

「石器時代估計快出現了吧？」王國華嘀咕一句，開車走人。

採訪的事情很順利，王國華揉著黑眼圈來上班的時候，記者已經等在門口。一男一女，男的倒也算正常，這個女的記者，就讓王國華狠狠地驚訝了一下。

「怎麼是你啊。」王國華真是怎麼都沒想到，梅弄影也有做記者的一天。

「怎麼就不能是我？」王國華的驚呼，讓梅弄影很是得意了一下。

「沒說不能是你，我就是好奇，你怎麼混進革命隊伍的？」王國華輕鬆的開起了玩笑，邊上歲數大一點的男記者很好奇的看著這兩人。「怎麼王區長跟小梅認識啊？那就好了，昨天採訪的時候，你們那個簡和芳區長，這個也說等區長回來，那個也說等區長回來。」

王國華真是有點苦澀，心道這個簡和芳，我有那麼專制麼？其實王國華沒有意識到，如今在區政府裡，他就是絕度的權威。有的話，簡和芳可不敢亂說。

請兩人進了辦公室，王國華道：「昨夜有事去省城，領導召喚不能不去，怠慢二位記者了。一路辛苦，二位昨晚休息的好麼？」

一句客套話，梅弄影聽了卻翹起嘴道：「我們休息的很好，倒是你，昨晚上去鬼混了吧？一身的煙味還沒散掉。」

在話把男記者給嚇一跳，趕緊的給梅弄影使眼色。心裡有點尷尬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女助手，一點都不知道進退。這個年輕的區長，那跟一般的幹部能一樣麼？出來的時候，分管的副社長親自召見，囑咐了很多話。

「我倒是想去鬼混放鬆一下，你以為當這個區長很輕鬆麼？有本事你來干幾天，按照我的工作量，我看你三天就撐不下去。」王國華倒是渾不在意，這句話讓男記者的耳朵豎了起來，悄悄的也打開了錄音機。

「很了不起麼？你平時都做啥工作？看把你能耐的。」梅弄影很不爽的樣子，好像兩人在鬥氣，這種採訪模式在男記者看來，只要王國華不介意，倒是一種很新鮮的開始。

「今天你們要不來，半個小時後我要主持一個會議，關於休閒廣場的一期工程動工會議。下午還有一個跟工商界朋友的做談話，晚上回去還要處理一些文件。明天開始有一個計劃，走遍全區的鄉鎮小學，檢查教育補貼的落實情況。下面的一些幹部，你不盯緊一點，什麼錢他們都敢用。」王國華一邊說著，一邊動手給兩人泡茶。

這活本來應該是吳明之來做，但是王國華見來的是梅弄影，這個待遇自然不一樣。

不過這個待遇，落在男記者的眼裡，又是有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王區長，你是怎麼想起來搞教育補貼的？」這問題就比較正式了，很明顯不是梅弄影問的。王國華放下茶杯笑道：「這事情當初我只是提了一個構想，具體的工作都是簡區長帶人在做。說到想法，我是一個農村長大的孩子，農村苦啊，小時候為了我讀書，家裡過年殺豬，好肉都是要賣錢的。這兩年紅杉區的經濟起來了，有這個能力所以才有了這個想法。我個人覺得，紅杉區應該是一個特例。」

「怎麼，王區長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麼？還是遇見了什麼困難？」這問題就有點尖銳了，男記者如同聞著了血腥味的狼。這也是老記者了，怎麼會不知道王國華這麼干帶來的後果和必將遭遇的阻力？真要是王國華抱怨上兩句，回去這文章寫出來才鋒利不是？

「困難肯定是有的，主要還是財政上能力有限，目前只能在鄉鎮小學試行，再過兩年，財政寬裕了，全區推行這事情才算是做好了。」王國華根本就是轉移概念，答非所問。

整個採訪過程也不能算是一無所獲，一個小時後，梅弄影頗為不滿的在離開時抱怨道：「王國華，你越來越狡猾了。」

王國華笑著淡淡道：「中午我請客，花園酒店。」

送走了記者，簡和芳摸上門來，笑著問候一聲道：「區長，卓書記昨天下午可是整整的談了一個下午，您這才一個小時？」

這個馬屁的技術含量很低，王國華聽著只是笑笑道：「明天你帶記者下去走走，重點還是要落在農民孩子上學難的上頭。眼下國家還有困難，日後經濟發展了，國家肯定會加入教育投入，我們現在做的這些，不過是本著良心做點應該做的事情，不值得大肆宣揚。不然兄弟單位的面子往哪裡擺？」

這話算是一點告誡，簡和芳算是比較有能力也比較盡心的下屬，王國華心知這一次事情後，最遲明年初，自己的位置就會發生變化。到時候，簡和芳這個下屬，還是要給予一點意思的。人還沒走，王國華卻要開始考慮日後離開了，區裡一些政策的延續性。

一個行政區域的經濟好壞，很大程度上決定於行政長官的工作思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就拿休閒廣場的事情來說吧，如果是一味的求政績，很可能就會造成財政上的一個大窟窿。這種事情，王國華是做不出來的，也要預防著段時間內隨著人員的變化而導致一些好的政策失去延續性。

至於說到卓權，跟著林靜這個上司，大樹下面好乘涼的心思，如今算是淡了許多。新書記南平在任上，卓權還是收起一些沒意思的想法吧。

簡和芳小心的告退，表面上看起來王國華跟以前沒什麼區別，隨著南平書記的位置是怎麼來的傳言出現，王區長有一點威嚴日甚的意思。當然這只是別人的心裡反應，王國華自己是沒有這個覺悟的。

馬玉高出現的時候，表情有點諂媚。笑嘻嘻的拱手道：「區長，給您道喜了。」

應該說這個傢伙的眼光在王國華的親信當中那是最毒辣的，一眼就看出王國華要高昇了。對此王國華很平靜的淡然道：「別搞的那麼狗腿，就差打個千了，有啥話就說。」

「其實也沒啥，就是覺得哪天您要是高昇了，我也不求陞官，帶上一塊走就成。」這話說的王國華覺得很無賴，當即板著臉道：「瞎扯，我又不是省委組織部長。」話是這麼說，實際上已經默認了馬玉高的猜測。

「外面都有人傳了，南書記是靠著您的幫襯才上的位。」馬玉高還真敢說，王國華聽了沒有明確的表態，只是面無表情的唔了一聲道：「有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馬玉高多少有點失望，不過總體上來講，馬區長認為王區長跟別的領導不一樣。跟著他混，日後的前程是不會跑的，只要王區長在進步。

馬玉高的心思很簡單，只要王國華走的時候能帶上他，陞官那是遲早的事情。這條大腿，說什麼都要死死抱著。

花園酒店，宴請後王國華準備撤退時，梅弄影突然提出要求：「王區長，大家是老朋友了，我能單獨採訪一下麼？」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不過還是矜持了一下才點頭。梅弄影笑道：「多謝，去我房間吧。」

沒一次面對梅弄影的時候，王國華的心境都在發生著變化。當初那個窮學生，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上輩子那個面對梅弄影時需要仰視的小白領，如今已經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心態。

地位的變化，帶來的變化真是太多了。

打發其他人先撤，王國華跟著梅弄影去了房間。走在前面的梅弄影今天的打扮看著很一般，就是一身普通的裝扮，牛仔褲加T恤。王國華沒有記錯的話，梅弄影比自己小一歲，從背影上來看，這邊女人身材依舊那麼奪人眼球。

如果說之前對梅弄影或者還有一些心理上的想法，如今面對梅弄影，王國華已經能夠做到非常的坦然。記得當初第一次「重逢」，王國華甚至有過狠狠折磨這麼女人的心思，後來這個念頭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淡去。

「你坐一下，我換身衣服，冰箱裡有飲料，自己動手。」梅弄影丟下這麼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勾起了王國華無數的回憶。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酒店，也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後，這個女人去了洗手間。

有的記憶那是相當的頑固，怎麼都難以磨滅。王國華習慣性的從冰箱裡拿了一罐啤酒，跟當年居然驚人的巧合，也是藍帶。難道說，歷史改頭換面之後還要強行出現？

王國華苦笑搖頭的時候，洗手間的門打開了。出來的梅弄影換了一件粉色的絲質吊帶短裝，露出肩膀上的白肉，下身還好是一條褲子。實際上王國華的腦海裡，存在著一些少兒不宜的影像，這個女人在自己身下呻吟的鏡頭隨時跟放電影似的可以調出來。

「你的眼神告訴你，你正在想一些骯髒的事情。」梅弄影走近了，坐在對面，翹起腿的時候，居然說了這麼一句。應該說這一身裝扮，恰如其分的勾勒出這女人的好身材，妖艷卻不失端莊的氣質。

第四百五十七章 加擔子

王國華看著對面這個臉帶傲慢和些許調戲意味的女人，很想告訴她一些事情。比如，你哪哪不適合暴露的部位有顆痣；又比如，你睡覺的時候不喜歡穿衣服；再比如，未來的日子裡，你跟你男人親熱的時候，你喜歡什麼姿勢。等等！

當然這些只是想想，王國華雖然很清楚這個女人在床上的風姿，但那都是另一條平行線上的故事。或許，這一輩子會發生變化呢？

「怎麼定義？」王國華似笑非笑的反問一句，梅弄影本能道：「當然是那種事情，男人見了漂亮女人都會想的事情。」

說話的時候，梅弄影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這個動作看上去有點搔首弄姿的意思，實際上王國華很清楚她實際上有點緊張。王國華還知道，這個女人一旦緊張了，就容易興奮。

如果是上輩子，這個動作很多時候可以被理解做一種暗示，興奮的暗示。

很明顯現在的梅弄影是緊張，為啥緊張？大概是因為孤男寡女，又或者對自己的信心產生了動搖。王國華出了眼神有點穿透力，肢體上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王國華沒有接著這個話題，也沒有說話的意思，而是用眼神繼續盯著這個女人看，似乎是一台X光機器。實際上王國華此刻的眼神並沒有發揮多少作用，大部分反饋回來的信息都是一種指示性方向性的作用。比如，看見腰，就腦子裡就會自動生成赤裸狀態下的腰的全息圖像。

梅弄影在這種目光的壓迫下，覺得呼吸都有點難，不自覺的想大口的深呼吸。可是又覺得不甘心敗在這個男人的眼神之下。於是，更加的緊張，小手撫摸脖子的動作頻率微微的加快，不再像最初那樣極度緩慢的如同在勾引。

「好了，今天的採訪算了。」梅弄影終於沒能撐下去，陡然扭開頭，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似乎兩人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搏鬥。

王國華站了起來，默默的轉身準備走人的時候。梅弄影在背後喊：「你站住。」王國華停步卻沒有回頭，梅弄影不自覺的冒出一句：「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曾經深入骨髓的愛過！」王國華回答的很乾脆，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王國華陡然覺醒自己近乎本能的給出的答案，驚歎於這個答案隱藏的如此深。王國華說的是上輩子，實際上這個答案王國華上輩子一直藏在心裡，沒有機會回答。因為梅弄影從不問王國華，你愛不愛我？這是有違一個女性常理的形態。

王國華還有半句話沒說，「也曾深入骨髓的恨過」。上一輩子，似乎很遠，其實很近。正是身後這個女人，用傲慢無情的撕開自卑的遮掩，將王國華曾經的愛棄之如敝履。

毫不猶豫的，梅弄影從後面撲了上去，緊緊的抱著王國華的腰，身軀緊緊的貼著。很明顯梅弄影的理解是偏差的，但是這個動作足以導致王國華處在一種前世和今生的錯亂中。

人類對於自身感情的第一次投入，往往有著無法磨滅的印記。

「別走！」梅弄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王國華的腦海中閃現的是另外一個時空的記憶，同樣也是一次孤男寡女的面對，那一次梅弄影用傲慢的語言激怒了王國華憤而離去時，梅弄影也是這樣抱住王國華，然後說了同樣的話。

王國華至今都沒搞明白，當時梅弄影的心態。說了一通王國華如何粗鄙，如何的低賤，然後又死死抱住不讓走，再然後發生了兩人的第一次。

「何必呢，你明明看不起我！」王國華已經有點弄不清楚前世和今生，只是憑著一種慣性在繼續。「我是看不起你的出身，但是我知道自己離不開你。」

從王國華離開截止目前，一切都跟上一輩驚人的重合。

分叉點出現在下一刻，王國華心中一疼之際，腦子清醒了三分。一次深呼吸後淡淡道：「我是有老婆的國家幹部，你不要這樣。」

「哧，國家幹部？我見過的國家幹部還少了？收黑錢，貪污，包養情婦，他們什麼不幹？即便是你，僅僅有一個女人麼？好了，我可以給你做情人！這樣總可以吧。」說著話，梅弄影突然鬆開王國華，冷笑著看過來。

王國華沒有絲毫的猶豫，大步往前開門，然後砰的一聲重重的把門帶上。房間裡的梅弄影目瞪口呆了一陣，雙手捂著臉嗚嗚的癱坐在沙發上。

離開的王國華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也不知道這是結束還是開始。

一場秋雨把省城浸泡在秋涼之中，細細密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黑色的馬自達在城市的車流中隨波逐流，車上的王國華看上去和往常一樣平靜，實際上則有點緊張。

上午接到省委組織部打來的電話，讓王國華走一趟。接到電話的時候王國華才想起來，當初自己的關係最初是落在省委組織部上頭的。

上一次的採訪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月，王區長的事跡果真上了《內參》。那名叫康輝的男記者，筆頭子極為樸素，對紅杉區很王國華個人並沒有用華麗的溢美之詞去書寫，而是把更多的篇幅用在探討紅杉區的成功建立在什麼一個基礎上。

青年報上倒是有一篇極盡華麗的文字，王國華個人的專訪。看過之後，王國華很好奇，梅弄影以前並沒有展現出文字方面的天賦，為何能寫出這麼一篇如此肉麻的吹捧文字。

省委大院內停好車，王國華下車，邁上台階的時候，一個面目敦厚的中年人在幾個官員的簇擁下出來。王國華本能的往邊上讓一下，這一位他可是認得的，最近一段時間頻頻在媒體亮相的段省長。

「省長好！」王國華還問候了一聲。大部分的時候，段風都是隨意的點點頭，然後邁步經過。至於剛才誰問候，絕大多數時候記不住。也許不吭聲，段省長反而會有點模糊的印記。

但是今天段省長很意外的站住了，看了看王國華露出一番疑惑後道：「你是紅杉區的小王區長吧？」

實際上王國華和段風的交集，僅限於在全省政府工作會議上，王區長坐在頂後面的一排，遠遠的看過段省長的英姿。但是事情總是有意外的，段省長居然一眼就認出了王區長，這個現象在大多數的時候不真實。

「是我！沒想到省長能記住我。」王國華隨口來了這麼一句，段風聽了淡淡的笑道：「年輕人不錯，以後要戒驕戒躁，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做出成績。」丟下這句話，段省長人如其名，風一樣的掠遠，留下一個厚實的背影，還有三五個隨行人員警惕的眼神。

王國華有點不知所謂，苦笑著搖搖頭，信步上樓找到組織部的辦公室。這不剛找個人打問了一句，這位看上去一直面色嚴峻的中年男子，居然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紅杉區的小王區長，哈哈，周部長交代過了，你來了立刻過去。」然後這一位連姓名都沒來得及通報的中年男子，頂著一個半謝頂的腦門，一溜小跑在前帶路。

王國華多少有點感慨，周部長領導的組織部門，工作態度就是好啊。可惜一轉眼，遭遇一位同樣也是來辦事的幹部，不知道是哪個單位的。攔住了中年大叔道：「雲處長，我……」

「你怎麼回事？不是讓你下周來麼？」雲處長顯得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對方的話，然後回頭遞給王國華一個笑臉道：「小王區長，跟我來，就到了。」

實際上從大辦公室到周勝的辦公室，也就是二十步的距離，但是這一位雲處長的表情，卻在嚴峻、冷傲、謙卑之間進行了華麗的轉換。

周勝看上去又瘦又黑，據說籍貫是天涯省，從樣貌上看很典型的南方沿海人。不過周勝的聲音中氣十足，儘管隔著辦公室厚厚的門，外頭等候的王國華還是聽的很清楚。

下一刻周勝出現在裡間的門口，沖王國華溫和的一笑道：「小王區長來了，進來坐吧。」接著吩咐秘書道：「小林，泡茶。」送到門口的雲處長，沒有留下來的希望，只能是羨慕的看著王國華，默默的離開。

實際上之前交代雲處長的是秘書小林，根本就不是周勝親自交代。所以，這一位處長大人，只是在外間站了一下，然後又幸跟秘書說了兩句話。

王國華不由的想起他對待來辦事的那一位時的態度，難怪前世有一位混機關的學長說過，機關裡最能熬磨人性。

「小王區長，組織上決定給你加點擔子。」周勝開口就是一句讓人心動話，王國華立刻奉上笑容，微微躬身道：「感謝組織上的信任，感謝周部長。」

「呵呵，感謝我做啥，主要還是你在紅杉區干的夠好。嗯，經過組織上的討論，決定調你去北山市擔任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啊！王國華聽了這話，很自然的愣住了。怎麼是去那？

第四百五十八章 凡事留餘地

周勝笑瞇瞇的表情下面，實際上並不平靜。甚至，有點忐忑。原因很簡單，這個任命的來由有點特別。前些日子出了一件大事，北山市兩套班子中的政府班子，被捅出了貪污的窩案。要知道，北山市在全省範圍內都是相對貧困的市，南天省幾個貧困縣，都在北山市。就這麼一個經濟相對欠發達的市，居然發生了特大貪污案，涉案金額高達一個多億。

可以說現在的北山市就是一個爛攤子，回過頭來說王國華的這個任命，實際上是由省長段風提名的。而做這個提名的時候，省委許書記正在京城匯報工作。最關鍵的是，這次談話周勝並沒有事先知會許書記。

這也就是王國華直接來到省委組織部的原因所在了。

就在王國華猶豫的時候，周勝的電話響了，沖王國華一笑，周勝拿起電話接聽，之後便很快臉色發生了變化，連連低聲道：「是，好的，我這就讓他過去。」

放下電話，周勝表情有點複雜的看著王國華道：「許書記讓你過去一趟。」

王國華還沒搞清楚狀況，所以還能笑著告辭。等他離開後，周勝臉色白了一些，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深思的狀態。

高原就等在許書記的辦公室門口，伸頭縮腦的張望。看見王國華走來便笑著迎上前道：「來了，許書記等著你，趕緊進去。」

王國華談話談到一半被叫過來，心裡多少有點納悶。許南下見到他第一句話就說：「國華，北山市那個任命我已經叫停了，你準備準備，到省委督查室干一段時間。」

「許叔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國華用上了私下裡才用的稱呼，許南下聽著面帶冷笑道：「沒怎麼回事，前段時間做了點小小的妥協，有的人想拿你的事情試探我。對了，跟你說一聲，北山的任命是林靜建議，段風提名的。」

這話一下把問題都說清楚了，前些日子北山案發後，北山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都受到了牽扯，其中市委書記被就地免職去黨校學習。省長段風在這個時候在會議上提名，江東市市長楊國民出任北山市委書記。

許南下在這問題做出了讓步，許書記不是那種不給人留路走的作風，當然其中牽扯到一些上層的東西，許書記也不合適給王國華說。本來這一讓步，多少有破格提拔南平的因素在內，許書記是搞平衡。不曾想，許南下去京城匯報的時候，省委組織部在為北山市重組政府班子的過程中，段風提名王國華接任常務副市長。理由是王國華抓經濟是一把好手，北山市經濟落後，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幹部過去。

許南下回來之後，組織部匯報了名單，看到王國華的名字時，許南下可以說有點憤怒。但是當時並沒有表態，主要還是想看看組織部這邊的下一步舉動。假如周勝識趣的把王國華的名字除掉，這個事情就當沒發生。畢竟也就是一個提名建議，還是省長提名的，報上來也不算什麼。

但是許南下沒想到的是，周勝居然親自找王國華談話了，這個他就不能忍了。別人不知道，你能不知道王國華是誰的人麼？調動王國華，我不點頭你就敢找他談話？

所以，許南下才做出了這麼一個舉動，就等著周勝找王國華談話時，一個電話打過去終止這個任命。事情說起來複雜，本質卻很簡單，許南下通過這個事情告訴一些人，王國華的任用問題，誰說話都不好使。提拔是必然的，但坐什麼位置，許書記說了算。同時，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警告，否則就不是周勝在談話時打過去電話，而是更加激烈的手段。

當然周勝也有他的難處，這一點許書記不會解釋。王國華也沒必要去問。可以肯定的是，許書記對周勝這一次還算是給予了包容。

見王國華沒有多問，許南下滿意的笑道：「你到省委來上班，區長的職務你來提名吧。」

王國華聽著這話不由笑道：「這個，還是讓南平拿主意吧。」

許南下搖搖頭道：「紅杉區是你的心血，你能看著人走政滅？南平聽話不假，但是這個人的魄力和格局不夠，當初用他不過是讓他看著江東市。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回去想好了，直接告訴南平，我會讓高原打招呼。」

許書記果斷的一面露出來了，王國華起身告辭時，許南下又道：「你游阿姨昨天還提起你，說有個什麼事情要問問你，你過去一趟吧。」

王國華只好走一趟社科院，到了地方找到辦公室，游芸芸的辦公室裡還挺熱鬧，三五個中年男子端坐在裡頭，一個個看過去都像是有大學問的來頭。

看見王國華，游芸芸得救了，立刻笑著站起對一干中年男子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們先回去，我這裡來了客人。」

一幫人見游芸芸說這個話，也沒人糾纏的意思，各自起身告辭。游芸芸招呼秘書進來泡茶，揉著腦門道：「平時太隨和了也不行啊，這幫老學究，要經費的時候個個都像是在研究了不得的大事情，不給錢好像就耽誤了國計民生。」

「阿姨，您怎麼關上撥款了？」王國華笑瞇瞇的問，游芸芸聽了苦笑道：「我才不管什麼撥款，剛才那幾個都是各分院的教授，來我這還不是看上了省委書記夫人的名頭，指望我能出面爭取一點研究項目的資金。都是院長那個老狐狸幹的好事，說什麼院裡沒錢，讓他們來找我想想辦法。」

「哎，都是錢鬧的，做什麼沒錢不行。」王國華倒是很同情游芸芸，作為省委書記的夫人，固然可以擺架子哄人。但是游芸芸明顯做不到這點，她倒是挺愛惜羽毛的。

「對了，你從你許叔叔那邊過來的吧？我這兩天正想問問你，飛揚在米國結婚的事情，跟你說了麼？就是那個露絲。你許叔叔知道後，血壓都高了。飛揚這一次太過分了，那女的肚子都大了才通知家裡。」游芸芸說著這個事情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好看，意思很明白。

先斬後奏，果然是這一招。只是王國華沒有想到，游芸芸和許南下的氣勁這麼大。

「孩子都懷上了？這可有點頭疼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了一下重點，這一招對付做父母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果然游芸芸中招了，搖頭苦笑道：「是啊，老爺子要知道了，能打斷他的腿。這事情，我都不敢跟老爺子說。你說說這孩子，結婚就結婚吧，還偷偷摸摸的。在米國一個什麼教堂辦的洋人的婚禮。」

「看來飛揚很喜歡那個露絲嘛，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這麼做，不容易啊！」王國華又來了這麼一句，點出遊飛揚堅決的心態，暗示一下這小子也是個倔頭。

「我就不明白了，洋婆子有什麼好的？毛孔粗，身上還有怪味道。就拿那個露絲來說吧，除了奶子大屁股大，腿長點，還有什麼優點？」游芸芸一通好說，似乎得到了相當程度的發洩，王國華有點覺悟到，感情游芸芸把自己叫來，是找個能說話發洩的對象。估計游芸芸心裡有話，也不好跟許南下去說，平時就夠忙的，跟別人說也說不上。只有王國華了，游芸芸拿他當自己的晚輩，說起這個倒也順理成章的。

「確實挺麻煩的，不過話說回來，混血兒都漂亮聰明。」王國華把話又轉回到了孩子的頭上，游芸芸聽了表情緩和了許多，歎息道：「唉，我得去一趟米國，把人接回來吧，別到時候孩子生在外頭，還不知道別人怎麼說難聽的。」

「去看看也好。」王國華笑瞇瞇的推波助瀾，游芸芸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拿定主意道：「那就去一趟，看看這混蛋孩子在米國都干的啥。」

有人說道一番，游芸芸的心情看著好多了。看來許南下把王國華派過來，還是帶著任務的。只不過要看個人的悟性，從這點看，王國華確實不負重托，很好的舒緩了游芸芸的情緒。

其實娶個洋婆子不算什麼新鮮事，估計許南下和游芸芸在意的還是省委書記兒子的身份，這個還是有讓人詬病的地方的。

「你去一趟倒是無妨，讓飛揚回來一趟也行，做幾個投資的項目。可以的話，利用他咋在金融界的關係，帶個考察團回來也是可以的。」王國華提了個建議，游芸芸果然被打動了。琢磨了一會道：「這個看看在說吧，國內金融市場沒有對外開放，實體方面他未必有影響力。」從這句話來看，游芸芸還是護著游飛揚這個兒子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談起王國華的任命是，游芸芸笑道：「這還是我建議的，省委機關坐一坐，還是很鍛煉人的。你來省委幹兩年，這叫有上有下。日後外放，少不得是主政一方的大員。還有，利用在省城工作比較穩定清閒的時間，抓緊要個孩子。」

王國華倒是從游芸芸的語氣中聽出一點名堂來了，不動聲色的笑問：「到哪都是干，我擔心的是留下的攤子因為繼任者的政見不同而失去了延續性。」

游芸芸笑道：「這個你放心，紅杉區變化不大，這一次主要還是江東市委市政府的變化大一些，紅杉區的班子基本不調整。」

「聽您這口氣，您就是組織部長阿，地下的！」也就是王國華有膽子這麼說，別人說游芸芸還得翻臉，王國華說了，游芸芸還得意的笑道：「瞎說，人事上的問題，我從不插嘴。這不跟你有關係麼，我才說了兩句。老許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段省長那邊該留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組織部的周部長，他也有他的難處。這些話，都是老許說的。都是經驗之談，你得記住了，日後你主政一方了，凡事得給人留點餘地。」

「多謝您的教誨，這麼著吧，中午您說上哪去吃？我請客！嗯嗯，回頭可以跟人說，我這是公然賄賂游院長。」游芸芸還真的吃這一套，平時都是板著臉裝樣子，王國華跟她隨意的笑談，感覺就是親人在一起說笑的意思。實際上呢，游家那些親人們，游芸芸看上眼的還真的沒幾個。游慶陽那邊還好一點，老爺子的兄弟姐妹那邊晚輩，這些年很是出了幾個混球。

「去吃海鮮吧，中午老許有應酬，不回去吃飯了。」游芸芸做出了指示，王國華立刻擺了個英國官家的姿勢，拉開門道：「如您所願！」

「嗯，不錯，小二，前面帶路！」游芸芸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國華來省城很少帶下屬，今天也不例外。游芸芸直接上了王國華的車前往方元大酒店，平時坐車都是一個人當啞巴，跟王國華一道還有個說話的人。王國華知道的吃海鮮的地方還真不多，這不就知道方元大酒店。

停車的時候運氣不錯，王國華發現居然還有車位，正準備開上去，不想斜刺裡一輛車飛快的鑽了進來，要不是王國華剎車及時，差點就撞上了。

游芸芸在後面一聲驚呼，副駕駛位置上的女秘書不幹了，騰的推開車門，殺氣騰騰的要下車。游芸芸及時的開口道：「小岳，別衝動。」說著話也跟著下了車。

游芸芸身邊的這個女秘書，平時也就是上下班才跟著，王國華從舉止來看，這女的是個練家子。人長只能算中等姿色，一雙眼睛特別有神。

女秘書這才作罷，悻悻的下來看看哪裡還有車位，不想前面哪輛車上下來的三個年輕男子，看見王國華在倒車，當先的一個年輕人居然還笑道：「這傻逼，開輛十幾萬的馬自達也好意思來這裡吃飯。」

游芸芸這一下不幹了，聽著這話便面露微嗔道：「年輕人怎麼說話的？那麼開車本來就夠危險的，還好意思說風涼話？」

第四百五十九章 砸車（上）

游芸芸的地位和修養決定了她不輕易跟幾個年輕人計較，但不等於什麼事情都能忍。即便是已經很生氣了，游芸芸還是比較克制，說話並不太沖。

問題是，世界上有一種人就不知道什麼叫禮數。可能是家教問題，也可能是從來不教的問題。總之這樣的人不少，尤其是王國華所處的媒體發達的上輩子，更是在網絡上經歷過許多局長爹，將軍爹，市長爹之類的怪事。

當面的三位年輕人似乎並沒有抱歉的意思，反而顯得很得意的樣子，當先一個頭髮染黃的年輕人聽了游芸芸的話，嗤笑一聲道：「這老刁婆，架子比我爸還大。MD坐一輛破車，也好意思擺架子。」

另一個穿了一件花夾克的年輕人沖黃毛媚笑道：「黃哥跟這種窮鬼有什麼好比的，你那輛車一個輪子就頂他一輛車的錢。」

王國華把車子另外找個車位停好了回來，這邊臨走還嗤笑道：「小子，下次開車注意點，不是什麼車位都能停你那輛破車的。」

「一點家教都沒有，你是誰家的孩子。」游芸芸有點吃不住火氣了，大聲問了一句。

「你個老刁婆，再廢話我叫人砸了你的破車。」黃毛年輕人衝上前來，伸手一指游芸芸，衝著鼻尖就過來了。游芸芸身邊的小岳上前一步，正準備動手時，斜刺裡王國華已經擋在前面，笑道：「我說，差不多就行了，別給家裡大人招災惹禍。」

這話看著是息事寧人，實際上是在陰人。王國華不怕他們鬧，就怕他們不鬧。所以這個說話的語氣，不陰不陽的，聽著人很不舒服就是了。

年輕人哪裡受得了這個，當即黃毛便翻臉道：「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我家大人怎麼樣？」說話間已經擼起袖子，三人回車裡人手操了一截水管，衝到王國華的車跟前二話不說，乒乒乓乓的就是一通砸。

秘書小岳想上前去制止，王國華則笑瞇瞇的攔著，低聲道：「讓他們砸。」

游芸芸聽著先是一愣，隨即苦笑道：「你這孩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也好，今天替他們父母教育教育他們。」

這時候有趣的是，幾個保安站邊上看著不敢過來，好一會才來了一個，看著正在砸車的三個年輕人，走到王國華跟前低聲道：「兄弟，自認倒霉吧，這幾個我們惹不起。」

王國華笑道：「我們是來吃飯的，車子在門口被人砸了，怎麼酒店一句話都沒有？」

這一位保安看上去像個頭子，見王國華這時候還能笑出來，梗了一下脖子把不知道什麼話縮了回去，低聲道：「兄弟，這不能怪我們吧，我們要起過去攔著，搞不好自己也要給打了。被打倒是小事，回頭被找個罪名抓去蹲黑屋子，那才叫冤枉呢。」

王國華回頭對游芸芸笑道：「阿姨，您怎麼說？」

游芸芸這個時候已經是怒不可遏了，三個年輕人還在起勁的砸，一邊砸一邊罵，嘴裡不乾不淨的。怎麼難聽怎麼來，這保安不管也就算了，還在邊上說風涼話。

「走！」游芸芸轉身掉頭就走，那邊三個年輕人還砸的正嗨，沒想到這邊人都走了。還以為這邊怕了，得意洋洋的拎著水管大聲說笑。

走到馬路對面的一家小店門口，游芸芸直接過去站遮陽傘下道：「我就站在這看著這家酒店關門，還有那三個人開的車子變成廢鐵。」

王國華不慌不忙的摸出兩百塊錢，遞給小店老闆，讓他先弄兩把椅子過來給女士坐下。兩百元好幾天的利潤呢，小店老闆娘臉都笑開花了，忙不迭的去搬椅子。

「沈局長，有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今天省委許書記的夫人游院長……，我懷疑那幾個人勾結酒店蓄意謀害游院長，別說我沒給你立功的機會啊。」王國華說完掛了電話，一頂蓄意謀害的帽子扣上去。游芸芸在邊上聽著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倒是小岳很不屑的說道：「沒勁，還不如剛才我直接上去放到他們，然後動手砸車。」

王國華笑道：「你何必自己動手？我要讓他們自己砸自己的車給我看，那才叫爽。」

游芸芸道：「小岳，撥高原的電話，還是要跟老許打個招呼的。」這話說的心平氣和，實際上游芸芸已經處在了暴走狀態，只不過游院長講究一個移氣養體，多年熏陶出來功夫，在外頭生氣了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沈局長這邊掛了電話後，先使勁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確定不是做夢之後，立刻召集一干手下，一番動員道：「同志們，剛才接到報警電話。省委書記的夫人社科院副院長游芸芸同志，在吃飯停車的時候遭到不法分子的蓄意謀害，現在車已經被砸爛了，游院長正等著大家過去解救，我宣佈……」

沈局長說的慷慨激昂義憤填膺的，下面的人也都跟著激動起來。沈局長的親信們還好一點，個別跟沈局長不對路的副局長，心裡真是暗暗的膽寒。尼瑪，還以為這傢伙抱著龍廳長的大腿才發達的，原來根子在這上頭啊。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居然走通了夫人路線。尼瑪，要好好學習啊。

一個區分局，大張旗鼓的緊急出動，這不還沒出發呢，公安廳的龍廳長一個電話打過來道：「沈耀明同志，黨和人民考驗你的時候到了。你那距離方元大酒店最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我已經下令武警增援你。記住了，游院長要是少一根毫毛，我撤你的職。」

龍廳長打這個電話的時候那叫一個興奮，省委書記的秘書高原打來電話稱，游院長遭到了蓄意謀害，車子已經被砸了。這麼勁爆的事情，高原居然電話通知的自己，說明許書記對自己有印象嘛。二話不說，立刻拍著胸部表忠心。請許書記放心芸芸！

感情高原打這電話打時候，正好言禮孝在邊上，順口來了一句：「公安廳的老龍，跟國華有點交情，讓他出面比較放心。」

高原當即打過去電話，打完後搖頭晃腦的對言禮孝道：「這一次不知道誰要倒霉了。」

這個話不是亂說的，接到小岳的電話後，許南下可謂雷霆震怒，手裡的茶杯直接就變成了碎片。昭昭日月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省委書記的夫人吃個飯都遭人蓄意謀害，不管是真還是假，總之這個事情嚴重的挑戰了許書記的心裡底線。實際上許南下摔了茶杯之後，還是很冷靜的想了想。於是才讓高原去打的電話，不然就是自己親自打了。

言禮孝和高原在外頭說的話，許南下倒是聽的清楚的，出來掃了一眼言禮孝道：「你跟龍南生很熟？」這一句嚇的言禮孝渾身都微微的發抖，居然夾帶私貨叫許書記猜到了。

「啊，有點交情，不過不是很深。因為一點國華的事情，跟他有過交往。」言禮孝趕緊的把王國華頂在前面，這倒不出出賣兄弟，而是王國華的關係的話，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許南下這才收回目光道：「這個國華，怎麼到哪裡去都能惹點是非來。」

高原在邊上道：「許書記，我覺得這個事情應該跟國華無關，他那個性格，不是惹事的人。就算他惹事，游院長在跟前，他也沒那個膽子不是？」

應該說事情的嚴重程度，許書記已經猜測的七七八八了。當即拿起電話來，撥了游芸芸的手機問個清楚，等游芸芸說完之後，許南下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道：「嗯，就按你的意思辦，客人去吃飯，酒店居然不能保證安全，還開門做什麼生意？」

言下之意，許書記的心思還是不要鬧的滿城風雨的，免得叫人說閒話。得知龍廳長把武警都調上去了，許書記怒道：「不像話，讓他把人撤回去。」

高原在邊上低聲勸了一句道：「許書記，我覺得龍廳長考慮的比較周全，您想了，那些鋼管砸的是車，要是砸到了游院長算誰的？」

「不是還沒砸人麼？」許南下一瞪眼，高原趕緊低頭，接著許南下哼哼兩聲道：「一定要保證芸芸的安全，讓龍南生凡事聽芸芸的。對了，其他同志那邊，晚一點再通知。有電話打進來，就說我在休息，等我休息好了再說。」

這算是把撤武警的命令收回去了，龍廳長是拍馬屁不假，但是許南下不能寒了他的心。再說了，高原一句話，算是提醒了許南下，公安廳那邊的廳長梁根生，那可是前苗系的人，最近又跟段風走的比較近。乾脆借這個事情做點文章，狠狠的整頓一番。至於說到那個接電話的事情，無非是不想給一些人提前說話。

總體來說，今天許書記的心情不是很好，周勝那邊的曖昧態度，許書記心中尚有塊壘，現在又出來這麼一檔子事情，把許書記對公安廳的不滿給勾起來了。

沈局長帶著幾十號人呼嘯而至，把個小店老闆娘給嚇的躲在櫃檯後面。沈局長啪的給游芸芸一個敬禮，大聲道：「越山分局沈耀明奉命趕到，請首長指示。」

游芸芸面無表情，心裡卻是有點哭笑不得。她倒是疏忽了，氣頭上忘記自己省委書記夫人這個身份的戰鬥力了。

「嗯，我就在這裡看著，國華你來指揮。」游芸芸丟下一句話，不緊不慢的坐下。

王國華道：「老沈，你派個人，把游阿姨送回家去。」

游芸芸一聽這話，心裡暗暗的誇了王國華一句，所謂留在這裡看著那是氣話，真的留下來日後不免給人話柄。當下游芸芸上了沈耀明的座車，帶著小岳先撤退了。

臨行的時候，游芸芸交代了沈局長一句：「凡事，聽國華的吩咐。」

要說這個話，體現了信任度的滿值。

游芸芸坐車走了，王國華成了主事人。沈局長這一路上想的很明白，上一次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因為態度誠懇，對外也好說是認識王國華的。上一次許書記女兒的事情，沈局長表現的有點不夠堅定，心裡多少有點後悔沒有抓住機會。這一次，沈局座算是豁出去了，怎麼地也要保住一條大腿。不管是王國華的，還是游院長的。

「帶幾個便衣跟我進去找人，其他人在外頭等著，記得把門堵上，事情沒有完結之前，一個都不許走。」王國華下了命令，沈局長立刻吩咐下去，還加了一句：「走了一個，老子讓你們脫掉這身警服。」

帶著沈局長和七八個便衣走在前面，之前的保安倒是眼尖，還以為王國華來殺回頭了。趕緊上前來攔著道：「兄弟，別亂來啊，客人在裡面吃飯，攪黃了生意我們不好跟老闆交差。」

王國華努了努嘴巴，立刻有兩個便衣左右上前，硬硬的傢伙頂在腰眼上，耳邊道：「不許動，警察辦案。」這保安頭子就是社會上混的人，怕的就是警察，聽到警察辦案臉都白了，還以為連自己一塊端了。

「給你個立功的機會，剛才那些人在哪個包廂？他們是什麼來頭？」說話時，一群穿著警服的公安已經把前後左右都堵上了。

這保安頭子趕緊交代：「報告政府，那些人在八樓青雲廳，那個黃頭毛的，他爸爸是越州首富黃堅，他叫黃強。這家店，其實就是他家開的。」

邊上的沈局長一聽這話就沖保安頭子樂道：「看出來了，你是局子裡的常客，這回答的夠順溜的。」

「報告政府，我已經不混社會很多年了，徹底的改邪歸正了。」

「好了好了，把人交給後面的，我們上去。」王國華帶頭上前，沈局長緊緊跟上。

出了電梯，這麼一堆人出來，立刻有招待過來問：「各位貴賓，哪個包廂？」

「青雲廳！」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報上名頭，招待立刻道：「原來是黃少的朋友，請跟我來。」

第四百六十章 砸車（下）

大搖大擺的王國華來到包廂門口時，招待道：「待我進去通報一聲。」王國軍沖身邊的便衣一歪嘴，兩個便衣把人夾住。帶邊上上去了。

「大家再門口等著聽招呼。」交代一句，王國華推門進去，裡頭正熱鬧。三個小年輕和一個中年人坐在一桌，每人身邊還有一個小姐。重點是，這些小姐的衣服都是凌亂的，其中一個直接上身已經光溜溜的。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裡頭的幾位吃了一驚。黃強拍桌子道：「不是不讓你們進來麼？」話音剛落，倒是認出王國華來了，隨即道：「喲呵，這不是剛才開車那個衰仔麼？怎麼？也想來喝酒玩小姐？」

王國華衝他點頭一笑道：「沒錯，是我。」說著回頭歪歪嘴道：「沒錯，是他們。」

丟下這句話，王國華便出門走了，回頭對沈局長交代一句：「我先回去匯報，人帶回局子裡，好好伺候一頓再說。」

沈局長一聽這是行話啊，心中不禁暗暗的發寒，這王區長看著笑瞇瞇的，竟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王國華前腳剛走，後腳七八個警察便衝了進去。

只聽著裡頭有人喊：「你們要幹什麼。」接著一陣乒呤乓啷的亂響。

酒店大門口處更熱鬧了，幾十號武警在龍廳長的帶領下來到，跟樓下的警察一會合，二話不說先控制局面。王國華下來的時候，龍廳長已經通過問詢瞭解了一些情況。南天首富黃堅，此人十年前不過是一個政府部門的公務員，辭職下海後快速的發跡。他的事跡頗有點傳奇色彩，各種傳聞中還有黃堅發現一個金礦的扯淡說法。

龍廳長也聽過一些比較靠譜的說法，黃堅此人從商之後，一直跟政府官員來往密切。龍廳長知道的就有省委常委越州市委書記林拱，據說黃堅與之交往密切，十年前林拱在三海市任職期間，正是黃堅的事業發展最快的階段。當初小小的一家外貿公司，如今已經是涉及貿易、建築、礦山等多個行業的巨型企業三海國際集團。

龍廳長還聽說，林拱五年前能在激烈的爭奪中坐上市委書記的寶座，跟黃堅強大的經濟支持密不可分。而在過去的五年間，越州市政方方面面的大工程，都沒有離開過三海國際的影子。

牽扯到一個省委常委，龍廳長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這個事情是一個巧合，然後借題發揮麼？這種胡思亂想有時候還是很有必要性的，至少龍廳長經過胡思亂想，得出一個結論。這一次不能好好表現一下，跟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有莫大的關係。

龍廳長這個結論是有根據的，雖然不歸市委管，可是不妨礙龍廳長得知，林拱在越州市委中那是出名的霸氣。是霸氣，而不是強勢。這種霸氣在省委省政府的眼皮子低下，會不會滋生一些問題呢？

王國華出來的時候，龍廳長還在低頭走神。要不是身邊的一個公安及時匯報，龍廳長等王國華到了面前都未必能發現。

「國華區長，不好意思，走神了。」龍廳長倒也坦白，王國華沒有在意的笑笑道：「客氣了。人應該已經拿下，讓武警同志上去接一下吧。另外這家酒店，暫時先封了吧。」

抓人好說，封店那就有點麻煩了。按說龍廳長有這個權利，但是他也有顧慮的地方。這微微的一猶豫，王國華看的清楚卻沒有說話，只是笑而不語。

「封店這個事情，是許書記的意思，還是？」龍廳長必須要讓領導知道自己擔風險了，日後好論功行賞。畢竟方元大酒店是省城最豪華的酒店，一旦封店造成的社會影響是不可估量的。作為執行者，龍廳長也是有顧慮的。

王國華還是笑而不語，摸出煙來點上抽了一口，也沒有給龍廳長遞煙的意思。這一招把龍廳長嚇了一跳，立刻明白過來這個事情不能問啊，王國華也不能回答。真的日後惹出什麼亂子來，龍廳長要有抗雷的覺悟。

「好的，我這就吩咐下去。」龍廳長還是比較果斷的人，立刻做出了決定。不冒險哪來的收益？這種活，他不做有的是人搶著做，大不了不做這個廳長，換個單位搞不好還高昇了。

「光天化日之下持械襲擊客人，酒店的保安居然不管，這是什麼性質的事件？」王國華終於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有點質量的話，龍廳長聽著又嚇了一跳。事情的本質實際上就是幾個缺乏管教的年輕人放肆了一點，一點給予定性的話那就嚴重了。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傢伙，居然如此的毒辣。

見龍廳長不說話，王國華又道：「可以定性為有黑惡勢力團伙的嫌疑，把人帶回去慢慢查就是了。」說完這話，作為聽眾的龍廳長鬆了一口氣，有嫌疑待調查，這裡頭的可以拿捏的尺度就大了，活動的餘地也大。至於最後什麼結果，等著聽招呼就是了。眼下的王國華，不就是游院長的代言人麼？

這時候沈局長等人押著人下來的，四個男的，頭上一律罩著外套，幾個女的低著頭跟著出來。看見領導，沈局長立刻上前來立正匯報道：「報告，嫌疑人全部拿獲。其中，有一個人是越州市委的副秘書長柳川生。」

沒想到還夾帶著這麼一位，龍南生和王國華都有點意外。

「就是身邊坐著一個裸女的那一位？」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龍廳長一聽這話便眼睛一亮道：「先帶回去再說吧。」

沈局長猶豫了一下道：「是押送分局，還是省廳？」

王國華看了一眼龍南生，笑了笑沒說話。龍廳長牙根一咬道：「帶回省廳，我親自抓這個案子。」這就是下死力氣的態度了，也就是出了問題，龍廳長表示我來扛。

不能不說龍廳長很有魄力，幾個嫌疑人飛快的押上車帶走了，龍廳長交代了兩句招呼王國華一道準備撤的時候，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在一名公安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報告廳長，這位女子自稱是酒店的總經理，要求見一見領導。」

站在王國華的龍南生的面前，這個女人倒也算是比較鎮定道：「二位領導，我就酒店的總經理黃嫻，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話的時候，這個女人的一雙丹鳳眼詫異的看了看王國華。

龍南生沒說話，而是看看身邊的王國華。

王國華這個頭必須出，不然留下來就沒意義了。「方元大酒店涉嫌不法經營，具體的原因，你會知道的。」說著話王國華轉身要走，黃嫻搶上一步道：「這位領導，我跟市委的領導也算比較熟，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王國華停止了上車，回頭看看這個女人得意的眼神，冷笑道：「你威脅我？不怕告訴你，我叫王國華，現任江東市紅杉區長。今天這個事情，算在我頭上。」

龍南生在邊上暗自嘖了一聲，心道同樣是給領導辦事，自己這個境界差多了。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沒衝勁了。亡羊補牢猶未晚也，龍廳長也來了一句：「我是省公安廳的龍南生，這個案子我負責。」不管別的，先給自己的腦門上貼上一個許書記的標籤再說，只要事情辦好了，不怕許書記不認賬。怕的是事情辦的領導不能滿意。

丟下話兩人上車揚長而去，沈局長還得留下，負責清場封門。其實沈局長做夢都想跟著一起走啊，可惜地位太低，夠不上。他能夠上王區長，還能在游院長跟前露臉，知足吧，多少人做夢都想的事情。

留在原地的黃嫻一臉的煞白，事情的嚴重性已經出乎她的預料。為什麼這麼說？黃嫻都放出話來，跟市委領導很熟了，人家直接把名字和職務報上了，這說明什麼？這可不是傻乎乎的所謂霸道，這是絕對的有底氣能置人於死地。也就是說，收拾不了市委領導，我收拾你一個商人還是很輕鬆的，市委領導都未必敢說話。

轉過身去，黃嫻也不管公安封門的事情了，交代一句下面配合公安行動，不要激起事端來。然後飛快的回到辦公室，叫來保安瞭解情況。

保安頭子被叫來，事情的經過一下就問明白了。黃嫻心中暗暗叫苦，自己這個弟弟太胡鬧了，仗著家裡老人的溺愛，真是胡作非為。以前出點亂子，那是花錢能擺平的，這一次明顯不是錢能解決問題的。

飛快的電話聯繫父親黃堅，巧的是黃堅正在三海集團的高爾夫球場陪林拱打了一上午的球，這會一起吃飯呢。

黃堅接完電話，不動聲色的掛了。市委書記林拱正在和身邊的一個電視台女主播低聲說笑，好像沒注意這邊。可是黃堅剛掛電話，他就轉頭問：「老黃，怎麼了？」

「沒怎麼，黃強這小孩子胡鬧，人被公安廳抓了，方元大酒店也封了。」黃堅說這個話的時候，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林拱聽了卻是眉頭一皺道：「怎麼回事？是哪個單位這麼大膽？抓人就抓人，封什麼店？還有沒有王法？」

林拱無疑有說這個話的資格，省委常委市委書記，質疑一下公安在市區的一些舉動，那也是權限範圍的事情。

「具體的細節也不清楚，大致是這麼一回事，……」黃堅簡單的說了一下，最初的時候，林拱一邊笑著聽，一邊還捏著女主播的一隻手。可是聽到最後王國華報名字的時候，林拱的臉色變了。一臉的凝重，一直捏著的主播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

黃堅在邊上看著真是暗暗心驚，居然能讓省委常委聞名變色，這黃強到底招惹的是什麼來頭的傢伙？「這個王國華是什麼人？」黃堅原本以為事情麻煩是麻煩，但是有林拱出面的話，也不是不能解決的。不就是花錢的事情麼？

「老黃，事情麻煩了。這個王國華年紀還沒過三十就是正處級倒也不算什麼，問題是他老婆那邊不得了。」林拱給了這麼一句解釋，黃堅聽著也不能鎮定了，一著急便道：「林書記，我可只有黃強這麼一個兒子，你得幫幫我。」

林拱摸著下巴，目光很複雜，表情也不太正常。黃堅也不知道這一位心裡在想什麼。實際上林拱這個時候的思緒已經跑的很遠，甚至一度想到跟黃堅斷絕一切來往。問題是，林拱權衡一番發現，自己跟黃堅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斬不乾淨。

「我找個人給你引見一下吧，解鈴還須繫鈴人。」林拱做出了決斷，先看看再說。

黃堅聽著心裡一涼，暗道一個區長，你一個省委常委想見一面很難麼？無非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問題是不願意打這個電話吧？

「林書記，市委的柳副秘書長當時正好跟黃強他們一桌，也被帶走了。」這個話，黃堅一直沒說，這會放出來，林拱聽著臉色又是一變，怒道：「這個混蛋！」

林書記怒氣沖沖的酒也不喝了，丟下一句話：「老黃等我電話。」

留下來的人中，還有一個一直不說話的三十來歲的少婦，一直陪在黃堅的身邊沒吭聲，這會才冒出一句話道：「老黃，林拱慌了。」

黃堅痛苦的閉上眼睛，這個事情怕就怕扯上林拱啊。黃堅的事業興起，確實跟林拱有很大的關係。一旦這個事情是衝著林拱去的，黃家劇烈完蛋也不遠了。所以，這個女人的話看著簡單，實際上的內涵黃堅是很明白的。

「希望不是那樣，先看看吧，做最壞的打算。」黃堅對身邊的女子來了這麼一句，拿出電話來給黃嫻打回去。

美女黃嫻一直在等著回話，半個小時後接到電話，黃嫻的臉色從最初的惶恐不安，變成了一種淡淡的慘白。電話裡老爹也沒解釋，就是一句話：「店封了就封了吧，你休息一段時間也好。損失家裡給你補上。」

這方元大酒店對於黃嫻而言又不凡的意義，這是她一手打造的酒店，並且劃在她的名下的。家裡的其他產業，說穿了都是留給弟弟的，只有這家酒店全部屬於黃嫻。

說是損失家裡補上，開酒店的被封門一段時間，即便是重新開業，以後這個生意還怎麼做？這個損失又怎麼算？這是自己的心血啊。

黃嫻還是非常孝順的，默默的掛了電話。想起那個年輕的區長離開時囂張的表情。

王國華和龍南生一道回到省廳，王國華沒有下車，而是讓人請龍南生過來道：「事情交給下面去做，我們走一趟省委家屬區。」

龍南生敢於出頭冒險，不就是為了能進入許書記的法眼麼？只是，龍南生怎麼都想不到，這個回報來的這麼快，真個是立竿見影的意思。按照龍南生的理解，如果換成自己的話，作為游院長的代言人，肯定不能把別人往領導的跟前領。萬一這個領去的人得了領導的寵信呢？這個，還是要防備一下的嘛。所以說，龍南生心裡激動的同時，也不禁感慨王國華為人的乾脆和魄力。

游芸芸回到家裡吩咐做飯，做好了等著沒吃。許南下推了應酬回來，門口對游芸芸道：「國華讓你回來的？」

游芸芸笑了笑道：「嗯，我當時氣糊塗了。」許南下點點頭道：「國華不錯。」

游芸芸道：「這孩子確實不錯，這不我飯都做好了，等他來一起吃呢。」

正說話電話響了，游芸芸過去接聽道：「你等一下。」說著對許南下道：「王國華帶著龍南生一道來了，公安廳那個常務副，你見不見？」游芸芸這個意思，許南下不方便見，她是肯定要見一見的。

「見一下也好，公安廳那邊也需要一個得力的人看著。」許南下表了態，游芸芸這才對電話裡道：「你許叔叔在家裡呢，等你吃飯呢，快點回來。」

龍南生正挨著王國華坐著，豎起耳朵聽的清楚。開始還有點擔心，以為王國華先斬後奏的面子不夠。沒曾想聽王國華說「許叔叔不在家吧？」，人家這是惦記著萬一許書記在家不方便呢。這事情，夫人和書記的出面，性質完全不一樣。王國華這份細緻，又讓龍南生佩服了一下。同時心裡也是暗暗的感激，能不能在許書記面前出現，很重要！

「許書記在家，等下匯報的時候，重點突出黑惡勢力嫌疑的性質。」王國華掛了電話，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話。龍南生這會不認為王國華惡毒了，這是在求一個名正言順呢。連武警都出動了，確實需要一個說法。

到了地方，開門的是游芸芸，換鞋的時候拿著一雙拖鞋放下道：「這雙是你專用的，菲菲特意叮囑過。」對於龍南生，游芸芸只是笑了笑道：「辛苦了，那有拖鞋。」

話說，在省委書記家裡有專用的拖鞋啊，說出去你敢信麼？龍南生心裡狠狠的受了一下刺激，再看王國華的時候眼神又不一樣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親信的態度，這許書記家就是王國華家一樣啊。

所以說，百聞不如一見！

客廳裡的許南下，看見兩人進來端坐著沒動，只是抬了一下眼睛道：「怎麼連武警都出動了？胡鬧！」

王國華一點都不擔心，笑嘻嘻道：「許書記，先吃飯吧？皇上還不差餓兵呢？小娟，加一副碗筷。」這個加一副碗筷，明顯是給龍南生的。

這說話的態度，許南下居然一點都沒生氣，只是瞪了王國華一眼便站了起來，然後對龍南生笑道：「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龍南生的腰根本就直不起來，小心的低聲道：「謝謝許書記。」

游芸芸過來道：「說起吃飯我就生氣，好好的跟國華去吃海鮮，吃了一肚子的氣。車子還叫人給砸了。」

「報告許書記，幾個嫌疑人都抓到了，我認為他們涉嫌組織黑惡勢力團伙，……」龍南生趕緊匯報，沒曾想許南下聽著打斷道：「胡說，什麼黑惡勢力？幾個小孩子胡鬧，大動干戈的像什麼樣子？」

這一下把龍廳長嚇的不輕，噤若寒蟬的肅立著。

游芸芸淡淡道：「怎麼不是黑惡勢力？光天化日的，又是水管又是刀。」

許南下當著沒聽見，抬眼看看王國華道：「國華，你什麼意思？」

王國華笑了笑道：「這個事情，您就別管了，回頭我跟阿姨商量著來。」

許南下皺了皺眉頭，信步走到餐桌前坐下道：「先吃飯吧。」

整個吃飯的過程，龍南生興奮且痛苦的煎熬著，一頓飯除了面前的炒白菜，別的菜不敢伸筷子。倒是許南下很快吃完，看了看龍南生，給夾了一筷子青椒肉絲道：「慢慢吃，別緊張。吃完了來書房。」

許南下走了，游芸芸也放下筷子道：「你們接著吃，我去給老許泡茶。」

飛快的拔完碗裡的飯，啥滋味龍南生也不知道。放下碗筷的時候，王國華笑著指了指書房門口低聲道：「今天的事情，等一下一個字也別提。你就談廳裡的工作好了。」

龍南生感激的點點頭，慢慢的走過去敲門。

沒一會游芸芸回來了，王國華還在慢慢的吃。游芸芸見了笑道：「國華，你什麼打算？」

王國華喝完一碗湯，心滿意足的拍拍肚子道：「他不是喜歡砸車子麼？回頭我讓再砸一次，當著我的面表演一番。」

游芸芸露出好奇的表情道：「怎麼講？」

王國華笑道：「他開的車不錯，應該奔馳的最新款，能值個一兩百萬的。我這個人，見不得別人開好車，回頭請那小子自己砸自己的車子，我看個樂子好了。」

游芸芸聽了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這話聽著確實解氣。笑罷道：「好，砸的時候記得叫上我一塊看看。」很多人看著游芸芸，都覺得是個氣度雍容的省委書記夫人，只有那些知根知底的人才知道，游芸芸年輕的時候是何等的辛辣。讓黃強自己砸自己的車，這主意真的很對游芸芸的胃口。

第四百六十一章 殺氣騰騰

龍南生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一臉的……心滿意足。王國華實在是找不出別的說法，總之這傢伙確實看上去很滿足的樣子。書房裡究竟發生了一點什麼，王國華不得而知，也不會去問。倒是龍南生過來，先問候了游芸芸，這才對王國華道；「許書記請國華區長去一躺。」

書房裡的許南下抱著手一動不動的靠在沙發上，王國華進來時，許南下眼睛都沒睜開一下。有其他人在的時候，王國華很樂意表現跟許書記極其家人的親熱，也算是配合許書記展現他隨和的一面。書房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王國華收起了平時的隨性，小心的肅立一旁耐心的等著許南下的反應。

有那麼三五分鐘後，許南下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依舊肅立的王國華，嘴角閃過一道滿意度極高的微笑，淡淡道：「有一個越州市委的副秘書長也被抓了麼？現場還很不堪？」

「是有這麼一個人。」王國華平靜的回答，許南下皺起眉頭道：「這個事情你怎麼看？」

王國華心裡不免腹誹一番許書記的心思，你明明動心了好吧？不管你是什麼原因，總之這個事情可操作的餘地還是很大不是？想著王國華不禁覺得自己的運氣好的離譜，吃個飯都能帶出這麼一檔子事情來。

「這個，我還真不好說，我對情況不瞭解。」王國華當然不會傻乎乎的發表意見，許書記想來是已經有決斷的。再說這省委常委之間的情況，王國華即便是知道的很清楚，也沒有發言的餘地不是？

「那幾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理？」許書記終於繞回來了，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夾了一支煙，伸手到處找打火機。王國華麻利的伸出打火機給點上火，姿態那是相當的狗腿，許書記看著眼神更加的滿意。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暫時先關著吧，反正他們現有的犯罪事實夠關一段時間的。」王國華也不說跟游芸芸說話的底線，那事情不合適讓許書記知道，讓別人砸自己的車，對許書記而言這不胡鬧麼？幾百萬的車呢！

「關著好，關著好！」許書記自言自語的，手裡的煙都快燙著手了才回過神道：「那先這樣吧，你回去準備準備，也就是個把月的事情就能來上任了。」

王國華笑著退了出去，許南下背著手站起來，嘖了一聲道：「這孩子，還真是旺人啊！」

離開許家的時候，游芸芸把自己的車鑰匙丟過來道：「累你的車給砸了，車庫裡那輛奧迪，你先湊合開吧。」

王國華接過鑰匙，笑嘻嘻的問：「一號車？」

游芸芸翻個白眼道：「你這孩子還真敢指望，社科院的車，上面貼著省委通行證呢，以後你去哪都方便。回頭來省委上班，你自己買輛車，讓高原給辦個通行證。」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便把鑰匙放下道：「正好我有空，這就去買一輛先開車好了。回頭別您出門不方便。」

游芸芸也無所謂，擺擺手道：「隨便你了。」

沒車子的王國華只好步行離開，沒曾想省委家屬區有點大，從許書記家走到大門口，走了五分鐘。望著被綠色包圍的家屬區，王國華心道這城市裡屬於普通百姓的綠色能有多少？這些年越州市城市改造，早年間種下的樹砍了不少，也就是那些人沒膽子來這裡砍樹吧。

出門打車，王國華道了一聲去汽車城，司機聽了挺高興。從這裡過去，至少五十塊的車錢。這一路過去，王國華閒的打量起這個城市來，以前似乎沒有這樣的心境，坐在區長的專車裡，人的精神狀態完全不一樣啊。

越州市無疑是相當的繁華，南天省是改革開放的先行者，這個城市的繁華很大程度上是歷史造就的。

手機響起的時候，出租車正在等紅燈。看了一眼號碼不認識，王國華還是接聽了。知道這個手機號碼的人，那可不多。

「是王區長麼，我是三海國際貿易集團的黃堅！」電話裡的聲音聽著相當的沉穩厚重，從語調上就能感受到這麼一個人的氣質。來頭報的很清楚，而不是直接說個名字。這裡頭有點講究，雙方畢竟不認識。儘管王國華知道這個打電話來的黃堅是誰，直接報名字本質上就是一種狀態。也就是說，黃堅很識趣擺了個低姿態。

「黃董事長真是神通廣大！」王國華回了一句看著文不對題的話，黃堅心裡倒是很明白王國華話中所指。這個電話號碼的來歷，倒是頗費了一番周折，不過南天省第一首富的面子，很多人還是要買的。於是，輾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從馬玉高那裡得到的電話號碼。

當然這事情，黃堅是不會說的。王國華也不會去查是誰出賣的號碼，那樣太過了。

不過，王國華還是要表示一下自己的生氣，所以稱呼了一下黃堅的職務，這裡頭帶著點諷刺的意味，黃堅自然是聽出來的。王國華暗指他首富的身份呢！

實際上黃堅對這個首富的名頭並不放在心上，這只不過是一個博名聲的噱頭。這世界上真正最有錢的那些人，人叫什麼名字都怕人知道的。這一點，黃堅有足夠的認識。

「黃區長過獎了，冒昧的提個要求，方便一起坐一坐麼？」黃堅擺出了足夠低調的姿態，打這個電話之前，方方面面的信息知道的越多，黃堅越是膽戰心驚。公安廳那邊的口徑怎是嚇人，涉嫌黑惡勢力團伙？這個性質一旦定下來，十年的刑期基本沒跑。讓自己兒子去吃十年的牢飯，黃堅的面子不說丟個乾淨，兒子出來後能不能全活人那都是兩說。不要你的命，斷的手腳總是好辦的，再不濟給你留點內傷。總之裡頭的花樣多了，以黃強那樣的人進去，不死也要了半條命。

其他方面的信息就更多了，王國華個人的背景等等，一個人一個說話。最嚇人的說法是，王國華的辦公室裡掛著兩幅字，一副是楚老寫的，一副是游老寫的。前者是王國華夫人的爺爺，這還好理解。後面那一位，以前那是九大閣老中執掌紀律檢查的位置上坐過的。

這兩位大佬有多嚇人，黃堅很容易就弄明白，根本就是別人免費奉送的。可見平時黃堅的人緣還是不錯的，說是南天首富，倒也不太端首富的架子。

「我正在去汽車城的路上，車子被黑社會給砸了，只好買新車。」王國華說完就掛了電話，一點沒有遲疑的意思。接下來該怎麼做，那得看黃堅的了。總之要想好話一說就算了，那根本免談。關鍵還有一點，要多關幾天呢。這可是許書記的意思。

車到汽車城，王國華下車，路邊便有人招呼：「王區長！」

準備掏錢的王國華楞了一下，邊上已經有個穿著黑西裝、留著板寸、一看就是很能打的壯漢衝過來，丟給司機一張百元大鈔，惡狠狠的道：「趕緊走吧，不用找了。」

王國華順著聲音看過去，路邊一輛奔馳車邊上站著見過一面的黃嫻，正拿眼神瞧過來。

「王區長，家父馬上就到。」黃嫻上前來輕聲道了一句，應該說這個女人從面相和著裝上來看，不太像一個南天省首富女兒。簡簡單單的牛仔褲，襯衣套一件馬甲，看著頗為清爽。

「我又說過跟你們談麼？」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問一句，黃嫻被問的楞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道怒色，但是又強忍下來低聲道：「您給個面子，一起坐一坐。」

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看看她沒說話，黃嫻被看的有點難受，這傢伙的目光跟刀子似的。艱難的深呼吸後，黃嫻露出笑容道：「那邊有個茶樓不錯，一起過去坐一坐吧。」

王國華淡淡道：「我時間很緊，事情辦完了還要回區裡，一堆事情等著處理。要談可以，我邊走邊說吧。」說著話王國華信步走向附近的一家4S店，看招牌上海大眾的牌子。

「王區長要買車的話，可以去寶馬的專賣店，我們家跟那裡有點關係。」黃嫻先是楞了一下，隨即一溜小跑追上來說話，王國華的腳步太大，步行跟著有點難。

王國華陡然站住，追的有點急的黃嫻差點撞上。「你就直接說是你家開的好了，想送的一輛車麼？」這話說的黃嫻表情微微發生了一點變化，笑容的帶出來的目光卻是一種隱藏著鄙視的意味。感情，她理解為王國華提要求了。

「這個好說，只要你能高抬貴手，一輛車算什麼？」黃嫻不免帶出了一點自豪的意味，咱就是錢多的意思很明顯。

王國華笑了，帶著強烈諷刺意味的眼神掃過來，黃嫻沒來由的一羞憤。

「你家錢多是吧？你說我要是對你家動手，你爸爸能拿出多少錢來買一個太平？」臉上帶著笑，說出來的話卻是殺氣騰騰！

第四百六十二章 金錢女色

面對王國華的殺氣騰騰，黃嫻多少有點不適應，不過還是很鎮定的回答：「這個，你跟我父親去談，我做不了主。」看著鎮定，實際上說話的時候聲音有點抖。

王國華移開目光時，黃嫻有如釋重負之感。

「別跟著了，告訴你父親，耐心的等著消息吧。」王國華說著走了，黃嫻站在原地想跟上又不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國華走了。就在剛才王國華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黃嫻感受到了一種被人生殺予奪的恐懼。很明顯王國華說那話不是虛言，那是有相當底氣的。

國內的生意人，只要跟政府來往密切的，一個屁股乾淨的都沒有。

這年月國產好一點的車，不是日系就是德系。王國華個人傾向於德系車，其實剛才黃嫻的建議還真是不錯。王國華最終還是決定買一輛寶馬來開，只是買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馬女士在非誠勿擾上的豪言。覺得，現在要是電視台辦這麼一個節目，肯定能紅。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出點什麼艷照門一類的新聞。

就在王國華猶豫買輛什麼車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走到王國華身邊，笑著招呼道：「王區長好，我是黃堅！」

王國華看了一眼黃堅，覺得這個人的氣質真的很特別。怎麼個特別呢？他的面相和表情組合在一起，能給人一種不虛設防的感覺。王國華的第一感，這個人太可怕了。

兩世為人的王國華也算閱人無數了，還是第一次遭遇有這樣氣質的人，而且這人還是一省之首富。

黃堅同樣感到了震驚，原因是頭一回遭遇一個人面對自己的時候，眼神是如此的戒備。他眼中的王國華，就像一隻遭遇了險情的刺蝟，突然炸開了全身的刺。尤其是那眼神，看過來的時候如同看見了高危險分子。

黃堅很奇怪王國華為啥會有這種反應？王國華自重生一來，對親人之外的人，都帶著一種戒備的心理。這種心理的形成，源自於上一輩子的經歷。那種無依無靠獨自打拼，吃了無數次的明暗虧之後形成的心理。突然有這麼一個人出現在面前，居然會讓王國華失去戒備，這個自然很可怕。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可是王國華的人生信條之一啊。

「小女不會說話，開罪之處我代她抱歉。」黃堅見王國華不說話，只能自己接著說。不然，就這麼算了最在意的兒子怎麼辦？

「談不上開罪不開罪，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好談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讓法律說話。」王國華平淡的回了一句，黃堅有種遭遇了油鹽不進的感覺。

「還是找個地方坐著談吧，凡事好商量嘛。我是個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自問一向沒有得罪過王區長，犬子無狀衝撞了王區長，我代他受過就是。認打認罰！」黃堅話語之間帶出來的舔犢之情，微微的打動了王國華的堅定。一個人在意親情的話，終究還是有底線的。

「要不去店裡坐吧，王區長要買車。」黃嫻一直在邊上觀察，發現王國華表情鬆動，連忙上前來勸了一句。

王國華詫異的看了一眼黃嫻，這個女人的觀察能力倒是挺出色的。自己些微的鬆動，居然被看出來了。當下王國華點點道：「也好，那就坐一坐。」

這家店裝修的很不錯，展廳很大，中間擺了三五輛新車。邊上的有專門的接待室，黃嫻在前引路，三人進去後黃堅招呼落座。

「這裡的茶葉不好，請王區長包涵。」黃嫻熟練的擺弄著茶具，泡茶的過程顯得頗為雅致，看著就像在表演一番。看意思，這女人在這方面造詣不淺。

「王區長，說句您別誤會的話，聽說一起被抓的還有柳副秘書長，市委林書記對這個事情很關注。」黃堅說這麼一番話的時候，表情看著微微有點艱澀。王國華能夠感覺到他這番話背後暗藏著一點什麼。

「柳副秘書長的問題，應該是越州市委該關心的。我這裡何從談起？」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一句，也算是一種姿態。這個事情，王國華佔著絕對的主動，所以沒必要著急，他也有足夠的耐心。等著黃堅把牌一張一張的打出來。

「哦，王區長是來買車的麼？這裡的車，只要你看上的，都可以馬上開走。手續的問題，我會派人辦好了送過去。另外，我在越山上有一幢別墅，風景還算過得去，改天王區長過去住幾天。」黃堅倒也不繞彎子，直接開價。

王國華聽著呵呵一笑，從口袋裡摸出錢包，隨便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黃嫻道：「密碼是六個六，你去查一查上面有多少錢，然後回來告訴你父親，我是不是一個缺錢的人。」

黃嫻捏著銀行卡就像捏著燒紅的烙鐵，手一抖啪的銀行卡丟桌子上，趕緊伸手拿起站起就走。王國華笑瞇瞇的看著這對父女的神態，一個慌張，一個凝重。

黃嫻去的很快，沒一會就回來了，這期間黃堅也不說話，兩人就是默默的喝茶。其實黃堅已經意識到，今天用錢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了。

回來的黃嫻附耳在父親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默默的把銀行卡放在王國華的面前。事實上黃嫻剛才去提款機上查詢的時候，結結實實的被嚇了一跳。銀行卡上顯示出來的居然是九位數，這是一個政府官員麼？黃嫻在第一時間可以肯定，這個錢不是貪污來了，不然就算王國華大學剛畢業就開始當官貪污，也未必能接觸到這麼多錢。

說句不好聽的，三海集團的流動資金的總和，也不過就是卡上數字的一小部分。

「我還是那句話，安心的等候結果吧，到時候自然一切都明白了。至於貴公子，讓他受點小罪，也未必是壞事。」王國華收起銀行卡，笑瞇瞇的來了這麼一句，似乎這就要結束今天的談話。

這時候黃嫻突然道：「王區長，可以私下裡談談麼？」

聽到這個顯得有點突兀的話，黃堅楞了一下，隨即站起道：「那好，嫻兒跟王區長聊幾句。」說著居然就這麼走了，倒是乾脆的很。

王國華倒是很安靜的坐著，黃堅離開的時候屁股都沒動一下。這對父女有意思啊，真是招數不斷的啊，我倒要看看你們都有什麼花樣。

接待室的門被扣上了，回到對面的黃嫻微微的挺起規模很普通的胸膛，面帶微微的悲愴道：「王區長，只要能放過我弟弟，你要什麼都好說。這其中，包括我。」

哦，錢不起作用，改女色了。可見，黃嫻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自信的。

坦白講，黃嫻長的確實挺漂亮，追求者也很多。但是話說回來，不是那種頂頂漂亮的層面，之所以追求者眾多，大概有她身份的緣故吧。不過女人大部分的時候，自我感覺都比較良好。所以，黃嫻並沒有意識到她的身份帶來的效果吧。

王國華沒有說話，低頭從包裡摸出一張照片，這是一張王國華和楚楚唯一的合影。還是去京城逛長城的時候，楚楚死活要拉著王國華照的像。

「你看看這個，上面這個女人是我妻子。」王國華的語調裡充滿了戲譏的意味，似乎在嘲諷黃嫻不自量力。

黃嫻並沒有接過照片，而是直接抬手擋住道：「我知道你夫人一定比我漂亮，但是俗話說，家花沒有野花香。我對自己的容貌有足夠清醒的認識，而且我並沒有跟誰結婚的打算。也就是說，以後我可以給你當情婦，你需要的時候召之即來的那種。」

王國華聽了忍不住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歎息道：「沒錯，男人都是喜歡新鮮見異思遷之輩。不管老婆怎麼漂亮，照樣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我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問題是你的樣貌還湊合，你的身材，嘖嘖，不是我盤裡的菜。我這麼說，你能聽明白吧？」

要說這個話，就有點損了。一個女人跟你說，我可以隨時聽候召喚跟你上床，這個女人還是一個不錯的美女。然後你告訴人家，我喜歡奶子大屁股翹的，你這種白給都不要。

一番話說的黃嫻瞬間滿臉充血，從臉蛋往下到脖子末端全是紅的。實際上王國華公允的判斷是，黃嫻的容貌跟雙胞胎姐妹是一個級別的。而且身材也算相當，問題是雙胞胎那個優勢太明顯了，單獨的放一起沒啥，兩張難以分別的臉蛋飢渴的看著你，那是何等的感覺？

說完話的王國華站了起來，黃嫻掙扎了一番道：「等等，你究竟想幹啥？不就是砸了一輛破車麼？怎麼就沒玩沒了的？」

聽了這番有點惱羞成怒的話，王國華站住回頭道：「是啊，就是砸了一輛破車，確實沒什麼。但是我忘記告訴你一個事情了，那天跟我一道的，還有省委許書記的夫人。你這些話，去跟省委書記的夫人去說吧，看她不一個打耳光抽你！人可以無恥，但是無恥之後還得意洋洋的炫耀，那就是沒底線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著急

談話崩裂，這車也就自然買不成了。丟下一百塊錢，來一句這是車錢，王國華慢悠悠的走人，在路邊又攔一輛出租。

接待室裡，黃堅回來了，一臉的歎息，看著女兒那張不甘心的臉，苦澀的笑道：「其實一開始，我就不認為能打動他。不嘗試一下，我有何嘗甘心呢？」

南天首富用金錢開道，一路無往不利的輝煌歷史在王國華這裡終結了。黃堅最不能理解的是，這傢伙哪來的那麼多錢？自己辛辛苦苦的打拼，攢下的家當，在幾年前還不抵人家錢包裡的一張卡。問題這傢伙，還是一個官員啊，年紀輕輕的就是正處了。

「王國華有錢的事情，跟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另外黃強的事情，順其自然吧。什麼都不要做，免得招惹禍端。」黃堅這句話讓黃嫻有點不能理解，詫異的問：「那小強怎麼辦？」

「讓他吃點虧也好，真不是壞事。我的直覺，人家本來就沒打算把我們怎麼地，不過世事難料，還是做一些準備的好。萬一人家是奔著根子上去的呢？他有錢是不假，但是三海集團這麼大一攤子，誰見了不動心啊？」黃堅一番話說的是陰森森的，後面說的還真的是有可能的。幾十個億的資產啊，黑眼珠能見得白銀子？送車送別墅人家或許看不上哩！怕的就是這個啊！

別看黃堅靠著一個省委常委，實際上他很清楚，在絕對優勢的權利面前，別說區區一個商人，管你是什麼首富，在一些人的眼裡那就是肥肉，彈指間就能你化作齏粉。黃堅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有這樣的人動了對黃家的貪念，跟著撲上來的一定有更多更狠的血盆大口，一個咬的比一個狠。這個覺悟，黃堅早就有了，當初自己是靠什麼起家的，他心裡很明白。

真正讓黃堅鬱悶的是，王國華這個傢伙，居然是自己的兒子主動招惹的。所以，王國華說讓兒子吃點虧不是壞事的話，黃堅頗為認同。這臭小子，回頭家裡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轉念一想到家裡兩個老人對孩子的溺愛程度，黃堅又有點頭疼了。

其實女兒真的很不錯，提出私下交談的時候，黃堅就知道她想幹啥，也知道她不會成功。王國華這種人，要是能因為一個女人而改變決定，那真是怪事了。更別說這個事情，從林拱的反應來看，很可能牽扯到省裡的一些權利鬥爭。

自從苗省長調走後，林拱的做派比起以前有了不小的變化，這一點黃堅也是能深刻感受到。省委書記許南下的厲害，如今一些圈子裡都達成了共識。

王國華剛上出租車，電話就響了。摸出來一看號碼，居然是沈局長打來匯報道：「王區長，人都已經關起來了，正準備審訊。您是不是過來看一看？」

沈局長這個電話，無疑有馬屁之嫌。問題，這個案子不是公安廳龍南生接管了麼？你一個分局長，該幹啥幹啥去吧？

「沈局長，你也不怕龍廳長批評你手太長？」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了一句，沈局長那邊笑嘻嘻的回答：「這不，只要您滿意了，挨幾句批評也算個事？」

這個電話的本質是，沈局長好不容易逮著個為游院長和王區長效力的機會，自然是王八咬人死不鬆口。公安廳那邊的審訊眼看著沈局長要被排除在外了，自然要傍著王區長爭取一下。尼瑪，人是我抓的，現場也是我第一個到的，這會沒我的事情了？堅決不答應！

「別說這些好聽的，說，誰的意思？龍廳長不是這樣的人！」王國華一句話說出了本質，電話這頭的沈局長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心道這個王區長果然是眼睛裡不揉沙子。難怪人家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區長。

「這個，龍廳長可能不知道，下面的人也就是按照正常程序走。這裡我要向王區長檢討，當初態度不夠堅決，沒能堅持把人帶回局裡。」沈局長這個話不是瞎說的，實際上當時在現場，只要他堅持帶回局裡辦，王國華是肯定支持他的。畢竟在局裡，掣肘的地方比較少。

「現在知道後悔了？要我怎麼說你。好了，我這就過來，你在門口等著。」王國華說完便掛了電話，決定過去看看，順便借輛車開回去。其實王國華要用車，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事實上，這個事情根本就不用王國華操心，這不剛掛了電話，言禮孝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國華，人呢？剛才一直忙，沒顧上。給你送輛車先開著。」

「我說，我剛還算買車來著，才從汽車城裡出來。」

王國華這麼一說，言禮孝便笑道：「沒那必要，省委雖然不比地方，督查室的主任辦公廳飛副職兼任，你這個副職實際上是具體的領導。一輛配車還是有的。再說了，你真要開車，上哪不能弄一輛好車開著？」

言禮孝這話說的底氣十足，上次的事情翻身之後，言禮孝整個人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面子上依舊低調的很，骨子裡卻多了一份強硬的底氣。這一段時間，言禮孝狠狠的收拾了一些人，當初在他倒霉的時候，這些本來不著調的人卻上躥下跳。要說這些人，在事件中原本沒有利益糾葛，他們蹦躂無法就是想看別人的笑話。對這種人，言禮孝收拾起來那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的。尤其是想到王國華要來省委上班了，身邊多了這麼一個強大且堅定的戰友，還有許書記的支持，老子怕誰？

王國華的事情言禮孝一點都不敢馬虎，親自等在辦公廳門口。看見王國華下出租便笑著迎上來，後頭還跟著一個準備狐假虎威的沈局長。這一位有意思，他是畏懼於龍廳長，只好來借王區長的勢。到時候大可以脖子一梗，對廳裡的人說：「我是給王區長辦事的。」

這事情說起來挺不要臉的，好歹沈局長也是一個正處，一個正處給另外一個正處跑腿。可是從沈局長的角度來看，臉算什麼？抱緊了王區長的大腿，老子的前途才是光明的。距離游院長的大腿，那才能更進一步。也就是說，沈局長的思路很明確，許書記的尊顏，估計也就是能在電視上遠遠的瞄一眼了，游院長那邊倒是可以念想。

「王區長出門辦事，怎麼能打車啊？一個電話招呼一聲，我親自送您去就是了。」這話也就是沈局長能說，言禮孝倒是不屑說也不需要說的。當然了，在沈局長的面前，言禮孝沒有必要去鄙視他，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方法，都是為了更好地活著。沒什麼可鄙視的。

「臨時起意去了一趟汽車城，懶得麻煩。」王國華回了一句，言禮孝作為旁觀者，心裡很是感慨了一番。暗道看看人家王國華的態度，這話說的連一個小小的分局長的面子都照顧到了。做人做到這種境界，真是讓人佩服。

言禮孝很清楚，要是換自己遇到這事情，頂多就是笑笑不答。根本做不到王國華這樣心平氣和的解釋一句，犯得著麼？

龍南生在公安廳裡還真是耳目靈通，王國華剛進大門，龍南生就在主樓的台階上等著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局長，笑著主動伸手沖王國華道：「國華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出去迎一下。」

龍廳長這個態度，那可不是裝出來的。真真切切的對王國華的一種敬意，沒有絲毫折扣。這一次的事情，龍廳長對王國華的感覺，就是兩個字「感激」。他只是一個常務副，平時想巴結省政法委書記都難得的，這一次能入了省委書記的眼裡，那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現如今，龍南生也是以省委書記的人自居了。以後看老梁那個一把手還敢沒事敲打著玩麼？

就在半個小時前，梁廳長把龍廳長叫過去，過問了一下這案子的事情。當時龍廳長很大氣的回答：「這個案子，是省委許書記親自過問的。」一句話把梁廳長這個一把手頂的白眼直翻，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換以前，龍廳長敢麼？一把手有分工的權利，龍廳長要是敢亂跳，直接給你調整去管後勤。

所以，那種滋味在龍廳長看來，真是翻身農奴把歌唱。

怎麼來的？不就是給省委許書記扛了雷麼？不就是給游院長跑了一回腿麼？

關鍵是，沒有王國華的引見，龍廳長如何親自向省委許書記當面匯報。沒有這一次匯報，老梁那個傢伙，如何能在面前吃癟？哼，讓你以前跟苗省長走的那麼近，讓你以前給苗省長當狗腿子。這會的龍廳長，已經看見了梁廳長屁股下面的那個位置向自己招手呢。

因此，面見恩主的時候，龍廳長出門迎接的話，一點都不過分。不服氣？有本事你在許書記面前也放肆一下，不先匯報工作你要先吃飯，許書記一腳踹你出門去，還跟你笑？美不死你！

於是連帶著，沈局長的那點小心思，在龍廳長看來也是可以容忍的。或者說，看在王國華的面子上，你搞點小動作，我也認了。

「龍廳長太客氣了！我聽說下午審案子，這麼想聽一聽，回頭好給游院長匯報。」王國華這麼說，要的是一個師出有名。不然，你憑啥來關心這個案子？就算是你當事人，審案的時候也沒你在場的份不是？

「這個好說，人都關在拘留所了，我們這就一起過去。這個案子，廳裡給予了高度的重視，第一時間掌握案情也是我的職責所在。」龍廳長說的客氣，但是有的東西該爭還是要爭的，不過要講究點爭取的藝術。他不是跟王國華爭，而是爭取一下回頭王國華去跟許書記說話的時候，提點一下龍廳長的盡職盡責。

「那就打擾龍廳長了。」王國華笑著來一句，算是安了龍廳長的心。嗯，這個事情，王國華是來旁觀的，不是來爭奪的。實際上，龍廳長也不懷疑王國華爭功的心思，但人家能這麼說，這是一種風度。

所謂審案，這個案子有什麼可審的？本質大家都很清楚，不過卻還得很正式的來一趟。

偌大的審訊室內，一頭黃毛顯得凌亂的黃強，猶自一臉的無所謂的樣子。在他看來，不就是花錢擺平麼？

王國華站在窗口往裡看了一眼，嘖了一聲道：「這頭黃毛真討厭。」

隨行的龍南生楞了一下，立刻做出反應，對拘留所的負責人道：「怎麼回事？按照規定，這頭毛怎麼還能留著？」

拘留所的負責人多少有點緊張的解釋：「不是還沒有定案麼？只是臨時收押，所以……」

「什麼所以？別以為我不知道這裡頭的貓膩，這小子看上去還滋潤嘛。給你十分鐘，我不希望再看見他的黃頭髮。」龍南生嚴厲的指示下，很快進來兩個人。

「你們要幹啥？你們要幹啥？」審訊室裡發出了慘叫聲時，王國華已經離開。王國華走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沒有留下去的必要。

審訊室門口，龍南生還在嚴厲的說道：「這幾個嫌疑犯，讓他們住大房。讓我知道你們陽奉陰違，後果你們很清楚。」很顯然，龍南生對於王國華來一趟的心思理解的很清楚。南天首富的兒子，進了拘留所也能住單間，跟住賓館一樣是吧？難怪那小子無所謂！

龍南生出來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在院子裡的車上等著了。龍南生上車來便解釋道：「王區長，有些事情是下面的人做的，我真的也是才知道。」

其實他早知道，王國華不走這一趟，他就不知道。解釋有點多餘，但是又是必須的。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而無徒。」王國華淡淡的用這句話來表示自己的理解，然後話鋒一轉道：「先關著吧，案子可以慢慢的查，不著急！」

第四百六十四章 推薦人選

「是！」龍南生答應的趕緊利落，似乎他面對的是許南下一般。這是一個聰明人啊！王國華感慨著笑了笑又道：「這個案子還有誰曾過問？」

龍南生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真的是來代許書記放話的。

「梁廳長問了一下黃強的案子，我告訴他是許書記親自過問的。」這話裡頭可是一點水分都沒有，龍南生還沒有那個膽子夾帶私貨。作為上司，過問一下下面的案子，那怎麼都能說的過去。

「游院長交代了，沈局長這一次表現出色，出警及時，應該給予表揚。好了，沒其他事情了，我得回去了。」說完這句，王國華算是暫時完事了。最後一句，倒是假傳聖旨。當然了，這也要看人，游芸芸那邊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王國華也不會傻到去打許南下的旗號。龍南生聽完最後一句話，多少有點慶幸。什麼意思？沈局長這一次，多多少少給龍南生留下了一下負面影響，這次認了，日後不免要找點由頭敲打一下的。王國華這句話，算是給沈局長加了魔法保護罩。

王國華做事有自己的原則，要不是顧及龍南生的感受，王國華大可直接說的粗俗一點，「老沈跟我混的」。之所以這麼幫沈局長，王國華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想到日後來省城廝混，萬一遇見點不大不小的事情，沈局長的身份很有用。

其實，龍廳長和沈局長之間還是很有幾分香火情，怎麼講呢，以前身前身後的狗腿子，突然圍著更粗的大腿去轉悠了，這個心結一點都沒有那就太假了。

回省城的路上，王國華電話向游芸芸匯報了一下，聽說先關一段時間再說，游芸芸也沒在意。心想那倒霉孩子，關幾年都不算多。

「你看著辦吧，你辦事，我放心。」說了這句，這事情在游芸芸那就算完事了。日後的發展，也就是聽個樂子，一個小混子似的年輕人，就算有個首富爹，在游院長的眼珠子裡也不會有太高的待遇。

王國華回到省城，住進言禮孝安排的酒店，隨便吃了點酒店裡叫的餐，這不剛洗澡正給楚楚打電話時，門口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王國華道了一聲有事掛了電話，出來開門一看，一臉微笑的沈局長站在外頭。

「你怎麼找來了？進來說話吧。」王國華下意識的看看時間已經九點了，這才把人讓進來，沈局長露出討好的笑道：「我是來匯報審訊結果的。」

「這麼快就審完了？」王國華多少有點詫異，那個黃堅看著挺張揚的，嘴巴這麼松？

「還是您的辦法好，頭髮一剃掉，他就扛不住了。一股腦的什麼都交代了。」

「哦，都審出什麼來了？」王國華給拿來一罐飲料丟過去，沈局長接過後笑道：「這一下他樂子大了，這些罪名夠他坐十年牢的。」沈局長說著遞過來一份審訊記錄的複印件，王國華沒接，沈局長訕笑著放在桌子上。

「東西先放下吧，案子先擺著。」王國華給了這麼一個答覆，沈局長沒有多留，飲料都沒打開便笑著站起來告辭。

王國華不用看審訊記錄就知道，這種孩子的混蛋程度。問題是，王國華可以預見到，一旦真的把黃強的案子往死裡整，事情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怎麼說，黃堅也是省政協委員南天首富，他的社會關係在日後會給王國華帶來無盡的麻煩。除非王國華有能力一棍子把三海集團打死，否則遺患無窮。

還有一個需要考慮的，這個事情怎麼去操作，前提是符合許書記的政治需要。

王國華單獨把柳副秘書長的審訊記錄拿了出來，簡單的翻看了一下。柳副秘書長承認他在酒店裡有過當的行為，但是並沒有實質性的接觸那個女孩子。也就是說，兩人還沒辦事，那女孩子也就是在陪酒而已。而且，柳秘書長還強調這是第一次。

這裡頭有一個問題，堂堂秘書長怎麼跟幾個孩子搞在一起？審訊記錄上沒提，也沒有問。

是故意的麼？這個問題，王國華覺得不難得到答案。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被打斷的王國華皺著眉頭出來開門，結果看見的人有點意外，居然是黃嫻這個女人。很明顯，黃嫻是精心打扮過的，站在門口的時候表情有點壓抑。

「你來的正好！」王國華丟下這麼一句便轉身回來坐下，黃嫻臉帶驚訝的跟了進來，什麼叫來的正好？你正好需要一個女人麼？一番胡思亂想的時候，王國華指了指桌子上的審訊記錄道：「你自己看看吧。」

黃嫻是怎麼找來的，王國華一點都不想知道。這點事情根本難不倒她。

大約五分鐘後，黃嫻表情羞愧的低著頭，放下了手裡的審訊記錄，低聲道：「我說過的話隨時可以兌現。」這又是一次理解錯誤。

王國華冷笑兩聲，著看看她道：「你對自己的信心十足啊。我就算是需要一個女人，算了，不說這個了。」王國華發現有點歪樓，趕緊停下又道：「柳秘書長是怎麼一回事？」

「他？一個老色狼，每次來吃飯都對一些女服務員動手動腳的。要不是看在他在林拱的面前比較得到信任，我都不願意接待他。今天的事情，是黃強那個畜生的一個玩伴有什麼事情要求到這個老色狼，然後讓我引見一下。我就安排了一桌酒，沒想到他們搞這個事情。酒店是我在管，一直都是做正經生意的。」黃嫻說著露出一些憤怒的情緒，很明顯不像是裝的。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還能說的通。

「我很奇怪，你弟弟怎麼能讓你出面安排跟柳秘書長見面的事情？」王國華就跟平時談話一樣的語氣，這讓黃嫻的神態緩和了許多。

「你不懂，我們那個地方，重男輕女很嚴重。我要是不幫他，回頭我爸爸不會說什麼，我媽媽肯定要罵我。什麼拿米糠養都是虧本的貨，什麼眼紅弟弟之類的話。我要是頂兩句，我媽媽還會動手打。」黃嫻似乎找到了一個傾訴對象，不自覺的就說了起來。

「你以為我想來找你啊，還不都是我媽媽，說什麼男人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只要我主動送上門，你肯定不會拒絕。我要不來，她還說我不管弟弟死活，要死要活的跟我鬧。出來的時候，家裡兩個老的已經被我媽媽煽動的在我爸爸跟前要一頭撞死。」

王國華真沒想到還有這些事情，更沒想到黃嫻能跟自己說。

注意到王國華臉上驚愕的表情，黃嫻伸手拿過桌子上的煙，自己給自己點上一支，熟練的抽了一口道：「我看出來了，你這個人其實是個好人，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會笑話我。」

我操，這就發上卡了？

「我是不會笑話你，但我是不是好人，不是你說了算的。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王國華這就要送客，該問的都問過了，沒有必要招惹一下瓜田李下的事情。

黃嫻這個時候露出意思怪異的笑，盯著王國華看了一會才道：「喂，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還是處女。你要錯過了，那是你的損失。」

王國華聽的是目瞪口呆，好一會才怒道：「給老子滾！」

黃嫻居然笑了，站起來掛好包，轉過身去還扭扭了屁股道：「是你不要啊，不是我不給。我弟弟的事情，你不許亂來，不然我自己拿手指捅破了，然後去告你強姦。」

這女人有病！王國華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門輕輕的帶上的瞬間，黃嫻如同一個癱瘓的人，軟軟靠著牆壁慢慢的滑落，癱坐在地板上。顫抖著從包裡摸出煙來點上，經過的客人看見她不免多看了兩眼，黃嫻卻跟沒事人一樣。泰然的慢慢的抽完一支煙，這才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了。

此刻的黃嫻渾身輕鬆，女人往往相信自己的自覺。剛才的一番接觸，黃嫻從王國華的舉動和目光中沒有感受到物慾和性慾的存在，也就是說這個男人在那麼好的機會下，沒有產生或者說沒有釋放出來這兩種人類最本源慾望。

「他不是奔著黃家的資產來的。」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後，黃嫻斗膽放肆了一把，進一步得到了驗證後，終於可以渾身輕鬆的離開了。

等電梯的時候，黃嫻遭遇了一個身材性感的女人從裡頭出來，兩人對了一下目光。黃嫻下意識的沒有上電梯，回頭瞄了一眼，只見這個女人走到王國華的房門前敲了敲門。裡頭開門後女人進去，很自然的過程。

黃嫻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無論從穿著還是氣質來看都不是小姐，更可以肯定，這個女人比自己漂亮。

「哼，表面上正人君子！」

再次響起敲門聲的時候，王國華有點惱火了，一點都不得安生的麼？

所以打開門的時候，王國華面帶了一點怒氣道：「怎麼就沒完了？」

站在門口的劉玲面帶微笑道：「怎麼了？跟誰生氣呢？」

劉玲很清楚王國華不是容易生氣的人，更不會因為自己的來訪而生氣。要說這兩位，那可是久別勝新婚的意思。

王國華沒正面回答，苦笑著搖頭道：「一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晚上過來有點事情找言秘書長疏通一二，聽他說的。於是就過來了，這些日子我可沒敢主動找你，就怕叫楚楚看見了捻酸，讓你為難。」幽怨之氣還是帶出了一點，當然也就是這麼一句，劉玲沒有繼續的意思。本來這個現狀，在之前劉玲就知道會是這樣。

「讀大學的時候，你跟楚楚是多好的朋友啊，如今連照個面的勇氣都沒了。」

「不說這個了，你該忙啥忙啥，我先去洗個澡。」丟下一句話，劉玲鑽進了洗手間。

水蒸氣瀰漫了洗漱間，佈滿了大鏡子。對著有點模糊的鏡子，劉玲突然沒有信心去擦一下。劉玲的心中有一個秘密，一直以來在楚楚的面前，劉玲都有一種難以言語的自卑。王國華和楚楚的婚姻，在劉玲看來很早就埋下了根子。當初在上海的時候，劉玲就有強烈的預感。這種預感來自於對楚楚的瞭解，大學同學幾年，劉玲還從沒見過楚楚經常性的提起一個人。於是看著大大咧咧的劉玲決定先下手，趁著楚楚沒有會意過來的時候。實際上劉玲幾乎成功了，如果沒有來自家庭的阻力。

感情不是女人的全部，但是沒有感情滋潤的女人，還能叫一個女人麼？

劉玲不是沒有想過就此離開王國華，但是幾經掙扎的結果，最後還是出現在了王國華面前。

洗手間的門打開，圍著一條浴巾的劉玲露在外面的肩膀珠圓玉潤。歲月的消磨，至少在目前來看，只是把劉玲倒向了成熟女性的魅力巔峰。

王國華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就難以離開。從刺激男人的腎上腺激素的角度來看，王國華從來都認為劉玲的能力在楚楚之上。當然這是王國華個人的感受。

「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王國華腦子裡冒出這個念頭，口中就說出來了。

「半年還差幾天。」劉玲給出的答案相當的精準，也相當的有含義。

「委屈你了。」王國華憋出這一句，還真的有點難。劉玲見他表情艱澀，得意的笑了笑上前來，挨著坐下，胸前的豐滿頂在肩膀上，紅唇在耳邊輕輕的說道：「不委屈，就是有點憋的慌。」

這句話從劉玲的口中出來，效果比偉哥強一百倍都可能不止。

劉玲的主動和熱情不僅僅提下在語言上，還體現在肢體上。熟知劉玲敏感點的王國華，只是簡單的回應幾下，劉玲便已經面如桃花，嬌喘吁吁的跨坐上來，自己動手把兩人連在一起。最初的時候，即便是已經泥濘不堪，還是有點艱澀，劉玲甚至還皺了皺眉頭，低聲嘟囔，「感覺變大了一些。」

究竟是變大了還是地荒的太久，這個問題兩人沒有事前去探討。

一夜過去，紅光滿面的劉玲悄悄的起來，沒有驚動床上依舊沉睡的光榮的勞動者。沒有任何裝扮的劉玲，此刻臉上如同籠罩著一層雲彩，神態熠熠生輝。

王國華醒來的時候，桌子上擺了幾個用保鮮膜包好的菜，還有一隻湯煲。洗手間裡有動靜，王國華推門進去時，裡頭的劉玲正在翹著屁股，湊近了鏡子仔細的檢查著臉上是否有瑕疵。即便是看見王國華進來，劉玲也沒有改變一下姿勢的意思。原因很簡單，劉玲知道這個姿態的自己，處在一種最性感的時候。

「啪！」王國華伸手就是一下脆響，也知道為啥，就是有來一下的衝動。

嗯！劉玲呻吟了一聲，身子往前一傾，原本就面前遮蔽臀部的裙子被帶上去一些，露出兩個半個白花花的圓球。

「菜要涼了！」劉玲還是忽視了自己的勾引能力，嘶的一聲微微凝眉，昨夜的折騰帶來的腫疼還沒消散。這傢伙又不管不顧的紮了進來。

證明了自己的戰鬥力，菜也涼了。好在湯是熱的，王國華用湯泡飯解決了一頓。

挑釁失敗的劉玲從洗手間裡出來，換了一身輕便的棉質碎花短裙，在對面坐下時皺著眉頭，隨即才笑道：「跟你說個事情，我想移民。」

「為啥？」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的問，劉玲道：「現在不是流行往外跑麼？我想著要是懷上了，就出去生。外國的福利也好，對孩子也有好處。」

王國華想起上輩子一個朋友說的一句話，「能出去就出去吧。」

「這個，你自己決定吧，我不干涉。」王國華給了個模糊的說法。

接了個電話，劉玲站起道：「我得走了，還有事情要處理。」說著上前來抱著王國華的腦袋在胸前擠了擠，狠狠的在臉頰上啃了一口。搖曳這腰肢走了。臨出門的時候，劉玲回頭道：「記得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可以的話明天再回去。」

王國華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劉玲心裡在想什麼。

王區長要調走的消息紅杉區知道的人不多，王國華沒在省城多留，而是回到江東市見了一下南平。已經得到高原打招呼的南平，對於王國華的離去多少有點遺憾。對於新區長的人選問題，省委許書記既然發了話，自然不會有愣頭青唱反調。

王國華提出的人選是姚曉華，這是比較客觀的一個推薦。王國華當區長的過程中，作為副手的姚曉華起到的作用無疑是至關重要的，紅杉區能有今天，王國華果然很關鍵，做了很多實際工作的姚曉華也很關鍵。

南平對於這個提名沒有異議，第二天王國華回到區裡，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姚曉華請到辦公室來。接到電話邀請的姚曉華還以為有什麼工作，進來後很自然的笑問：「區長，有什麼指示？」

王國華輕聲說了一句話後，姚曉華徹底的愣住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公心

「老姚，有沒有想過主持紅杉區政府的工作？」

姚曉華是老江湖了，要說能力確實很強，但是這個思維有時候也容易鑽牛角尖。什麼意思呢？就是領導的話，總喜歡往深處想。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某些時候還是很嚇人的。怎麼說呢，姚曉華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檢討自己，有什麼地方讓王國華感到了威脅。不然領導為啥把自己叫來，然後問這麼一句？

看見姚曉華的表情有點不對，王國華意識到自己的話裡有產生誤會的地方，他自己就是干秘書的出身，這種事情見的多了。正準備補充一句，很快有放棄了這個念頭，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姚曉華。

「區長，要說沒想過或者說不想，那都是違心的假話。可是這些年，跟著您幹工作，時間越長越發現自己的能力比起您有相當的差距。可以說紅杉區政府從推出環保理念到產業的轉型，換區裡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現在的水平。我現在就是想著努力地做好手頭的事情，別誤了您的大事就行。」

姚曉華斟酌一番後說了這麼一些話，聽著有點拍馬屁的嫌疑，但卻又是真心話。

王國華能感覺到姚曉華這一番話的含金量，臉上露出笑容道：「老姚啊，我也想留下再干幾年，可是省委對我有另外的安排。準備接手紅杉區政府擔子吧，我已經向市委鄭重的推薦過你，過幾天組織部門應該找你談話了。」

這一下姚曉華徹底的懵了，感覺很複雜，有興奮也有不解，還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情緒。沒錯，姚曉華在政府這邊確實很配合王國華的工作，干的也很出色。問題是，比起其他人來，姚曉華明顯不算是王國華的親信，論排名他也不如區委副書記那個八婆。王國華怎麼就會選擇自己呢？這個實在不合常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鄧吟跟王國華的關係，都比自己密切。

也不知道暈乎了多久，姚曉華才回過神來，使勁的摔了摔腦袋，苦笑道：「讓區長看笑話了，沒想到自以為豁達，還是過不了這一關。」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大家都一樣，身在這個圈子裡，都難逃這一關的考驗。」

姚曉華定定神，正色問道：「區長，您怎麼想起來推薦我接手工作？在我看來，……」

王國華一擺手，打斷了姚曉華下面的話，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推薦自己的親信，或者推薦平時來往更密切的鄧吟？又或者賣市裡一個人情？」姚曉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王國華已經笑道：「紅杉區眼下的發展趨勢不錯，我可不希望走了之後政策發生太大的變化，把我們努力的結果付之東流。說實話我也矛盾過，省委領導找我談話的時候，我也做過思想鬥爭。最後我還是決定推薦你，原因就一個，你比別人都合適。」

姚曉華微微露出一些感激，正欲張嘴，王國華又道：「老姚，說你合適那是有根據的。首先，你對區裡的情況非常熟悉，其次，你個人的工作能力也很強，最後一點，我看的出來你是想做一番事業的人。從這個角度來看，你我是同類人。這是我給市委寫的推薦報告，你看看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麼？」

王國華說著遞過來一張紙，姚曉華接過一看，一篇嚴謹的八股格式文稿。

「自我到紅杉區工作以來，姚曉華同志作為副手，尊重上級，愛崗敬業。有較強的責任心和事業心，工作中積極主動，勇挑重擔，出色的完成了政府部門的各項工作。

姚曉華同志品行廉潔，生活作風嚴謹，勤勉誠懇，顧全大局，在人民群眾中有較高的威望。……」洋洋千餘字，儘是肯定的文字。姚曉華看了都不敢相信這寫的是自己。

「感謝區長的信任，我……」姚曉華真的被感動了，實際上他對王國華的態度，遠遠沒有其他副區長那麼恭敬，甚至有時候還是比較堅持個人意見。但是王國華還是推薦他了，因為他合適，這個理由說出去有點難以讓人信服，但這就是真實發生了。

「呵呵，沒有問題的話，我這就交給市委。另外，組織上要是提起你現在工作的接手人，你要有周全的考慮，以後這個班子是你帶著，不是不能沒有不同的聲音，但是聲音太雜了也不是好事。」王國華這善意的提醒了一句，也有點好人做到底的意思，順便想看看姚曉華的心思。

「區長，這個問題我覺得您一定考慮過，您還是直接說說您的想法，我這裡好做個參考。」姚曉華幾乎沒有思索就做了這個回答，這還真不是拍馬屁，王國華在區長的位置上統管全局，肯定比他看的清楚。

「嗯，這個問題我確實考慮過。我覺得，老鄧的能力不錯，跟你也對路子，我走以後他接手你的工作，應該能實現平穩過渡。另外簡和芳這個同志能力也很強，雖然是個女同志，但是工作認真負責，教育系統在她的帶領下這兩年出了不少成績。我看，可以考慮讓簡和芳同志挑更重一點的擔子。」

王國華都要走了，提出的人選沒有一個是自己的所謂親信。這種事情發生在別的領導身上，姚曉華會覺得不正常，但是眼下姚曉華沒覺得不正常。原因很明確，他知道王國華是憑著一顆公心在考慮紅杉區政府的班子，不是這樣哪有自己什麼事情？

「我一定認真考慮區長的建議。」姚曉華說是考慮，實際上就這麼定了。

離開王國華的辦公室，姚曉華有點微醺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但又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姚曉華不禁想起私下裡鄧吟對王國華的一句評價，「王國華在某些問題上或許有私心，但是在工作中一定是首先考慮工作如何能做好。這個人的胸襟和氣度，跟他的年輕極不相符。」

這個時候想起這句話，姚曉華突然覺得，自己在識人知人方面，遠遠不及鄧吟啊。想到鄧吟，姚曉華便拐了個彎，去了鄧吟的辦公室。

鄧吟正在忙活，看著連帶微微紅潤的姚曉華進來，不由打趣道：「老姚，這一大早就喝酒了？啥時候養成的習慣？還是老嫂子給你整的滋補酒？」

姚曉華沒有在意這些調笑，感慨一聲歎息道：「老鄧，在看人的眼光方面，我不如你多了。我剛才去了區長的辦公室，你猜他都跟我說啥了？」

鄧吟露出好奇，這傢伙平時不賣關子。當下開玩笑道：「不會是讓你當區長吧，哈哈哈！」

姚曉華沒笑，而是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這一次輪到鄧吟暈乎了。瞪著眼珠子，好一會才低聲道：「老姚，別開玩笑，今天不是愚人節。」

「我哪有心思跟你開玩笑，真真切切的，區長要調省委去上班了。他已經向市委推薦了我，報告我都看過了。」姚曉華接著把過程這麼一說，完後鄧吟也沉默了。

好一會鄧吟道：「老姚，這個事情十拿九穩了，你我的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啊。攤上這麼一個區長，工作上做的順心不說，有機會的時候也能得到公正的對待。區長說的沒錯，你確實是最合適的。另外的還聽說了一件事情，市委南平書記的突然崛起，似乎跟區長也有不小的關聯。」

「區長要走的事情，要不是今天的談話你我都不得而知，所以這個事情就不要再其他人知道了。」姚曉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鄧吟說的含蓄，兩人卻有足夠的默契，日後大家都應該算是王國華一手提拔的人了。別的兩人也不大指望，干到退休能在廳級的位置上下來，這一輩子就算很不錯了。

秋風起來的時候，南天省的枝頭並沒有多少枯黃的跡象。省城越州市的街道上似乎總是車流滾滾，獨自駕車來省城的王國華又給堵在了路上。看看時間，還好提前一天來，不然肯定是要耽誤正式報到。

這一次上任還是延續了許南下對待王國華的一貫風格，組織部門發個函，王國華就可以正式上任了。從紅杉區長到省委辦督查室副主任，王國華的級別沒有發生變化。王國華很清楚，這就是一個過渡性的階段，也不知道能幹多久。

言禮孝甚至在私下裡還戲稱王國華是去省委度假的，督查室這個地方，真要去較真其實事情也不少，但都是得罪人的事情。所以，原則上在這裡，王國華應該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昨天的歡送會很熱鬧，市委書記南平親自走了一趟，說起來有點超規格了，但是在江東市還真沒人願意去說三道四。那種萬民相送的場面沒有出現，倒不是王國華做的不夠好，只不過王國華當政期間，更多的實際工作都是交給下面去做。王區長並沒有把自己打造成一個親民的幹部，什麼田間地頭也很少出現，更別說跟普通群眾促膝長談了。

王區長的離任，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只有政府這邊的一些狠狠的難過了一下。臨走之前，馬玉高調任市委，級別不變。秘書吳明之去了平田鄉任黨委書記，算是有一個妥善的安排。省委不比區裡，王國華一個副主任那是沒有陪秘書的資格的。所以，走之前一些人都做了妥善的安頓。高昇這傢伙，算是在紅杉區安家了，王一原對這裡的一切也很滿意。

楚楚還是在她的供電局上班，要等王國華正式上任了，才會考慮調動是事情。暫時的夫妻分居，楚楚還是抱怨了幾句，關鍵的內容還是王國華這個副主任，居然只是平調。她也不想想，王國華才工作幾年啊。

等候的過程有點容易走神，王國華不由的想起楚江秋打來的電話，楚省長在電話裡狠狠的貶低了一番許書記。說他這個那個，總之是不能知人善任。當然，楚省長狠狠的表揚了一番女婿的能力，暗示了一下王國華曾經工作和戰鬥過的白溝市卻一個常委副市長。可惜，楚省長的高山流水沒有俞伯牙和鍾子期的身影，王國華很客氣的謝謝了楚省長，表達了自己能理解許書記的安排。

對此，楚省長只能無奈的放棄之餘，忍不住跟老婆抱怨了兩句，什麼許南下走狗屎運之類的話。水中菱笑瞇瞇的問了一句：「是啊，許南下老婆討的也好。」然後，楚省長便偃旗息鼓，再也不提許南下的事情了。

在城市的車流中掙扎了半個小時，王國華總算是走上了一條不太堵的道路。車子轉了一圈，來到一幢寫字樓下。停車上樓，找到了輝煌集團省城辦事處的辦公室。

讓王區長去住宿舍那明顯是不可能的，分一套住房說起來也不是難事，問題是王國華不願意為了房子的事情去費心。省城那麼機關，哪個單位的房子不緊張？

這一帶是所謂的城中村，民間搭建的房屋看上去沒有任何佈局。城市發展的速度已經民間工商業的飛速發展，省城越州乃至周邊已經很少有真正意義上的農村了。

和市中心比起來，這裡的環境明顯要差一些，道路兩旁還有不少攤販。王國華正準備上樓的時候，劉玲一陣小跑已經下來了，上前來挽著手臂低聲道：「都盼你一上午了，沒想到你來的比預計的早。」

不等王國華說話，道路上突然一陣混亂，跟炸了窩的黃蜂似的，一干小攤小販真個狼奔豕突。道路上出現的是幾輛皮卡，車上跳下一大群身穿制服的城管，然後開始了一場追逐。王國華看著這個場面，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國家機關的執法人員，面對人民，即便是違反了城市法規，用的著這麼狠麼？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推著一輛板車朝王國華和劉玲這邊逃過來，小女孩看上去很瘦弱，很難想像她推著板車上至少半車水果，居然能跑的飛快。眼看著十步之外的小女孩即將從面前逃過去，王國華心裡不禁暗暗為這個小女孩慶幸的時候，一輛皮卡擦著小女孩的板車超越，嘎吱一聲，小女孩沒守住腳，本能的鬆開雙手，撲在車門上。

這一幕，王國華看的是心驚肉跳，身邊的劉玲也緊張的抓緊了王國華手，口中忍不住罵：「該死，這些人太混蛋了，這樣開車撞了人怎麼辦？」

僅僅是這樣，王國華還算能承受，這事情也不歸王國華管。說實話上一輩子類似的新聞網上看的多了，但是還真的沒有親身經歷過，有時候王國華還暗自覺得記者不免有誇大的地方也未必。提到記者，穿越人士王國華對於一些記者的操守，實在是很難看好。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現實比小說精彩。就在三步之外的馬路上，就在王國華的眼皮下，小女孩雙手撐著車門艱難的站直了，再次抓住板車的把手準備後退繼續逃亡的時候，皮卡車的後面跳下來四個男子，身穿這城管制服的他們都是一些成年人，但是卻凶神惡煞一般的衝著小女怒吼：「還想跑？」接著一個城管拎小雞一樣的，抓著小女孩的手往後使勁一推。

板車在顛簸中，一籃子橘子被打翻了，小女孩腳下看不到踩上一個，腳下一滑往後連連退步，王國華上前想伸手扶一下已經晚了，小女孩一屁股坐在路邊的下水道排水口上，一隻手被路沿的水泥地蹭掉了一大塊皮，瞬間便溢出血流。

可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沒張開的小女孩，居然不知道疼似的，手腳並用爬起來，倔強的抓住板車的把手，死死的抓住，怎麼都不肯放手，也不說話，就是一雙眼睛狠狠的看著那些城管，手上的血染紅了袖口也渾然不覺。

站在路邊的王國華，被這一瞬間小女孩的一雙眼睛綻放出來的那種目光刺疼了。曾幾何時，上一輩子的王國華，在社會上的掙扎中也曾經歷過類似的絕望。也曾咬著要忘記一切傷痛繼續堅持去捍衛屬於自己的最後的一點利益。

王國華看呆了的時候，一名城管抬手抓住另外一個車把，使勁的一拉一推，小女孩那點力氣怎麼是對手？「你給我鬆開！」話音剛落，小女孩被帶的甩了出去，王國華眼睜睜的看著她打了兩個滾，袖口被板車上的釘子帶出一個口子來，嘶的一聲很清楚。

小女孩再次坐在地板上，再一次絕強的要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起不來了，腿上一陣劇烈的疼痛，額頭上冷汗直冒。只能是坐在地上，看著板車被綁在皮卡的後面，城管人員行將揚長而去的時候，劉玲已經衝到小女孩身邊去扶她起來。

「妹頭，這些撲街仔打傷了你，需要姐姐幫你去告他們麼？」劉玲說的聲音很大，足夠這些城管聽的清楚。

皮卡車上一個中年男子一直沒下車，翹著二郎腿看著其他人忙活。聽到劉玲罵了一句撲街仔，立刻從車上跳下來，抬手指著劉玲道：「靚女，說話客氣一點啊，我們這是在執法，小心的告你妨礙執法抓你起來。」

劉玲指著小女孩流血的手，怒不可遏的大聲道：「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子，你們欺負她，都像你們這樣執法，這法律要來幹什麼？」說著話，劉玲怒視著一直呆呆站在邊上沒動作的王國華，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時候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對著那個中年男子道：「今天你們的執法過程，我會向有關部門反映的。現在我希望你們把這個小女孩送去醫院，她已經受傷了。」

「你又是誰啊？我憑什麼聽你的？」這個中年男子顯得有點心虛，王國華出場的時候看著不溫不火，可是氣度擺在那裡，一看就是長期處在權利中心養成的。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走到小女孩身邊，雙手抱起輕飄飄的身軀，小女孩一陣劇烈的掙扎時，王國華低聲道：「小妹，大哥送你去醫院，你放心，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小女孩的眼神從最初的抗拒，到驚訝，再到一種疑惑，最後在王國華那平靜的目光中的關切下，小女孩選擇了默默的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出，很快拉出兩道淚痕。

劉玲過來幫忙把小女孩放上車，王國華剛才的話劉玲聽的清楚，心裡的不滿已經消失。王國華就不是自己想的那種人啊，劉玲的心裡甚至還有點慚愧。

「站住！這個小妹我們要帶回去問話，你把人留下。」中年男子這時候居然走過來，伸手攔著王國華的車。他這一帶頭，其他人都圍了上來。

王國華的臉上依舊看不到任何的火氣，下車後指著後排上的小女孩淡淡道：「你眼睛是瞎的麼？她在流血，連站起來都不能了，你不送去醫院就算了，還攔著我送？」

看著心平氣和的王國華，說話不緊不慢的，但這個中年人聽著這話，卻露出了一絲畏懼。實在是王國華這個反應太異常了，按說要管也應該表達一點憤怒才對。

「不行，這個小妹我必須帶回去問話，你趕緊把人弄下車我帶走。」中年男子咬牙切齒的，還是說了這麼一句。

王國華搖搖頭歎息一聲道：「你真是自尋死路啊！」說著摸出電話來，撥了號碼，當著中年男子的面大聲道：「龍廳長，我在百花路遇見了點麻煩，你派幾個人過來。」

「丟你老母，嚇唬我麼？還廳長呢，大家動手，把人帶走。」中年男子聽了王國華打電話的內容，反而膽子壯。廳長啊，隨隨便便一個電話就能讓廳長聽話，你嚇唬誰啊？

幾個城管立刻上前，劉玲一伸手擋在車門前，一個城管笑著伸手去推劉玲，口中還淫笑道：「大奶妹，不要攔住我們辦事，不然等下吃虧的是你。」

第四百六十六章 苦難女孩

劉玲對這些城管本來就沒好印象，這句話說的更是讓她討厭到死。更要命的是，這個城管推人的時候，居然衝著劉玲的胸口來了，似乎有趁亂揩油的意思。又或者是嚇唬一下，總之這個動作很猥瑣。

劉玲本能的側身躲開這隻手，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一轉手往劉玲的臉上摸來，這一下徹底的激怒了劉玲。只見劉玲一聲爆呵：「下流！去死！」

啪啪啪啪！雨點一樣的拳頭落在這城管的臉上，劉玲一番拳頭快的只能看見一些影子，也就是呼吸之間，那名城管已經鼻青臉腫搖搖晃晃的意識不那麼清楚了，劉玲還不解氣似的，抬起一腳奔著襠下過去。

「哇晤！」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響起，然後那名城管歪歪扭扭的癱軟在地。

王國華看的是目瞪口呆，這才想起劉玲也是從小習武，連的好像還是什麼詠春。

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幾個城管一看這場面，立刻都急眼了。中年男一指王國華道：「你你你，都給我抓起來，帶回去好好整治。」

王國華一聽這話也怒了，手一伸抓住這傢伙的手指使勁一掰，別看王國華沒練過，從小也是不安分的傢伙，打架那是家常便飯。這種陰損招數，也是熟練的很。

哎呦！中年男哪裡防備王國華也跟著動手，被掰的直接弓著身子，差點沒跪下。

「都給我住手，不然我斷你的手指。」王國華這一發怒，一股威勢帶了出來。

「你快放手，不然你死定了。」中年男嘴巴很硬，其他人見狀還真的不敢上來，王國華的那個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真的會動手掰斷手指。

還真別說，兩下裡這就僵持住了，中年男一邊喊疼，一邊叫囂，王國華根本就當沒聽到，幾十個城管圍住車子，王國華也不鬆手。就是一句話，誰敢亂動斷手指。然後讓劉玲打電話報警，聽到王國華說報警，一干城管包括中年男在內，也都不囉嗦了。尤其是中年男，喊疼都忘記了，一臉狐疑的看著王國華。

就這麼詭異的僵持了有一會，遠端警笛刺耳的呼嘯而來，三輛警車趕到，一水的三菱吉普。這年月，三菱吉普就是警用的好車了，一般的警察出110，一輛昌河小麵包，好一點的金盃麵包。

這個陣勢，擺明的不是110，王國華心道來的好快啊，電話打了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

「我是省公安廳刑偵隊的，那一位是王國華首長？」來的這一位，扛著的居然是三級警督的銜。每輛車上下來四個，除了這個警督，其他的都是便衣看不出級別來。

王國華這才鬆開中年男，應了一聲道：「我就是王國華，不過不是什麼首長。」

這一警督過來啪的一個敬禮道：「報告首長，公安廳沐蘇奉命趕到，聽候您的指示。」

既然是奉命，那就是說首長的說法，那是龍南生的意思。可見，龍廳長這個面子給的何其紮實。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龍廳長這麼給面子，那也是有原因的。據傳，昨天的省委常委會上，許書記點名批評了公安廳的主要負責人。放出話來，不好好幹，退休回家抱孫子吧。游院長遇險的事情，省委主要領導都是有知道的。所以許書記發火，大家也是理解的。當然，大家更理解的是，梁廳長以前主要是聽苗省長的。

會議上許南下氣勢太盛，一干常委沒有一個敢幫著說話的。這個消息，龍廳長是從言秘書長那裡聽來的，很自然就想到了梁道遠同志的估計真的要退居二線了。問題是，正廳級的梁道遠同志，也才五十八歲啊。處級才七上八下，這會就讓人退休，許書記該有多生氣啊？

會議上，許書記還不點名批評了個別同志，管教下屬不嚴。這個消息，言秘書長就沒說了，總之龍廳長算是得了消息，正準備好好表現一番的時候，居然就有這麼一個機會送上門來。不是說巴結王國華就能當正廳，而是不好好巴結，這哥們要是在許書記面前說一些不和諧的話呢？這個才是主要因素，再說王國華在游院長跟前說話那叫一個親熱，枕頭風的威力不是鬧著玩的，沒看見許書記大游院長十歲還有多麼。

「辛苦了！」王國華沒有再糾正稱呼的意思，倒是沐蘇道：「龍廳長正在開會，不然他親自來了。特意讓我轉達他的歉意。」

沐蘇的聲音很大，中氣十足，在場所有人都聽的清楚，其他的便衣很自覺的在五步之外形成一個包圍，把王國華夾在中間。之前那個中年男，這時候已經回到車上，把車門也帶上了扮鴕鳥。

「我要送一個傷者去醫院，你在前面開道吧。」王國華說了一句便轉身上車，沐蘇面無表情的歪了歪嘴，一干隊員立刻有序的各自上車，其中兩個上了王國華的車。

這支小隊一看就是訓練有素，戰鬥力很堅挺的那種。

車上的小女孩在王國華和一干城管對峙的時候，始終是趴在窗前看著，就是不說話。這會則是安靜的坐在劉玲的身邊，手上的傷處已經被劉玲用手帕包了起來，小女孩安靜的不哭不鬧的坐在。

王國華駕車揚長而去，警車開道自然一路順利，到了附近的省城中醫院，劉玲去掛的專家急診。看病的是一個老醫生，笑瞇瞇的一番安慰小女孩，擺弄了幾下後笑道：「這孩子問題不大，就是一些外傷，腳崴了，休息幾天就好。不過，這孩子的嗓子不能說話，我這裡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這小女孩一直沒有說過話，老醫生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王國華。

趁著小女孩帶去包紮的時候，王國華問醫生：「醫生，這孩子不會是聾啞人吧？」

老醫生搖搖頭道：「從脈象上看不是，應該是後天嗓子受了傷，這才不能說話的。」

小女孩包紮回來，王國華才注意到這孩子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手緊緊的抓著劉玲的手不放，眼睛期待的看著王國華，似乎在期盼什麼。王國華的心被這孩子純淨簡單的目光打動了，想起那絕望中的倔強，官場內練就的鐵石心腸如同烈日下的冰塊。

蹲在孩子的面前，王國華很努力的笑著，伸手去摸孩子的腦袋。這小女孩躲了一下，最後還是安靜的讓王國華摸。王國華想起上一輩子自己收養的一支流浪的小狗，最初的接觸時，那條小狗的目光跟這孩子的目光有點相似，可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孩子，她怎麼會有這樣的目光？

「小妹妹，我知道你能聽見，會手語麼？會寫字麼？大哥想幫你，需要知道你的情況。」王國華柔聲說著，小女孩指了指桌子上的紙筆，王國華向醫生借來紙筆遞給她。

小女孩用手上的手拿筆，艱難的寫了一個地址。王國華接過站起道：「這是你家？」

小女孩點點頭，王國華鬆了一口氣，只要找到家裡的大人就好辦了。

帶上孩子上了車，按照地址找過去，城中村雜亂的建築中間，在一個巷子口車子停了下來，太窄了開不進去。小女孩比劃著，掙扎著要起來。王國華趕緊下車，張開手要去抱這個小女孩，她躲進劉玲的懷裡不肯接受。

接著小女孩左右豎起一根指頭，右手豎起三個指頭，意思很明顯，十三歲了，大姑娘了。這一刻的小女孩，跟之前那個倔強的讓人心疼的小女孩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似乎這時候少女該有的氣質才回到了她的身上。

劉玲笑著蹲下道：「來，姐姐背你。」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在劉玲的背上。

沿著小巷子往裡走，沿路的建築看著都有年頭了，隨行的沐蘇低聲道：「這一帶以前是個村子，這些年城市發展的很快，市裡對這一塊的改造方案遲遲沒有下來。這一帶的治安，一直不太好，人口雜的很。」

走到一個門口堆滿了撿來的酒瓶易拉罐的平房門口，小女孩示意劉玲停下。屋子裡這時候出來一個老漢，看見劉玲背著小女孩，立刻臉色一變。上前就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喊：「你們不要抓她，要抓抓我好了。」

沐蘇趕緊上前，用本地話跟老人一番交流，老人這才感激的上前來，握著王國華的手頓然間老淚縱橫，絮絮叨叨的用方言道：「作孽啊，這麼小的妹頭，媽媽死的早，爸爸身體又不好，從小就要做事賺錢給他爸爸看病，自己生病了連藥都不捨得吃啊，結果搞的發燒好多天，嗓子都燒壞了。」

沐蘇在邊上不停的翻譯，王國華聽著有一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劉玲聽著早就控制不住眼淚，抱著小女孩嚎啕大哭。小女孩倒是不哭了，伸手還不斷的給劉玲擦眼淚。

「那些撲街的城管，這麼可憐的妹頭，他們也下的去手。王國華，你要是個男人，就整死他們。」劉玲一邊哭，還一邊說著。

邊上的沐蘇聽著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地上的螞蟻打架。

第四百六十七章 報道督查室

當著沐蘇的面，王國華沒有任何表態。劉玲近似歇斯底里的喊叫，本質上是一種很不負責的發洩，誠然也是一種處於對王國華的信任的表現。

昏暗的屋子裡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看不出實際年齡的男子，這一位想來就是小女孩的父親。根據老漢的說法，他們一家人本是村中的村民。

這一戶人家姓韋，原本是一個老漢一對夫妻一個孩子，原本家境還算湊合，男人在建築工地上打工，女人在一家餐館做事。發生變化的要從三年前說起，在工地上打工的男人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造成下肢癱瘓。家裡的積蓄花的乾淨也沒能治好，禍不單行，妻子在一次下夜班的途中遭遇車禍去世。肇事車輛沒找到，任何賠償都沒有拿到手。

絕望籠罩在這個家庭上頭的時候，這個叫韋曉琳的小女孩沒有放棄，主動承擔起生活的重壓。一邊上學，一邊做家務，週末還拖著板車做點小生意。老漢則每天穿街走巷撿垃圾賣點錢，一年前曉琳在做小生意的時候遭了雨淋，感冒發燒，這孩子不捨得花錢去看病，因為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這孩子發燒了幾天，好轉後嗓子就說不出來話了。

故事聽著並不複雜，但是想到板車要被拖走時，曉琳目光中迸發出來的那種絕望的倔強，那種不肯認輸的堅持，不難想到這幾年間這孩子過的是什麼日子。

劉玲抱著孩子，表示要幫她的時候，這孩子笑著搖搖頭，打手勢表示她自己能行。在善良的人面前，這孩子目光中閃爍出來的是一種對未來的自信和堅強。

劉玲又一次沒能忍住，抱著孩子又是一陣哭，王國華看不下去，出來抽煙。沐蘇悄悄的跟了出來，低聲道：「首長，這個……」

王國華擺手道：「我不是什麼首長，你可以稱呼我的職務，王主任。這裡的事情結束了，你先回去吧。」

沐蘇沒有著急走，而是回去跟一干同事商量了一會，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疊鈔票，五十一百的都有。王國華看的清楚，伸手擋回去道：「我朋友是大企業家，我知道這是你們的心意。」

沐蘇猶豫了一下，苦笑著把錢收了回去時，王國華又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是干刑警的，如今真年月你們的日子也未必見得有多好。這小女孩需要幫忙，我們又正好有這個能力。」

沐蘇朝王國華笑了笑走了，王國華轉身回到屋子裡，劉玲正在跟曉琳柔聲道：「姐姐會帶你去看病，治好嗓子，你一定要聽姐姐的話。」

或許是治好嗓子的誘惑，曉琳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劉玲的安排。事情不算難辦，劉玲找到村裡負責人，買了一條好煙給他，請他代為從村中找一個人幫忙照顧一下曉琳家裡。劉玲帶著曉琳回去住一段時間，先把傷養好了，然後去看病。劉玲開出一個月一千塊的工資，很快就落實一個照顧的大媽的事情。

帶著簡單的行李，曉琳跟著兩人走了，老人對此很感激，送到巷子口才回去。

劉玲安排事情的時候，王國華也打聽清楚了，今天在街道上執法的城管是嶺東區的城管，這一帶歸他們管。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大家都餓著肚子，劉玲讓王國華直接把車開去她住的小區裡。

安頓好曉琳，劉玲準備動手做飯的時候，才發現廚房裡已經忙活開了。王首長圍著圍裙的樣子居然也是很帥，這個發現還是第一次。

「飯我煮上了，菜都洗好了，西紅柿炒雞蛋和紅燒魚我還能湊合做，別的估計做好了我都未必敢吃。」顯然這話有誇大的成分，卻有助於鍋鏟執掌權的順利移交。

王國華沒有繼續留在廚房裡，而是回到客廳裡打電話。接電話的人是言禮孝，今天的事情王國華不打算就此作罷，但是怎麼炒作需要講究。嶺東區有市委管著，王國華就算是省委的也夠不著人家。

跟言禮孝說起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言禮孝那邊聽了之後頗為撓頭，最後還是出了個主意道：「找記者曝光吧，宣教口上我有點關係。」

這個主意在王國華看來見效太慢，腦子轉了一會後，王國華有了主意。當即掛了電話，拿起車鑰匙出門。臨走時給劉玲打招呼道：「我出去辦事，晚上再聯繫。」

因為是週日，王國華直接奔著省委家屬區過來，電話問了一下，游芸芸正好在家。王國華上門自然是歡迎的。

來到許家時候已經是四點，王國華進門便咋呼：「阿姨，您趕緊給弄碗麵條來，我都快餓死了。」

游芸芸一聽這個便樂道：「咋了？被你媳婦虐待了？」似乎游芸芸很樂意在楚楚的身上找到一些缺點，也不知道她出於什麼心態。

「什麼啊，不是明天正式報到麼，提前一天過來，沒想到遇見了一個讓人憤怒的事情。您先給下麵條，回頭邊吃邊跟您匯報。」王國華還賣個關子，游芸芸也樂意吃這一套。

麵條很快下好，王國華一邊吃，一邊把曉琳的事情說了。游芸芸聽的很仔細，聽到韋曉琳被摔在地上流血的時候，游芸芸忍不住拍桌子道：「真幫混蛋。」

等把事情說完了，游芸芸的母性果然氾濫，抹著眼淚道：「可憐的孩子，你得幫幫她。」

王國華放下碗筷道：「我那個做生意的同學已經決定在幫忙了，主要還是要給這個孩子看病，把嗓子治好了。不過從我的角度來看，僅僅是處分個別城管幹部，這個事情還是治標不治本。那些擺攤的都是什麼人？他們是這個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城管是什麼？是國家的執法機關。出於城市環境的考量，城管有存在的必要。但是，作為政府而言，不是整天喊著為人民服務麼，怎麼就沒有為這些人的生存利益考慮一二？」

這就是話裡有話了，游芸芸聽出味道來，笑著拿過煙灰缸遞給王國華道：「你接著說，你這孩子一直很有想法。」

「現在做生意的，基本都去了市場。這些攤販為啥不去市場裡做生意，而是要在外面做所謂的影響市容的勾當，整天擔驚受怕的。根子還是在市場的門檻高了，租金、管理費、稅收這些費用作為小本經營的他們承受不起。城管打擊小商小販，僅僅是因為影響市容那麼簡單麼？」

王國華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游芸芸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琢磨這些話裡頭的意思。過了一會，游芸芸才道：「這個事情，我會跟你許叔叔說。首先要明確的是一個文明執法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明確，日後必然引起一切嚴重的對立和矛盾。而且，這些矛盾隨時會激化並造成不可估量的嚴重後果。至於各級政府怎麼去幫助這些人，我覺得你最好是拿出一個大致的建議出來。可以這樣，你的文字不錯，寫一篇稿子交給我，先發到南天日報上。」

游芸芸的目光還是相當的敏銳，政治嗅覺也非常靈敏。王國華說的含蓄，並不妨礙游芸芸聽明白這個問題的關鍵點還是兩個字，那就是「利益」。各級政府的利益。修建大市場，不僅僅是方便管理這麼簡單，驅使政府部門去做這個事情的關鍵還是其中的利益。而那些政府官員，他們在工作中是不會考慮所謂弱勢群體的生存利益的，屁股決定了腦袋，他們想到的永遠是政績和利益。

也就是說，文明執法這個事情許南下表態一下不難，發一個文件下去強調這個事情也不難。但是讓各級政府的主管領導去考慮這些弱勢群體的利益，一定程度上必然會減少各級政府自身的利益。

如果要說的偏激一點，政府公務員都是老百姓的稅收養著的。而這些人拿著老百姓交的稅吃香喝辣的還有特權，反過來卻幹的是一些個欺凌百姓的勾當。當然這麼說，這個話題就太敏感了，游芸芸甚至有意識的去迴避。

「那就這樣吧，今天的事情我該怎麼處理？」王國華把話題又繞了回來，游芸芸聽了不由苦笑道：「還能怎麼樣？對於暴力執法的相關人員，絕不姑息。你等一下，我這就給老許大電話，他人去了京城。」

游芸芸打通了電話，說了一會之後，把電話遞給王國華道：「你來接。」

王國華接聽之後恭敬的問候：「許書記好。」

電話里許南下的語氣很嚴肅道：「國華，你這個問題反映的很及時，我認為省委必須給予高度的重視。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城管在執法過程中簡單粗暴，公檢法一些執法部門，也存在著粗暴執法的問題。這些問題不解決，必將嚴重的傷害到人民群眾的感情。我這就給林拱打電話，你明天報到後，以省委督查室副主任的身份過去。相關責任人，給予嚴肅處理，氣壓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這個電話就算是給了王國華尚方寶劍了，許書記似乎也很樂意有這個借口，再次敲打一下林拱這個市委書記。

掛了電話，游芸芸對王國華笑道：「老許誇你了，說你的政治嗅覺相當的敏感。借這個事情，老許打算開展一次整風運動。」

「怎麼？林拱還沒有屈服麼？」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比較赤裸的話，游芸芸聽了翻了翻眼珠子道：「這孩子，私下裡說說就算了啊，別到外頭說去。對了，天南首富孩子那個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再關幾天，不著急。總得等許叔叔從京城回來了。」王國華沒明說，意思卻很明白，這要看許書記的政治需要了。從游芸芸的話裡王國華得到一個消息，林拱那邊還挺著呢。

回到劉玲的住所，天已經黃昏。敲門居然沒反應，等了一會還以為屋子裡沒人，正準備轉身摸電話的時候門開了。劉玲只是露出一個腦袋，低聲道：「快點進來。」

「做賊呢！」王國華低聲嘟囔，進來後把門關上，轉過身才發現劉玲去了洗手間，留下一個穿著短衫的背影，王國華跟上去聽裡頭一陣嘩嘩的水響聲。「不許進來，我在給曉琳洗澡。」

走到門口的王國華停下腳步，看了看這個房子的結構。地方不算大，三室一廳，估計也就是八十幾個平米的樣子。這種小戶型現在還是很流行的。

主臥在正中，隔壁的一個房間裡放著曉琳簡單的行李，床單和被子都是新的。看來這是曉琳的房間，王國華不由的擔心起來這裡的隔音效果。劉玲辦事的時候，叫聲可不小。

回主臥等了一會，聽到隔壁一陣笑聲，王國華也懶得過去攙和。見桌子上有電腦，便過去打開這太所謂的586，遺憾的是電腦裡頭只有一些文檔和賬目，一個遊戲都沒裝。王國華連上網絡，胡亂轉悠了一圈。這年月QQ還沒出現，想聊天要進聊天室，說實在王國華對聊天室的適應能力始終很差。

看了一會新聞門開了，包著一條浴巾的劉玲進來，沖王國華笑道：「這孩子可真懂事。」

說著話，劉玲很不負責的走到衣櫃跟前，扯下浴巾。王某人對著背影揭竿而起，不自覺的起來站在身後時，劉玲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低聲道：「別，孩子在隔壁，等晚上吧。」

晚上，好吧，那就晚上。問題是到了晚上，母性氾濫的劉玲在隔壁陪著曉琳，王國華等的都困了，乾脆先睡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國華做了一個夢，夢中在泡溫泉，然後王國華就醒了。屋子裡開著昏暗的燈光，適應了一下就看清楚劉玲跪在身前，抬頭沖王國華一笑道：「我想要個孩子，我們得抓緊一點了。」

劉玲似乎更願意在上面，練過武的腰肢搖擺起來幅度很大，產生的摩擦力和吸引力相當的給力。不過這種姿勢對於劉玲而言，可持續性不強。也就是幾分鐘的樣子，劉玲便趴在胸前，口中喘著粗氣，低聲道：「不行了，頂的太狠。」

這句話造成的後果是嚴重的，成功的刺激了王國華走向亢奮的狀態。王國華坐直起來發狠的時候，劉玲飛快的往嘴裡塞進去一支手，發出嗚嗚的嗚咽。很快陷入高潮中的劉玲，搖曳的更加激烈，胸前一對白兔跳躍的幅度讓王國華又行將逃逸的感覺，忍不住張嘴咬住，真一下似乎打中了劉玲的要害，這個女人戛然停止了搖擺和扭動，緊緊的抱著男人的脖子，不可抑制的抽搐抖動。一股熱流從私密處噴湧而出。

……

在人事處辦理完手續，王國華不緊不慢的下樓。不想太高調的王國華拒絕了言禮孝過來招呼的舉動，王國華甚至還跟言禮孝說，在省委裡頭大家當不認識為好。

應該說有言禮孝帶路，事情辦起來會很輕鬆，但是也回錯過一些東西。比如說辦手續的時候，人事處那位處長，從最初的不太搭理，到拿到王國華的檔案後的表情變化。王國華在省委內部名聲不顯，但真並不妨礙人事處那一位處長對機關內部的認知。檔案上寫的是二十八歲，級別是正處，還有過主政紅杉區的經歷。這些對於一個機關人事處的處長而言，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王國華拒絕了人事處方面派人領路的好意，信步下樓來往東側的大樓走去，三樓是督查室的辦公室。王國華案例先去主任辦公室，也就是林副主任的辦公室。巧的是林副主任的辦公室門關著，敲門之後沒動靜，王國華只好自己走向督查室的大辦公室。

辦公室裡還算安靜，兩排辦公桌，一共八張桌子。中間留著很大的空間，王國華一眼望去，只有三個人在桌子上，兩個女的一個男的，這三位都挺年輕的，比王國華都小的樣子。

兩個女生的桌子前後挨著，前排的一個正在回頭跟後面一個說話。另外一排的第一張桌子上，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男青年，一邊埋頭寫著啥，一邊還抬頭插嘴道：「那電影我也看了，情節很一般，米國大片都這樣。」

「你懂什麼，星戰前傳這種大片，國內想都不要想的。我覺得很好看。」右手邊第一排的女生很不高興的打擊了一句男生的插嘴，跟對面的女生又道：「聽說了沒有，體育館要搞一個演唱會，京城來的很多歌星都要亮相，票很不好搞呢。」

「我不去，跟幾萬人擠在一起，渾身臭汗的有什麼好玩的？」這位回了一句，一抬頭看見站門口的王國華，不自覺的笑了笑道：「同志，你找誰？」

「這裡是督查室吧？我來報道的！」王國華笑容可掬，順手從口袋裡摸出煙來，發現兩女生頗為鄙視他這個習慣性動作的目光，又笑著收回去。

「看你的年齡，剛分來的研究生吧？」第二排的女生說著站了起來，笑著伸手道：「我叫孟潔，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你稍微等一下，謝主任也該來了。」

「啊，我是研究生的學歷，也是剛分來的。對了，主任不是姓林麼？」王國華覺得有必要搞清楚，別鬧了烏龍。

「美不死你，剛來報道你還想見督查室的林主任，等著謝主任來吧。」第一排的那個女生很不客氣的說了一句，瞇著一雙單眼皮的小眼睛打量著王國華道：「我看出來了，你在傢伙野心不小，剛上班就想著排領導的馬屁往上爬。」

這女生長的一般臉蛋能有個六十分就算是把一些優點放大的結果了，倒是後面那一個挺秀氣的，個子不高，小巧玲瓏的類型，人的性子看著也柔柔的，有點小家碧玉的意思。

「別聽高娟娟瞎說，當初我來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我來著。我叫張國勝，以前沒少被真兩個女的欺負，以後我們要團結起來，跟督查室的黑惡勢力做堅決的鬥爭。」左手一排的男生倒也有趣，過來伸手一番自我介紹。

大家都是年輕人，王國華也沒有絲毫的架子，跟這幾位握手之後報上姓名，真就算是認識了。左等右等的也沒見所謂的謝主任出現，王國華陪著三位聊了起來。

這三人的心機比起王國華那可差老遠了，沒一會督查室的情況就弄明白了。林主任是辦公廳的副主任，這邊的辦公室基本不出現，基本上是一周出現一次。具體哪一天沒規律。督查室有兩個副主任，排名靠前的那位一般都是正處級，相當於常務，日常主持工作的就是這一位。前些日子，這位副主任調走了，新來的也就是王國華還沒完成報道。另外一位副主任姓謝，暫時管著這一攤子，還有三個督查專員，眼下還在外頭跑動。空出來的這些位置，都是跟著下去跑動的科員，有科級的也有副科級的。這三位在督查地位最低，就是一半的科員，啥級別都沒有。平時這三位都是打雜的，現在多了一個。

謝主任為人嚴肅，不苟言笑，最近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沒事就沖大家發火。三個督查專員跟謝主任平級，也不歸謝主任管，所以倒霉的都是一般的科員。孟潔善意的警告王國華要當心。王國華很配合的表示，一定小心應付。

說了一會，那個高娟娟突然一拍腦門道：「不對啊，沒聽說督查室缺人啊。前幾天還有人去找我爸爸，想著走關係安排子女進省委，我還插嘴說可以來督查室呢。結果我爸爸還訓我了，說什麼督查室已經超編了之類的話。」

王國華一聽這個便笑著打岔道：「高娟娟，令尊是哪一位？別以後見著了不知道，在領導面前失禮了。」

張國勝酸溜溜的低聲道：「高副秘書扎個唄，還能有誰？我們都知道，你不用每天都提醒一下。」這話說的有水平，酸味也夠重的。

很明顯，高娟娟屬於那種愛顯擺又沒啥心機的傢伙，當即沖張國勝揮拳道：「張麻子，我什麼時候天天都提醒了，亂說話小心我揍你。」

張國勝哼哼道：「注意點你的形象，你不是哭著喊著要作淑女麼？」

第四百六十八章 低調的出場

兩人看著是老鬥嘴的，總體來看，女方屬於強勢，高娟娟的嗓門大，張國勝明顯音量降了下來。不怎麼吭聲的孟潔突然來了一句：「小點聲，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我說你們兩個，整天鬥嘴，不會是看上對方了吧？」

好嘛，這個看著斯斯文文的孟潔，一開口也很刁鑽啊！

「喔，我就是看上要飯的，也不會看上他。」高娟娟做了個嘔吐的動作，似乎沒有生孟潔的氣。張國勝又哼哼了兩聲，口中低聲不知道說的啥，大意好像是我還看不上你呢。

這個叫孟潔的女娃，不簡單，心機明顯要深多了。王國華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咳嗽。其他三位立刻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歸了位置，一本正經的忙碌起來。

只有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回頭，門口站著一個威嚴的中年胖子，個頭不高，估計一米七都危險。身高問題，並沒有影響這一位的威嚴，背著手目光如刀一般的看著王國華道：「你哪個辦公室的？來這有什麼事情？」

「林主任，他叫王國華，新分來的研究生。」高娟娟這個傻妞還真的混不吝，居然搶先說了一句。

林主任也就是辦公廳的副主任，督查室的一把手，聽到高娟娟的插嘴，林主任皺了一下眉頭，隨即想起什麼事情來似的一拍腦門道：「你就是新任命的副主任王國華同志吧？哎呀，你看看我，廳裡的事情太多，居然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一臉的威嚴變化成笑容滿面的過程可以說是迅捷，一雙肥厚的手主動的伸上前來。這一幕真是跌碎了一地的眼鏡片，這還是平時看著高不可攀的林主任麼？

王國華被一雙肥厚滾燙的大手緊握著，多少有點意外於林主任的反應，隨即又坦然了，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作為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林主任必然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其他三位年輕人就沒那麼淡定了，不善掩藏心理的高娟娟直接驚呼：「王主任？這麼年輕？」張國勝表情複雜的看了看王國華，牙根磨了磨。孟潔則是看一眼就飛快的低下頭，手裡的鉛筆尖折了。

「人事處怎麼搞的，也不來個電話通知一下。」林主任話鋒一轉，問題被輕輕的撇開了。實際上林主任對王國華的來歷知道的不多，王國華和許書記一家人的關係，也就是一個比較小的範圍內知道。但是很明顯的，林主任這種老吏的眼睛狠毒。不管王國華的根底如何，保持一個善意的姿態是必須的。當然，林主任作為上級領導，任何事情都要講究一個度，沒了尺度如何維護林主任的威信？

不等王國華說話，林主任的臉色又是一變，鬆開王國華的手，目光掃向其他人道：「謝衛國呢？怎麼搞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沒來上班？」

督查室副主任謝衛國，此刻剛剛從賓館的一個房間裡的一張大床上做起來，揉了揉發疼的腦袋，看看身邊躺著的一個女人赤裸的身軀，謝主任慢慢的穿衣服起來。

床上的女人在時候其實已經醒了，坐直了從床頭摸來一支煙點上後，一邊抽煙一邊道：「現在不還是你在負責麼，這麼著急上班做啥？」

「很快就不是了，新主任已經確定了，可惜不是我。」謝衛國一邊穿衣服，一邊苦心著回答。床上的女人對於謝衛國的表情並不太在意，接著又道：「我那個音像店已經停業三天了，你趕緊想辦法解決。」

床頭的電話響了，謝衛國飛快的拿起電話看看號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恭敬的接聽：「林主任好，是我。啊，我有點事情在外面，好的好的，我馬上趕回去。」

放下電話的謝衛國一臉的頹喪，高大的身軀委頓著坐在床上道：「新主任來上任了，你的事情先緩一緩吧。整頓音像市場是宣傳部呼延部長親自批示過的事情，市文化局那邊的口子不好開，不然這個事情就辦不下去了。」

「謝衛國，老娘錢也送了，人也陪你睡了，你才說這個？別逼我啊，急眼了我去紀委告你。」床上的女人嗖的竄起來，胸前一對肥大顯得有點下垂的不那麼雅觀亂舞也顧不上了。

掛了電話的林主任依舊威嚴，對孟潔吩咐道：「小孟，你帶他們兩個把王主任的辦公室收拾一下。」吩咐完之後，林主任不復之前的熱情和笑容，才對王國華淡淡道：「國華，你跟大家熟悉熟悉，過十分鐘到我辦公室來坐坐，謝衛國來了正式開個小會。」

一直沒說話機會的王國華看見站起來回答一聲「是」的孟潔，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等孟潔坐下了才開口道：「好的，林主任。」

孟潔的目光多少有點慌張的閃開時，王國華確定了一個事情，這個孟潔不簡單，十有八九是林主任安插在大辦公室裡的暗樁。應該說之前她隱藏的很好，可是剛才的表現有點太拙劣了，她幾乎是在找王國華準備開口回答的時機來說話。

讓王主任跟一個小科員搶著回答林主任的指示，不能不說這個手段有點爛。

王國華始終不動如山的表情看上去有點木然，實際上無形間把自己跟其他幾個人的形象拉開了。林主任閃過一道訝然的目光後，匆匆轉身走了。

從林主任的角度來看，這個「常務」副主任的職務，他更希望是謝衛國來接任，甚至還向曹秘書長推薦了謝衛國。結果卻是大大的出乎他的預料，剛從分管的曹副秘書長那邊過來時，林主任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新來的主任已經去人事處辦過手續了。

來的匆忙的林主任第一眼看見王國華的時候還是吃驚了，真也太年輕了。所以，林主任在第一時間收起了原來的打算，露出了善意的一面。但是接下來，林主任從掌握全局的角度出發，還是表演了一番，孟潔也很配合，可惜王國華沉穩的程度出乎林主任的預料。

林主任不知道怎麼搞的心裡有點發慌，回到辦公室拿起電話撥了號，笑著說道：「老余，督查室新來的王國華，檔案上都怎麼寫的？」

林主任的表情，隨著電話裡的回答，漸漸的發生著一些變化。很快林主任的記憶就有了用武之地，原紅杉區長王國華，哦，在報紙上看過這方面的消息。以前因為太遙遠了，沒有當一回事。放下電話的林主任多少有點茫然，從一個經濟發達的區政府一把手到省委督查室副主任，真不能算是提拔。勉強算平調，甚至還有貶低的意思吧？

林主任琢磨了起來，對於如何對待這麼一個下屬，林主任的心情有點複雜。從人事檔案來看，這個王國華是大江省人，還是隸屬於省委組織部的幹部。這些關鍵點，人事處的老余還算厚道的點了出來，也確實引起了林主任的關注。

「曹秘書長，新來的王國華同志來報道了，對於他的工作，您有什麼指示？」林主任還是決定要打一個電話請示一下，一個副主任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副主任年輕的嚇人。真要按機關單位的論資排輩，誰來幹這個副主任也輪不到王國華不是？

曹副秘書長分管著督查室，王國華這個任命在確定之前他也是尊重了林主任的建議，向上面提了謝衛國的名字。結果省委秘書長呼延奧博把他叫去辦公室，交代了一句：「督查室的工作很重要，省委主要領導高度關注。」然後就把人給打發走了，曹秘書長聽的不是很明白。這省委辦公廳四個副秘書長，排名最靠前的不是他，而是言禮孝。言秘書長還兼任著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呢，也就是說，日常的辦公廳這一塊，言秘書長還是相對強勢的。

督查室的人事問題，曹秘書長應該還是很有發言權的，林主任打電話問起這個事情，曹秘書長也沒必要給他做解釋。不過這個話又說回來了，平日裡林主任還算是恭敬。

「這個王國華很年輕吧？以前的副主任叫什麼來著？姓苑，快五十歲的人了吧？就這樣吧，有事再說。」曹秘書長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這麼不著邊際的回了一個電話，林主任不說是雲裡霧裡的，總是花了一些時間琢磨這話裡頭的意思。

以前的副主任是怎麼回事？性子很溫和的一個人，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可以隨便拿捏的。幾年間，苑主任在林主任面前也確實做到了溫順二字。

難道說，這個王國華不好惹？這個答案很有點呼之欲出的意思了。

林主任離開之後，大辦公室裡的氣氛變得有點怪。尤其是孟潔，手忙腳亂的連桌子上的文件都弄撒了一地。忙不迭的去收拾。倒是高娟娟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坐在那裡拿眼睛一直跟查特務似的掃瞄王國華。

「王、王、主任，我帶您去辦公室。」張國勝這傢伙，居然是第一個主動說話的。看來男生就是男生，勇氣方面佔了便宜。

收拾好地上的文件，孟潔拿個髮夾飛快的夾住劉海，顯得更加精幹一點後，這才輕輕的咳嗽一聲道：「王主任，辦公室的鑰匙在我這，您先在這裡休息，我們去收拾一下再過去吧。」

王國華笑瞇瞇的背手道：「你們忙吧，我出去抽支煙，等下還要去林主任的辦公室。」

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種死寂。看著沒心沒肺的高娟娟，這會不陰不陽的說道：「沒看出來啊，張國勝，你倒是會拍馬屁的一個人。」

「高娟娟，你不要亂講，我哪有拍馬屁？」張國勝自然不肯認賬，高娟娟冷笑道：「明知道鑰匙在孟潔這裡，你居然搶著帶王主任去辦公室，不是拍馬屁是什麼？」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別叫王主任聽到。走了，跟我去收拾辦公室。」孟潔趕緊打斷這兩人，很明顯高娟娟是為她出頭，但是之前孟潔有點做賊被抓的意思，心虛的很。這兩位沒看出來，誰知道王國華有沒有記在心裡？

反差有點大，剛才還跟他們詳談甚歡的年齡大不了幾歲的王國華，突然成了領導了。還不是一般的小領導，而是實際上主持督查室工作的正處級副主任。這個落差，實在是讓這幾位在機關裡也算沉浮了兩三年的年輕人們感到了一種叫失落的情緒。

主任辦公室平時也有人打掃，讓這三人來走一趟，無非就是檢查一下衛生死角，看看有沒有什麼缺少的東西。

「你們猜，這個王主任的父母是不是京城裡什麼高官的子女？」這話是高娟娟挑的頭，她說這個話是有根據的，省城的主要領導家裡的情況，高娟娟還是知道一二的。這麼年輕的正處，說不得是什麼大領導的子女呢。

「沒根據的東西別亂說，被領導聽到了要挨訓。」孟潔恢復了往常的神態，柔柔的沒有那麼八卦的形象。不過她這麼一說，高娟娟反而更起勁了，低聲道：「你們忙著，我去去就回來。」說著丟下手裡的抹布，一溜湮沒影子了。

林主任說是十分鐘，但是十分鐘後王國華走過來時，林主任的辦公室門還是關著的。王國華有點好奇的是，怎麼沒看見林主任的秘書，他好歹是個副廳級幹部。

門沒開，王國華也沒有敲門的意思，很有耐心的站在門口等著。半個小時過後，背對著辦公室門口的王國華聽見一聲咳嗽，轉身時林主任的笑容又恢復了一種親切的感覺。

「國華來了，怎麼站在門口，進來進來。」實際上林主任已經發現王國華的來到有一會了，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因為林主任要打幾個重要的電話，順手就給帶上了。

這一次門是開著的，王國華跟著進來時，隨口問一句：「怎麼沒看見秘書？」

「小周家裡有事請假了。」林主任難得給了一個解釋，其實這話王國華也不該問，林主任也沒必要回答。

客氣了幾句，林主任關心了一下生活上的問題，門口出現急匆匆趕到的謝衛國。王國華掃了一眼，這一位倒是一表人才的中年男子，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材高大壯實，賣相也好。

「林主任，我來了。」謝衛國說話的時候，有意不去看王國華。

林主任站了起來，王國華也跟著。「這位就是新來的督查室副主任王國華同志，以後你好好給王主任做好幫手。他初來乍到的，工作上有什麼不瞭解的地方，你作為老同志要多多費心。王國華同志能力很強，在地方上主持過政府工作，我相信你們團結起來，一定能搞好督查室的工作。」

這一番正式介紹後，謝衛國就不好意思裝瞎子了，雖然心裡還帶著疑問，臉上卻擠出笑容來伸手道：「王主任好，我是謝衛國。」

實際上謝衛國還是第一次遭遇林主任在公開場合如此和顏悅色的對一個下屬，所以這個時候的謝衛國心裡是有點亂的。他最大的依靠就是林主任的支持，林主任這個態度說明自己就算日後干的再好，也很難撼動王國華的可能性大增。

「你好，以後大家在一起工作，我剛來，希望謝主任多多幫助。」王國華也客氣了一句，基本上還是順著林主任的調子。因為有一些人出差，所以這個集體會議是開不成了，就在大辦公室裡，三個小年輕三個主任，開了一個小型的會議，就算是歡迎王國華上任了。

這個會開到一半的時候，門口出現一個讓林主任瞬間彈起來的身影，大步上前老遠伸手大聲道：「高主任，你怎麼來了？」

感情這高原還兼著辦公廳的副主任，三十五歲的副廳，也還算說的過去。怎麼說呢，高原是跟對人了，運氣好。做秘書，雖然好幾年都得小心謹慎的伺候著，但日後的回報也是巨大的，比起一般的官員死幹活干，進步那是要快躲了。

同樣是副廳，高原作為許南下的秘書，身份和地位完全是兩個概念。

淡淡的跟林主任握了手，高原沖王國華笑道：「王國華同志吧，你反應的那個問題，許書記很重視，剛回到省委便做出了重要的指示，還讓我走一趟。這個批示你拿去，盡快的督導越州市委市政府落實。」

高原遞過來的是一份文稿，王國華很明顯沒寫什麼文稿上交。接過之後，王國華也不顧上看，立刻表示：「我一定認真完成許書記佈置的工作，明天我親自走一趟去落實這個事情。」

面對這高原，王國華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鎮定如常的樣子，很難給人一個普通印象。低調出場的王主任，表現出來的氣度幾個年輕的眼睛都有點直了，要知道這是許書記的秘書啊。跟他說話，都不帶抖一下的？

高原笑了笑，沖林主任擺擺手道：「沒事了，你們繼續。」從進來到離開，高原只是對王國華一個人笑了笑，對別人那是一點笑容都欠奉。

這個插曲的關鍵在於王國華向許南下反應了問題，也就是說這個新來的督查室副主任，居然有給許書記送話的渠道。恭敬的把高原送走的當口，林主任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反觀謝衛國，這個時候腦子裡真的跟炸鍋似的，林主任想到的問題他也想到了。可見現實是如何的殘酷，這個新來的上司，從謝衛國的角度來說看不到任何獲勝的希望啊。

謝衛國不禁在心裡吶喊，我不甘心！

「好了，散會吧。」林主任沒有再開會的慾望，送人回來匆匆的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謝衛國還在那裡發傻，倒是張國勝這個小年輕笑著問：「主任，您還有什麼要說的？」應該說這裡頭張國勝的適應能力是最強的，一下就完成了一個放低身段的轉身。

說實話，王國華對張國勝這個態度並不太欣賞，但是又很清楚，自己手下必須有這樣的人。「沒啥說的了，散會吧。大家該幹啥接著幹啥。」

王國華擺了擺手，轉身也出了大辦公室，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孟潔這才想起來，鑰匙還沒給領導，連忙從抽屜裡拿出鑰匙來大步追上去。

「主任，我給你開門。」孟潔的聲音不大，但是帶著一點急促的意味。王國華能感受到她的緊張，從孟潔掌管鑰匙這個細節來看，這女孩子有點分管雜活的意思，實際上是這幾個打雜的小年輕的頭。

副主任的辦公室看上去比起王國華在紅杉區的辦公室，真的只能用寒酸兩個字來形容。桌子不算大椅子也有點舊了，也沒有所謂的裡間和外間。孟潔開門之後並沒有著急走人，而是小心的泡好一杯茶放下，這才低聲問剛剛坐下的王國華道：「主任，還有什麼吩咐？」

這個女孩子的謹小慎微的舉動，勉強的扳回了一點之前在王國華心目中不太高的分數。實際上王國華很能理解在機關裡掙扎的年輕人，尤其是一些沒有什麼背景的。孟潔就算給領導當暗裝，也不是她能選擇的。

「好了，沒事了，你去忙吧。」王國華笑著擺擺手，一如既往的沉穩平和。

王國華拿起電話給楚楚打過去，匯報了一下已經正式上任的事情。楚楚這邊聽了便笑道：「我的工作問題已經落實了，省供電局團委書記。房子的事情你趕緊的，一屋子的傢俱要搬家呢。」

「傢俱什麼都送人吧，我打算自己買一套新居，大一點的。你來了先住酒店，回頭可以安心的裝修房子。」王國華給出這麼一個方案，楚楚也覺得挺合心意的，以前的房子終究不是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裝修的。

「對了，這幾天我不在身邊，沒有沾花惹草吧？」楚楚臨了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很鎮定的反問：「你說呢？」

楚楚道：「別叫我看見就行。」

第四百六十九章 掌握情況

王國華能想到楚楚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樣子，甚至還能聽到她近似磨牙的聲音。很明顯女人的第六感是相當可怕的，楚楚應該是感覺到了什麼。無奈的是，楚楚就算知道了，有的事情也未必能改變。只能不甘心的說了那麼一句。

門口出現張國勝小心翼翼的笑容，點頭哈腰的進來道：「主任，我過來看看，您有什麼吩咐的。」拋開職務而言，兩人的年齡相差不過三歲。張國勝的表情，王國華差不多已經麻木了，在紅杉區的時候，比張國勝大的多的都這麼幹。只能說這個框架下，人和人之間的關係的決定因素是手裡的權利，是屁股下面的位置。

「沒什麼事情，對了，你跟孟潔和高娟娟說一聲，晚上我請客，吃飯唱歌。」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便說出來了，要想在督查室的工作盡快入手，從這些年齡相仿的人下手無疑是最便捷的。至少從心機上來說，他們還沒有那些在機關裡浸泡了十幾二十年的老傢伙們那麼難弄。

「好的，主任……，那個沒事我先回去了。」張國勝欲言又止，王國華見狀便道：「我這裡有話可以直說，不會因言罪人。」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在街上看見謝主任和一個女的進了一家賓館，那個女的是一家音像店的老闆。最近，督查室正在忙音像市場整頓的事情，您沒來之前是謝主任在負責。」張國勝咬咬牙還是說了這個事情，王國華聽了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張國勝有點意外的走了，這個小報告的效果很一般，領導居然沒有任何表示。實際上以一個科員的身份攙和進領導之間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這一點能看的出張國勝的不成熟。這個事，王國華確實感興趣，甚至還可能用的上。但是張國勝今天能打謝衛國的小報告，以後就能打王國華的小報告。在沒有弄明白兩人之間是否有舊怨的前提下，王國華自然是不會表態的。

散會之後謝衛國很快就沒了影子，也沒有來跟王國華打個招呼說出去做啥。王國華對此似乎當著沒這個事情，上午剩餘的一點時間很快過去，王國華一直在辦公室裡，甚至沒來得及看完一份文件。

中午吃點啥，王國華發現自己的並沒有太餓的意思又坐了回去，繼續看完手裡這份文件。敲門聲打斷了王國華準備看第二份文件，門口站著孟潔嬌小的身影，手裡捧著一個飯盒低聲道：「主任，我給你打了飯，吃一點麼？」

「啊，好啊，謝謝，放那把，我這就吃。」王國華倒也不客氣，別看這個孟潔心機在三人之中最深，但是比起王國華來還是嫩鳥一隻。從孟潔手裡掌握鑰匙的事情來判斷，她應該是對督查室的情況比較瞭解的。

起身去洗手間洗手出來，王國華拿起飯盒又道了一聲謝謝，孟潔給倒來一杯水放下。也沒有立刻走的意思，而是站邊上看著。這是一份簡單的從食堂裡打來的飯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紅燒排骨，味道還算不錯。

「孟潔在督查室幹了幾年了？家是哪裡的？」王國華很隨意的邊吃邊問，手裡還不時反動一下文件，眼珠子也是盯著文件看。這個舉動無疑放鬆了孟潔的警惕。

「我家就是省城人，前年考公務員進的省委。剛進省委就分督查室了。」

「哦，你家裡做啥的？」王國華還是沒有看孟潔，繼續盯著文件看，說話的語氣還是很隨意。孟潔倒是有點緊張的低聲道：「我爸爸在省城環衛局做工人，我媽沒工作，以前是農村的，沒上過學，字都不識幾個，在一家廠裡做臨時工。」

王國華聽到這裡抬頭笑道：「你坐下說話啊，站著幹啥？」

孟潔擺擺手道：「不坐了，您沒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那個，吃完了您把碗擱著，回頭我來洗。」

「嗯，好，你去吧。」王國華沒有留她，孟潔出來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在省委裡頭工作，孟潔的家庭情況瞭解後，王國華的腦子裡逐漸的出現一個清晰的脈絡。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在省委這種地方，心裡總是會存在危機感。中午打飯這個舉動，想來也是一種女孩子自我保護的小手段吧。

當然這只是王國華的一個初步判斷，從林主任到謝衛國的反應來看，督查室的情況還是很複雜的。一個副廳的主任，一個正處的副主任，一個副處的副主任，還有三個副處級的專員。小小的一個督查室，還真是熱鬧的很。再想起高娟娟說的超編的話，王國華突然覺得未來在督查室的工作，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輕鬆。別的不說，單單三個副處級的督查專員，估計就是很難弄的一些老傢伙。

電話響了，放下飯盒王國華接聽電話，裡頭傳來言禮孝的笑聲道：「怎麼樣，今天上任的情況如何？」

王國華笑了笑道：「情況很複雜，我還在適應。」

言禮孝聽了哈哈大笑道：「出來一起坐一坐，我跟你說說情況。本來早該跟你說的，又怕你想歪了，說我看輕你。」

問明了地址，王國華關上門下樓來，開車離開的時候覺得樓上有人看著自己，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三樓，結果什麼都沒看見。

這時候謝衛國正在一家酒店陪林主任吃飯，陪同還有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

「主任，這個王國華是什麼來頭？以後工作中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您給提個醒，我好有點準備，免得給您添亂子。」謝衛國這番話說的倒也直白，林主任聽了沒吭聲，琢磨著怎麼跟謝衛國說話的時候，邊上的少婦端起杯子道：「林主任，我敬你一杯。我跟衛國是老朋友了，他老在我跟前提起您。」

林主任忙不迭的笑著端起杯子，兩人碰了一杯的時候，少婦的手還不敬意的碰了一下林主任的手背。這女人倒是有六七分的顏色，小雨如花的，少婦的風情還是很有吸引力。林主任的目光被勾住了，有點走神時謝衛國又問起王國華。

「這個人來頭不小，你不要跟他正面硬抗。」林主任隨口來了這麼一句，謝衛國心中暗暗一驚，果然事情不簡單。

言禮孝說坐坐的地方其實是曉寧的住所，小區裡一個簡單的三居室。客廳裡擺了一桌酒菜，都是曉寧挺著肚子弄的。

言禮孝在小區門口等到王國華帶進來時，曉寧還在端著一鍋湯上來。

王國華衝她笑笑落座道：「辛苦曉寧姐了。」這個稱呼還是比較折中的，王國華跟言禮孝之間的關係，其實也很難定位。從王國華的角度來說，言禮孝職務高年齡大，叫一聲職務就算是尊稱了，言禮孝這邊則非常的低姿態，要不是王國華攔著，直接就您您的。

「手藝一般，就怕你不喜歡。」曉寧淡淡的笑了笑，臉上儘是一種滿足，挺著肚子回房間去了，沒有留下來攙和。

待曉寧去了，言禮孝才開口道：「國華，督查室那個地方比較特別，原先只有正副主任和一個專員，老書記調走前，賣了一些人情，結果多了三個副處。林立□這個人嘛，對於督查室有這麼多處級的幹部似乎還挺樂意。我這麼說，你應該明白的。所以別的科室都在叫超編的苦，他是從來不說半個不字。」

「你的意思，我要真正想拿下督查室的大權，跟林立□林主任之間少不得一番較量？」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言禮孝微微點頭道：「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林立□不過是兼任，他這是攬權呢。你只要想弄他，回頭我找個借口，在呼延秘書長跟前說些話就是了。」

王國華聽了搖頭：「還是算了，這個事情不能幹。太搶眼了。」

言禮孝嘿嘿笑道：「當年老書記比較重視督查工作，這才給督查室配了個辦公廳的副主任兼任督查室主任。如今許書記當家，兼任不兼任，還不是許書記一句話的事情？」

王國華聽了便笑罵：「拉倒，你這個主意夠餿的。我還惦記著將來提正職的時候進一步呢，你讓我這麼幹，不是拆自己的台麼？」

言禮孝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連連點頭道：「考慮不周，考慮不周。」聽這話的意思，似乎王國華扶正也就是反手之間的事情。實際上言禮孝也看出來了，許南下把王國華放在督查室，未必沒存著這個心思。

兩人一邊喝酒，言禮孝一邊說了一些辦公廳的事情。秘書長呼延奧博兼著辦公廳主任，手下四大副秘書長，高原還兼著副主任，這個職務比較虛，言禮孝這個副秘書長兼副主任，基本等於主持日常工作的性質。

言禮孝一點都不懷疑王國華在督查室站住腳的能力，所以之前也沒多說。現在說，無非是一個借口，找個機會兩人私下裡喝酒，這個關係才是真正的長久靠譜。

下午上班一切正常，王國華還是在辦公室裡呆著，一份一份的看文件，熟悉近期督查室的主要工作。謝衛國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也不見他來匯報工作。三個年輕人中，張國勝倒是來了一次，高娟娟看見王國華就躲，孟潔倒是很正常。

下班前三分鐘，王國華提前來到大辦公室，路過謝衛國的辦公室時門也是關著的，王國華不由得冷笑了兩下。

「都在呢，孟潔跟大家說了麼？晚上我請客吃飯唱歌。」

王國華這一開口，裡頭三人都傻眼了，什麼意思？來真的？高娟娟楞了一下，隨即第一個跳起來，歡呼道：「好，主任萬歲。」

孟潔站起來猶豫一下道：「主任，您沒開玩笑吧？」

王國華一擺手道：「我從不開這種玩笑，好了，收拾收拾，都跟著我走。方元大酒店。」

「不是吧？那地方出了名的黑啊，看出來了，主任的錢包挺厚實。」高娟娟還是沒心沒肺的樣子，膽子看著也挺肥，一旦發現王國華隨意了，她能順桿子往上爬。

到了方元大酒店門口，停好車過來王國華對接待說要一個最大的包廂，接待表示要預定才有包廂。這一下就僵住來，三個年輕的下屬表情複雜的看著王國華下面的舉動。

「主任，要不我們就要個小包廂吧。」孟潔低聲來了一句。

高娟娟倒是很不客氣的問王國華：「主任，這裡吃飯要預定的你不知道啊？」

王國華倒是很不在意的樣子道：「我為啥要管他預定還是不預定，今天沒有最大的包廂我還不答應呢。」

王國華很有信心的樣子，換來的是三人不太信任的目光，還有招待的扭頭歪嘴。

這時候又走來幾個客人，兩男兩女，聽到王國華說的這個話，四個客人裡頭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對身邊的女子大聲道：「看見沒有，有人打腫臉充胖子。」

這說話的語氣，有挑釁、更多的是炫耀。說完，這個男子還大聲對招待道：「碧竹亭，四位，電話預定的。」

張國勝一直沒怎麼說話，這時候突然攔住那個男子道：「你站住，怎麼跟我們領導說話的？」這名男子站住，冷笑道：「領導？好大的官威啊，我怎麼沒見過？」

男子身邊另外一名男子的歲數稍微還大一些，討好的對著男子笑道：「諸秘書，我們進去，不要跟這種粗人一般見識。」

張國勝袖子一擼，瞪眼要罵，不想王國華淡淡道：「國勝，少點事。」

兩男兩女大搖大擺的進去了，三個年輕的表情有點難看，覺得丟了面子似的。王國華倒是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對接待道：「你去跟你們老闆說，王國華來吃飯，請他安排最大的包廂。」

「老闆麼？很忙的。大廳有空位，我給你們安排吧。」接待是個女的，長的還有幾分顏色，這會說話的語氣已經不那麼耐煩了，言下之意你還是別打擾老闆了。

第四百七十章 把狗領回去！

這一下三個小年輕的臉上掛不住了，孟潔還好一點，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張國勝的拳頭捏的手背上都是青筋，高娟娟袖子一擼準備打嘴巴仗。

就在這個時候，老遠的就聽見有人喊：「政府首長，政府首長。」

「哎，我說老遠看著像您來了，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跑過來的是保安頭子，這傢伙看意思是個八面玲瓏的。也難怪，在這裡上班什麼人都見過。王國華這種吃飯能把武警招來的倒是第一個，任誰的一幫弟兄讓人拿槍口指著不准亂動，這個記憶想不深刻都難。

王國華面對這傢伙面無表情的不說話，眼神也不太對頭。保安頭子一看這個氣氛不對，當即臉上橫肉一抖，轉身呵斥接待道：「怎麼回事？跟首長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

要說這個保安頭子還真不是什麼壞人，可能真的是教育改造好的典範。要不他就不會跟女接待費口舌了，直接一個臭罵一頓都是輕的。哪裡還會問什麼合適不適合？

「他要見老闆，林總哪有這個功夫？萬一回頭黃總生氣，算誰的？」接待倒是挺硬氣，小女孩子估計也才出來打工，不知道深淺厲害。

保安頭子小心的回頭看看王國華的反應，政府首長的臉上沒有怒色，只是看不出表情變化來。這個讓保安頭子心裡咯登了一下，這種人看著溫和，實際上放出的手段都是頂頂狠的。就拿上次來說吧，十幾個便衣，幾十個武警，那陣勢！想起來都能發寒。

「你去匯報黃總，沒事的，黃總不但不會說你，還會獎勵你。」這話說的倒是很有水平，一是拍了王國華的馬屁，二是安了接待的心，三是避免了事態的激化。

接待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轉身去了，不過她不是去見黃總，而是去給領班匯報。

門口這裡保安頭子點頭哈腰的給王國華解釋：「政府首長，小女孩子不懂事，剛上班沒幾天，您大人有大量。」

王國華聽了這話居然笑了笑，摸出煙來遞給他一支道：「你不錯，很會說話。」

「謝謝政府誇獎！謝謝首長誇獎！」

這一番變化看的王國華三個下屬有點眼珠子不會動的意思，怎麼了這個？王國華頂了天也就是一個正處吧，來這地方吃飯的，正廳都不是新鮮事吧？怎麼在保安頭子的嘴巴裡，成了政府首長？以前是混監獄的？

這女接待上樓去跟領班一說，這領班也有點犯迷糊。不過聽說是保安頭子的意思，想來不會害這個小接待。真要是來了大人物沒通知到，倒霉的還是自己。於是便給黃嫻打電話。

要說黃嫻這個總經理還真不好當，尤其主要做政府生意的，接人待物的很是要緊。這政府裡頭的官員，什麼人都有。大部分素質還是好的，個別也有討厭的。比如這會就遇見一個，到了地方就說要黃嫻來接待。報上的名號是省供電局長的秘書諸龍。

這個人黃嫻是知道的，跟著供電局老大任大江來吃過幾次飯。要說這個供電局人吧，還真不好去給他定位。說權勢滔天吧，那就是瞎扯。但是你得罪了，他就敢拉閘斷你的電。這生意的人吧，你要遇見這樣的頭子，陪個笑臉是必須的。不然大的禍害他不行，隔三差五的給你找個檢修的借口停你的電，那也是很頭疼的一件事。架不住他噁心你不是？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個諸秘書，在外頭不算啥，在供電系統內那是很牛的人物了。

黃嫻對這個酒店的生意很在意，所以相對有點意思的客人，都會來照個面，說兩句客氣話。一般的客人也不太當真，吃晚飯你給打個折什麼的面子過得去就是了。這一位不是，每一次來吃飯都得讓黃嫻來照面。這個就很討厭了，加之這傢伙每次都色迷迷的，每次都逼黃嫻喝幾杯，摸個手啊什麼的才肯放人走。

今天這也是巧了，黃嫻剛從別的包廂出來，正好在這個樓層上，便過去照個面。按常規也就是客氣兩句，交代打折給足面子，事情就算完事。沒想到進了包廂，這個諸秘書找黃嫻握手，這一握手就不鬆開了。身邊還跟著一個女的，他就這麼拉著黃嫻的手好像有多親熱的樣子，要說他長的也還湊合，問題是這個人的做派不對路，搞好像一個大情聖，是個女人都哭著喊著投懷送抱的意思。

所以領班這個電話就來的很及時，被諸秘書抓住手好幾分鐘的黃嫻，總算是得了機會脫離。摸出手機來，抱歉一聲，邊打電話便要走人。

不想諸秘書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黃總，你走也可以，回頭再來的話，那可是要罰酒的。」這就是在威脅了，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意思。

黃嫻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哪裡肯吃他這個威脅，不過作為生意人，還是笑瞇瞇的表示：「您慢用，回頭我再過來敬酒。」

今天請客的是下面一個市供電局的局長，也算是看出來諸秘書對黃嫻有意思，於是便笑道：「這女人，我叫幾個人過來，等下來多敬幾杯，讓她出不去就是了。」

要死不死的，邊上的女人來了一句：「這黃總可不簡單，她老子是南天首富。」

諸秘書一聽這個就覺得沒面子了，冷笑道：「屁的首富，老子要整她還不跟玩似的？」

這貨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傢伙，甚至這麼形容他都不夠。

王國華這邊等了不到三分鐘，黃嫻就笑瞇瞇的下來了，遠遠的就做伸手的動作，然後就是一溜小跑，這姿態太熱情了。

應該說王國華的來到，黃嫻還是很開心的。倒不是說什麼男女之情，王國華能來吃飯，說明老弟的問題不大了。估計也就是關幾天，讓上面的領導出出氣問題就過去了。這種小懲戒的性質不嚴重，真是那種抓了人你連誰幹的都找不上門，那才是能嚇死人。

「王區長，真是的，也不來個電話先打個招呼，我好做點準備。怠慢了怠慢了，還讓你在樓下等著。」黃嫻開口說這話，邊上的女接待脖子縮了一下，趕緊的把頭低下，生怕被王國華提起似的。

「不礙事，黃總日理萬機，我來的唐突了。」王國華笑著打趣，黃嫻沒想到王國華也有這一面，當即笑著帶著一點打情罵俏的語調道：「您這是在罵我，都像您這樣不來打擾，我這店也別開了。」

之前是諸秘書握著黃嫻的手不肯鬆開，這會是黃嫻握著王國華的手不放，臨鬆開的時候，還沒忘記手指在手心上撓一下。要說這個女人吧，真是很奇怪。你要跟她一本正經，她說你不解風情，你跟她隨意，她說你下流。你要是死活不接受，她就敢沒事挑逗你。

黃嫻這一現身，王國華的三個下屬就有點暈乎了，原來王主任說的不是笑話，人家是真的有這個底氣。

「給安排個最好的包廂，我剛換的單位，要討好同事。」王國華開玩笑似的說話，三個下屬哪裡敢接這個，紛紛用笑聲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沒問題，這樣吧，頂層的豪華套，整個酒店就這麼一個。整個頂層，除了我的辦公室，就是這個包廂了。」

黃嫻這麼一說，王國華就做出肉疼的表情，摸摸口袋道：「我看出來了，黃總這是打算放我血。話說，能不能看在熟人的面上打個折？」

這女人拋來一個風情的眉眼，伸手挽著王國華的手，笑道：「不能！」

這個舉動就太有姦情的意思了，這不幾個人信步往樓上走，走到三樓的時候，碧竹亭裡出來一個腦袋，看見黃嫻挽著王國華手臂的樣子，立刻臉漲的通紅。

「我說黃總，你這就不夠意思了。要說我也沒少照顧你的生意，怎麼連握個手你都不耐煩的，這一位倒好，居然這麼親熱。」諸秘書也是一時氣暈了，大步上前來居然攔著。

黃嫻眼珠子瞄了一眼王國華，手上更加了一點力氣，胸口頂在手臂上，沖諸秘書笑道：「諸秘書，這怎麼話說的？我跟誰親熱，還要你批准？」

王國華開始還一位這位氣勢洶洶的過來，怎麼也是黃嫻有點關係的男性朋友吧？沒曾想這貨不打自招，只是來這吃了幾次飯，就得跟他親熱點？

「按照你的邏輯，你來這吃飯，黃總還得跟你上床是吧？」王國華倒不是想出頭，只是這傢伙攔著路了。身後還跟著幾個下屬，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的能力也很有必要。對日後在督查室開展工作，也是很有好處的事情。當然了，黃嫻在裡頭挑弄的心思，王國華也是看出來的，不過這筆賬回頭再算。

要說這諸秘書也不笨，剛才只是喝了兩倍，出來接電話陡然看見一時迷了心竅。這會多少有點冷靜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王國華道：「你哪個單位的？」

這話問的，其實也是有說法的。王國華肯定是個官，這一點諸秘書要看不出來就別混了。省城水深，供電局是牛，但是也有招惹不起的人不是？

「你又是哪個單位的？」王國華面無表情的來了一句反問，這時候邊上的高娟娟道：「主任，這個人是供電局任局長的秘書。」

「任大江？」王國華說著露出玩味的表情，諸秘書一看還以為王國華害怕了，臉上不免有點得意道：「小姑娘，我們局長的名字也是你亂叫的？」

王國華聽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麻利的摸出電話，當著諸秘書的面，撥了號碼後淡淡道：「老言，你告訴任大江，他的一條狗跑方元大酒店來亂叫，讓他來把狗領回去。」

說著王國華便掛了電話，然後對著目瞪口呆的諸秘書道：「我在頂層的包廂，今天你要是提前走了，待會任大江來了找不到狗，我敢保證你以後在南天省只要是跟國家沾邊的單位，你都混不下去。」

說完這話，王國華伸手拂開諸秘書，不緊不慢的往樓上去了。

跟在王國華身後的三個小年輕，剛才聽到王國華說話的時候，真的有一種氣貫長虹的暢快。尤其是高娟娟，那眼珠子裡頭全是小星星。張國勝好一點，只是微微的發抖。孟潔則平靜了許多，不過小拳頭也捏起來了，就差開口叫好了。

「TMD你是誰啊，嚇唬我啊？」一直等王國華都看不見了，站在原地發呆的諸秘書才冒出這麼一句。很明顯這句話的底氣不足了，首先黃嫻對王國華的態度就能說明一點問題，其次王國華身後的幾個小年輕，看著也是那種大機關裡出來。

上了四樓頂層，黃嫻鬆開王國華的時候突然問：「我說，你不是嚇唬他吧？供電局，那是垂直管理的好吧？任大江，好歹也是個正廳啊，你一個電話就能叫來？」

這算是提醒了幾個跟班，也都覺得這個事情不太靠譜。難不成剛才主任放大話是為了嚇人？可是一想，剛才主任說讓老闆親自來安排，這不也兌現了？

「嘖，要不我們打個賭吧，任大江要不是親自來的算我輸。回頭這一頓，我算你兩頓的錢。要是他來了，你能輸我點什麼？」王國華笑著這麼一說，眼神還掃了一圈幾個跟班。

黃嫻聽了倒是毫不在乎的一挺胸膛，媚眼如花一般的笑道：「你說，我還能輸你點啥？」那意思，我都送上門了，你不要哦。

真的碰上這種豁出去的女人，王國華還真的沒好辦法，只能哈哈乾笑道：「不說這個了，肚子餓了，安排好吃的。」

眼看到關鍵點上了，這傢伙就轉移話題，黃嫻多少有點不甘心。二十八還沒體驗一般男女歡愛的女人，對一些事情總是會比較執著。王國華越不願意深入一些話題，黃嫻就越上心。

要說黃嫻的命運也挺奇葩的，從小家裡生活只能算一般，好一點的吃穿都是弟弟的。長大了，老爹掙下好大的家產，結果家裡的長輩總說姑娘是賠錢貨，給多少家當都是便宜了外人。黃嫻心裡很不高興這種說法。上大學的時候，黃嫻就不怎麼跟家裡要錢，別人忙著談戀愛的時候，她得去做家教掙錢，把自己的生活費和零花錢掙出來。

總算是熬到畢業了，回來一看老弟那個不爭氣，連高中差點都沒混畢業。就算是這樣，家裡還是說弟弟好。一氣之下，黃嫻就跟老爹說自己想做點生意，讓老爹投資。黃堅還不幹，表示資金有困難。

黃嫻只好跟老爹說，你給我啟動資金，以後我怎麼地也不會往家裡要一分錢，你的家產我也不要之類的話。於是黃堅這才答應看，給了黃嫻一筆錢，讓黃嫻自己折騰。

頭兩年，這家酒店的投入不算太大，生意也只能算一般。黃嫻差不多是咬牙堅持下來的，後來老爹的一些關係還是照顧上門，生意好起來，倒是越做越順。錢是掙了，個人感情問題也耽誤下來了。再者這個做酒店生意的，什麼男人沒見過？什麼醜陋的嘴臉沒見過？骨子裡，黃嫻對大多數男人都不看好，下意識都有點排斥。

王國華明顯是個出現在黃嫻面前的異類，年輕，事業有成，長的還湊合，關鍵是夠給力。從小就崇拜老爹，拿老爹當偶像，渴望黃堅承認而不懈努力，突然發現有這麼一個年齡相仿的傢伙，老爹都得甘拜下風。自詡容貌送上門去，人家還不要你。黃嫻的心思可以想像，感情還有男人能夠抗拒自己的女色啊。你越是抗拒，我越要勾搭你。這種心態，本身就不太正常。不過女人不正常的時候比較多就是了，尤其是這種大齡女青年。

黃嫻也不拿菜譜，挨著王國華坐下便笑道：「想吃點什麼？只要我這裡有的，你都可以點。」說這話的時候，黃嫻也不肯安分，拿胸前不經意的蹭了幾下。那姿態，別人看著就是兩人貼一塊呢。

「一米長的龍蝦有沒有，臉盆大的鮑魚來幾十個。還有……」王國華一本正經的問，黃嫻聽著忍不住便笑著拿拳頭砸這傢伙的胸膛道：「討厭啊。」這一會，說不是打情罵俏，估計也沒人願意信了。

「那算了，勉勉強強的來十個拿手菜，吃完了我們還要出去唱歌。」王國華這才收起開玩笑的嘴臉，一本正經的說。

「那你先坐，我去安排。對了，你要唱歌，就在我這裡啊，包廂裡設備都是全的？」黃嫻也有留人的意思，倒不是惦記著什麼男女見不得人的勾當，這會還算正常，想著回頭提一句，讓老弟提前出來的意思。估計，這事情也就是吃飽喝足玩樂夠了，一高興就能解決的事情。這個，黃嫻也是被家裡老娘煩怕了，最近都不敢回家。

樓下的碧竹亭，諸秘書回到包間，裡頭的那位局長上前來巴結，見他臉色不對便關心的問：「諸秘書，沒事吧？」

諸秘書便順口把剛才在外面的事情說了一下，這個有人傾訴一下，心情也好一些。這個事情萬一要是真的，那麻煩就大了，有個人商量也是好的。

「聽他胡吹，聽見癩癩牯子叫，我還不種莊稼了？這事情一看就是假的，娘的，我這就打電話叫人，先斷他的電。」這位倒是很巴結，也是啊，堂堂的省供電局局長兼黨委書記，那是隨便一個電話就能叫來的？那小子看著也挺年輕的，還帶著三個下屬。估計來頭是有一點，但也就是那樣了。真的能一個電話把大老闆叫來的主，還不得正部級以上？要說這省裡一般的副省長，任大江都未必能買賬。

諸秘書也算有見識的，仔細一想也覺得自己丟人了，被人幾句話給嚇住了。

殊不知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派人斷電的時候，任大江這邊已經雞飛狗跳了。任局長難得回家陪老人吃飯，這剛開始沒喝完湯呢，電話就進來了。然後言禮孝照直轉達了王國華的電話內容，任大江一聽這個電話當時就屁股著火了。

這誰啊，惹誰不好去惹這一位煞星？我見著他都得繞彎子躲著走的。要說這個王國華，任局長是徹底服氣了，省裡有許書記罩著也就算了，上層建築還有說出來能嚇死人的靠山。上一次是人家厚道沒計較，這一次又是怎麼一回事？

任大江趕緊的問問清楚：「老言，怎麼一回事？我一點都不知道啊？」

言禮孝道：「我也不知道，正跟家裡看電視呢，難得清閒一天。這不，一個電話來的突然，不過估計沒大事，不然國華就不會打這個電話了，直接先把事情辦了，才能通知你過去。」

任大江一想是這個道理啊，這一位眼睛裡不能揉沙子的，上一次不是直接調動的駐軍特種兵麼？（這是後來打聽清楚的，帶隊的是李國華大校）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趕過去看看是哪個混蛋不知道死活，連累了我，拔了他的皮。」要說任大江心裡那個恨呢，自己的侄子都給打發回老家去，托朋友關照乖乖的做買賣去了。

任大江這邊準備掛電話出門，言禮孝這邊倒是挺仗義的來了一句：「算了，我跟著一道去吧，有我在，國華不會太為難你。」

言禮孝自從上一次危機之後，做人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了，這點事情王國華自然不會怪罪他，任大江則會更加感激。

這兩位動作都很快，二十分鐘後在方圓大酒店門口碰頭，一起往樓上走的時候，言禮孝撥了王國華的手機。「國華，我陪老任過來了，你在哪呢？」

王國華這邊已經開始吃了，沒叫白酒，就是上點啤酒和飲料。主要還是王國華不打算給自己一個酒後亂性的機會，三個下屬中，也就是高娟娟抱怨了兩句，說什麼出好歹來瓶五糧液之類的話。

孟潔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領導做主好的。王國華算是看出來了，張國勝或許不太能喝，但是這兩女的肯定量不小。這女人不上酒桌那就算了，敢於上酒桌還叫白的，一般的男的都不是對手。

桌上的菜式倒是精心安排的，也不算什麼特別頂貴的菜，王國華的意思別搞那些沒底線的花樣，就是上一些味道好，沒啥說道的正常菜。

所以，菜單上的什麼穿山甲、蛇羹、孔雀湯之類的東西，黃嫻也沒讓上。上來一人一份魚翅燉燕窩，龍蝦鮑魚也是有的，一條清蒸石斑魚也是精心挑選的剛送來的。

黃嫻算是看出來了，王國華這個人對吃上頭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酒菜上來，這邊有說有笑的開始了。王國華不擺架子，跟幾個人說說笑笑，終究都是年輕人，心裡的那點防備很快變成了受寵若驚，像高娟娟這樣一貫以馬大哈形象示人的，乾脆就有點放肆了，要跟主任劃兩拳。什麼南拳北腿的，隨便王國華選。

王國華當然不會迎戰，這贏了還好說，輸了喝酒也沒啥，不過當著黃嫻呢。好歹也講究一點領導的形象嘛，跟一個下屬小姑娘划拳算什麼事情？

要說這個黃嫻，酒菜上來了乾脆不走了，自己給自己端椅子上碗筷，挨著王國華坐下，那親密的樣子，就差告訴這些手下，你們領導是我床上的人。

這些舉動，王國華搞的有點頭疼。你還不好哄人家走不是？說真的，王國華都有點後悔來這裡吃飯了。

幾杯啤酒下了肚子，黃嫻笑瞇瞇的就開口道：「王區長現在哪裡高就？我剛才都忘記問了。好幾位，都沒來得及介紹呢。」

王國華很自然的一番介紹，提起自己的新單位也不遮掩。聽說王國華在省委督查室上班，黃嫻倒是挺好奇的問：「這就奇怪了，紅杉區那可是全省有名的區，你在那幹的好好的，怎麼跑省委去了？」

這話算是問點子上了，幾個下屬的耳朵也都跟著豎起來。王國華自然不會解釋的那麼清楚，只是淡淡道：「革命戰士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我是受黨教育多年的幹部，任命問題上從不討價還價。」

本質上呢，那是王國華太紅了，省裡一些同志已經要表示該「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對此許書記當然不能如了他們的意，但是這裡頭也是有講究的。不能硬生生的去反對，換一個手法來軟著陸。等過一陣子，許南下很自然的會有別的動作。

王國華不能也沒必要去解釋不是？能給句話，那就是面子了。

「騙鬼吧你！」黃嫻喝酒上臉，紅撲撲的臉蛋平添幾分嫵媚，加上那特意表現出來的妖媚姿態，一隻腳還不安分的，腿了鞋子在某人的腳背上蹭呢，還真別說很有勾引力。

正說笑呢，王國華的電話響了，一接聽便報上包廂道：「嗯，上來吧。」

黃嫻聽了就問：「誰來了？」王國華故作神秘的笑道：「來了就知道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偷襲與反擊

黃嫻的腳很不甘心的收了回去，這女人的賊膽不是一點半點的，剛才腳尖正有往上移動的趨勢，要不是這個電話誰知道她能怎麼瘋癲？

有一點黃嫻倒是把握的很準確，男人都是喜歡刺激的。剛才腳尖摩挲，確實很刺激。

很快門就開了，進來的第一位是言禮孝，後頭跟著任大江。

三個跟班直接把頭都低下去了，原來電話裡稱呼老言是言秘書長啊，這王主任也太大能了一點吧，一個電話言秘書長親自走了一趟。這個事情說出誰敢信？一直大大咧咧的高娟娟這時候眼珠子裡閃動的絕對是異光，張國勝則有點喝醉酒的樣子，孟潔的小臉蛋白了一些。

這三個人的心態不一樣那也是很正常的，高娟娟外表是馬大哈，實際上卻沒那麼簡單。副秘書長的女兒，從小耳濡目染的。要不為啥在王國華報道的時候提超編的事情？不過這妞會演戲，王國華都被蒙騙了。張國勝則完全不一樣了，他是看見了追隨的希望。孟潔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總之孟潔現在心裡只有害怕了。

「國華，怎麼回事？電話打的那麼急。」言禮孝過來眼睛都不看其他人，直接奔著王國華就來了。任大江在後面都不好插話，只能是微笑著上前來，腦子裡琢磨著事情怎麼應變。

「沒大事，就是在樓下遇見了任局長的秘書，他對這裡的黃總挽著我的手臂很有意見，表達了一下個人的憤慨情緒。電老虎嘛，誰不讓三分！」王國華這話說就有點缺德了，當著任大江面說這個，別人聽著就是當面打臉的意思。

可是任大江聽了這話心裡很輕鬆，什麼叫表達個人的憤慨情緒？這個事情跟任局長沒啥關係，至少王國華要表達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邊上的黃嫻這時候也不省事，酸溜溜的來了一句：「任局長，你是沒看見當時的場面，……」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恨任大江來到不是時候，晚那麼一會也好啊。總之，繪聲繪色的把過程說了一下，最後還附帶說了說諸秘書握手每次長達三分鐘的事情。

「任局長，我打開門做生意，客人來了沒有不歡迎的。不過供電局的人都是諸秘書這樣的，以後這生意我還真不敢接了。不然我一個接待不周的，隔三岔五的檢修電路，誰能受得了？」黃嫻越說越來勁，很好的展現了什麼叫狐假虎威這個成語的含義。

「王區長，你等著，我這就下去把人拎上來，給你賠禮道歉。反了他，跟你強女人。」任局長這話有點粗俗，但是聽著都覺得他實在。要知道，任局長的賣相走的是儒雅路線。難得爆一兩句粗的，那叫「真情流露」。

這話剛出口，答的一聲，燈滅了，包廂裡一片漆黑。

「丟你老母！」任大江又爆了一句，從語氣上來判斷，這次真的是爆了。

「任局長，也可能是保險絲爆了呢。」王國華不溫不火的來了這麼一句，任大江心說我也希望啊。

黑暗中，一具身軀不老實的貼了上來，一隻小手大膽的在王主任的大腿上摩挲。王國華心中一驚，暗道這女人又發瘋了。連忙伸手按住，這小手被按住了，一隻腳又上來了。

我操，調戲我啊！王國華向來不是被動應戰的性格，乾脆一伸手按住那隻腳，另一隻手順著大腿就是一個逆襲。黃嫻從電影電視上學來的招數，哪裡的比的上王國華從實戰中積累的無數經驗。

穿裙子，還絲襪。就這裝備你也敢挑釁！黑暗中黃嫻哼了一聲，任局長聽著還以為是不滿的冷笑呢。趕緊的說道：「黃總，今天的事情真要是我的人搗亂，酒店所有損失算我的。」

「任局長太客氣了，我可不敢當。」聲音有點抖，不知道的還一位黃總在生氣。王國華倒是很清楚，某人確實很敏感，只是微微的在柔軟處抹了一把，就已經是這個德行了。

很快服務員端著蠟燭出現了，任大江的臉色要多黑有多黑，這事情很直觀的就是有人搞鬼啊。是誰，那還不是明白的。

「黃總，不是保險絲的問題。這一樓的客人，您趕緊拿個主意。」進來一個領班匯報，黃嫻一臉端莊的站起來，淡淡道：「你去通知一下，今天所有的客人免單。」

領班猶豫了一下，還是很堅決道：「是，我這就去辦。」

砰！任大江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拿出手機來撥號，通了之後便當著眾人的面怒道：「胡民，你跟小諸在一起吧？方元大酒店是怎麼回事？你不要跟我解釋，我就在頂層的豪華包廂，你們直接上來吧。」

這位胡局長請諸秘書吃飯的事情，任大江是知道的，這種小報告有的是人匯報。身邊的秘書跟下面的人來往過密，對於任大江而言也是需要防備的事情。諸秘書這個位置，也是有人會眼紅的。

說起來任局長也算個厚道人，對於身邊的秘書不說放縱，也算寬厚。這種事情就算知道也是當不知道，身邊的人弄點好處也是有必要的，不然誰跟你鞍前馬後的辛苦？只是沒想到，這諸秘書囂張成這樣德行，居然還敢在王國華當著他的面給言禮孝打了電話之後，還敢讓人斷電，這等於是把任局長的臉送給王國華抽打，一下又一下。

樓下這兩位聽到酒店裡一片驚呼，接著雞飛狗跳的，心裡那叫一個爽啊。胡局長甚至還雙手拍著桌子以示慶祝，諸秘書身邊的女人胸前也是被一陣興奮的搓揉，一邊搓還一邊說：「臭女人，我看你還得意不得意。小子，你不是牛呢？局長呢？怎麼沒來？」

這還沒高興三分鐘，胡民的電話響了，接聽了電話之後，就聽到啪的一聲，胡局長的手機掉面前的一碗湯裡頭了，然後結結巴巴對還在身邊女子胸口肆虐的諸秘書道：「諸秘書，任局長在樓上。」

這一下真的跟五雷轟頂似的，諸秘書整個人都硬了。巧的是這時候服務眼端著蠟燭進來了，笑瞇瞇的表示抱歉，晚上免單，請客人原諒。

正好看見一貫飛揚跋扈的諸秘書滿頭是汗，一隻手還忘記從女人的領口抽回來。這叫服務員好一陣鄙視，摸女人就算了，這時候還不肯鬆手，還用這麼大的力氣，汗都出來了。

樓上的包廂內，王國華還在安慰任大江：「算了，生氣不值得。不過任局長，對下面一味的寬厚也不是個事情啊，該敲打的時候還是要敲打的。不然呢，遲早要惹出事情來。這一次是我，你我之間認識，凡事好商量。下一次呢？遇見個惹不起的，人家還不打算善了呢？」

這話聽著是厚道，那得看是什麼人聽。任局長覺得沒問題，其他幾個下屬則完全不一樣。王主任的手段之狠辣，動作之迅捷，剛剛在樓下第一次見面忍了，不是怕事，那是不想多事。第二次遭遇諸秘書，不就露出刀子來了麼？直接電話把諸秘書的頂頭上司給弄來了，這個太狠毒了，諸秘書這一輩子估計都很難在供電系統翻身了。

聯想到自身，這幾位都是各自心思。高娟娟是越想越覺得自己丟人，第一天就提醒王主任自己的爸爸是誰。不就是高副秘書長麼，還是四位副秘書長中排名最末的一位。看看人家，直接把排名第一的言秘書長一個電話就調來了，這才是真真的大牛。

張國勝死死的咬著嘴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今天這一幕他會永遠記住，日後要死心塌地的跟著王主任干，哪怕就是做條狗，也是威風八面的狗。不服氣，你一個電話讓兩個正廳跑步過來！

孟潔的心思最複雜了，一邊有害怕，一邊有慶幸。害怕是因為自己接受林主任的安排，沒少把督查室的動向做匯報，慶幸是中午給王主任打飯，算是留下了一線好印象。王主任這個人還是很厚道的，就算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也是那個諸秘書太過分的結果。

光的一聲門被推開，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諸秘書和胡局長出現的很快，看見燭光中一臉怒色的任局長，諸秘書的腿有點軟，要不是伸手扶著牆，真的能倒地上坐著。

「出去，連敲門都不會了？滾，記得讓電通了再進來。」任局長這話說的是又羞又憤，今天這個臉算是丟大了。話說，要不是王國華為人厚道，憋著壞當面不說，背後給你下黑手，哪天那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這兩位給這一嗓子吼給嚇的一屁股坐地上，還真是連滾帶爬的出去了。門又關上了，任大江小心的拿眼神打量王國華的反應，一邊還給言禮孝使眼色。今天這個事情，一定要把危險降低到最低，一直沒怎麼發表意見的言禮孝的好話很關鍵。

「老任，不是我說你，看看你用的這些人。哎，回去真的好好整治一下了，不然還不知道能惹出什麼事情來。」言禮孝很配合的「打擊」了一下任局長，任大江也很配合的羞愧的低下頭道：「哎，真是丟人啊。」

兩位正廳這裡一唱一和的演戲，真是看的一干人等目瞪口呆。王國華還好一點，黃嫻這會再看王國華，眼神跟火焰噴射器似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規格超重

王國華在邊上看的是清楚明白，今天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無非就是叫一個小丑攪了局，不過效果以外的好。言禮孝和任大江的表現，讓王國華三個手下晚上回去肯定睡不著了。日後的督查室，一些人該知道的都會知道，工作上的掣肘不說沒有，至少這幾個年輕人不會給王國華搗亂。

燈終於亮了，門口響起敲門聲，任大江倒是先看了看王國華，得到一個你隨意的手勢，這才咳嗽一聲道：「進來。」

諸秘書和胡局長低著頭進來了，上前來諸秘書便很果斷的認錯：「局長，我錯了。」

任大江眉頭一皺，冷笑道：「你跟我認錯有什麼用，你得跟王主任，黃總認錯。得到他們的原諒，不然今天這個事情玩不了。」

任大江這個話說的很有意思，總體來說他還是一個比較寬厚的人，事情都這樣了，居然沒有破口大罵這個給自己招惹了大麻煩的秘書，反而暗示他「王國華和黃嫻不滿意，自己也就不了諸秘書。」

一個人能對一個秘書有這麼一份情意，可見這個人的秉性。一般的領導在這個時候，絕大多數的選擇都不是這樣做吧？丟卒保車誰不會啊？

王國華的臉上露出意思淡淡的不悅，慢悠悠道：「任局長，把人帶回去算了，以後我不想在省城看見他。」

王國華還是給了下台階，要命的是王國華連聽道歉的心思都沒了。任大江心裡暗暗歎息一聲，這個諸秘書太沒眼色了。即便是這個時候，還指望自己能保他，進來就沒搞清楚說話的對象，更沒搞明白之前自己讓他出去敲門再進來的含義。一個人在危機時刻，往往最能考驗一個人的素質，從這個角度來看，諸秘書確實沒能過關。

看著兩個不知所措的下屬，任大江歎息一聲站起道：「你們出去等著吧。」

兩人就算是傻子，也都知道事情不妙了。諸秘書噗通一下就跪下，口中大喊：「局長，看在我多年鞍前馬後的辛苦，你幫我說說話吧。」

胡局長也不傻，跟著跪下大聲道：「局長，我……」

砰！王國華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怒道：「都給我出去。」

任大江又歎息一聲，輕輕的擺擺手示意兩人出去。這兩人也算是看出來了，再糾纏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乖乖的爬起來出去。

「噁心死我了。」王國華蹦出這麼一句，任大江的臉色微微一紅。這人真的是丟大了，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兩個傢伙的成色？

「王主任，你說怎麼辦吧。」任大江這就算是徹底放棄了，即便是把人領回去，也得按照王國華的意思辦。

「任局長，我說的很清楚了，不想在省城看見他們。我說過的話都算數。」這話算是給任大江吃了一顆定心丸，這邊沒有繼續漲價的意思。本來還覺得能保下來的，沒曾想那傢伙進來之後跟任局長認錯，而沒說錯在哪，更沒提一句道歉的話。把自己的一番苦心全白費了，讓你出去就是讓你想想清楚再進來說話嘛。其實任大江還是小看了王國華，他那點心思王國華看的清楚明白，不然也不會第二次進來的時候如此的不耐煩。任大江要是知道王國華心裡如何想的，估計會後悔第一次把兩人攆出去。王國華，真的是眼睛裡不揉沙子的性格，這一點任大江沒看錯。

「哎，那就這樣吧，回頭黃總把損失傳真過來，我雙倍補償。」任大江也有點無可奈何了，今天的事情發展的過程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也就是到現在了，任大江都沒弄明白一個問題，要不是他心軟了，玩了一點看似很小的手段，結果就不會是這樣。王國華本來是打算給足他面子的。

一旁的言禮孝這個時候站起來，意味深長的跟王國華交換了一個眼神，淡淡道：「我也該回去了，正好跟老任順路。」

「我也回去了！」王國華的三個下屬幾乎是同時站起來，異口同聲的說話。

「也好，黃總派車送一下吧。」王國華倒是沒有著急走的意思，黃嫻吩咐了一句門口的招待，把三人送出去。王國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慢悠悠的抽著煙。

沒一會黃嫻回來，看見王國華的表情心裡也是有點緊張，這個傢伙突然出現這種狀態，黃嫻預感到有點不對勁。

「去隔壁辦公室坐一坐吧，這裡要收拾了。」黃嫻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反而收起了奔放的一面，小心了起來。

「那就坐坐吧。」說著王國華起身，跟著走到隔壁的辦公室。黃嫻的辦公室看上去和普通，地方不算很大，也就是十幾個平米。辦公桌對面有張長沙發，一張茶几，椅子後面是一排文件櫃，隔開了半個房間，裡頭有長臨時休息的小床。

簡簡單單的給人一種簡練明快的感覺，比起剛才吃飯的包間，天上地下一般。

黃嫻動手去飲水機跟前泡了茶端過來，王國華這個時候懶洋洋的往長沙發上一倒，就跟在家一樣的隨意。這個舉動讓黃嫻的臉上輕鬆了一些，小心的挨著王國華坐下後，低聲道：「我弟弟的事情，能不能抬抬手早點放回家？」

這話終究是要說的，王國華躺著不動閉著眼睛，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來。黃嫻原本還算輕鬆心情，這一下又有點緊張了。

「這麼大一個酒店，居然沒有備用的發電機？」王國華沒來由的問了一句，黃嫻臉上微微一紅，輕輕的伸手推了一下王國華的胸口道：「壞了，平時沒維護好。」

這個辯解很無力，其實真相已經在黃嫻的臉上了，只是王國華故意不睜眼看。

「不要耍小聰明，諸秘書的事情，你要不耍小聰明，結果會更慘一點。」王國華總算是睜開了眼睛，看著一雙小手在自己的胸口輕輕的撫摸，對上一雙如火的目光。

「我不就是想整他更慘一點麼？平時也沒少被他欺負。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黃嫻說著帶出一點憤怒來，這或許才是本心吧。

「也包括我在內麼？」王國華不由的冷笑起來，說著話也跟著坐直身子。黃嫻的小手順著往下一滑，輕輕的砸在上頭。見王國華沒有反應，黃嫻壯膽放肆的輕輕揉了揉，感覺到槍旗豎起時更加的放肆，活動的更加深入。

「你是不是好人我不關心，我只要知道你能保護我就足夠了。」黃嫻湊到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手上絲毫沒有閒著，舌尖靈巧的在耳垂上捲了一下，感覺到一隻手順著大腿往裡去的時候，語調也變得淫靡，雙腿微微的張開一些時突然生了變化。

王國華居然抽出手來站起，推開黃嫻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弟弟的事情，明天我會有安排的。」

一臉愕然的黃嫻眼睜睜的看著王國華走了，竟不知道該不該出聲留一下。這男人明明已經動火了，怎地又走了？

黃嫻很不理解，沒弄明白之前真的不敢有太糾纏的動作。王國華從始至終表現出來的能量太嚇人了，黃嫻生怕弄巧成拙。

王國華心裡怎麼想的，沒人能知道。其實很簡單，王國華不喜歡黃嫻太過於自作聰明了，女人這個毛病真不能慣。

……

早晨起來來到單位踩在上班的點上，走到大辦公室門口，王國華停下腳步。裡頭幾個正在打掃衛生的年輕人次第問候過，王國華這才笑笑道：「你們忙吧，謝主任來的時候讓他過來一趟。」

臨走前王國華的掃了一眼，給每個人留下的感覺都不相同。這三位只有張國勝的心裡不叫坦然，兩個女的多少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回到辦公室的王國華拿起沒看完的文件接著看，等了一個小時左右也沒見謝衛國來。心中不免一陣冷笑，看來有的人是不見血不知道疼的。當下站起，走到大辦公室門口，掃一眼裡頭還是只有三個年輕人。

「國勝，你給市委督查室打個電話，就說許書記關於城管文明執法做了最新的批示，上午我們要過去走一趟。這是文件原件，你順便給那邊發個傳真。」王國華走進來，把一份文件放張國勝的桌子上，也沒別的交代就回去了。

張國勝看著王國華的背影，憋的一肚子話都說不出來。兩個女孩子看著張國勝漲紅的臉，情緒有點複雜。

「國勝，沒看出來啊，你這麼快就抱上了主任的大腿。」高娟娟酸溜溜的來了這麼一句，張國勝這才回過神來，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主任面前討好了？倒是有的人，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呢。」

「你說誰呢？」高娟娟拍案而起，張國勝也豁出去了，梗著脖子回道：「誰反應那麼大，就說誰。」孟潔心頭一陣煩躁，使勁的一拍桌子道：「吵什麼吵？」

辦公室裡的事情，王國華沒看見，不過這不重要。三分鐘後，手裡捧著一疊文件的高娟娟走進來，笑道：「主任，謝主任不在，這些文件您簽個字。」

王國華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盒子，淡淡道：「放那吧。」

高娟娟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話了，王國華這個態度跟昨天一起吃飯的時候，完全就是兩個人呢。咬咬牙，高娟娟還是低聲道：「主任，殷督查來了電話，說下午要回來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王國華還是很平常的樣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哦！」高娟娟失望的自言自語，轉身要走的時候，王國華突然道：「對了，你也準備一下，等下跟我一起走一趟越州市委。」

「啊，好啊！」高娟娟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就差沒跳起來了。出門之後捏著小拳頭使勁的舞了一下，沒有直接回辦公室，而是溜進了洗手間打電話。

「爸爸，我按你說的去做了，王主任表示帶我一起去辦事了。」

高娟娟走了沒多久，孟潔敲門進來，手裡捧著一個小盒子，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放道：「主任，這是各個辦公室的備用鑰匙，您清點一下。回頭我給您放文件櫃裡鎖好。」

王國華詫異看了一眼孟潔，露出笑容道：「幹啥？準備讓我接管後勤麼？真是麻煩啊，我對這些不太擅長啊。還是你接著管吧。對了，以後科室裡出差回來的報銷票據，都要經過你那裡審核一下，然後再由你交到我這裡來簽字。這個事情，回頭我開個會專門說一下。你去忙吧，以後做事用心點。」

王國華說著擺擺手，孟潔跟夢遊一般，出來後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出來的。使勁的掐了掐自己的腮幫子，才知道不是做夢呢。怎麼會這樣啊，不但沒收權，還給了更大的權利。

這個，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決定是不是跟林主任匯報呢。孟潔心裡叫一個為難啊。王主任對我的態度還真是不錯，以後該不該繼續給林主任匯報呢？難道是因為我給他打飯，所以他覺得我對他關心了給予回報？

以孟潔的腦瓜，怎麼能想的明白這個事情？越想越發現腦子不夠用，她還不能跟別人去說。尤其是王國華說話的時候，那個笑容和眼神，跟有魔力一般的，讓人無法抗拒。不知道為啥，孟潔一想起王國華笑的樣子，身子就有點想發抖，臉蛋也有點燒的慌。

孟潔離開沒三分鐘，張國勝手捧文件進來了，王國華答應一聲後繼續埋頭在文件上寫字，張國勝放下後低聲道：「主任，我都準備好了。市委督查室那邊也打了招呼，他們表示歡迎您過去視察工作。」

「國勝不錯，辦事很麻利。你回去叫上高娟娟，我這就完事出發。」王國華笑著站起來，伸手拍了拍張國勝的肩膀，一臉受寵若驚的張國勝使勁的咬咬嘴唇，印子都很清楚。

「主任，高娟娟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狡猾的很呢。」張國勝這個話，說的還是有點晚了，實際上王國華昨天晚上就有點意識到了。今天上午再確認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小看的其實就是女人啊。這個話是誰說的來著，王國華有點想不起來了。

「國勝啊，有的話在我這裡說就算了，我可以當著沒聽見。以後有事情，多放在心裡，不該說的對誰都不能說。」王國華又笑著來了一句，張國勝突然覺得自己好傻，王主任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這個都看不出來，還要你來提醒？

「主任，我，我多事了。」張國勝下意識的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王國華聽著呵呵一笑：「國勝啊，你經驗還很少，以後多看多想，我是很看好你的前途的。去吧！」

離開辦公室的張國勝意外的冷靜了下來，一邊走一邊想著王國華說的話。不管怎麼說，王主任是願意接受自己的效忠了，這個是最大的收穫。

張國勝能進省委，家裡也不是白給的。不過他老爹只是市交通局的一個副局長，找人托關係進來就很費事了，其他的都得靠他自己去拼了。所以，張國勝對於有一個副秘書長老爹的高娟娟，心裡還是存著強烈的嫉妒之心的。

下半年有一次幹部調整的機會，督查室有正副科級科員的名額各一個，現在這三個年輕人在爭奪一個副科級的名額，三人看著和睦，實際上暗地裡還是有爭奪的。之前的張國勝沒有啥想法，王國華的態度給了他熊熊的希望之火。

不過，王國華去市委怎麼能交上高娟娟呢？這個，張國勝有點想不明白，如今以王主任的心腹自居，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

其實這個幾個小年輕在王國華的心目中真不算什麼，他們是有點心機，但是道行都早的很呢。王國華的心思，放在林主任、謝衛國還有三個副處級的督查專員身上。現在他們出差沒回來，估計回來了就得有一番折騰了。沒看見謝衛國臉面都不照一下麼？不知道私下裡在搞什麼花樣呢。

王國華來到大辦公室，這邊兩個年輕人已經準備好了，王國華招呼一聲要走的時候，孟潔站起道：「主任，是不是讓司機出趟車？」

王國華站住，表情嚴肅的問：「督查室有多少車？」

孟潔說這話也是壯膽說的，王國華嚴肅起來，她有點慌張了，小聲的回答：「一共三輛車，林主任一輛，謝主任一輛，還有一輛金盃。」

「嗯，我知道了，不用派車了。我自己開著車來的。」王國華收起嚴肅，沖孟潔笑了笑，信步走出大門口。張國勝趕緊跟上，高娟娟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孟潔，輕輕的幾乎聽不到似的哼了一聲，也追了上去。

三個年輕人中間，高娟娟的地位最特殊，有個老爹照應著，一般有事都不找她做。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高娟娟在科室裡大家都讓著你，但是也不用你啊。高娟娟長的不咋地，倒是在政治上有所追求的人。這一次的副科級科員，她是志在必得的。不過前提是換了主任，不然她想都不要想。所以說，王國華越強勢，高娟娟越發的看見了希望。不然的話，就算是老爹高副秘書長，對督查室的工作也不好過多的說話。分管的是曹秘書長，辦公廳實際主持工作的是言秘書長。

市委不遠，也就是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比起省委來，市委看上去要豪華一些。當中的主樓十幾層高，不像省委那邊最高的也就是五層樓。

王國華的車子在門口被攔下來，出示了工作證後，門衛放行進去。車子剛挺穩，就見有三個人等在五六米之外。

「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吧，歡迎歡迎啊，我是市委秘書長陳木根。」當先的一個人大步上前，一雙熱乎乎的大手使勁的握著王國華的手，很是親熱的樣子。

這傢伙的名字有點土，但是打扮的很洋氣。一身西服一看就是名牌，純手工的外國牌子。個子一般，身材適中，一臉的紅潤，聲音聽著很順耳。

「這位是市委督查室的華主任，這一位是督查室副主任老徐。」陳木根熱情的介紹，這兩人也是熱情的握手。實際上這時候王國華表現的很低姿態，沒辦法，陳木根是正廳，居然來迎接一個正處，這個事情太不正常了，王國華就算想擺省委幹部的架子，也不是這個時候擺的。人家這個面子，給的超重了，再擺架子那就是自討沒趣了。

「秘書長，國華誠惶誠恐啊！」王國華回頭來，還是表達了一句淡淡的疑問。

陳木根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國華客氣的說道：「秘書長先請。」陳木根也沒多讓，笑著走在前面，邊走邊到：「本來應該是柳副秘書長的事情，這不是他犯了錯誤，公安廳那邊說事情還沒定論麼。」

這個時候拋出這個話題來，王國華當然明白陳木根在做啥。不就是試探一下麼？

「這個事情我聽說過，據說是生活作風問題。這個問題可大可小，我覺得就是內部批評教育的問題嘛，怎麼公安廳還沒放人？」王國華給陳木根來了個明知故問，關人那是許書記的意思，林拱什麼時候繳槍投降服軟，許書記才會有所表示吧。

王國華的言行，在陳木根的心中就是兩個字「狡猾！」不過接這個任務之前，林拱再三叮囑，這個王國華那是省委書記的心腹，好像還有親戚關係。所以，這個人絕對不能怠慢，更不能小看。

做足了思想準備的陳秘書長，可沒想過三言兩語就能掏出話來，那就不是王國華傻了，那是自己傻。原本還惦記著王國華年少輕狂，端一下省委領導的架子，結果人家表現的很低調，正廳迎接正處的這一小手段沒有見效。

一行人上樓來，沒有去督查室，而是直接去了市委秘書長的辦公室。這個接待規格，王國華是抱著戒備之心的，兩個跟班倒是興奮的臉有點微微紅了，太有面子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強將手下無弱兵

昨天那兩個正廳的出現，是私下裡的出面，跟今天這個公事接待完全是兩個概念。這麼說吧，林主任帶隊來市委辦事，這邊能出一個副秘書長那就算是正常待遇。也就是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林主任來了，這邊的秘書長陳木根不會出現在接待場合。

陳木根固然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柳副秘書長出了點事情，問題是市委辦的副秘書長不止一個吧？所以剛才的台階，那是自欺欺人的意思。陳木根心裡很清楚，王國華同樣很清楚。但是大家都不點破，都裝傻。

倆年輕的跟班不這麼想啊，省委督查室什麼時候能有這待遇了？這面子，還辦事王主任掙來了？日後說出去我是省委督查室的，頭都能抬高幾分。

客氣了幾句，陳木根把話轉入正題道：「王主任，許書記批示文件的傳真我看過了，市委領導很重視，林書記已經做出重要批示，堅決貫徹落實省委許書記的指示精神，在全市範圍內掀起文明執法的風潮。今天王主任既然是為了嶺東城管執法的問題來的，就讓文明執法從城管系統開始吧。」

這種場面話陳木根說起來比王國華熟練多了，王主任自然要表示一番為了落實貫徹許書記的重要指示，省委督查室從越州市開始監督落實，感謝市委領導的支持，感謝兄弟單位的支持。

場面話跟不要錢似的，說完了也就算了。關鍵的還是陳木根表達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市委書記林拱對這個事情的態度。重視，非常的重視。不然，能讓秘書長出面麼？

陳木根等王國華說完了，笑著來一句：「王主任，方便單獨談兩句麼？」

王國華笑笑回頭看一眼，張國光和高娟娟立刻識趣的表示出去等著。這點眼力要沒有，早在省委大院裡被碾成骨頭渣了。

「秘書長有話不妨直說，我這個人喜歡爽快點。」王國華倒是很乾脆，直接就挑明了。

「好，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柳副秘書長的問題雖然很嚴重，但是考慮到他也是多年工作的老同志了，市委林書記的意思該處理的還是處理，但能否給這個同志一個機會。」陳木根能說這個話，就表示要撈人了。主要是柳秘書長在看守所表現的很「忠貞」，一口咬定是個人的作風不檢點。要說有些同志，被公檢法拿下後，那是嘴巴沒把門的，什麼都敢說的案例太多了。

「嗯，我也是這個態度，對待同志犯的錯誤，批評教育為主，處理也是一種幫助同志的手段嘛。這個事情，我可以向上級領導反應。」王國華這話說的是滴水不漏的，絲毫沒扯出許南下來，但是意思到了。我可以傳話，但是這個結果就不保證了。

坦白講啊，陳木根沒想到王國華這麼好說話，還一位他會裝腔作勢的拿足好處。沒想到很爽快的表示可以轉達意思，這個目的就算達到了。這個場合說的話，一般都是能兌現的。

又客氣了兩句，陳木根道：「我還有些工作要忙，就不陪王主任去嶺東區了。我會交代督查室的同志，一定好好配合王主任的工作。」

按說落實省委許書記的批示，之前你得開個大會，大張旗鼓的先作勢，然後才是各區領導回去後動起來。現在陳木根來了這麼一句，意思很明白了，嶺東區城管那邊，隨便你折騰，市委這邊都認賬。這也算是一個交易吧。要不然你省委督查室的人在牛，下去了地下給你陽奉陰違的，你又能如何？再說了，你在牛只要區委在市委的領導下堅決死保，你能把一個區的城管如何？說破大天去，城管也是在執法不是？

督查督查，省委督查室的責任是監督各級政府落實省委領導的指示精神，不是去指揮各級政府怎麼做事。看得起你，那就請你指導一下，看不上你，你監督你的，我該怎麼做怎麼做。所以，這裡頭的關係還是很微妙的。沒有陳木根這句話，王國華就算去了嶺東區，也未必能把那些城管如何。

王國華笑著表示：「感謝陳秘書長對我工作的支持。」這話也有意思，不是感謝市委了。

雙方都是聰明人，王國華離開後，陳木根立刻去了市委書記林拱的辦公室，匯報之後林拱表情為之一鬆道：「很好，你去落實一下，明天召開全市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大會，正處級以上的幹部必須到會。許書記這個批示很重要，市委一定要認真對待。」

整個過程看著很正常，實際上完全是另外一個含義。這些日子許書記不斷的敲打林拱，在省城當市委書記的林拱，面臨的壓力可想而知。加之不斷的有把柄被許書記逮著了，林拱可以說不得不服軟。原因很簡單，從許書記目前的手段來看，還是相當溫和的。再繼續頑抗，估計手段出來就是雷霆一般的。這個險，林拱不想冒，左右向許書記服個軟也不丟人，再者作為越州市委書記，向許南下服軟，對於林拱的利益而言損失並不大。只不過日後在省委常委的會議上，林拱得看著許書記的旗號進退了，就是這個意思。

王國華在這個對話中，扮演的是一個傳聲筒的角色，但不是什麼人都能演好這個角色的。當然了，柳副秘書長被撈出來以後，降級停職都是很可能的。也就是這個事情沒傳開，媒體沒給捅出去，不然林拱早就是熱鍋上的螞蟻了。

本來一個副秘書長也不是不能犧牲的，關鍵是柳副秘書長對市委裡的很多事情都瞭如指掌，他說話的內容一旦牽扯太大很要命的。

出來之後，王國華受到了市委督查室同志的熱情接待，先去了督查室坐下，一番氣氛熱烈的談話後，確定下午去嶺東區走一走看一看，實地瞭解一些執法單位的工作請。總之，這邊的意思很明白，王主任說去哪裡就去哪裡，督查室這邊一定很負責的把王主任的意見轉達給市委領導。

接著市委督查室的華主任表示，還有半個小時中午下班了，請王主任去吃頓工作餐。

這個，不違反紀律了，反正就是四菜一湯的規格。王國華當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較勁，只要今天的事情順利，什麼都好商量。於是華主任陪著說了會話，下面的人忙著去佈置。期間王主任表示要去洗手間，而且明明辦公室裡就有，還出門去了外頭。

出來之後，王國華進洗手間前仔細的看看，確定沒有一個人，在才摸出電話來打給高原，談了一下工作進度。

高原這邊接到電話，很仔細的記住了內容，立刻向許書記做了匯報。許書記當時沒啥反應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但是過了一會快下班了，林拱的電話打過來了，向許書記問候之後表示，希望能夠接午飯的機會，向許書記做點工作上的心得匯報。

要說林拱這個電話的時間點掌握的很好，許書記表示可以到省委招待所的小餐廳見林拱。林書記當然是沒得選，你都表達的臣服了，在這個問題上有什麼好計較的，不就是讓同志們看見你想許書記匯報工作麼？

林書記趕往省委招待所的時候，王國華出現在市委附近的一家不太大的酒樓裡，檔次看著很一般，但是樓上的雅座裡頭佈置的很不錯。華主任解釋王國華也知道，這是市委督查室的定點接待酒樓。

這個菜還真的是四菜一湯，不過都是臉盆級別的。甲魚湯，龍虎鬥、一隻大龍蝦，一隻烤乳豬、還有佛跳牆。感謝市委同志的人情款待後，王國華表示下午還有工作，建議喝點啤酒算了。華主任當然不肯放過這個聯絡感情的機會，堅持要上白的。陪坐的市委督查室主要領導都到了，七個人加上王國華這邊正好一桌。

盛情難卻，王國華只好點頭。上了酒桌，高娟娟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這女的霸氣的一塌糊塗，拿起酒杯就主動發起攻擊。市委督查市的領導們，挨個先打三個通關。一兩的杯子，三七二十一，就是兩斤酒下去了。然後這妞跟沒事人似的，這一下把市委督查室這些人給鎮住了。要說他們都是酒精考驗的戰士，還能怕一個小女生，可是架不住這小妞咄咄逼人的氣勢啊。

高娟娟玩了這麼一手，搞的張國勝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一樣是三個通關下來，張國勝就沒那麼鎮定自若了，關公似的告一聲罪去了洗手間，回來臉都是白的。

這兩位下屬夠拚命，所以在座的市委督查室的人有點膽縮了，所謂有什麼樣的官就有什麼樣的病。這兩年輕的都這麼狠辣了，王主任那是什麼量？

這個攻擊既然開始了，就不能停，停了氣勢就弱了。王國華笑瞇瞇的端起酒杯了，幾句場面話一講，然後一個人三杯敬過去。

三個人一樣的招數，大家算是看出來了，王主任表現的比較正常，小張同志估計還得去洗手間，不過絕對是有喝出血的鬥志。那個小女生則是最強悍的，估計她才是主力。

七比三，按說市委督查室這邊應該鬥志旺盛才對，實際上每個人喝了九兩白的，車輪戰術也算是得逞了。可是這七個人裡頭，特別能喝的也就是一兩個。其他人都差不多了。再主動挑釁的話，必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華主任只好站起來說話道：「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王主任帶出來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能幹。這樣，我代表市委督查室的同志，敬王主任一杯。」

華主任這就是認慫了，不然就不是一杯。他開了頭，其他人只好按照這個標準來。結果可以想到，王國華堪堪頂住，張國勝又去了一次洗手間，高娟娟一點事情都沒有。

這時候乘勝追擊就沒意思了，於是一番客氣，大家吃菜，這酒場才算是氣氛淡了下來。中午休息的時候，華主任把幾個屬下叫去，狠狠的批評一頓，大罵他們丟了市委督查室的臉。七比三啊，居然被喝倒了四個。就這點戰鬥力，以後在兄弟單位面前怎麼抬頭？

王國華倒是非常意外，本以為今天絕對是站著進來，抬著出去。沒想到高娟娟的戰鬥力出乎預料的強悍，張國勝這傢伙也能豁的出去。到了樓上休息室，張國勝直接趴長沙發上就睡，連句請示都沒有。

高娟娟陪著王國華坐下喝茶，慢慢的緩這個酒勁時，王國華笑著問高娟娟：「你哪練出來的酒量？」高娟娟抿嘴一笑道：「小時候我爸爸在苗區工作，那邊的人待客都是上酒。很小的時候，我去同學家裡玩就開始被人灌酒。後來也習慣了，隔三差五的不喝酒，我還難受。」

這話裡頭可能有誇大的成分，但是肯定有一定的關係。

中午休息了兩個多小時，小睡了一覺起來，精神氣爽的王國華帶著還有點萎靡的張國勝，精神奕奕的高娟娟出發了。市委督查室的華主任親自陪同，來到了嶺東區委。

嶺東區委這邊自然是熱烈歡迎，區委書記萬東方親自作陪，王國華在表達了來意後，含蓄的表示，督查室接到舉報，嶺東城管大隊在工作過程中存在暴力執法，王國華也就是下來看一看。

萬書記當然不會為了一個科級單位的事情耽誤了自己的前程，要知道這事情市委秘書長親自交代的，等於就是林書記的意思。

萬東方當即拍板表示，他陪著王國華走一趟城管局，召開一個會議，重點整頓一下。於是區委這邊大舉出動，城管局這邊接到通知，立刻做了充分的準備，全體人員來到會議室開會。萬東方陪著王國華一起走進城管局的時候，站在迎接隊伍中的嶺東區城管局副局長嚴光輝的表情突然變的很異常。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亮刀子

嚴光輝一眼就認出了王國華，那天發生的事情，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一樣。今天一看見王國華，就知道要壞事了。省委督查室，還副主任。還是在市委督查室的主要副主任和區委書記的陪同下出現的，這個陣勢，嚴光輝這一刻心如死灰。

歡迎的過程看著很平靜，省委督查室這位副主任在跟大家握手的過程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甚至與機械麻木的嚴光輝握手的時候，王國華也表現的很平常，似乎根本就忘記這一位了。

今天會議的主角是省委領導，所以區委書記在說了一番場面話後，便道：「下面請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講話。」

一陣掌聲後，王國華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大家好，今天我在這裡講話，首先要肯定的是大家的工作，沒有你們的工作，這個城市的街道環境將是什麼一個樣子，大家想想十年前或者更遠一點的時間。一個城市沒有城管不行，可是城管在執法過程中，過分的簡單粗暴也不行。這也就是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督查落實省委許書記關於執法人員在工作過程中一定要文明執法的指示精神。其次……」王國華的講話簡單明快，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講話就結束了，這個結果整個會場似乎有點不太適應。省委來的，講話就這水平？沒兩個小時你敢結束講話？

現實就是這樣，王國華講話結束後，區委書記宣佈城管局的主要負責人留一下，其他人散會。接著轉戰到隔壁的小會議室，又是一番場面話後，區委書記萬東方交出話語權。

「剛才在大會上，有些話我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考慮到在座諸位今後在工作中的威信，臨時決定不說。城管工作很難做，這一點我能理解，我也是在區政府工作過的，大家的難處我瞭解。可難處歸難處，這不是大家在執法過程中採取暴力的理由，在這裡我要不點名批評個別同志的工作作風。你們不要懷疑我在捕風捉影，我說暴力執法，是親眼所見。今天區委萬書記也來了，在這個會議上，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大家，小商小販的占道經營就是古詩裡說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說到這裡，與會人員都忍不住笑了笑。

「大家笑了，這說明我說的對。可是這個問題，大家想過沒有，割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為什麼越抓越多？這些人中間確實存在一些特別的例子，但是大多數的人還是因為生活所迫。我是這樣想，今後在執法的過程中，除了做到文明執法，能不能也給予這些人一點幫助呢？比如說一些沒有經營場地，又比較老實本分的小商販，城管部門給予一定的費用減免政策的幫助。政府部門在稅收政策上給予一定的優惠。不瞞各位，這些話不是我想當然說出來的，省委許書記對這個問題一直比較重視，親自找我談過這個話題。許書記也表示能理解基層同志的困難，但是他更希望看見的是基層黨委和政府在這個問題上能夠靈活一點主動一點，用實際行動來減少執法過程中發生的不愉快事件以及衝突。今天之所以來這裡，是前段時間，省委接到信訪材料，提到了嶺東區城管局在執法過程中存在的問題。許書記指示，一定要嚴肅對待這個問題，同時也表示，對於基層同志所犯的錯誤，還是要以批評和教育為主，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了，要給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好了，今天我就說這些，下面請萬書記講話。」王國華帶頭鼓掌的時候，朝嚴光輝看了一眼，這哥們跟做夢遊似的，眼神有點茫然。

萬東方心裡一直挺緊張，就怕王國華不管不顧的折騰一番，雖說對於他而言沒什麼太大的損失，但是這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嶺東區出了問題，區委書記肯定要挨幾下板子的。

不曾想，王國華說了這些話，居然都不是實打實的要折騰的意思。來之前，市委那邊給了明確的指示，只要不是太過分，都要積極配合。

嶺東區的財政情況還算是比較好的，有了市委的指示，加之剛才王國華話裡頭提到許書記比較重視，不是每個督查室主人說話的時候都敢把許書記掛在嘴邊上的，萬東方對於王國華說話的內容就得仔細考慮一下了。

四十出頭的萬東方正值年富力強，在嶺東區也干滿了一屆有餘，正是努力往上攀登的好年齡。王國華這個年輕的督察主任，不說能給萬東方的仕途帶來多大的幫助，要給你壞事那是很輕鬆的。種種線索匯聚在一起，很快促使萬東方做了決斷。

「王主任的講話大家都聽見了，說心裡，我很受啟發啊。我們一些同志總是抱怨，基層工作難做，城管工作更難做。不做吧，群眾不滿意，做吧，還是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意。要我說，王主任的話等於給大家拓寬了工作思路，我們不但要執法，還要那些考慮那些被執法的對象的難處。在街頭擺攤，風風雨雨的，我想誰都不願意吧？在這裡，我代表區委區政府表個態，今後城管在執法過程中，不但要文明執法，還要想方設法的為又困難的小商販解決經營場地的問題。城管部門要把王主任這個意思當成大事來抓，區委區政府在財政方面也會考慮給予傾斜。我們區的城管，今後執法不但要文明，還不能只管抓了罰款了事。……」

萬東方講話的時間也不長，也許是受到了王國華的影響也不一定。總之這個會開完了，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沒到下班。這倒是很特別的一次會議，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臨別上車的時候，王國華跟大家握手告別時，握著嚴光輝的手時突然笑道：「我還會再來的，希望下一次再來，嶺東區城管大隊的工作面貌能發生質的轉變。」

嚴光輝一直很茫然的目光突然發生了變化，眼珠子不知道怎麼就紅了，覺得鼻子有點酸想哭的很。

回去的車上，萬東方邀請王國華上了他的車，剛離開萬東方就感慨道：「王主任的水平不簡單啊，看的出來，基層同志都很服氣。」

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道：「萬書記，其實我對於一些暴力執法的現象也非常的憤慨，但是僅僅是只有憤慨還是不夠的。喊兩句，罵兩聲，處理一些人，能解決問題麼？能夠讓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弱勢群體得到益處麼？這些年，我們國家在強化法制建設，強調以人為本，我們這些做實際工作的，不能僅僅是喊口號了事吧？總得做一些實際的事情，去改善這個局面，而不能僅僅的用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解決問題。真的那麼幹，我這也是暴力執法的變種。」

萬東方聽著先是一愣，隨即陷入沉思，好久好哈哈大笑道：「說的好，受啟發啊。」

躲過一劫的嚴光輝還是被局長發現了異常，兩人關係還算不錯，局長關心的問了一句怎麼了。嚴光輝歎息一聲道：「今天還以為在劫難逃了。」接著把那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局長聽著倒吸一口涼氣，這才明白他也在懸崖邊上兜了一圈。

「馬上召開局黨委會議，這個事情絕對不能麻痺大意。」原本來不怎麼當一回事的局長，立刻如芒刺在背一般。原來今天的事情，居然是如此的危機。難怪這麼多區，人家王主任來了嶺東區。感情是被人抓了現行的，還好這個王主任年輕是年輕，但是很厚道。

城管局這邊的事情且不說，王國華這邊回到區委便表示要回去了。萬東方感慨於今天的事情結束的順利，一再熱情的邀請留下吃頓飯，這一次王國華表現的很堅決，還要回去給領導做匯報，不敢耽擱。

萬東方也不面前，走的時候車後尾箱被塞的滿滿的。王國華本想說點啥，但是看看張國勝和高娟娟興奮的樣子便作罷了。

會去的路上，自告奮勇的張國勝當司機，高娟娟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興奮的拳頭亂舞。這丫頭一得意，把後尾箱裡的東西怎麼來的全說出來了，感情這都是市委督查室和嶺東區的小意思，一點「土特產」。嗯，其中還有三部新款摩托羅拉翻蓋手機。剩下的主要是煙和酒，還有一些海鮮乾貨。

「主任，這些東西怎麼分啊？」高娟娟一雙眼珠子都冒火了，這新款手機早就看上了，可是工資太低，買的話要存好多個月。

「手機是你們年輕人才喜歡的東西，我就不要了。你、國勝、孟潔，一人一個。其他的，拉回去之後讓孟潔分了，督查室人人有份。」王國華也不唱高調，下來辦事收點東西，只要不是錢或者貴重物品，你要不收別人還不放心，一位接待的不滿意。

萬東方這邊送走了王國華，立刻給市委打電話匯報。秘書長陳木根接的電話，當時沒啥表示，私下裡給林拱匯報的時候很是感慨道：「這個小年輕，我第一眼就覺得不簡單。這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人人都挑不出毛病來。你說這個事情，他要是折騰一番，我們能奈他如何？還不得捏著鼻子認了麼？」

林拱當即哧了一聲道：「你才知道啊？也不看看人家的出身，這我都懶得跟你們說。」

王國華回到省委督查室分贓的時候，發生了一段小插曲。新款手機高娟娟很張國勝心安理得的裝口袋裡，孟潔趁個空子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把手機放桌子上道：「主任，這個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王國華知道她心裡有疙瘩，便笑道：「這是一點小福利罷了，以後你就知道，督查室的福利會比以前多很多，你安心收下好了。」

其實孟潔還真的很喜歡這個手機，無奈她的地位有點尷尬。回頭報銷審核的事情，她還不知道怎麼跟林主任解釋呢。這會又多了個手機，心裡真的很糾結。王國華的話，算是給她一個說法了，孟潔猶豫了一下，還是架不住對這個手機的喜愛的誘惑。

三個小年輕得了手機，其他東西分起來那就不敢再貪了，孟潔主持把東西分成三份，林主任、王主任、謝主任。王國華這一份是高娟娟親自送來的，放下東西還嘀咕道：「主任，以前都是誰的活得的東西歸誰，大不了林主任那邊送一份。哪像您，便宜謝衛國那個傢伙。」

這個表忠心就有點赤裸裸了，王國華還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只是笑了笑沒說話，高娟娟變本加厲道：「還有，您開的是私家車吧？按規定，那輛桑塔納應該是您的車。」

「小高，不要說這些不利於團結的話。」王國華還是發話打斷了高娟娟的刁狀，不然這傢伙能有的說。當然，王國華的語氣嚴厲歸嚴厲，臉色並不難看。高娟娟吐了吐舌頭，轉身溜了出去，只要把中心思想表達到了就夠了。

下班時間到，王國華收拾收拾準備走人，看著牆角一堆東西發愁的時候，張國勝進來道：「主任，我給您把東西搬車上。」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張國勝頓時渾身都是幹勁。

臨上車的時候，王國華突然拿起後排放的一條中華遞給張國勝道：「拿回去給老人抽。」

也不容他拒絕，王國華發動車子走了。應該說今天張國勝表現的很出色，雖然這個年輕人的功利心也有，但是誰沒有功利心呢？王國華就是要讓他知道，跟著自己走，不會虧待他。

一條湮沒有多少錢，但是卻足以深深的打動張國勝的神經。王主任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一定要好好幹啊。做的好不好，主任都是看在眼裡的。

王國華沒去酒店住，直接來到劉玲的住所，開門的是小丫頭曉琳，看見王國華有點害怕。可能在她的心目中，王國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儘管王國華非常的和善，這小姑娘也很難跟王國華親近起來。

正在廚房忙活的劉玲出來，看見這一堆東西便笑道：「從哪貪污來的？」

王國華歪了歪嘴，很無奈的表示：「今天去市裡公幹，下面的單位送的。不收說不過去，只好拿過來，反正你也是要做飯吃的。」

劉玲過來幫著接過東西道：「好啊，以後你收的東西，就往這裡送吧。」

這話其實帶著一點別的意思，王國華倒是很乾脆的說道：「那就這樣，以後這些吃的喝的，我都送這來。日後接待個朋友什麼的，也是你這裡。」

這話就算一個保證了，劉玲儘管不是法律上合法妻子，王國華心目中的地位跟楚楚比也不差多少的意思。說穿了，就是差一個結婚證。

劉玲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拉著曉琳給王國華看道：「怎麼樣，這丫頭打扮一下，真水靈。我今天帶她去買衣服了，這孩子真是乖巧的讓人心疼呢。」

正值秋季，曉琳穿了一身淺藍色連衣裙，裡頭白襯衫套一件神色羊毛衫背心，腳上還穿著到膝蓋的白襪子。這麼一打扮起來，還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嗯，不錯。對了，醫院的事情聯繫的怎麼樣了？」王國華見小姑娘有點緊張，趕緊笑著轉移話題，劉玲拍拍小姑娘的腦袋，示意她回房間去看書。

「這個還得等幾天，我在省城還有事情要做。」

……

早晨起來上班，王國華剛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下，臉帶怒色的張國勝就進來了。

「主任，太不像話了，昨天下午殷督查回來了，居然連面都沒照一個。」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等張國勝走了，王國華站起身來，走到林主任的辦公室，門依舊是關著的。王國華也不著急，回去後給林主任打電話，接通之後道：「主任，我有點事情跟您商量一下。」

王國華用的是「商量」而不是「匯報」，這個字眼上的差別就帶著意思。林主任多少有點惱火，但是想到曹副秘書長的話，還是很勉強的笑道：「我在外面辦事，你電話裡說吧。」

王國華直接把林主任話裡頭的不滿情緒當耳邊風，依舊不緊不慢道：「我上午打算開個會，強調一下工作紀律和財務紀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能不能到會？」

這話就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林主任要是聽不出來那就是傻的。事情的起源林主任也能猜到，殷專員昨天下午回來，按照程序應該先向王國華匯報工作，然後才由王國華向林主任匯報。督查室的工作，原則上時王國華主持，林主任只是掛個名，以示廳裡的重視。不是特別大的事情，林主任都不好指手畫腳的。可是，昨天殷專員是直接向林主任做的匯報，這就是觸犯王國華的權限了。

「嗯，我知道了，估計是趕不上開會了，你該做啥做啥。」林主任憋著一口氣，還是強強忍下來。王國華沒有絲毫過分的地方，林主任還真的沒什麼話可說。

掛了電話，王國華直接回到大辦公室，敲了敲孟潔的桌子道：「孟潔，通知一下，在家的人全部來大辦公室開會。」說著看看手錶道：「半個小時候，不得遲到。」

一番話說的是異常嚴肅，一改往日的平和。辦公室裡多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聽著這話便道：「王主任，殷專員昨天見您不在，直接向林主任匯報的工作。」

王國華看都不看他，直接扭頭對孟潔：「我馬上給財務打電話，以後沒有我的批字，一分錢都不能報銷。審核問題，孟潔你要抓起來，等一下會上我會宣佈這事情。」

「王主任，我……」該男子又要說話，王國華看著平和，音調卻高了三分對他道：「領導說話，不經允許你插什麼嘴？誰允許你打斷領導說話了？」

這傢伙一下子滿臉都漲紅了，王國華二話不說抓起孟潔桌子上的電話，拿起來就撥號道：「言秘書長，我督查室王國華，我這裡有個別同志不懂規矩，請問別的部門還有沒有需要人的地方，我覺得這個人調過去更合適。」

言禮孝一聽這個電話，知道王國華要殺雞，立刻站起道：「我馬上過來。」

王國華放下電話後，說話的男子臉都青了，呆呆的坐在那裡不知道該說話還是不說。總之就跟五雷轟頂剛剛發生一般，整個眼神看著沒靈魂似的。

三分鐘不到，言禮孝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威嚴的板著臉道：「怎麼回事？欺負國華主任年輕是吧？我告訴你們，誰敢無視國華主任，就等於在挑戰我的言禮孝的耐心。」說完，言禮孝轉頭問王國華：「國華主任，需要調整的是誰？」

王國華淡淡的看了一眼剛才說話的男子，言禮孝皺了皺眉頭，厲聲道：「你，立刻收拾東西去黨史辦報道，就說是我的意思。」

王國華下去辦事，可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那是因為下面的人自己實際上夠不著。沒有下面的人配合，王國華想達到目的很困難。但是在身邊就不同了，這種敢於挑釁王國華的舉動，只要有一個開始就會沒玩沒了，王國華下刀子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該男子哭喪著臉，想解釋的時候王國華和言禮孝已經走了，直接去了王國華的辦公室。剩下的三個年輕人，沒有人同情說話的傢伙。這個就是跟著殷專員出去辦事，估計是在下面受了奉承，感覺太良好還沒回過勁來。或者還有別的因素，總之是當了王國華的刀下鬼，成為了祭品。

「國華，你這就對了。我還擔心你人太厚道，做事講究留一線。對於身邊的一些人和事情，你還真不能放縱。有的人，你給他留點面子，他就敢蹬鼻子上臉，這些年我見的多了。」言禮孝一邊笑著說，一邊拿眼神掃了掃門口。

第四百七十四章 會場紀律

根紅頂白，見風使舵，牆倒眾人推，人死眾人埋。就是別指望有伸手拉你的，就是別指望你忍讓後人家會縮回去。起落沉浮之後的言禮孝說出來的話，真是字字血淚。

敵進我退這一招在機關裡根本行不通，科室裡的鬥爭無處不在，比起基層只是套上了一層和光同塵的偽裝罷了。

「頭頂上有個婆婆，我的工作不好開展啊！」王國華感慨了一句，言禮孝聞絃歌而知雅意，點頭道：「這個事情，我可以代為向秘書長反應。」

門口走廊上確實有人，一陣心驚膽戰之後，來人悄悄的退出去好遠，然後快步走遠。出現在門口的是林主任，所謂在外面辦事都是扯淡，林主任掛了電話之後就往回趕，他不在會議上出現，誰能控制的住局面。沒錯，林主任往回趕不是擔心王國華太霸道，而是擔心謝衛國和殷專員聯手給王國華搗亂，這個小年輕一旦沉不住氣鬧起來，那就可以順勢收拾局面，顯示一下自己存在的重要性。

可現實情況是何等的殘酷，王國華從亮刀子到人頭落地，也就是幾分鐘的樣子。那個被推出來試探王國華的倒霉蛋，林主任一點都不關心。剛才聽到的話，林主任屁股下面已經不是有刺那麼簡單了，已經是一塊燒紅的鐵板了。

感情這個王國華，連自己都要一鍋端了。說出去沒人願意相信這個話，問題就是這麼殘忍的發生了，一個電話主持日常工作的言秘書長就來了，旗幟鮮明的支持王國華的工作。

林主任幾乎是百米衝刺速度趕到了曹秘書長那裡，白胖的臉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這天氣出門你的穿外套，不然小心著涼呢。

「怎麼回事？」曹秘書長對林主任的狼狽非常不滿，心裡咯登一下，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林主任近乎哀求的喊道：「曹秘書長，您要給我做主啊。」

事情說完之後，曹秘書長乾瘦的臉上露出一道驚疑，要說林主任是被嚇壞了，曹秘書長就是震驚了。言禮孝一貫都不是干涉別人分管工作的人啊，今天是怎麼一回事？關鍵是，王國華一個電話匯報後言禮孝就趕過去這個事情，實在是值得好好琢磨一番。

調整督查室的一個科員，言禮孝一句話的事情。這都是小事，關鍵是這個姿態。言禮孝是許書記的嫡系心腹啊，難道說許書記對自己有看法。這樂子可就大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擦擦汗，收拾收拾，像什麼樣子？」曹秘書長也是穩重的人，自然不會輕易的表態。打發走林主任，曹秘書長整了整衣服，起身出門去找秘書長呼延奧博匯報工作。

運氣不錯，呼延秘書長正好在辦公室，曹秘書長進來後還算本分，沒有誇大，總之林主任怎麼說，他就怎麼轉達。「秘書長，有這麼一個事情，是您安排的麼？……」

曹副秘書長說完後，呼延奧博不動聲色的看看曹副秘書長道：「老言主持日常工作，調整一個公務員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林主任在督查室兼任，當初也是出於省委領導的重視才做出的調整。一點小事情，也值得你來匯報？回去忙吧！」

這個答覆雖然沒有徹底的解決曹副秘書長的心裡謎團，但也等於是一顆定心丸吃下去了。這個事情，肯定是言禮孝的個人行為，究竟為啥會這麼堅決，肯定跟王國華有關。但是，許書記對曹副秘書長有不滿情緒的嫌疑，那是可能性很小的，至少呼延奧博不知道這個。

實際上呼延秘書長心裡也沒底，他雖然也是許書記陣營裡的，但終究不是許南下的絕對心腹，這一點跟言禮孝這個副職沒法比。一般情況下，許書記是不會干涉辦公廳的工作的，但也不排除有意外不是？

所以，呼延秘書長也是高度重視這個事情，而不是像給曹副秘書長講的那樣是小事情。許書記要調整辦公廳的人事，不事先徵求呼延奧博的意見，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啊。沒有了許書記的信任，呼延奧博在省委辦的好日子就等於到頭了。別看你是省委常委，一般情況先，省委秘書長的位置，中組部都很自覺的讓省委書記決定。畢竟是省委的大管家。

許書記心情不錯的時候，呼延奧博出現了。看見秘書長來了，許南下還是很難得露出笑容道：「奧博來了，坐坐，有什麼事情麼？」

「一點小事，我覺得有必要跟您匯報一下，事情是這樣的。……」呼延奧博說完了，保持著微笑等著許南下的反應。

許書記聽了之後皺起眉頭道：「這事情我還真不知道，辦公廳的工作在你的領導下做的不錯。督查室的情況有點特殊啊，以前也是這個配置麼？」

這話就得看你怎麼理解了，呼延奧博還是比較能理解許書記的意思的，當即笑道：「這是前任書記做的調整，以前督查室的工作，存在一點問題。」實際上許書記問的是，這個配置有必要麼？對於省委各主要部門的配置，許書記心裡肯定是清楚的。所以呢，呼延奧博強調了一下，這是前任的調整。

「嗯，正副手之間存在不同的工作思路，一般情況下都是怎麼調整的？」許南下這個話問的就太讓呼延奧博難受了，這是一道選擇題，做對做錯的結果可謂大不相同。這就得看呼延奧博怎麼去揣摩許南下的心思了。

「一般情況下，都是調走副手。不過督查室的情況比較特殊，我覺得是否考慮一下，可以不用辦公廳的副主任兼任這個科室主任。國華同志年富力強，一定能搞好督查室的工作。」呼延奧博回答的很快，這份決斷的心思不同凡響。

「就按照這個意思去調整吧，督查室主任由王國華同志接任，級別不變。」許南下說這個話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呼延奧博心裡真是長出了一口氣，這就對了，問題就在王國華的身上。他是什麼人？許書記親自點名的安排的，不然都去北山市任常務副了。一個副廳沒撈著，許書記肯定要補償他的。干個一年半載的，王國華提辦公廳副主任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呼延奧博也不多留，心情愉快的離開了。只要不是許書記對自己有不滿，一切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一場虛驚而已。不過離開之後，呼延奧博心裡也有點苦惱的事情，言禮孝跟王國華的關係居然那麼好？真是沒想到啊，早知道應該對王國華表達一下善意才對啊。許書記肯定樂於見到這個事情。可惜從呼延奧博的角度來說，一個省委常委跟一個正處主動去表達善意，那能叫事情？說不出去，也做不出來啊。

呼延秘書長的能力很強，作為前任班子的秘書長，許書記上任之後沒有動他，這就很說明問題了。當然這也跟呼延秘書長做出的姿態有關係。

回到辦公室，呼延奧博拿起電話，把曹副秘書長叫來，然後也不說是許南下的指示，直接吩咐道：「出於工作需要，林和宣同志就不再兼任督查室主任了。這個事情，你去傳達一下，王國華同志接任主任一職。」

前前後後也就是半個小時的光景，居然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曹副秘書長一時沒回過神來，徹底的呆住了。還有這種事情？

曹副秘書長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事情很明顯的，要給王國華讓路啊。這個王國華，究竟是什麼來頭？曹副秘書長失魂落魄的樣子，呼延奧博心裡頗為不安，暗道這個傢伙真是不堪大用，這麼一點小事就沉不住氣了。

顯得有點不耐煩的呼延奧博擺擺手，打發走了曹副秘書長。門帶上之後，呼延奧博摸著刮的光溜溜的下巴，心裡琢磨著自己的事情。許書記對自己給予了足夠的信任不假，但也力保了言禮孝這個副職啊。這都是領導的一點小措施，呼延奧博能夠理解。從言禮孝的角度來說，他的仕途基本就算到頭了，原因很簡單，他是犯過錯誤的。身上還背著留用察看的處分呢，對呼延奧博沒有太大的威脅。問題是，呼延秘書長要考慮一下，如何爭取許書記更大的信任，這才是關鍵啊。呼延秘書長五十歲還是虛歲呢。

言禮孝沒有多留，王國華送走他後回到大辦公室，之前說話那個傢伙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王國華對這個傢伙叫啥一點都不關心，他就是那種注定要被犧牲掉的。

看看手錶，半個小時已經到了，王國華面色一沉對孟潔道：「都通知下去了？」

孟潔很緊張的站起道：「都通知了。」

王國華掃了一眼辦公室，臉色越發的陰沉。張國勝識趣的搬來一把椅子，王國華坐下後大聲道：「好了，不等了，就我們幾個開會吧。孟潔，你負責記錄一下。」

話音剛落，門口進來一個瘦小個子的男人，皮膚有點黑，微微的勾著腰進來。看見坐在那裡的王國華，臉上也沒啥笑容道：「王主任吧，我是督察專員殷勝利。」

王國華抬手看看時間，還巧的很，正好在點上。於是也不發作，淡淡道：「坐下開會吧。」

這個態度弄的殷專員有點惱火，老子參加工作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吧？問題這個火氣，也不是說就發的。所以走動時候，殷專員不小心碰倒了桌子，嘎吱吱的響了一下很刺耳的。

王國華端坐不動，當著沒聽見這個聲音。咳嗽一聲，繼續道：「大家接著開會吧。」

不想殷專員舉手道：「王主任，謝主任還沒到呢。」

王國華平靜的臉上突然變化成凝霜一般，一拍桌子道：「殷勝利，誰是督查室的負責人？是我還是你？還是謝衛國？我通知九點半開會，你看看時間。」

這一突然變化，嚇的殷勝利身子一顫，沒料到王國華的反應如此劇烈。殷勝利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丟臉，咬牙回嘴道：「既然是開會，就應該等大家都到齊了，總不能這督查室以後你一個人說了算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還講不講？」

王國華冷笑兩聲，站起目光逼視過去道：「殷勝利同志，我有說我一個人說了算麼？會場紀律這個事情，難道不是我的說了算？我說了不算誰說了算？還要不要民主集中制的原則了？」這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沒錯，督查室的變化讓林主任不安了，但是他又不能出頭，那就太過分了。於是就有了殷勝利的衝鋒，回頭謝衛國來擴大戰果，最後林主任來收拾殘局。這都是預先設計好的。

但問題是，林主任給嚇著了，忘記通知大家，事情發生了變化。第一次發起衝鋒的無名英雄，已經做了王國華的刀下亡魂。更要命的是，言秘書長也出現來給王國華助威。

殷勝利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怕。硬頂王國華的事情，在他看來做就做了。其實對於王國華來做這個副主任，最不服氣就是殷勝利為首的幾個專員，這小伙子才吃幾天飯啊？憑什麼我都四十好幾了，還是一個副處級，你三十不到就是一個正處了。這種機關裡的老油條，向來怪話說，喜歡搞是非。當然了，這是林主任的御下之道，覺得下面誰都不服誰，他才好把握全局。

殷勝利被王國華問的啞口無言的時候，謝衛國匆匆忙忙的樣子進來了，站在門口還很吃驚的樣子道：「已經開始了，不好意思啊，我有點事情耽擱了。」說著沖王國華笑了笑，逕直給自己找位置坐下一副認真開會的樣子。

王國華卻不說話了，冷冷的看著謝衛國不說話，等了一會謝衛國發現氣氛不對，眼珠子往殷勝利的身上斜。那意思，你開炮啊。哪曾想，殷勝利現在被說的啞火了，開你妹的炮啊。

「王主任，繼續吧。」謝衛國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殷勝利不開口，低著頭，他心裡還以為這傢伙在等自己呢。暗暗的罵一聲丟你老母。

「會議時間是九點半，我提前半個小時下的通知。現在時九點四十分，你整整遲到了十分鐘。現在我以主持工作的督查室副主任的名義，請你出去，以肅會場紀律。」

第四百七十五章 扶正

王國華搬出會場紀律，謝衛國心裡自然不肯服氣。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個時候硬頂是不明智的，謝衛國也不傻，站起來道：「走就走，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說是要走，謝衛國還是磨磨蹭蹭的，收拾這個收拾那個的，眼珠子一直往門口看，他是盼著林主任來呢。你不比我大，有比你大的。不過話說回來，今天這兩位先後出場打算給王國華製造難堪的策略，算是一敗塗地。

「謝主任說的對啊，王主任才來幾天啊？我們這些老同志看不下去，說兩句都不行麼？年輕人都像你這樣，以後老同志還有說話的餘地麼？還有人尊重麼？大家說是不是？」殷勝利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開口想扳回一點面子。這幾個年輕人，以前不說呼來喝去，還是比較聽招呼打雜的，基本叫做啥就做啥。

擺老資格，這種人不少，尤其在機關大院裡頭熬資歷是一種慣性。可惜今非昔比，這督查室的三個年輕人，不說全部心向王國華，至少不會開口給王國華倒台。更別說，張國勝和高娟娟，那是打定主意抱大腿的。

「殷專員，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在機關單位裡做事，我爸爸跟我說，首先要尊重領導聽領導的話。這裡誰是領導？總不會是你殷專員吧。」高娟娟這話沖的殷勝利一口氣差點順不過來，這小女生有副秘書長的老爹撐腰，真到了頂牛的時候，根本就不怕殷勝利。更別說，王主任的威風大家都見過的。

「高娟娟，你這是什麼話？我有說不尊重領導麼？國勝，你說，我哪裡不尊重領導了？」吃柿子撿軟的捏，平時看著最好拿捏的張國勝，被殷勝利盯上了。

問題是，老實人也有蔫壞的時候不是？更別說張國勝只是看著老實。

「殷專員，你是沒有說不尊重領導，但你是這麼做的，典型的為老不尊，給年輕人做了壞榜樣。」張國勝這話比高娟娟那話可狠多了，這就是豁出去的架勢了。反正已經選擇站隊了，自己在院子裡沒啥根基的，要想博上位，就只能是頂在前面給領導當狗，誰擋道咬誰。這個覺悟，張國勝早就有了，就等著機會狠狠的撕咬王國華的這些麻煩製造者。

「喲呵，沒看出來小張現在這麼會講話了嘛，以前怎麼沒看出你這個優點來。孟潔，你說說是不是啊？」張國勝的話把殷勝利氣的是渾身發抖，怎麼都說不出話來。謝衛國一看場面有點亂，覺得正好是攪混水的時候，拖到林主任來就是勝利。於是連忙插嘴，打算繼續把矛盾激化，場面搞亂。

孟潔這個時候為難了，咬著嘴唇好半天都沒吭聲呢，眼看著張國勝和高娟娟衝鋒陷陣的，想到王主任對自己的信任，還有口袋裡的新款手機。以前跟著林主任後面，有啥好處大頭都是領導，王主任則不是這樣。這就不說了，關鍵是王國華對自己的信任啊，還有王主任的能量太大了。

孟潔猶豫的時候，除了王國華淡定的喝茶之外，其他人的眼神都看了過來。高娟娟和張國勝當然是希望孟潔不要幫著王國華說話，能站在對立面做一條白眼狼才好。這樣，一個副科的名額才少一個競爭對手。低著有咬著嘴唇的孟潔看上去很緊張，實際上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呢。終於，孟潔開口了。

「我覺得，國勝說的都是實話。有些同志確實倚老賣老，還有不尊重領導的行為也是確實存在的。就拿配車的事情來說吧，王主任到現在開的都是私家車。按規定，謝主任是不夠配車資格的吧？我雖然人微言輕，但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孟潔說出這個話的時候，臉上的緊張反倒變的坦然了。開始說的還有點慢，說到後來是越說越順口。既然開了口，既然做了選擇，就沒有任何退路了，只能是緊緊的跟著王國華。

王國華依舊捧著茶杯不緊不慢樣子，其他四個人個個是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孟潔這個林主任一貫器重的年輕人，在這個時候居然倒戈了。王國華才來不到兩天啊，這個世界就徹底的亂套了。

「我再重申一下會場紀律，請謝衛國同志立刻離開會場。孟潔，你記錄一下，謝衛國同志在我請他離開會場之後，繼續發言繼續頂撞領導。會議記錄，會後拿給我簽字，上報副秘書長。」王國華說話的語氣倒是看不出多少情緒來，似乎就是一件小事，不值得生氣。

「你們……」謝衛國氣的手發抖，手指指著一干年輕人，就是說不出下面的話。

「出去！」平靜的王國華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騰的站起來道：「我讓你出去。」

謝衛國再也呆不下去了，臊的一張大紅臉，低著頭從後門走過去。王國華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道：「下面，接著開會。」

「呵呵，正開會呢，我沒有來遲吧？」林主任這時候出現在前門口，已經走到後門口的謝衛國，頓時臉色大喜，連忙站住回頭大聲道：「主任，王國華要把我趕出會場啊，欺人太甚！」林主任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笑著問王國華：「國華，怎麼一回事？」

王國華對林主任的態度還是相當尊重，站起來解釋了一下原因，不等王國華說完，謝衛國已經尖叫道：「王國華，你還不是主任，有林主任在，這裡還輪不到你一手遮天。」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誰說王國華不是督查室的主任了？現在就已經是了。」眾人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只見臉色陰沉的曹副秘書長出現在門口。嚴肅的不能再嚴肅的表情，目光嚴厲的看了一眼林主任，淡淡的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林主任的問候。

倒是面對王國華的時候，曹秘書長的臉上沒了嚴肅，露出微笑主動伸手道：「王國華同志，真是年輕有為啊。」

「曹秘書長好！」王國華不失禮數的問候一聲，曹秘書長鬆手後轉身道：「現在我宣佈，經辦公室黨委研究決定，並報呼延秘書長批准，從現在起，免去林和宣同志督查室主任的職務，王國華同志接任督查室主任，級別不變。」

決定宣佈之後，會場瞬間陷入了死寂。包括王國華在內的人，都沒有料到這個變化。王國華這邊還跟言禮孝商量著怎麼擺弄這個事情呢，結果曹秘書長已經來宣佈了。

「好了，你們繼續開會吧。林和宣同志跟我來一趟。」曹秘書長說完就走，頗有雷厲風行的意思。林主任呆呆的張著嘴巴，好一會才啊的一聲，大步轉身追了上去。

站在後門口的謝衛國，此刻的表情這是很難形容，不知道是哭呢還是笑，還是在發愁。總之一兩句話根本無法準確的形容他的表情。一切都是因為變化太快了。

「那麼，現在接著開會！」王國華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目光從張國勝臉上開始掃蕩，張國勝倒是很自豪的坐直身子，挺了挺胸膛。高娟娟甜甜的笑了一個，孟潔則是低著頭沒起來，殷勝利嘴裡抽著煙，大口大口的，拿煙的手有點抖。後門口的謝衛國，被王國華的目光看到時，居然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點頭道：「我這就走，請主任允許我在外面聽著。」

什麼叫不要臉？這就叫不要臉！

王國華想起了陳佩斯那句檯子，朱時茂啊朱時茂，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看著高大帥氣的謝衛國，要論賣相比王國華都好兩分。

「願意聽就聽吧。」王國華目睹眾人鄙視的目光匯聚在謝衛國的身上，淡淡的答應一句。這一刻，王主任的大度在眾人心目中又有了提高。

「今天開個短會，主要講兩個事情，第一……」王國華秉承著一貫沒有廢話和大段道理的風格，乾淨利索的講了五分鐘，然後結束了講話。

「會就開到這吧，散會。」王國華起身走了，剛剛走出大門口，就聽見身後謝衛國在對孟潔說：「孟潔，這是車的備用鑰匙，我上交了。」

兩分鐘後，孟潔敲門進了王國華的辦公室，把車鑰匙放桌子上道：「主任，這是謝主任交來的車鑰匙，您看怎麼辦？」

「我有車，就不用這個車了。你交代一些司機，以後督查室副處級以上的同志出公差，這車子都可以用。但必須是出公差，這個事情你監督一下，誰違反規定你跟我說。車鑰匙就放你那，誰要用車就跟你說。小孟，你表現的很不錯，也很能幹，以後要繼續發揚。」

歡天喜地的孟潔走了，過了兩分鐘，高娟娟進來了，滿臉不快的對王國華道：「主任，你不公平，憑什麼車鑰匙歸孟潔管？就憑她長的好看？」

王國華把臉一垮道：「高娟娟，怎麼跟領導說話的？你說就你這樣子，我能放心讓你挑擔子麼？胡鬧！回去，寫一份兩千字的檢查交給我，認識不夠深刻，我會讓你重寫。」

高娟娟差點哭出來了，氣的直跺腳，轉身要走的時候，王國華張嘴道：「站住，我有說讓你走了麼？」

「哦，主任還有什麼吩咐。」高娟娟這下沒脾氣了，轉身過來低著。

王國華淡淡道：「以後所有上面下來的文件和上交的報告，都由你來負責。你是Z大中文系畢業的吧？今後工作中，一定要把自己的長處發揮出來。不要整天想著這個那個的，去吧，檢查明天上午我要看到。」

撅著嘴巴的高娟娟走了，剛出門口便得意的揮舞拳頭，低聲興奮地「耶！」王國華這個安排，看著是跑腿的活，實際上是一個看著沒啥油水，卻能經常在領導面前出現的工作。多少人為了讓領導對自己有印象挖空心思，高娟娟只是鬧了一下，就得到了這麼一個美差。

比起高娟娟的吵鬧，張國勝則用行動說話，扛著一桶水走進來，換了水後給王國華的杯子添加了熱水，笑道：「主任，還有什麼活要吩咐的？」

「國勝，這個工作你不要親自做了，明天開始我只要外出公幹，你都要跟著的。有的方面，你要加強啊，不要自滿哦。」

王國華笑著開了這麼一句，張國勝一聽這話就覺脖子粗了兩圈，滾燙的滋味順著脖子往腦袋上竄，王主任這是要我給他當秘書呢。

「請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現。」

打發走了張國勝，王國華還是沒有得到安生，手頭的文件才看個開頭，謝衛國就縮著脖子出現在門口，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點頭哈腰的說道：「主任，我來向您承認錯誤。」

王國華淡淡的看他一眼，站在門口的謝衛國想進來又不敢進來。

「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吧，關於錯誤，自己寫一份檢查，交到孟潔那裡。就這樣了，我狠忙！」王國華說著一擺手，謝衛國倒是帶著笑臉走了。

這麼一個副手，王國華覺得有點頭疼的很。這個時候，王國華有點懷念馬玉高了，這傢伙當主任的時候，王國華任何瑣事都不用操心，一切做的妥帖。

謝衛國這個傢伙，也算是能屈能伸了，這種人說實話留在身邊不是個事情。

王國華正在想問題的時候，電話響了。言禮孝打來的，開口就道：「我說國華，出什麼事情了？剛才呼延秘書長給我打招呼，說林和宣的主任不在兼任了。」

王國華道：「老言，我也不知道啊，還以為你是幹的好事呢。」

言禮孝嘖了一聲道：「怪哉，對了，剛才任大江打來電話，說不好意思給你打，讓我轉告一下，諸秘書的事情已經處理了。降一級，調離省局，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你要不來這個電話，這事情我差不多都忘記了。就這樣吧，本來就沒打算為難老任。」

言禮孝道：「那就這樣，對了，晚上有空麼，一起坐坐。老任想辦一桌賠罪酒，還是方元大酒店。我這個中人，只能好事做到底了。」

這個面子王國華得給，總不能讓人心裡頭留著疙瘩，反而不是好事。當下點頭道：「行啊，晚上下班的時候，我們一道走。」

按說林主任不再兼任，王國華接任這個主任，好歹還是要開個歡送會的。結果是林主任給曹副秘書長叫走之後，居然就沒再出面了。倒是他的秘書小周來忙活一通，上午下班前，把鑰匙交給孟潔稱，辦公室給王主任騰出來了。林主任的車，倒是沒留下，這個事情林主任不提，王國華也不說。

孟覺在下班前過來交鑰匙，順便請王國華搬到主任辦公室去。對此王國華沒有著急，而是淡淡道：「再說吧，先不忙。」

孟潔欲言又止的，最後沖王國華深深的一鞠躬，轉身跑了。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中午吃飯還是孟潔給打來的，放下就走了。沒有獻慇勤的意思。

一場風雨似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督查室內部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資格的督查專員殷勝利，出人意料的下午上班的時候交來一張病假條，請假半個月，醫生寫的是老寒腿發作了。

這個病假條，殷勝利是交給孟潔的。結果高娟娟搶過去道：「王主任說了，以後這些事情我來做。」說著這女的還昂了一下下巴，得意洋洋的去辦公室。

坐在位置上的張國勝歪了歪嘴，孟潔也沒有特別不高興的樣子，這是低著頭忙活。

自詡勝利者的高娟娟拿著病假條，敲門進了辦公室便道：「主任，殷專員要請半個月的病假，要我看啊，就不給他批。」

王國剛拿過病假條，看都沒看就刷刷的批字：「同意！」然後簽下名字，遞給高娟娟道：「放肆，領導還要你教我怎麼做事麼？」

高娟娟吃了憋，悶頭走了。王國華笑了笑，殷勝利的事情不是不能接著整。問題是還有兩個督查專員在外頭沒回來，以後忙著內鬥的日子，王國華可不想過下去。只要殷勝利不給自己搗亂，王國華不介意放他一馬。畢竟眼下的形勢就算有人想鬧騰，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真的把他給逼急了，跟謝衛國和另外兩個專員勾搭起來，這工作起來就難了。

王國華這不是軟弱，這種程度的讓步，如果還有人想興風作浪，再下黑手就心安理得了。

拿到同意的病假條，殷勝利明顯的楞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還給高娟娟保存。離開的時候，殷勝利的表情頗為複雜，腳步沉重。

下午的時間過的很快，王國華一直在辦公室裡看文件，加快熟悉工作的腳步。期間沈局長打來電話，請示了一下關於黃強的問題。王國華表示可以放人了，前提是要交罰款，還得讓他在賠償文書上簽字。臨下班的時候，楚楚打電話來，表示她的手續已經辦好了，過兩天來省城找房子。電話裡兩人膩歪了兩句，楚楚很意外的沒提什麼小三小四之類的話。

下午下班，王國華到樓下開車離開，沒一會後面言禮孝的車就跟了上來。兩車頗為默契，一前一後的往前走。到了地方下車時，言禮孝過來說話：「國華，事情我搞清楚了，是許書記的意思。」

王國華露出微微驚訝，隨即笑道：「許書記行事風格真是深不可測。」

已經等在台階上的任大江笑著迎上前來，一番客氣後進了大門。大堂裡黃嫻已經等在那裡，居然沒有出門去迎接。黃嫻的身後，還有一個縮頭縮腦的黃強。看見王國華，這傢伙的目光裡充滿了畏懼，躲躲閃閃的不肯上前。

黃嫻哪裡肯讓他跑掉，扭著耳朵往前拽，還踹了一腳道：「去，給王主任認錯，保證以後不再亂來了。要是不聽話，我讓王主任再收拾你。」這話說的，實在是大言不慚。好像王國華已經跟她如何了似的。

「王主任，我……」黃強很勉強的上前來，看他說的難受，王國華淡淡擺手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本來不打算就這麼放你出來，你姐姐為你的事情奔走辛苦，看她的面子上我才心軟了。以後做事情之前，得過過腦子，不要再給家裡親人招惹禍端了。」

說著王國華信步往裡走，留下姐弟倆站原地發愣。沒一會黃強這傢伙居然追上來道：「王主任，我姐姐是不是跟你了？」

王國華沒想到這傢伙說話這麼沒遮攔的，苦笑道：「胡說八道，我有家室的人。」

黃強估計是咬定了王國華跟黃嫻的關係，不以為然的切了一聲道：「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覺得這樣很好。可惜，我姐姐身材太差，沒胸沒屁股，……」

「黃強！我殺了你！」黃嫻一下就暴走了，黃強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聲道：「王主任，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哥了，改天給你介紹一個滿意的妞。」

一溜煙，這傢伙跑沒影子了，黃嫻追之不及，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原地跺腳。

王國華等人也被這個極品搞的是目瞪口呆，居然還有這種人。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言禮孝感慨了一聲，任大江憋著笑，對王國華道：「王主任，我們上去吧，還是頂樓的豪華包廂。今天沒別的事情，我們不醉不歸啊。」

三人到了頂層的包廂，剛坐下黃嫻就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張支票遞給任大江道：「任局長，你給的太多了，這是退你的錢。」

任大江笑瞇瞇的對黃嫻道：「不多，不多。」說著拿眼神看王國華，這個說實話，真的有點黃泥巴掉褲襠的意思，王國華也懶得去解釋，反正跟黃嫻之間玩的曖昧程度也比較深了。

「給你就收下吧，任局長拿出來的錢怎麼會收回去。對了，今天這頓要免單啊！」

有了王國華這句話，黃嫻才收起支票，拋來一個媚眼道：「是！王老爺。都聽您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報銷

你妹的！這女人浪起來還是很要命的！

黃嫻還是有優點的，她的強項是一米七的身高，兩條圓規一般筆直的長腿。穿上絲襪和短裙，戰鬥力也是槓槓的！

每一個女人都能拿著高倍的放大鏡發現自己的優點，然後加以無限的放大。比如黃嫻，任何時候都穿著裙子，而且還不是很長的那種，頂天到膝蓋，那都是比較保守的時候。

眼下的這條裙子，顏色倒是很一般的黑色，長度也只是到大腿的一半。走起路來，背影可以清晰的看見臀部的搖擺過程。可見這裙子設計的很合身。

絲襪也是黑色的，勒出兩條筆直的腿，很容易勾起男人腦補一些場景。

請客的是任大江，說起來任局長心裡還是頗為感慨的。倒不是說怨恨王國華，而是一種感激。任大江本性還是相對寬厚的，正是這個性格導致了身邊人和親人被放縱。任大江很清楚，招惹到不能惹的人是王國華，換成別的年輕人，結果無疑不是現在這樣。

桌子上的菜上的很快，都是酒店的招牌菜。端起酒杯的任大江也不說什麼廢話，直接說：「國華，我賣一下老，一切都在酒裡了。」說完任大江連著就是三杯，然後才做了杯口朝下的動作，示意一點都沒做手腳。

言禮孝在邊上配合的拍手道：「爽快！國華也是爽快人，最願意跟爽快的人交朋友。」

這話看著就是把王國華抬起來了，雖然說也算實至名歸，但王國華不能大咧咧的接受。當下站起，也端著杯子道：「來日方長！意思也在裡頭了。」王國華也乾了一杯，意思很明白，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酒桌上需要話題，言禮孝這個中人的嘴皮子利索，開始說一些省委大院裡的掌故。順口就把王國華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任大江聽著是心驚膽戰。許書記的強勢是早有耳聞的，沒想到就為了給王國華讓路，兼任的辦公廳副主任灰溜溜的停止了兼職。以後這一攤子，估計也插不上手了。

黃嫻一直挨著王國華坐著聽，開始也不怎麼說話，後來酒下肚子多了，自然也放開了。說了一些酒桌上發生的事情，都是一些個酒品不好的官員做的糗事。喝到差不多一半酒的時候，黃嫻突然冒出一句：「要不要叫幾個美女來陪酒助興？」

王國華正伸筷子去夾一塊甲魚，聽到這話手一抖，收回筷子扭頭道：「你添什麼亂？」

黃嫻也算是看穿這個男人紙老虎的真面目了，也不怕他，陪個笑容道：「我是好意。」

任大江乾笑兩聲，跟言禮孝對望了一眼，兩人很自覺的起身道：「晚上還有別的事情，今天就這樣吧。」

「那就散了吧，黃嫻幫我叫輛出租，我沒帶司機。」王國華也覺得喝的差不多了，酒孩子玩意喝個七分最舒服，過了就是受罪。現在走路腳有點微微打飄，這感覺正好。

「算了，你先去辦公室躺會吧。」黃嫻提了個建議，王國華瞄她一眼，深刻的瞄。黃嫻鎮定的攙著王國華手臂道：「看什麼看？又不是不給你看。」

言禮孝和任大江趕緊溜之乎也，王國華去看隔壁的辦公室，後面的行軍床不大，被褥倒是現成的。往床上一躺，就有點想睡覺。王國華這兩天確實沒休息好，迷迷糊糊的就倒過去了。黃嫻沒想到這傢伙沾著枕頭就瞇上了，哼了一聲給蓋好被子，出來繼續照顧生意。心裡不免抱怨這個男人，實在是不解風情的緊。

王國華醒來的時候，沖窗外往外看了一眼，停車場上基本空了。看看手錶，這都晚上十點了。起來去衛生間解決問題，出來時聽見門把響動，飛快的又躺回床上。

「你再辛苦一下，檢查一下廚房，完事了你也回去吧。」說著話的黃嫻進來，看見依舊閉著眼睛的王國華，嘀咕道：「睡的跟豬一樣。」

王國華眼睛閉著，嘴巴沒讓步，回一句：「你罵人啊！」

黃嫻立刻笑了起來，蹬蹬蹬的踩著高跟鞋走進洗手間道：「你接著睡，我洗個澡。這一天把我累死了。」

躲進洗手間裡的黃嫻臉紅了，沒有了在外面的豪放。掙脫一些束縛，對著鏡中纖毫畢現的身體，黃嫻看看平坦的小腹，滿意的轉了個身子。

浴後換了一條白色連衣短裙出來，王國華正在對著電腦上網。抬眼看了一下就繼續看著屏幕，黃嫻泡了一杯茶過來放下道：「你在看啥？」

「新聞，你這杯茶來的有點晚。」王國華說著指了指身邊的一杯茶，黃嫻多少有點不好意思，身子輕輕撞了一下道：「人家不是忙麼？這是在酒店裡，在家我保證伺候好你。」

王國華頭也不抬道：「我有老婆的。」

「我知道！」黃嫻俯下身子，胸前頂在臉上。王國華能感覺到這女人規模很一般，卻有一顆飽滿的花生米。

扭頭朝薄薄的衣料被頂起的地方看了一眼，王國華沒說話，眼神卻很能說明問題。黃嫻哼了一聲，不滿的扭了扭身子道：「別以為我騙你，我只是喜歡自己擺弄罷了。正常人都是有需求的，我從十六歲開始就自己擺弄了。」

扭動身子的時候，已經硬起來的一點從王國華臉上劃過。哎，一聲低呼，黃嫻已經被按在書桌上。裙子被撩起時候，一直表現的相當豪放的黃嫻把臉埋在雙手間，口中低聲道：「你輕點。」

王國華這時候看見桌子上擺了一本春上春樹的《挪威的深林》，想起那個總是幹幹的直子。身材偏瘦的黃嫻卻有一個飽滿肥美的私處，只是輕輕的一劃便溢出油珠，王國華並沒有著急發起攻擊，而是坐了回去。

老闆椅的輪子往後滑了一段，空出一段距離來，黃嫻吃驚的回頭時有點羞憤。

「過來，蹲下。」王國華指了指面前，黃嫻回過神來時多少有點不情願的低聲道：「人家不會這個。」王國華道：「不會就學，不是說能伺候好麼？」

南天首富的女兒，在很多人的眼裡頭上是有光環的。此刻卻沒有繼續抵抗的意思，回去搬了一個枕頭過來放下，雙膝跪在枕頭上，面帶媚笑，眼放艷光笑道：「我會讓你滿意的，不會的我可以學。只要我學，沒有我做不好的。」

地下頭之前，黃嫻突然道：「我有一個條件，你得讓我也變成億萬富婆，最好能比我爸爸還有錢。」王國華露出一絲獰笑道：「比你爸爸還有錢，你覺得現實麼？」

黃嫻道：「我相信你。」說著義無反顧的伸手，低頭。

生意場上看著精明的黃嫻，在隨後的過程中露出了生澀的一面。實際上王國華還是比較信奉一句話，會玩的玩嫂子。成熟女人在技巧上不需要去忍受調教過程中遭受的一些痛苦，好在黃嫻的天賦還是相當的不錯，很快就掌握了一些技巧，進而有點無師自通的意思。

被丟在行軍床上的時候，黃嫻最初緊緊地合著看不出縫隙的雙腿，然後閉上眼睛慢慢的張開。出乎王國華預料的緊窄讓黃嫻本能的雙腿夾緊，口中低呼：「停一下。」

王國華發現自己看走眼的時候已經晚了，這女人沒說假話，外觀上的神色，確實是她自己擺弄出來的產物。

終究是成熟女人，很快黃嫻就適應了，一條腿輕輕的動了動，臉上佈滿紅霞，嘴緊閉著不肯再開口。

完成了第一次的開發後，黃嫻的戰鬥力指數直線上升。王國華好像記得哪個網絡寫手說過，胸大的女人在這方面其實要求並不旺盛，相反是平坦一點的女人慾望更加強烈。這個說法，似乎在黃嫻的身上得到了驗證。小小的行軍床很快就不能適應戰場的需要，從書桌到長沙發，再到浴室裡。黃嫻的索求遠遠的超乎了王國華的想像。

凌晨三點，筋疲力盡的男女總算是躺在小小的行軍床上，身子緊緊的貼在一起。背對著王國華的黃嫻，抓住一隻男人的手放在胸前，低聲道：「我喜歡你摸我的感覺。」

少頃，王國華有點睏意的時候，黃嫻伸手將半軟的玩意扶進身體，然後自言自語道：「充滿的感覺真好啊，今天才知道，做女人真好。」

身後王國華已經響起低低的鼾聲，黑暗中黃嫻一雙大眼睛沒有閉上的意思，瞪著前方一盞牆壁燈好久，終於興奮漸漸的散去，黃嫻也閉上了眼睛。

……

謝衛國的文筆不錯，一篇檢查寫的是花團錦簇。從文字上來看，認識錯誤的態度很好，深挖靈魂深處的錯誤也很深刻。但王國華怎麼都不覺得這是一篇檢查，覺得這是一篇論文答辯，關於如何尊重領導的論文。

其中有一段，王國華看著還是很受啟發的。「發現領導的錯誤，絕對不能當面支出，而是要等領導心情好的時候，委婉的用引導的方式來提醒領導。」

王國華覺得這段文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看見過。想了許久王國華也沒想起來，最後只好作罷。看完檢查的王國華掃了一眼對面堅持了半個小時恭敬站姿的謝衛國，淡淡道：「留下吧，你該幹啥幹啥去吧。」

謝衛國沒有著急走，而是先給王國華的茶杯倒上熱水，這才笑著退了出去。謝衛國離開的時候，手裡也拿一份檢查進來的高娟娟惡毒的看了他一眼，順手把門帶上道：「主任，這條毒蛇你可別信他，當初他就是一般的科員，巴結上前任副主任後，為了陞官又巴結上了林主任。」

王國華淡淡道：「你才工作幾天啊？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高娟娟道：「我聽一些老同志說的，陳專員，當初很有希望提副主任，被這傢伙給擠了。」

王國華沒有再說話，指了指桌子示意高娟娟放下東西走人。高娟娟似乎不太想走，王國華一道銳利的目光掃過來，高娟娟流水般低下頭，轉身出去了。

一天上班很平靜的過去，下午臨下班的時候，孟潔拿著一疊單子進來，低聲道：「主任，這些單據您簽個字，我都審核過了。」

王國華看也不看單據，直接往上頭簽字。一直低著頭的孟潔抬起頭來，眼神看著王國華的時候有點異樣。「主任，前些日子督查室的主要工作是督察關於整頓音像市場。當時林主任帶隊走了一趟市裡，後來都是謝主任在負責。」

「嗯，你說。」王國華似乎當著沒這回事，繼續在單據上簽字。

孟潔低聲又道：「謝主任的幾份報銷單據我卡了下來，您看一看吧，有點不合適。」

王國華簽字完畢之後，這才拿起面前的單據看了起來，發票上寫的是辦公用品，問題是督查室最近沒有添一分錢的辦公用品。

「慣例是怎麼處理的？」王國華隨意的問，孟潔道：「慣例是只要有簽字，財務都可以報。不過，督察室出公差，什麼時候輪到自己掏錢請客了？下面的單位，您不是不知道，巴結都來不及的，怎麼敢讓我們的人掏錢？」

王國華微微沉思一番才道：「上半月有沒有接待兄弟單位的事情？」

孟潔很肯定的回答：「沒有。」

王國華放下單據，淡淡道：「好，我知道了。小孟不錯，做事很認真，也很負責。單據你放我這吧，就說是我扣下來的。」孟潔聽著露出一絲感激的目光，小心的回頭望望後，輕輕的去掩上門也不扣緊，回來後才道：「主任，我知道謝主任在這次督察市文化局整頓音像市場的過程中認識一個女老闆，這些寫著辦公用品的發票，應該是花在這個女人身上的。」

發票金額的總數是一萬九千元整，孟潔的猜測差不多，這與一枚白金鑽戒的價格相似。

「沒有調查就不要亂猜！」王國華這話，好像是訓斥，實際上孟潔聽了笑道：「好的，我盡快去落實一下，我有個同學在稅務局上班。」

第四百七十七章 閒言碎語

孟潔回答的跟果斷，簡單說她也沒啥退路可走，不跟緊了王國華倒霉日子就在眼前。再說她當初能被林主任看上作為一枚暗子放在辦公室裡，不就是因為出身一般的家庭麼。換一個高娟娟，林主任敢這麼安排？

王國華倒是挺意外的，沒想到這個謝衛國膽子這麼大。這才剛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傷口還沒癒合就敢這麼幹？這傢伙腦子進水了不成？

結論是很明顯的，這傢伙這麼做是一種慣性。加之這筆錢可不少，讓謝衛國自己掏腰包，估計他都掏不出來。所以才會出現這麼一個把柄。

王國華不動聲色佈置孟潔去調查的時候，自己也成了別人口中的話題。督查室的變故在省委裡頭傳的很快，這麼點大的院子，想摀住消息不可能。

可以說督查室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王國華這個年輕的主任也成為了一些熱議的話題。

呼延奧博正在下班，秘書過來接過包，隨口提了一句：「秘書長，督查室那個王主任開的是私家車，這事情我聽好多人提起了，說他才工作幾年啊，就開上私家車了。」

王國華這個車是言禮孝給弄來的，什麼渠道王國華也不關心，也沒當一個事情。省委大院裡那是什麼人都有，說是關係錯綜複雜一點都不過分。所以，王國華才上任就頂走了林主任，一些流言蜚語很自然的就出現了。作為秘書，這種流言蜚語雖然不能去聽信，但是作為一種苗頭還是要及時匯報的。

呼延奧博對這個事情自然也是很重視，當下便站住道：「這話從哪裡聽來的？」

秘書道：「辦公廳的一些老同志說的，還說王國華對老同志不是很尊重。督查室個別資格比較老的專員，讓王國華氣的回家養病了。」

呼延奧博臉上自然是看不出喜怒來，走路的節奏作為秘書倒是一下就看出來，秘書長對這個事情比較重視。果然走了幾步，呼延奧博沒有立刻下樓，而是奔著言禮孝的辦公室走來。這個事情還是要確認一下的，言禮孝能快速的出現給王國華撐腰，找他問一下是最合適的。

言禮孝正好從辦公室裡出來，迎面看見呼延奧博，很是客氣的問候了一句。呼延奧博擺擺手，坦然接受這個問候有帶著一點客氣的意思，同樣是副手，但這個言禮孝跟別的副秘書長還是要區別對待的。

「老言，新來的王國華同志開的是私家車，這個事情你知道麼？」呼延奧博開門見山的，語調看不出變化來，但其中的關心還是很明確的。王國華是許書記一手安排的人，別人不知道呼延奧博很清楚。有人利用閒話來給王國華上眼藥，本質上這就是在質疑許南下。作為秘書長，呼延奧博要是不能處理好這個問題丟了許書記的臉，那就是失職了。

「誰吃飽了沒事幹傳這個，王國華開私家車怎麼了？這個事情我還是真的瞭解一些情況，他還沒參加工作的時候，就是百萬富翁了。再往後他把這些錢給了一個朋友拿去幫著經營，幾年下來估計身家得有幾千萬吧。」言禮孝回答的很隨意，這些都是從高原那裡聽來的，其實王國華的身家，高原也是酒後提起的，具體多少不知道，總是挺嚇人的。言禮孝也不清楚王國華的身家，隨便報一個幾千萬反正就夠嚇人的了。

呼延奧博一聽這話就笑了，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老言，最近辦公廳一些同志捕風捉影，不負責任的傳一些閒話，這個現象不太好，要管一管啊。」

兩人就這麼看著很隨意的樣子，一邊說話，一起下樓。言禮孝很恭敬的把呼延奧博送上車，待車子開的沒影子了，臉上的表情慢慢的陰沉下來。身後的秘書曉光見狀，立刻回頭拿目光警惕的看著來往人，只要有閒雜人敢於走進，立刻一道嚴厲的目光過去。

王國華在言禮孝心目中的份量自不待言，這才剛有點動作，就有人用流言蜚語這種下作手段。言禮孝當然不能等閒對待，不然怎麼對得起王國華。

「曉光，你記錄一下，明天上午開個會，各部門的主要副主任都要到會。」吩咐之後，言禮孝想給王國華通個氣，仔細一想覺得沒必要，把事情做完了再說。

王國華這邊下班有點晚，主要還是剛上任，需要時間來熟悉工作。楚楚沒過來，王國華也不著急回家。劉玲那邊最近也忙，王國華不打算過去，還不如在辦公室裡忙活。

王主任加班，其他人倒是該下班的下班，當前也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下班前，幾個年輕人倒是先後過來招呼了一聲，這才各自散去。

王國華忙了一會，電話響了，接聽之後傳來姚曉華的聲音：「區長，忙呢。」這個稱呼按說要變，姚曉華叫習慣了，順嘴就出來了。

「老姚啊，有事？」王國華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也覺得親切。姚曉華接了王國華的位置，心中的感激自然不是簡單的用語言能描述的。不客氣的說，不是王國華的大力推薦，這區長的位置基本沒他什麼事情。

「我在樓下呢，公安局的高昇也一起來了，有點事情要向老領導匯報。」稱呼上的改變，說明姚曉華意識到了不妥當，叫主任把覺得不夠尊重，乾脆叫老領導，又親熱又尊重。

「呵呵，來了就直接上來嘛，在樓下算什麼事情。你等著，我這就下來，晚上我請客。」王國華說著匆匆掛了電話，簡單的收拾一下就下樓來。

老遠的就看見高昇等在樓下，上前來親熱的叫了一聲：「王哥。」王國華沒說啥，只是熱情的抱了抱高昇，這個舉動落在三步之外的姚曉華眼裡，意義完全自然很明顯。如果說姚曉華以王國華的老下屬自居，那麼高昇就是王國華的兄弟。王國華把兄弟留在了紅杉區，那是對姚曉華的信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姚曉華離開王國華的支持，這個區長的位置未必能坐的穩當。畢竟姚曉華跟王國華的根基沒法比，卓權這個書記可是市委常委呢。

姚曉華沒有著急上前，等兄弟倆親熱夠了，這才慢慢的上前，姿態非常恭敬地伸出雙手道：「老領導，又來給你添麻煩了。」

把高昇帶來，姚曉華可謂是煞費苦心。跟著王國華這些年，姚曉華看出這個年輕的上司很重感情。今天來辦的事情，必須得到王國華強有力的支持，所以帶上高昇無形中可以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加分不少。姚曉華通過這個方式，告訴王國華，他對高昇的重視。當然，這些小手段不過是拉近感情才用的上，真正涉及到工作層面上的事情，這些就是小節了。

「老姚，別那麼客氣，太見外了。」話是這麼說，王國華也沒有糾正姚曉華的意思。人雖然離開了紅杉區，王國華還是很關心紅杉區的工作的，畢竟那裡的一切都凝聚了王國華的心血。要說不牽掛，那都是假話。

高昇很自覺的幹起了司機，姚曉華上了王國華的車，兩人帶來的車跟著後頭走。出了省委大院，一番客氣之後姚曉華提起正經事情。

「老領導，你走以後，卓書記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對政府的工作多有干預。前些日子，區裡接到大江省兩水市的來函，表示要組織一個市考察團來紅杉區學習經驗。這個事情，區裡也是高度重視的，並召開了常委會討論。卓權書記對這個事情相當重視，已經決定要親自掛帥，接待來訪的兄弟單位。」姚曉華這個開頭，聽著還是不算太離譜，卓權爭奪這個事情的主導權，其實並不過分。如果僅僅是為了這個事情，姚曉華就來尋求支援，王國華倒是要對姚曉華重新審視了，這個抗壓能力也太差了一點。

果然姚曉華還有下文，接著又道：「昨天上午，卓書記去了高新區視察，發表了一些講話。主要強調高新區要在區委的領導下，為紅杉區的經濟發展上一個新台階發揮更大作用。接著卓權又去了市中心的休閒廣場施工現場視察，又在現場發表了一番講話。中心議題，還是緊扣這區委的領導下，如何如何。」

卓權干的這些事情，看上去冠冕堂皇的沒什麼毛病。實際上在圈子裡引起的波瀾不小，以前王國華在的時候，卓權沒這個膽子，現在王國華走了，紅杉區要變天了不成？卓權這麼幹，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把成績往口袋裡裝的舉動，是在打壓政府方面的威信。所以，說到後來，姚曉華直接就上名字了，而不是稱呼書記。

黨委抓人事，政府抓財政，這個是對外說的。實際上絕大多數的一級黨委和政府，書記才是真正的話事人。你想讓黨委不插手財政，那都是極端不現實的事情。

姚曉華剛剛上任，威信還沒有建立起來，自然很難抵擋級別高出一截的卓權。對此，王國華倒是早有預見，但是沒想到卓權的動作這麼快，他還沒走遠呢，卓權就跳出來了。

「過幾天我要去江東市，最近督查室一直在落實省委許書記關於強化法制建設，強化各級執法部門文明執法的指示。這不，最近幾天一直在忙這個事情。」王國華當然不能明說要回去撐腰，有一個現成的借口自然要用上。當然了，許南下的指示，作為江東市委書記南平，自然是要第一個跳出來響應的。

王國華雖然頂走了林主任，又拾掇了謝衛國，但是在督查室裡頭真正服氣的估計也就是幾個小年輕。其他人，嘴上不說心裡肯定是不服氣的。正好，借這個機會帶著督查室的人下去走走，讓大家看看王國華過去的輝煌，讓他們知道知道，王國華不是靠關係上去的，是有硬扎的政績做基礎的。

順便，王國華還能給姚曉華撐腰，可謂一舉多得。

有了王國華這個話，姚曉華心中自然篤定了。接著再不提區裡的事情，而是轉移話題，問起王國華在省委的事情。閒聊了一會，到了方元大酒店。

王國華的車子還沒挺穩呢，保安頭子眼尖已經看見了，屁顛屁顛的跑過來開門。

「政府首長，您又來了，我這就通知黃總。」

這個稱呼搞的姚曉華和高昇都一頭霧水了，一行人往裡走的時候，姚曉華不好問，高昇可以不講究這個當時就問了。王國華笑了笑表示是一點小變故導致的結果，高昇也沒再追問，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四樓頂層。

「你來了怎麼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我剛才累了，小睡了一會。」臉上還帶著睡容的黃嫻多少有點親熱的抱怨，匆匆忙忙的也沒顧著收拾，覺得丟人了。至於為啥累著了，這個兩人心裡最清楚了。嘗了美味的黃嫻，貪嘴的厲害，這也算是自找的。

「這個是高昇，我的兄弟，這位是紅杉區現任區長姚曉華，我的老同事。」王國華鄭重的介紹，回頭對姚曉華道：「以後來省城辦事，需要請客就上這來，面子足夠，還保證不會沒包廂。」

方元大酒店，姚曉華也算是有所耳聞，這地方據說是省城宴客最有面子的所在。來這吃飯其實姚曉華覺得很正常，但是酒店的老闆跟王國華親熱的樣子，那就不正常了。這王區長才來省城上班幾天啊，這麼快就有了如此人脈？

「國華，頂層的豪華包廂被人預定了，是不是換一個？」黃嫻挽著王國華的手，低聲的問了一句。王國華對此倒也沒啥意見，不就是換包廂麼。點點頭，黃嫻領著大家下樓，進了一個包廂。這裡的配置也不算差，比起頂層的包廂自然不能比。

「誰那麼有錢，把頂層的包廂定了？」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黃嫻低聲解釋道：「省政府辦公室那邊來電話定的，開始說是整個酒樓都包下來，我回答這裡包廂已經預定出去不少，結果那邊說晚上8點以後一定要清場。所有費用都算上，要不我哪有時間睡一會？」

王國華低頭看看手上的表，皺起眉頭道：「我還是換個地方吧。」時間已經是六點半了，八點以前要離開的話，自然是有點緊張的。

王國華這個態度讓黃嫻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的低聲道：「這樣不好吧，你都來了。」

王國華笑道：「我為難誰也不能讓你為難啊，再說也不是沒去處，你別為難了。」

說著王國華站起就走，黃嫻一直送到樓下，一路上不斷的小聲抱歉，聞言軟語的好不親熱的樣子。高昇在邊上看著皺了皺眉頭，不過他也沒太明顯的表示。王哥什麼都好，就是這個好色這一點，走到哪裡都能招惹一些。當然了，高昇也有點自豪，王哥就是這麼出色的一個男人，女人喜歡很正常。這年月不是十幾二十年前了，女人在商品經濟的大潮中不斷的走向社會，遭遇上出色的男人可不比過去，主動出擊很正常。

王國華給言禮孝打了個電話，表示要去越山度假村請客。言禮孝自然沒二話，掛了電話立刻吩咐下去。王國華一行車輛到地方，已經是華燈初上。

言禮孝還有事，等在門口也是一個熟人，美女小董。當初的服務員，如今已經是東側貴賓樓的主管。度假村雖然是國企，但裡頭的員工並不都是公務員的編制，只有到了主管一個級別的，才能納入體制內。

小董也算是機緣巧合，因為王國華的緣故，言禮孝對她很照顧，直接給解決了編製的問題。可惜自打上次的事情後，王國華就再也沒有跟小董之間有瓜葛，小董即便是想報答也一直沒有機會。

今天接了言禮孝的電話，小董幾乎是從裡頭跑步出來的，沒想到出來的早了點，在外頭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王國華的車子才出現。

「首長好！」上前開門的小董這個問候，弄的隨後下來的姚曉華心裡一抖，看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後，姚曉華的心跳開始加速。作為本省人，怎麼能不知道越山度假村的地位？

「呵呵，給你添麻煩了。還有，別叫什麼首長，我也不是首長。叫我的名字吧。」王國華客氣了一句，小董有點犯難了，不過這女人激靈，腦筋一轉便笑道：「我還是叫您王主任吧，言秘書長是這麼指示的。」

「行，隨便你了。」王國華隨她去，門口的保衛過來檢查了一下車輛後，王國華等人這才上車開進去。

發現這裡的安保比以前要嚴格一些，王國華便問副駕駛位置上的小董：「今天來了什麼重要的客人麼？」

小董回頭笑道：「具體的不清楚，省政府那邊來了一個秘書長做的安排。據說是一個紅二代，段省長很重視。」

王國華聽了看似隨意的再問：「段省長也來這裡了？」

小董道：「沒來，都是那個秘書長在這裡忙活，人也沒安排在主樓，在西邊靠湖邊的別墅裡頭住著呢。」

王國華沒有再問，倒是高昇很隨意的笑道：「我看是段省長不想見他，又不願意得罪他，這才如此安排的吧。」

王國華沒想到高昇還能說出這個話來，當即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沒準段省長等下會來呢？」高昇笑道：「這種事情我又不是沒見過，京城裡這些個紅二代下來了，肯定沒什麼好事，段省長搞不好還在頭疼呢。」

車子離開主道往東拐的時候，前方來了三輛車組成的車隊，雙方一個簡單的交錯後各自東西。這個車隊是奔著大門口去的，中間一輛車上坐著一個面色白淨的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臉色看上去有點陰鬱。

「肖秘書長，你說的那個方元大酒店，真的有那麼好？」

「趙公子，要說吃飯，省城沒地方比的了方元大酒店。還有一點，那酒店的老闆是本省第一首富的女兒，一個大美女啊。」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一個中年人，笑著回頭說了一句。沒約五十歲的人了，說起這個話透著一股猥瑣的神態。

「哈哈，這倒要見識一下了。南天省首富，家底一定很厚實吧。」趙公子笑起來的時候，一張還算好看的臉蛋多了三分陰森的味道。

「南天省首富叫黃堅，主要的產業在日用化工方面，還有地產業。據說，他跟省委常委越州市委書記林拱的關係不一般。當然了，林拱跟趙家比起來，那就不算什麼了。」

車子開出大門的時候，省政府省長辦公室裡，段風正在交代秘書。面相大氣的段風，此刻的神態顯得有點疲憊，聲音也不是特別的大。

「接待好，客氣點。問起我的時候，就說我正在開會，有空一定見一見。」

王國華這邊有小董接待，一切自然沒問題。能在這裡請客，規格什麼的自然是足夠的，王國華的面子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有加分。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小董拿著房卡過來，放在桌子上的時候低聲道：「王主任，房間都安排好了，一人一間。晚上需要娛樂的話，樓下有唱歌的地方，我們這有一些服務員唱的也很不錯。」

王國華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看姚曉華和高昇。

高昇很乾脆的說道：「別叫我，我對這個沒興趣。」姚曉華微微欠身道：「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眼看要散伙的時候，言禮孝出現在包廂門口，進來之後便拱手作揖道：「國華，不好意思啊，有事走不開。」

王國華介紹了一番，姚曉華得知言禮孝的身份後，心中自然是暗暗的吃驚。言禮孝的身份，居然在王國華的面前如此謙恭。

「西邊別墅區來了一個紅二代，叫趙金陵，具體的來頭我也不清楚。省政府那邊打了招呼，派了一個秘書長全程接待。」

第四百七十八章 巧妙安排

言禮孝也就是隨口一提，王國華也太在意。姚曉華和高昇各自回房間後，言禮孝要了一打啤酒，去了王國華的房間兩人接著喝。來晚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趙金陵，省政府那邊秘書長都出動了，言禮孝自然是要關心一下的。萬一許書記問起來，也能答上個一二三。

這個事情王國華不是很上心，跟他關係差的太遠了。倒是言禮孝提了一下跟省政府那邊的一個秘書長以前有點私交，這才問出一點意思來。

啤酒喝完，言禮孝也走了。王國華洗澡後上網看新聞，給楚楚打了電話說了會話，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黃嫻一個電話打過來道：「國華，那個客人走了。」

王國華聽她的語氣有點不對，便問了一句：「怎麼了？」

黃嫻多少有點怒氣的說道：「京城來的一個少爺，還當自己是情聖了。省政府那個秘書長居然還威脅我，說什麼不接待好趙公子，我這個店也別想好好開。」

這個話王國華當然不能直接理解為明著威脅，如果那樣這個秘書長就太低級了。肯定是通過一些暗示，結果很自然被黃嫻拒絕了。

「你怎麼應對的？」王國華一點睡意也沒了，坐直身子點上煙。

「還能怎麼應對？這頓飯我白請就是，惹不起我躲得起。」這話明顯的底氣不足，黃嫻還沒傻到認為你躲就能躲的過去，不然也不會來這個電話了。

「你早點休息吧，我知道了。」王國華當然不能明確的表態，對方的底細一點都不清楚。

掛了黃嫻的電話，王國華琢磨了一會，翻出朱拉風電話號碼，打通之後那邊等了好一會才接通，而且還是氣喘吁吁道：「國華，不好意思啊，剛才打了一場友誼賽。」

聽到裡頭還有女人說話的隱約聲，王國華自然知道什麼是友誼賽。「打聽個人，趙金陵，據說是紅二代。這傢伙到了越州市，跟我一個朋友有點瓜葛。」

電話那頭的朱拉風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深呼吸，然後才低聲道：「這個人很難弄啊，要說他家現在有多牛也不是，他爺爺那輩是開國的中將。眼下這一家有點沒落了，最頂尖的也就是一個副省長，還不是特別好的地方。這個人，有個綽號叫瘋子。做事情不怎麼講究，左右他也不混政壇，做點離譜的事情有老一輩的關照，倒也混的算是滋潤。據說是他們家老爺子文革的時候在軍隊裡，保護了當時一批老革命的後代。」

「怎麼保護？」王國華還真不懂這些，朱拉風道：「就是當兵嘛，一些家裡老人被打倒的，趙家老爺子仗著資格老，全都給弄軍隊裡去了。所以，結了不少的善緣，不然趙瘋子早叫人弄死了。」

朱拉風不虧是包打聽，隨口就是一些陳年舊事。

「哦，謝謝了，我知道了。」王國華正準備掛電話，朱拉風趕緊加一句：「國華，聽李國光說你調省委辦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高昇呢。」

王國華聽出這話裡頭還有玄機，當即笑道：「怎麼個意思？」

朱拉風嘿嘿一笑道：「李國光昨天剛回去，這一趟他回來是謀求進一步發展的。這傢伙要是對上了趙瘋子，肯定是火星撞地球。他要是楞起來，也是夠瘋的。當年在京城，李國光跟趙瘋子為了一個小明星，貨真價實的幹過一架。其實兩人倒也不是真的為了女人，就是相互看不順眼，找個借口對撼罷了。那一次，兩邊沒分出勝負來。」

王國華掛了電話，腦子裡琢磨了起來，李國光在紅杉區掛職期間做的還算不錯。這傢伙別人看著他吊兒郎當的，王國華倒是覺得他野心勃勃的，回京城謀求進步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看時間還不算太晚，估計李國光這種夜貓子還沒睡，王國華拿起房間裡的電話，撥了姚曉華的房間號。很快姚曉華就接聽電話，王國華道：「老姚沒睡呢？」

「老領導，有什麼吩咐？」姚曉華自然不敢怠慢，王國華找個時候打來電話。

「我剛接到京城一個朋友的電話，他說李國光回去活動了一番。老姚，李國光這個人你不能小看了，他的能量用好了對你的助力不小。」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了一句，說實話以前姚曉華跟李國光關係很一般，這裡頭也有王國華御下的因素在內。

「老領導，您說我的都明白，可這個人不好駕馭啊。」姚曉華還當王國華是為了他的事情著想，很自然的說出心裡的擔憂。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這樣，你現在給他打個電話，就說你在省城跟我在一起，請他明天過來，一起坐一坐。我的話，他還是能聽的進去的。」

「行，那我這就聯繫他。」

掛了電話沒過五分鐘，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拿起來接聽裡頭傳來李國光吊兒郎當的聲音道：「我說國華，你都陞官發財了，還跟我這攙和什麼？」

這話裡頭不能不說有點怨氣，想來這傢伙回京城的收穫不大。

「狗咬呂洞賓，你想一輩子掛職就繼續胡鬧。」王國華說完電話就掛了，等了一小會，電話又響了，李國光在電話裡頭笑嘻嘻的說道：「我說國華，你是我哥，親哥！行不？」

王國華笑罵道：「明天滾到省城來，我請你和老姚好好吃一頓，明年上半年之前，我爭取幫你活動進一步。不過先說好啊，你就別指望什麼區長啊書記的，市裡某局的一把手我還能給你爭取一下。」

「只要能當一把手，一切好說。我說，也別明天了，我連夜過去，你住哪呢？」李國光忙不迭的說著，王國華這邊電話已經掛了。□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李國光的處境確實比較微妙，正如朱拉風說的，李國光在京城的時候也挺混蛋的。到地發去掛職，有家裡人安排的因素，也有天高皇帝遠的因素。李國光回去見老爺子，表示想進步，結果讓老爺子一頓臭罵，說他毛都沒長齊就想那麼多。安心的回去繼續在基層鍛煉幾年再說。這麼一來，李國光當然不甘心，家裡不幫忙，他想著靠自己努力爭取。

可是靠自己哪有那麼容易的？不是每個人都是王國華那麼變態的。這不正琢磨著想法子呢，姚曉華的電話打過來，李國光一聽這電話就知道是王國華的意思。頓時大喜，趕緊給打回來，不過這傢伙死鴨子嘴硬就是了。

王國華擺弄這個事情，也是有幫姚曉華一把的意思在裡頭。要確保紅杉區的政策不會發生走樣，姚曉華在區委裡的話語權不說跟王國華在的時候一樣，好歹不能太弱勢吧？有李國光出來給卓權上眼藥，上面還有南平的壓力，兩方面一夾擊，卓權再強勢也得歇菜。

從朱拉風的電話裡，王國華得知趙瘋子這傢伙做事不講規矩，王國華出面跟他應憾也未必懼他，奈何老婆那邊要是得到了風聲，肯定不答應。所以，這個事情要弄成一個巧合，讓李國光和趙瘋子都蒙在鼓裡才有效果。

……

睡的晚，起的還不能遲了。王國華早早起來去上班，總算是在點上走進了大辦公室。

這不剛進門，就見裡頭多了四個人，其中兩個年長一些，兩個年輕一點，其中年長一些的還有一個女性大姐。王國華抬眼往頂裡頭三個單獨的辦公室門口望去，果然是開了兩個門。

王國華的出現引起了一陣騷動，孟潔第一個發現，連忙出聲問候：「主任早。」

新來的四個人也都站起問候，王國華和顏悅色的點點頭道：「人都回來了，大家辛苦吧。等會交代完事情，補休假一天再來上班吧。高娟娟記錄一下，這個事情回頭上會，形成一個制度。」

很明顯這幾位都是臉上一喜，這個新來的王主任大家都聽說了他的狠辣，心裡都有點不安，沒想到居然也有這麼人性的一面呢。

說完這些，王國華才與這四位一一握手，聽他們自我介紹。女性大姐叫莊雲正科級科員，男性年長那位叫賀豪，也是正科級科員。兩個三十來歲的男性，一個叫尹傑，一個叫商志雄，都是副科級科員。

後面的辦公室裡很快出來兩個五十來歲男子，先後笑著上前來，當先一個老遠伸手道：「王主任好，我是陳大虎。」另外一個則沒什麼笑容，上前來也不伸手，只是淡淡道：「我是郭子銘。」

王國華依舊是滿面笑容道：「大家出差回來，都辛苦了。事情不著急的話，交代完先回去休息一天。明天上午九點，開個集體小會。」

陳大虎立刻露出討好的笑容道：「王主任真是體恤下情，以後在王主任的領導下，大家的工作幹勁一定更足了。」

郭子銘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陳大虎，似乎非常不屑的樣子道：「主任，我這次出去，還有三個地級市沒去。回來匯報總結前一段時間的工作後，應該還要再跑一趟。音像市場整頓這個事情，宣傳部非常重視。」

這就是正經的談工作了，王國華面對郭子銘，反倒覺得舒服一些。

「嗯，工作的事情明天會上談吧，我還打算走一趟江東市，落實許書記最近的一項指示。到時候江東市歸我跑吧，兩件事情一起抓。我是江東市出來的幹部，對那邊情況也瞭解。二位專員是老同志了，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和工作經驗，明天的會上都要提出來。大家群策群力，把省委交代的工作做好。」一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郭子銘的臉上似乎好看了一些。也沒再說話，轉身會辦公室去了。

陳大虎又奉承了幾句，王國華笑瞇瞇的對付後，轉身回了辦公室。沒過多久，孟潔拿了一疊單據過來請王國華簽字，過了兩個小時王國華再出來時，一幫才回來的人都不在了。

謝衛國這個傢伙，上午王國華來之前倒是露了一面，跟高娟娟說了出去辦事就沒影子了。王國華很好奇，這傢伙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居然剛被整的就這麼跳。

殊不知現在謝衛國一頭的包，剛勾搭上的相好不是個省油的燈，得了鑽戒後倒是暫時消停了，昨晚上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還是催促謝衛國去幫著搞定音像店的事情。謝衛國折騰了兩天才弄明白，這個女人被整是有原因的。這都是題外話，總之事情比較棘手就是了。被相好的逼著威脅著，謝衛國也是苦惱的很。

看看時間，王國華交代了裡頭幾句說出門辦事，說等下出門辦事。回到辦公室，王國華給黃嫻打電話。黃嫻接到王國華的電話便怒道：「那邊又來電話了，說中午還要過來吃飯，還要包下整個酒店。我給拒絕了。」

王國華聽了不怒反喜，笑道：「別擔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等著看好戲吧。頂層的包廂給我留著就行。」

其實黃嫻心裡昨夜並不太放心，說是跟王國華把事情給辦了。男人很多時候未必是靠譜的，尤其是在遇見一個京城來的紈褲時，王國華敢不敢頂上去都是兩說。現在王國華這麼回答，黃新算是心裡一顆石頭落了地，昨天晚上王國華沒表態，黃嫻著實擔心了一晚上。

「嗯，那你早點來啊。」再說話，黃嫻的音調都不對了，一股騷媚的滋味。

王國華心說，女人在某些方面，真是無師自通。尤其黃嫻這樣長期跟社會上各種人士打交道的，浪起來放的還真開。這方便比起以前經歷的女人，黃嫻都要強好多。

黃嫻的電話剛掛了，這邊姚曉華的電話就打進來，李國光已經到了越山度假村，結果被堵在門口進不去。級別太低，還是姚曉華請小董出去接的人。

王國華對姚曉華道：「老姚，借這個機會，你跟李國光好好的溝通一下，再過一會你直接過方元大酒店，我都安排好了。我這邊還要上班，晚一點過去。」

第四百七十九章 壓制

高娟娟進來通知開會，說是辦公廳大會議室。通知之後這女生還不走，鬼頭鬼腦的張望了一下，上前來低聲報告：「主任，我剛才聽人說了，外面到處有人傳，你上任後整督查室的老同志。還說你以前在紅杉區肯定不乾淨，不然好好的一把手怎麼平調到省委來。」

這個女人不去做特務真的屈才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在，其實也未必是一件壞事。當然，王國華也不能鼓勵她，小報告成風的話，督查室就永無寧日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高娟娟多少有點失望的走了，王主任這個態度實在看不出有高興的成分。難不成王主任不喜歡別人打小報告？高娟娟要爭取下半年的調整機會，其實可以找她老子，問題是眼下她老子在省委辦公廳裡頭，也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原因無他，高秘書長一向不受呼延秘書長所喜。所以這一次的人事調整，高娟娟能寄望於老爹的地方不多。

王國華找到會議室的時候，裡頭已經坐了不少的人。一眼望去，沒幾個人是認識的。

隨便找個位置坐下，王國華能感受到周邊的目光都不是特別的善意。一個年輕人，身居督查室主任一職也就算了，居然還打擊老同志。這裡頭參加開會的，哪個不是三十五六往上跑，王國華還真是深陷於老資格中間。

開會的人不少，至少有四五十個人。會場顯得有點雜亂，交頭接耳者甚重。不過這些人的級別都不低，所以場面還算有序，噪音也不大。

一臉威嚴的言禮孝邁步進來，會場頓時安靜了下來。走到主席台上，言禮孝咳嗽一聲，才大聲道：「開會了，請大家把通訊工具都關了。」

「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開這個會，主要是針對最近辦公廳內部出現的一些不好的風氣在不斷的滋長。個別老同志，對年輕幹部看不順眼，擺老資格，不服從上級指揮。……」言禮孝上來就跟著主題，根本沒有任何婉轉的意思。言辭犀利，聲音尖銳。

「最近我還聽到一些風傳，個別領導幹部開上了私家車，一些同志覺得人家有問題了。然後不經過調查，就很不負責任的胡編亂造。在座的諸位有沒有傳這些話我不管，從現在始，只要大家發現有人傳這話，堅決給予查處到底，順籐摸瓜找到源頭，發現是誰在造謠，堅決處理，一定要狠狠的剎住這股歪風邪氣。……」

言禮孝言語如刀，講了一個小時，會場氣氛隨著言秘書長的語氣越發的嚴厲而變的有點詭異。不少人的眼神一直在審視王國華，王主任則是面無表情的聽著，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端倪來。實際上這個事情，王國華並不認為開會能解決問題。喜歡傳就傳好了，清者自清，到時候不怕這些人不跳出來。

言禮孝這麼幹，固然能夠整治一時，卻是治標之道。王國華倒是希望這些風言風語越傳越離譜，最後驚動省委主要領導展開調查，那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眼看中午要下班了，言禮孝才停止了講話。最後再強調了一些，這才算是散會。從王國華的角度來說，這有點小題大做的意思，至少是時機還不成熟。

走出會議室，王國華打開手機，未接來電好幾個。趕緊打回去，電話那頭的李國光很不爽的怒道：「國華，你把我忽悠來就不管了？」

王國華不難判斷出李國光這種感覺很親熱的說話語氣的目的，兩人之間過去總是隔著一些東西，這裡頭有李國光骨子裡的一種傲慢，也未必沒有嫉妒成分在內。但是李國光也是現實的，經歷了王國華調走之後的一些事情，認識到要想靠自己的努力往上走，結好王國華無疑是一條捷徑。可惜，正如李國虎說的那樣，李國光失去了一個結交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的機會。

「好，我這就過來。」王國華答應了一聲，心裡對於自己利用李國光一點負擔都沒有。這個事情一開始，王國華給李國光的定位就是利用對象，當然也不白利用他。

黃嫻一直在酒店樓下等著，所謂京城來的趙公子的事情，黃嫻跟老爹倒是說了。可惜，老爹那邊沒什麼又意義的答覆，就是讓她小心應對。對於王國華，如果說最初黃嫻就是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大樹，那麼現在的心情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黃嫻從不覺得自己委身強者有什麼不好，這些年在社會上的打拼，訓練出來的是一個極度現實的成熟女性。面對所謂京城趙公子的威脅和暗示時，黃嫻最初並不覺得王國華能站出來為自己遮擋風雨。這個社會終究是現實的，沒有足夠的利益是很難讓一個體制內的有婦之夫為一個小三去冒險的。

事實出乎了黃嫻的預料，王國華很乾脆的給了答覆。那一刻黃嫻抱著電話流淚了，覺得一些認識被顛覆。

開車的王國華聽見電話響，拿起來看了一眼居然是朱拉風打來打。順手接聽，裡頭朱拉風說道：「國華，我幫你打聽清楚了。趙瘋子身邊有個幫閒說，他最忌在找一個什麼南天首富女兒的麻煩。應該是盯上這個首富的口袋了，按照他的路子，說不得先睡了人家的女兒，然後以便宜女婿的身份伸手。這屌人，吃相一貫都是這麼難看。」

從朱拉風的語氣來判斷，對這個趙瘋子想來也是看不順眼很久了，估計也奈何不了人家。

「嗯，謝了，我知道了。」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前方就是方元大酒店，車子還沒挺穩，已經等的有點著急的黃嫻已經衝了上來開門。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剛才還接到那邊的電話，說是半個小時後過來，讓我這裡清場。我給頂回去了，他又說頂層的包廂他預定了，我又給頂回去了。然後，那邊好像把電話給摔了。」黃嫻這話，有點語焉不詳，其實打來電話的是省政府那個副秘書長。黃嫻也沒有頂回去，只是很委婉的跟人家說，已經接了不少預定，不好總是有客人上門不接待吧？然後那邊就掛了電話，很生氣倒是真的。摔電話是絕對沒有的。

「先上去再說吧，我的朋友那邊沒有怠慢吧？」王國華保持著一貫的心氣平和，似乎這個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這個表情，給了黃嫻很大的信心。

「我怎麼會怠慢你的朋友？對了，那個趙公子什麼來頭？」挽著王國華的手，黃嫻小心的問著，心裡的一點不安在王國華出現的這一刻，徹底的消失，甚至黃嫻還有點羞愧的意思。

「一個紅二代，你放心，這裡是南天省，不是京城。還輪不到他來耍橫！」王國華沒有多話，簡單的解釋一句就上樓。所謂不是猛龍不過將，即便是京城裡一些個頂級太子到了南天省這個全國首屈一指的經濟大省，都未必敢過於囂張的挑釁本地一些頂級勢力。

趙瘋子敢欺負黃嫻，不就是仗著省長段風那邊還算客氣麼？說起來他從黃嫻入手，真的弄上床了，再折騰一些事情，別人還真不好說什麼。要說這個手段下作是下作，卻是比較有效的。南天首富，那也不是擺設，不是想怎麼地就怎麼地的。

頂層的包廂門口，王國華停下腳步對黃嫻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般的朋友。」

黃嫻是聰明人，飛快的點點頭，鬆開了王國華的手臂。王國華這才推門進來，笑瞇瞇的走進去時，李國光正在跟姚曉華詳談甚歡的樣子。

「喲，省委領導來了，大家歡迎。」李國光酸溜溜的架秧子起哄，不想邊上的高昇看不下去，眼睛斜他一眼。李國光趕緊的乾笑兩聲，站起來張開雙臂要來擁抱王國華。

王國華抬手擋住他道：「別，我對男人沒興趣。」

李國光心裡不免有點苦澀，臉上卻只能是笑著道：「去你的，我對男人也沒興趣。」

一番打趣，各自落座。王國華沖站在一邊等候的黃嫻淡淡吩咐道：「這些都是我的老同事了，具體什麼菜好我也不知道，黃總安排吧，別太丟我的面子就行。」

「各位捎帶，很快就好。」黃嫻笑瞇瞇的微微頷首，轉身交代一番，然後拿起茶杯給幾位倒茶後，這才慢慢的退出去。

李國光這時候笑道：「還是國華會享受啊，吃飯都能找到這個上檔次的地方。」

王國華露出不屑的笑容道：「也就是你這種京城來的土豹子喜歡這種花冤枉錢的地方，按照我的心思，咱們幾個找個地方特色菜的小酒樓，點幾個地方菜，來點好酒，邊吃邊扯淡，那才叫滋潤。來這個地方吃飯，不是以吃飯為真實目的，說白了是來擺譜的。」

李國光一聽就拍手樂道：「說的對，就拿我在京城的時候吧，我還就願意上一些小館子，一碗雜醬面，一碟子毛肚，那吃的叫一個爽快，還不費錢。」

這時候黃嫻捧著一盤熱毛巾進來，黃總干了服務員的工作，居然有模有樣的。聽著這個話，便笑道：「王主任和李區長這話我聽出點意思來了，覺得我這要價太高了。難道就不興我這裡吃飯又有面子又好吃麼？」

李國光對於黃嫻親自上毛巾一事，多少有點意外，不免多看了兩眼。當即笑道：「我看出來了，黃總怕不是看上國華了，送毛巾這種事情都親自來。」

黃嫻一點都不生氣，反而低頭淺笑道：「看上又能如何？王主任未必看的上我。話說回來，我這個豪華包廂，平時生意很一般，要不是王主任的關照，十天有五天是空著的。」

一番話落落大方的，沒有刻意去避嫌，李國光心裡的一點懷疑反而沒了影子。不能不說這個黃嫻，坐念唱打樣樣拿手的很。姚曉華和高昇其實都有點奇怪，不過這兩位不好說什麼就是了，當著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黃嫻送了毛巾又給各位倒茶，這時候電話響了，當著大家的面走角落裡接聽，很快便皺著眉頭為難道：「對不住啊，真的有客人，已經到了。真不是不給您面子，總的有個先來後到吧？再說，這邊的客人，我也得罪不起啊。」

聲音不大，大家都能聽的見，黃嫻掛了電話後，李國光便笑著問：「誰啊？是不是讓我們騰地方？我說黃總，我長這麼大，吃飯的時候還沒給別人騰過地方？你讓那小子過來，當我的面說這個，看我不抽他。」

這小子一臉的紈褲像，王國華聽著皺起眉頭淡淡道：「國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裡不是京城。以後你還要在南天發展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

這話聽著是教訓，實際上在李國光這裡味道不一樣了，王國華這是為他好才說的這個話。真要是當做一般大關係，人家還未必願意說這個話不是？仔細一想，李國光也覺得王國華這會應該是真心說這個話的，忠言逆耳嘛。

「嘿嘿，行，以後我在南天省夾著尾巴做人就是。」李國光還很服氣的樣子，王國華聽了便笑道：「扯淡，讓你少惹事，不是讓你做縮頭烏龜。真要說遇見狠人了，我們兄弟還能怕了誰不成？越州市這塊地盤上，能讓你我吃癟的人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吧？」

王國華這話很對李國光的胃口，這傢伙本來就是不怕熱鬧的主。笑嘻嘻的一挺胸膛道：「說的也是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叫他好看。」

話音剛落，門口開了，四個美女服務員端著菜進來，放下菜之後也不走，直接每個人後面站一個，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及時上前。

接下來的菜上的是相當的快，黃嫻等菜上了一半，手裡拿著兩瓶茅台過來，輕輕的擺桌子上笑道：「王主任，各位領導，一點小意思，今天的酒水算我的。」

這種手段，李國光自然是見的多了，說實在能來這裡吃飯誰在意這點錢？要的就是一個面子，李國光更是那種死要面子的人。不然能公然找當兵的去砸了明遠化工的大門？不就是覺得丟了面子麼？

黃嫻一直沒有著急走，等最後兩道菜上來，親自布菜之後，拿個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起杯子笑道：「我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奉陪各位領導了，這杯酒算我敬大家的。」

做到這一步，自然是無話可說，李國光都暗暗覺得這老闆別看是個女的，確實會做生意。

黃嫻乾了一杯酒還沒走了，門口進來一個領班，急急忙忙的過來附耳低語。黃嫻臉色很恰當的變了變，笑的有點勉強道：「各位領導，失陪了。」

話音剛落，門已經被人一腳踹開，跟著進來一個身穿西裝，頭髮梳的整齊發光的男子，正眼也都不看一下裡頭的諸位便大聲道：「我說黃總，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怎麼著？怕我吃飯不給錢麼？你去打聽打聽，本公子在京城吃飯，什麼時候賴過賬？」

這話剛說完，很不和諧的事情發生了。酒桌上李國光冷笑著開口了，說的是：「你小子賴的帳還少了？我當是誰這麼囂張，敢踹老子的門。原來是你這個孫子跑來這沖大尾巴鷹耍橫來了？怎麼地，在京城呆不下去，跑南天省來沖大爺來了？」

真個是仇人想見，分外眼紅。可見朱拉風這傢伙的點子有多缺德！王國華看見這一幕，似乎都能看見朱拉風那小子，偷偷的掩著嘴猥瑣的笑。

王國華卻不能坐看事情鬧太大，當即咳嗽一聲，看了一眼李國光道：「國光，京城來的朋友麼？也不介紹一下？」

李國光對王國華開口倒是很客氣的回答：「一京城來的二愣子，我姐要在這，他連門都未必敢進來。」李國光口中的我姐，自然指的是楚楚。

「提楚楚幹啥？跟她又沒關係。」王國華顯得有點不高興，似乎不願意提起是楚家女婿的身份。這個，李國光倒是能理解的，覺得王國華這種人確實不需要媳婦家的門面來撐腰。

「我也就是順口一說。」李國光非但沒有介紹，反而等著站在門口的男子冷笑道：「趙瘋子，今天我哥請客我不想鬧事壞了氣氛，所以不跟你計較。識相的立馬給我滾回京城去，不然下一次見面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來人很明顯的不買李國光的帳，倒是挺在意王國華似的。走過來拱手道：「趙金陵，京城裡隨便混口閒飯吃的小角色，這麼朋友怎麼稱呼？」

王國華倒是很客氣的站起來，也是拱手道：「王國華，南天省委的一個小小公務員，也是湊合著混日子。」這話要當真了，趙金陵就是白癡一樣的，李國光都忌憚的人還能簡單了？

「幸會，打擾了。今天這頓算我的，改天我一定登門拜訪。」趙金陵倒也乾脆，說完轉身就要走。不想王國華淡淡道：「趙兄，這家店的老闆跟我有點交情，能不能賣個面子？日後，趙兄在南天省遇見什麼難處，兄弟在地方上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趙金陵搞的像混江湖的，王國華也回敬了一道。不過這個話得看你怎麼聽了，王國華的意思很明白，這裡的事情就別惦記了，以後大家還能見麵點個頭什麼的。

趙金陵這邊看這個局面則是另外一個角度，王國華能在這個場合下壓住李國光，可見不是一般的角色。真的鬧起來，段省長也未必能強出頭。老一輩留下的交情，那是用一點淡一點，趙金林心裡非常明白。估計到他的兒子一輩長大了，絕大多數的關係都應該沒音信了。

「好說，好說，希望大家日後還是朋友，告辭！」趙金陵果斷的轉身就走，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今天來的有點魯莽了，沒想到遇見了李國光這傢伙不說，還遇見一個看不出深淺的。回去之後，肯定要先打聽清楚，黃家這塊肥肉自然不能輕易鬆口的。要不怎麼說，希望以後還能做朋友呢。王國華要是夠硬，大家就是朋友，不夠硬扎，哪涼快你哪呆去。

「操你大爺的，跟這你還敢嘴硬！」李國光嗖的站起來，手裡的酒瓶飛了出去，衝著趙金陵的後腦勺飛過去。

王國華就算想攔著都晚了，好在趙金陵身邊有個幫閒的身手不錯，一探手把酒瓶給截住了。回頭還笑著把酒瓶放桌子上，威脅的目光剛想掃一圈，就遇上了高昇的陰森的眼神。

這哥們很明顯的微微抖了一下，身子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高昇淡淡的看他一眼，冷笑道：「身手不錯嘛，不過不該在這裡顯擺。」

「端老闆的飯碗，自然要給老闆賣命。」這漢子倒是挺硬實，高昇笑著站起道：「這地方還算寬敞，要不咱走一趟？」

這時候已經走到門口的趙金陵頭也不回道：「撤！」

這漢子這才沖高昇點點頭道：「下次有機會一定請教。」

門終於又關上了，李國光還有點嫌不滿足，口中罵道：「這王八蛋，最不是東西了。頭幾年在京城裡，禍害了不少小姑娘。有一會居然跟我較勁，讓我拿酒瓶給開了瓢。今天要不是國華攔著，我能再給他留點記號。」

王國華淡淡道：「你拉倒，就你這小身板，沒見人家身邊帶著好手？今天要不是高昇在，我們拿什麼來擋人家？你我這樣的，十個都未必能動人家一根汗毛。」

李國光明顯的不服氣，不過王國華說的也確實是實話，還得乖乖的坐下哼哼表示不爽。

高昇這時候說道：「王哥說的不錯，那一位好手的下盤功夫了得，手上也是沾了不少血的。我要是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在西北軍中退下來的高手。估計我跟他對上了，也只有六成的勝算。」

李國光就算不服氣，高昇一番話說的他也沒脾氣了。王國華皺著眉頭歎息道：「這事情肯定沒完，國光回去當心點，那個趙金陵不是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第四百八十章 突然襲擊

王國華這話說道有點例行公事的意思，反正不要錢的。不想李國光聽了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剛才那個打手的本事了得，如果不是因為高昇存在，那打手不說打死打傷誰吧，耀武揚威一番總是可以的吧？真那樣的事情發生了，傳出去李國光的面子都能丟褲襠裡。

這種京中紈褲，面子在絕大多數時候還是比較金貴的。這麼一想的話，李國光就有點覺得那個打手其實是故意落後一步，就等著自己沉不住氣先動手，然後好羞辱自己一番。趙瘋子的外號不是白起的，這傢伙能幹的出來這事情。

李國光越想心裡越恨，一陣連連冷笑道：「今天他踹了我的門，這筆賬還沒跟他算清楚呢。要不是國華你在，當時我就能讓他臉上開花。」這就是場面話了，人家身邊有高手，李國光十個都不是對手。

王國華還真沒在意這個，好意的笑著勸道：「算了，狗咬人一口，難不成人還咬回去。反正也沒吃什麼虧，日後當心一點就是。」

今天這個事情雖然短暫的結束了，酒席繼續，李國光心裡想起當初李國虎說的話，不免有點暗暗的後悔。王國華這個人確實能做朋友，可惜自己想交心很難了。不過現在看來還能補救，這裡的黃總不是王國華的朋友麼。說不得要讓趙瘋子灰頭土臉的滾回去，也算還上一點欠賬。即便王國華不能排除當初的心結，日後自己要求進步，他也能記著這個好處不是？

「喝酒，喝酒，別叫讓那個傢伙壞了興致。對了，國華，那傢伙住哪裡？」李國光看著是隨意的打聽，王國華沒想到自己的安排能起這麼嚴重的效果，隨口說了趙金陵住在越山度假村的事情。

午飯吃完，這酒沒少喝。王國華下午還要上班，便沒喝多少。酒席結束便讓黃嫻安排司機送自己回去。黃嫻笑著建議王國華在辦公室裡休息一下算了，回去還耽誤時間，再說王國華現在是督查室的一把手，晚一點去也沒人管。

李國光酒後也沒多留，他帶著司機來的，逕直回江東市去。找到大哥李國虎，把今天的事情一說，心裡的想法也跟李國虎講了。李國虎對王國華的感官沒說的，覺得這倒是一個修補兩人關係的好機會，不過怎麼操作，還得仔細琢磨一番才是。李國光建議找人盯著趙金陵，回頭出了越山度假村便安排人主動滋事，他身邊不是有高手麼，傷了人不正好鬧事麼？

趙金陵這邊離開酒店後回度假村，心裡也是憋悶的不行。從來沒有被人壓制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今天主要是前頭頂著一個李國光，這傢伙實在是不好弄。李家老爺子說是退居二線了，可不還在位置上麼，對軍隊的影響不是一點半點的。單單一個李國光，趙金陵自恃也不懼他，趙家老頭子以前地位並不比李家老頭子差，而且趙家老頭子會做人，人脈什麼的也佔了優勢。關鍵是那個王國華，以前也沒聽說過這個人，想來是本地的豪強。

半道上趙金陵就給段風打電話稱：「段叔叔，跟你打聽一個人。」

段風這邊對趙金陵也甚是頭疼，不是當年家里長輩欠了人情叮囑自己好好照顧這小子，段風還真的不願意搭理這個傢伙。趙金陵來南天省的目的，段風心知肚明，不就是來弄點錢花花麼？關鍵段風上任的時間不長，很多關係都沒理順，還攤上一個強悍的省委書記。所以這個時候，段風是絕對不願意多事的。

「嗯，你說。」聽說打聽人，段風還算給面子。如果是要搞誰，段風肯定不會答應。

「一個叫王國華的，他說是在省委的小小公務員。」趙金陵這個時候還能笑著說話，聽起來語氣很隨意。段風也沒察覺到他的目的，很自然的告訴趙金陵：「這個人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他老婆是楚家大小姐。另外吧，他這個人有點怪，跟楚家的關係很一般，他是抱著許南下的大腿往上爬的。」

「哦，謝謝段叔叔，您什麼時候有空，我想登門拜訪。」趙金陵很乾脆的轉移話題，說起了場面話。段風也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隨口應付道：「再說吧，最近事情多，等一段空閒了，歡迎來家裡坐坐。」

掛了電話趙金陵臉色就有點難看了，趙家的關係主要在軍中，但是比起楚家而言，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難怪李國光那傢伙被王國華壓住了，誰不知道李家老頭子以前是楚老的兵？只是這個王國華也太詭異了，怎麼好好的楚家女婿，跑去跟著許南下混？

這個問題別說趙金陵想不通了，知道更多內情的段風也想不明白。王國華怎麼就死心塌地的跟著許南下混？放下電話的段風一直很不理解這個現象，要說到關係好，段風跟楚江秋之間還算多有來往的。從這個角度說，段風更應該能吸引王國華才對。

想著段風就給楚江秋打電話，不是說王國華在段風心中有多重的份量，關鍵還是一個楚家女婿的身份，段風不敢小視了。真要是楚江秋跟許南下湊一塊了，多少人晚上睡覺都得睜只眼啊。

電話打通了，段風聽到裡頭楚江秋很隨意道：「老段，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呵呵，聽說嫂夫人快生了，這不問候一句，恭喜一聲麼？多年的朋友了。」段風說的很客氣，他比楚江秋小幾歲，如今的地位實際上卻在楚江秋之上。不過段風在楚江秋面前，還是執小弟的禮節的。

「哈哈哈，老蚌生珠，有什麼好恭喜的。改天有空，一起喝酒。」楚江秋不認為段風打個電話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既然對方要打哈哈，奉陪就是。

「有個事情不是很理解，請楚兄解惑。你家女婿，怎麼跟著許南下鞍前馬後的？」段風還是說出了真實目的，不問問清楚，真是寢食難安的很。

楚江秋聽了這話，暗道這才對頭嘛。不過他也沒有認真解釋的意思，他跟段風的交情還不到肝膽相照的那一步，說實在的王國華跟著許南下，造成的很對現象對楚江秋反而是有利的。稍微沉吟之後，楚江秋便歎息道：「這事情，說出來太荒唐。那小子一直就是許南下的心腹中的心腹，天曉得他怎麼跟楚楚是大學同學，兩人在大學的時候就搞一塊去了，怎麼勸都不聽。我們家那個大小姐，背後有老爺子撐腰，你說老爺子點頭了，我能怎麼地她？」

這話半真半假的，段風也是有保留的聽。不過可以得出一個相對靠譜的結論，楚江秋跟許南下的關係或許有所緩和，但沒有到搞在一起的地步。應該說段風這個判斷還是很準確的，許南下來了南天省，一些舊部在楚江秋的手下沒有被打壓被清洗，這是一種默契。反觀楚家在南天省的一些利益，許南下也沒有去碰。相互間保持著默契的根子，還是在王國華的身上。原因很簡單，楚江秋要是大肆收拾許南下的舊部，自己的女婿肯定不好過，女婿不好過，肯定拿女兒撒氣撒。

楚江秋這個邏輯有點問題，但也是人之常情，至少應該說他對王國華的理解還不夠。所以呢，眼下楚、許之間的關係，外人看來就是大霧籠罩著，裡頭有點什麼誰都看不清。

李國虎和李國光準備的手段一點都沒機會發揮，當天晚上趙金林就收拾東西回京城去了，敢的還是夜航班。據說是家裡出了點事情，知道內情的都明白，這傢伙是不願意鬧出處理不了的局面來。好在原來的計劃還沒有走的太遠，處在能收能放的地位。這其中關鍵還是王國華在包廂裡說的那句話，黃總是朋友。不管兩人是不是姦夫淫婦，趙金陵都不願意冒險，一個李國光就夠頭疼了。加一個在南天省深得許南下信任的地頭蛇，回頭像今天這樣，吃虧的前兆都感覺不到一點就吃了虧的事情再發生，那真是半點掩面也無了。

這其中還有一個關鍵，那就是趙金陵也看出來了段風對他的態度，另外還有一個，趙瘋子就算發瘋，那也是要看對象的。真的是瘋子，在京城裡早叫人收拾的骨頭渣都不剩了。

閒話不提，回頭再說王國華很黃嫻去了辦公室，小小的行軍床已經不在，換成了一張大床。黃嫻倒是有點想法，奈何王國華確實喝酒了就想睡覺，一覺起來已經是下午快上班了。

匆匆忙忙的趕時間，自然沒有了幹壞事的餘地。

下午上班的時候，王國華發現這院子裡其他人對自己的態度有點不同了，不少人老遠的看見自己就躲，以前還能點頭笑笑的。王國華知道是言禮孝開會的後果，但是也不會去責怪言禮孝，總的來說讓人怕自己雖然沒有讓人喜歡自己來的舒服，但從比有人老是惦記著自己要強多了。

其實王國華來督查室，最初還是比較滿意於副主任的差事的。本沒有動刀見血的念頭，無奈的是林主任和謝衛國太不地道了，自己剛上班就準備架空一切權利，這個怎麼能忍？前面林主任來個鐵將軍把門的時候，王國華就覺得不對勁了。後來謝衛國不聽招呼，不露面開會還遲到，沒有人撐腰怎麼敢？

這些都是促使王國華下狠手立威的原因，督查室的天地終究是太小了，沒有那麼多餘地去搞平衡的那一套。要想盡快的打開工作局面，在機關裡頭就得來點立竿見影的手段。

剛到辦公室，就聽見高娟娟在大聲嚷嚷：「啊啊，吳楚也來了，我最喜歡他的歌了。」王國華悄悄的走過去，只見高娟娟手舉著一張海報，大聲唱著一首歌。王國華基本沒什麼音樂細胞，早年間還能聽的進去崔健的重金屬，後來就不怎麼聽流行音樂了，轉而去聽一些詠歎調之類的所謂高雅和小資的玩意，目的自然是為了泡妞。有一部分妞，還就吃這一套。

時過境遷，這一輩子的王國華，忙來忙去的，發現自己沒多少時間去娛樂。真不知道算不算一種悲哀呢？

正準備轉身走開，裡頭高娟娟又哭喪一般的喊：「天啊，我買不到票，找人也只能弄到後面的票。誰要是能給老娘弄一張位置好一點的票近距離的看看吳楚，老娘就以身相許。」

「哼哼，你就算肯，也要有人願意要。」不和諧的聲音來自張國勝的烏鴉嘴，高娟娟一如既往的大怒，叫囂道：「張國勝，老娘就算嫁豬嫁狗，也不會便宜你這樣的麻子。」

戰火即將蔓延，王國華趕緊快步站在門口，咳嗽一聲，威嚴的看著大家道：「吵什麼吵？當這裡是菜市場麼？要吵架，你們倆個出大院，在外面隨便你們吵。」

王主任的威信已經在三人心目中樹立起來了，這番訓斥的效果很顯著。兩個當事人都老實了，至於兩人之間的矛盾，王國華沒那個心情去幫著調解，愛矛盾矛盾就算了。

背著手，王主任威嚴的目光巡視一番時，突然張國勝的表情變得的有點呆滯，一直微微低頭的孟潔也都抬起頭了，看著王國華的背後，眼睛有點直。高娟娟就更不說了，直接眼珠子都圓了。

王國華覺得太不正常了，本能的問：「怎麼了？」

張國勝指了指王國華的身後，王主任一回頭，只見一個大美女，額頭上架著一個蛤蟆鏡，頭髮燙卷隨便的紮了起來，一條簡單的白色連衣裙，上身套著一件紅馬甲，下身能看見黑絲襪，鞋跟又高又細，整個一個人間絕色摩登女郎。

「同志，你找誰？」王主任板著臉，一本正經問。

摩登女郎回了一個妖艷的白眼，上前來伸手，水蔥一樣的手指在王主任的腦門上輕輕一點道：「當然是找你這個負心漢了。」

「這位同志，你說話要負責人啊，我們王主任為人一貫很正派！」馬屁精張國勝已經義憤填膺的站了出來，之前還在發呆看美女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詭異的下午

為人一貫「正派」的王主任沒來得及發表意見，摩登美女已經先沖張國勝笑道：「小伙子不錯，有忠心。值得好好培養！」

王國華這才對摩登美女笑道：「好了，去我辦公室吧，別在這裡裝神弄鬼的。」接著又對其他人道：「這我媳婦，你們以後叫嫂子。」

三個目瞪口呆的傢伙這一次倒是很整齊的站起來，剛才還怒目相視，這會都是恭敬問候：「嫂子好。」

「今天來的著急，明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楚楚揮揮手，風姿綽約的走了。

辦公室裡經過短暫的安靜，突然一下爆發了。「天啊，王主任的夫人也太打擊女人的自信了！」說這話的自然是對自己的容貌有足夠認識的高娟娟。

「什麼啊，打擊男人的自尊才對。」張國勝也來了一句感慨。

一貫對自己的長相還有點信心的孟潔，這時候也很沒自信的說：「是啊，就跟明星似的。」

王國華帶著楚楚來到辦公室，開門進去便笑問：「坦白從寬，是不是來搞突然襲擊的？」

「什麼啊，人家是關心你，覺得你工作忙呢，就沒提前通知。」楚楚很沒底氣的回了一句，隨即又高興起來，擺個撩人的姿勢道：「國華，你覺得我這打扮如何？」

「俗！忒俗！」王國華很不給面子的回了一句，其實也沒那麼嚴重。楚楚本身氣質擺在那裡，穿什麼都不會太離譜。不過王國華始終覺得，當初那個一水白色長裙，簡單的拿手絹把頭髮紮起來的楚楚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俗麼？不會吧？這頭髮花了我三百多塊呢，還弄了好幾個小時。」楚楚很不甘心的嘟囔起來，摸出隨身小包裡的鏡子，仔細的打量起來。女人在一些時候，是容易跑題的。對此，王國華也沒有特別的去糾正，動手給楚楚倒了杯水放下，伸手把楚楚按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道：「啥時候道的？中午出的啥？」

楚楚收起鏡子，多少有點文不對題道：「哎，三百塊白瞎了，回頭我就弄回原狀。啊，中午隨便吃的盒飯，一早就到了，這不忙著弄頭髮去了。」

「先喝點水喘口氣，我去找秘書長請假。」王國華笑著摸了摸楚楚的臉，這個親熱的動作楚楚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拿臉蛋和肩膀夾了一下王國華的手。

「哎，你還要請假啊，這裡不是你最大麼？我都聽說了，你已經是督查室的主任了。」楚楚問了一句，一手抓住王國華的手摩挲著。

「這是省委大院，不是紅杉區政府。在區政府我不上班也沒人敢管，在這院子裡，領導多了。不請假的話，萬一有事找不到人，影響不好。」

王國華說著要走，楚楚道：「等一等。」王國華站住，楚楚貼過來抱著腰，低聲道：「真是的，這些天沒見了，也不知道抱抱人家。」

王國華指了指開著的門口，楚楚這才鬆開道：「等下陪我去一趟省政府，昨天爸爸來電話，說段省長跟他交情不淺，不去拜見一下怕失了晚輩的禮數。」

王國華很明顯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楚楚衝他眨眼笑笑，換來一個苦笑搖頭。王國華轉身出門，楚楚不等自己去請假回來就說去省政府的事情，倒是相當聰明的舉動。王國華很多事情都是有底線的，楚楚一般都能掌握的很好。

結婚這麼寫日子，楚楚還從沒有在王國華和許南下之間說一句是非呢。這就是一個分寸的把握了，可以說這個女人聰明的很，也用的是地方。

王國華找到言禮孝的辦公室，裡頭好幾個人在等著。端坐在位置上的秘書，屁股下面裝了彈簧似的跳了起來。「王主任來了，我這就去通報。」

幾雙嫉妒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王國華笑著擺擺手，淡淡道：「不用打擾秘書長了，他工作忙。我是來請半天假的，回頭麻煩你轉達一下。」

秘書很認真的點頭道：「行，我記住的。」看那意思，好像他是王國華的秘書似的。

說完王國華就出來了，摸出電話琢磨了一番，想了想還是收了起來，信步往許南下的辦公室走去。許南下這裡就沒多少人等著了，不是沒人想來，而是夠資格來這裡的人很少。

高原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抬頭看見王國華便放下手裡的活計道：「喲，王主任，怎麼有空上這來？」

「滾蛋！別跟著起哄！」王國華笑著丟過去一支煙，高原接過點上後笑道：「進去吧，許書記現在沒事。」說話的時候，高原的眼珠子轉悠了幾下。

王國華沒直接進去，而是笑罵：「別害我被許書記罵一點規矩都不懂啊，這又不是在許書記的家裡。趕緊去通報一聲，我有點小事。」

高原臉上的笑容頓時自然了許多，點點頭低聲道：「這煙不錯，等我抽完再去。」王國華直接從口袋裡把一包煙摸出來，丟桌子上道：「趕緊的，我老婆還在辦公室裡等著我。」

有的話高原一樣是不能多問的，王國華提到楚楚，高原就知道這事情不該問了。連忙掐滅煙去敲門，通報了一聲後回來做了個進去的動作，王國華這才邁步進了裡間。

許南下正端坐在大桌子後頭，看見王國華進來臉上也沒笑容，頗為嚴肅的樣子道：「上班時間，往這跑幹啥？也不知道注意點影響？」

這樣子看著是嚴肅，其實是一種親熱的姿態。一般的人，有資格被許書記這麼說麼？

「有個事情想不明白，特意來請教您。」王國華倒是一點都不緊張，許南下放下手裡的文件，抬頭笑道：「還有你琢磨不透的事情？說來聽聽。」

王國華便把楚楚剛才說去拜見段風的事情說了，許南下聽著便笑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那個岳父跟段風交情還是不淺的。以前倒是經常走動，那時候楚江秋在國企，段風在財政部，一些工作上的來往而已。」

其實王國華不是來要答案的，而是來讓許南下知道有這個事情。什麼想不明白，那都是扯淡。想不明白還敢來這？還配來這？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要走一趟事前匯報，就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這個岳父就是事情多，段省長那邊我又沒什麼交集的。」王國華隨口抱怨了一句，許南下聽著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你不可能永遠呆在機關裡吧？我的意思，坐一年的機關板凳，你就該下去了。你就不是適合做機關的人，放你在身邊，無非是一種以退為進的策略。很多事情現在也跟你解釋不明白，以後你就會知道。」

許南下能給這麼一個話，真是太不容易了。可見他對王國華的重視，當然這也有許南下故意讓王國華明白的意思在裡頭。

「您忙，我該回去了，楚楚還在樓下等著呢。」

總算是能夠安心的陪著楚楚走一趟省政府了，王國華下樓的時候心裡有點感慨。老丈人楚江秋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線了，居然來了這麼一手。目的自然是很明確的，暗示許南下，我女婿就算在南天省，也不是一定要跟著你的，還有別人也能用他。

當然這個意思是明著的，暗著的意思王國華未必能理解。許南下倒是心知肚明，這個楚江秋無非就是找點事情讓許南下堵一下心。天底下這麼多省委書記，進入中樞幾率最大的，一個是南天省一個是東北的遼源省。許南下已經在這個位置上，楚江秋玩的這些小手段說實在的還真上不得檯面。就是純粹的添堵，也沒啥別的效果。

段風的年齡比許南下還小了五歲，身為國內第一經濟大省的省長，其未來的前程未必就在許南下之下。內閣放這麼一個新銳省長下來，又未嘗沒有制衡許南下的意思？楚江秋隱隱約約的威脅，才是促使許南下能夠心平氣和的給王國華一個解釋的緣故吧。

這些事情，王國華想著都覺得傷腦筋。內鬥似乎永遠是主旋律，難道就不能攜手把一省搞好麼？非要先鬥個清楚明白了，才能做點正經事麼？王國華很快就放棄了美好的願望，從政這些年，王國華自己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不管到哪裡任職，首先得收拾人，站穩了腳跟才有施展抱負的餘地。不然，你啥事情也別想做。

辦公室的門關上了，王國華回來的時候剛走到樓道口，就見一個背影正在鬼鬼祟祟的往門口看。王主任不動聲色的咳嗽一聲，背影一轉身，頓時身子一僵。

「主任好，我還以為你不在呢。」謝衛國的表情有點哭笑不得，或者說笑的比哭還難看。

「有事？」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問一句，謝衛國趕緊低聲道：「也沒啥大事，就是聽說報銷單子在您那。」

「嗯，有這個事情，你跟我來拿吧。」王國華當沒什麼事情一樣，走在前面去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裡頭的楚楚換了一身裝束，一套簡單的套裙，平時上班的就這打扮。腳下的高跟鞋也換成了平底的，蛤蟆鏡更是不見了蹤影，頭髮也很規矩的用帶子紮好了。一副機關女幹部的打扮，臉上也洗的乾乾淨淨。

看見楚楚的謝衛國眼珠子有點轉不動了，心道這傢伙真是狗屎運啊，居然找了這麼一個絕色的美女做老婆。羨慕嫉妒恨啊！

王國華隨手拿起桌子上簽過字的報銷單據遞給謝衛國道：「老謝，是這個吧。」

謝衛國這才被叫回了魂，趕緊接過點頭道：「就是這個，那我先去忙了。」

王國華抬手叫住道：「老謝，越州市文化局的督查工作忙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把報告交上來？」謝衛國對這個事情，一直都是避而不談的，現在王國華提起來，他也只好正經的回答：「這個工作還有段時間，等幾天就能出報告了。」

王國華依舊沒啥異常的點頭道：「嗯，抓緊一點，越州市不比別的地方，省委的眼皮子低下，出點什麼差錯你我都有責任。去忙吧！」

揮手打發走謝衛國，王國華轉身面對楚楚的時候，楚楚眉頭有點張不開的意思，看著門口低聲道：「這傢伙不是個好東西。」

王國華笑了笑，伸手樓了摟楚楚的腰，淡淡道：「我知道，才收拾過他。走吧，去省政府。」出門下樓，楚楚開著車來的，這會鑽上王國華的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皺著眉頭道：「許書記沒有說什麼吧？」

王國華沒說話，楚楚無聲的笑了笑。

來到省政府的門口，車子被攔下檢查。王國華出示工作證，又登記之後，才能開車進去。找到段風的辦公室，外間裡不少官員正在等候接見。夫妻倆的出現招來了不少視線的聚焦，主要還是楚楚產生的效果。王國華從外表上來看，不算特別出眾的那種。

段風的秘書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從夫妻倆臉上掃了一下就起身道：「兩位有什麼事情麼？這位同志，我要是沒看錯，你應該是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吧。」

這個細節倒是讓王國華頗為詫異，沒想到段風的秘書能一眼就認出自己。看來，段省長在情報方面很是下了功夫的，許書記身邊有點什麼人，都是瞭如指掌。

「我是王國華。」王國華並沒有因為被認出就有任何得意的表情，保持一貫的平靜微微點頭致意。楚楚站邊上也不說話，挽著王國華的手也沒鬆開，好像來這裡是來參加舞會的。

「你好你好，請坐，王主任是稀客啊。」秘書出乎預料的熱情，王國華只好與之握手。順便介紹了一下楚楚。秘書聽到楚楚的名字，臉上笑得更是熱情，不啻於翻身農奴遭遇了親人解放軍，真個是跌碎了一屋子的眼鏡。

「歡迎歡迎，二位稍候，我這就去通報。」

段省長真個秘書，知道的很清楚他的架子有多大，平時見了人哪有半點笑容的？要是第一次遇見，還以為他就是這麼一個熱情的人。

這屋子裡認識王國華的人那是一個都沒有，倒是從裡頭出來的一個人，看見王國華就楞了一下，隨即便滿面笑容的上前來，主動伸手很熱情的說道：「哎，國華，你好你好，好久不見了。」

王國華很想唱一句，「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楊國民啊，跟王國華說勢不兩立都未必過分吧？就是這麼一位，當著一幫至少是廳級的幹部，對王國華那叫一個熱情，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就差把酒言歡了。

「楊市長，呵呵，現在應該叫楊書記了。」王國華早鍛煉出來了，這點場面還不足以讓他動容，很熱情的樣子回應了對方。

「這位是？」楊國民看看楚楚，王國華趕緊介紹，又是一番熱情的握手，楊國民一再表事請省委領導王主任有空去北山市視察，一定熱情接待云云，這才笑著離開。

裡頭秘書這時候過來招呼兩人道：「二位，段省長有請。」

在一眾羨慕的眼神中，王國華和楚楚走進了辦公室裡間。好吧，王國華又一次被震驚了，因為段省長離開了老闆椅，站在中間笑著招呼倆人。

「國華來了，這就是楚楚吧，呵呵，這才幾年不見，楚楚都嫁人了。」論風度，段省長絕對在許南下之上，待人之熱誠，真有讓人如沐春風之感。不像許南下，總是帶著威嚴的面孔，至少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段省長更加的親和。

王國華當然不會以為段風的熱情而發生立場變化，今天來這裡的主角是楚楚，只是沒想到楚楚來之後一直沒主動說話，甚至事前都是沒打過電話的。這個讓王國華心裡有點不舒服。

「段叔叔好，來的冒昧，打擾您了。」楚楚完全是大家閨秀的做派，既不是很熱情，也不失禮貌，距離感保持的很好。

「不打擾，不打擾，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坐坐。」段風招呼兩人落座，寒暄了幾句後，段風笑著對王國華道：「國華啊，上次提議你去北山的事情，你不要誤會啊。我是真的覺得，你是個大才，放在省委有點無用武之地了。」

王國華嘴上笑道：「您過獎了，我其實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在省委機關裡鍛煉鍛煉，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和學習的機會。」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心裡王國華則多少有點腹誹這傢伙的虛偽，既然要提拔我，為啥不讓我接紅杉區書記的位置？擺明了，過個一年半載的，那個位置就是我的。辛辛苦苦的讓你一個建議，搞的許書記不得不做出讓步，這裡頭還不知道你到底都玩了什麼手段。

王國華的判斷沒錯，基本屬實。只是不明白，段風和許南下之間的一些妥協是怎麼達成的。作為莫名其妙被捲進來的配角，王國華只能心裡抱怨幾句。

夫妻倆坐了大概十五分鐘的樣子，楚楚主動站起來笑著告辭，段風也沒有太勉強的留人。只是笑道：「今天事情比較忙，改天楚楚一定到家裡去，讓你阿姨給你做兩個拿手菜。」

段省長一副長者的姿態，楚楚也是一副晚輩的表現，夫妻倆離開之後，王國華的臉上一直沒有笑容，也沒有主動說話。一直到王國華把車子開出了大院門口，楚楚才扭頭笑道：「生氣了？」王國華還是沒表情，只是嘴角輕輕的抽了抽。楚楚又笑道：「好了，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我老公在省政府的大院裡，是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王國華這才淡淡道：「我要不是你丈夫，段省長能知道我是誰？段省長的秘書能一眼就認出我？處級幹部，在省委省政府也能叫官？你太高看我了。」

這話裡就很明顯的帶出怨氣來了，楚楚要拜訪段風，還是去辦公室拜訪，這個王國華也就認了。問題是，楚楚事先居然一個電話都不給段風打，直接就摸上門去，傳出去別人怎麼看？王國華很不理解，楚楚為啥這麼做？

要說楚楚剛才的話算是解釋，那也太蒼白了。王國華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那是敷衍的話。這個事情稍微往根子上想一想，其實不難得出答案，問題是王國華希望楚楚自己告訴他真想。

「誒，別生氣了。跟你說個事情，我打算停薪留職去做生意。」楚楚露出討好的笑容來，王國華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不搭理。楚楚撅了撅嘴，咬咬牙突然道：「昨天晚上我跟劉玲那住的，我們倆說了一夜的話。」

嘎吱，王國華一個急剎車，差點讓後面的車追了尾。

「撲街啊！丟……」一輛超越的車窗裡，伸出一根中指，還有一句髒話。

楚楚得意的掩著嘴巴，低頭笑了笑，一本正經的坐直道：「好好開車。」

王國華瞅見前方的路邊有家五星級酒店，直接把車子開進去停好了，也不下車難得很嚴肅的問楚楚：「你到底什麼意思？怎麼去找劉玲？」

楚楚也不生氣，回頭笑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老公讓她分走了一半，我不能什麼好處都撈不著吧。所以，我已經做了決定，跟她合夥做房地產生意。」

都說女人的心難以琢磨，王國華又一次真實的感受到了。微微發愣的時候，楚楚已經打開車門笑道：「這家酒店看上去不錯，好像是新開的。你去訂個套間，我打個電話。」

王國華腦子有點亂，楚楚突然找劉玲的事情，確實讓王國華有點失態了。呆呆的坐了一會，王國華抽完一支煙才下車，去大堂訂房間的時候，楚楚還在抱著電話跟人低聲說話，那個神態看著就覺得有點詭異，也不知道跟誰打電話。

王國華感覺到有點無奈，房間開好了，楚楚的電話也打完了正走過來。

第四百八十二章 魚和熊掌

楚楚還隔著王國華有七八米遠呢，突然斜刺裡衝過來一個人，伸手攔住楚楚。這個人的打扮有點特別，牛仔褲加襯衫罩了一件黑馬甲，留著八字鬍，顯得特別的是頭髮很長，還紮了個馬尾巴。

「這位女士，方便談兩句麼？」該男子看著風度翩翩的，楚楚停下望了一眼王國華，然後回頭保持著禮貌道：「請問有何指教？」

「你好，我叫何馬，這是我的名片。我是一名娛樂經紀人，馬上要來越州參加年度流行音樂演唱會的藝人吳楚，也是我旗下的明星。我覺得，你有成為演藝圈的天後的潛質。」

楚楚看上去並不像她的真實年齡，頂了天給人的感覺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要不是燙了頭髮，穿上一身校服那就活脫脫一個中學生。現在這一身打扮，看著就是一個剛走向社會的女孩子，按照何馬的估計，基本報上吳楚的名字，那是一忽悠一個准。沒準還能尖叫兩聲，因為他是吳楚的經紀人，多少抱著美好夢想的女孩子，都以能得到何馬的認可為榮。

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能遭遇的意外並不多，何馬的運氣似乎不怎麼樣，楚楚接都沒接名片，淡淡的點頭道：「謝謝，我對演藝圈沒興趣。」說著楚楚繼續往前走，何馬一伸手攔住道：「女士，請等一等。」

這時候王國華站在三步之外淡淡道：「你再攔著我妻子，我懷疑我會忍不住報警。」

何馬呆住了，看著楚楚走到王國華身邊，兩人慢慢的往茶座的方向走去。

「別著急上去，我約了人過來。」楚楚笑著對王國華低聲解釋，王國華剛才的話，似乎兩人之間出現的一點不和諧淡化了。

「去茶座坐著等吧。」王國華的反應還是很淡，也沒有問楚楚約的是誰。

兩人落座時，王國華才注意到酒店裡大堂收銀台前頭，豎起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歡迎著名歌星吳楚下榻玲瓏大酒店的字樣。剛才那個經紀人，這時候還站在原地，很不甘心的眼神一直看著兩人。

「其實看見你生氣，我挺高興的。這說明你很在乎我。」楚楚笑著來了這麼一句，臉上的表情告訴別人，她的心情很好。王國華還是沒在這個問題上正面的回應，楚楚只好又笑道：「好了，你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今天的事情，是我爸爸的意思。他也是為你好，你不覺得背靠著楚家，在許南下和段風之間搖擺，能夠獲得的利益更多麼？」

王國華其實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只是一直在等楚楚說出來罷了。

「你爸爸當我是三歲小孩麼？這麼爛的理由都能編的出來。」王國華冷笑了起來，楚楚倒是沒想到反應這麼激烈，當即坐直正色道：「怎麼講？」

「什麼怎麼講？我要真的背靠楚家，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我這麼說，你明白麼？以前我沒有依靠楚家，以後也不想依靠，我就是想靠自己，成就一番事業。」王國華說的很認真，楚楚聽著點點頭，同樣很認真道：「我明白，我也一直認為，你可以不用靠任何人，一樣能成就屬於自己的一番大事業。我不是說著好聽的，這可以說是一種信念！」

「我喜歡我們之間這種交流的方式！」王國華的目光柔和了許多，楚楚倒是一貫的柔情，低聲淺笑道：「我也很喜歡這樣的方式，比如劉玲，我們是不是好好談一談？」

王國華一下就卡殼了，沒想到楚楚在這裡等著自己。

「國華，你別誤會，其實我一點都不很她，甚至還很同情她，同時還挺自豪的。」楚楚如是說的時候，電話響了，拿起來接聽後笑道：「到了麼，在茶座呢，你直接過來吧。」

門口走進來一個豐滿的職業裝女性，年齡看著也不大，正在收銀台邊上對一個人說話的河馬又一次眼睛直了。不虧是新開的五星級酒店，美女層出不窮啊。想都沒想，剛剛遭遇了一定挫折的經濟人何馬，又一次興奮的衝上前去，重複了一下剛才跟楚楚說的話。

「謝謝，我對演藝圈沒興趣。」得到同樣禮貌的答覆，然後這個美女居然沖走過來的剛才那個看著長相還不如自己的年輕人。之前那位美女，是挽著這個男人的手走的，這一位居然也這麼幹。何馬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尼瑪，好白菜怎麼都叫豬給拱了？

王國華沒想到楚楚約的居然是劉玲，沒有多想，王國華就起來相迎，這個時候王國華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的躲閃，真的那麼做了，劉玲可能就永遠的離自己而去。自私，那就自私吧。這麼些女人，劉玲和楚楚，王國華都不打算放棄。魚和熊掌，必須兼得。無恥，那就無恥一點吧，有時候男人缺了無恥還真沒法立足。

劉玲幾乎是下意識的挽著王國華，然後突然意識到不是很妥當，本能的拿眼神看看王國華，發現這傢伙臉皮似乎很厚，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自然的不能在自然了。劉玲的眼睛裡一熱，鼻子似乎有點酸的跡象。

楚楚從位置上站起來，張開雙臂，劉玲鬆開王國華，兩人抱了一個的時候，楚楚飛快的在劉玲耳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然後劉玲楞了一下，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看楚楚。接著劉玲低聲的回了一句什麼，王國華在邊上一直很注意兩人的動作，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兩位女士似乎回到了當年在學校時同一間宿舍的親熱，並肩貼在一起坐著，低頭竊竊私語，王國華被徹底的晾在了一邊，無聊的盯著杯子中的茶葉沉浮起落。

這個時候，何馬在一個中年男子的陪同下又走過來，一臉笑容的說話：「各位，打擾一下。這一位是市文化局的領導司馬局長，他可以為我作證，我是吳楚的經紀人，不是街頭的騙子。」

中年男子背著手，一臉微笑的走上前一步，看著像一位和藹長者的樣子道：「這位何馬先生跟我說，他發現了兩個很有明星氣質的女士，所以剛才有點魯莽了。」

王國華心情正在不好的時候，尼瑪兩個女人突然勾搭在一起，這怎麼看都不像是要給自己上演雙灰的橋段，而是像在密謀坑殺親夫的場面。這兩位自我感覺超級良好的傢伙過來，一肚子無名火沒地方發洩的王國華找到了出口。

「請二位離開吧，我不喜歡戲子，也不喜歡皮條客。」王國華這話就有點帶著火藥味了，好好的經濟人在他口中成了皮條客，明星成了戲子。這年月，所謂的藝人還有一個響亮的稱號叫做為人民服務的文藝工作者，問題是很多文藝工作者拋棄了這個稱號，自稱是藝人。應該是這個稱呼明顯更準確。如果王國華不是穿越眾，對所謂的娛樂圈可能就是沒有惡感，但也沒啥好感的狀態。

現實是，從網絡世界得知潛規則和一系列醜惡的骯髒的現象後，王國華對於演藝圈的人和事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還嚴重的歧視，這一點從王國華的用詞中可以看出來。

「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的？」道貌岸然的司馬局長，這時候臉色一沉，極為嚴肅的樣子。背著的手也舉起了一直，對著王國華指過來。

風度翩翩的何馬，這時候也有點吃不住勁了，當著市文化局長的面，這一位男的居然這個不給面子。何馬的眼中閃過一道猙獰，很快就遺憾的看著很有風度的一攤雙手道：「看來這位先生對娛樂圈有偏見，我想請問兩位女士，有沒有興趣往娛樂圈發展。我可以保證，我們公司一定能捧紅二位，讓二位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王國華聽著都覺得扯淡，正準備趕人，楚楚很純很好騙的樣子開始裝萌道：「出名有什麼好處？」劉玲估計是看不下去了，扭頭掩著嘴咳嗽了兩聲。

「出名的好處多了，可以拍電影，拍電視，可以代言廣告，能賺很多錢呢。」何馬似乎看見了希望，頗為興奮的搓了搓手。

楚楚收起了剛才的裝萌的嘴臉，端正的坐直了，一本正經的冷笑道：「那不還是戲子麼？我老公說了，他不喜歡戲子，二位請離開吧，不要打擾我們談話。」

兩位不速之客真有點要吐血的感覺了，何馬覺得自己都想動手了，惡毒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司馬局長則還算冷靜，嚴厲的對王國華道：「年輕人，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

王國華徹底的惱火了，越州市委秘書長陳木根對著自己都是客客氣氣的，省長段風假模假式的都能保持客氣。你一個小小的文化局長，跟我擺什麼領導的譜？

「滾！」從牙縫裡蹦出這個字的時候，王國華心裡的無名火消失了許多，也舒坦了許多。看來，有時候是需要出氣筒啊。

「你、你、你等著！」司馬局長怒氣沖沖指著王國華，丟下一句狠話走了。

「老公，我乖不乖的？」楚楚坐過來，挽著王國華的手，搖晃了幾下問。這台詞和動作，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啊？「好了，你不是演員，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你們兩個，有什麼陰謀詭計，儘管放馬過來。」

「這地方太鬧了，劉玲，我們去房間聊。」說著楚楚站起來，挽著劉玲的手臂，兩人就這麼揚長而去，留下一個王國華在原地呆坐著。走出五六步，楚楚回頭笑道：「老公，不許跟來啊，我們姐妹要說悄悄話。」

「你妹啊，今天都是怎麼回事？」王國華覺得自己今天上班前沒看黃歷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情啊！

王國華站起來，還是覺得要跟著這兩個女人，免得她們再出什麼⼳蛾子。問題是，王國華剛走出兩步，就讓人攔下了。

攔著王國華的有三個人，一個是司馬副局長，另外兩個穿著公安的制服。還有一個在收銀台冷笑的看著王國華的經濟人或者說是文藝工作者，何馬。

「就是他，好好檢查一下他的身份，我懷疑他來這裡有不良的企圖。」司馬局長義正詞嚴的指著王國華，兩個公安笑的有點怪異，慢慢的靠上來。

「請出示你的證件。」一名公安還算客氣的說話，王國華摸出工作證，帶著淡淡的微笑交給公安，然後對司馬局長道：「司馬局長是吧？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你的局長干到頭了。」

糾纏不休的司馬局長和經紀人何馬，終於把一腦門子官司的王主任給徹底的激怒了。

接過證件的公安還沒看就變了臉色，主要這個人說話太狂了，在這種場合敢說這個話，那不是誰都有這個牛逼的。

飛快的看了一眼工作證，公安立刻還了回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道：「王主任，職責所在，還請您多多包涵。」

這一突然變化，讓司馬局長已經顏色全變，意識到了危機。

沒有接工作證，王主任幾乎毫不猶豫的就摸出電話，轉過身去撥了一個號碼道：「龍廳長，來幾個人，我懷疑有人在拐騙婦女。還有國家幹部也可能牽涉到裡面了，地點在玲瓏大酒店，新開的那一家。」

當著兩個公安的面，王主任睜著眼睛說的也不算瞎話，只是懷疑嘛。剛才司馬局長還懷疑王國華有不良企圖呢。掛了龍廳長的電話，王國華又撥了一個號碼，接通後笑道：「陳秘書長，是我，王國華。打聽一個事情，市文化局組織了一個什麼演唱會對啊？嗯嗯，最近省委宣傳部對這方面比較重視，文化陣地嘛，一定要控制在主旋律的範圍內，對對。好的，我在玲瓏大酒店，你直接過來吧，到了打我電話。」

現場，一片死寂！剛才那麼一段時間，就王主任一個人在表演了，對面的兩個公安包括司馬局長在內，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啪！公安手裡的工作證落在地上，聲音很脆！紅色外殼的工作證，落在酒店的大理石地板上，很醒目！上面的黃色國徽，很刺眼！

第四百八十三章 想不通

王國華看了一眼地上的工作證，公安已經飛快的撿起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才雙手奉上。堂堂的越州市文化局長司馬，此刻的表情有點難看。說實話，王國華放言局長干到頭的話，司馬並沒太當一回事。副廳級幹部，不是說隨便想撤就能撤的。

接下來王國華一個電話能讓市委陳秘書長過來的事情，雖然打的是談工作的幌子，市委這麼些秘書長，似乎只有一個陳木根是姓陳的。越州市委常委，正廳級幹部也就是一個電話就能請來談工作，這個年輕人還能簡單麼？

接過工作證，王國華朝經紀人何馬看了一眼，對公安道：「那個人，你們控制起來，等公安廳的人來了再說。我懷疑他打著藝術的幌子，誘騙兩家婦女。」當真是官字兩個口啊，道理全在口中。

也不管目瞪口呆的公安和司馬局長，更不會去多看經濟人何馬一眼，王國華已經轉身回到茶座的位置上，慢悠悠的坐下，又要了一杯茶。文化局長司馬尷尬的站在原地呆了一會，果斷的扭頭走了。

「司馬局長，司馬局長。」何馬在後面喊，司馬頭也不回一下。剛喊了兩聲，兩個公安已經左右一站，其中一位苦笑道：「何先生，我們接到省委督查室王主任的報警，所以請你配合一下吧。」

「你們別亂來啊，我是京城XX區政協委員。」何馬發現司馬局長已經走出了大門，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國華並沒有太多的愉快，反而感覺到一點淡淡的壓抑。好在這裡的茶還算不錯，淡淡的茶香沖淡了一點心中的壓抑。

司馬真的走了麼，沒有，他站在酒店門口看似相當的平靜，眼珠子則一直往遠處看。司馬局長希望王國華剛才打的那個電話是唬人的，但是很明顯的從兩個公安的表情來看，唬人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說，司馬要在陳木根見到王國華之前，把誤會解釋清楚。

實際上司馬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倒是覺得王國華做事太跋扈。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出現在這裡肯定是因為組織演唱會的事情，一個省委督查室的年輕主任，頂多就是一個副主任吧？跟我一個副廳級官員，你怎麼說話的？司馬也很清楚，這種小年輕惹不起。所以，司馬也不糾纏，直接出來跟陳木根解釋清楚就是了。

比起省委督查室來，司馬更在意市委領導對他的看法，一旦出了問題，都這個年齡了，即便是想安穩的干到退休都危險吧。

出乎司馬預料的是，他的等待沒有太久，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一輛奧迪車開了過來。車上下來秘書，打開門後陳木根下來，司馬局長倒是一眼就認出了陳木根。這個時候司馬的心裡哀嚎了一聲，事情麻煩了。

這一次的演唱會，主辦方是京城一家公司，文化局方面只是審核單位之一。應該說這家公司的能量相當了得，這次演唱會來了一堆的當紅明星也就算了，方方面面的手續辦的也很輕鬆。文化局這邊，司馬倒是通過中介人，拿到了一些所謂的「勞務費」。而這筆錢，正是經紀人何馬轉交的，不然司馬局長也不至於為何馬作證。

沒錯，司馬局長就是來作證的，副廳級的幹部能唬住這個城市絕大多數人了吧。偏偏倒霉催的，遭遇了一個跋扈的紈褲。司馬局長就是這麼給王主任定位的，不是權貴家裡出來的紈褲，怎麼會是這麼一副蠻不講理的做派？大家都在體制內，說話講究的是一個面和心不合。都是講究人，哪有一言不合就翻臉，就要別人干到頭的？

陳秘書長從車上下來，並沒有著急往裡走，而是等了一下，隨後又來了一輛車，車上下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手裡還掛著一個歲數看著不大的小美女，估摸著頂天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

「游總，裡面請，等一下見了那位王主任，您一定要客氣一點。這個王主任，林書記都要賣三分面子的。」陳木根一陣低聲說話，算是提前打預防針。這種京城來的少爺，說實話陳木根也得小心應對。這一地大型演唱會，這個游總可是花了大價錢上下疏通的，出面牽線的也都不是一般的人物。接到王國華電話的時候，陳木更正在附近一家酒店裡接待這個京城來的游總，所以就一起過來了。游總的譜很大，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陳秘書長很擔心，等下一言不合鬧起來，沒辦法收場。

「秘書長，您好。」司馬局長上前去，微笑著問候了一聲。陳木根斜了一下眼睛，楞了一下道：「慶城同志，你怎麼也在這裡？」

「這個，秘書長，剛才發生了一點誤會，……」司馬局長趕緊抓經時間解釋了一下，陳木根一聽公安廳要來人，眉頭也皺了起來。很不滿意的嚴厲的說道：「你這個同志，怎好胡亂出面說話？一點都不注意影響？要知道，你代表的是市文化局，是政府部門。你這麼做，合適麼？」

言下之意，一個副廳級幹部為一個經紀人去作證，這不合適，太不合適了。

其實司馬也覺得剛才不太合適，但也沒當太大的事情就去了，主要是口袋裡多了一張銀行卡，心情很愉快，覺得在這個領域裡，沒有自己擺不平的事情。這就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惡果了。不過現在說啥都晚了。

「那個王主任叫啥來著？」游總發話了，陳秘書長收起嚴肅，回頭笑道：「他叫王國華，省委督查室的主任，很年輕的一個幹部，深受省委許書記的賞識。」

「哎，司馬局長把事情的經過說詳細點，先不著急進去。」游總正在往裡走的腳步也停下了，站在門口慢悠悠的摸出煙來點上。

司馬趕緊的把整個過程都說了，強調了一下自己就是來給何馬做個證明。

不想司馬局長把話說完了，游總歎息一聲道：「何馬那傢伙，跟騙子也沒啥區別。這都不重要，關鍵是王主任的老婆也在場，得罪了王主任我還能說句話，得罪了他夫人，司馬局長還是自求多福吧。得，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得進去先擺平王主任。」

陳木根一聽這話就覺得心裡輕鬆了，感情游總跟王國華認識啊，那就好說了。「游總，你跟王主任關係如何？」

「一般吧，以前靠他吃過幾頓飽飯。」游總這個答案有點沉重，壓的司馬局長一陣搖晃。陳秘書長聽了則心中大驚，京城來的游總都這麼說，那……其實游總的話有點誇大了，但也算實話，不就是金融風暴的時候跟著撈了一筆麼，但那一次可以說是游總這一生中賺錢又多又輕鬆的一次。

落在後面的司馬局長已經有點茫然了，游總一句自求多福，這個太要命了。感情得到了陳秘書長的諒解，不起作用啊。

被兩個公安看住的何馬先生沒有逃跑的意思，只是一直打電話，有趣的是電話始終打不通，那邊關機呢。一抬頭，何馬先生總算是看見了救星，扯開嗓子喊：「游少，救命啊。」

游總看看他便移開眼神，苦笑著四下尋找王主任的身影。很快就看見王國華，游總回頭說了一句：「讓人把何先生帶過來，賠禮道歉認個錯，告訴他態度一定要好。」

說著話，游總已經邁步往前走，一直走到王主任的跟前，也沒見王主任起身迎接一下。

「我說，你架子不小啊。」游慶陽還真的沒啥好辦法，面對王國華的時候。

「你手下怎麼都是這麼一些人啊？今天的事情，等下你去跟楚楚解釋吧。」王國華接過游慶陽遞過來的煙，給了這麼一句話。

「娛樂圈嘛，什麼人都有。嘖，不說這個了，楚楚那邊還是你去說吧，我怕她急眼了能動手抽我。」游慶陽笑瞇瞇的開始耍賴，王國華冷笑道：「你這個演唱會要不想辦了，我沒問題啊。」

「別啊，國華，大家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吧？我都砸進去上千萬前期運作了，不讓我開，我血本無歸啊。」游慶陽依舊是笑瞇瞇的，這時候陳秘書長走了過來，王國華倒是站起來很客氣的招呼：「秘書長好，您請坐。」

陳木根一直笑瞇瞇的，即便是王國華冷眼看了看隨後跟上來站邊上的司馬，秘書長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動搖。落座之後，陳木根完全把剛才王、游二人交談的內容當做沒發生，逕自笑著低聲道：「王主任，這一次大型演唱會，不單是一次商業活動，也是國慶慶典的一個組成部分。市委林主任高度重視，指示要借這個演唱會帶來的高潮，宣傳我市改革開放的成果，宣傳黨的方針路線，要把這個演唱會辦成一次宣傳主旋律，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活動。」

陳秘書長上來就是這麼一番話，目的不是為了拿市委書記林拱壓王主任，而是想解釋一下，他也是有壓力的，秘書長也是有難處，請王主任多多理解和包涵。

王主任當然能理解，游慶陽這夥人的能量有大，王國華心裡很明白。但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面子往哪擺？不能不說，王主任也沾染了不少官僚氣息，比如這面子問題。

「我認為，個別同志行為不檢，言語失當，已經不適合在文化戰線上繼續擔任領導職務。省委領導對於文藝戰線的工作和走向，一直給予高度的關注。越州市委怎麼用人我管不著，但是我個人的觀點，會體現在報告中，上呈省委領導。」

王主任這就是不打斷善了，至少要給個明確的交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還是當著老婆和二奶的面前說的。

司馬局長已經有點站不穩了，但是當著秘書長的面前，他沒有得到許可不敢說話。

陳木根沉吟了一番道：「王主任，個別同志在工作中犯了錯誤，可以批評教育嘛。你放心，該檢查的檢查，該處分的處分，市委是不會姑息的。」這個話從陳秘書長的口中出來，還真是有點難為了。按說秘書長也沒有權利干涉到廳級人事調整中間去，尤其是一個副廳級的官員，批評兩句也就是一個頂了。

陳秘書長是在勸和不假，但也是很有分寸的，前提是不把自己捲進去。所謂盡人事，看天命，說的就是眼下陳秘書長的心思了。

游慶陽在邊上有點看不下去了，一抬手道：「好了國華，也不算什麼大事。我知道你也不缺錢，這樣吧，弟妹那邊隨便開口，看上啥我買單。」游總很豪氣的一揮手，他倒是不希望節外生枝，市委也好，文化局也罷，要搞定都是費手腳的。別換了個負責人，以前的事情還得重新來。

王國華眼珠子一瞪，沖游慶陽怒道：「管好你的人，別讓他再四處招搖撞騙。」

瞪完了游慶陽，王國華回頭對陳木根笑道：「秘書長，報告該怎麼寫，我還是要怎麼寫的。眼下省委領導對文化市場高度關注的時候，我可不敢馬虎對待。」

陳木根歎息一聲，回頭看看司馬局長道：「慶城同志，你去打聽一下那兩位女士的房間，親自上門去賠禮道歉，態度一定要誠懇。」

司馬局長立刻點頭答應，忙不迭的小跑走了。等他走遠了，陳木根才苦笑道：「王主任，市委只能調整他的工作，而且我還不能給什麼保證。只能說，我盡力去辦。」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了，而是對游慶陽道：「那個什麼經紀人，讓他負點傷，滾回京城養傷吧。我不想再看見他。」

游慶陽聽著這話，臉上異常輕鬆，很紳士的站起微微鞠躬：「如您所願！」

游總這邊，談不上怕不怕王國華的問題。關鍵這次投資不小，萬主任未必能把你如何，但是攪黃你這個演唱會，那真是太容易了。別的不說，到游芸芸跟前告狀，說什麼游慶陽的經紀人打著招募藝人的幌子，幹的是齷齪勾當。還真別說，這話不冤枉人。游慶陽很清楚姑姑對自己的看法，更清楚這個圈子到底有多髒。

游芸芸護短不假，但那是在外人欺負游慶陽的事情，王國華在游芸芸的眼中，那不是外人。這是人民內部矛盾，鬧起來頂多各打五十板子。甚至還會偏向王國華。這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楚楚，這丫頭瘋起來，別說在越州市了，就算在京城，游慶陽見著她也是躲著走的份。

現在王國華鬆了口，游慶陽算是徹底輕鬆了。王國華搞定楚楚，那是絕對沒問題的。這個游慶陽一點都擔心，想當初京城多少自我感覺超級良好的傢伙在楚楚的跟前碰的頭破血流，結果楚楚看上了王國華，幾乎是倒貼似的送上門。

事情這就算是談好了，王國華還得拿出電話來，給龍廳長打回去，表示事情解決了。

在邊上的陳秘書長，心裡對王國華的認識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覺得對那個經紀人的事情，沒必要小題大做，非要人家成為傷殘人士還得滾回京城，實在是過分了。但是這話，陳秘書長是不會說的，甚至聽完了保證忘記掉。留下的只是對這些所謂的「少爺」們做事風格的一種體驗。當然，陳秘書長還有另外一種不成熟的見解，可能人家王主任對家屬比較在意呢？誰家的老婆叫人騷擾了，誰也不能高興不是？

陳秘書長這個不成熟的見解，意外的接近了事實本質。王主任今天後院起火，一肚子邪火沒地方處理，正好有人送上門而已。

「行了，就這樣吧，我還得上去陪老婆，這工作調動，有日子沒在一起了。」王國華站起說話要走，游慶陽笑道：「遠來是客，你得招待好我吧。」

王國華這會沒帶臉色了，笑道：「方元大酒店，你帶人去吃一頓，算我的賬上。」

跟陳秘書長又客氣了兩句，王國華這才離開。陳木根望著他的背影歎息道：「王主任，年輕氣盛啊。」這話不說褒貶，倒是很實在的一句話。同時還喊著為游總抱不平的意思。

游慶陽聽著歎息道：「知足吧，能讓我吃一頓，就算給面子了。想他陪著去，還沒那份交情。今天事情能到這個份上，主要還是我表弟的面子。」

「游總的表弟是？」陳木根也就是隨口一問，游慶陽裝著很隨意的樣子，其實心裡非常得意，歎息一聲道：「許書記的公子游飛揚，那小子的脾氣更臭。也就是國華的話，他能聽進去幾句，我這裡一言不合能跟我急眼。走吧，散了。」

陳木根……，感情這一位是許書記夫人的侄子啊，這都不給面子？

陳秘書長認為不給面子，那是角度不同。游慶陽則覺得，這個面子給的不小了。走到何馬面前，游總對兩位公安笑道：「二位，事情解決了，您二位辛苦了。」說著回頭沖一直站在幾步之外的小美女歪了歪嘴巴，小美女上前來一人塞一個信封，笑瞇瞇道：「兩位大哥，忙了半天，買包煙抽。」

這兩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架住美女的笑容，收起信封離開。剩下的游慶陽面對何馬的時候，游總回頭看看小美女的鞋跟，然後對何馬道：「把腳伸出來！」

何馬猶豫了一下道：「游總，您這是什麼意思？」

游慶陽面色陡然一沉，露出獰笑道：「廢什麼話？今天算你小子走運，要不是怕耽誤了演唱會，老子才不會廢那麼多口舌。」

何馬慌了，趕緊把腳伸出來，游總回頭對小美女道：「在何先生的腳背上踩五十下，記住了，有多大力氣使多大力氣，來，我教你該怎麼踩。」

在游總的指導下，小美女臉色慌張的，抬腳之後眼睛一閉，狠狠的往下落。

王國華並沒有著急回酒店的房間，而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間，冷水洗臉之後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分析一下到底會有哪幾種可能。出來之後，正好掃了一眼酒店大堂裡的精彩表演，王主任苦笑著搖搖頭。

小美女累的是滿頭汗，何先生的臉已經是慘白，但是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這時候電梯裡還出來一個，也是滿頭汗，耷拉著腦袋完全沒有廳級幹部尊嚴的司馬局長。不過，看意思他還是輕鬆的，想來是硬著頭皮道歉了。

王國華躲了一下，不想遭遇之後再廢話，等人走遠了，這才上電梯。

敲門，沒反應，再敲門，還是沒反應。準備第三次敲門的時候，距離王國華第一次敲門已經過去了十分鐘。王國華知道人在裡頭，人家就是不給自己開門罷了。

乾脆，王國華舉起的手也放下了，摸出煙來靠著牆壁抽。來往的客人，不時拿眼神斜視著王主任，這個感覺實在是很不好。

一支煙抽完，門悄悄的開了，裡頭有人低聲說：「走了？壞了，真的生氣了。」

聲音是楚楚的，王國華聽的清楚，卻沒有動。一直等到一個腦袋露出來，四下窺探的時候，王國華才懶懶的看了一眼。

「哼！」楚楚一聲哼，又要關門。不想裡頭劉玲低聲道：「算了，別真走了，他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王國華進門，兩個女人沒有正式談話的意思，而是躲進了臥室裡繼續說悄悄話。

王國華也不著急，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實在是無聊了，乾脆進了另外一個房間躺著，沒一會竟然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起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房間裡很安靜，王國華出來看看沒發現啥動靜，推開主臥室的門，總算是聽到了洗手間裡傳來的對話聲。

「嘖嘖，好像比以前又大了一些。」

「別亂摸，癢癢。你的比起以前也大了一些。再說了，大的不挺呢，哪像你的。」

「他喜歡大的，這個我知道。」

王國華靠在洗手間的門口，聽的清清楚楚，兩人女人之間對話。

有點蛋疼！王主任悄悄的走開，坐在沙發上發呆，這個問題終究是要解決啊。

洗手間的門推開的時候，兩個圍著浴巾的美婦，一高一低，一前一後的出來，看見屋子裡多了一個人，走在前面的楚楚嚇了一跳。看清楚是王國華時，楚楚這才抱怨道：「進來也不吭聲，嚇死人了。」

「晚上吃啥？出去吃還是在酒店叫？」王國華轉移話題，先把視線混淆了再說。

「不吃了，我減肥呢。」楚楚淡淡到，走到衣櫃跟前，回頭道：「不許轉身，我要換衣服。」

王主任向來是不屈服，馬上一個轉身，看見的是楚楚一臉得意的笑容對劉玲道：「看見沒有，這個男人的本質就是好色。」

王國華站起來，慢慢的走到楚楚跟前，表情有點怪，楚楚覺得不妙，瞪眼道：「你想幹啥？別亂來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話音剛落，楚楚被攔腰抱起，王國華坐床上，楚楚被按在大腿上，翹起的圓圓的屁股成為了最好的靶子。

啪啪啪，聲音很脆，三五下之後，王國華有點下不去手了。楚楚不還手，也不掙扎，這個就沒意思了。正猶豫呢，一邊抱著手看戲的劉玲淡淡道：「接著打，她喜歡這個。」

「劉玲，你出賣我！唔！」楚楚叫了一聲，嘴巴被劉玲伸嘴堵住，雙手下意識的一推，卻把劉玲的浴巾給拽掉了。騰的一下，彈出來兩團碩大，微微跳躍了幾下。

王國華腦子裡一時有點亂，這又是哪一出？這個場景，跟島國發達的某項文化事業有一些相似之處啊。屬於劉玲的手探了過來，熟練的解放了小王同志。

各種三俗氣息瀰漫了酒店這個套間裡的主臥室。

兩個女人之間的配合相當的熟練，一看就不是頭一次配合。王國華的愕然沒有持續的太久，因為劉玲忙裡偷閒道：「發什麼楞啊，搞她。」

時間過的很快，王主任筋疲力盡的躺在床上，張嘴咬住劉玲點著後遞過來的煙。兩個女人已經穿戴整齊，臉蛋猶自漲紅的楚楚回頭問：「想吃點啥？」

王國華的腦子裡這會滿是剛才過去的兩個小時裡發生的一些細節，根本就沒有想到吃的問題。「啊，吃啥都行，現在我好餓。」

兩個女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勾肩搭背的出去了。房間門帶上的瞬間，楚楚咬牙切齒道：「搾乾他，看他還怎麼出去花。」

劉玲掩嘴笑了笑道：「好了，沒看見他累的。他的身體要緊。」

「你就是太心軟，所以才被他拿的死死的。」楚楚抱怨了一聲。

天已經徹底的黑了，王主任腦子裡各種凌亂，覺得這個世界有點不太靠譜了。

掙扎著起來洗了洗，王國華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自己的面貌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很明顯的一點，過去稍微有點黑的皮膚，白了許多。

……

又是一個早晨，省委大院門口車流人流夾雜在一起，每天這時候，才能看見一點生氣。

從車上下來的王主任看著有點憔悴，臉色有點白。

辦公室裡的人倒是來的很整齊，王主任出現的時候，問候聲一片。

「主任，您不舒服？」跟著進辦公室給領導泡茶的活，今天來的居然是孟潔。這是三個年輕人商量之後的結果，團結起來，一致對外，要發揮先接觸王主任的優勢，把一些妄圖拍主任馬屁的人排除在外。所以，三個人輪著來。

放下茶杯，孟潔問候了正在揉腦門的王主任一句。

「啊，沒事，準備開會吧。今天是週末吧，開個總結會。」

一周工作的總結會很簡單，流程是王主任先說兩句，發佈一些新的規定。比如，財務規定，上報材料的流程規定，出差休假規定等等。這些新規定中，兩個年輕女人的權利無形中得到了提升。這似乎是一個信號，王主任喜歡任用年輕人。

新規定已經打印好，一人一份，還有一份貼牆上。

王國華沒什麼廢話，短短五分鐘說完後，示意謝衛國起來說話。謝主任的說話，是從念檢討開始的。這個，倒是很自覺。令人不解的是，謝主任念檢查時的那份坦然。

謝主任檢查讀完了，會議進入總結的流程。主要是兩位督查專員，談了談去各地督查音像市場整頓工作的內容。督察專員先後說完了，一直保持著嚴肅的王國華看看謝衛國道：「老謝，越州市文化局是重點督查單位，你談談情況吧。」

可能是因為報銷的順利，謝主任沒有太多的戒備。居然還能笑著談起來，似乎剛才做檢討的不是他。這傢伙的臉皮厚度，都能趕上我了！王主任在心裡如是想，腦子裡有點走神。想到的是昨夜那無盡的荒唐。兩具身材各有特點的白晃晃的身軀，在腦子裡走馬燈似的。

想不通啊！

「越州市文化局的司馬局長，昨天特意跟我聯繫了一下，對於督查工作他表示了強烈支持的意願。在此之前，市文化局不是很配合，這主要是我的工作沒做好。」謝衛國居然給司馬上了點隱蔽的眼藥，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王國華收回心神，面無表情的接著聽。

會議在上午快下班的時候結束了，相關的總結材料交給高娟娟去處理。王國華背著手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就有人來敲門。

一聲請進之後，進來的人拄著枴杖，滿面笑容：「王主任好。」

王國華抬了一下眼皮子，淡淡道：「有事麼？何先生？」

何馬陪著笑臉，艱難的前行，放下手裡的幾張票，笑道：「這是演唱會的貴賓票，一點小意思，請王主任屆時蒞臨指導。」

王國華沉默著，經紀人何馬可憐巴巴的看過來，等待著判決。這一招是游慶陽教他的，能不能最後過關，就看誠意了。很明顯，何先生的誠意槓槓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膿包鼓起

「放下吧。」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低頭繼續看手裡的文件。等了好一會的何馬還不敢走，又不敢說話，終於王主任抬頭道：「還有別的事？」

「沒事了，沒事了。」何馬連連擺頭，如風大赦一般退了出來。差點跟走進來的高娟娟撞在一起，也不怪何馬心驚膽戰，游慶陽在京城娛樂圈那是著名的幕後黑手啊，他都如此忌憚這個王主任，何馬這樣的人看著風光，游慶陽想滅了他真是分分鐘的事情。

像何馬這種靠一兩個當紅藝人支撐的經紀人，看著很風光，實際上在人家的眼裡說穿了什麼都不算。什麼名人，在尼瑪絕對的財富和權力面前渣一樣的。

王國華倒不是說心軟，凡事過猶不及吧，就是這個意思。沒有深仇大恨的，沒必要把人逼上絕路。

抱著一疊文件進來的高娟娟隨口問：「主任，這人做啥的？看著好可憐。」

王國華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貴賓票，高娟娟放下文件拿起來一看，然後是一聲尖叫：「哇，貴賓票啊，一二三四五，這麼多啊。主任，我要兩張行不行？」

「都拿去，別在這裡吵我。」王國華有點不耐煩，腦子裡還有事情沒想明白呢。

回到辦公室的高娟娟發瘋似的，在孟潔和張國勝面前顯擺她的票。這女的倒也回做人，孟潔和張國勝一人一張，剩下的她都吞了。

張國華看了一眼票價，八百八一張，不免用眼神剜了高娟娟一眼。轉過身就溜進王國華的辦公室道：「主任，這票我還是還給您吧，太貴了。」

「這個啊，我也是別人送的，分給你就收著吧。」王國華還沒想到那上頭去，張國勝回頭看看道：「主任，八百八一張，高娟娟一個人就拿了三張，她一個月工資才多少錢，這貴賓票花錢都買不到呢。」

原來問題在這上頭，王國華心中有點膩歪，卻也不好發火。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以後這種事情不要亂說，影響團結。」小小的督查室，居然就這麼多是非，王國華發現還是在紅杉區時好，至少這些事情沒人敢拿來跟自己說。

同樣是說一不二，但是在省委機關裡，是非似乎更加瑣碎一些，需要的耐心更多一些。說起來還真是鍛煉人啊，難怪別的領導每天都是板著臉。

王國華臉色沉了下來，張國勝便有點慌張了。他確實是眼紅了，他上班一個月工資補助加起來也就是六七百塊，這個票拿出去黑市賣掉，能翻一倍的價錢。

「我出去了。」張國勝有點狼狽的出來，辦公室裡歸於安靜，王國華卻一點工作的心思都沒有，面前的文件寫的啥都不知道。腦子裡出現的是早晨起來上班時的一幕，兩個使勁折騰的女人居然在完事後丟下王主任，去了另外一個房間睡覺，王國華一度那是相當的不適應。

身邊空蕩蕩，睡眠不足的腦子有點暈，掙扎起來梳洗，早餐都沒吃就來上班了。

看看時間，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王國華哀歎一聲。

乾脆，三十六計走為上。王國華打定主意，摸出手機來給楚楚撥過去，電話倒是通著，就是沒人接。想想王國華出來，看看謝衛國又不在辦公室裡，便到孟潔那裡問了一句。

孟潔回答說謝主任跟她這裡記錄了，去市文化局辦事。王國華把兩位督查專員叫來，跟他們交代說要去江東市。這兩位也表示，週一也要出差，督查音像市場整頓這個活，再走一趟就能告一段落了。

王國華強調了一下，最近的工作重心是許書記的指示，關於各級執法單位的文明執法問題。請這兩位下去之後，也要確實的給予督導和落實。

公事談完，王國華站起對張國勝道：「國勝準備一下，跟我走一趟江東市。」接著又對高娟娟道：「高娟娟，你別把心思都放在追星上，相關的上報文件要抓緊整理好。」又吩咐孟潔道：「孟潔，一些瑣事你先記錄下來，有什麼要緊事你電話通知我。」

王國華帶著張國勝走路後，督查室裡頭一陣議論。

開頭的是莊雲這個歲數大一些的辦事員，嗓門也大，開玩笑的語氣道：「我們主任真勤奮啊，這都是週末了，還出差。」同樣歲數不小的賀豪陰陽怪氣的說道：「主任據說是從江東市調來的幹部，衣錦還鄉嘛。週末回去，活動也多。」

這話如了陳大虎的耳朵，這傢伙居然還笑著聽。倒是郭子銘的臉色一沉道：「你們閒的無聊是吧？在背後議論領導，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

瘦猴一樣的尹傑出生道：「郭專員，要拍領導馬屁你當面拍啊，在這裡拍他也聽不到。」

商志雄接過話道：「就是，人家王主任眼睛裡只有年輕人，我們這些老傢伙要滾蛋了。干的再好，也是白搭。你們說是不是啊？」

這話就有點地圖炮的意思了，孟潔低著有咬著嘴唇不吭聲，高娟娟可不怕這些老傢伙，手裡的文件使勁一摔，騰的站起道：「怎麼個意思？我們整天呆在科室裡，啥好處都落不下，你們還吃上味了？要不我們換換，你們來做科室裡的事情，我們去出差。有的人就是這樣，有話當面不說背後說，有本事你們當著王主任的面說去。」

莊雲立刻笑道：「小高，別激動嘛，就是隨便說著玩的。」

商志雄冷笑道：「莊大姐，你別勸她，我還就不信了。高娟娟你有本事就是打小報告，看看姓王的能把我怎地？」

「都別吵了，一人少一句，都是一個科室的，抬頭不見低頭間，你們也不寒磣。」陳大虎收起笑容來，一本正經的來了這麼一句。

要說這科室裡的這些人，還都是有點靠的，資格也都相對比較老。對於王國華這個年輕的主任，有點不滿情緒很正常。當然像尹傑和莊雲這樣的老資格科員，相對油滑一點。商志雄和尹傑三十來歲，在科室裡屬於看不見前程，又想著往上爬，又不得領導青睞的，說起話來自然少了一些顧忌。

一直低著頭的孟潔這時候站起來，拿著一疊單據丟給商志雄道：「你的單據不合標準，重新弄好了交給我審核。」

這一下，科室裡徹底的安靜了。老實人也有發火的時候，誰都沒想到，平時隨便呼來喝去的孟潔，居然也有這時候。要命的是，這丫頭現在掌握著報銷單據的審核權，她這一關都過不去，王國華的簽字就更別指望了。

放下單據的孟潔回到位置上坐下，一臉的平靜，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快感。看看商志雄如同一隻鵝被捏住脖子的表情，孟潔心裡叫一個舒坦。我就卡你脖子了，你能怎麼地吧？這個無聲的話語，似乎在每一個人的心裡迴盪。

也就是這一刻，科室裡的這些個老人才意識到，督查室真的變天了。

「都別說話了，該幹啥幹啥去。」郭子銘說了一句，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

安靜了沒一會，商志雄鐵青著臉走到孟潔身邊，放下單據道：「我的單據有什麼問題？」

孟潔淡淡道：「什麼問題還要我告訴你麼？誰出差一趟，單單是出租車票就三百多塊？難道當地的文化局都不安排車子接送麼？」這話真是狠狠的抽打臉頰的意思，其實這些小手腳，大家都是這麼幹的。以前也沒人去計較這個，反正是公家的錢，領導批字了一切OK。問題是現在孟潔手裡握著審核權，她要挑這個毛病，誰能說啥？誰能挑出道理來？

商志雄鐵青的臉瞬間漲紅了，哼哼兩聲拿著單據就回去了，狠狠的砸桌子上罵道：「MLB，小人得志。好像自己比誰乾淨一點似的，操，自己做的那些齷齪勾當，還當大家不知道麼？」

「之雄，別說了。」關係不錯的尹傑急了，趕緊出聲相勸。如今這個財務大權，實際上時掌握在孟潔的手裡。真要得罪死了孟潔，以後還怎麼弄小便宜？

孟潔一隻手緊緊的捏著手裡的鋼筆，似乎要捏斷了也不知道鬆緊，手背上青筋綻露，身子已經在微微的發顫。商志雄說的誰，孟潔心裡很清楚。

「老遠就聽你們這裡吵吵，怎麼回事？你們王主任呢？謝主任呢？」背著手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是一臉嚴厲的曹副秘書長。

「秘書長好。」所有人都問候了一聲，曹副秘書長看看孟潔道：「你說，王國華和謝衛國呢？怎麼搞的，整棟大樓都能聽見你們在吵架。」

「王主任和謝主任出差了，一個去了江東市，一個去市裡。」孟潔站起回答問題，曹副秘書長臉色一沉，怒斥道：「整個辦公廳，就你們督查室老同志的比例最高，作為老同志，不但不能起模範帶頭作用，還帶頭吵架。我看你們這些人是不想幹了。」

丟下一句話，曹副秘書長轉身走了。

王國華的車子還在市區的車流中掙扎，電話響起的時候趕緊接聽，傳來的是曹副秘書長的聲音道：「國華，剛才我聽見督查室裡頭在吵架，怎麼搞的？聲音大的整棟樓都能聽見，你抓緊處理一下，影響太壞了。」

王國華一聽這個話，立刻道：「我這就趕回去。」

二話不說，讓張國勝掉頭回去，這一路倒是挺順的，沒怎麼堵車。也就是五分鐘就回到大院子裡。停好車，王國華大步流星回到辦公室裡，這會裡頭一片死寂。王國華出現在門口咳嗽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後，這才淡淡道：「剛才曹秘書長給我打的電話，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吵架？」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裡氣氛有凝固的傾向，等了一會沒人說話。王國華看了看郭子銘道：「郭專員，你來說。」雖然接觸的不多，但王國華還是斷定郭子銘這個人，相對的比較實誠。

郭子銘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個別同志說了兩句怪話，有同志看不下去，就吵了起來。沒想到驚動了曹副秘書長，我覺得一個科室裡有爭議很正常。」

「不錯，有爭議是很正常。但是，為什麼不在會上說？就算是對我有意見，也可以在會上我。我做事雖然不能保證完全公平，但只要是工作有關的，絕對不會因言罪人。」王國華聲色俱厲，沒想到自己剛轉身，這辦公室裡就吵了起來。問題的根子在哪裡，王國華其實很清楚，要不是兩個女人來添亂，王國華是準備好好整頓一下的。

王國華一通話說完，幾個老資格的科員都低著頭不說話，孟潔和高娟娟也沒說話的意思。王國華背著手，原地走了兩步，嚴厲的大聲道：「我現在給你們機會，有誰想說話的儘管說，我可以保證不追究。如果現在當面不說，下次再讓我聽到有誰在背後說怪話，別怪我王國華翻臉無情！」

「主任，我來說，剛才……」高娟娟跳了出來，這時候是需要一個人來表現一下的。嘰裡呱啦的一陣說，高娟娟的口才不錯，剛才發生的事情學的是繪聲繪色。這女生也算是豁出去了，只要王主任的欣賞，管別人怎麼看。再說了，有的人是不會因為你膽怯他就對你寬厚，反而會更加的變本加厲的欺負你，這一點高娟娟早就看透了。

高娟娟說完之後，氣呼呼的坐下了。王國華鐵青著臉站在原地，冰錐一樣的目光挨個點名，看到一個，低頭一個。只有郭子銘一臉的坦然，其他幾個老傢伙都有點心虛。

「看來高娟娟說的都是實話，這麼說來，吵一架倒是好事。今天我就不出差了，大家開誠佈公的好好談一談。」出乎大家預料的是，王主任的臉色漸漸的恢復了常態，不緊不慢的搬把椅子來坐下，然後淡淡的說了這麼一番話。

「主任，莊大姐是個話癆，平時愛說這個那個的，您也別往心裡去。我就是說說，說完了就忘記了。」第一個開口的是莊雲，本來就不是很嚴謹的一個團體，有人開了口就好說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服麼？那就怕我吧！

莊雲開了頭，她是個女的，歲數又不小了，而且還是辦公廳某科室領導的家屬。莊雲的開口，並不是一種服氣的姿態，但是總的來說，這些老同志的氣勢弱了下來。

場面得到了控制，但是王國華很清楚，這些老傢伙別說是心服了，就算嘴上也未必就在服氣。就拿莊雲來說吧，說的話裡頭連明顯的認錯字眼都沒有，意思就是她開玩笑似的說了幾句話罷了。

「主任，我這個人脾氣不好，有時候說話態度掌握的不妥當。加上平時跟年輕的同志說話隨意習慣了，這個毛病帶了出來，這點我以後一定注意。」商志雄也開了口，但是他說過之後，其他人又都啞巴了。

這個現象有點說法，莊雲是挑起今天爭吵的源頭，她出來打馬虎眼。商志雄說了難聽話，也是不得不出來說一句，不然交代不過去。可是聽聽商志雄說的話，哪裡有認錯的意思？

什麼叫以後一定注意，今天的事情就算了麼？

王國華在這一刻徹底的弄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些人你想讓他們心服，段時間內是別指望了。既然不能讓他們心服，那就讓他們害怕好了。

會場沉默了大約三分鐘，期間王國華一直抱著手安靜的審視著會場，所有人似乎都沒有發表意見的慾望。郭子銘幾次張了張嘴巴，又把頭低下，大口大口的抽煙。

年輕的督查室主任看上沉穩如山，但是打心底裡郭子銘並不服氣。從一個老同志的角度來看，郭子銘就算不服氣也能做到服從上級。其他人心裡怎麼想的，郭子銘很清楚。以前的林主任有年齡有資歷，級別也夠高，鎮住這些老傢伙不成問題。王國華就不一樣了，大家對他的過去瞭解的不多，一看就是個三十都不到的小伙子，怎麼能服氣？再說了，幾個副處級的專員，誰心裡沒有一點想法？尤其是王國華上任都，對幾個年輕人有過於重用的傾向。

郭子銘可以肯定，今天的事情要不能果斷的得到處理，督查室日後可以預見到有無窮的後患和內鬥。暫時壓下去的爭鬥，何嘗不是為日後的新一輪爆發做積累？

沉默的時間又過去了一會，抱著手的王國華慢慢的站起來，走了兩步站在孟潔的辦公桌前，雙手撐著辦公桌，不疾不徐，聲音清晰洪亮。

「看來大家都沒話說了，這樣，我最後問一句，還有誰要發表意見？」

等了大概一分鐘，還是沒有人說話。王國華平靜的臉上閃過些許崢嶸，原地走了兩步，突然停下回頭對著眾人道：「看來今天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莊雲同志隨口說了句玩笑話，引發了一些同志的爭議。最後導致了商志雄同志先後對高娟娟和孟潔同志的惡語相向，我這麼說，沒有冤枉誰吧？」

這個時候的王國華，看著臉上依舊非常平靜，但是目光中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對。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寒意，一直低著頭抽煙的郭子銘突然想到了會前謝衛國的檢查，想到了林主任的去職。一種不祥的預感，隨著王國華帶著寒意的目光掃過，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出現了苗頭。

商志雄突然抬頭，想舉手說話，但是舉起一半的手漸漸的又落下。

「好，沒有異議，現在我宣佈，從現在起，商志雄同志停職反省，一直到他做出深刻的檢查並通過督查室黨組會議的通過。商志雄同志停職審查期間，停發工資、獎金。尹傑同志在今天的衝突過程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扣發當月獎金以示警告，並須做出深刻的書面檢討。高娟娟對老同志缺乏應有的尊重，責令其在會議上做出書面檢討。孟潔在工作中夾帶個人情緒，也要做出書面檢討。所有處分決定，大家都可以提意見，現在就可以提，但是我不會改變決定，只是作為一種日後出現問題時態度上的參考。」

這一系列決定王國華說的並不快，大家都聽的很清楚。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說話，包括受到處分最為嚴厲的商志雄，也沒有站起為自己辯駁。只是低著頭，手裡一團紙張被擰成一團，又展開，又凝成一團。

「沒有人表達不同意見是吧？那好，我宣佈散會。」王國華話音剛落，一直低著頭的尹傑突然騰的站起，一雙眼睛裡彷彿在冒火，惡狠狠的盯著王國華道：「王國華，你這是打擊報復。」

氣勢十足的尹傑，遭遇的是一張沒有任何情緒的臉，還有一句沒啥煙火氣的話：「高娟娟，把尹傑同志的發言記錄下來，夾在處理決定中一起上報辦公廳領導。」

說完這個，王國華轉身走了，走到門口突然回頭，用比剛才更冷了許多的眼神掃了一圈，丟下一句話：「有任何不同意見，希望大家能夠向我反映，我會如實稟報上級領導。但是從現在開始，在督查室內，有任何人敢於當面說一套，背後做一套，一旦查實，後果自負。」

這句話，如同一道殺氣騰騰的祭文，明白無誤的告訴在座的眾人。督查室，現在開始是我王國華說了算，不服氣的儘管去上告，但只要你還身在督查室，那就必須乖乖的聽招呼。否則，別怪王某人心狠手辣！

王國華走了，督查室的辦公室裡依舊是一片死寂。最後時刻跳出來的尹傑，臉色鐵青的坐在位置上。挑起事端的莊雲一臉的尷尬，站起來乾笑道：「我上洗手間。」然後溜了出去。

高娟娟抓起面前的一疊文件，狠狠的摔在桌子上，目光惡毒的瞪了一眼商志雄。孟潔倒是看著非常的平靜，不過面前的一張白紙上已經被鋼筆戳出了密密麻麻的眼。

「咳咳，大家都散了吧。幹活了幹活了。」陳大虎打了一聲哈哈，響應者是一個都沒有，只好尷尬的自嘲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回辦公室。

整個過程中一直沒有得到表現機會的張國勝，這時候小心的站起來，趁著其他人沒注意，溜出了辦公室。

走出辦公大辦公室，王國華想起了要去江東市的事情，正準備回頭發現張國勝已經跟了上來。於是便吩咐道：「國勝，我們去江東市。」

張國勝過來，不無擔心的低聲道：「主任，這時候離開怕不合適吧？這些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王國華聽了自信的冷笑道：「我還巴不得他們跳出來呢，魑魅魍魎，彈指可滅。」

今天的事情，王國華佔了絕對的道理，自然巴不得有人鬧騰。正好刀子繼續落下，殺他個人頭滾滾，殺他個膽戰心驚。

午飯的時候，陳大虎請人事處的老錢吃飯，兩人以前是一個辦公室的，關係還算是相當的不錯。找了一家酒樓，要了單間，陳大虎和錢處長邊吃邊聊。很自然的就談起了今天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談起了王國華那一刻的猙獰。

「老了老了，眼睛也花了。怎麼沒看出來，這小伙子如此的手黑。商志雄也就算了，尹傑的情況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他以前在別的單位犯了錯誤，處理之後被調動的督查室。」

陳大虎說的是歎息不止，錢處長倒是聽出一點味道了，下意識的四下看看，壓低聲音道：「老陳，尹傑是尹大秘的堂弟，這個大家都知道。你要是看了王國華的檔案，你就不會說這個話了。」

陳大虎露出吃驚的表情，很配合的滿足了錢處長的得意心情。接著錢處長又低聲道：「王主任以前在大江省的時候，先後幹過區長助理，副區長，省政研辦調研員，省電信特別顧問。許大老闆調來南天沒過三個月，王國華就跟著上任紅杉區長。短短的不到兩年的任期，紅杉區以前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子？」說到得意處，錢處長壓低聲音道：「我聽人說，王國華不但是許大老闆的得意干將，還是心腹智囊。當初苗省長栽許書記的手裡，就有人說王國華跟著出謀劃策立下不小的功勞。我還聽江東市的朋友說，市委書記南平，也是王國華給牽線搭橋，才得到了許書記的青睞。」

剛才的吃驚是裝出來的，現在陳大虎的吃驚就是實打實的。嘴巴張著好半天都合不上來，錢處長爆的這些內幕八卦，實在是太驚人了。關鍵是許南下的心腹智囊一說，太嚇人了。一個副處級的督查專員，在許書記的眼睛裡跟螻蟻有什麼區別？

剛把呼延奧博送回家，秘書尹翔便接到尹傑打來的電話，兩年多之前，尹傑還是紅崗市下面某區的副區長，因為被人舉報了有經濟問題紀委查處。後來多方周折，尹傑算是逃過了一難，走了尹翔的路子進的省委督查室。算是一個休養生息等待再起的蟄伏。

電話裡尹傑表示要去尹翔家裡吃飯，難得是週末，下午秘書長又難得沒什麼安排。尹翔自然不會拒絕尹傑去請求。畢竟是親戚，一個爺爺的。雖然尹傑不是很爭氣，但是尹翔要不給予照顧，怕是連家都不敢回的。

尹傑到了尹翔的家裡也不是空手的，拎著一個黑袋子，笑嘻嘻的招呼開門的嫂子。

「來就來，帶什麼東西？又不是外人。」客氣話還是要說的，其實真的不帶東西，估計臉色是不會太好看的。

「前些日子出差，帶了點土產什麼的，也不是好東西。」

尹翔夫人把很隨意的把東西丟在廚房裡，出來招呼兩句，表示要去廚房看看。家裡的保姆在廚房裡已經把袋子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所謂的土產是一套進口化妝品，還有一件裙子，都是從免稅商店裡買的，上面的標籤還沒撕掉呢。

標籤上的價格，讓尹翔夫人甚是滿意。東西收好，過了一會，尹秘書敲門進來，夫人熱情的出來開門時沒忘記來一句：「老尹，你要批評一下尹傑了，每次來都帶東西，太見外了。」

尹秘書面無表情的唔了一聲，最近督查室做了很大的調整，尹秘書就算想說點話幫點忙，餘地也是非常小的。尹傑一直在爭取副主任的事情，尹翔倒是心知肚明的。不過省委大院不是下面的單位，一個秘書長的秘書說話的份量不能說小，但是做秘書的最大的忌諱就是干政啊。這個跟所謂的後宮干政是一個性質，秘書的工作是做好服務和掌握消息，領導需要的時候能夠及時的匯報。

「來了，站著幹啥，坐。」尹翔丟過去一支煙，尹傑接過之後兩人坐下，夫人送茶過來，然後笑著退下。兄弟倆閒聊了幾句，話題很自然的轉向了今天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

從級別上來講，尹翔也就是一個正處，但是他這個正處誰都不能小看，就算是一般的副秘書長，對上尹翔也不敢托大。聽完尹傑的話，尹翔看看廚房那邊，然後站起來道：「去書房說話吧。」

進了書房，關上門的瞬間，尹翔平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氣急敗壞，聲音也有點尖銳道：「你想死就自己去死，不要來連累我。你當我是誰啊？說破大天去，我就是呼延秘書長的秘書，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秘書長的狗腿子兼耳目。王國華是誰？啊？你連人家的底細都不搞搞清楚，就貿然的去招惹。」

一番話說的尹傑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尹傑還是頭一次見堂哥如此的表情，當初他被紀委找上門，托關係道尹翔這裡，也沒見他如此失態。

說了一氣，尹翔的氣順了許多，瞪了尹翔一眼道：「你知道不知道，王國華進出許書記的家門，跟進出自家的門口一樣隨意。他在紅杉區當區長，苗雲東多強勢的一個人，背後還有省長做靠山，照樣被他整走了。你跟他比起來，算什麼？人家一根小指頭就能隨便捏死你，不自量力螳臂當車說的就是你這種人。我警告你，從今天開始，在王國華面前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回去要主動找王國華私下裡認錯。這條大腿，你要是能抱住了，日後復起也不是難事。眼下其他人都還沒回過神來，這是你的機會。」

走出尹翔家門的時候，尹傑的腳步有點打飄的意思，臉上看不出任何喝酒的跡象。

玲瓏大酒店，眼看著桌子上的電話距離上一次響起後沉寂了快兩個小時了，兩個坐在一起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是很相信這個電話沒有再響過。

「喂，我剛去去洗手間，你不會沒注意聽吧？」劉玲很懷疑的看了一眼楚楚，這一位骨感美女翻了翻白眼道：「瞎說，老娘的眼珠子就沒離開過電話，這個沒良心的，枉我們倆拋棄廉恥一起陪他，居然電話響了幾次就不肯再打過來了。」

「算了，還是我給他打過去吧。」劉玲摸出自己的手機，飛快的掃了一眼屏幕，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顯示。楚楚一個餓虎撲食，壓住劉玲豐滿的身軀，伸手去搶過電話道：「不許給他打電話，我就不信了。」

話音剛落，桌子上的電話又一次響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女子同時坐直了，又一次互相看看，楚楚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道：「你接。」

「還是你接吧，昨晚上把他一個人丟床上，我不好意思跟他說這個。他最喜歡抱著人睡覺了，我怕他罵我。」

「你沒救了！」楚楚咬牙切齒的剜了劉玲一眼，伸手拿起電話，按下接聽。

「喂！」聲音很嗲，很少見！

「是我，我在去江東市的路上，有急事要出這趟差。晚上估計回不去了，你們自便。」說完，電話就掛了，然後楚楚傻眼了。

又是出差又是自便的，語氣也不太好，楚楚腦子裡立刻開始胡思亂想。

「哎，不早了，去樓下吃點東西吧，下午去找房子。」劉玲倒是很放心的，起來要拽楚楚一道出門辦事。

「玲，你說他會不會還有別的女人在江東市？」楚楚很不確定的問了一句，自打高昇不再匯報王國華的情況，楚楚還真的不瞭解這些。

「不可能，你有點自信好不好？」劉玲也有點玩累了，本來就不想跟著楚楚後面胡鬧，但是想到楚楚答應了自己能留在王國華身邊的事情，劉玲也就勉強的答應。可是劉玲也分明的感覺到，這一次楚楚似乎跟以前有點不同了，變得不自信了，患得患失的。

車子距離江東市還有一段路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沒想到打來電話的是督察專員陳大虎。語氣跟以往有了很大的變化，甚至可以說是諂媚。

「主任，您在哪呢？我有點工作要向您匯報。」上午的臨時會議，陳大虎算是徹底的被嚇著了，這才有了中午的請客吃飯。哪曾想，在錢處長那邊受的驚嚇更嚴重，這才忙不迭的給王主任打電話，要標明態度。

「我快到江東市了，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王國剛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個傢伙絕對是一個陰險小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種人，王國華是絕對不會給他機會的。督查室裡這幾個副處，王國華倒是比較看好郭子銘，還有那個請病假的殷勝利。

啪嗒，手機落在地上，還好是諾基亞那款可以砸核桃的，撿起來啥事沒有。但是陳大虎的臉上，已經是陰雲密佈，傻子都知道他現在有事，還不是小事。

領導表揚你，領導批評你，在陳大虎看來都是很正常的，說明你這人在領導的心目中還是有救的。一旦領導對你不予理睬，不聞不問，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煩了。拿你當空氣，管你怎麼表現，一律看不見。這個後果是什麼，陳大虎這種老機關太清楚了。

進入市區，王國華的手機又響了，這一次打來電話的是尹傑，聲音有點顫抖。

「主任，我想跟您認個錯，方便上您那一趟麼？」尹傑這時候心裡怕的要死，堂兄尹翔驚懼的目光，此刻深刻的在腦子裡印著呢。那句「一個小指頭就能隨便捏死你」的話，還在耳邊縈繞不去。一個想著往上爬的人，一旦發現自己的政治前途絲毫沒有了可能時，跟滅頂之災有什麼區別？尹傑最大的依仗就是尹翔，突然發現最大的依仗居然在別人那裡什麼都不是的時候，心裡被恐懼填的滿滿的。很自然的又想起了上午的會議，王國華處理商志雄和其他人時的果斷和狠辣。

「我在外地，回去再說吧。」王國華這次更乾脆，連去哪都不想告訴尹傑，直接給掛了電話。今天的事情，別看商志雄跳的最歡，實際上最可惡的就是這個尹傑。不陰不陽的煽風點火，沒有他這根攪屎棍，辦公室裡的矛盾不會如此劇烈。最討厭的一點就是，這傢伙藏在背後攪事就算了，最後時刻還敢站出來說自己打擊報復，給王主任上綱上線扣帽子，這種人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只有兩個字「整死」。

王國華掛了電話，看看時間，被南平打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後客氣兩句就進入正題道：「南書記，我已經到了市區，這次來是督導省委許書記關於各級執法單位文明執法的重要指示精神。」

南平倒是挺好奇的，這都週末了，你來督查啥啊。不好好在家裡呆著休息，跑來出差。當然這個話，南平是不能說的，甚至王國華的到來，南平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又是一次拉近關係的機會。

「歡迎省委領導蒞臨我市督導工作，這樣，東方大酒店碰頭，我這就趕過去。」電話裡很多話自然是不方便說的，今天是週末，南平就算提前下班，誰敢說半個字的不是？

東方大酒店是最近新開張的一家酒店，南平上任之後，這家酒店成了市委重要接待任務的負責酒店。

第四百八十六章 楚楚的秘密

陰了一個下午的天終於飄起了細雨，這一下雨便一發不可收拾，細細密密的雨霧遮蔽了城市的天空。開車的張國勝異常小心，王國華沒有特別配司機，倒是便宜拿了駕照的張國勝，要知道這是王主任的私家車。司機秘書一肩挑的遠大前程，似乎已經在向張國勝招手。

搖下一點車窗，飄進來一片細雨，撒在臉上冷的人能打一個寒戰。南天省的冬天雖然比起老家要溫暖許多，還是要穿上羊毛衫和外套。這樣的下著小雨刮著風的天氣，冷風嗖嗖夾著小雨往脖子裡鑽，人的感受比實際溫度要冷許多。

東方大酒店在市中心，找起來比較輕鬆。車子停在大門口時，市委書記南平的秘書已經等在那裡。其實南平不認為自己出去等有什麼不妥，只是真的那麼幹，能引起不小的騷動。江東市第一人，在酒店門口親自等人，別人看見了能怎麼去想？

「國華！來了！」大堂休息的沙發上，南平已經站了起來，上前幾步伸手。

「南書記好！」王國華倒是繃著的，怎麼說人家也是正廳級的市委書記。這一點王國華還是很注意的，不管南平心裡怎麼想的，王國華總是保持著足夠的禮貌。

「房間已經開好了，上去坐著說話吧。」南平也沒客氣，這地方不是說話的所在，就剛才等待王國華短暫的時間裡，酒店的老闆已經跑過來四五趟。要不是南平表示不用在邊上，那人都不願意走。

兩人並肩往樓上去，酒店裡唯一的總統套間裡，南平請王國華落座後笑道：「今天可是週末啊，許書記的指示固然重要，總不能不休息吧。」

王國華笑了笑道：「省委大院裡頭帶著太壓抑，我這是找個借口出來放鬆了。這兩天打算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週一再說。」

南平笑著點頭道：「居然是這樣，明天上午我還有點事情，下午我來陪你到處走走。」這麼說是非常之給面子的事情了，南平的身份和地位擺在那裡的。王國華覺得沒必要，南平心裡則不這麼想，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對面心裡會怎麼想？

王國華擺擺手道：「沒必要，南書記該做啥做啥，我這邊不用人陪。怎麼說我也在江東市委領導下工作了那麼長時間，對這裡的情況很熟悉。再說了，我壓根就沒打算走動，就想呆在酒店裡睡覺。」

南平對王國華還算瞭解，知道他既然這麼說了，肯定就是想安靜呆兩天。太熱情了，人家未必喜歡。再說兩人之間現在利益關係也算是捆綁在一起的，場面上的東西太講究了反而不好，還不如順其自然。

「那行，酒店裡各種娛樂設施都是全的，晚上我陪你喝兩杯，這個面子要給我。」

兩人聊了一會，秘書進來請示，晚餐是送房間來還是下去吃。南平做主道：「送進來吧，下去萬一遇見了什麼人，反而囉嗦。」

沒一會進來一個三十左右容貌姣好的少婦，俯下身子看著比較隨意的樣子問南平：「南書記，菜已經在準備了，很快就好，晚上喝點什麼酒？」

南平看看對面，王國華道：「五糧液吧，本來不打算喝白的，這天氣啤酒夠嗆。」

這少婦聽了便笑道：「要不上點紹興酒吧，酒店裡倒是備了一些十五年陳的。南書記是江南省人，喜歡喝這個。」這話剛說完，南平把臉一板，淡淡的瞄了少婦一眼道：「聽王主任的，瞎做什麼主？」

這少婦估計是沒料到南平反應這麼大，多少有點吃驚的直了一下身子。再看王國華的時候，眼神就有點敬畏了。王國華倒是很平常的表情，呵呵一笑道：「行，那就紹興酒，其實在老家，冬天我也愛喝這個。熱一熱，記得放點生薑。」

南平這才露出笑容道：「想不到國華也好這一口，看來今天我們能喝個痛快。」

「這裡的老闆很會做生意啊。」王國華看著隨意的樣子，瞄了少婦離去的背影，又衝南平笑笑。南平的老臉不易察覺的熱了一下，還是很正常的樣子道：「以前林省長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接待任務都是江東大酒店。這個缺乏競爭，所以我做了點調整。」

這個借口很爛，但是也還能說的過去，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指定接待任務的酒店，這個權利南平還是有的。不過王國華覺得南平這麼幹，不能算很明智。作為市委一把手，在這種小事上有什麼好糾纏的？

就在王國華這麼想的時候，南平想了想又道：「以前我做副書記的時候，江東大酒店在接待方面，很多地方做的不夠好。可惜那時候我說了不算。」

南平能給出這個解釋就很難得了，這個有點個人隱私的意思了。王國華心裡稍微琢磨一下，就知道事情的基本面目。不就是以前江東大酒店那邊的老闆，覺得巴結上了林書記，對南書記的接待上有時候不免疏忽。當時是沒啥，等南平上台了，你再來巴結那不就是晚了麼？南書記未必說是睚眥必報，但算點舊賬的心情還是有的吧？

這個心態王國華絕對能理解，也覺得這不算什麼。其實王國華在這些問題上，一貫都是丟給辦公室去處理。南平這裡，估計不僅僅有舊賬的意思，剛才那個少婦煙視媚行的，風韻十足，面對南平的時候自然且隨意，想來兩人之間也有點不得不說的故事。

王國華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心思，這個事情權當什麼都沒看見。

酒菜上來的很快，還是那個少婦，親自動手布菜，親自動手給兩人端酒壺倒酒。南平舉起杯子，跟王國華走了一個之後，這才隨意的看了少婦一眼道：「梅雨，忘記給你介紹了，這位是省委督查室主任王國華。以後王主任來這裡休息，一律掛市委的帳。」

說完這個話，南平便不繼續介紹了，倒是梅雨很識趣的給自己找個杯子，滿上後沖王國華笑道：「王主任，小女子忝為酒店的負責人，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這杯酒，我先乾為敬。」

王國華很客氣的應了一杯，梅雨也沒有繼續敬酒，站邊上就跟一般的服務員似的。這個事情房間裡其實沒有別的服務員，連秘書都沒在裡頭。

「國華，在省委干的怎麼樣？要不順心，到江東市來吧，我去跟許書記說，市政府那邊的常務副市長你來幹。」南平笑瞇瞇的開著玩笑，悄悄的給身邊的梅雨丟了個眼神。

「哪裡不是幹活？在省委鍛煉鍛煉不是壞事，我這才去了幾天了，漲了不少見識。」王國華多少有點自嘲的笑了笑，省委的水確實很深，這才幹了幾天，矛盾衝突見識了一堆。

「王主任真是謙虛，您是省委的大領導了，還說什麼鍛煉的話。換我去了省委裡頭，估計大氣都不敢出的。」梅雨在邊上拍了一記很沒水準的馬屁，不過她是女人，說點不是很準確的話，倒也無傷大雅。

王國華對此只是笑了笑，梅雨見狀又道：「兩位大領導就這麼喝悶酒麼？酒店裡新來了兩個大學生經理，不如讓她們進來陪著喝兩杯吧。」

王國華掃她一眼，淡淡道：「算了，我這個人喝酒不喜歡鬧。不是很熟的人，湊一塊喝酒沒啥意思。」這算是駁了面子了，梅雨的臉上有點尷尬。南平笑著圓場道：「以後王主任面前，不要出這些餿點子。王主任不缺紅顏知己，想找一個喝酒還能輪到你操心？」

王國華沒想到南平這麼能扯，有點哭笑不得的時候，口袋裡的電話響了。摸出來一看號碼，臉色微微一沉，沖兩人抱歉一聲，走到窗子邊上接聽。

「在哪？」語氣有點沖，楚楚的心情顯得不是那麼好。很明顯王主任走為上的姿態，引起了廣大人民群眾的不滿。寄望中的王主任低頭認罪，請求人民原諒他花心作風的場面沒出現，反而是在週末的時候逃的遠遠地，妄圖躲避人民專政的鐵拳。

「東方大酒店，跟南書記喝酒呢。」王國華答了一句，電話那邊楚楚又道：「哪個房間？」

王國華如實回答，能想到的就是楚楚打電話去酒店大堂查崗唄。總不能追到江東市來吧？王國華跑過來，只是想清靜兩天，考慮清楚怎麼處理這兩個女人的關係。

嘟的一聲，電話沒有任何先兆便掛了。王國華苦笑著看看電話，回來笑道：「老婆查崗，我們接著喝。」南平一聽這話，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尊夫人倒是人間絕色，不知道脾氣怎麼樣。」關於脾氣的話，南平很明顯是有了定論的。

王國華笑道：「楚楚這個人，平時脾氣挺好的。改天等我在省城的落腳點安頓好了，南書記可以上門去做客。」

「一言為定，呵呵！」南平對這個邀請自然是無比的歡迎，能夠登門去吃飯，那就不是一般層面上的關係了，那叫私交。

「王主任，省委沒有給你安排房子麼？」梅雨有點大驚小怪的問了一句。

「當然有安排，不過內子不喜歡單位分的房子，兩室一廳她覺得有點侷促了。」坦白講，王國華覺得這個梅雨說話的水平真的很一般，而且還帶著一點港式的尾音，裝出來的嗲。不過看在南平的面子上，王國華還是答了一句。只是在提到楚楚的時候，換了一個稱呼。不想剛才對南平說話，顯得很隨意的稱老婆。

這個細微的差別，南平倒是很敏銳的意識到了，抬眼看了一下梅雨。接下來梅雨就不怎麼插嘴了，老老實實的在邊上當服務員，聽王國華和南平說一些各自在位置上遭遇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事，但這種談話方式透著一股信任。

嘟嘟嘟的敲門聲打斷了屋子裡隨意談話的氣氛，南平的秘書大步進來道：「外頭來了兩位女士，其中一個自稱是王主任的夫人。」

王國華聽著一愣，立刻站起道：「人呢？」說著便往外頭走，出來一看，楚楚跟劉玲被保安擋在樓道的上。王國華趕緊過來，保安這才讓開。

「下雨天，也不怕開車危險。」就這麼一句看似責備的話，卻讓楚楚和劉玲的心裡一暖。原本有點怒色的楚楚，露出微笑過來，輕輕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走到邊上低聲道：「不許生氣啊。」

追了這麼遠的路，來了先說這麼一句話，王國華心裡不由的一陣慚愧。

「我哪有生氣啊，這不是怕不能求得你們的原諒，所以才出來躲一躲麼。」王主任這算是第一次示弱，即便是有點不那麼明顯，也可以說是實屬難得了。邊上站著的劉玲扭開頭，掩著嘴偷偷笑了一下。她也是第一次發現王主任說軟話呢。

房間裡的南平總算是有機會跟梅雨說話了，臉色有點難看的低聲道：「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等一下人來了少插嘴。」梅雨有點不服氣，撅著嘴巴哼了一聲扭開了身子。

這一轉身，梅雨直接眼睛就直了，王主任走在前面，身後兩個春蘭秋菊各有所長的女子跟了進來，一個是純如少女，一個豐滿嬌艷，隨便哪一個比起梅雨來，都能甩出好遠去。

說實在的，楚楚跟劉玲走一塊，倒也能算是不遑多讓，差距不明顯。這兩個走一塊，對於很多女性的自尊心近乎是一種摧殘。

王國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楚楚自然是夫人，劉玲被冠以大學同學的稱謂。關於劉玲，南平和梅雨都沒往上頭去想，畢竟人家夫人也在。

這兩個女人的出現，無論容貌氣質，都把梅雨壓的喘不過氣來。呆了一會，梅雨很識趣的告退。南平也沒多呆，敬了兩杯酒就主動撤退。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的時候，王國華端起酒杯，連著乾了三杯後才道：「給二位美女賠罪了，王國華雖然有點小才，能得二位青睞，此生無憾矣。」

文縐縐的說法，卻很對這兩位的胃口。尤其是楚楚這種小資，一直覺得王國華才華是有的，就是少了點文氣。讀了N本言情小說的劉玲，更是覺得這時候的王國華更有魅力。

「好了，少酸溜溜的。我們姐妹倆，那就是前世欠你的。」楚楚來了這麼心口不一的話，黃酒還是熱的，三人各自一杯，一起干了然後一起笑一笑。儘管王國華心裡還有很多未解之謎，但現在看來都不是太重要的因素了。

這酒喝多了，兩個女人的臉就紅了，臉蛋似乎都能滲出水來一樣的嫩滑。房間裡空調開的最大，不自覺的劉玲先脫了外套，露出裡頭貼身的衣服，飽滿的身材呈現在眼前時，劉玲沒忘記用白眼挖了王國華一下。

王國華不自覺的有喝醉的慾望，儘管相互間的糾結似乎都不再了，還是覺得同時面對這兩位壓力不小。無奈黃酒這個東西，後勁不小，卻不容易醉。桌子上的酒都喝光了，王主任還是沒有醉的意思。

倒是兩個女人的酒量好像不怎麼地，東倒西歪的趴在沙發上。楚楚睜著眼睛盯著王國華，張開手臂道：「抱我去床上。」

王國華遵命照辦的時候，斜對面的劉玲衝她眨眼。這女人，真是狡猾啊。

楚楚似乎很累，王國華抱著柔軟的身軀進臥室時，楚楚似乎就已經睡著了。閉著眼睛，很正常的呼吸，一隻手還不肯鬆開王國華的脖子。好不容易放下，正準備給她蓋被子的時候，楚楚突然睜開眼睛，哧溜一下坐直了身子笑道：「嗯，表現的不錯，我去洗澡，你去抱她吧。」

這是兩個資深的老戲骨啊！

王國華出來，慢悠悠的點上一支煙，沖劉玲使個眼色。劉玲歪歪嘴，淡淡道：「我知道，她能喝著呢，這才多少酒啊。我要不是這些年在商場上練出來了，早著她的道了。」

劉玲說著過來，伸手奪過王國華手裡的煙，狠狠的吸了一口才苦笑道：「楚楚去醫院檢查過，因為生理結構的原因，她受孕的幾率換算為次數，大約是萬分之一。」

剛剛叼在嘴上的煙滑落了，王國華沒想到還有這個事情。

「我要給你們之間做一次代孕母親，明白麼？其實，我挺知足的。」劉玲這麼說的時候，語調還是有點酸楚帶了出來。王國華上前抱住劉玲的肩膀，劉玲順勢臉貼在男人的胸膛，淡淡道：「其實，我挺後悔當初自己太軟弱了，不然今天合法的身份擁有者就是我。」

夜色，遮蔽了許多不願意露臉的東西，房間裡的燈光已經熄滅。黑暗中，三個人躺在一起的誰也沒有主動挑起戰鬥的意思。兩個女人都很安靜，一人霸佔了一隻手臂。

按照過夜生活習慣的人來看，時間還早。大家都忘記了，是誰第一個上的床，然後又是誰關了最後一盞燈。

兩隻手在胸前遭遇的時候，很默契的各自後退一步，似乎中間有楚河漢界。一直清醒的王國華早就有清楚的認識，一切其實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和諧。

沒有一點聲音的場面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感覺到壓抑的無法承受時，王國華淡淡道：「就這麼躺著麼？找點事情做吧？」

劉玲和楚楚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石頭剪子布？」王國華怒道：「老虎棒子雞！」

三人沉默了一下，突然一起捧腹笑了起來。黑暗中王國華坐直了身子，準備去拿煙的時候，一團柔軟輕輕的貼在王國華的背後，一個滾燙的身軀坐在了大腿上貼了上來。王國華有醉酒的感覺，大腿上感到一陣濕熱的浸濡。

楚楚的一手抱在脖子上，一手往下，盈盈一握的細腰往下一沉，哼了一聲，不自覺的隨著搖擺了起來。火熱和滾燙的包裹中，王國華感覺到懷中的女人異常的興奮。

呻吟的頻率不斷的加快，身後的劉玲似乎也不甘示弱，烙鐵一般炙熱的紅唇粘上來，場面有點糾纏，有點亂，更有點微醺的意味。

……

又是一個陰雨的早晨，厚厚的窗簾被揭開一個角的時候，楚楚往外看了一眼，皺了一下眉頭。回首時，另一頭的劉玲也醒了，坐起來摸床頭上的煙點了一支，讓楚楚一直非常嫉妒的部位微微無規律的擺動。

楚楚沖劉玲笑了笑，低聲道：「以後別爭了，不想讓他為難。」

劉玲無聲的笑了笑，把煙遞過來。楚楚接過，熟練的來了一口，又遞過去。兩人就這麼一支煙，來來去去的沒一會，終於煙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劉玲看著殘火，笑道：「得找個補藥的方子，不然就是鐵打的，那又能打幾顆釘？」

楚楚認同的點點頭：「嗯，我回去找秋老吧，他老人家應該能解決這問題。」提到秋老，楚楚又道：「那個曉琳，你帶著跟我一起去京城吧，給秋老看看。」

劉玲起身，拿毛巾簡單的圍了一下道：「我去洗澡，別趁我不在偷吃啊。」

楚楚怒道：「剛才還說別爭的。」劉玲回頭詭異的笑了笑，楚楚愕然，隨即會意的點點頭。

突然，整個人壓上去，雙手掐住王國華的脖子道：「我讓你裝，我讓你裝。」

折騰了沒一會，劉玲還抱著胸口笑呢，楚楚突然不掐了，身子明顯的一震，緩緩的趴上去。劉玲翻了翻眼珠子，聳了聳肩膀。

交接出的濡濕，成為了這一次意外的元兇。劉玲從洗手間裡出來的時候，楚楚已經跟一條死狗似的，軟綿綿的躺著，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完全是被動挨打的局面。

看見劉玲，楚楚便道：「換人，這傢伙今天太強了。」

「先宣佈投降，繳槍才不殺。」王主任惡狠狠的說著話，衝撞的越發凶殘，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鬱悶都要發洩出來。

楚楚咬著牙不吭聲，突然身體緊繃，原本耷拉的雙腳也崩直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楚楚下海

王主任的東江之行，工作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取得了家庭和諧的豐收碩果。

這個結果，無疑有點出乎王國華的預料，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清楚楚楚的一些行為發生的扭曲。

週日是一個大晴天，陰雨天縮在酒店房間裡快發霉的日子結束，迎來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晌午。呃，起的有點晚的原因。

懶洋洋的在陽台上曬太陽，順便睡一個回籠覺，這種冬日陽光下的暖意，真是讓人渾身骨頭都是暖的。

王主任的回籠覺計劃很快就破產了，兩個女人收拾停當，叫囂著要去鄉下玩。實際上東江三角洲一帶，這些年經濟飛速發展，鄉下和城裡的區別很小。

王國華很冷靜分析了一下，兩個女人似乎沒有繼續窩在酒店房間裡的意思。大致意思很明確，陽光燦爛的，呆家裡算什麼事情？經過民主討論，最後的結果是三人去逛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買兩件。

很明顯王主任主張的民主集中制，在這場合下被堅定的否決了。

江東市這幾年可以說是飛速發展，要說繁華程度，比起省城越州市也有的一比。經濟發展了，商業自然就跟著繁華。應該說前任市長楊國民在市政建設方面，還是很有一些政績的。江東市的商業街可以說是其中一個標桿性的政績。

女人逛商場的熱情，遠遠不是男人可以理解的。女人逛商場，其實未必就會買點啥，但她們就是樂此不彼，最後買回家往往都是一些並不是第一時間需要的。

終於在又一家賣場下面，王主任死活不願意動了，坐在路邊拱行人休息的長椅上，王主任很堅決的表示要休息一下。

太陽很好，坐在長椅上抽完一支煙的王主任有瞌睡衝動的時候，路邊一家影像店進入眼簾。突然想起還有整頓音像市場的督導工作，王國華決定進去轉一轉。沒記錯的話，這份省委宣傳部下發的文件，主旨還是為了迎接新一年的國情而提前開始清理整頓活動。眼看著國慶節沒幾天了，江東市這邊也不知道整頓的怎麼樣了。

坦白講，上輩子沒少對著電腦，一邊看著德藝雙馨蒼老師敬業表演一邊忙碌自己搞定生理問題的王主任，對於這種突擊性的整頓活動很不以為然。國內對性有關的行業，政府的態度非常詭異。一方面法律條文是持全面否定態度，另一方面這個行業又是真實存在並且生機勃勃。作為一名政府官員，王主任對於這種現象一貫採取不予評論不予關注的態度。以前在紅杉區，重要節日來臨前的突擊整頓，王主任總是缺乏關注的熱情。倒是公安部門對於這種突擊行動的興趣很高，抓賭掃黃一貫是低風險高回報的代名詞。

走進音像店之前，王主任本打算就此回頭，最後還是告訴自己，這是工作。

這家音像店不小，兩側密密麻麻的平面櫃檯上擺滿了各種光盤。原本隨意看看的王主任，看見蔡琴的專輯時，決定給車上的音響一個用武之地。轉了一會，挑了蔡琴、黑豹、唐朝的專輯，王主任去交錢。

影像店的老闆似乎很喜歡跟客人套近乎，用本地方言招呼王國華：「大佬，這些都有點過氣了，那邊有最近當紅的歌星專輯。」

「生意很一般啊！」王國華沒有接茬的意思，而是轉移了話題。

老闆多少有點失望的苦笑道：「要過國慶節了，剛剛才嚴打過。我這裡還好，外面一些店都被封門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文化局那些撲街仔，丟他母。」

這時候進來一個年輕人，看著跟老闆很熟的樣子，笑嘻嘻的問：「老闆，有沒有新貨？」

老闆警惕的看看王國華，王主任正低頭掏錢包，一看就是那種很普通的客人。於是老闆放心的低聲道：「自己上樓去找三妹。」

交了錢，王國華準備走的時候，老闆叫住他道：「大佬，要不看上樓看看，有香港的，有台灣的，日本，歐美的新碟都有啊。」

王國華擺擺手道：「算了，下次吧，那邊老婆要出來了，不敢多等。」指了指對面的商場，老闆會意的笑道：「那快點去，等下老婆發飆就慘了。」

很和善的一個老闆，王國華其實只要一個電話，估計這個店就要關門。走出兩步，王主任還是回頭對老闆道：「老闆，我聽市委一個朋友講，省委督查室下來了大領導，專門針對文化市場整頓的事情來的。你要當心點了，被抓到就慘了。」

通風報信之後的王主任頗有點感慨的走了，回頭望一眼，音像店的老闆正在慌忙打電話。上輩子那張書桌抽屜裡的硬盤，你們還好麼？儘管曾經已經達到了心中無碼的境界，王主任還是懷念了一下那些曾經熟悉的名字。

楚楚和劉玲下來時依舊是兩手空空，王國華認為自己沒跟上去真是相當的明智。

「這裡的衣服都很一般，還是回省城買吧。改天我們一起去香港買也行。」楚楚對劉玲如是說，劉玲很認同的點頭，然後兩人開始尋找王主任。

……

週一，市委書記南平可以說是大動干戈，親自出席會議，並做重要講話。省委書記許南下同志加強法制建設，提倡文明執法的重要指示精神，不過短短幾十個字，在南平書記手裡的講話稿則是厚厚的十幾頁。

對此王國華表示理解，在叫深入學習總結省委領導的重要指示精神。大家都是這麼幹過來的，你非要搞點簡單的，那就是對領導的指示不夠重視。應該說這些年還算是好的，倒退三十年，還得早請示晚匯報呢，整天的正經事沒人做，階級鬥爭的精神食糧戰無不勝。

南書記講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然後熱情洋溢的宣佈，請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講話。

這種會議不比其他會議，王主任也只好拿著講話稿上去。深入淺出的分析了省委領導的指示精神，重點落在強化法制建設上頭。王國華也講了四十分鐘，口乾舌燥的真不好受。

王主任講完了，輪到市長講，下午接著開會，市委其他主要領導接著講。整整開了一天的會，這個學習貫徹省委領導重要指示的會議才算結束。第二天接著開會，不過這個會議的場面就小多了，主要是一些職能部門的負責人，開了一個上午的會議，這些負責人先後表態一定要把許書記批示的重要精神落在實處，抓實抓牢，真抓實幹。散會後各自散去，回去之後這些官員還得接著開會，轉達市委的會議精神，最後才是具體的部署實施。

第二天的會議王主任沒參加，在市委秘書長的陪同下去了文化局。本來南平有陪著去的一起，王主任表示許書記的指示更重要，要抓緊落實。南平這才作罷，接著開會。

文化局這邊搞了一個歡迎儀式，然後還是開會。王主任聽取了市文化局前一階段整頓工作的匯報，指導部署了下一階段的工作，強調了要讓人民群眾過一個健康向上的國慶節。

看著會議上一個個一本正經的面孔，講話的時候王主任想起一個網絡詞彙「蛋疼」。

上午會議結束，下午全市範圍內的文化市場開始雞飛狗跳。音像店，新華書店，電影院、錄像廳、KTV、夜總會……，用市報的新聞口吻來說就是，市文化局、工商、城管、等多家單位組成聯合執法工作組，一場聲勢浩大的……，力保人民群眾過上一個歡樂祥和的節日。

可以說王主任主抓的督導工作，得到了市委的高度重視，各級單位的密切配合，取得了豐碩的戰果。搗毀不法經營店家若干，抓獲不法分子若干，銷毀淫穢低俗音像製品若干。

嗯，確實很豐碩，罰單開的手都軟了。過節的福利有著落了。

王主任返回省城的時候，隨身的包裡裝滿了報告，車後尾箱裡滿滿噹噹的。戰果，那個，輝煌啊！臨時司機張國勝這兩天過的那是相當的滋潤，住的是豪華酒店，吃的是山珍海味，口袋裡裝著各單位補貼的車馬費。

這個東西用王主任的話來說，不收不行啊，不然同志們的工作積極性會受到傷害。真實的本質是，不收不行啊，大家都干，你不收人家晚上睡覺都不安心啊。

這個，算是灰色收入麼？

車到省城，電話響起，楚楚在電話很乾脆的命令，晚上到劉玲這來，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時間是晚上八點，過期不候！

好吧，王國華回到督查室，把人員都召集起來。很意外的是，陳大虎和郭子銘都沒出差，給出的理由很簡單，等主任回來部署工作要領。

時間已經不早，王國華開了個臨時的短會，基本上的安排沒變。整個過程和顏悅色的王主任，讓大家似乎都感覺到了一點點的心安。

散會前，王主任道：「大家別著急走啊，從江東市回來，帶了點福利，國勝給大家分了。那個老陳、老郭，你們兩個動作要快，國慶節之前一定要趕回來。」這就算是定下基調了。

以前林主任也是有出差的，但是他得的東西從來沒有像王主任這一次江東之行這麼豐盛，同時林主任也沒有給大家分的習慣。憑什麼啊！

王主任的做法，無疑給眾人麻木的思維慣性搗了亂。尤其是幾個男同志跟著張國勝去車庫，看見牆角小山一樣堆著的福利，要說心裡沒想法都是假的。以前領導出差回來，車子都是直接開回家，王主任出差回來，車子進車庫，大家來分東西。這個確實有點打破常規，同時也要怪這一次江東市的各部門太巴結了。

這些基層幹部的耳朵不是一般的尖，王主任入住東方大酒店豪華總統套，市委南書記親自作陪的事情早傳開了。就沖這個接待規格，有膽子你怠慢一下王主任試試看？

言秘書長顯得有點匆忙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王國華看見他多少有點詫異。省委副秘書長，沒事老往督查室跑做啥，領導有事情就是一個電話招呼的事。

「王主任，有點事情去你的辦公室談一下。」言禮孝一如既往地在眾人面前保持嚴肅的姿態，王國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表示立刻就去。

門關上的時候，王國華便笑道：「領導，打個電話請我過去，好像更合適吧？」

言禮孝似乎沒心情說笑，壓低聲音道：「剛從江東市回來？」王國華點點頭，言禮孝又道：「有人去省紀委舉報了南平，說他在東江堤壩工程中有重大的經濟問題。」

王國華一下就傻了，這才回來就發生這種事情？沉吟了一番，王國華才道：「事情有多嚴重？」言禮孝道：「具體的也不清楚，反正有這個事情。是從段省長那邊捅出來的。」

這麼一來，王國華反而鬆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言禮孝匆匆走人，王國華立刻拿起電話撥號道：「南書記嘛，是我王國華。」不等南平客氣，王國華便飛快搶著道：「有點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市委配合一下，方便盡快來一趟省城麼。我住在XXX。」

說完王國華就掛了電話，南平這邊先是一頭的迷茫，後是打了個寒戰。二話不說，抓起包就叫秘書備車，直接趕往省城。

王國華提前開溜，來到劉玲的住所，兩個女人都挺吃驚。開門的楚楚還笑問：「怎麼來這麼早？我們還沒商量好呢。」

「商量什麼？」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楚楚立刻道：「當然是股份啊，大奶妹一定要佔百分之五十一，這怎麼能行啊。雖然我沒啥本錢，可方方面面的資源都是我的。」

王國華沒想到這兩人還真的合夥開公司，一本正經的問楚楚：「真的決定要停薪留職開公司？」楚楚點頭道：「決定了，上班實在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人都閒的發霉了。我又願意去爭權奪利的，還不如自己開公司當老闆。讀書的時候，我可是有老闆夢的。」

楚楚這麼說，王國華還是信的。這女人不貪財，但是成就一番事業的想法是一直有的。

「國華，你來評評理。雖然她是正房，可也不能欺負人吧？一分錢都不肯掏，還想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劉玲笑瞇瞇的過來，遞給王國華一杯茶。兩女人之間的爭奪看著很激烈，本質上還是一種潛流。或許，爭的不是股份吧。

「嗯，劉玲能拿出多少錢來投資房地產？」王國華隨口一問低頭喝茶，劉玲兩手一攤，眼下是一分錢都沒有。噗！一口熱茶全便宜了地板，王主任瞪著眼珠子看看兩個女人道：「那你們爭什麼？本錢都沒影子呢。」

「說這話你就外行了吧？現在誰搞房地產還投入大筆資金？首先是註冊公司，這個好辦，我從輝煌製藥弄五千萬過來走一趟賬面，然後楚楚通過關係先把地皮拿到手，接著拿地皮去銀行貸款。大關係也就是一點小錢，這個我能掏的出來。」這個流程看來劉玲很熟悉了，玩的就是貸款。

「難怪現在國字號的沾邊的腐敗那麼多，都是你們這些不法奸商給慣的。」王主任真是哭笑不得，兩個女人很整齊的給他一個白眼，然後異口同聲道：「現在都這麼幹。」

「怕了你們了，這卡上有多少錢我也不知道，你們拿去做本錢吧，記得給我留點煙錢。」王國華摸出銀行卡的時候，兩個女人的眼睛都亮了。坦白講，她們花王國華的錢沒有心理負擔，但是把王國華的錢變成自己的錢，還是沒那個勇氣開口的。還有一個問題，王國華這些年跟游飛揚的合作，到底落下了多少身家，這兩位也是很好奇的。

王主任向來是不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的主，這張卡之外，銀行的一個保險箱裡還有一張卡，那裡頭的瑞士銀行賬戶上才是大頭。

當然了，王主任真的把銀行卡毫無保留的交給兩個女人的時候，兩個女人的心思還是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這麼說吧，一個男人有五十塊，他能全部給你，這個男人有一百塊，甚至一萬塊十萬塊，都能全部給你。但是，一百萬呢？一千萬，甚至上億呢？男人真的有這麼些身家的時候，會全部交給女人麼？答案是可以想到的！

「真給啊！」銀行卡就放在桌子上，兩個女人卻沒有去伸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實今天把王國華叫來，就有惦記王主任家當的意思。只是兩個人怎麼都沒想到，不等她們把準備好的節目搬上舞台，王主任已經做了她們想達到的目的的舉動。

「這樣不好吧？」前一句是楚楚問的，後一句是劉玲問的。

「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是十幾個億麼？你們的老公我，想掙錢的話，比爾蓋茨都得讓位世界首富。」王主任很豪氣的一揮手，好像真的世界首富站在面前一樣。好像十幾個億人民幣，跟十幾塊一樣。

「不許反悔啊！」楚楚閃電一般的伸手，男人有錢就變壞，這是水阿姨說的。控制一個男人從控制他的錢包開始，這是董阿姨說的。

「等一下，我有個條件！」王國華一抬手，楚楚把銀行卡按在胸口，雙手壓住，警惕的回頭道：「什麼條件？」

「打造一個全國知名的品牌企業，你們兩個還只能做幕後英雄。」王國華還是有所保留的，自己的老婆要真是全國知名的富豪，這個壓力還是很大的，話柄也多。

「沒問題！成交！」做出這個回答的是劉玲，然後拽著楚楚一起往臥室裡跑，回頭還喊了一聲：「密碼多少？」王國華報上密碼，楚楚又道：「去廚房做飯。」

大約十分鐘後，臥室裡兩個女人對著按了免提的電話機發呆，聽著電話裡頭機械的報出賬號餘額。沉默了三五分鐘後，兩個女人一起尖叫：「發財了。」

正在廚房裡揮舞鍋鏟跟青椒肉絲做殊死鬥爭的王主任，被驚叫聲嚇的抖了一下，差點把油壺給掉地上。受刺激了，刺激還不小。

做好飯菜，王主任叫兩個女人吃飯。一聲！沒動靜！兩聲！沒反應！三聲！乾脆推門進來看看。臥室裡兩個女人面對面的側躺著，中間放著那張銀行啊，兩個女人的眼珠子都死死的盯著銀行卡。

咳嗽一聲，使勁的敲了敲門。

兩個女人這才無精打采的坐起來，看意思興致都不高。

「怎麼了這是？」王國華很奇怪，剛才還跟吃了過期春藥似的。

「沒啥，就是覺得我們倆特沒用！」劉玲苦笑著搖頭下床，楚楚過來抱著王國華的腰，使勁在懷裡扭了一會，抬頭仰望著王國華道：「老公，教教我們怎麼賺錢吧？」

「這個很簡單啊，做房地產唄。趁現在地便宜，多圈地，十年之後保證你們能翻幾翻。」王主任很確定的回答，這兩個女人倒是抱著一點懷疑的態度。

「就知道對付我們，眼下的房地產行情，只能算一般吧？」劉玲還算專業的問了一句。

王國華很確定的回答：「遲早有一天，房地產業是支撐GDP的主要支柱。你們就等著身家幾百個億甚至更多吧。」

「房地產真的能掙很多錢？」劉玲還是不太確定，王國華很認真的點點頭，雖然點頭的時候有點傷感，但尼瑪這就是未來發展的趨勢啊。房改，不是為了普通百姓擁有自己的房子，而是為了讓更多人的買不起房子。歷史潮流滾滾向前，王主任不認為自己煽動的翅膀能起多大的作用，至少從目前看來，王主任起的作用很小。

晚飯開始，兩個女人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的，好幾次楚楚的筷子都伸到王國華的碗裡搶食。看來暴發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淡定的楚楚也不淡定了。

晚飯後，兩個女人把家務活丟一邊，去臥室繼續密謀。王主任收拾完畢，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結束之後，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從節奏來看，有點急！

第四百八十八章 難！

劉玲探頭出來看了看，發現王國華坐著沒動，便過來開門。王國華為什麼沒動，劉玲沒問，也不會問，更不會指使王國華去開門。這一點上頭，劉玲把握的很到位。

「劉總，國華叫我來的。」南平倒是認識這個江東市著名的企業家，招呼一聲還算矜持的站在門口笑著等。

劉玲回頭看看，淡淡道：「進來吧，他在客廳裡發呆有一陣了。」

南平這時候跟在東方大酒店裡完全換了一個人，小心的進來換了鞋子，王國華頭也沒抬在那抽煙。南平走近之後，王國華才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道：「坐。」這一番做派，給南平的感覺就是不怒自威，很自然的南平就把自己擺在低位。

「最近有沒有做什麼讓人詬病的事情？」王國華先沖劉玲擺了擺手，劉玲進了臥室，王國華才開的口。南平一聽這個，面色一凝，心裡倒是放心了幾分道：「沒有啊，我又不是沒有過過夾著尾巴做人的日子，凡事都講個分寸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你再想想！」王國華沒有直接奔著主題去，而是繞著彎子，主要還是想看看南平的態度和反應。這句話，南平一下就緊張了，王國華的語氣明顯的不對。

肯定是有事，什麼事情呢？南平一番苦思，突然想起什麼來，拍著大腿道：「對了，有一個事情。東江大堤的工程，我跟市長有不同的看法。他主張政府直接分包工程，我主張對外招標。最後常委會上通過的是招標。第一期競標已經結束了，最後的主體工程競標後天開始。問題會不會在這上頭？」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微微點頭道：「你趕緊讓人查一下，是不是標底出了問題。」

這句話剛說完，南平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臉色突然大變。匆匆站起道：「我上個洗手間。」說著南平起身，走進洗手間關上門，整整半個小時後才出來。

南平的臉色沒了之前的鎮定，鐵青著臉坐在對面，默默的抽了一支煙後才道：「梅雨在裡頭弄了點手腳，下面的人還以為是我的意思。」

王國華不說話，還好發現的及時啊，真的等到工程進行到一半或者結束的時候才知道，南平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梅雨找人要五百萬，把標底賣了。您看，該怎麼辦？」南平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王國華冷笑道：「還能怎麼辦？立刻司法介入，調查！」王國華說著忍不住帶出一股怒氣來，狠狠的瞪了南平一眼，看的這個市委書記脖子縮了一下。

「國華，能不能把錢退回去，然後再說別的話。」南平低著頭，底氣不是很足的樣子。

王國華歎息一聲，心裡為南平不值得，梅雨長的其實也就算一般，年齡也不小了，天曉得南平喜歡他什麼。但是這個忙還不能不幫，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這個事情還不能等別人來揭發，傳到許南下那裡問題就嚴重了。前面剛出了一個言禮孝，這又來一個市委書記，連著兩個廳級幹部出問題，許南下的顏面何存？

「最後的競標必須緊急叫停，然後搞一次公開透明的競標。所有細節，一律對外公開，挽回影響。東江堤壩工程，關係的是江東市八十萬人民群眾的生民財產安全，這個工程誰要是在裡頭做手腳，堅決拿下。」王國華一番話說的很正式，南平也知道如果不照做，王國華必定是就此撒手。

「好，我都記住了，這就趕回去。」南平說著站起要走，王國華抬手道：「沒吃飯吧？我去熱飯菜，你吃點再走。南書記，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梅雨這個女人膽子太肥，想辦法斷了。」

南平沒想到王國華還關心自己沒吃飯的事情，心裡不免有點感動，臉上卻是笑道：「少吃一頓不會死的，我還是趕回去吧，不然也吃不下。」

王國華也沒留他，送出門口時突然道：「等一下，事情處理完了，記得給許書記匯報一下。這個事情，瞞不住的，還不如主動匯報。」南平很明顯的僵了一下，這其中的道理不難想明白。艱難的點點頭，南平走了。

回了房間，王國華不覺一聲歎息。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王國華也沒辦法要求別人做到他這樣。穿越者，總是特殊的。

重生以來，王國華身邊的人和事情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但也僅限於身邊的任何事。很努力的王國華，能夠改變的東西很少。即便現在王國華有能力改變更多，實際上也未必做的就比別人更好。

王國華的一聲歎息，本質上是因為發現一個問題，自己似乎在體制內，被慢慢的同化了。這個，真的不是一件太令人高興的事情。坐在沙發上抽了一支煙，王主任又發現一個問題，最初的時候自己走進體制，並沒有太遠大的志向。無非就是想改變一下生活軌跡，讓自己活的瀟灑一點滋潤一點。所謂的以天下為己任的胸懷，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或者說，隨著權利的不斷增加，王主任心中慢慢的滋生了豪情壯志？這個念頭，王主任覺得有點扯淡！還是緊守著初衷，堅持一個底線繼續往上爬吧。家國天下這個東西，不好玩！

電話打斷了王主任自省，看看來電顯示，王國華接聽電話。裡頭傳來言禮孝的聲音：「怎麼樣？」王國華簡單的說了一下過程，言禮孝長出一口氣道：「還好，不過我覺得南平的話裡有不實之處。」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也知道，但是沒必要去點破他。那樣就無趣了！」

言禮孝呵呵一笑道：「好了，這事情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東西已經被捅到了段風那裡有幾天了，段省長看來是想等事情到了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才會出手。」

「不說了，改天一起喝酒。」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

國慶節前夕，根據各地上報的材料，督查室的工作得到了辦公廳領導的表揚。會上呼延秘書長發言的大致意思是，省委督查室在學習和觀測省委領導的指示精神的過程中，深刻的領會了領導指示的精神，靈活的開展工作，督導全省各市縣在前一階段的工作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各級黨委在報告中，高度讚揚了省委督查室的工作人員在實地督導過程中，深入基層，不怕苦，不怕累，始終戰鬥在第一線。

實際情況是，下面的各市縣對於督查室的工作確實給予了肯定，但是高度讚揚的只有江東市。偏偏江東市又是省裡經濟排名首位的地級市，比較有代表性。基於各種因素在內，辦公廳領導經過多方認定，結論便出爐了。

口頭表揚一次，現在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關鍵是年底快到了，要評先進單位。這個時候，出現這個表揚，其中的內涵很多人都是各有看法的。

國慶，越州市舉行了一系列的慶祝活動。省委督查室難得清閒下來，王主任也可以在家過一個相對休閒的國慶節。

房子楚楚已經看好了，距離省委也就是十分鐘車程，一處新開發的小區內。交了錢，拿了房子，找人設計，計劃是節日後開始動工裝修。暫時來講，王主任每天下班基本上能去的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酒店的包房，一個是劉玲的住所。其實，去哪裡都一樣，這兩個女人始終是黏在一起。這不，趕上過節，一起帶著曉琳去了京城，說是去看嗓子。

呆在酒店裡上網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儘管現在的電話線ADSL上網很苦逼，王主任也沒有太好的選擇。關鍵是現在上網可以做的事情很少，頂多就是看看帖子，然後跟著起哄頂頂這個頂頂那個，所謂的在聊天室裡勾搭女人搞網戀的橋段，王主任似乎一直沒這方面的運氣。五筆打字基本不會，智能輸入法也極度的不習慣。

好在省城裡有一種叫網吧的地方，這種地方現在的主流不是上網，而是聯機打遊戲。堂堂的省委督查室王主任，無聊之極在酒店服務員的指點下，摸進了附近小區裡的一家黑網吧。

濃濃的煙味，空氣有點渾濁，一堆人在裡頭大呼小叫。「左邊，右邊，從通風孔裡出來了。」「小心啊，有阻！」「笨豬，都說了有阻！」

不知道什麼時候，帝國二被CS替代了主流。王主任也就是星際和帝國還有點熟練，CS完全就是沒玩過，多少有點失望的找了一圈，發現一水的CS，只好悵然的離去。

王主任剛走到單元門樓下，一堆人突然衝進單元門，有人在叫：「目標在二樓，動作要快。」站在路邊的王主任低頭為黑網吧默哀一分鐘，慢悠悠的走了。

王國華正在糾結是回去繼續上卻沒多少小說可看的網，還是去書店轉悠一下買幾本是看看的時候，電話在口袋裡不停的震動。拿出來一看號碼是陌生的，一點都沒印象。

王國華還是接聽了，那邊傳來的是游慶陽的聲音：「國華，司馬局長找你匯報點事情。」

一個副廳找一個正處匯報事情，這尼瑪不是扯麼？王主任想起自己跟陳木根談話的過程，很不爽的大聲道：「當時你也在啊。」

游慶陽笑嘻嘻的解釋道：「最近一段時間，司馬局長很配合我的工作，這不人情抹不開。加之這一次，確實是有點事情，事關你們督查室的一個同志，司馬局長很慎重，想跟你聯繫又沒有辦法，只好拜託我。」

你妹的！「說地方！」王主任聽說事關督查室的個別同志，勉強的答應走一趟。

「玲瓏，事情從這裡開始的嘛。」王國華直接掛了電話，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在酒店裡還有包房呢，走回去也就是五分鐘的路程。

酒店門口，司馬有點抓耳撓腮屁股著火的意思，遠遠地看見王主任居然是走路出現的，司馬局長大步上前迎接。「王主任真是作風樸實啊！很值得大家學習！」

學習你妹啊，老子住這呢！王國華看他一眼，連頭都沒點一下，慢悠悠的繼續往裡走。能出現一趟，那是看在游慶陽的面子的，副廳級的文化局長怎麼了？到不是說看不起這個官位，而是看不起司馬這個鳥人。

游慶陽這廝，身邊依舊坐著一個美女，不過好像不是上次那個。心裡嘖了一聲，王主任瞪了笑嘻嘻朝自己拱手的游慶陽一眼，走到對面嚇的原來在位置上的一個女孩子站邊上不敢落座。王主任摸出煙來，邊上的女孩倒是很識趣的拿起桌子上的火柴給點上。

「我事情很多，有事情快點說。」王國華心知肚明，游慶陽這種東西，那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好處的事情他才不幹。

實際情況是，上一次的事情之後，陳秘書長在司馬局長主動邀請下，前兩天兩人之間進行了一次秘密的談話。核心內容是陳秘書長提醒了一下司馬局長，省委個別領導對他的看法很不好，建議市委調整他的工作。

這一下把司馬局長弄的是吃不好睡不好，忙不迭的按照陳秘書長的指示，找到游總費了一些手段，這才有了這麼一個機會。當然了，司馬局長也不是白給的，這兩天很是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王主任，事情是這樣的，督查室的謝主任，最近一直在為一家查處音像店說話。你也知道，這樣做對我們的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壓力。那家店，查出了很多盜版音像製品，還有一些淫穢音像製品。」司馬局長知道機會難得，看看王主任這個意思，就不是很想見自己。所以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出王主任可能感興趣的話題。估計這個事情要不能打動王主任的話，回去自己寫請調報告比較好一點。被這種人惦記上了，還不如自己主動點。

說完話的司馬局長眼巴巴的等著王主任的反應，陳秘書長那邊還是答應了代為緩頰的。當然了，司馬局長少不得要孝敬一些。

「就這事情？」王主任幾乎就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這個事情根本就不算什麼事情。

司馬局長陷入了絕望，沒想到王主任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事情。仔細一想也是啊，王主任要收拾謝衛國，用得著這些麼？司馬局長拿眼神看看游總。

游慶陽笑嘻嘻的推了推身邊的小美女，打發走兩個女的，這才笑道：「國華，給我個面子。算我欠你個人情。」游總是很牛，但是做娛樂業的，想要打開某地的市場，也是需要一些關係和人脈的，不然他吃飽撐著了出這個頭？越州市的市場很大，司馬局長的關係好不容易才處好的，換一個人再來就麻煩了不是。

游慶陽用這個語氣說話，王國華就知道不給面子不行了。從本質上來說，如果不是市委做調整，王主任拿司馬也沒啥手段。關鍵是，陳木根不這麼想，王主任別的本事沒有，在省委許書記面前歪嘴巴的本事總有吧，更別說王主任腦門上有天線的，讓這種人記住了，暫時未必有事，以後呢？這叫一物降一物，王主任不能奈何的人，有人能收拾。

王國華又摸出一支煙來，看了一眼司馬局長，這一位果然識趣，趕緊的給點上火。王主任吸了一口，看看游慶陽道：「行，我給你面子，這個事情以後不提了。」

「謝了，聽說尊夫人去了京城？要不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玩兩天？」游慶陽笑嘻嘻的，心滿意足的來了一個建議。王主任不是很領情的站起道：「拉倒，你能帶我去什麼好地方？」

王主任要走的時候，司馬局長及時的摸出一個信封雙手奉上，王國華站住臉色一凝。游慶陽見狀立刻急了，瞪了一眼司馬道：「你這點東西，還不到王主任的零花錢的零頭。」

「就是一點意思！」司馬還是不很放心，補了一句。

王國華直接邁步走開，頭也不回一下，上了電梯消失。

游慶陽望著王國華的背影，回頭看著一臉尷尬的司馬，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他要是能拿錢搞定的人，你還要找我做啥？」

王國華突然覺得自己挺糾結的，一人官員想潔身自好真是太難了。

謝衛國的事情，王國華當然不會去管他，讓他撲騰的既成事實再說就是了。再說了，督查室內部的鬥爭，王主任不可能假手他人。

回到房間，剛打開電腦，房間的電話就響了。王國華拿起來嗯了一聲，果然是電話查崗。當然了楚楚還是找了一個說法，請示一下跟劉玲合夥的買賣，註冊的公司是不是要上自己的名字。順便匯報了一下，小女孩曉琳的病情在秋老的診斷後，認為康復的幾率為九成。

「你自己拿主意吧。」王國華當然不會去揭穿這個電話的本質。

「老爺子的意思，不讓我做生意，說了做生意不如去國企。你怎麼看？」楚楚又問。

「你自己拿主意。」王國華還是這麼答覆，原因很簡單，楚楚其實很有主見。

第四百八十九章 競爭對手

電視上放著新聞，鋪天蓋地的都是全國各地喜迎國慶的各種活動報道。最常見的說法，什麼健康向上，什麼人民群眾喜聞樂見，什麼雅俗共賞。總而言之，國內形勢一片大好，人民群眾都幸福的生活在蜜罐裡。

關於中央的新聞，王主任也是看的很認真地，當然王國華關注的是那些出現在電視裡頭的面孔。至於那些粉飾太平的辭藻，基本上直接忽略，相信這些東西還不繼續閒的蛋疼！

節日期間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往往有樂極生悲的故事發生。

王國華一檔新聞節目還沒看完，一個急迫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來電話的是言禮孝，當頭一句就問：「雲岡市的老洪突發腦溢血，送醫院搶救沒救過來。」

雲岡市在南天省地級市經濟排名屬於中游，言禮孝說的老洪是市委書記。言禮孝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了這麼一句，意思很明顯，他想爭取一下。之所以給王國華打這個電話，其用心也是很明顯的。希望得到王國華的意見意見，也就是說，目前他還在搖擺之中。

能夠下去主政一方，比起在省委擔任副秘書長，級別雖然沒變化，其他方面的補償，對於言禮孝而言實在很有吸引力。

「看看再說吧。」王國華給了這麼一個答覆，不是不肯幫忙，而是要見機行事。一個地級市的書記空出位置來，天曉得要引起多少眼珠子的關注。王國華不認為自己能夠對許南下有多少影響力，上一次南平的事情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這一次，言禮孝動心之後，首先想到的也是南平的事情。這才在動心之下顯得有點急迫的打了電話。王國華一句很冷靜的答覆後掛了電話，言禮孝拿著手機琢磨半天，也沒太回過味道來。是支持呢，還是反對呢？言禮孝認為王國華的態度對他的決定很有參考價值。

套間裡有跑步機，孤枕難眠的王主任去揮灑了一身的汗水後，沖個熱水澡算是筋疲力盡的睡了一個好覺。早晨起來看見桌子上的手機，梳洗時不禁暗暗琢磨，是不是去許書記坐一坐。轉念一想，游芸芸去了米國還沒回來，這時候去明顯不會有太好的借口。夫人不在家，估計許書記也不會在家裡呆著，國慶期間的各種活動有的忙活。

收起這個念頭，王主任叫了早點吃完便出了酒店，開著車子在市區顯得有點茫然的轉悠時，電話又響了。靠邊停車，拿起電話一看，王國華多少有點惱火的接聽。

「游大少，又什麼事情要我賣你的面子？」

游慶陽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了得，一點都不帶生氣的，笑瞇瞇的解釋：「香格里拉，屈尊來一趟，介紹一個朋友你認識。」似乎擔心王主任不肯屈就，游慶陽還加了一句：「這個朋友，很可能以後有機會跟你共事，所以來一趟為好。」

王國華掛了電話還是決定走一趟，游慶陽這個傢伙雖然不著調，但是他接觸的圈子的檔次不低，如果此人是在南天省工作，想來職務不會太低，身家背景也不會太差，值得走一趟。

王國華的車子還沒停穩，車門邊上已經站了一個門童。鑰匙丟過去，門童接住的時候，上來一個王國華見過一面美女遞給門童一張鈔票，讓他停好車把鑰匙送18樓的總統套。

游慶陽沒有下來接，王國華倒是不太在意這個。跟著美女往樓上走，王國華倒是能看出一點游慶陽的個人品味。差不多在他身邊出現的美女，都是骨感型的，腿長臀圓，細腰瘦肩。身高都不會太差，一米七左右。

可能是王主任表現的太嚴肅，迎接的美女沒有敢多說話，就是問候一聲在前面帶路。到了18樓的套間門口敲門，裡頭很快有了反應，手裡夾著一根雪茄的游慶陽一副京中惡少的派頭，做了個要擁抱的姿勢，被王國華無情的推開。

游慶陽身後還有一個男子，看著三十五六歲，神態沉穩，一身少見的中山裝，頭髮不長，圓臉刮的乾淨，下巴上青茬一片。王國華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王國華。不過從身高上來比較，這一位只有一米七多的身高，明顯的有點吃虧。

不過這一位倒是反應的很快，露出微笑來微微一拱手道：「王主任的大名早有耳聞，在下胡報國，一直想見王主任一面。」

一個人的氣度不是一兩天能夠形成的，肯定是長時間的浸淫在某個環境下形成的。這一位看上去，就是那種身處領導幹部位置的主，儘管的他來了一個很江湖的拱手，但王國華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同類的氣息。

「既然是游總引見的，又都在一個圈子裡撲騰，看得起我就叫一聲國華。主任之稱就不必再提了。」王國華慢慢的回了一個拱手，這倒不是怠慢的意思，而是一種鄭重。王國華是很信第六感的人，見到這個胡報國，王國華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跟游慶陽這種就知道弄錢然後過著腐敗生活的人不一樣，這是一個想做事業的同類。

「好，既然國華這麼說，以後你我直呼其名就是。客套虛禮那些，就不提了，請坐！」胡報國做了個手勢，請王國華落座。

邊上女孩送來茶水，歪著嘴的游慶陽吊兒郎當的翹著二郎腿在對面沙發上靠坐。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王國華和胡報國之間的那種近似惺惺相惜的挺腰端坐，似乎都不太願意在氣勢上落了下風。

這種無聲的面帶微笑的對峙持續了有那麼一分鐘，游慶陽這個倒霉孩子嘖了一聲道：「你們兩個搞什麼？如臨大敵似的，都別繃著了。」

王國華和胡報國相視一笑，各自放鬆架勢。「報國在哪高就？」

這話問在了點子上，胡報國微微一笑道：「雲岡市，市委副書記，市長。」

呵！王國華失聲而笑，胡報國同樣回了一個笑容。然後兩人同時沉默，低頭各自不知道想啥。游慶陽有點糊塗了，一拍大腿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不是傻笑，就是裝深沉。」

「坦白講，報國兄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王國華沒有搭理游慶陽的裝瘋賣傻，而是慢慢的顯得很鄭重的說了這麼一句。胡報國聽了微微一歎道：「兩年前我就在雲岡干市長了，洪書記的個性比較強，我只能讓他三分。加之兩年以來，雲岡市的經濟發展起色不大，也沒什麼拋頭露面的機會。國華不知道我，也很正常。」

一番話說的微微有點艱澀，王國華可以從這話裡頭感受到一些東西。看來雲岡市在洪書記的掌控下，胡報國即便是有心有所作為，遭到掣肘的時候很多。

王國華微微點頭表示理解之際，胡報國又接著道：「老洪在雲岡干了將近兩屆書記，省委對雲岡的穩定局面也還算滿意。」這句話的意思，原來的洪書記在當前的格局下，也不算是哪個陣營裡的，就是一個老資格的市委書記。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胡報國估計得安心的等老洪退休才有出頭之日。當然了，還有調走這個辦法，不過從胡報國的口氣中能看出來，他是不會這麼甘心的就走了。

王國華想到了言禮孝的電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胡報國接任書記的慣性很大。從胡報國發紅的眼珠可以看出來，他應該是連夜從下面上來的。可是怎麼就找到了自己的頭上呢？

「報國兄，在下人微言輕啊！」王國華意味深長的來了這麼一句，你總的給個解釋吧。

「國華太謙虛了，江東市的南平能登上書記的寶座，其中的事情在下多少有點耳聞。這一次約見國華，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見個面，混個臉熟。」胡報國說的很謙虛，王主任可不敢這麼坦然的接受這話。胡市長肯定有使勁的路線，王國華這邊作為一個消息渠道的可能性更大一下。真要把這一次機會寄托道王國華的身上，胡報國跟豬腦子有什麼區別？

道理不難想明白，王國華很自然的苦笑著搖頭道：「省委的水有多深，報國兄應該很清楚。我也是初來乍到的，估計幫不了什麼忙。」

胡報國一點都沒有失望的表情，反而笑道：「關係是處出來的，日久見人心。」

應該說跟胡報國相處還是比較舒服的，這個人對事情的分寸把握的很到位。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對這次的市委書記之爭，有勢在必得的意思。游慶陽跟他的關係看來比較熟，由此可知此人有些來歷，言禮孝有這麼一個競爭對手，王國華覺得言秘書長的希望不大了。

換成一年前，言禮孝爭取一下王國華還是看好的，出了一點麻煩的言秘書長還戴著處分的帽子呢，這個時候拿下市委書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王國華在電話裡沒有潑冷水，主要還是希望言禮孝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

胡報國抬手看了看表，站起淡淡道：「我還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中午那頓算我的，國華一定要給面子。」

王國華笑了笑，點點頭道：「行，我正好閒著，中午一起喝兩杯。」

胡報國匆匆走了，游慶陽送了出去，回來時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顯得有點嚴肅道：「國華，你覺得胡報國這個人如何？」

「先說說你跟他的關係。」王國華不慌不忙的反問一句，游慶陽哭笑不得的翻了翻眼珠子，坐下後笑道：「我跟他算是發小吧，不過初中那會，他跟著家裡去了東北。後來再見面的時候，都是奔三十去了。那會我在京城裡東遊西蕩的，他剛進了信產部。兩年前才放出來。怎麼說呢，胡報國算一個所謂的紅二代，但此人不紈褲，對朋友也仗義。非要挑他一點毛病嘛，這個人太嚴肅，沒什麼情趣。就拿結婚來說吧，他都快三十了，在家裡人的介紹下認識的媳婦。不像我這種混吃等死的主，結婚的事從來就沒想過。」

「哦，看看再說吧。」王國華還是沒有很明確的回答，游慶陽多少有點失望的擺擺頭。不過他應該也沒報太大的希望，王國華跟胡報國一見一下就很投緣，然後斬雞頭燒黃紙的場面，那是電影裡才能出現的。

「走，下樓去蒸一蒸，做個泰式按摩。南方的冬天不算很冷，卻潮濕的很。」

王國華左右無事，答應了胡報國吃一起吃午飯，不好這就走了。跟著游慶陽下樓去了桑拿房，換了衣服進去，大池子裡水汽騰騰，往裡一坐泡著渾身的毛孔都跟著張開的感覺真不錯。泡一泡，蒸一蒸，做了個按摩的過程居然睡著了。醒來時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王國華趕緊穿衣出來，游慶陽已經不在，回到房前敲門，好一會門才開了，一個滿兩通紅的女子低著頭，臉上的春情都沒散去。

不消說游慶陽這傢伙中途回來沒幹好事，王國華敲門的時候估計正在忙活。

「你回來了，剛才報國來電話，中午在組織部周部長家裡吃飯。讓我給你帶個話，說抱歉了，下次有機會請你。」游慶陽倒是一點都沒有不自然的地方，穿著浴袍，叼著雪茄。一看就是個墮落腐敗分子。

「那我先回去了。」王國華說著擺擺手要走，游慶陽趕緊站起道：「別啊，這不是還有我麼。反正你回去也沒啥事情，中午一起吃點。」

王國華也確實餓了，點點頭坐下。游慶陽得意的笑了笑，扭頭跟身邊的女子交代了兩句，沒一會女子回來稱都樓下餐廳都安排好了。

王國華跟著下樓，餐廳包廂門口居然還有人站在等候，這一看人也認識了，就是那個叫何馬的經紀人。這傢伙身邊還領著兩個水靈的小妹子，一看就是十七八歲愛做夢那種年紀的。

王國華皺起眉頭看看游慶陽道：「搞什麼名堂？」

游慶陽笑道：「你放心，這些妹子都是心甘情願為藝術犧牲的。」

「放屁！」王國華硬硬的頂了回去，轉身就走，游慶陽在後面喊了幾聲也沒回頭。

倒不是王國華裝清高，只是游慶陽這個傢伙太邪性了，王國華不敢落下任何話柄給他。再說了，這種小女生有什麼情趣？有這勁頭，還不如把連梅連雪叫來南天省發展。

這個口子不能開，所以王國華走的很堅決！

王國華前腳剛走，邊上一個包廂門口裡走出來的竟然是胡報國，帶著嘲諷的微笑看著游慶陽道：「都說了跟他別玩這個，這個人或許很好色，但絕對是一個極度謹慎的人。」

游慶陽有點沮喪的搖頭道：「老胡，你的事情我是幫不上忙了，我姑姑根本就不讓我上門。倒是王國華，進出許家很隨意，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我還不如一個外人！」

胡報國拍了拍游慶陽的肩膀道：「你錯了，終究你是姓游的，不然你登門其實是為你好，安心的賺錢快活吧，這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

國慶節的假期還算平靜的過去了，胡報國並沒有再次聯繫王國華，似乎這個人沒有出現過。倒是言禮孝在假期結束的前夜，神態不定的摸到王國華住的酒店。

「國華，那個事情你怎麼看？」言禮孝還是沒有下決心，這其中也確實有信心不足的地方。王國華坐在對面，捧著茶杯看著裊裊升起的青湮沒著急說話。

沉默了一會，王國華才淡淡道：「我勸你放棄這個機會，即便是許書記問起你的意思，你也要表示放棄。該怎麼說話，你應該比我清楚。」

言禮孝低著頭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慢慢抬頭道：「好，我知道了。」

看出他的不甘心，王國華歎息一聲道：「你不知道，我的意思，你要做出一副為許書記著想的姿態。別人可以去爭，你絕對不能爭，否則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言禮孝之前也是有點魔怔了，被這話一點就有點回神了，轉念想了一會，猛的一拍大腿道：「沒錯，別人可以爭，我不能爭。我怎麼沒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呢？」

「你對胡報國有多少瞭解？」王國華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言禮孝當然不認為王國華跟胡報國有來往，還以為就是隨便問問。沉吟一番，言禮孝道：「這個人有點琢磨不透，一貫的不顯山露水。雲岡那邊，一貫都是老洪當家作主，胡報國好像還很安心的接受。」

王國華笑了笑道：「他不接受又能如何？洪書記在雲岡市經營了近十年，在省裡沒有強勢的領導撐腰，他能怎麼地？忘記告訴你，他托人牽線找過我。」

一句話讓言禮孝眼珠子瞪圓了，很快言禮孝便平靜下來，嘿嘿嘿的笑起來道：「我就說嘛，好歹也是部委出來的幹部，怎麼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雲岡的事情，你沒跟別人提起吧？」王國華有點擔心的問了一句，言禮孝呵呵一笑道：「當然沒有，這個事情沒有你幫我說話，我現在的局面一點機會都沒有。就是有點不甘心而已，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

言禮孝沒有多呆，得了確定的消息就回去了。王國華無聊的拿著遙控器換台，突然轉到省台的新聞時，主播正在播報一條新聞。

江東市市政工程招標推出新舉措，本著公開透明的原則……啪，王國華關了電視，心裡鬆了一口氣。事情，總算沒有朝壞的方面發展。

房間裡的電話響了，王國華正躺床上看書，隨手拿起接聽，裡頭有人說：「先生，需要按摩麼？」王國華隨手扣上電話，抬眼看看，這是在酒店裡啊，五星級的酒店怎麼還有這種電話？

正納悶呢，準備打電話去總台投訴，沒曾想有人敲門。王國華起來開門，門口出現兩張笑嘻嘻的面孔。

「找抽呢，你們！」王國華很惱火，難怪剛才電話裡的聲音聽著不太正常。

「是她幹的！」劉玲很乾脆的出賣了楚楚，老婆大人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意思，笑嘻嘻的在往王主任的懷裡拱，鼻子還使勁的嗅了嗅道：「嗯，沒別人的味道。」

王主任翻了翻眼珠子，拿楚楚也沒啥好辦法，真要按住打屁股，這女人沒準還能回頭媚眼笑道：「輕點啊。」也不知道是怎麼練出來的這身妖氣。

不管怎麼說，兩位女士的回歸，緩解了王主任這段時間積累的生理需求的問題。一場激烈的碰撞之後，咬住出現在嘴邊的煙，王國華吸了一口舒服的呻吟一聲。

「那個，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去省二建干總經理助理。」高潮之後的楚楚有一項妙處，整個人似乎沒有一根骨頭，渾身還散發出一種淡淡的好聞的氣味。

「國企難怪搞不好！」王主任說話很不客氣，另一邊正在點煙的劉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王主任手裡的煙被楚楚奪了過去，戲了一口才還回來，舒服的伸展一下身子時，滑膩的肌膚在男人胸前磨蹭著。

「別人能笑，你不能笑。我還不是為了我們的企業發展才選擇的省二建？」這話明顯是說給劉玲聽的，對此劉玲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而是有點擔心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從劉玲的角度，王國華的態度更為重要。

王國華還是沒有表態，楚楚多少有點擔心的歎息道：「其實我算是好的了，吃相沒那麼難看。你也不看看現在國企的局面。說是抓大放小，實際上那些壟斷行業都是誰在當家？」

「我說過你自己拿主意。」王國華總算是給個答覆，緩過一口氣後，轉身把飽滿的劉玲按在身下，身後一聲酸溜溜的歎息當著沒聽見，衝撞的盡頭更加的足。

新的一天終於來臨，安靜了一個假期的省委大院門口，恢復了生機。

王國華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邊上一輛車子裡下來一個熟悉的面孔，衝著王國華微微點頭。

第四百九十章 人事

胡報國的出現在預料之中，應該是以主持工作的副書記的身份來拜見許書記。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未必就是一個省委書記能夠決斷的，但是沒有省委書記的認可或者說是妥協的結果，這個書記的位置就別惦記了。

書記在人事方面的決斷比重，是體制決定的。就拿當初胡報國這個代理市長來說吧，要去掉一個代字，人大的選舉首先要保證的是實現組織意圖。

王國華回了一個微微點頭，沒有上前寒暄的意思。也就是說，外人很難注意到，這兩人是認識的。王國華往前走，胡報國站在那裡沒動，等王國華消失了才露出一絲細微的失望。

和往常一樣，王國華開始了一天的上班。上午開個督查室全體會議，時間不長，然後各幹各的。孟潔過來敲門求見，進門之後默默的放下一份材料。王國華拿起來看了一眼，孟潔有點緊張的等著。

「不錯，你去忙吧。」打發走孟潔，王國華起身出門，找到曹副秘書長的辦公室。

謝衛國的問題，王國華不認為曹秘書長能夠容忍自己下手太狠，以前都沒問題，新主任來了就能不斷的發現問題。這讓曹副秘書長的威信往哪裡擺？

秘書不敢怠慢，飛快的進行了通報。曹副秘書長對王國華一點好感都沒有，這一點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對王國華的時候，曹副秘書長還是相當矜持的端坐，手裡拿著一支筆在擺弄。王國華進門來先笑著問候一身，然後才道：「曹秘書長，早晨上班，看門就看見了這個，所以立刻過來請您看一看。」

這是一份打印的文字材料，落款是一個正直的公民。內容是督查室某幹部，拿著公家的錢買貴重物品，然後報銷沖賬。有發票為證，還有詳細的文字說明。

曹副秘書長面無表情的看完後，淡淡道：「放這吧，你先回去。」說完抬頭下意識的看了對面一眼，遭遇的是王主任堅定的目光。曹副秘書長幾乎有點惱火的飛快道：「我會處理的。」

王國華這才笑道：「打擾曹秘書長工作了。」說著轉身離開。

曹副秘書長看著緩緩關上的門，腦子一陣生疼，當初謝衛國從正科級的科員提拔為副主任，那是他向呼延秘書長建議的。也就是說，在此之前，督查室對於曹副秘書長而言，可謂如臂指使。自打來了這個小王主任，一切都發生了變換。

王國華走後，曹秘書長打電話把林主任給叫來了，指了指桌子上的東西道：「你自己看吧，該怎麼處理拿出個意見來。對了，東西是王國華送來的，他說上午上班的時候開門在地上看見，立刻交我這來了。」

林主任看完之後開始冒冷汗了，這是要斬盡殺絕麼？「曹秘書長，這個看來是要嚴肅處理了。不然，對您的聲望有影響。」

曹秘書長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喜還是怒的表情，眼睛盯著林主任好一會才淡淡道：「盡快把錢補上，調整到別的部門去吧。」

林主任做出痛心狀，歎息一聲道：「這個同志，就是喜歡貪小便宜。哎，您看這個副主任的位置誰來接？」

曹秘書長終於被這傢伙的演技激怒了，忍不住狠狠的一拍桌子道：「夠了，出去。」

走出來的林主任一副悻悻的表情，剛才他演的有點過了。早知道，還不如直接點。其實林主任很清楚，謝衛國一旦被請去調查，十有八九要開始亂咬。到時候，他好不了，曹秘書長也要被牽連。王國華既然沒有第一時間送紀委去，這本身就是態度。

其實王主任何嘗不想送紀委呢？那樣一來真的是人見人怕的鬼見愁了，以後在這個院子裡，估計人人見了王主任都要繞著走的。可以肯定的是，假如林主任和曹副秘書長也受了牽累，王主任在呼延秘書長乃至許書記心中的形象都會發生變化。

中午下班前，王國華給高原打了個電話，表示中午想見一見許書記。

高原立刻向許南下匯報，許南下對於王國華是事先通過高原的舉動，臉上不說心裡還是很滿意的。當即便表示：「讓他中午到家裡來吧。」

許書記是吃完午飯才回的家，王國華的車子停在路邊的樹蔭下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車子在院子門口停下，王國華趕緊上前來開車門。許南下下車時笑笑沒說話，信步往前走。高原倒是沖王國華悄悄的豎起大拇指。

「最近表現的不錯。」許南下坐下後，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沒有坐下，而是站在邊上低聲道：「督查室的情況比較複雜，我一直在努力的適應。不過個別同志，做了一些很不像話的事情，我已經跟曹副秘書長反應過了。」

王國華摸出一份複印件，慢慢的放在桌子上。許南下只是掃了一眼便伸手推回來道：「不看了，每天那麼多文件都看不過來。」說完許南下便陷入了沉默中，過了好一會才淡淡道：「最近你見過胡報國？」

王國華笑著點頭很坦然的回答：「有這個事情，游慶陽請我過去坐一坐，他也在那裡。」

許南下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語調也變得鄭重道：「慶陽這個人，不走正道，你跟他來往多了不是什麼好事。還有別的事情麼？」許南下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微微的遲緩了一下節奏。王國華很明顯的一愣道：「沒了，就是督查室的事情，我擔心呼延秘書長對我有看法，所以請您這裡代為關照一二。」

「瞎擔心，呼延奧博同志的心胸沒你想的那麼狹窄。對了，你游阿姨後天的飛機回來，飛揚和媳婦也回帶著孩子一起回來。這個，你勸勸飛揚，別讓孩子入米國的國籍。」說著話，許南下有點頭疼的揉著腦門，王國華笑了笑道：「那我回去了。」

許南下道：「高原，送一送國華。」

高原笑瞇瞇的把王國華送上車，這才拱手笑道：「國華，向你賠罪了。」

王國華裝著不明白，愣神道：「這話怎麼說？」

高原道：「胡報國來匯報的時候，臨走時對我說，有空一起坐坐，叫上你。」說著話，高原眨眨眼，王國華露出苦笑道：「無妄之災！」

經歷了一場不算嚴重的信任危機，王國華還是有點惱火的。這個胡報國，小手段玩的是相當的純熟啊。不過仔細一想，王國華也覺得沒必要惱火，胡報國本身並沒有惡意，這個事情也不難解釋清楚。也就是說，胡報國的心思，還是希望能與高原多多來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還是符合許書記的利益需要的。

高原轉身要走的時候，王國華叫住道：「等一下，有個事情剛才忘記說了，聽游慶陽說，過節期間胡報國去周部長家裡吃過飯。」

高原露出苦澀的笑容，搖搖頭道：「你這個人啊！」說著話，高原心裡可以說是暗暗的提醒自己，以後跟王國華之間，別搞那些小花樣。這傢伙反擊，往往會很快，而且分寸拿捏的很好。胡報國，似乎還是小看了王國華啊。

曹秘書長的反應很快，第二天謝衛國就調機關後勤處。督查室空出來一個副主任的位置，廳裡也沒有任何表態，似乎暫時就懸在那裡。謝衛國在宣佈決定之後，很快交了鑰匙，收拾收拾就走人了。歡送會什麼的，似乎沒有人去提這個茬。

人心就像冬天的草原被點著了一把火，督查室已成燎原之勢。下午王國華上班的時候，習慣性的走到大辦公室門口看了一眼，裡頭問候的聲音異常的整齊。而且，王國華還看見了這些笑臉中有請病假回家的殷勝利。

「主任，我來銷假。」王國華巡視之後回到辦公室，殷勝利第一個找上門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小本子，很嚴肅的樣子道：「另外，休假前的工作總結，一直沒有機會向您匯報。」

「工作總結的事情，你寫個報告交給高娟娟，她整理之後會送我這來。」王國華很乾脆的打斷了殷勝利的話，然後用一種詢問的眼神看著他，言下之意還有事情麼？

「那我回去忙了。」殷勝利顯得有點尷尬的笑了笑，小心的退了出來，輕輕的把門帶上。

三分鐘後，陳大虎來敲門，一臉的笑容進門就道：「主任，忙著呢。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匯報，不打擾您吧？」

王國華很果斷的回答：「明天會上說吧，以後工作上的事情，都在會上討論。」

這個，陳大虎的表情瞬間就變成了雕像，張著的嘴巴合不上，臉上的笑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才好。問題是，王主任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過來道：「還有事情麼？」這意思，你怎麼還不走？

辦公室裡的三個年輕人很快整齊的抬頭，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嘲諷、不屑的眼神，如同一個又一個耳光，要命的是陳大虎也好，之前回來的殷勝利也罷，他們的辦公室都在頂裡頭，必須要從大辦公室往裡走。

王國華這個下午還算安靜，打發走兩位匯報工作的下屬後，便再也沒有人來打擾，甚至電話都沒一個。一直到下班前一個小時，電話響了。王國華接聽，裡頭呼延奧博道：「王主任麼，我是呼延奧博，麻煩你來我這一趟。」

說完了不等王國華答話，呼延奧博的電話就掛了。王國華出門上路，走的並不快，利用這點時間細細的品味了一下呼延秘書長這個電話的含義。

按說，這個電話應該是秘書打來的，在這個前提下，一些事情解釋起來就比較輕鬆了。

「王主任？有事？」呼延秘書長的電話威力顯示出來了，秘書的表情很說明問題。尤其王主任表示是秘書長打電話叫的時候，秘書的眼神裡掩飾不住的異樣在閃動。是嫉妒麼？還是別是什麼？王國華沒有時間去仔細琢磨。

「國華來了，坐吧。」呼延奧博招呼了一聲，並沒有立刻說事情，而是繼續看完了手裡的文件，做了批示之後才抬頭。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不是很長，也就是三五分鐘的樣子。

「國華啊，你這個小同志，我要批評你了。來省委上班有日子了吧，怎麼也不見你過來我這坐坐？」呼延秘書長開口說這個話，真要讓別人聽見了，那……當然了，這個話的前提，是呼延秘書長適當的表達了不滿之後。王主任要當真了，那就是真傻了。

「秘書長日理萬機，我怎麼好隨便來打擾。」王國華不卑不亢，面色坦然的回話，依舊站的筆直。「坐啊，怎麼還站著？」呼延秘書長和顏悅色的時候，其實很少。

王國華小心的坐了半個屁股，腰板子挺的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危襟正坐道：「謝謝秘書長！」

「督查室最近的工作成績不錯，廳裡已經表揚過了。考慮到工作上的需要，廳裡做了一些人事上的調整。今天叫你來，主要是想聽聽你這個主任對人事問題的一些看法。下半年的人事調整，你應該有個全盤的認識。」呼延奧博說話的節奏不快，語調很有力。

話說到這個程度，王國華當然明白這裡頭的意思。不過還是要謙遜的表示一句：「督查室的人事調整，我個人是堅決服從組織上的安排的。」

呼延奧博依舊保持微笑道：「這樣，你回去寫一份報告，直接交到我這裡來。嗯，就這個事情，你回去抓緊點，我給你三天時間。」

王國華離開呼延奧博的辦公室時，呼延秘書長破天荒的送到門口，還拍著肩膀道：「小王主任，好好幹，組織上對你是絕對信任的。」

中間是樓道，這邊是秘書長辦公室，那邊是秘書處。這一幕，只要有一個人看見，就等於整個辦公廳的人都看見了。王國華雖然不是很明白呼延秘書長的這個舉動蘊含著什麼深刻的意思，但還是能很鎮定的離開。

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下，高娟娟就捧著一疊文件追了進來。

「主任，這些文件我整理好了。」說完高娟娟沒有立刻走開的意思，而是站在那裡沒動。王國華眼珠子抬了一下，整個人沒有什麼動作。過了一會，王主任好像才發現高娟娟沒走的樣子，做出疑問狀道：「還有事？」

高娟娟多少有點扭捏的搖了搖身子，雙手在面前互相攪著，低著頭道：「主任，晚上您有安排麼？沒有的話，我想請您吃飯。」

「呵呵，你這傢伙，少給我來這套，我吃飯還要你請？安心回去工作，你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的。去吧！」王國華居然用開玩笑的語氣在說話，高娟娟興奮的臉都漲紅了，使勁的點點頭道：「請主任放心，我一定跟著您好好幹，保證指哪打哪？」

興奮的高娟娟一溜煙回去了，居然還哼著小調。得意洋洋的昂著下巴走進大辦公室，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主任，我從雜誌上看到消息，說飲水機的水喝多了，體質不適應的人容易得膽結石。今天來事，您的熱水我包了。」拎著一個電水壺和一個暖瓶，張國勝一臉笑容的進門來，忙著插電燒水。他倒是沒有久留，插上電後便退了出去。

這都快下班了，你燒什麼開水啊。王國華心裡想笑，臉上還是很正常。

沒一會，孟潔也來了，手裡捧著一份單據，小心的放桌子上，咬嘴唇的時候露出一顆虎牙。似乎掙扎了那麼幾秒，孟潔還是開口道：「主任，我……」

王國華抬頭笑著看著她，孟潔臉紅了，話也說不下去了。其實，孟潔也很清楚，自己是有歷史問題的。王主任能夠給予信任，委以重任就不該提要求，問題是她知道在機關裡，機會實在是太難的了。過了這個村，真的沒這個店。

「呵呵，怎麼不說了？」王國華笑著問，孟潔沖王國華深深一鞠躬道：「主任，我謝謝您。」說著轉身要跑，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是黨員麼？」

孟潔已經轉身了，這一聲讓她石化了。凝滯了那麼一下，孟潔轉身，目光中閃動著一種異樣的神采，使勁的點點頭道：「我是，在大一就是預備黨員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王國華笑著說完便低頭看文件，孟潔慢慢的退了出來，沒回打辦公室，而是去了洗手間，關上門雙手捂著臉一陣一陣的熱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溢出。

張國勝時間掐的很準，水燒開前那麼一分鐘就過來了，充滿了暖瓶，給王主任的杯子兌滿了熱水，這才作勢要走。王國華一抬手道：「國勝啊，我打算讓你干通訊員，這個編製不好確定，就是一個稱呼。級別和待遇，我會替你爭取的。」

「誒！」張國勝的聲音有點抖了，哆嗦著慢慢的出了門。

王國華摸出煙來點上一支，瞇著眼睛看不出目光的走向。

第四百九十一章 拒絕

雲岡市委書記的人選，省委常委會上出現了好幾種不同的聲音。關於這個事情，大院子裡出現了不少的版本在流傳。

正廳級在省委省政府不算高官，但是從全省的公務員隊伍來算，正廳以上的比例那真是小的很。放在古代，雲岡市委書記相當於知府，手裡掌握的可是上百萬人口的生殺大權。如今說是新社會了，一個地級市委書記的權利有多大，那也不是一般百姓能夠弄明白的。

因此，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爭奪的很激烈成為必然。

傳到王國華耳朵的常委會爭議的版本有三個，第一個版本是個別省委常委建議由市長胡報國接任書記一職，但是遭到了省委主要領導的一致反對。所謂的主要領導，自然指的是許南下和段風，其他人想主要也不夠那個格。

第二個版本是，省委主要領導對雲岡市委書記的人選，都提出了各自的看法。似乎都沒能成功的說服對方，場面出現僵持。

第三個版本在王國華看來是神話故事，居然傳出了許南下和段風在常委會上拍桌子的說法，這個王主任聽了都覺得蛋疼。又不是縣處級以下的常委會，都是修煉成精的高人，你想他們拍桌子，現實麼？

王國華沒用三天，兩天就把調整報告上交給呼延奧博。秘書長看著這份報告，很平靜的點點頭打發走王主任，然後暫時沒下文了。

報告的內容其實不複雜，王主任建議由郭子銘接任副主任一職，三位年輕人提為副科級。其他同志不予調整。也就是說，王主任就算是有這個機會來緩和跟個別老同志的關係，也沒有去緩和的意思。呼延秘書長其實給了王主任很大的權限，但是王國華實際上就是要了三個副科的指標，其他的都讓出去了。正科、副處這些調整指標，整個辦公廳都是有限的。王國華一個都沒占，反而要的是相對充裕的副科指標。按說，王國華至少能夠提一個副處起來接任督查專員，你還別說督查室人員超標，至少現在就是這麼一個編製。

交了報告的當天下午，王主任接到言秘書長的電話，問了一句：「你那個報告我看了，督查室應該還可以添加一個副處的指標吧？」

「督查室要那麼多副處幹啥？現在我都嫌多了！」王國華很乾脆的回答，言禮孝這邊倒是沉默了一下才笑道：「行，我知道了，還以為你不好意思，特意來提醒一下。」

放下電話，言禮孝長長的歎息一聲，要怪也得怪自己啊，那些所謂的老資格，王國華是那麼好得罪的麼？人家這是擺明了，有機會都不給你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知道，跟王主任作對的下場是什麼？當然你也可以繼續不服氣，繼續折騰，可以預見的是下場好不了，謝衛國已經去了機關後勤處，還降了一級，現在每天跟著食堂的車出去買菜。

放下電話，正好高娟娟送文件來，王主任吩咐她請郭子銘過來一趟。郭子銘來的很快，一臉的正色道：「主任，找我有事？不著急的話，我那還有活呢！」

郭子銘在督查室相對另類，這個人經過王國華多方觀察和瞭解，在督查室已經干了七年的督查專員了。這是很少見的情況，要知道以前督查室可就兩個督查專員，其中一個後來還替了副主任，也就是王國華的前任。據瞭解，郭子銘屬於那種不太會跟領導打交道，幹活倒是一把好手的幹部。這種人，還是很對王國華的胃口的。不拍馬屁不要緊，只要能把工作幹好就行，王主任還缺拍馬屁的人麼？

王國華看見郭子銘站門口，隨時打算告辭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出來，要說這樣的人能混到副處，那得多好的運氣才行啊。領導召見，你還有活，著急要走。

「也沒啥事情，就是跟你說一聲，我向廳裡推薦你接任副主任一職。」王國華說完就低頭繼續看文件，等了一會門口的陰影一直在那，王國華心裡一陣偷著樂。即便是郭子銘，這個時候也未必就能淡定吧。王主任現在是正處不假，但是誰都知道，這個正處就是一個過渡，時間到了必須是提一級的。到時候，督查室唯一的副主任，想不是正處都說不過去了，水漲船高很自然的。

郭子銘確實沒想到過來幹這個副主任，不是他不想進步，而是這些年在督查室呆久了，心早就冷了。再說了，王國華憑啥提拔自己？上面又沒有領導關照的郭子銘，也是這些天最為淡定的一位。

「怎麼？郭主任有事？」王主任抬頭，很意外的看著郭子銘。你不是忙麼？

「哦，沒事了。那我去忙了！」郭子銘差不多是掉頭跑掉的，問題是他想跑，腳步也快不去來。總覺得今天的步履特別的沉重，王國華把他喊去，很隨意的告訴他，你要提副主任了，然後沒下文了。好歹的，給郭主任一個表忠心的台階撒。要說郭子銘，還真的不適應跟一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主任表達忠心。

出了門的郭子銘意識不是那麼清醒，但還知道暫時不合適回辦公室。走進走廊盡頭的洗手間，郭子銘摸出兩塊五一包的紅雙喜，點上一支使勁的抽了一口。有點著急了，郭子銘被嗆了一下，一陣咳嗽煙也掉了地上，被水漬很快撲滅了煙火。

又摸出一支煙，順過氣來的郭子銘鎮定了很多，慢慢的點著，一口一口的慢慢抽著，手有點抖，煙還不至於再次掉落。在機關裡幹了這麼些年，已經是奔五十的郭子銘對於上進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郭子銘很清楚，這個機關裡比自己會做人會討好領導的人太多了，要說提拔，輪到誰都不會是自己。正是因為有這個覺悟，郭子銘才有點無慾則剛的意思。

但是今天事情出了妖怪，郭子銘實在是找到一個王國華推薦自己的理由。其實郭子銘很清楚，王國華的推薦基本事情就確定了，不然也不會單獨找他來通知一下。

冷水洗了一把臉，滾燙的臉頰漸漸的恢復常態，郭子銘經過王主任的辦公室，門關上了，王主任不在。王國華不在，是因為突然接到林靜的電話，請他過去一趟。

這個電話讓王國華也暈了一下，怎麼搞的林靜能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電話裡林靜也沒說啥事情，就是請王主任過去一趟。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林靜指揮不動王國華。

王主任倒是很小心的，上車的時候給曹副秘書長打了個電話，表示有這麼一個事情。曹秘書長表示，他也不知道林省長那邊有什麼事情。王國華只好帶著謎團過來，找到林靜的辦公室，王主任沒看見孟雨薇，裡頭有兩個年輕的女孩子，長的都在孟雨薇之上。其中一個很有點意思，身材高挑，穿著相對新潮的罩衫，背著一個印有櫻桃小丸子的卡通背包。

兩個女孩子正在說話，背著包包的這個還背對著門口，王國華出現的時候才回頭看了一眼。怎麼說呢？不是特別驚艷，但是很文靜，很耐看的類型。身子挨在辦公桌上，這個女子的回頭時很自然的笑了笑，顯出淺淺的酒窩來。

辦公桌後面的女秘書王國華不認識，年齡大約在三十來歲長相算是能入眼吧，站起來時還算客氣的招呼：「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

王國華點點頭道：「是我，林省長給我打的電話，讓我來一趟。」

「林省長剛才出去了，這位是團省委的雪蓮同志，找你來是為了她的事情。」

「王主任好！」這個叫雪蓮的女人伸出手來，輕輕的一握之後，王國華能感覺到她手有點涼很軟的感覺。

「你好！」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心裡其實很惱火。林靜別看是副省長，但是對於王國華而言，她根本就指揮不了。更別說把人叫來，讓一個秘書來接待。

「王主任請坐！」秘書還算客氣，招呼王國華坐下。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逕自落座，秘書上茶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謝謝都沒說。雪蓮倒是很隨意的樣子，靠在辦公桌上，雙手放在身前十指交叉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王國華。

「王主任，雪蓮同志在團省委負責希望工程方面的工作，最近她遭遇了一些困難，希望得到省委督查室的幫助。」林靜的秘書可能是因為王國華謝謝都沒一個，自我介紹都省了。

這時候門口出現了孟雨薇的身影，看見裡頭的王國華先笑了笑，然後很不客氣的問秘書：「元秘書，林省長不在？」

孟雨薇的口氣弄的秘書有點緊張了，忙著站起來道：「剛接到電話，有急事出去了。讓我負責接待了一下王主任，我……」

孟雨薇一擺手道：「好了，王主任的事情我來跟他說吧，你忙你的。」很明顯的，孟雨薇對於這個秘書有不滿的情緒成分。

「不好意思啊國華，是我拜託林省長請你過來的。」孟雨薇笑著伸手，王國華起身，很正式的握手後，孟雨薇指著雪蓮道：「這個是團省委的雪蓮，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北山市貧困山區為希望小學的事情奔走。我省的北部貧困地區的希望小學建設一直沒有什麼起色，這個跟地方政府的不夠重視有關係，林省長對這個事情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所以，我跟林省長提議，請省委督查室的同志協助一下，督促地方政府對這個事情給予重視。」

孟雨薇這個解釋多少有點勉強，這個事情怎麼都輪不到督查室來操心。王國華倒是很快就領悟了孟雨薇這話裡的意思，問題應該出在這個雪蓮的身上，不是因為她，林靜不會打這麼一個電話特意請自己過來。這是想借省委督查室的勢，又不太好意思，所以林靜臨時走開，讓孟雨薇來出面接待。至於這個元秘書，估計孟雨薇對她有看法。

雪蓮一直顯得很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孟雨薇說完了，這才朝王國華笑了笑道：「王主任，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不要緊，能說說具體情況麼？」王國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孟雨薇使眼色都當沒看見。雪蓮倒是很自然道：「希望小學的資金來源，主要是社會上的捐款。但是錢到了地方上，一些官員喜歡做點手腳。雖然省裡三令五申的，但這個局面一直沒有什麼好轉。所以，我只好找林省長反應情況，至少今後要杜絕類似的事情。」

孟雨薇插嘴道：「雪蓮，忘記告訴你，王主任本身就是大財主，跟很多企業家的關係也相當大好。你們募捐的事情，找他幫忙肯定能有所收穫。」

這話即便是孟雨薇不說，王國華也能想到這個雪蓮有點來歷。

「雪蓮同志，你希望省委督查室怎麼幫忙？」王國華保持這一貫的平靜，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姿態。孟雨薇的提心似乎多餘了，這時候門口出現一個一臉懶洋洋的小伙子，手揣兜裡身子搖晃著往裡頭看一眼道：「雪蓮，事情還沒完呢？」

雪蓮不滿的掃了門口一眼，淡淡道：「誰讓你上來的？」

小伙子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不銹鋼的酒壺，咪了一口，似乎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道：「那行，我去等著。」說完他也不著急走，居然沖王國華笑了笑道：「哥們，來根煙。」

「老醉，你混蛋，這是督查室的王主任，也不看看這啥地方？」雪蓮明顯急眼了，王國華倒是沒在意，摸出口袋裡的半包煙丟過去道：「要火麼？」

「我有，謝了！」這哥們擺擺手，大搖大擺的走了。

「王主任，我男朋友就這個德行，你別在意。他是Z大教藝術的，不太正常。」雪蓮趕緊的解釋一句，這一趟的目的主要是落在督查室的幫忙上，王國華要是不滿就麻煩了。

「沒事，我們接著談你的事情。」王國華笑了笑，這個叫雪蓮的女子，給他的印象不錯。即便是生氣了，也沒見她跳腳，瞪男友的樣子也沒有氣急敗壞的意思。機關單位裡，這種一看就不是很有心計的年輕女子，很少見了。

「哦，好啊，我們接著說。我對督查室的工作不是很瞭解，真不知道該讓你們幫點啥。」雪蓮這個話，聽的王國華都有點暈乎。這都是什麼人啊，稀里糊塗的找人幫忙，還不知道該怎麼幫忙。

王國華只好朝孟雨薇道：「你的意思呢？」

「雪蓮家裡條件其實不錯，大學畢業分到團省委，主動要求去貧困地區幫扶教育。我的意思，省政府這邊林省長可以有針對性的做一些指示，督查室出面落實一下。」孟雨薇說這話，實在是心裡有點虛，不好意思的看看王國華。

「這樣不合適。」王國華很乾脆的給予拒絕，否定了孟雨薇的提議。開什麼玩笑，省委督查室給林靜去做事，你有那個支配權限麼？很明顯，雪蓮讓人當槍使了。

「那你拿個合適的辦法出來？」孟雨薇笑著反問一句，王國華淡淡道：「這個事情，督查室幫不了忙。」說著朝雪蓮抱歉的笑笑道：「雪蓮同志，你可以請團省委領導打一個報告上交省委領導，請求督查室督導我省希望小學建設的工作。」

王國華的意思很明白，林靜連省委常委都不是，根本就使不動督查室。別看衙門小，沒有一個省委常委的資格，這個衙門你還真叫不動。至於雪蓮那邊，能不能聽懂王國華的意思，那就不是王主任該關心的事情了。你不懂，可以去找人問嘛，我就不信團省委書記還不懂這個？王國華對上雪蓮還能笑，對上孟雨薇就很明顯的是不悅的姿態。

王主任說罷便起身告辭，孟雨薇苦笑這送到門口，臨別時低聲道：「國華，真不好意思。」

王國華擺擺手，所謂的孟雨薇出的主意，不過是個借口。肯定是林靜的意思，具體究竟為啥，王國華不關心這個。也許，林靜以為自己是老書記，王國華還是能使喚的動吧。

下樓的時候，王國華看見了老醉，蹲在一輛老式的二八槓自行車旁邊抽煙。王國華覺得這傢伙拿這車子載著雪蓮，豈不是有點甜蜜蜜的意思？沒看出來，這哥們還是相當的浪漫。

老醉明顯也看見了王國華，笑著招手，王國華回了一下擺手，上車開動走人。

沒一會雪蓮下來了，還真是老醉推著自行車，雪蓮跟著一起走。

「早跟你說了，這事情不該你操心。這些當官的，心裡哪有這些事情？你偏不信！」老醉淡淡的來了一句，雪蓮低著頭道：「那個王主任也是啊，怎麼就不肯幫忙呢？」

老醉笑道：「他要肯聽林省長的招呼，那才真是鬧笑話了。你們團省委的領導也太不厚道了，拿你當槍使。你倒好，傻乎乎的東跑西顛。」

「你什麼都懂，怎麼不早說？」雪蓮氣的錘了一下老醉，這傢伙露出一個舒服的表情道：「力氣不夠，再來幾下。我說，我早沒說麼？是你不聽好吧？」

車子開出來，王國華想抽煙發現給了老醉，找地方把車停好，路邊的煙攤買了包煙，準備上車的時候，馬路對面，笑起來一臉陽光燦爛的老醉，很賣力的在前面蹬著，後頭坐著一個雙腳一直在擺動的雪蓮。王國華看見這一幕，突然覺得路邊的音像店裡要是來一段鄧麗君的甜蜜蜜就和諧了。

這個老醉，倒是挺有意思的。王國華心裡如是想，開動車子回去。

督查室的人事結果很快就下來了，整個辦公廳最快完成調整的科室。郭子銘被宣佈為副主任的時候，整個辦公室裡都有點震驚的意思。幾個年輕人還好一點，幾個老的看郭子銘的時候，眼神都帶著一種驚駭。

郭子銘自己倒是很正常，三個年輕人都提了一級，成為了副科級科員。這一對比，顯得異常鮮明。一堆老資格，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些人不說別的，當初在底下肯定是不服氣。現在心裡大致都在後悔吧，王國華也不關心這個，宣佈散會後回了辦公室。

一點電話把孟潔叫過來，吩咐道：「孟潔，那輛車給郭主任用了。」

孟潔猶豫了一下問：「主任，您的配車，是不是打個報告？」王國華想想也對，點點頭讓孟潔去打報告，回頭簽字往上面送。

兩天很快過去，辦公廳裡頭這兩天可以說私底下很熱鬧。大部分都是一些幸災樂禍的聲音，還都是衝著督查室那些老資格去的。王主任高風亮節，讓出了正科和副處的調整指標，最後便宜的還不是別的科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得了好處的科室對王主任的印象有所改觀。

反觀督查室，這兩天一幫老資格那叫一個老實，走路都是低著頭的。新上任的副主任郭子銘還是老樣子，主持日常工作很容易就上手了，科室的波動沒有給工作帶來太大的影響。

非要說郭子銘的變化，那就是在人前抽的煙從兩塊五的紅雙喜，變成了芙蓉王。嗯，這煙是每個月從孟潔那裡領的兩條招待煙，其實郭子銘口袋裡從上任後裝了兩包煙，一包煙是自己偷偷抽的紅雙喜，另一包是散煙用的芙蓉王。

督查室的變化不去說，王主任在平靜了兩天後，本以為不會再遭遇的雪蓮同志，居然又出現了，手裡拿著一份報告，身後跟著一個笑起來有兩排讓人嫉妒的整齊白牙的老醉。

「王主任，又來給你添麻煩了。」雪蓮進來笑著打招呼，老醉站在門口齜牙一笑，丟過來一包軟中華，然後很自覺的留在外頭沒進來。

「請省委督查室給予重視並督導協助，張天豪！」落款的居然是省委副書記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張天豪，這個批示來的就不容易，沒想到雪蓮居然能打通這個關係。

第四百九十二章 性質變化

有張天豪的批示，督查室就得打起精神來對待了。落實督導省委常委的指示，怎麼都得拿出點樣子來。

「雪蓮，你等一下。」王國華打電話把郭子銘叫來，商量怎麼辦事。

郭子銘在工作上倒是很賣力氣，王國華說有事，他立刻就過來，還帶著一點小跑的意思。

看了報告，郭子銘皺著眉頭道：「這個報告，到底是督導團省委的支教活動，還是督導希望小學的建設工程，還是一塊督導？」

雪蓮在邊上小聲道：「主要是希望小學的建設，山裡的孩子挺可憐的，教室好多都是危房。我倒是找到一些資金，可是以前相關的資金到了賬戶上，團省委那邊先挪用了一點，下去後各地政府的有關部門也有挪用的現象。我找分管教育的林省長，她說這個不歸她管，是團省委的事情。」

這就算是說了實話了，王國華能夠想像的到林靜當時的反應。估計是想在這上面撈點政績，又不願意得罪人。雪蓮這邊應該是有人打了招呼，林靜還不好意思啥都不做，這才有了那個電話。

要說下面那些官員，那是什麼錢都敢截留的，這一點王國華不懷疑。大地震的時候，救災款和物資都有人敢打主意，區區希望工程算什麼？

「這樣吧老郭，團省委那邊你先過去協調一下，取得共識後，我帶人送雪蓮同志下基層。北山市那邊，不是還有許書記的強化法制建設提倡文明執法指示精神需要過去落實一下麼？」王國華說的比較隱晦，郭子銘倒是一聽就明白了，這麼多年的機關帶下來，什麼事情都能看的明白。無非就是一個心態問題，以前是沒啥指望，現在則不一樣了。

「宣傳部是不是也該動一動？不能讓我們唱獨角戲吧？」郭子銘提了個建議，單單一個督查室，未必能嚇退那些伸出來的手吧？

「算了，沒必要。」王國華其實很明白，宣傳部要動，人一定跟著雪蓮來了，而不是雪蓮自己拿著批示的報告過來。還真別說，這個雪蓮有點能量，不過有點涉世未深，單純了一點。沒看出這裡頭藏著的一些彎彎繞，就知道傻賣力氣。

轉念一想，這個女孩子還真的很難得，她完全能夠呆在家裡享受舒適的生活，卻跑下去又是希望小學又是支教的。

郭子銘也很清楚這裡頭肯定有問題，王國華既然做了決定，他便表示服從。表面上看起來，郭子銘跟過去沒兩樣，實際上現在面對王國華，郭主任多少有點士為知己者死的意思。

「那行，我陪著走一趟團省委。」郭子銘站起要走，王國華抬手道：「等一下。」說著拿起報告，站起道：「我出去一趟，你陪著雪蓮瞭解一下情況。」

在官場中自以為能做到冷血的王國華還是決定幫雪蓮一把，實在是不忍心看著這個單純的女孩子做一些事倍功半的事情。王國華很清楚，只有張天豪這個批示，雪蓮能改變的並不多。即便是有督查室出面，也未必能鎮住那些骯髒的手。

得罪人就得罪人吧！王國華心裡歎息一聲，出了門直接奔著許南下的辦公室過來。求見許書記，王國華還是很容易的。

許南下看見王國華便道：「飛機是晚上的，你這麼早來做啥？」

王國華笑了笑，上前來放下報告道：「這個，您看一看，耽誤您一點時間。」

許南下拿起來看個抬頭，面帶詫異的看看王國華道：「什麼意思？」

「團省委的一個支教的女同志，擔心拉來修建希望小學的資金不能都用在實處，先去找了林靜，……團省委的這個報告，太籠統。」王國華大致的表達了一下擔心，許南下聽著臉色陰沉好一會才怒道：「你只管去做，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說完，許南下刷刷的批示：「專項資金，專項使用，著省委督查室重點跟進。」批示後簽下許南下的名字，這樣一來這份報告的中心就發生了偏移。本來不過是督導支教和協助希望小學的建設事宜，演變成了監督資金流向。按說這活還真不該省委督查室來做，王國華是攬活的意思。關鍵是，這是許書記支持的工作。

告辭許南下，回到辦公室，王國華把報告遞給郭子銘道：「那拿上報告送雪蓮回團省委，一定要強調雪蓮同志對這筆募集資金絕對控制。這也是許書記的意思！」言下之意，雪蓮弄來的錢，別人不能碰。別的資金，愛咋地咋地，也輪不到督查室來說話。

細細想來，雪蓮這個小女生還真不容易啊，弄點錢來支援教育，還搞的跟防賊似的。不過從這個預防的角度來看，這女生的單純不假，倒是不笨。知道要事先防範！

郭子銘和雪蓮走了，王國華還得掃尾。找到宣傳部長的辦公室來，敲門的時候裡頭的秘書還不帶正眼看的。甚至還不出聲，就是掃一眼，然後低頭幹活。

王國華只好又敲了敲，這位抬頭很不耐煩的說道：「有事去大辦公室，這裡是部長辦公室，部長很忙，不是誰想見就見的。」

「我是督查室的王國華，剛才接到一份張部長批字的報告。」王國華也只好耐著性子解釋，省委常委的秘書，允許他牛一點。

「哦，那你等一下。」王主任的大名，看來他是聽過的。所以，還特意多看了一眼。

很快王主任被允許進去裡間匯報，張天豪坐在一張至少三米長的辦公桌後面，頭髮梳的很整齊，一身西裝，很有派頭，賣相十足，實際年齡很不好判斷。王國華甚至懷疑，倒退個二十年，張部長能出演電影裡的奶油小生。

「小王，有事？坐！」張部長面色平靜，語言簡練，不客氣也不冷淡。

「張部長，您批示的報告，許書記不知道怎麼知道了。特意讓我拿去看了看，然後還做了一些批示。」王國華說這個話，倒是很有底氣的。本質上算是欺騙領導，實際上張部長也不會去找許南下問這個事情。頂多就是懷疑雪蓮那丫頭，拐彎抹角的又找關係，招呼找到許南下那邊去了。

「許書記怎麼批示的？」張天豪臉上的不遠不近，出現了一點笑容。這一位的來頭，張部長是知道一些根源的。適當的給一點客氣和面子，也是有必要的。

王國華如實轉達了一下，又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安排，最後請張部長指示。張部長當然是一眼就看穿了王主任在這個事情的處理上採取的手法，覺得應該算是處理的恰到好處。

「嗯，沒什麼指示，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張部長在王國華告辭的時候，微微欠身，這個就算很難得了。一個小小的處級，張部長能夠欠身，那就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

王國華走後，張部長把秘書叫進來道：「希望小學的事情，讓省電視台適當跟進一下。嗯，不要大張旗鼓，把握好分寸。」

做好收尾工作，確保不留後患，王主任這才安心的回去。剛進門，夫人楚楚同志霸佔了王主任的老闆椅，很有領導氣勢的笑道：「這位同志？你有事？」

王主任笑道：「沒事也被你弄的有事了！」這話聽著就有點不對路數，楚楚同志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喜歡的姿勢，當即臉紅了一下，站起道：「討厭！對了，水姨說，南航不錯。」

王國華奪回位置，坐下後利用辦公桌的掩護，伸手在又圓又翹的部位拍了一下道：「你覺得呢？」這地上是楚楚同志的要害，尤其是拍打的時候效果最好。

不過今天好像效果很一般，即便是開著門，楚楚也面不改色的。王主任還以為是力度不夠，正準備加大打擊力度，門口出現一個人。王國華心中暗叫好彩，這女人的耳朵不是一般的尖的。

進來的是孟潔，看見楚楚也在便笑的有點討好道：「主任好！嫂子好！」

王主任一本正經的問：「有事？」孟潔道：「配車的報告批下來了，我來請示司機的事情。」

王國華擺手道：「你安排吧，還有別的事情麼？」

孟潔告辭，楚楚白眼一翻低聲道：「手拿出來！」

王主任看看被帶上的門，更加有肆無恐的變本加厲，嘿嘿笑道：「這裡是我的辦公室，沒我的同意，誰敢進來。」

楚楚紅著臉掙脫開，站在對面喘息道：「要死了，才買的新的，差點被你拽壞了。」一邊說，一邊整理裙子，弄完了才道：「我說真的，你幫忙拿個主意。」

「當真？」王國華笑著問，楚楚點點頭。王國華這才道：「那你還是去二建搞破壞吧！」

楚楚皺眉道：「聽說二建連著虧損了兩年了，我去有意思麼？」發現王國華的臉冷了一些，楚楚趕緊上前來，輕輕的推了一把王國華道：「好了，我去還不行麼？」

王國華淡淡道：「你既然要徵求我的意見，就不應該質疑我。二建虧損不假，那不正好有發揮的餘地麼？」

楚楚看看門是關嚴實，站後面抱著王國華的脖子，拿臉蹭來蹭去道：「嗯，我聽你的，以後都聽你的。」結婚以前，楚楚在任何事情上都是這句，結婚以後，倒是第一次說。

王國華笑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楚楚這才鬆開道：「我回去了，晚上洗白白等你。」說著飛快的伸手掏了一把，逃到門口後擺了個妖嬈的姿勢，得意的笑著開門跑了。王主任看著真是哭笑不得！

任何事情只要有省委領導的重視，下面的單位態度就完全的不一樣。郭子銘走的這一趟正是如此，團省委高度重視，書記副書記全部到場，開了個很正式的會議，分工部署，搞的像模像樣的。

郭子銘回來後做了很認真的匯報，團省委重視的程度在預料之中，不然王國華也不會拿報告去找許南下了。按照郭子銘的說法，團省委這個會還沒開始，宣傳部就來電話，表示領導指示要跟進，要輿論監督。接著省電視台來了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主播帶隊。

最後這個事情開會研究的結果是，省委宣傳部，省委督查室，團省委三方合作。團省委排名最後，不是自甘墮落，而是一種補救。

聽完匯報，王國華歎息一聲道：「這下有人的吃相要注意一下了，這個事情就是個開頭，一段時間內，太難看的吃相是不會出現了。也算是為教育事業做了貢獻吧！」

王國華可以感慨，郭子銘不敢接茬。有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也不合適說出來。

王主任主要是心情好，老婆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也許是心態平和的緣故吧。指點江山之後，王國華沒有再做啥指示，時間也差不多該下班了。

孟潔領著一個中年男子過來，看上去挺老實的一個大叔。點頭哈腰的問候王主任，這就是新車的司機老韓。

王國華表示明天再正式上任，打算自己開著車回酒店。結果還沒上車呢，楚楚跟劉玲一起出現了，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出啥事情了？」王國華趕緊問，楚楚推了一下劉玲。

「萬春園小區門口修路，裝修材料拉不進去。我讓司機走側門，結果發現還是有人在施工，一打聽才知道，這不是正常施工。我找那些人說話，表示房子在裝修，讓他們行個方便。又是說好話，又是買煙買水的，他們死活就是不讓過。還說施工是通過市建委批准的，讓我們找市建委領導去。」

劉玲解釋了一通，還是沒有解釋清楚。王國華只好招呼兩個女人上車，奔著小區過來。萬春園是新開發的高檔小區，地段也在市中心，按說能搞這個小區的人不會惹上這些麻煩才是。可惜，王主任到了小區門口，一共三個門都看了看，全部有人堵在門口，地上挖了一道溝，然後一堆工人站邊上扯淡說笑。

第四百九十三章 提前誕生的醬油黨

溝挖的不算很深，三四十公分的樣子，寬也差不多這個樣子。一幫工人看上去很悠閒，抽煙的抽煙，說笑的說笑。完全沒有報紙上那種常用的口吻，熱火朝天！

不用說，三個門口估計都這個情況。

一車裝修材料還停在邊上，看這個陣勢王主任也沒啥太好的辦法，你去跟這些工人較勁，那太丟身份。

回頭對劉玲道：「算了，你安排人明天往裡搬吧，不就是多花點錢的事情麼？」

這裡頭有什麼事情，王主任不想去探一個究竟，也沒那個必要，只不過心裡的不舒服，要找回點場面，那也不是這個時候能解決的。聽王國華這麼說，劉玲點點頭，有點不甘心的看看門口那些人道：「開始溝還沒挖的這麼寬，真要之前進去了，這車就難出來了。」

這話剛說完，裡頭還真出來一輛小車，司機停車下來扯開嗓子就罵：「撲你的街啊！丟你老母！……」罵了一通也沒人搭理他，保安都抱著手不說話，司機只好掉頭回去。

「物業那邊怎麼說？」發動車子的時候，王國華想起保安抱著手看那個司機開罵時麻木的表情，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這小區宣傳的時候說是最高檔的小區，服務什麼都是頂尖一流的，這尼瑪人還沒住進去呢，就出了這種事情。

「物業說是開發商的事情，眼下這個小區最裡頭還有三期工程在開建，這事情還得去找開發商。」這房子的事情一直是劉玲和楚楚一起忙活的，得了王國華的錢，劉玲現在已經從老娘的企業裡撤裡出來，據說是保留了一成的股份。具體的王國華也沒問，反正這個小區的新居，劉玲比較上心就是了。

說著話劉玲去跟貨車那邊商量，請他們明天過來，帶足人手搬東西，費用什麼的都好說。

閒話不提，第二天一早起來，王國華的電話發瘋似的響。費勁的搬開肚子上的一條光滑細膩的白腿，才算是能起來接電話。這個日子，好像有點荒唐啊！

「趕緊的過來撈我！」電話是游飛揚打來的，一副氣急敗壞的語氣。

王國華一聽便樂了，擋住一隻朝肚子襲來的手笑道：「我剛起來啊，拜託，你不用調整時差的麼？」一邊說話，一邊找衣服，結果場面太亂，一時找不到。只好爬起來去衣櫃。

「許書記在家呢，一早就把我叫起來了，跟我談了一個小時，我借口尿遁才有時間打這個電話。今天是週末啊，許書記沒出去的意思，等下我出去肯定還要挨罵，只能指望你的搭救了。」游飛揚說著壓低聲音道：「你說了，我得出去了。」

呃，看來游飛揚娶了個洋妞還生了個混血兒的事情，許書記本來就不是很樂意。加上一個孩子國籍的問題，估計跟洋媳婦的態度有關。米國人民從小接受的教育是想說你就說，許書記估計跟洋媳婦溝通有困難，只好拿兒子來做文章。

一邊套衣服，王國華一邊勾勒著種種可能。有日子跟游飛揚的來往不是那麼密切了，自打從游飛揚那裡撤了股份，兩人之間也就是逢年過節的才電話問候兩句。沒想到這傢伙一回來還是先想到找自己。

梳洗的時候，洗手間的門被推開，簡單的包著床單楚楚進來，看見王國華便過來從後面抱住，臉在背上蹭了蹭道：「週末啊，這麼早起來做啥？」

王國華解釋了一下，楚楚聽了也忍不住笑道：「許書記的孫子是米國人？這真好玩！」

嘩嘩嘩的水流噴射聲就在身後，因為角度問題，鏡子裡只能看見半張臉，王主任腦補出來的場面比較低俗。正在刮鬍子的手抖了一下，安全刀片也有不安全的時候。

按住小小的傷口，王國華逃了出來。床上坐起一個劉玲，胸前的搖曳沒有遮擋一下的意思便笑問：「要出門麼？」

「嗯，游飛揚回來了，我過去一趟。」王國華匆匆閃人，實在是不堪視覺的衝擊。

趕到許家，院子外頭正準備按門鈴的時候，裡頭大門已經先開了。出來一個嬌俏的身影沖王國華笑了笑道：「哥，你來了。」

「菲菲怎麼回來了？」寒假沒開始呢，明顯這是請假回來的。王主任明知故問，主要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當初的大蘿莉。大學生許菲菲的變化很大，當年總是不變的馬尾，如今變成了披肩的長髮，拉直處理，整齊的劉海。顯得更加的文靜。

「特意請了幾天假，回來看看嫂子和小侄子。」提到小侄子的時候，許菲菲很開心的笑了笑道：「小傢伙好可愛，抱著都不捨得放手。」

客廳裡沒有在開批鬥會，也沒看見游飛揚。許書記倒是在客廳了，背著手彎著腰正在仔細的看著游芸芸給孩子餵吃的。這個時候的許書記，側面看著相當的慈祥。

許家有後，老派的許書記的心情，王國華不難理解。這個孩子的國籍問題被人拿來說話，對許書記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看見王國華進來，許南下直起了身子，衝他笑笑。游芸芸看見王國華便抱著孩子站起道：「國華快來，看看你侄子，多可愛啊。」

王國華過去，伸手小心的在孩子的臉上輕輕的蹭了蹭，在孩子眼睛一直閉著，咬緊奶嘴子不放鬆，對於王主任的騷擾，似乎沒有絲毫的感覺。

小孩子粉嫩的肌膚肉滾滾的樣子，確實讓人看著喜歡，王國華都有伸手抱一下的衝動。

這時候樓上游飛揚出現了，大笑兩聲道：「國華，你總算是來了。」

話音剛落，走到書房門口的許書記咳嗽一聲，回頭看了一眼。游飛揚立刻變換了一副恭順的表情，許書記淫威得逞，這才不緊不慢的進書房。

游芸芸抱著孩子，似乎不經意的樣子，逗孩子道：「走，找你爺爺去。」

游飛揚上前來，跟王國華擁抱一個，端著茶杯過來的許菲菲笑著站邊上看兩人互相拍打背後的場面。

「出去說話，家裡不能抽煙！」游飛揚鬆開後笑道，許菲菲在邊上張張嘴，話沒出來。看著兩人去了院子裡。

「怎麼沒見弟妹？」王國華丟過去一支煙，游飛揚接住點上火，貪婪的吸了一口，露出舒服的表情道：「還在睡覺，我們家的最高領導對此很不滿，說什麼洋媳婦不懂規矩。」

夾板氣不好受，王國華算是看出來了。這是不同文化的碰撞，許書記這個老派作風，很自然看洋媳婦有不滿的地方。但是，許南下肯定不會當著媳婦的面說這個話。

「許叔叔跟我說，讓我勸勸你什麼孩子國籍的問題？」王國華笑著問，游飛揚撓撓頭道：「這事情說起來頭疼，按照法律十六歲以前是可以保持雙重國籍的。可許書記說了，許家的孩子只能有一個國籍。還給孩子起了個名字，許根華。」

「阿姨什麼態度？」

「阿姨倒是說不著急，可是這一次阿姨說話也不管用了，許書記的黨性佔了上風。」

王國華只能是無語的笑了笑，游芸芸說話都不頂用了，自己上去也是白給啊。好在游飛揚很能理解這個情況，笑著拍拍王國華的肩膀道：「沒事，鬧幾天就過去了。對了，這次回來，我短時間內不回去了。米國那邊的投資，都是中長期的，我離開了問題也不大。阿姨的意思，讓我回來做點實業方面的投資，你有什麼好建議沒有？」

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沒有，我現在就是一個官僚，坐機關的官僚，離開基層有日子了。說起這個，機關裡頭呆著真不是人過的日子，整天都得為一些破事傷腦筋。」

「這個你跟許書記說去，我管不了。真不想幹了，你下海吧，我們兄弟聯手，打造一個國內首屈一指的金融帝國。」游飛揚這話倒不是開玩笑，確實是王國華這些時間沒有給游飛揚出點子了，一個人在國外折騰的游飛揚，發現比起以前自己的賺錢速度慢了不說，前些日子還在期貨上虧了不少。這讓游飛揚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發展過程，意識到王國華之前的那些主張，具有何等超前的戰略眼光。

「我對做賺錢沒興趣！」王國華不明其意，按照以往的口氣客氣了一句。

游飛揚多少有點遺憾的歎息道：「你這傢伙，窩在官場真是糟蹋了。在米國，一流的精英都在商場上，國內正好相反。」

這時候，屋子裡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游飛揚聽著不禁皺眉道：「這臭小子，又開始鬧騰了。你是不知道，這生孩子的頭幾天還挺高興的，日子一長鬧的人崩潰。」

王國華聽著露出笑來道：「知足吧。在這個問題上，你走在了我前面。」

正說著話，門口出現洋媳婦露絲的身影道：「甜心，跟你的兄弟談的很愉快。」

這個稱呼讓王主任肉麻了一下，洋人在這方面確實比較外露。游飛揚過去跟媳婦擁抱了一下，互相在臉上親了親，這才領著媳婦過來。

「很高興見到你，王先生。」露絲的中文實在聽著費勁，但是能看出她很努力在適應。

王國華與之握手道：「我也很高興見到你。」露絲作勢要擁抱一下，結果游飛揚拽住道：「露絲，我想國華會很不習慣這樣的禮節。」露絲聳了聳肩膀道：「Why？你們不是兄弟麼？」

這個問題很難解釋清楚，所以游飛揚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跟媳婦交代了幾句，出來叫上王國華道：「陪我出去一趟，我這次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帶了一個團隊在酒店裡。」

看意思游飛揚是打算大幹一場了，王國華還沒說話答應，裡頭許菲菲已經出來道：「哥，媽說了，今天你哪都不許去。」

游芸芸這個算計，還真是的是深沉啊，知道游飛揚要跑。聽了這話，游飛揚嘴巴都歪了，哼哼哼的摟著媳婦回去。站在門口的許菲菲微微一笑，衝著王國華。要說變化，這小姑娘變成大美女了，身材什麼的變化不大，就是這個氣質變化不小。以前王國華來了，許菲菲總是很膽肥的挽著手，如今則是安靜的站在一邊。

「哎呀，我忘記給小侄子買點見面禮了。」王國華一拍腦門，準備開溜。終究是人家的家務事，王國華覺得還是少發表意見的好，免得到時候裡外不是人。

許菲菲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就回到常態。這時候裡頭游芸芸出來道：「國華，中午記得過來吃飯，帶上你媳婦。」

「誒，好！」王國華飛快的答應下來，轉身就走。

許菲菲站在門口沒動，看著車子開的沒影子了，這才低頭回來。迎頭差點跟游芸芸撞一起，游芸芸皺著眉頭歎息道：「死心眼的孩子。」

許菲菲笑笑沒說話，逕自去了樓上。

王國華開車離開，腦子裡想著買點什麼禮物好。琢磨了一會，還是去珠寶店買一個長命鎖比較合適，東西不貴重，意思也到了。

隨便找了一家珠寶店，王國華買了一個銀質的長命鎖。拿著東西出來時，接到楚楚的電話，問了一下情況得知王國華在外面，便讓王國華去小區門口碰頭，新房子王國華還一次都沒去過，進去看看房子。

王國華左右無事，中午去許家吃飯的事情，心裡琢磨著是不是找個借口推掉。車到小區門口，劉玲和楚楚還沒到，只是看見那條溝還在，有人很聰明的在溝裡墊了兩道，車子居然很勉強的能進去。

找地方停好車，王國華過來時那些工人又來了，罵罵咧咧的把墊上的道又給挖開。這缺德的王國華看著心裡很不爽。琢磨這也不是個事情，一天兩天的就算了，天天這麼搞，裡頭的住戶還不得鬧騰啊？

還真別說，正好裡頭出來一輛車，看見這幫人又在挖，司機跳下車來就罵：「丟你老母！跟開發商有仇，你們去找開發商啊，挖這個路幹啥？」

沒曾想今天這幫挖溝的人似乎脾氣不太好，一個帶頭的傢伙蹲在路邊抽煙，挨了罵便站起來手裡煙頭談過去罵：「撲街仔，你罵誰啊？」

那個司機脾氣也不好，立刻還嘴對罵。這一下就熱鬧了，兩邊對罵不過三兩句，這邊就操起一把鍬衝過去要動手。裡頭的保安見狀趕緊過來制止，外頭的工人一看兩邊在拉扯，還以為打起來，一起操著傢伙衝上去。

也不知道誰先動的手，反正一眨眼的功夫，大門口就亂了起來。打架的人很雜，有幹活的，也有保安，還有裡頭的住戶。剛才那個司機，捂著腦門扶著牆蹲著，額頭上血流出來。

王國華見狀自然不肯往前湊，趕緊的站遠一點看熱鬧，順手打電話報警。

混亂的場面隨著裡頭突然殺出一夥人而發生了變化，一群也知道是哪裡來的年輕人，手裡都拎著水管木棒之類的，衝上來追著那幫工人就是一頓暴打。

還有一個似乎是帶頭的傢伙，二十來歲一臉橫肉，插著腰站在保安室的門口又跳又叫，本地話王國華也聽的不太周全，反正意思是打死拉倒之類的話。

王國華順手給楚楚和劉玲打電話，匯報了一下這裡的情況，讓她們通知別送材料了，估計得下午才能正恢復正常。

一幫子挖路的工人被打的四散而逃，挑頭罵司機的那一位更是狼狽，一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往外跑，邊跑還邊叫喚：「殺人了！」

王主任看的熱鬧，覺得這種場面挺過癮的時候，邊上有人驚喜的叫了一聲：「哎呀，這不是王主任麼？」

一回頭，三步之外的邊上一輛奧迪車邊上站著文化局的司馬，正對著王國華笑的很燦爛。

這會司馬局長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副廳級幹部的風範，笑的太諂媚了。這還真不能怪人家司馬局長，王主任太強勢了，一個電（:文:）話就能（:人:）把市委（:書:）秘書長（:屋:）請到現場的主。這就不說了，關鍵是前段時間，游慶陽這個傢伙給司馬局長灌輸了不少王主任的豐功偉績，還有王主任的一些家底也隨口就說了。總之，司馬局長心目中的能力通天的京中惡少游慶陽，他轉達出來的王主任的形象太強大了。司馬局長屬於那種鐵了心撈點錢等退休的，自然要討好一下王主任這種猛人。誰能料到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以後沒準還能求到人家的頭上呢。

「司馬局長怎麼在這？」王國華看著混亂的場面，皺著眉頭過來。摸出煙，順手沒忘記遞給司馬局長一支。

「我家小孩的房子買在這裡，誰能想到號稱最頂級的小區，能出這種事情？」司馬局長也是一副很頭疼的表情，王主任一看他的意思，好像知道點內幕。

「這究竟怎麼回事？好像聽工人說是建委的？」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司馬聽了倒是很上心的解釋道：「我也不太瞭解，要不我打個電話給市建委的朋友瞭解一下？」

王國華冷笑道：「我的新房子就在下去裡，現在裝修材料都送不進去。市建委的人這麼幹，不是綁架住戶麼？有什麼事情不能跟開發商協調，非要把路給挖了？」

王國華確實有點惱火了，這事情本來不關心，現在鬧成這樣太不像話了。關鍵以後住裡頭，再出點事情出入小區太成問題了。

「誰說不是呢？」司馬局長點頭附和，順手打了電話過去。沒一會司馬局長從邊上打電話回來道：「王主任，這事情有點蹊蹺，好像是開發商那邊違規，建委那邊多次請開發商去協調，開發商不予理睬。」

「開玩笑呢，開發商敢跟建委叫板？不想混了是吧？」王國華冷笑著反問，司馬局長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那邊就是這麼答覆的。」

王國華道：「我看這個建委主任是不想幹了，這裡是省城，事情要是鬧到省委領導那裡，到時候省委領導的板子落下來，看他怎麼收場。」

「王主任，我再去打聽打聽。」司馬局長覺得挺丟人的，事情沒弄明白就跟王國華說了，難怪王主任放出難聽話來。按說這個事情跟司馬局長沒啥太大的關係，既然遇見了王主任，好歹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

警察總是姍姍來遲，大隊人馬來到的時候，小區門口那些打人的傢伙早跑了個乾淨。被打的倒霉蛋倒是還有一個，坐在地板上跟警察說話。王國華遠遠的看著沒上去，這時候劉玲和楚楚都到了，三人碰頭一說話，得知這裡剛剛發生的事情，劉玲和楚楚也都挺擔心的。

「這小區還能不能住人啊？不行就換個小區吧，再買一套房子算了。」楚楚冒出這麼一句來，表情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司馬局長這時候再次出現，小心的問候了兩位女士，然後沖王主任低聲道：「王主任，到邊上說話吧。」王國華聽著眉頭皺了皺，楚楚很不高興的對司馬局長道：「什麼話我們不能聽？我是他老婆。」

司馬局長哆嗦了一下，楚楚的威風他倒是見識過的。連忙笑著解釋道：「沒那個意思，一起到邊上說吧，這個事情說起來有點複雜。」

然後大家走到邊上，司馬局長介紹了一下這個小區的來由。小區開發商果然是有來頭的，據說跟越州某副市長關係不淺，不然也不能在這麼好的地段拿下地皮蓋高尚住宅區。據內幕人士透露，這個事情跟最近兩位副市長之間的矛盾有關係，具體的還真不容易打聽明白。

司馬局長剛解釋完，一輛電視台的車子趕到現場，車上跳下一個大美女，手拿著話筒嘰裡呱啦的一陣說，然後居然走到王主任跟前來伸出話筒問：「這位同志，你是小區住戶麼？剛才這裡發生的事情，你知道麼？」

王主任面對話筒，很鎮定的說：「不知道，我是路過打醬油的。」說完，王主任很果斷的走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許南下的肯定

醬油黨王主任鑽進車子的一幕清楚的落在美女主播的眼中，目瞪口呆的美女主播回過神時，王主任的車已經開走了。

「別錄了，剛才那段刪掉。」女主播對攝像來了這麼一句，見攝像有點不明白，女主播又道：「看見沒有，剛才他身邊的那個男的對他挺恭敬，卻上了一輛奧迪車。」

其實美女主播還有一句話沒說，這傢伙看著就像是一個領導幹部，那種氣質很自然。

王國華開車回到酒店，時間倒也還早。正打算補一覺的時候，陳木根來了個電話，表示相請王主任出來坐一坐。

王國華表示人在酒店，讓陳木根過來在樓下的茶座見。掛了電話，王國華跟倆女的說了一聲便下樓來，剛坐了一會陳木根就來了，走的還挺著急。

「王主任，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陳木根這叫一個客氣，王國華當然要給予充分的禮數，客套一番坐下叫上茶水後，陳木根才道：「萬春園小區門口的鬥毆案子，林書記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影響很惡劣，林書記已經趕到公安局去瞭解情況。」

這一開口，王國華就聽出點味道來了，陳木根這麼快就找到自己的頭上，不消說是司馬幹的好事。原因嘛，要捂蓋子。這個事情肯定是要在市裡內部消化掉的，王主任要是嘴巴快了，捅到許書記跟前去，那就不好說話了。

王國華沒有接茬，面色不悅的樣子等著陳木根的下文。陳秘書長見狀笑道：「聽說王主任的新居也在萬春園，喬遷之喜，記得請大家樂呵樂呵。」

「萬春園的房子，內子的意思不要了。那種地方住著不踏實。早晨我剛從許書記家裡出來的，這不給許書記的孫子買了個長命鎖準備送去。」王國華說著從口袋裡摸出長命鎖。

這話的意思聽著不太對題，陳木根倒是很快就領會其中的意思，可是不知道王主任在意什麼。陳秘書長還不好亂開價錢，好在王主任接著又道：「林書記做事一貫果斷，我相信他能很快處理好這個事情，還小區業主門一個正常生活的秩序。」

這麼一說，等於王國華答應陳木根的要求了，人情先記下。

陳木根鬆了一口氣，歎息一聲說起這個事情的根源來。原來問題還是出在利益上頭，這個開發商以前靠的是常務副市長，跟建委那邊相處的不是很融洽。開發商有領導撐腰，建委那邊也不好說啥。前段時間，常務副市長歲數原因去了人大，建委那邊就有點翻舊賬的意思。這不見小區的房子賣的不錯，建委那邊有人遞過去一個話，希望能買幾十套打折的房子。

開發商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死活不答應。於是建委找了個由頭，說有違建的現象，限期整改什麼的。哪曾想開發商那邊不買賬，事情就鬧騰起來了。

陳木根這個解釋，肯定是有一點真實成分在內的，但是王國華可以肯定，不全是真的。倒是司馬那個說法比較靠譜，應該是市政府內部的矛盾導致的，不然小區裡那些打手怎麼來的？擺明的有恃無恐啊！十有八九是開發商有巴結上了某領導，這才有動手的底氣。

陳秘書長能夠給一個說法，王國華也就知足了，說起來正廳比正處高兩級的。陳木根臨走前問了一下王主任房間所在的單元房號，這才笑瞇瞇的告辭走人。

王國華回到房間，跟楚楚和劉玲這麼一說，兩人都挺不屑的說了一些話。楚楚還好一點，劉玲直接就說：「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王主任聽了「大怒」道：「敢污蔑老公，家法伺候！」說著話往前一撲，坐在床上的劉玲要閃，不想邊上埋伏了一個叫楚楚的幫兇，伸手按住劉玲，口中大叫：「撓她癢癢，她怕這個。」王國華依言往腰上落爪子，劉玲果然不堪的狂笑扭動掙扎。房間裡穿的本來就少，這一折騰，一干裙下春光暴露無疑，露出裡頭新式的性感款式來。性感往往意味著用布料較少，加之邊上還有一支使壞的手在製造混亂。

很快王主任成了旁觀者，床上兩具嬌軀衣衫不整的你來我往，王主任眼睛有點忙不過來的時候。電話很不識趣的響了。一看號碼，王國華只好接聽，游飛揚請他過去。

床上的戰鬥也停止了，兩個女人的手還各自停留在對方的胸前要害上，領口都不整齊，露出裡頭的不少風光。要命的是，這兩人穿的都是短裙，鬧騰的結果是四條白腿糾纏在一起，看的王主任血脈噴張。

「你要出去啊？」楚楚掙扎著要起來，不想劉玲的手在領口上帶了一下，整個白饅頭跳了出來。「要死了你。」楚楚叫了一聲，立刻做出了反擊。劉玲躲避不及，胸口處拿住一拽，嘩的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後，兩人的處境變的一樣。區別是一個大來一個小。

王主任手裡拿著電話，飛快的回了一句：「家裡有點事情，晚上再過去。」說完電話一丟，一個猛子撲上床去。

王主任的加入使得場面變得更加混亂，不過混亂是短暫的，隨著劉玲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場面走向了有序的節奏。可能是受到了游飛揚有兒子這一事情的刺激，王主任今天的戰鬥力異常的彪悍。

……

天色黃昏，車子經過萬春園小區門口時，王主任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門口已經恢復了安靜，車子也能正常進去。

副駕駛的位置上堆了不少東西，有孩子用的，也有兩個精美的盒子。這些都是出自楚楚和劉玲的手筆，兩個女人一致認為，王主任買的長命鎖不適合作為禮物送出去，兩個女人親自操刀的後果，就是這一堆東西。其他的都還好，兩個盒子中裝的兩塊翡翠價格不菲。其中一個翡翠雕成的長命鎖，一個是鐲子。這兩件東西加起來的價格，就在十萬左右。

王國華也不知道這些東西送過去，許南下會怎麼看自己。

大包小包的東西拎進門的時候，開門的游芸芸笑著抱怨道：「你這孩子，來自己家還帶這麼些東西做啥？」王國華笑道：「都是給侄子的，您就別批評我了。」

游芸芸可是識貨的，長命鎖拿出來的時候，一個眼神朝王國華看過來，話倒是沒說，臉色倒是很高興的樣子。王主任被游飛揚叫上樓說話，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王國華才把另外一個盒子遞過去道：「上次弟妹回來，我都沒給見面禮，這次補上。」

游飛揚倒是很隨意的接過，丟桌子上道：「我們之間搞這麼多做啥？」

王國華道：「拉倒，女人很男人不一樣。」游飛揚點頭道：「也是啊。」

聊了一會米國那邊的事情，游飛揚提起打算買一套開公司的事情。王國華想到萬春園的事情，便道：「那我去打聽一下，這事情應該不難辦。」

游飛揚道：「這個事情不著急，我擔心是今後公司在國內如何開展業務，這方面你必須給出一點建議來。」

王國華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反問：「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沒有？」

游飛揚道：「基本確定下來要涉足國內金融市場，我現在拿的只是綠卡，國籍沒變。關鍵是在國內搞金融，變數太大。我有一個想法，幫助國內的一些企業去海外上市，你看怎麼樣？」

這個事情，王國華倒是真的瞭解一些。上輩子這種事情真是的存在過，國內的一些企業通過中介上市米國，結果出現大面積的被停牌。箇中的奧妙，郎教授的說法是中介公司介紹這些企業出去的時候宰一刀，回頭好像又怎麼地宰一刀。時間過去太久，王主任有點記不清楚了。總之結論是國內的企業習慣了作假，出去之後這種習慣延續的產物就是被宰。

游飛揚要做這個中介，倒不是不行，關鍵是要讓這些國內的企業，瞭解米國市場的情況，不要單純的忽悠拿中介費用。到了米國，丟一個半死不活的市場拉倒。

「這個倒是可以做，一些細節還是值得推敲。主要看你想怎麼做了？」王國華有的話也不好明說，這要看游飛揚的心態如何了。

「你說可以做，就一定可以做。其實在米國，我聽過一些說法，國內的民營企業融資困難。我要做這個中介，主要還是想又賺錢又能幫到這些企業。」游飛揚這話現在看來沒啥問題，日後怎麼演變還真不好說。

這時候露絲敲門進來，沖王國華笑笑道：「媽媽讓你們下去吃飯。王，謝謝你給孩子的禮物。」游飛揚聽了這話便一拍腦門道：「差點忘記了大事情，游根華的乾爹非你莫屬！」

哪有上桿子給讓人給自己的孩子做乾爹的？王國華能感受到游飛揚這話裡頭的真誠，也不矯情道：「行啊，以後我的孩子，乾爹你也要包了。」

這兩人說中文，露絲聽的不是很明白，眼珠子看見桌子上的小盒子，便拿起來看看。游飛揚很隨意的對她道：「國華給你的，上一次見面禮沒給，這一次補上。」

露絲禮貌的笑道：「謝謝你，我能打開麼？」王國華做了個隨意的手勢道：「當然！」

打開盒子，露絲看見的是一對翠綠動人的鐲子，燈光下這對鐲子流光溢彩，令人炫目！

「天啊！真是太漂亮了！謝謝你！王！」當著游飛揚的面，露絲抱住王國華啃了一口。

王主任哭笑不得的擦了擦臉上的口水先撤退，這個米國女人和中國女人，都是經不起珠寶攻勢的。王主任還沒走遠，露絲又抱著游飛揚一陣亂啃，兩人的姿勢看著沒一陣子是不會收工的。

下樓來，電視裡正在放新聞，許南下一臉嚴肅的正在看電視。王國華來了也沒一點動作，王國華很小心的坐下，陪著許書記一起看新聞。

好在很快開始放國際新聞，許書記收回目光道：「國華，過了年為了體現對督查室工作的重視，你兼一個辦公廳副主任吧，其他事情不管，把督查室的工作抓好就行。」

王國華心中一跳，臉上倒是鎮定的問：「這個不太合適吧？」

許南下霸氣的一擺手道：「有什麼不合適的？省委這邊還輪不到別人說話。」

王國華笑了笑，許南下又道：「那個胡報國，你覺得人怎麼樣？」王國華沒說話，嘿嘿嘿的笑了笑。許南下看他一眼道：「你這個孩子，就是這點不好，太謹慎！這是在家裡，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王國華稍作沉吟，然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這要看您的戰略規劃需要了，全省一盤棋，你的每一步對於全省的格局都有深遠的影響。胡報國這個人怎麼樣，我不是很瞭解了。」

這一番重點錯誤的話，許南下聽著卻給予肯定的點點頭道：「你能這麼看問題，我很高興，這說明你長進了。前些日子，周部長在你的安排上出現一些搖擺，有苦衷我理解。這一次你的任命，周部長是給予了大力支持的。對了，宣傳部的張天豪，對你的評價也很高嘛。怎麼回事？」

這番話出來，就真的是對待子侄輩的姿態了。王國華聽著心中挺感動，臉上不自覺的帶出情緒來，感謝的話說了自然多餘。「就是那個雪蓮姑娘的事情，您批示後我特意去了一趟宣傳部，我覺得既然您做了重要的批示，這個事情就有宣傳的必要。說起來，也算我自作主張了，您批評我吧！」

許南下聽著不禁失聲笑道：「我批評你做啥？這事情做的對，天豪同志對我的工作一向是比較支持的。」

這時候電視上放起了本省新聞，其中一個女主播王國華看了一眼愣住了，這不就是在萬春園採訪的那一位麼？

游芸芸這時候過來道：「國華，去叫菲菲出來吃飯，這丫頭，沒事就躲房間裡，也不知道出去走走。」

第四百九十五章 報復

「輕點，小根華在睡覺！」開門的許菲菲首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悄悄的把王國華推出來，帶上門之後才說話，聲音還壓的很低。

「喊你去吃飯！」王國華指了指樓下，許菲菲低著頭輕輕的嗯了一聲。回去交代了一下保姆看好孩子，這才跟著出來。

「你很喜歡小侄子，我看出來了。」王國華隨口輕聲一句，許菲菲瞇著眼睛很開心的樣子，低聲道：「是，我可喜歡孩子了。」

在許書記家裡吃飯，從來都是氣氛沉重的，即便是已經通過剛才的談話獲悉，自己得到了陞官承諾的王國華，在飯桌上也不敢太過大聲說話。洋媳婦露絲，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氛，低著頭拿勺子飛快的往嘴裡塞吃的，許菲菲則是一如既往的小口小口，不緊不慢的很有韻律感的就餐。

吃的最快的還是王主任，放下筷子王主任便站起道：「我家裡還有點事情，先回去了。」

許書記唔了一聲，游芸芸起身要送時，許菲菲已經站了起來，在一家人複雜的目光中把王國華送出了門。

天已經黑了，家屬區的大門口處大瓦數的燈照的通明，王國華的車子剛出來沒多遠，路邊就有人竄出來伸手攔住。速度不快，王國華輕點剎車，看清楚路邊的人是胡報國。

「你怎麼在這等著？」王國華搖下車窗，多少有點不滿的問。胡報國身後不遠，站著一個身穿警服的女子，長相看不清楚，從身材上來看個子挺高，差不多都能趕上胡報國。

「我也剛出來不久，看見你的車在裡頭。」胡報國給了個解釋，王國華看看他身後的那個女警，胡報國趕緊又道：「我老婆，從京城來執行任務，順便過來看看我。」

女警應該能聽到胡報國說的話，卻沒有上來說話的意思，反而把身子扭了個方向。王國華有點尷尬的笑笑道：「上車吧，這裡不好說話。」

胡報國點點頭，回去交代女警幾句，轉身跟著上了王國華的車。王國華開車在前，後面跟著胡報國的車。注意到王國華從後視鏡裡看了看，胡報國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結婚是家裡介紹的，當初看著還算互相順眼就結婚了。她比我小十歲，結婚沒兩年我就調來南天省。工作忙起來，很少回家去看看。」

這些王國華其實並不關心，只是胡報國正處在一個微妙的時刻，而且從王國華的舉止言行中，胡報國有一種預感，今天能從王國華的口中聽到一些什麼。而且很可能王國華說出來的話，是眼下胡報國最關心的內容。

開出一段路，見路邊比較安靜，王國華把車停下，摸出煙來遞給副駕駛位置上的胡報國一根。點著後，王國華才淡淡道：「胡市長，找我有什麼事情？」

這就有點抻著人的意思了，胡報國倒也不著急，慢悠悠道：「還能有什麼事情？這些日子，我不都在忙著一個事情麼？快年底了，雲岡市的書記人選遲遲沒確定，最近我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頭髮一抓大把大把的掉。」

王國華還是沒說話，露出思索的表情來看著胡報國，似乎等著下文。胡報國苦澀的笑了笑道：「好吧，坦白講，我知道前段時間周部長跟許書記有點分歧，這個事情對我很不利。」

王國華探身開了車門，坐直後淡淡道：「下車！」

胡報國沉默了一會，緩緩的艱難的鑽出車子時，背後響起王國華的聲音：「準備接任市委書記吧。」啪的一聲！正在下車的胡報國被絆了一下，整個人摔了一跤。王國華這就算是出了一口氣了，讓你在高原跟前玩花樣。

剛才還步履沉重的胡報國，跟吃了興奮劑似的，麻利的爬了起來，彎腰大聲激動的問：「你剛才說啥？」王國華淡淡道：「麻煩車門關上，胡書記！」

胡報國又楞了一下，王國華歎息一聲伸手過來把門關上，發動車子走了。站在原地的胡報國還有點沒回過神來，一直到後面的車子開上來，車上下來的女警，皺著眉頭道：「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都不穩當。對了，那個事情怎麼樣了？你可是答應我，拿不下書記就調回京城的。」

路燈下的金昭媛臉色不是很好看，長期的兩地分居，讓兩人的感情出現了冰點危機。性格傳統的金昭媛這才藉機會南下，打算跟胡報國好好談一談。

「你調來南天省吧，估計回不去了！」胡報國呵呵一笑，伸手挽住金昭媛的腰，臉上的表情是一種鬆弛。

「什麼？你答應我的！」金昭媛不是很配合，也有點不習慣在路邊的親熱，扭著身子想掙脫。胡報國死死的抱住，看著她那張沒有任何修飾依然頗為動人的臉道：「確定了，我接任市委書記。」

「啥？」金昭媛也有點暈了，不是說希望不大麼？「剛才那個人是誰啊？他的話可信麼？」金昭媛追問一句，胡報國呵呵一笑道：「從他那裡得到的消息要不可信，就沒可信的人了。上車，我們去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等一下，你手流血了！」金昭媛叫了一聲，拿出手帕來包裹一下。車道上車流如潮，夫妻倆站在路邊的頗為顯眼。

……

錄像機的力帶子放的時間不長，電視裡醬油黨王主任說話的無辜表情，張天豪看著忍不住笑出聲了。

洗手間裡出來的正是電視台的那個女主播，一身幽香挨著張天豪坐下，指著電視上定格的畫面道：「這是下午拍的，我當時覺得不對勁，便把這段帶子拿了回來。」

張天豪嘿嘿一笑道：「葉嫵，你還是一貫的聰明。這個年輕人可不簡單，他是省委督查室主任，年後提辦公廳副主任。再干個兩年放出去，三十出頭就是正廳級。」

說話的時候，張天豪的手很不老實，在大腿根部做著不規則的滑動。嬌艷的女主播身子很快軟了下來，微微的扭動如蛇。口中低喘道：「我的事情，你打算怎麼安排？」

「不是說了麼，明年找機會給你安排一個正科級的位置麼？」張天豪的聲音有點含糊的原因，是因為低頭在女人潔白的胸前亂啃。

少頃！臥室裡響起藝術動作片中經常出現的配音！

……

一早起來，王主任精神狀態不錯，昨夜劉玲接到母親董艷芳的電話，急急忙忙出去了。結果楚楚也要跟著一道去，說什麼一個人要被弄死。王國華回來，桌子上只有一張便條，總算是能一個人睡安穩覺了。

時間是週日，不用上班，王國華打算好好休息一上午的計劃，被一個電話打擾了。來電話的是人司馬局長，電話裡表示小區的開發商李總求見王主任。

王國華當然不會給這個面子，很乾脆的回絕了。掛了電話，王國華倒是想起了游飛揚要買寫字樓的事情，無奈的起來給游飛揚打電話。接到王主任的電話，游飛揚很開心的表示，立刻趕過來。

接著又給陳木根打電話，表示有點事情可能要麻煩他，請他屈尊來一趟。陳木根二話沒有，立刻表示可以過來。

王國華匆匆梳洗起來，直接到樓下等著。沒一會先來到的是陳木根，王國華等在大門口處，這個禮數就算做到了。

「陳秘書長，等下我有個朋友過來，我不會介紹他的身份，但是他的事情你一定要上點心。」王國華提前打個預防針，陳木根何等精明的一個人，很自然的點頭道：「好說。」

沒一會游飛揚也到了，這傢伙居然是打車來了，下了車看見等在門口的王國華，一點都不客氣的說道：「給車錢，跑出來太急了，忘記帶錢包了。」

「你這個米國歸來的大資本家，居然連我這點小錢也看的上。資本家果然都是最貪婪的！」王國華一邊說笑，一邊過來付錢。

游飛揚看看酒店道：「你還好意思說我是資本家，每天住在五星級的酒店裡，過的日子比我還腐化墮落。我代表你乾兒子鄙視你！」

兩個人之間的隨意，落在陳木根的眼裡，秘書長同志倒是很有耐心，笑瞇瞇的在邊上等著。王國華趕緊介紹道：「游飛揚，米國來的大老闆。越州市委秘書長陳木根同志！」

「你好你好！」陳秘書長的眼睛裡，瞳孔明顯的收縮了一下。應該說陳秘書長那是相當的關心「時政」，對於省委領導的家庭情況，有過深入的研究。所以，王國華報上名字的瞬間，陳木根就知道游飛揚的來歷不說，還知道這傢伙在米國是著名的金融投資人。

一番客氣，三人去茶座落座，酒店老闆不知道怎麼得知秘書長大駕光臨，很是熱情的出現，又是免單又是上最好的茶。磨嘰了好一會，直到陳秘書長很不耐煩的擺手道：「先去忙吧，我們這裡有事情要談。」

「看出來了，陳秘書長在本市威望很高啊！」游飛揚開起了玩笑，既然決定回來投資，游飛揚就不能過分的打老爹的牌子，不然被許書記知道了脫層皮都是輕的。之前王國華也沒有介紹他的確切身份，游飛揚對於依靠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人脈網絡，多少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甚至還很自信，認為自己能做的好。

游飛揚怎麼認為，王國華是不想瞭解的。王國華要做的是，讓游飛揚感受到他能夠跟越州市的官場要員們相處的不錯，進而在國內做出一番新的業績來。游飛揚其實心裡也很明白，在國內想做出點樣子來，沒有政府方面的照應那是很難的。如今的游飛揚已經不是當初的游飛揚，在米國的創業，讓他學會了很多。即便在米國，政治人物也不是人們想像的那樣，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只不過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當初為了在米國快速的立足，游飛揚就沒少政治獻金！這也是游飛揚在華爾街出名較快的原因之一。

「游老闆過獎了，國內就是這樣行情。這家酒店的老闆，一直在爭取市委的一些接待業務，這方面我能說上一點話而已。」陳木根倒是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主要也沒那必要，當面的米國大老闆，人家老爹那是省委一號首長呢。你跟人家裝，跟傻的有啥區別？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王國華呵呵一笑，算是給這個話題做了蓋棺定論。

「陳秘書長快人快語，說的是大實話。我就喜歡跟這樣的人做朋友，這次回國，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煩國內的朋友。這不，麻煩國華了。」游飛揚倒是頗為婉轉，先做人，後做事，國內的這一套，游飛揚也是很瞭解的。

「國華人不錯，很夠朋友，說起來我也沒少給他添麻煩。」陳木根謙虛了一句，王國華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道：「怎麼著這是？都客氣上了。要不要找點酒來，喝兩杯再談？」

陳木根聽了不由哈哈大笑道：「喝酒倒不必，早餐沒吃呢，酒店裡的早茶，湊合一下吧？」

邊吃邊談，就是沒有人提正經事，閒扯成為了早茶的主流。時間過的很快，眼瞅這都快九點半了，王國華這才開口道：「陳秘書長，游老闆想買一層寫字樓，有沒有好的介紹？」

這才算是開始見著肉了，剛才都是皮。

「這個麼？我對這些不是很清楚，等我打個電話問一問。」陳木根摸出手機來，嗯嗯啊啊，很有領導氣勢的說了一會話，放下電話後便笑道：「這樣，萬春園小區的開發商李青山，那個事情還多虧了國華代為遮掩，他想過來當面表示一下感謝。他倒是開發了一個寫字樓，就在萬春園附近不遠的鬧市地段。」

王國華不說話，而是看看游飛揚，這傢伙一擺手道：「那就見見吧。」

陳木根在邊上看的仔細，心道王國華和游飛揚的關係果然不簡單，難怪都說他去許書記家串門跟去自己家似的。

王國華這個時候才淡淡道：「一早起來，文化局的司馬局長就打過電話，說李總想情我喝早茶來著，我惦記飛揚的事情，回了他。」

王國華這麼一說，陳木根立刻表情凝重道：「這個司馬，搞什麼名堂？簡直胡鬧嘛，什麼人都往這裡帶，要不算了，我另外再安排？」

王國華擺擺手道：「不要緊，司馬局長是個熱心人，陳秘書長就不要批評他了。」

陳木根這才順勢拿起電話回過去，掛了電話之後，陳木根笑道：「這個司馬，他熱心不熱心我不清楚，他跟建委那邊不對付我倒是知道的。」這句話，很清楚的解釋了司馬局長的熱心，甚至還解釋了，司馬局長跟這個開發商的關係還比較熟悉。只是這傢伙之前在王國華跟前沒說實話。

司馬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來到的時候，桌上已經收拾的乾淨，就剩茶水還在。

看見王主任的時候，司馬微微點頭笑了笑，然後才問候秘書長。這個次序，邊上的李總可以說看的一清二楚。

「司馬局長的人脈很廣嘛！」王國華忍不住調笑了一句，司馬倒是很自然的笑道：「多個朋友多條路，如今做啥都得有朋友的照應和幫襯。」

王國華不忍心擠兌他的時候，陳木根冷冷的哼了一聲，司馬局長趕緊低著頭，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我剛才還說了，司馬局長是熱心人。」

游飛揚在邊上捧著茶杯笑，也不插話就是看戲。陳木根臉色微微緩和一些道：「李青山，你跟建委鬧矛盾的事情還沒徹底解決，以後做事情要當心點。這裡是省城，不是你老家北山市。凡事都得按規矩來，免得日後惹了大禍，哭你都來不及。」

這話聽著有意思，王國華在邊上聽著陳木根近似表白的話，不由得心裡暗暗感慨。陳秘書長真不愧是管家出身，八面玲瓏的主。

「請秘書長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做事。」李青山倒沒有那麼奴顏婢膝的樣子，看著還是很有氣概，身高馬大的站那裡腰桿也夠直，即便是剛才說那個話，也不過是微微的低了一點下巴。

這傢伙有意思！王國華心裡如是想。

「李總，司馬局長，都坐下說話吧。今天請秘書長吧李總叫來，主要有點事情要麻煩李總幫忙。」王國華也沒著急介紹游飛揚，這個舉動陳木根心裡很舒服。沒錯，游飛揚不是阿貓阿狗都能介紹認識的，一個地產商，叫你來坐一坐就是給你面子了。

王國華不介紹，游飛揚也不著急，出於完全信任王國華的理念，在一邊很有耐心的等著。

待兩人坐下，陳木根道：「李青山，你不是說手裡壓了一層寫字樓麼？王主任給你排憂解難來了，介紹他的一個美國老闆的朋友，打算把你一層樓都買下來。」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李青山的寫字樓其實生意很好，他都不願意對外賣，只要對外出租，一年下來的租金都不是一個小數目。

第四百九十六章 巧取豪奪

李青山被這話擠兌，卻跟沒事人一般，笑的很自然，說話也是半點不帶緊張的，只是眼神飛快的從游飛揚臉上掃了一下便道：「這事情好說，游總要是看的上我手裡的寫字樓，只管搬進來就是。別的不敢說，三五年的租金都好商量。」

要說這話別人聽著是給面子，陳木根聽著就不爽了，尼瑪給臉不要臉是吧？買的寫字樓是看的起你，知道這游總啥來頭麼？生生要霸佔你的樓盤，你拿他又能如何？還租金呢，你那幾年的租金，人家看的上麼？游總在米國都是數得上的富豪！最後一句，那是陳木根自己臆測的，實際上的情況沒那麼誇張。游飛揚是有點錢，但你要說在米國能數得上，多少華爾街的大佬們的門牙都能笑的掉。

游飛揚一直沒說話，聽了李青山的話也不動聲色，似乎沒聽明白似的。眼瞅著陳木根眉頭皺起，大有好好提醒李青山一下的意思，王國華卻淡淡道：「生意的事情，還是兩位老闆之間互相去談吧，我們就是引見一下。」

陳木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不成游飛揚還打算公平買賣？不打算給李青山一個巴結的機會？要說這個李青山也確實操蛋，仗著新巴結上的省委常委宣傳部長張天豪，尼瑪把越州市委都不太放在眼裡了。建委跟李青山搞起來，一方面有建委刁難的成分，另一方面有何嘗沒有李青山太不上道的原因？以為張天豪收他一套豪華別墅就牛叉了是吧？在一次要不是林拱發了話，萬春園你還想接著做？

「那就這樣吧，國華，這事情回頭我在跟李總談。」游飛揚笑瞇瞇的來了這麼一句，既然人家不賣，游總也不打算買了。

王國華對他的意思當然很瞭解，笑了笑道：「別著急，我打個電話再說。」

這話一說，李青山也不笨，也知道這生意基本黃了。似乎這個王主任還有點不滿意。李青山最近通過電視台的葉嫵跟張天豪走的確實很近，別墅跑車什麼的也下了不少本錢，你要說他能把一個正處放眼裡，那都是開玩笑的事情。之所以讓司馬給引見一下，無非是覺得能交就交，不能交就算。抱著這個心態，沒想到第一個電話這個小年輕主任居然不給面子，當時李青山就有點惱火。隨後陳木根打電話來，李青山本不想來，還是司馬勸他來的。

見王國華打電話，李青山還以為他裝腔作勢，安靜的坐一邊也不說話，就是拿冷眼看著。王國華翻了一下號碼，撥通之後笑道：「黃嫻，跟你爸爸說一聲，我在玲瓏酒店，請他過來坐一坐，有筆生意介紹給他。」

黃嫻一聽有生意，自然很高興道：「什麼生意？我能做麼？」

王主任道：「你不夠格！還是請你爸爸來一趟吧，過期不候啊！」

這話說得隨意，陳木根當然聽的出來是給誰打的，心道也是啊，人家黃堅是天南首富啊，手頭樓盤也沒少建。陳木根剛才沒聯繫黃總，那是覺得自己面子不夠，黃總是林書記的關係，一個秘書長真不好意思開這個口，沒把握啊！別人不知道，陳木根很清楚，沒有黃總經濟傻瓜的支持，林書記拿不下這個省委常委越州市委書記。

黃堅這邊還真在忙，接到女兒的電話起初還不想去，讓黃嫻走一趟就是。黃嫻倒是很瞭解王國華的，勸了一句道：「我覺得這是個機會，王國華這個人不輕易開口，既然開口就必須給這個面子。」

黃堅想想也對，當即答應下來，立刻幹過去。黃嫻想想有點不放心，乾脆也交代酒店裡幾句，驅車往玲瓏酒店而來。黃嫻距離近，這一路車沒怎麼堵，不到十分鐘就到了。黃堅還沒來呢，黃嫻先進來。

茶座裡頭一干人等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扯淡，李青山沒有告辭走人，無非就是生了看笑話的心思。那意思，我就看看你能叫來誰，能奈我何？李青山覺得自己已經很夠意思了，王國華的面子什麼的，還不值三五年的房租，主要還是看在陳木根的面子上，才開出的價錢。沒想到對方貪得無厭，居然還不死心。

黃嫻不算絕色，但走出來也是眼前一亮的主，加之精心打扮過，化了淡妝，一身淡黃色套裙，加白色長襪，走起路來風姿綽約，很是勾人的眼球。

剛走進茶座，黃嫻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笑瞇瞇的過來抱怨道：「你怎麼也不出去接我一下？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還真別說，黃嫻跟李青山不認識，主要是沒去過東方大酒店吃飯，李青山吃飯都是去所謂的關係酒店，不是因為這個還沒機會結交上葉嫵。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黃嫻一看氣氛不對，立刻乖巧的往邊上一站道：「陳秘書長好，司馬局長好。這位怎麼稱呼？」先問候領導，隨後按年齡大小來招呼，這個次序也說不出問題來。問題是，王主任拿手指了指游飛揚道：「這個是從米國回來的某財團老總，游飛揚，游大老闆。我的大學同學，死黨兼兄弟。」介紹完游飛揚，王國華笑瞇瞇的就不說話了。

言下之意，李青山那邊就不介紹了！也就是說，認識不認識都不要緊。

游飛揚看出來黃嫻跟王國華的關係不一般，當即很給面子的站起，笑著握手時則嘖了一聲道：「黃女士，你得當心這傢伙，他花的很。」

黃嫻也不介意，從王國華拋個媚眼兒，開玩笑道：「男人有本事，花一點很正常。」

這時候黃嫻的電話響了，看看號碼便道：「我爸爸也到了。」

王國華這才站起，陳木根也跟著站起，黃總的身份還是很牛的，陳木根都不敢托大。

出來一看黃堅正在上台階，王國華上前笑著伸手，介紹游飛揚時語氣很隨意道：「游飛揚，我兄弟。想買一層寫字樓，所以請黃總來一趟。」

黃堅是何等的老江湖，一聽這口氣就不對。這時候隨後跟來的李青山臉色有點不對了，他是有點錢，後台也夠硬。要說在南天省的生意場上，他的面子比起黃堅那就是螢火比之皓月。王國華一個電話，居然是打給黃堅的女兒，然後黃堅還親自來了一趟。這個面子，傻子都能感受到。

「就這點事情？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小嫻，我要說你了，王主任的朋友要買樓盤，你直接帶去天意大廈就是了，十八層不是還沒對外出租麼？直接過戶給游總就是了。」

南天省首富的豪氣體現出來了，天意大廈的地段是可以說是黃金地段中的超級地段，黃堅錢都不提一下，直接讓過戶。那意思，送你了。

這樣一來李青山的臉色想不難看都難了，這個太打臉了。站在邊上李青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時候。王國華淡淡道：「一層寫字樓的錢，飛揚還能拿的出來，請黃總過來是給黃總一個機會認識一下飛揚。」

這話說的就太嚴重了，堂堂的南天省首富，王國華居然說出這話來。給你一個機會！李青山不敢置信的時候，陳木根居然深以為然的笑道：「游總很忙的，不是國華的面子，請都請不到。」

王國華那一刀要說是破皮，陳木根這話就是見血了。堂堂市委秘書長，認同王國華剛才那個聽起來很離譜的話，這才能有假？

黃堅當即上前一步，伸出雙手道：「游總是吧，我黃堅，以後請多多關照。」

游飛揚一點都沒有客氣，很坦然的握手道：「互相關照，我這個人國華最瞭解了，從不讓朋友吃虧。黃總要是有興趣做金融的話，只管來找我，大家一起發財。」

這時候最慘的還不是李青山，而是司馬局長，根本就沒他說話的餘地也就算了，要命的是李青山是他領來的。司馬局長心裡這個時候，那叫一個悔恨啊！怎麼想起來這差事的？這一下，算是把王主任給得罪狠了！

「一起進去坐下談吧！」黃嫻笑著提議，王國華淡淡道：「好啊！」說著話鋒一轉，視線從李青山面前掃了一下，正眼都不看便道：「李總，你怎麼說？」

這話其實是趕人了，那意思等於說，你怎麼還不走啊？這你沒你的事情了！

「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們忙吧！」李青山低著頭丟下一句話匆匆走了，看著他離開，游飛揚平淡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陰沉，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國華，我記住他了。」

王國華沒著急說話，而是看了一眼司馬局長。這一位趕緊的點頭哈腰道：「王主任，您別誤會，我就是代為引見一下，真沒想到李青山是這樣的人啊。」

王國華沒再看他，倒是笑著問陳木根：「陳秘書長，你跟自來水公司熟不熟？」

陳木根會意的一笑道：「這個工作我來做，王主任覺得怎麼做合適？」

王國華淡淡道：「他的寫字樓不是不賣麼？」

陳秘書長笑了笑，還沒說話呢，游飛揚便道：「消防，供電，稅務，城管，這些部門也要打個招呼。」這哥們更狠，聽的邊上司馬局長心驚肉跳。

黃堅心裡也覺得這兩個年輕人真是心狠手辣！不就是沒有賣寫字樓給你麼？其實黃堅理解錯誤了，王國華和游飛揚這麼黑，是覺得面子丟的太大。本來尼瑪讓李青山來，心裡覺得是給他面子，給他機會呢。

王國華聽了游飛揚的話，歪了歪嘴道：「省供電局那邊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消防方面我請龍廳長關照一下。城管和稅務嘛！」話音剛落，陳秘書長已經笑瞇瞇的接過話道：「這個招呼我來打。」

王國華和游飛揚相視一笑，一行人回到茶座落座。王國華扭頭對黃嫻道：「黃嫻，你想買一幢寫字樓麼？我借你點錢，你買來出租，當包租婆怎麼樣？」

王國華話裡頭所指，黃嫻自然明白，當下瞇著眼睛露出一絲貪婪，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這個，不太好吧？」王國華擺手道：「沒什麼不太好的，到時候買下來，你租給游大老闆，房租抵賬，慢慢還就是，一百年還不上，兩百年。」

游飛揚哎了一聲道：「我說，不帶你這麼打土豪分田地的！」這話說的很輕鬆，似乎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王國華翻了翻眼珠子道：「我說飛揚，我這是給你機會好吧。聽說最近國際油價波動的很厲害，你有沒有興趣攙和一下？」

這事情是王國華昨天晚上看新聞時想起來的，本年度國際油價的波動起伏很大，王國華印象很深刻。再過幾年，米國佬還編了一個很爛的借口，發兵滅了傻大木呢。

游飛揚一聽這個眼珠子就綠了，王國華不出手就算了，這一出手對市場走向的判斷，那不是人啊，簡直就是神！當即一拍大腿道：「行，寫字樓的前我出了！也別還了，就算是一份見面禮。」

這兩人在這裡商量著巧取豪奪，居然還很開心的樣子。黃堅雖說省了寫字樓的錢，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的。李青山在地產界，也算是老人了。家業來的也不易，這年月做買賣的，預見這些當官的，哪個不跟孫子似的？說句不好聽的，黃堅有點兔死狐悲的意思！

「時候不早，要去去我那，大家喝幾杯？」黃嫻得了大好處，笑瞇瞇的提議。

王國華看看游飛揚，這哥們苦著臉道：「我倒是想去，不過阿姨交代過，不許在外面吃飯。你說我，沒事回什麼國啊？在米國自由自在，回來受這個管。」

王國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阿姨那邊我打招呼吧，這個面子她能給我。倒是許叔叔那邊，他不在家吧？」

游飛揚搖搖頭，王國華一拍大腿道：「走，出發。」

司馬局長這個時候跳出來道：「各位老總，各位領導，中午給個面子，我來買單！」

要說這傢伙還真是機靈，臉皮也厚，能賴著不走留下獻慇勤。王國華看看他，笑道：「行啊，給司馬局長這個面子。」

黃堅有點不想去，心裡微微的猶豫了一下時，黃嫻走過來在耳邊低聲說了句話，黃堅聽了臉上一僵，當即反應過來，臉上恢復自然，笑瞇瞇的跟著走。

……

閒話不提，王主任的威力釋放出來時，估計也沒想到見效那麼快。市中心的財盛大廈，第二天真是雞飛狗跳。昨天晚上就斷水斷電，物業打電話去問原因，那邊連解釋都不給一個。

消息很快傳到李青山的耳朵裡，李總暗叫壞事，趕緊趕到現場去。不想財盛大廈的樓下上班以後更熱鬧，先是武警消防的來檢查，接著是稅務局，這還不算，城管局也不知道哪根筋壞了，來了一堆人，硬說大廈的停車場不符合規定。

要說這個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前面這幾波人還沒搞定，市建委的人又出現了，指著大廈面前的水泥地坪，說這是違章建築，要挖掉重搞。李青山知道大事不妙了，趕緊的說好話。建委的人本來就新仇舊恨的，看見場面這麼熱鬧，帶隊的當即表示，你自己不動手是吧，我們來幫你重新弄。什麼時候弄好，這就不好說了。總之機械開過來，吐吐吐！吐吐吐！開始鑿地坪。李青山還不敢硬攔著，只好打電話求救。

這時候他算是知道厲害了，一個部門找麻煩那就算了，這麼一群虎豹豺狼一起上門，這得罪的人物不能算小了。

電話打給電視台的美女主播葉嫵，李青山在她身上下了不小的本錢。葉嫵一聽這個事情，就覺得不對勁。趕緊的追問細節，問清楚是因為王國華之後，葉嫵也不敢立刻說啥，只是告訴李青山，讓他忍耐一下，等情況瞭解清楚了再說。

沒一會剛上班一會的張天豪接到了葉嫵的電話，巧的是葉嫵說的也不清楚，就說很可能是王國華動的手腳。張天豪想了想，親自撥了王國華辦公室的電話。

沒一會王國華來了，張天豪倒是很客氣的招呼落座。閒扯了幾句之後，張天豪話鋒一轉，笑著問：「聽說王主任的朋友想買樓盤？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介紹！」

王國華不緊不慢的笑道：「有這個事情，我一個大學同學兼死黨，在米國混的不錯，想回國來發展。」

張天豪一看這語氣不對啊，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心裡多少有點不高興。心想我一個省委常委這麼跟你說話，那是很給你面子了。就算你是許南下的親信中的親信，哪怕是你許南下的親戚，在我面前這麼說話，你不覺得放肆麼？

想著張天豪準備拉下臉來，臨了覺得哪裡不太對，又笑著問一句：「哦，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叫什麼名字不重要，這裡就不說了。」

這是不重要麼？這話得反過來聽，不是不重要，是太重要了，我不敢跟你說。

第四百九十七章 面子

張天豪琢磨出點味道來了，王國華一個小小的正處，哪來的底氣跟省委常委叫板？而且人家王國華說話也很到位，有這個人，但是不能說，說出來王主任擔待不起。意思很明白，張部長就別為難我一個小小的正處了！

「小王去忙你的吧！」張部長很有風度的一擺手，打發走了王主任。張天豪的發家史有點傳奇的意味，怎麼說呢？張部長屬於那種運氣超級好的類型。父母是普通工人，文革的時候張部長還小，躲過了上山下鄉。別的孩子忙著滿地亂竄的玩的時候，張部長家一個院子裡住著一個老右派。善良的工人父母對老右派頗為照顧，喜歡學習的張部長在老右派的指點下學習也沒落下。趕上高考恢復，張部長成了第一批大學生，還是著名的Q大。反正從那以後，張部長的仕途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基本上好事都沒落下。被什麼身家背景的張部長，幾次陞遷的關鍵點上，當初那個老右派還給出了不小的力氣。

當然了，最關鍵的還是張部長自身的能力，為人小心謹慎，平時看著脾氣又好，深得領導和普通群眾的喜歡。還有一點，張部長的面相好，這可佔了大便宜了。要知道有那麼一段時間，電影上流行的全是奶牛小生啊。什麼郭凱敏、什麼唐國強。

也就是這些年，張部長進入了省委班子，這才逐漸的顯露一點霸氣。但是，以前的習慣還是很好的保留下來了。凡事，別人看三步走一步，張部長都是看五步或者十步才走一步。

喜歡圍棋的張部長很喜歡日本圍棋界一名華裔高手林海峰，覺得他那個「扣橋不渡」的作風，很能表達自己的行事風格。

心平氣和的打發走了王主任，張部長拿起電話打出去道：「你讓他把細節說清楚，事情總要有個根源吧？難道那些人吃撐了，一起都去找他的麻煩？」

張部長沒有等多久，也就是十幾分鐘，葉嫵把電話打回來道：「事情是這樣的，……」完了葉嫵還來了一句：「李青山說，讓我出一次採訪，他不會虧待我。」

剛才講訴的時候，張部長其實已經處在一個很惱火的邊緣了。這句話算是把火給點著了，當即冷冷道：「愚蠢！解鈴還須繫鈴人，讓他去找王國華吧，不管對方開出任何條件，都答應下來。」

這一下葉嫵有點嚇著了，楞了一下才道：「這麼嚴重？」

張天豪哼了一聲道：「比你想的還嚴重，搞不好連我都要跟著倒霉。」

有的話張天豪都不能明說，游飛揚這個名字被提起的時候，張天豪就開始頭疼了。米國回來的，肯定是省委書記的公子，沒跑了。只是跟你買一層寫字樓啊，沒說白要你的，好歹你能撈回幾個，這還真是給你機會呢。多少人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呢！

從張天豪的身份和地位來說，他沒必要去巴結游飛揚，但也不會因為一個地產商去跟游飛揚掰腕子。張天豪只是有點奇怪，許大老闆的公子，不是一向在海外發展的麼？

這些都不是重點了，重點是趕緊的讓李青山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並且盡快的處理好。

想來想去，張天豪覺得李青山這個傢伙不靠譜，葉嫵那個女人聰明是聰明，就是貪了一點。總之也不是很靠譜，乾脆張部長有拿起電話，撥通後淡淡道：「讓李青山去黃嫻的酒店訂一桌最好的酒席，然後老實的在那裡等著。」

吩咐之後，張天豪又拿起電話，撥了王國華的號碼道：「小王主任，我想做個東道，不知道游總能不能給個面子，中午一起吃個飯。」

張部長這個意思就是要出頭了，總之不能太虧了李青山。不然太寒人心了不是？

省委常委的面子，王主任哪敢不買賬。連忙表示沒問題，這才掛電話聯繫游飛揚。

中午下班，王國華先到的就酒店，李青山還真聽話，一直等在大堂裡。眼看著黃嫻下來，趕緊上前招呼，黃嫻對他還算是客氣，上門的都是客嘛。

「王主任快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黃嫻在前，李青山趕緊跟上，出來沒站一會，王國華的車子開到。下車鑰匙丟給門童便笑道：「游飛揚還沒到麼？」整個過程都不帶正眼看李青山的，就當他是空氣。總之李青山算是體會到這些當官的是什麼德行了。當然這是李總的個人理解，王主任和游飛揚開始就沒打算去佔他的便宜，開價多少都打算接下來。後面的事情，那是衍生出來的。你不給我面子，我就下你的裡子，就這麼一個邏輯。

話音剛落，一輛出租車停門口，車上下來的正是游飛揚。看見王國華，游飛揚便道：「多謝多謝，不是你的電話，我還出不來。露絲死活要我陪著逛街，好彩你的電話來的及時。」

李青山站邊上，心裡暗暗罵人，尼瑪，做出租來，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

兩人一路說笑上樓，完全當掏錢的李青山不存在。李總心裡再不舒服，這時候也只有忍著。葉嫵已經丟過話，對方開什麼條件都答應下來。這個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對方的來頭太大。更別說，張部長親自出面調解，這時候再弄出一點不愉快來，真是笨死的豬了。

王國華和游飛揚也沒著急上去，就在樓下大堂裡坐著喝茶。李青山老老實實站門口等著，沒一會葉嫵的車到了，下來便問：「人呢？來沒有？」

李青山道：「來了，在大堂裡坐著喝茶呢。」

聽了這話，葉嫵基本放心了，讓李青山繼續在外頭等著張天豪，自己先進去。李青山看著葉嫵那牛仔褲緊繃出來的圓圓翹翹的小屁股，心裡多少有點動心。可惜，這個女人是張部長的禁臠，李青山也只能是YY一下，腦補出一些畫面。

化了淡妝的葉嫵看上去光彩動人，這女人的身材比例很好，天生的衣架子。簡簡單單的牛仔褲加罩衫，打扮的相當得體，主播的工作還練出一副儀態萬方的氣質。

游飛揚看見葉嫵走來，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成功的把王主任的目光也吸引了過去。

「王主任，來打醬油？」葉嫵說了一句別人聽不明白的話，能聽明白這話的王國華輕輕的歪了歪嘴，淡淡道：「你們誰認識這位女士？」說白了，王主任有點看不上這個葉嫵一副高傲的嘴臉。想算舊賬調戲我麼？沒那個交情！

漂亮的女人總是驕傲的，何況是省電視台的女主播葉嫵？男人，在葉嫵的眼裡都是可以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的麼？女人通過征服男人征服世界！

王主任的不給面子，葉嫵心裡的不悅遮掩的很好，甚至還能很自然的笑道：「我叫葉嫵，曾經跟王主任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我以為王主任是一個路人，沒想到他是一名演員！」

啪啪啪！游飛揚這傢伙很沒面子的鼓掌道：「說的好！葉女士的口才很棒，我是游飛揚。」

握手之後，游飛揚邀請葉嫵坐下，不等葉嫵落座，隨身小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葉嫵道了一聲抱歉，拿起電話接聽。沒一會葉嫵掛了電話，淡淡的笑道：「張部長臨時有事不能來了，委託我代為敬兩位貴客一杯酒。」

張部長這不是臨時變卦，本來打的就是這個算盤。出面邀請一下，能夠做到這點，就已經很不得了啦。還真當省委常委的面子不值錢麼？

王國華和游飛揚交換了一個眼色，剛才還笑瞇瞇的游飛揚臉上沒了笑容，看著葉嫵那張精緻的臉，淡淡道：「那就這樣吧，麻煩葉女士轉告一聲，按照市價我加三成，買下財盛大廈。」說著游飛揚對王國華道：「走，我們上樓去喝酒。」

兩人有足夠的默契，一起起身往樓上走，這一次葉嫵突然覺得，自己看錯了剛才那個對著自己眼珠放光的男人。仔細一想，葉嫵覺得有點不自信了，想想也是，他這種人什麼女人沒見過？看見自己或許有點動心，但也就是一點動心吧？

葉嫵坐著沒動，讓人去把李青山叫進來，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下。李青山聽了心裡還算能接受，加三成的話還算合理。不過這三成，想來是張部長的面子。

到了樓上的包間，王主任倒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游飛揚則有點陰沉的怒道：「你沒提我的名字吧？」王國華搖搖頭，淡淡道：「這個不難打聽到。」

游飛揚露出一絲冷笑沒說話，王國華在邊上笑道：「知足吧，張天豪是省委常委，這種場合他還真不合適出現。能出面打個電話，那就算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再說了，張天豪對許書記的工作一向很支持，你別覺得丟了面子。」

這話算是把游飛揚的心裡不平給抹上了，這傢伙嘿嘿嘿的笑了一下道：「那妞不錯。」

「下流！」王主任無情的打擊了一句，游飛揚聽著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兄弟！」

兩人要了啤酒，黃嫻在邊上陪坐，一起喝著聊著。沒一會李青山進來了，招呼了一遍之後，從包裡摸出一份文件放桌子上道：「二位，在下有眼無珠，有什麼做的不夠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游飛揚看都沒看桌子上的文件，淡淡道：「葉嫵呢，怎麼不上來喝酒？」

李青山很明顯的閃過一道怒氣，還是陪著笑道：「葉主播去洗手間了，馬上就到。」

王國華這時候看看黃嫻道：「把文件拿走，別影響我們喝酒的興趣。」

黃嫻笑著站起，拿著文件袋子站起道：「李總請跟我來隔壁！」

兩人走出去，游飛揚便笑道：「省裡的格局複雜麼？」王國華點點頭道：「相當複雜，不過許書記的能力夠，一直穩穩的把握大局。對了，這筆錢從我這裡走。」

游飛揚點點頭，露出意思猥瑣的表情道：「黃嫻怎麼樣？」

王國華給他一個白眼，游飛揚笑的直拍桌子，好一會才道：「我的人已經住進了玲瓏大酒店，等下一起回去，你說的那個事情，有多少可操作性？」

王國華道：「國際油價應該有一個相對長的走高趨勢，根據我的分析……」王國華以前還真的事後諸葛亮去找了很多相關的分析來看，當時只是一種興趣，現在發揮作用了。可以說分析的頭頭是道，王國華其實也挺奇怪的，這些事情怎麼就能記的那麼清楚？

王國華的分析，引起了游飛揚的共鳴，這傢伙在米國不是在混日子的。很快兩人就談起來，游飛揚提出一些自己的見解，可謂頗有見地。國際油價的不穩定，也確實是引起了游飛揚的關注，即便是王國華不提這個，游飛揚也有涉足的意思。

以前游飛揚在王國華跟前，從來都是只有聽的份，如今兩人能互相交流了，可謂談性正歡時，敲門聲響起，葉嫵笑瞇瞇的走了進來。

剛才葉嫵確實去了洗手間，不過不是去方便，而是打電話請示具體才怎麼操作，一些細節那裡要注意。張天豪提點了幾句，暗示了一下游飛揚的身份。

因此，再次進來時，葉嫵的表情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游飛揚的身份，對於葉嫵而言，確實很有吸引力。這樣的男人，值得來往一二。

「怎麼，兩位大老爺們就喝這個？」看看桌子上的啤酒，葉嫵很不屑的笑問。

王國華一看這架勢，心中暗生警惕。游飛揚這個不怕死的傢伙，居然興奮的笑道：「怎麼？葉主播打算跟我們喝點？」

葉嫵很有氣勢的一擺手道：「上白的！」說著扭頭對服務員道：「茅台先來三瓶。」

一個女人都這麼豪氣了，還是一個美女，男同胞們自然不能退縮。即便是王國華，也只好硬著頭皮上。

黃嫻不慌不忙的先給自己來了滿滿一大杯啤酒，放下杯子後笑道：「潤潤嗓子！」

第四百九十八章 老領導

漂亮女人喝酒乾脆，在酒桌上還是比較受歡迎的。一個喝酒跟喝水似的，而且還能不斷的找到喝一杯的由頭的美女，則有點讓人頭疼了。葉嫵明顯屬於後者，啤酒之後脫去罩衫，露出裡頭貼身的棉質白圓領衫，飽滿的身材變得更加的直觀。

初次見面走一個，還是成雙再走一個，……一兩的杯子，每次都是一敬一，不過是半個小時，菜沒吃兩口，三瓶茅台見了底。也就是說，葉嫵喝了一瓶半。

喝慣了洋酒的游飛揚已經有點不對了，面紅耳赤。王國華還算正常，不過這個酒喝的太急，臉上也有點發燙。再看看葉嫵，之前是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

「游總，還能喝麼？」葉嫵放下杯子，笑瞇瞇的用勝利者的姿態笑著問。游飛揚除了個子差點，比起王國華來更具有當一個小白臉的潛質。

「看來，今天要丟人了！」游飛揚倒也有點自知之明，在沒徹底被放倒前，先自嘲一句。

王國華見勢不妙，正準備挺身而出硬抗葉嫵時，門口黃嫻和李青山進來了。

「看來各位喝的不錯嘛。」黃嫻笑瞇瞇的，看著心情很好。李青山還算正常，一場原本以為血本無歸的交易，沒想到還能賺幾個。

「事情談的怎麼樣了？」王國華鬆了一口氣，這個葉嫵，真的卯上了，酒量上王國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都談妥了，就差打款子過戶。」黃嫻回了一句，葉嫵這時候挨著游飛揚坐下，不知道在耳邊說了一句什麼，游飛揚聽了微微一笑。

「李總，沒覺得吃虧吧？」王國華難得笑著對李青山說話，其實對這傢伙，王國華本來是打算下死手的，沒曾想張天豪出了面，事情到這一步也只好如此了。

「對不住了王主任！」李青山勉強的笑了笑，拿來空杯子，讓服務員拿酒。滿上三杯，李青山二話不說，三杯連著下去。能做到這一步，王國華也覺得差不多了。

「那就這樣吧，今天這酒喝的還算痛快。」王國華給出這一句，就算是瞭解了。

「游總，待會是不是換個地方我們單獨坐一會？」

這是剛才葉嫵說的悄悄話，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抹的什麼牌子的香水，反正酒有點高的游飛揚覺得很好聞。這會見事情瞭解了，游飛揚已經砰然跳動的心更加興奮，扭頭看看葉嫵遞過去一個眼神，站起笑道：「今天就到這吧，這個國華，我跟葉主播有點事情商量，先走了。」

王國華心裡歎息一聲，第一眼看見葉嫵時，王國華就知道要壞事。這個女人的眉眼，跟游總的第一個相好江翠翠有三分相似。要不是王主任仔細，這些還看不出來。論姿色，葉嫵遠在江翠翠之上，論手段，江翠翠恐怕更不是一個級數的。

隱隱的擔心成為了現實，王主任倒是想提醒一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開口。游飛揚這個人，其實很有主見，這種私生活上的事情很難聽的進去話。

「黃嫻，安排司機送一下游總和葉主播。」王國華平靜的吩咐一句，游飛揚扭頭沖王國剛眨眨眼。王主任心中這才為之一鬆，游總也不是當初的游飛揚了。

游飛揚和葉嫵一走，李青山也趁機撤退。對著滿桌子的菜，王主任沒有動筷子繼續吃的意思，歎息一聲站起對黃嫻道：「讓人下碗麵條來，多放點辣子。」

……

一晃月底又到了，不停的開會，不停的總結，王主任的事情還不是一般的多。新居還在裝修中，這些日子兩個女的也忙的經常看不見人。楚楚正式走馬上任，省二建副總，由於總經理是省建委某副主任掛名，實際最高權力算是掌握在楚楚的手裡。

這女人忙起事業來，那比男人投入多了。每天楚楚都忙到很晚才回來，每天回來都是直接洗澡上床睡覺，累的是一動都不想動。劉玲則是去了京城，一方面是去看看曉琳的病情，另一方面也有些關係要跑。好在楚楚提前有照應，劉玲的京城之行比較順利。

總算是忙完了一段，王主任難得提早下班。游飛揚一個電話，王主任只好趕去財盛大廈六樓。這裡是游飛揚設在國內的辦事處，一層樓本來就是精裝修過的，沒費什麼事情添點東西就搬進來。

完成過戶之後，這幢價值不菲的十九層大廈的所有權法律上歸了黃嫻。對此黃嫻變現的還算冷靜，私下裡跟王國華說的很明確，寫字樓歸她經營，但是產權只是掛在她名下。這個說法，王國華不置可否。黃嫻有經營方面的才能，丟給她王國華也放心。

坦白講，再讓王國華回去過以前的窮日，怕是一天都過不下去。王國華的佈局很簡單，所有的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今後要想繼續往上走，口袋裡沒錢是絕對不行的。

趕到地方，王國華推開大門進去時，裡頭正巧發出一片歡呼聲。王國華進來抬眼一眼，游飛揚正在前頭一手叉腰，一手得意的亂舞。

「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我宣佈，本月發雙薪！」接著又是一陣歡呼聲響起，游飛揚看見王國華，立刻笑著走過來抱了一個道：「你真是神了！」

看意思這傢伙賺錢了，王國華也挺高興的。偌大的辦公室裡，職員有半數都是老外，這會開心的互相慶祝，場面有點亂。

游飛揚把王國華拽出來，略顯猶豫道：「有個事情，我不是很好開口。」<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王國華知道他有事，肯定還是挺為難的。心中不免有點想法，以前游飛揚跟自己說話，從來不會這樣。「你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生分了？」王國華帶出一點不悅來，兩人的關係這樣說話反而好一些吧？王國華心裡如是想。

游飛揚趕緊擺手道：「不是我的事情，是王國維。他來找過我，聖達集團這兩年在紅杉區有你的照顧，發展的很不錯。最近一段時間，聖達的筆記本電腦正式推出上市，市場效果反應一般。王國維在這個上面投入的不小，有點著急了。希望我能幫著走政府採購的路子，這個事情我不好出面，你看看該怎麼弄？」

游飛揚還是很念舊情的，從這話裡可以聽出，他是想幫一幫王國維。其實王國維這個人吧，王國華並沒有多少芥蒂。人，誰沒一點私心呢？仔細想起來，王國維也幫了王國華不少的忙呢。

「江東市好說，越州市我也能代為引見，省委嘛，應該也能拿下來。」王國華給出這麼一個答案，就算是願意伸手幫忙了。

游飛揚聽著有點不滿意道：「這才多少量？再想想辦法！現在市面上主要都是進口筆記本，好不容易出了國產的，怎麼也得大力支持。」

看起來這傢伙很愛國似的，實際上這就是一個借口。王國華稍微琢磨了一下道：「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給游阿姨送一批本子去，記住了，是送。」

游飛揚立刻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嘴皮子沒你利索，討好賣乖這一套，還是你去吧。就這麼定了，這個事情你來操作，多年的兄弟，能幫就幫一下吧。」

「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王國華笑著罵一句時，電梯裡走出一個窈窕身段的美女，遠遠的就沖這邊招手道：「王主任也在呢。」

王國華笑著伸手道：「葉主播，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葉嫵落落大方的握手笑道：「前幾天才知道，在米國都是小有名氣的盛天信託落戶我市，這不來求游總給一個專訪的機會。」

游飛揚和葉嫵這對狗男女，看著道貌岸然，實際上早就暗通款曲。當著王國華的面，好像一般朋友似的。

「那你們談，我該走了。」王國華決定開溜，把時間留給這對男女。

剛下樓來，注定是勞碌命的王國華又來了事情。江東市委書記南平來的電話，兩水市的經濟考察團已經登機兩個小時了，南平正在帶隊迎接，希望王主任代為向省委領導美言兩句。

這個事情的發展，最後的結果可以說出乎了當初的預料。兩水市那邊，市委市政府對這個事情很重視，直接把活給攬了，從南山縣考察團搖身一變成了市考察團。江東市這邊，姚曉華得了南平的支持，很自然的掌握了主導權。一聽說那邊來是市一級的考察團，姚曉華這個接待組長前面加了一個副字，正的歸了南平同志。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南天省的光榮嘛，兄弟單位來考察。於是，南平便動了心思，要是省委領導能出來照個面，這就算對江東市的最大肯定了。上次東江堤壩的工程，南平差點栽跟頭，匆匆擦了屁股後，在許南下跟前承認了自己的工作失誤，照樣被狠狠的訓了一頓。南平一直在找機會，希望能挽回影響呢。

這事情因王國華而起，王主任自然不好推脫。不過話沒有說死，只是說問一問。

對此南平也沒啥好說的，一再請求王主任幫著說好話不提。

王國華想了一會給高原打電話，得知許書記提前下班回去了，據說孫子有點感冒，許書記很緊張。得了消息，王國華先給游飛揚打電話，問了一下許根華是怎麼回事。

游飛揚回電話稱沒啥事情，就是早晨許書記上班的時候，許根華有點低燒，吃了藥下午都好了。老頭子大驚小怪，孩子還是野一點養比較好之類的云云。

當爹的都這麼說，王主任自然沒啥可說的。有了合適的借口，開車來到許家。

這剛把車停好呢，游芸芸的車開過來，下車的時候看見王國華便笑道：「國華，來看乾兒子呢？」王國華笑瞇瞇的上前，接過游院長手裡的包，搶了秘書的活。

「嗯，下午跟飛揚通了電話，得知乾兒子感冒了，這不趕緊過來看看麼？」

「沒大事，就你許叔叔一個人著急上火。這老東西，平時假模假式的，這會算是原形畢露了。走，跟阿姨進去，孩子應該在睡覺。」

門剛打開，許南下便站在門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聲音很低的說道：「都輕一點，孩子正睡覺呢？」看他緊張的樣子，王國華突然覺得許書記今天很另類。

「國華，來書房。」丟下一句話，許南下已經先去了書房。王國華先把游芸芸的包放桌子上，這才輕輕的走進書房。

「許叔叔，根華不要緊吧？」王國華小聲的問，許南下點點頭道：「不要緊了，受了點涼，昨晚上保姆睡的太死了，孩子踢被子都不知道。」提起保姆，許南下的表情有點不悅。

「我聽飛揚說的，這不趕緊過來看看。」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解釋了來歷，許南下點點頭道：「有心了。對了，有個事情你知道麼？兩水市來了個考察團，據說有五六十個人呢，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曾澤光帶隊，澤光是你的老上級了，你也不去招呼一下？」

「私下裡肯定是要接待一下的，不過不著急，還是我乾兒子的事情更要緊。」

這話許南下聽著高興，一拍大腿道：「兩水市的經濟發展，你也是做出了巨大貢獻的。你說，南平希望請呼延奧博出面去見一見兩水的同志，合適不合適？」

呼延秘書長在省委常委中排名倒數第二，比林拱高一位，他出面的話，這個要求還是有點高了，難怪許南下拿不定主意。

「許叔叔，這是不是太小心了點。要我看，您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出面接見一下老部下。」許南下這是想避嫌，王國華心裡很清楚，覺得沒必要。

「瞎說，兩水市帶隊來的不過是一個副廳級。」許南下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就是點了一下王國華這裡頭的差別。王國華嘿嘿的笑道：「這不顯得您沒架子麼？」

「唔！」許南下猶豫了，王國華趁熱打鐵道：「我覺得吧，您可以在他們回去的時候露一面。這樣的話，別人也找不出什麼話來，至於說到接待，那是江東市的事情。」

這算是一個小伎倆了，上最高的限度，許南下還不反感，王國華的分寸把握的相當到位。

許南下沉吟了一番，最後還是搖頭道：「不合適，還是不合適。這樣吧，我給林靜打個招呼，前期讓她露個面，臨走的時候呼延奧博代表我去看看大家。」

林靜是副省長，也是當初的江東市委書記。她出面打頭陣，倒也說的過去，無形中也算是搭好了台階，最後才是呼延奧博登場，算是給足了江東市的面子了。

「許書記英明，考慮的果然比我周到，看來我還是冒失了。」王國華很露骨的拍了一記馬屁，許南下聽著便樂道：「你這說好話的水平，退步了啊。」說著話鋒一轉道：「江東市前些日子差點出了大問題，這個事情你知道麼？」

「知道，南平還專門找過我。我跟他說，凡事憑著公心去做，許叔叔自然會原諒他。」王國華在許南下面前，最得歡心的估計就是喜歡說實話。許書記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在他面前說實話的好處更多。如果說前面一句馬屁是退步，這句話裡頭藏著的馬屁，那就是含蓄。

許南下露出欣慰的表情，拍了拍王國華的肩膀道：「國華，你這話很對，凡事憑著公心去做。說起來，能做到這點的幹部，如今不多了。」

「許叔叔，我也就是說說，真要我事事憑公心去做，那也是不現實的。」這又是一句大實話，許南下聽著忍不住撲哧一笑，臉上的嚴肅餘韻徹底的沒了。

「你這孩子，有時候說話真讓人哭笑不得了。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對了，飛揚最近在忙啥？」許南下的話跳躍性很大，這一轉又來到了游飛揚的身上。

王國華自然是撿主要的說，得知游飛揚在國際石油期貨市場好像賺了錢，許南下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道：「這傢伙，難道真的不是從政的料？」王國華能聽出許書記心中的那點遺憾，心道要是上輩子，你估計更糾結。

閒話不提，王國華從許南下家裡出來時，已經是天色完全暗淡了。

拿出手機給南平打過去，南平挺緊張的問起事情來，王國華道：「先不說這個，兩水市的考察團都安頓好了麼？」

南平心中一緊，以為事情沒辦好，也只能笑道：「安排在交通賓館，條件還可以。」

王國華道：「那好，我這就過來，看望一下老領導。」

對於南平，王國華最近還是有所關注的，他跟那個女人的關係，並沒有如王國華希望的那樣淡下去。對此，王國華心裡是有所不滿的，吃一塹長一智，怎麼一點教訓都不接受？

所以王國華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南平，別栽在女人的肚皮上。尤其這是那種貪婪的女人，很容易出問題。

這點上到處堵車，王國華也只能耐著性子，慢慢的往前挪動。正常十分鐘的路程，整整開了半個小時才到。

南平倒是很有耐心的一直在大堂裡等著，餐廳裡正熱鬧，兩個市的官員們正在對喝。南平接到王國華的電話出來，到現在一直也沒回去。

「南書記，怎麼在這坐著？」曾澤光心情相當的不錯，這一次能帶隊出來，他也沒想到。怎麼說呢，有點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意思。來到之後，更沒想到的是江東市相當的重視，市委書記南平親自出馬迎接，算是給足了兄弟單位的面子。

這不南平剛才接電話的時候出來，曾澤光就一直很注意，等了有半個小時便找個借口出來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曾書記啊，我在等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這個王主任，你應該知道他，他的老家就是你們兩水市的。」南平笑著解釋了一下，曾澤光一聽這話便吃了已經，王國華都混到這個程度了？這都快趕上自己了。

「哦，是不是叫王國華？」曾澤光笑瞇瞇的問，南平哪曉得他跟王國華的淵源，笑道：「沒錯，就是王國華。王主任可不簡單啊，年後提辦公廳副主任的事情，現在傳的是有鼻子有眼睛的，待會他來了，我得好好的問一問。」

曾澤光心裡可謂震驚，這才多長的功夫，在小子就要是副廳了。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得到了許南下的賞識，陞官速度真是讓人羨慕。

「這個王國華，啊，當初愣頭青一個，做事情那叫一個敢打敢沖敢想。沒想到啊，提拔的這麼快。」曾澤光感慨一聲，南平聽著頗有同感，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很服氣的語氣道：「曾書記有所不知，王主任調紅杉區之後，兩年不到，整個紅杉區的產業格局完成了重大的轉變。綠色紅杉，高科技紅杉，這些理念都是他提出來的，也一直在做，而且做的很好很成功。我這個江東市委書記，說起來還要好好的感謝王主任啊。」

這個話，曾澤光聽著是另外一個意思了！堂堂的正廳市委書記，呵呵！

「南書記太謙虛了，江東市取得的成績，那也是在你的領導下取得的嘛。」曾澤光說了句奉承話，南平卻沒有太領情的意思，主要是沒辦法解釋清楚。

乾笑兩聲，南平往門口看了一眼，看見王國華推門進來的身影。

曾澤光意外的發現，南平一直變現的很穩重的姿態，在這一刻突然便的迅捷起來。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的，然後一陣大步流星往前趕，曾澤光都來不及跟上，只是剛剛站起，南平已經雙手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正在使勁的搖晃。

這個，曾澤光有點傻眼了，怎麼會出現這麼一幕啊？這小子，以前是我秘書呢。南平還是正廳級的市委書記麼？我該怎麼面對？曾澤光微微的猶豫了起來。

王國華帶著微笑，大步走過來，雙手已經主動地伸出來，緊緊的握著還站在原地的曾澤光的手：「老領導，總算又見到您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家鄉來客面前的風光

王主任的態度之熱情，完全沒有可挑剔的地方。曾澤光多少有點感慨，國華的身份和地位雖然變了，在自己的面前還是那樣的恭敬。想起這小子差不多是自己帶出來的，曾澤光心裡不免有點自豪。

「國華，沒想到啊！說心裡話，真的沒想到。」沒想到什麼，曾澤光不說，心裡都明白。南山縣委辦後面一排老式兩層紅磚樓房，現在還在呢。

「老領導，兩水市考察團的事情，受南平書記的委託，我已經向省委許書記做了匯報。許書記對此相當重視，已經通知了江東市前任市委書記，現任副省長林靜同志，並指示一定要接到好考察團。」王國華完全是一副匯報工作的架勢，曾澤光心裡很舒服，南平也在暗暗竊喜。只要能出來一個省級官員，這就是許書記對江東市的肯定。在此之前，南平是沒報任何希望的，畢竟兩水市來的規格不算太高，讓省委常委照面那都是奢侈的想法。之所以讓高原轉達請省委秘書長照個面，無非就是一種要價的試探。或者說是一種匯報方式。

身為代表團長，曾澤光當然聽的出來，王國華這是剛從許書記那裡過來的。可見，小王還是很重舊情的，為這個跟自身職責不沾邊的事情，去見了許書記，真是很難得。

「國華，我代表兩水市的幹部們，感謝你為大家辛苦做的工作。」曾澤光這話就是表示明白了，心領了，記住了。

王國華倒沒有居功的意思，笑著解釋道：「南書記也是我的老領導，他委託的事情我怎麼敢怠慢？」這個話，兩個人聽是兩個意思。曾澤光聽了覺得這是客氣話，王國華要不是看在兩水市的面子上，不是看在我曾某人的面子上，為這點事情去驚動省委書記？吃撐了？

南平聽著則是另外一個意思，國華是在表明，不打算在這個事情上去邀功了。另外暗示一下，拜託的事情已經做了，最後成什麼結果，那不是王國華的責任。王主任不是許書記。

「走，我帶你去見見同志們！」曾澤光熱情的拉著王國華的手，一時高興忘記了南平還在，王國華笑了笑，回頭看一眼。曾澤光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的招呼南平。

南書記則笑著擺擺手道：「現在國華是主角！」

王主任往邊上一讓，笑道：「南書記，就不要為難我了。」

南平這才走在前面，曾澤光和王國華隨後跟上，一行人去餐廳。一直遠遠跟著的秘書們小跑過去推開大門，南平進門之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時，再回頭看看曾澤光，這才大聲道：「兩水市的同志們好啊，給大家引見一個你們的老相識。」

實際上兩水市來的這些官員，絕大多數王國華並不認識，甚至這些都未必知道有這麼一個老鄉在南天省工作。這批考察官員的成分，主要來自兩水市各部門，下屬的各縣區來的人很少，每個縣區能出來一兩個就不得了了。這其中，南山區來的還不是當初的始作俑者，那一位縣委書記在得到了推動該事件的利益後，放棄了這一次的南天之行，南山區派出的是一位常務副縣長。

這個事情的演變相當的複雜，要說清楚沒有三天五夜都未必能夠。簡單的說，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但是被無限的複雜化了，最後演變成一場完全脫離了本來目的，和最初構想完全走樣的一次考察行動。

所以，南平書記口中的老相識，在這群來自兩水市幹部絕大多數人的心目中，其實是一個陌生人。嗯，這裡頭還是有一個熟人的，考察團副團長明鏡區副黨委書記區長洪存明。原區委書記李逸風，由於一些個人原因，已經調省政府工作。洪存明沒能接班，卻落了一個隨團考察的機會。沒想到，再此看見當先正值春風得意的小王秘書，哦！秘書那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是南天省委辦督查室王主任。初見的時候，小王只是一個副科級吧？

好在有這麼一位王國華的故舊在此，洪存明第一個做出的反應，大步上前來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使勁的搖晃道：「國華，又見面了。」

這群幹部中，還是有很少數人知道王國華的，所以趁王主任跟領導們熱情握手的時候，一陣交頭接耳，很快王主任過去的一些情況被一些很樂於顯示自己淵博的同志散佈開來。

「同志們，王國華同時是省委督查室主任，也是曾經的紅杉區長，他來這裡看望過去一起生活戰鬥的同志來了，大家熱烈歡迎。」代表團長曾澤光大聲說話，一干人等紛紛熱烈鼓掌。稍停，南平笑瞇瞇的大聲道：「兩水市的同志們，王主任在工作之餘，並沒有忘記家鄉的同志。來此之前，王主任為了考察團的事情，專門向省委許書記做了匯報。並且帶來了省委書記許南下同志的重要指示，下面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王國華同志講話。」

曾澤光抬轎子的水平已經很高了，沒想到南平這個正廳級的市委書記，居然如此賣力給王主任也抬起了花花轎子。可以說，這一刻所有兩水市的這些幹部，都深深的記住了這個來自兩水市的年輕人。

「南書記言重了，其實我向許書記做匯報，那是有私心的。考察團來自兩水市，我的故鄉就是兩水市南山區，對我來講這是私事，不是公事。」王國華這個開場白引起了一陣善意的笑聲後，接著迎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稍微停頓之後，王國華笑著抬手。場面安靜下來，王國華又道：「省委書記許南下同志，也曾經是大家在座各位的省委書記。對於兩水市考察團的來訪，許書記給予了高度的重視，並請我代為轉達他的意思。」說到這裡，王國華稍微停頓了一下，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後，這才接著大聲道：「兄弟單位的考察團，這首先是對江東市委市政府的肯定。其次，許書記要求江東市委市政府，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讓兄弟單位的同志有賓至如歸之感。最後，我僅代表我個人，歡迎家鄉同志的到訪。」

曾經在台下聽報告的王國華，如今面對著家鄉來的幹部侃侃而談，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不免有感慨萬千之意。

熱烈的掌聲再度響起，互相敬酒成為了接下來的主要節目。王國華敬了全體一杯之後，便被幾位主要領導請進了包廂，一起坐著喝酒說話。

這應酬剛沒一會，外頭突然跑進來南平的秘書，一陣低頭附耳的說。南平騰的一下站起來道：「同志們，原江東市委書記，副省長林靜同志來看望大家了。」

要說林靜來的這個時候也有點操蛋，這飯還沒吃完，酒沒喝好呢。問題是，林省長的時間很緊，接到省委書記許南下的秘書高原的電話後，林靜立刻做出的反應。考察團是奔著江東市來的，這也是對林靜的一個肯定。問題是這個出現的時間很有講究，要是明天出現呢，那就顯得太正式了。時下林靜的政治站位並不確定，許南下也好，段風也罷，林靜都不打算攙和進去。所以呢，這個時候出現，簡單一點，在林靜看來反倒是比較恰當的姿態。即體現了對許書記指示的重視，又需要做一些正式的講話，不會引起段省長不必要的反應。

區區一個副廳級帶隊的考察團，能夠引來一個副省長的出現，可以說兩水市的這些幹部受寵若驚了。回去的時候，那是有說道的。從曾澤光的角度來看，這都是王國華為他爭取的政治資本，從南平的角度看，王主任果然很夠意思。

所有人都來到了大堂，主要領導站在大門口等候迎接。從車上下來的林靜倒是很有風度，一身打扮簡單幹練，也可以說有點老土。

又是一番寒暄，又是一番講話，林靜並沒有多呆，半個小時不到完成了這一趟見面走人。林靜走後不久，南平也去休息了。

酒席散去，算是功德圓滿的王國華沒有走成，去了曾澤光的房間敘舊。

問起一些在南天省的工作方面的事情後，曾澤光多少有點感慨的撫掌歎道：「國華，我真的沒想到啊，當初……」言猶未盡，其意已達。

王國華沒有倨傲的意思，淡淡的笑道：「曾書記，我還是當初的小王啊。沒有你，哪來我的今天？」曾澤光擺擺手道：「話不能這麼說，主要還是你個人的能力。師傅引進門，修行靠個人。」

……

離開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王國華習慣性的摸出手機看看，發現有一個未接來電是楚楚的，趕緊打回去。

「嗯，休息了麼？」楚楚開口就是這句，王國華道：「有點事情剛從交通賓館出來，老家來了一個考察團。」

「晚上我要加班，就不回去睡了，你早點休息吧。」楚楚的聲音有點疲倦，王國華聽著不免有點心疼道：「宵夜用了沒？」

「沒呢，沒胃口，算了，事情太多，我接著忙。掛了！」楚楚匆匆掛了電話，王國華微微猶豫了一下，收起電話便駕車上路，找到一家便利店，買了兩個飯盒。又驅車去宵夜店，發現有賣粥的。便去打包了兩份雞粥還有一些別的，開車往省二建的院子而來。

這地方王國華送楚楚來過一次，也算是熟門熟路。省二建聽著招牌還算大，歷史上也曾經是全省有名的國企。只是這幾年由於經營不善，退休職工增多等種種問題，企業的發展陷入了倒退。接手這麼一個攤子，對於楚楚而言並不算一個好選擇。

但楚楚還是接手了，這裡頭原因很多，不僅僅是楚楚的事業心和迎接挑戰的因素。王國華相信，這裡頭更多的還好楚家老爺子的意思，去那些效益好的國企，做出成績又能如何？日後不免要招人詬病！當然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些方面因素也還有，比如楚老個人的素養和對信仰的信念等等。很複雜！這本來就是一個複雜的時代，對於經歷了太多變遷的楚老而言，有些要堅持的東西，只能在後人的身上體現了。

院子大門有點破，保安不知道去向，大門虛掩著。王國華下車推門，又上車開進去，都沒有人來過問一下。楚楚的辦公室在老式辦公樓的三樓，整棟樓現在只有一處燈光，非常顯眼。拎著宵夜，王國華慢慢的走到門口時，裡頭傳來楚楚的一聲歎息，還有一句低聲的咒罵：「該死的！」

門沒反鎖，王國華推門進來，笑著問：「被我聽見你偷偷罵我了吧？」

楚楚被嚇了一跳，這大半夜的，突然進來人自然是嚇的不輕。看清楚來的是王國華時，楚楚慢慢的恢復，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目光集中在王主任手裡的宵夜上。

「你怎麼來了？」楚楚的聲音帶著點鼻音，王國華倒是沒注意，很自然的擺弄著手裡的飯盒，口中隨意笑道：「兩水市的考察團歡迎宴會上，酒喝了一點，飯菜是一點都沒下肚子。就算你不想吃宵夜，我也餓了，一個人吃多無聊了，乾脆來找你一起吃。」

王國華準備的很多，不僅僅的有粥，還有一些小菜，還有一些點心。一心在茶几上擺弄的王主任，沒有注意到楚楚悄悄的站起來，走到伸手。待王主任起身時，楚楚從後面環住了丈夫的腰，臉貼在背上輕輕地磨蹭。

「國華！」「嗯，聽著呢。」

「沒事，就是隨便叫叫。」

一頓很簡單的宵夜，楚楚吃的很開心，甚至覺得這是一生中吃的最香的一頓宵夜。

吃飽喝足，楚楚繼續工作。王主任笑著收拾，回來時楚楚招手道：「國華，幫我看看。」

遞給王國華一份文件，楚楚疲憊的往椅子上一靠，口中低聲自言自語道：「情況很糟糕，省二建單單退休職工這一塊就是三千多人的壓力。前幾年就一直在說要改制，也不知道怎麼就拖到現在。以前企業效益還可以，這兩年連著虧損，有市場競爭的壓力，也有企業內部幹部素質和管理的問題。」

「你打算怎麼辦？」王國華一邊看著，一邊隨口問。

楚楚猛的坐起來道：「怎麼辦？首先從整頓機關開始，屁大的一個省二建，坐機關的多大三百多人。要整改，就得先拿這些人開刀。願意下基層的保留，不願意下基層的，可以買斷工齡滾蛋。其次是拓展業務渠道，改善目前經營不善的局面。最後也是最頭疼的，還是退休工人的事情。現在這些退休工人都在觀望，一個處理不善，這些工人就敢來大院裡靜坐示威。我上任的第三天，他們就幹過一次這個事。」

「想法是好的，但是實際操作起來有兩個問題一定要重視。第一，用人的問題，省二建的班子要下力氣狠狠的整頓一下，在此之前一定要跟省建委的領導達成一致，否則到時候你處處掣肘，半途而廢可以預見。第二個問題，就是資金問題，凡事都離不開錢，沒錢你再大的本事都白搭。」

王國華一番話，說的楚楚是眼前一亮，嗖的跳起來，挨著王國華坐下，抱著老公的腰微微搖晃道：「我老公真本事，要不這個副總你來當吧？」

王國華微微笑道：「好啊，你去幹省委督查室主任，嗯，明年年後應該是辦公廳副主任兼任督查室主任。」

「哇，爬的這麼快啊，那是要好好慶祝一下了。」楚楚鬆開王國華的腰，抱住脖子，送上小嘴，狠狠的波了一個。

正親密的時候，外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嚇的楚楚趕緊鬆開王國華，整頓了一下衣服。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老頭，看了一眼裡頭便討好的笑道：「楚總，還沒休息呢。」

「老黃啊，這是我老公，給我送宵夜來了。你去忙吧，我還得忙一會。」楚楚笑著解釋，王國華起身微微點點頭，老頭這才離開。

王國華說起進大門時無人過問的事情，楚楚聽著便有點煩躁道：「機關幾百號人吃閒飯，看大門的老頭居然都快七十歲了。你說這樣的企業，不整頓能行麼？」

「整頓是必須的，但是一定要小心，準備工作一定要做好。這麼多吃閒飯的人，你砸了他們的飯碗，一定有人要鬧騰的。以其匆忙的開始整頓引發亂子，還不如在事先就把各種可能性都想到。對退休職工，一定要做好思想工作，讓他們認清楚企業的現狀。並且讓他們認同企業的整改，不單單是為了救企業，還是為了他們將來老有所養。」

提起這個，楚楚便道：「當初游飛揚不是搞過一個國企上市麼？不要說你沒攙和。趕緊介紹一下經驗。」

當初在白溝市的情況，跟眼下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王國華大致的講了一下，楚楚聽完了並沒有找到解決眼下問題的靈丹妙藥。

第五百章 王主任救命

很多問題看見，未必能妥善的解決。比如國企的問題，就是這樣。王國華的記憶中，最常見的處理手段，就是讓大部分去承受改革的陣痛！然後政府得到了解脫，一些私人的腰包鼓起來。

王國華不希望自己的一些觀點去左右楚楚的決斷，所以只是陳述事實，而不是提建議。楚楚既然決定了要走這麼一條發展的道路，那就只能是依靠自己的判斷去走。結果的好與壞，王國華並不看重，重視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楚楚所持的心態，孰重孰輕！

有的事情，王主任還是很樂意為楚楚做的，比如充當起臨時的秘書。一個副處級的國企副總，用一個正處級的秘書，雖然時間只是短短的兩三個小時，但是楚楚同學還是很有領導派頭的發號司令。「那個給我，這個你去複印一份，還有這個，整理一下。」

「好滴！楚總！」王主任每一次都回答的很乾脆，手腳那是相當的快，不愧是干秘書出身好漢。由於王主任的出色表現，楚總原本預計要通宵加班的工作，得以大大的提前完成。

凌晨兩點，有酒架嫌疑的王主任在回去的路上問身邊的楚楚：「楚總，怎麼不配一個秘書？」沒有回答，王主任扭頭一看，楚楚已經睡著了。歎息一聲，王國華小心的把車子靠邊，脫下外套給楚楚蓋上，這才繼續上路。

回到酒店停好車，王國華下車過來，打算把楚楚抱上樓去。不想楚楚醒了，看看身上蓋著的外套，楚楚送給丈夫一個最甜蜜的微笑，雙手環著丈夫的脖子低聲呢喃：「抱我上樓。」

這一夜，大概是楚楚這一輩子最難忘記的一夜。

第二天王主任還得頂著黑眼圈是上班，當然在此之前，要先給楚總當一回司機。王主任倒是有司機的，不過習慣了自己開車上下班的王主任，把配給自己的車丟個了辦公室大家用，誰有點要緊事情，都可以向孟潔申請派車。無形中，孟潔在辦公室裡的總管地位豎立起來。

同樣，高娟娟這邊對於文件的審核和管理報批的第一關，年輕同志原本也未必能壓住陣腳。但新上任的副主任郭子銘非常認同高娟娟的工作，所以這裡也沒問題。至於說到張國勝，那就更不用說了，王主任只要出差，帶的肯定是他。

年輕人做事的衝勁，不可避免的壓迫到做事一貫都是磨洋工的一幫老資格。當然他們也可以外甥打燈籠——照舊，結果是可以想見的。逼著這些老傢伙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把屬於自己的工作做好。否則，王主任的眼珠子裡不揉沙子，倒霉日子可以預見。

王主任當權之後的督查室，不說面貌一新，至少不像以前那樣，什麼事情都是能拖就拖，出差的活計大家都搶著去。現在一切工作都是在會上定，人人都可以說話，事情到誰的頭上必須在限期內做完。機關單位裡的事情其實不少，關鍵看當領導的怎麼帶動大家去做。

原本王國華的計劃是陪著兩水市的考察團走一趟江東市，不想上班不久就接到團省委方面發來的邀請，希望王主任能夠屈尊走一趟，下午雪蓮同志將返回北山市，繼續她的支教工作。這個事情，省委許書記不是做了指示麼，督查室要跟進督導。這意思要看怎麼理解了，團省委反正是不會對雪蓮同志弄來的錢動心思的，下面的單位就不好說了。這個伸手的習慣養成了，不是說改就改的。王主任做事，總要善始善終吧，辛苦陪著走一趟，震懾一下那些「宵小」們，確保這筆資金的純潔性。

反正團省委書記電話裡就是這麼一個意思，有兩位省委常委關注的事情，就在省委眼皮子低下的團省委那是絕對不敢造次的。當然了，團省委也不能白忙活，這不是上午要搞一個儀式，希望工程辦公室這邊出面辦的儀式，電視台也要來宣傳一下，王主任作為督查的主力，也該來走一趟不是？

這筆錢到底有多少，王國華現在還不知道。不過這個事情，王主任是不能怠慢的。

匆匆駕車上路，到了團省委的院子，這裡頭已經擺開了架勢。前來迎接王主任的是一位中年大姐，職務是辦公室主任，團省委黨委班子的主要成員一個都沒出現。對此王國華並不在意，跟著一起去會議室，這才算見到了主持該儀式的團省委副書記石小寧。一把手沒露面，不是對省委領導的指示不夠重視，而是對推動這麼一個事情的王主任表達一點抱怨。

當然了，從團省委這邊的角度出發，能夠出一個副廳級，那就是很給王主任面子了。省委的一些人事調整，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知道的，王主任年後的調整，團省委這邊就沒有預先得到消息。至少石小寧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面對王主任的時候，石小寧對於這個插手了清水衙門的黑手，所持的態度明顯不是特別的熱情。即便是王主任主動走上前來伸手問候的時候，石小寧也只是微微的欠身，輕輕的一沾手就坐了回去。

石小寧在團省委屬於少壯派，三十五六歲就是副廳一級的官員，雖然位置比較邊緣，但在整個省政壇而言，也算是比較得意的類型了。實際上石小寧在團省委也干了三年副書記了，眼瞅著明年開春，新一輪的調整來臨時，石小寧的心思在謀求一個外放的機會。最近一段，石小寧的心思全在這上頭，準備工作要提前做，不然哪有那麼多好位置等著你？即便是副廳！

對於王國華，石小寧很難有好感。分管這一塊，本來大權在握，突然有人把雪蓮的事情弄到了省委許書記都知道了，一個批示下來，拋開雪蓮的事情不說，別的希望工程的項目，石小寧的利益訴求必須有所收斂，甚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在這一塊上頭都得規規矩矩的。不然這個伸進來的黑手，又給你捅省委去，誰能受得了？

王主任在省委辦一干科室中的威風，石小寧是有所耳聞的，但是這不等於要買王主任的帳。團省委還是相對獨立的一個部門，在這個圈子內，發言權還是掌握在幾個書記手裡的。

山頭不大，但是說了算，養成習慣之後，自然很難接受別人來指手畫腳。

石小寧的冷淡，王主任也就是短暫的心裡不悅，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王主任不說心胸開開闊，也不至於太小心眼，這點不適稍微緩和一下就過去了。

儀式開始，領導講話。石小寧的講話水平不錯，一講就是兩個小時。電視台開始的做了一些簡單的錄像就撤了，眼看這都要到午飯時間了，也沒見石小寧有讓出話筒，讓王主任說兩句的意思。

果然，石小寧講話之後，辦公室那位大姐便宣佈，請雪蓮同志發表一下感想。

這個次序，雪蓮這種沒什麼心思的人都覺得不太對，呆呆的坐著一時不知道起來。

這時候石小寧和顏悅色的看著雪蓮道：「小雪，怎麼了，上來說兩句嘛，快，別叫大家等。」這一催促，雪蓮顯得更加的緊張了，眼神不斷的看著王主任。

王國華始終是面色不變，似乎今天的事情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麼長時間儀式下來，王主任居然一直很安靜的坐著。雪蓮看過來的時候，王主任還是沒說話，只是衝她鼓勵的笑了笑。

雪蓮有點抖的站起來，正準備上台的時候，突然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團省委書記梁鎬親自開的門，然後大聲宣佈：「同志們，省委張部長來看望大家了。」

這麼一個小小的意識，雖然說張部長做了批示，但是指望張部長能來走一趟，基本跟做夢沒什麼區別。但是張部長就是這麼突然的給梁鎬打電話，和藹的詢問了一下事情，聽說正在搞儀式，省委督查室的同志也去了，立刻表示就要路過團省委，要過來看看。

梁鎬只能是以屁股著火的速度往樓下衝，根本就顧不上通知會議室那邊。張部長的前面，可是還綴著省委副書記的名號，在書記會議上是有話語權的。這跟一般的常委性質是有區別的，更別說即便不是副書記的省委常委來了，那是也給團省委天大的面子。

有這麼一個前提，所以會議室這邊一點準備都沒有，張部長奶油小生的面孔便出現了。

嘩，掌聲那是相當的熱烈！

會場裡的幹部們列隊歡迎，張天豪一一握手過去，「辛苦了！」不停的說，王主任站的比較靠後，主要這個場合也沒人太拿王主任當回事，都著急搶著跟領導握手去了。

問題是這最後一個，張部長居然停下腳步，握手的時間也相對較長，說的也不是簡單的「辛苦了」這三個字。

「王主任，督查室一定要把這個督導工作堅持下去，教育是一個國家的未來，省委一直高度重視教育問題。」張部長自然不是無的放矢的，他沒那閒工夫。

正經是李青山那檔子事情，讓張部長覺得小王還是很不錯的一個同志，講道理，給面子。更關鍵的是，小王同志是許書記孫子的乾爹這個事情，不知道怎麼傳到了張部長的耳朵裡。據說是游院長一高興，在門口說了一聲：「來看你乾兒子啊。」然後，被有心人路過聽到了。

好吧，許書記孫子的乾爹，幾乎等於許書記的乾兒子了。王主任老婆家裡有啥背景，那是天高皇帝遠不在跟前的事情，但是王主任是許書記孫子乾爹這個重要的現象，就必須引起張部長的重視。張部長倒是想給許書記的孫子做乾爹呢，問題，沒那個機會不是？

因此，張部長覺得自己當初設宴卻沒露面，似乎有點不合適了。得找個機會補救一下，挽回一點影響。當然了，這個事情對張部長幾乎沒有任何影響，來這麼一趟無非是張部長謹慎的性格使然。

「督查室一定認真貫徹張部長的指示！」王國華說的很乾脆，這個，算是一個態度吧。

好吧，張部長上看主席台，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剝奪了雪蓮同志的講話機會。

當然，張部長挑的這個時間出現，那也是很有講究的。張部長不說日理萬機，日理百機總是有的吧？所以，來一趟不容易，匆匆的說了十分鐘，連草稿都不帶的。說完張部長就走了，很瀟灑。

送走張部長，團省委書記梁鎬的態度發生了本質的變化，一定要留王主任下來吃個午飯。堂堂正廳級表示要陪一個正處喝幾杯。發出邀請的時候，石曉寧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或者說是有點尷尬。他不知道張部長來的內因，梁鎬知道。

之前梁鎬不在場，所以這個怠慢的表現算不到他的頭上，王主任真要是斤斤計較的話，這個黑鍋只能是石小寧來扛了。石小寧也未必說怕了王主任，督查室還不管到石小寧。從權責上來說吧，督查室實際上的權柄並不大，之所以能夠讓下面的單位重視，無非就是督查室有轉達上意的權利。

王主任這邊剛準備表示一番感謝，電話就響了。當著一干人等的面，抱歉一聲走到邊上接聽。打來電話的是著名經紀人何馬，在電話裡何先生語氣卑微的哀求王主任，一定要救命！

這當口王主任不好細問，只好說：「等下我打回去。」掛了電話，王主任回來跟梁鎬說：「梁書記，真的對不起了，我估計要走。領導派了活，臨時得去一趟。」

雪蓮這時候在邊上插嘴道：「王主任，我的事情怎麼辦？」

王國華想了想道：「你先下去，我事情忙完了就下去，保持聯繫，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說著王主任摸出錢包，抽一張名片遞給雪蓮。這時候，梁書記笑瞇瞇的看著王主任，無奈的王國華只好領導們都散了一張名片。

王主任這個名片，印的不多，看上去也很簡單，就是一個電話號碼，一個名字。

坦白講，王主任平時沒有逢人發名片的習慣，走到哪裡都不會輕易摸出錢包送名片的。正是因為如此，梁書記才覺得這個名片比較寶貴，小心的放在上衣口袋裡。這個動作，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石小寧也看見了，本來這名片不打算保留的，想想還是仔細的收了起來。

告辭眾人，王主任開車出門。開出三五分鐘，找個地方撥號。本來何馬的事情吧，王主任是不想搭理的。想到他是游慶陽的關係，加之這個傢伙也沒啥特別惡劣的行徑。再說這個娛樂圈的人嘛，誰知道日後有沒有用上的時候呢？這還真保不準不是？打個比方，這春節距離也不遠了，省裡總要搞個文藝晚會什麼的吧？萬一日後王主任到了地方上主政，搞個什麼宣傳活動，有這麼一個人在也方便不是？

何馬這個時候正在市公安局門口蹲著抽煙呢，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在此之前，何馬也找了很多關係，結果說明事情後，各方面的關係回音都是愛莫能助。何馬也是病急亂投醫了，抱著試試看的心思給王主任打電話。沒想到王主任說兩句就掛了，等了好一陣也沒說回電話，就在何馬絕望的時候，電話響了。

「是我，啥事情？」王主任語氣不善，何馬壓制住狂喜的心情，小心的解釋道：「我在市公安局門口呢，您看？這個……」

「知道了，在那等著吧。」王國華掛了電話立刻開車過去。

王國華來的很快，主要是距離不算遠，運氣也好，沒堵車。到了地方一看不好停車，只好往裡頭開，經過門口的時候，招呼了一聲何馬。

剛把車停好，何馬就搶過來開門了。「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下車就問，何馬趕緊上來解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事情說起來也簡單，就是那個著名歌星吳楚，這不上次演出結束後，接了本地幾個企業的廣告拍攝的活。吳楚的粉絲不少，絕大多數都是少男少女。其中有個別長相出挑的，家裡還有點關係，居然就摸到了拍攝廣告的現場去探班。

好吧，探班就探班吧，這女孩還一直賴著不走。拍攝結束，女孩表示要請吳楚吃飯，要說這女孩長的確實不錯，吳楚多少有點動心。要說吳楚這種一線當紅的明顯，玩個把小妞太簡單了。這傢伙也沒當一回事，就把女孩帶回酒店去了。

事情辦了，床單也紅了。女孩表示，吳楚要對她負責。吳楚當時也沒當真，這種小女孩搞的多了，也尼瑪麻木了。當時哄騙了一番，把人弄走了。沒曾想女孩電話不斷打來，吳楚一煩，電話關機，還交代女孩再來探班不讓進來。

這不事情安靜了幾天，沒想到今天中午，現場突然來了一群公安，二話不說，把吳楚抓了就走。

何馬跟到地方一打聽才曉得，吳楚睡的那個女孩，是尼瑪市公安局長胡楊的妹妹！

第五百零一章 糊塗官司

大致瞭解情況後，王主任真是氣都不打一處來。你要說娛樂圈混蛋吧，那個女生尼瑪就是個白癡。追星追到床上，還指望人家負責？當然，從一個重生者的角度來看問題，曾經的歷史上發生過更離譜的追星者，能逼著老爹去買器官的女兒。就這種事情，還被一些無良的記者大肆炒作，各執一端你來我往的吵的不亦樂乎。按照王國華的邏輯，那種逼著老爹去賣器官的女兒，直接人間蒸發最省事啊，想死就去死好了。誰也別攔著她！

王主任臉色不豫，何馬便緊張起來。這王主任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心裡暗暗後悔，這不該狗急跳牆之下請王主任幫忙。不過這人都來了，也只能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先進去瞭解一下情況再說吧。」王國華也沒著急進去，先給龍廳長打電話，最近一段時間，公安廳的一把手去黨校學習了，龍廳長實際上是主持工作，大權在握。

接到王主任的電話，正在去某個飯局的路上的龍廳長心情很好。哈哈大笑兩聲，龍廳長問候王主任：「王主任，有什麼指示？」

龍廳長一貫在部下的面前都是相當的嚴肅，這會正前呼後擁的出來，接電話居然開起了玩笑，這個有點驚人啊。

「我哪敢指示龍廳長，有點事情打聽一下，你跟市局的胡楊關係如何？我這有點事情卡住了，跟他沒照過面。」王國華說的客氣，龍廳長可不敢當真。眼下正經的還是常務副，沒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呢。王主任這種許書記的貼身親信，哪裡敢怠慢絲毫？

「胡楊啊，這傢伙比較倔頭，公安廳的帳都不怎麼買的，他就聽林書記一個人的。早先是三海市的公安局長，林書記一手帶上來的鐵桿。這傢伙，不是很好說話，算了，我馬上過來，你稍微等一下。」龍廳長很快做出了決斷，這個忙估計幫起來也不太難，關鍵是一個態度。既然要幫忙，就徹底一點。

二話不說，掛了電話打發一群部下，龍廳長帶著秘書上車，直接奔著市公安局過來。在路上，龍廳長給胡楊打電話，接通之後表達了一下有點事情要過來，這個事情是省委督查室王主任的事情。

胡楊這邊正準備下班回家，接到電話只好給家裡打電話表示有應酬，省公安廳的領導來了。掛了家裡的電話，胡楊覺得這事情不對勁，省督查室的主任怎麼會找自己有事？想想覺得不對勁，趕緊的給林書記打電話請示一下。

林拱接聽電話後也很納悶，王主任跟市委這邊關係不錯啊，陳秘書長幾次出面接待，王主任都很給面子。這不，林書記還惦記著找個機會，讓黃堅出面請王國華一起吃飯，聯絡一下感情，以後省委高層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也好第一時間有準備。

因此，林書記很快給出了重要指示，一定要認真對待王主任交代的事情。嗯，不得有半點的馬虎。這話要從別的領導口中出來，胡楊直接當沒聽到，但是從林書記的口中出來，那就意味著是絕對要執行的。

趕緊的，放下電話胡楊直接往大門口就過來。

王國華沒等多久，龍南生的車就到了，主要這兩地方挨的不遠，附近還有條不算堵車的街道可以過來。兩人招呼了一下，王國華準備直接進去，龍南生拉住他：「讓老胡來迎接，省委領導的架子還是要擺的。」

「拉倒，我算什麼省委領導。」王國華開起了玩笑，龍南生嘿嘿的笑了笑道：「這傢伙比我低一級，難得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

王國華哭笑不得的時候，胡楊居然真的小跑下來，老遠的就伸手：「龍廳來了，這一位一定是王主任了，失敬失敬！」

這個胡楊長相相當的彪悍，一米九的大個，魁梧的很。跟他面對面的站著，王主任覺得氣勢上很難佔到便宜。胡局長似乎沒有擺主場優勢的意思，姿態放的比較低，雙方寒暄之時，王主任沒察覺到不妥，龍廳長倒是暗暗稱奇。這個胡楊，那是出名的刺頭啊，在市局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從來都是不太給別人面前的。公安廳都拿他沒脾氣，龍南生以前跟他打交道，那都是佔不到上風的。沒想到王主任的名號這麼好使啊！

寒暄之後，胡楊招呼進去，王國華回頭看看何馬道：「何先生在樓下等一會吧。」

胡楊的臉上閃過一道詫異很快就消失，依舊是笑臉熱情的引上樓進了辦公室。落座之後王國華倒是開門見山的道：「胡局，今天來是打聽點事情，聽說有個什麼明星因為令妹的事情被拿下了。京城裡一些關係拜託我過來瞭解一些情況，這個明星的死活我不關心，關鍵還是一些業務上的事情，那邊希望不要受到影響。」

王主任這個語氣相當的委婉，就是說這個事情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胡楊聽了心裡暗暗盤算，臉上卻是笑道：「雞巴毛的妹妹，我要是有這麼一個妹妹，直接丟東江裡淹死算完。」

龍南生在邊上笑道：「怎麼個意思？讓我也知道知道。」

胡楊這才笑道：「我老婆單位新分來的大專生，家裡有點關係，經濟實力也還算不錯。據說那女生的老豆是市政協委員。我老婆這個人，老龍應該知道的，比我小不少，平時喜歡跟一些年輕女孩搞在一起。這不，認了這個乾妹子。這些剛走出學校的女生，……」

事情的來龍去脈不複雜，很快就說清楚了。就是胡楊老婆單位的一個女聲，追星追的有點不正常了。天天做夢跟吳楚結婚，跟著一起在公眾面前風光。家裡也有點產業，所以花錢讓吳楚做代言，順便把自己也給搭進去。沒想到吳楚這傢伙，吃干抹淨不打算認賬，這女生要死要活的。胡楊老婆一聽這個事情，回來就跟胡楊說，非要讓胡楊插手管一下。

胡楊一個市公安局長，哪有閒工夫管這個，開始沒答應下來，敷衍說過問一下。這種事情，女不舉官不管的，兩人說破天就是通姦，你讓暴力機關去管這個事情，那不是兒戲麼？

沒曾想事情過了兩天，這女的想不開去上吊，家裡發現的及時給救了。胡夫人那叫一個熱心的上門去看姐妹，回來之後同情心氾濫成災，跟胡楊鬧騰。說什麼市局不敢，她就回娘家，當天晚上還做出了不讓胡局長上床的決定。

老胡這叫一個願望啊，絕對是無妄之災啊。問題是，老胡的情況比較特殊，早年間不是很得意，事業心比較強的老胡三十歲了還沒結婚。等到林書記提拔重用，這才算是有點成就感，惦記起婚姻大事來了。這不，經林書記的夫人介紹，老胡認識了當時剛分配三海市委辦的胡夫人，見了幾次面，胡夫人年輕貌美，老胡哪裡遭得住？三下五除二，就借個機會開車帶去兜風，趁著夜色的掩護，老胡同志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胡夫人家在三海市是多年的望族，祖上出過進士，老家至今還有進士牌坊在的。家教嚴格的胡夫人事後不說要死要活，反正對老胡同志的仇恨值比較高就是了。為了挽回錯誤，老胡同志就差負荊請罪了，總之周折很多，才算是取得了夫人的諒解，並且閃電般的結婚。

精確的數據是，胡局長比夫人大了九歲。這個老夫少妻的，夫人又美艷又端莊又善於持家。這個胡局長對夫人的敬畏指數相當的高，在家裡胡夫人就是最高領導，加之老胡是有「歷史污點」的人。結論很簡單，夫人折騰，老胡只好做個樣子，把人拿下，找點什麼偷稅漏稅的罪名，關兩天表示懲戒，就打算放人的。至於那個女孩子提的要求，胡局長那是直接但不知道的。

真相這個東西，往往都是讓人相當無語的。王主任眼下就相當的無語，事情完全不是之前預想的那樣。正經是胡局長這個傢伙惡名在外，才鬧的何馬的一些關係不想伸手。

「既然事情是這樣，那胡局長就準備放人吧，王主任出面擔保，這面子不小了。」龍廳長也是這個心態，男女之間上床辦事，你情我願的憑啥抓人家？國家暴力機關，閒的無聊麼？

龍廳長賣好，胡局長也不傻，正準備拿電話讓放人，王主任一抬手道：「這事情，就夫人的意思辦吧。先關著，什麼時候去民政局領證，什麼時候放人。沒借口的話，我讓人去找。」

胡局長一聽這話都傻掉了，哦，感情王主任對這個事情深惡痛絕啊。那有啥好說的，王主任的意思和夫人的意思取得了一致，這事情對於胡局長是一點難得都沒有啊。

「既然王主任做了重要指示，這個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好了。」胡局長拍了胸膛，在越州市這地面上，收拾這麼一個小小的藝人，那真不算什麼事情。

王國華又補了一句：「領證的時候，要給女方一筆彩禮錢。」三人又是一番密謀，對好了口徑，咬死說吳楚強姦這個大前提。

正經事情談完了，胡局長表示要設宴款待，王主任自然沒啥可說的。不過之前還是下樓一趟，叫來何馬道：「何先生，事情我都瞭解清楚了。這個受害人要告吳楚強姦，公安局也拿到了充分的證據。現在事情很不好辦，看我的面子，公安局同意暫時不送拘留所。你也可以去看看那個吳楚。」

何馬一聽這話就傻眼了，王主任都搞不定？趕緊的哀求道：「王主任，您是不是再想點辦法？這個，有不少活等著吳楚呢。再說，這個事情一旦鬧起來，吳楚就完了。」言下之意，一棵搖錢樹要倒下了，這對於何馬而言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王國華眼珠一翻，怒道：「他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能來就算給足你面子了，你找別人去吧，我沒辦法。」說著作勢要走。

「別啊，王主任，我這不是沒招了麼？」何馬哪裡肯讓王主任就這麼走了。趕緊雙手拽著衣袖，哀求道：「王主任，我培養一個藝人不容易啊，您就行行好，拉我一把。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王主任歎息一聲道：「哎，我這個人就是心軟，沒辦法。這樣吧，你先回去等消息，我找找路子，看看能不能私了。」

何馬也沒辦法，之後先走人。王主任回去喝酒，最後定下一套解決方案。由胡夫人出面，狠狠的對吳楚同學進行一次深挖思想深處骯髒的批評和教育，然後拿出解決方案，第一是上法庭，按強姦起訴。第二是秘密結婚，對外不公佈。

達成共識，這個是事情就沒王主任什麼事情了。回頭，王主任讓何馬直接找胡夫人聯繫，這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

這事情辦的，王主任絲毫沒有成人之美的快感，反而歎息一聲世風日下。

第二天，王主任帶著張國勝出發，奔著北山市而來。要說這地盤，王主任是不太願意來的，原因無他，市委書記楊國民跟王主任那是積怨深重。別看當面笑瞇瞇的，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咒罵呢。

王主任也沒通知下面，就是給雪蓮同志打了個電話，表示已經動身。雪蓮同志這筆錢的來歷，王主任通過別的渠道瞭解了一下，這才知道這錢是雪蓮私人關係弄來的。具體來源不好說，反正這個錢跟政府啊紅十字之類的部門關係不大。

一共是兩百多萬的款項，從這個數據可以看出，雪蓮還是有相當社會能量的。不過這女孩，看著就不像是那種有一定閱歷的，完全是憑著一股熱情在做事。

……

林旺縣是北山市下屬的一個貧困縣，坐落南天省北部山區。顧名思義，這地方林木旺盛。但這都是歷史了，歷史上的無數次人為的禍害山林，還是要數大躍進最為慘烈。數百個山頭被砍成禿子大煉鋼鐵，超英趕美的口號熱血沸騰，勒緊褲腰帶熱火朝天人們，如今面對的是光禿禿的山頂還有經常爆發的泥石流。

長橋鎮，得名於一座石橋，據說是明朝時期的建築。經歷了數百年，橋依然還在，當初為了紀念橋樑落成的碑文，因為破四舊那會被紅衛兵小將們的革命熱情，變成了堆碎石，永遠的散落在橋下的山谷間。要不是石碑下面的石墩沒有明確的罪證，誰還能記得這裡曾經有一塊石碑。

天已經黑了，石橋對岸還有一群人聚集在那裡沒有散去，這些人中間有不少是孩子。都是鎮上中小學的孩子們。長橋鎮中學的規模不大，屬於建國後的統一設置的產物，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中都有。

下午放學前，校長接到縣裡打來的電話，從省城來支教的雪蓮老師回來了。雪蓮老師是一年前來長橋中學支教的大學生，她的到來，給這裡的孩子們帶來很多歡樂。雪蓮老師待人隨和熱情，對於孩子們而言，雪蓮老師帶來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山外面的精彩世界。同時雪蓮老師還是孩子們的玩伴，是可以依賴值得尊敬的姐姐。

過去的一年裡，雪蓮老師除了認真的教學，還不斷的從縣郵局帶回來很多好東西，有書、文具、體育用具、還有很多衣服。總之每一次雪蓮老師離開一段時間，總能帶回無數的歡樂。

學校裡的孩子很熱愛雪蓮老師，是的，是熱愛。得知雪蓮老師回來了，孩子們自發的等在橋頭，等著那熟悉的身影。

王主任從省城動身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一天雪蓮老師的行程。上午從北山市出發，行程三個小時到達林旺縣城，短暫休息午飯後，市裡派來的一輛貨車卸貨後就回去了。

縣教育局那邊，雪蓮希望能得到幫助的希望在上午就成為了泡影。沒有人願意表示一下關心，哪怕是口頭上的。局領導關心的是，雪蓮老師口中的那筆捐款什麼時候能到賬。在這個問題上，雪蓮老師違背良心的撒來了慌，說沒有籌集到錢，還再等等。

「沒有什麼能難的住我！」離開縣教育局的時候，雪蓮老師緊緊的握拳，給自己鼓勁之後繼續上路。從林旺縣城出發去長橋鎮，只能僱傭一輛農用三輪車載著雪蓮和她帶來的一車各種物品，經過又是三個小時的顛簸，才能趕到長橋鎮。

雪蓮老師今天的運氣不好，半道上三輪車壞了，開車的師傅得步行十幾里地回去縣城裡買來零件，一番修理後才能繼續上路。

天已經完全黑了，遠遠的橋頭處，看見車燈的孩子們發出了歡呼聲，雀躍著往前奔跑迎接。這一刻的雪蓮老師淚流滿面，信心十足。

同樣這一刻，馬不停蹄的王主任趕到了林旺縣城，天已經黑了，只好找一家看上去還湊合的旅館住下。夜幕中，縣城的四周都是艨艟的山梁，王主任撥打雪蓮的電話，得到的是沒有信號的答覆。

第五百零二章 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

「主任，這裡的房間太差了，我給了服務員十塊錢，她告訴我縣委招待所是這裡最好的。那裡的設施，都是從市裡的賓館照搬的。」張國勝去辦手續回來，說了這麼一番話。王國華這時候正在站在旅館的門口，一條顯出破敗的瀝青路上。

張國勝倒不是說拍領導的馬屁，這家旅館的房間連洗手間都沒有的，洗澡要去一個單獨的洗澡房，裡頭還兼職廁所，臭氣熏天的當時張國勝就決定勸領導放棄這裡。

王主任倒是從善如流，似乎現在也不是太能吃苦的人。年少時的艱苦，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那就走吧，問清楚路了麼？」

「順著這條路往前走一段，十字路口向右拐，過兩百米就能看見縣委縣政府大院，再往前五十米就是。」張國勝倒是問的很清楚，熟練的駕車往前。

街道兩邊的路燈光線昏暗，藉著淡淡的光線，王主任領略了一番這個全省都數的上的貧困縣縣城的風采。道路兩旁的建築看著不是很整齊，高矮不一，看不出任何的規劃痕跡。大部分建築都有年頭了，一些看著還算新的建築好久才能看到一座。

「縣委縣政府到了。」張國勝提醒了一句，王國華示意停車，下來看了看。大院子的外牆不算很高，青磚砌成，外牆除了大門附近，遠一點能看見斑駁脫離的痕跡。院子裡頭看一眼，似乎不算很大，裡頭的辦公樓門口亮著一盞大瓦數的燈泡，能看見一點辦公樓的樣子。

這也是一座看著就有相當年數的建築，稍微注意一點的話，還能看的最上面一層似乎是後來加蓋的，顏色比起下面的兩層要新一些。

王主任沒有多留，看了一會便上車繼續往前。比起縣委縣政府大院的破敗來，招待所的門口看著要景氣多了。門口豎著一個一人高大燈箱，照出住宿、吃飯、接待婚宴等字樣。

王主任的車就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自達，不過在這個縣城裡，開車來住店的人並不多。不是幹部就是做生意的老闆。王主任還沒下車，門口的保安一溜小跑就過來熱情的招呼。

「老闆，住宿還是吃飯？」

「吃飯住宿都要，你們這最好的房間來兩間。」張國勝下來說話，王國華想了想沒下車。

保安聽著便道：「最好的房間在後面的院子裡，平時都是接待領導的。要住的話，估計有點不方面。」張國勝做出不耐煩的樣子，遞過去一張十元的鈔票道：「辛苦你了，去問一問。」

接了錢的保安臉上笑開了花，忙不迭的笑道：「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張國勝過來開了車門，王國華這才慢慢的下車，打量了一下這個招待所的院子。前頭看著就像一般的路邊旅館，當中是一座三層樓，後面影綽綽的還能看見有一片不算很高建築。

很快保安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婦。

「兩位老闆要住貴賓樓麼？先說好啊，一個房間一百五，餐廳提供早點。」

王國華背著手面無表情不說話，張國華上前道：「車子停外面不要緊吧？」

保安立刻笑道：「後面的院子裡也可以停車的。」

王國華這才道：「行，前面帶路。」說著信步往前走，一副大老闆的派頭。

少婦帶路，保安看著他們離開後，歎息一聲道：「丟，早知道讓阿花說兩百塊一晚上。」

所謂的貴賓樓，外表看著很一般，在後面另外有個院子，中間是一座兩層樓。院子裡停著幾輛小車，其中還有一輛奧迪車。王國華想起一路過來時，大街上最常見的不是小車，而是一些三輪，有人力的也有機動車，吐吐吐的聲音相當的刺耳。

張國勝去辦手續，完事後那個少婦開出來的是一張收據，還叮囑張國勝道：「你們住這裡，晚上不要亂跑啊。不然被領導知道，我要倒霉的。」

開了兩個房間，進去一看設施還算過得去，而且打掃的相當乾淨。可能這個跟領導經常來住有關係。樓下的餐廳可以點菜，王主任和張國勝下樓來隨便點了幾個菜，也沒要酒水，簡單的吃飯回去洗澡休息。

坐了一天的車，王國華也累了，洗澡後躺下就睡著了。這一覺好睡，大天四亮了才起來，還是張國華敲門後的結果。

看看手上的表，已經是上午八點半了。一番梳洗出來，再看這個院子跟晚上看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整個院子實際上是被包圍在一片綠樹叢中，樓下的每個房間前面都是迴廊，迴廊前面隔五六米遠就是一個方形的花池。

早晨的院子裡異常靜謐，偶爾才能看見幾個人出來上車，匆匆驅車出去。停車的時候看見的那輛奧迪車已經不在，院子裡只有王國華的車和另外一輛看著有點舊的普桑。張國勝正在結賬，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這車是誰的？」

還是那個少婦看了一眼便笑道：「劉縣長的，聽說胃病犯了，這兩天一直在養病。」

正說著呢，一個男子匆匆出來，不停的跟身後的小伙子說道：「你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你了？今天又急事，一定早點叫我起來？」

男子的手背上還貼著一塊創可貼，看的相當的顯眼。身後的小伙子低聲解釋道：「縣長，你還是先去醫院吧，說好了今天去做胃鏡的。」

男子看看手上的表道：「沒時間了，明天再去吧。先去市裡，年底快到了，看看能不能多爭取一點救濟款。」男子說著匆匆往院子裡去，小伙子在後面追著喊：「縣長，先吃了早餐……」

普桑已經開出了院子，張國勝也結賬要走，王國華很隨意的樣子問少婦：「剛才那個就是劉縣長？看起來很忙啊。」

少婦聽著笑道：「是啊，那就是縣長。不過他忙有什麼用？我們這裡三年換了三個縣長了，該窮的還是一樣窮。聽我老公說，縣長的執政水平是看能從市裡爭取到多少救濟款。」

這少婦長的頗有幾分顏色，王國華心道應該是縣裡某領導的夫人吧。於是笑道：「大姐的丈夫，一定是縣裡的領導了。」

少婦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什麼領導啊，就是一個辦公室副主任。沒看見我連一個正式編製都沒有，要在這裡辛苦掙錢。」

王國華和張國勝出來走遠後，少婦來到門口，遞給保安二十塊錢道：「你的！」

這保安看看手裡的錢，多少有點不滿道：「怎麼才二十塊？房費明明是……」

「行了，細水長流不知道麼？」說著又遞給保安十塊錢，轉身走了。

保安看著她走遠，狠狠的啐了一口，低聲道：「丟，貪錢的騷貨。」

山高路遠，出了縣城沒多遠，便是一段黃土路。王國華的目的地是長橋鎮，實地考察是王國華做事的風格，所以這一趟必須走。當然，主要還是見到雪蓮，然後才好為這個小女生壓陣，震懾一些胡亂伸出來的手。

煙塵滾滾的一路，張國勝的車技似乎難於駕馭這段路程。王主任見狀便說換人，張國勝挺不好意思的。換人之後，這車開起來就穩當多了，張國勝拍了一句：「主任的車開的就是好。」王國華聽著笑道：「我老家也有這樣的路，以前還偷偷開過別人的農用車，差點開溝裡。」

兩個小時後，古鎮長橋終於出現在眼前。也許是慣性使然，王主任一路來時，很注意周邊的環境，發現這一帶的山林植被保護的還是相當好，不像從剛進林旺縣的時候，附近的山頭全是禿子或者低矮的灌木。

這地方要說是山清水秀，也不算是過分。車子進了古鎮，王主任找地方停好車，下來隨意的走了走，不大的鎮子沒一會就走遍了，不到半個小時。

鎮子確實不大，道路全是青石地板，兩邊的建築看著都是相當的久遠。小鎮子在群山之間，看來之前的植被和古鎮的一些老建築能倖存，也是有原因的。

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長橋鎮中學。學校看著不大，一共就四排磚瓦房。房子看上去都有點破敗了，中間是一個泥土操場。正值下課，操場上很熱鬧，王主任來到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穿著一件紅外套的雪蓮，正在跟一群女孩子玩跳繩。

也就是這麼一眼，王國華有一種強烈的印象。似乎這個女孩子，總是能笑的那麼單純那麼真誠。從她的臉上，很少能看見灰色一下的東西。

善良，樂觀，真誠。王主任的腦子裡閃過的都是這一類的字眼。

王主任似乎走到哪裡，都是很能吸引注意力。這不剛走到操場邊，就有一個看著有點駝背的老師摸樣的中年男子過來。

「這位同志，你找誰？」這位老師兩鬢有點白色雜在中間，一件洗的有點發白的藍色外套，一條黑色的褲子有點皺吧。腳下是一雙解放鞋，同樣洗的差不多沒了綠色。

「雪蓮老師，我已經找到了。」王主任笑的很和善，主動的伸出手來。老師，這樣的一個老師，總能喚起年少時的一些記憶。

「你是大城市裡來的老闆啊，歡迎歡迎，我去叫雪蓮過來。」男子與王主任熱情的握手後，笑呵呵的走去招呼雪蓮。遠遠的看著他跟雪蓮說話，雪蓮朝這邊看過來時，王主任抬起手搖了搖。

雪蓮很快就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笑道：「王主任，你來的好快，還以為你沒兩天到不了呢。」這話要是別的領導聽見了，估計能氣的肚子疼。但是王主任不會，甚至還笑瞇瞇的。

「有事情耽擱了，真的不好意思。沒有耽誤你的事情吧？」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雪蓮這會有點反應過來剛才的話不太對了，不好意思的笑道：「沒，本來我打算明天去市裡，與您碰頭後去先團市委，把相關的手續辦了再到縣裡。沒想到您來的這麼快，我車錢省了。」

王國華掃了一眼這個學校道：「希望小學不是這裡吧？」

「嗯，這裡還算好的，老房子只要花幾萬塊錢翻修一下就行。我打算在那邊建一座新的教學樓，頂多再過一年，孩子們就能在新教學樓裡上課了。還有其他幾個鄉，我都去看過，情況也很不理想。長橋鎮下屬還有四個小學，都在山裡。還要在這幾個小學中心地帶建一個希望小學，把四個小學都合併起來，我能做的太少了，即便是希望小學建起來，好多孩子上學都要走很遠的路。」雪蓮說著眼神往大山深處看去，神態有點惆悵，聲音越說越小。

「準備一下，我們去市裡吧。」王國華笑了笑，心裡感到了沉重。這個女孩的言行舉動，讓王主任有一種別樣的壓力。

出發上路的時候，一堆孩子們送到了橋頭，不少孩子都在喊：「雪蓮老師，早點回來。」

開車的王主任，看見了雪蓮眼中的淚花在閃動，探頭朝孩子們揮手，內心深處一些塵封的東西，原本以為有著堅固的外殼，在這一刻居然被雪蓮的神態輕鬆的擊垮。

林旺縣長劉斌還在路上的時候，胃裡又是一陣一陣的疼。忍著疼的劉斌接到縣裡來的電話，內容是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可能已經到達了林旺縣。走到一半的劉斌，只好讓司機掉頭，胃裡的不斷傳來的疼感，讓劉斌的額頭上冒出大滴的汗珠。

王主任下來的消息，源自於團省委給團市委的一個電話，對此團市委高度重視，立刻向市委書記楊國民做了匯報。對於楊國民而言，這實在不算是一個好消息。原因很簡單，北山市的情況，用市委書記的眼光來看，那是相當的不樂觀。當初能來當書記，段省長對他還是給予厚望的，希望他能夠在經濟建設上有所建樹。

楊國民上任之後，也確實希望能做出點成績來，奈何市政府那邊的工作思路存在很大的詫異。市長的主張是抓城市建設，抓大項目。楊國民在江東市呆過，對於這一套過時的東西自然持反對的意見。兩下裡現在算是一個僵持的局面，外來戶楊國民暫時沒能取得決定性的掌控權。

提起搞經濟，楊國民對於王國華還是相當的佩服，這小子確實是一把好手。紅杉區的情況，楊國民當時作為市長自然是高度關注的，紅杉區完成產業結構的轉型，也是楊國民親眼目睹的。對於紅杉區的成功經驗，楊國民也做過一些總結，也希望能夠複製到北山市來。

佩服歸佩服，楊國民對於王主任的來到，還是充滿了警惕。這傢伙，別給我捅出什麼無法收拾的簍子來吧。拿起電話，楊國民特意叮囑公安局，一定要盡快的找到王主任的蹤跡。

楊國民發出指示的時候，王主任已經過了縣城，正在往市裡來。半道上前方的路邊停著一輛普桑，一個年輕人站在車邊上，奮力的揮手。

王國華趕緊停車，下來一看路邊的草地上劉斌一臉痛苦的坐在地上，嘴角掛著血絲，地上還有一些嘔吐物。不難看見一些泡過的茶葉色一樣的血塊。

「同志，這是我們劉縣長髮病了，要立刻送往市裡的醫院，倒霉車子又壞了，能不能幫幫忙？」小伙子很著急的哀求著，王國華只是看了一眼便對張國勝道：「幫忙，把人弄上車。」

從縣裡到市裡的路還算好走，王主任的駕駛技術得到了充分的發揮，正常要兩個小時的路程，一個辦小時就趕到了市中心醫院。忙活半天，安排劉斌接受檢查，初步判定是胃出血，要立刻接受手術。

醫院讓小伙子立刻去交費，小伙子身上沒多少錢，趕緊說好話，告訴醫院這是縣長。多虧了劉斌帶著工作證，出示之後醫院才同意沒有交錢也立刻做手術。

劉斌送去搶救，小伙子在門口打電話，王國華等人見狀悄悄的離開，回到外頭時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劉縣長是個好人，他的病是累出來的。」雪蓮來了這麼一句，王主任聽著皺眉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怎麼知道他是累病的？」

雪蓮道：「我在縣裡呆了快兩年了，老鄉們都說劉縣長的好。說劉縣長來的時間雖然不常，可是老鄉們經常能看見他下鄉，不像以前的縣長，一年都未必能下鄉一次。」

「經常下鄉就是好縣長麼？不能把縣裡的經濟形勢往好處扭轉，就不能算一個合格的縣長。」王主任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雪蓮同志對待人和事的看法，勤勤懇懇的老黃牛已經過時了，不能帶著群眾致富，就不能算一個好領導。這才是王主任的標準。

雪蓮對王主任的話不敢認同，不過也沒有激烈的反對，而是低聲嘟囔道：「你又沒有當過縣長，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有去做？林旺是個貧困縣，年年都吃救濟款，劉縣長……」

越說聲音越小，王國華聽著有點哭笑不得，不過還是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在貧困山區幹過？坦白跟你說，我不但在貧困縣幹過，還做的相當不錯。還有，我老家也是貧困縣，並不比林旺縣好多少，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

第五百零三章 誤會？

「不行，絕對不行，這個口子不能開，我也沒這個權利。」團市委，一個希望工程辦事處的官員，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在雪蓮的臉上轉悠著不肯離開。

大城市來的妹紙就是嫩啊，雪蓮同志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也習慣了這些官員的官腔，還有百般刁難之下隱藏的各種利益所求的暗示。

要建希望小學，就要通過審批，這個不是你想建就能建的。雪蓮要建，而且還是自己建。

「那麼，誰有這個權利？」王主任在邊上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言下之意，你不能做主的話，找能做主的來吧。

該官員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等著白多黑少的眼珠道：「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的？領導說話，有你插嘴的餘地麼？作為辦事處的主任，我有權審批希望小學的建設。都像你們這麼幹，還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

「團委成立這個機構，應該是幫助社會熱心人士襄助教育事業的發展吧？什麼時候，你們從襄助變成了主導？誰給你的這個權利？是團市委？團省委？」王主任往前一站，按住想說話的雪蓮，義正詞嚴的責問。

被問的啞口無言的官員惱羞成怒，跳起來大聲道：「走，你們都走。像你麼這樣的人，我們這裡不歡迎？」

「你怎麼說話的？這是我們……」張國勝火了，領導被人趕，手下的就得頂上去。

「國勝，我們走。」王國華伸手按住張國勝，沖雪蓮笑了笑，三人走出門口。

「丟你老母！」身後傳來的罵聲，雪蓮有點不安的看看王主任，發下沒啥變化，似乎不值得生氣。雪蓮不自覺的，對王主任充滿了信心。

「去市委！」下樓上車，王主任吩咐了一聲。

路上的辦公室，怒氣未消的中年官員，還在罵罵咧咧。門口推開，進來一個威嚴的男子，背著手很嚴肅的問：「剛才的人呢？」

中年男子一臉無辜道：「李副書記，您說的什麼人啊？這裡沒別人啊，你說的是剛才那幾個無理取鬧的人麼？我已經趕走了。」

「肖主任，你要為你今天的言行負責！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呢麼？就趕走人家？」

「我只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情，對王書記的信任負責。」肖主任很硬氣的頂了回來。

「好，這是你說的。」李副書記掉頭就走，中年男子衝他背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副書記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地？

離開這裡的李副書記，很快就來到書記辦公室，敲門進來之後，裡頭的王書記端坐不動。看著李書記異常惱火道：「老肖把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和雪蓮同志趕走了。我親眼看見他們進來的，等我下去接待，他們已經走了。我到的時候，老肖還在背後罵難聽話。」

「啊？」一直很鎮定的王書記變了變臉色，端坐的身子也跳了起來。

一貫不和的李副書記，則是站在那裡冷笑不說話，看著王書記緊張的表情，李副書記心裡一陣一陣的愉快。堂堂團市委副書記，被一個希望工程辦事處的小主任不看在眼裡，李副書記心裡怒火可想而知。李副書記在這裡的境遇，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這一位。

「王書記先忙吧，我想辦法聯繫上王主任再說。」李副書記是從省裡下來的幹部，有自己的路子。王主任的工作號碼，打通了也未必有人接。

「去吧，去吧，我這就想楊書記做匯報。」王書記揮揮手，臉上的緊張不是裝出來的。

同樣是正處，團市委書記跟省委督查室主任怎麼能比？一個想見市委書記一面都難，一個是負責督導省委領導指示落實情況，經常要向省委領導匯報的。關鍵是，團省委對於這個王主任很重視，打過電話來再三叮囑一定要接待好王主任。肖主任那個蠢貨，怎麼就把人家給攆走了呢？

還有這個王主任，下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這不是搞突然襲擊麼？拿起電話，團市委的王書記又放下，吩咐人去把肖主任叫來。

沒一會，肖主任點頭哈腰的進來了，笑著問候：「書記好，您找我有事？」

「剛才李副書記來找我告狀了，你說說怎麼回事？」王書記也沒提什麼省委督查室主任的事情，就是為具體情況。肖主任立刻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就是那個叫雪蓮的女孩，弄了一筆兩百多萬的款子要自己蓋希望小學，來找肖主任審核來了。肖主任當然不能答應了，這麼一塊肥肉，不能咬一口還怎麼能罷休？

當然，肖主任在匯報的時候，是不能說要張嘴吃肥肉的。而是強調他的堅持原則！跟一些試圖破壞原則的現象做堅決的鬥爭。當然，肖主任還強調了，雪蓮身邊一個男子，說話很不好聽。似乎在質疑辦事處的性質，最後給出的結論是：「這些有錢人，就是這麼難應付。自以為有兩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還有李副書記，居然氣勢洶洶的問我人去哪了？我哪知道他們去哪了？」

正說的興奮時，王書記的臉色已經鐵青，狠狠的一拍桌子道：「夠了，肖如海，從現在起，你被停職了。立刻！」啊，中年男子肖如海的滿面笑容石化了，目光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滾，滾出去！」王書記又是一聲怒吼，肖如海跌跌撞撞的退出來，正看見一臉冷笑的李副書記大步走來，兩人對了一下視線，李副書記哼了一聲，心裡充滿了快感。

平靜下來的王書記，還是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很明顯，王書記意識到自己的疏忽了。當然這是慣性使然，什麼專款專用，向來都是說說的。團市委不動腦筋，也有人會動腦筋。所以，對於這一攤子的事情，王書記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

省委領導批示的事情多了，到了下面能夠得到完全貫徹和之行的，有個七成就不錯了。到了縣裡，能達到什麼程度，那就更不好說了。

只是沒想到，省委督查室這個王主任，不按常規出牌。到了地方上也不聯繫當地黨委，直接就帶著雪蓮過來辦事了。這是一個誤會，這一點必須要咬死。

王書記想好了說辭後，這才拿起電話，等了一會才接通，對著電話王書記很客氣的說：「林大秘，楊書記忙麼？我這裡有點要緊事情，需要立刻匯報一下。」

楊國民很給面子，很快就接聽電話匯報。王主任的本家王書記，在匯報過程中的第一句是這麼說的。「剛才在團市委，下面的同志與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發生了一點誤會。」

王本家匯報的過程很謹慎，措辭也非常的講究。咬死了，第一這是一個誤會，第二，這個誤會的發生跟王主任事先沒有通知有關。第三，與王主任發生誤會的同志，團市委已經做出了處理決定，暫時停職。

從王本家的角度來看今天的「誤會」，自我感覺處理的很及時，很果斷，也很到位。應該說，正常情況下，領導是會滿意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都是不正常的。比如現在的楊國民書記，他就出在一種不正常的心態之中。原因很簡單，王國華跟他積怨深重，楊國民又很清楚王國華是怎麼樣的一個狠角色，當初的苗雲東有省長做靠山都被整慘了。楊國民不認為自己跟段省長的關係能跟苗雲東與前苗省長的關係相比。

萬一，王國華是來者不善呢？楊國民是段省長大力推薦才登上書記寶座。而段省長跟許書記的相互制衡，也是一個長期存在的現象。在這個長期的過程中，許書記不說很樂意看見北山市出現問題，至少是樂意看見段省長推薦的楊國民的無能吧？

王國華僅僅是一個正處級，這一點不假。問題是，雪蓮這筆錢下來的時候，那是許南下和張天豪都做了指示的。王國華等於是扛著尚方寶劍下來的。以前也有出現指示的時候，可是下來督導的人不同啊。那些人都是來走形式的，只要回去能匯報就行。王主任下來，招呼都不打一個，這能算走形式？傻子都知道這裡頭有問題。

事情的本質，實際上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王國華沒有跟當地黨委和政府打招呼，無非就是不想跟楊國民去應付面子。這個招呼打了，楊國民的面王主任都未必能見的到，頂多就是一個同級別的官員接待一下。另外一層意思，王國華是從雪蓮日後開展工作的角度出發，不搞出點動靜了，這個幫不能算幫的徹底。

一邊聽著電話，楊國民的臉色一直在不斷的轉變，陰沉、潮紅、慢慢的恢復平靜。

「團市委應該好好整頓一下了，希望工程的工作人員，居然能對社會上的熱心襄助教育的賢達人士口出惡言，你這個團市委書記責無旁貸。好了，先這樣吧。」楊國民掛了電話，摸著下巴的鬍子，琢磨著怎麼才能不給王國華一個發飆的機會。

團市委的李副書記，並沒有著急的做什麼匯報。而是直接行動起來，從團市委的結構上來說，人員配置還是有相對獨立體系的。也就是說，團省委對於團市委的人事問題，發言權還是有一定比例的。

寧為雞頭，不做牛尾。這是李副書記的人生信條。這一次，可以說機會就擺在眼前。王義全那個蠢貨，居然在明知省委督查室來人的情況下，還出了這麼一個簍子。可以說，這是一個至上而下調整人事的機會，團省委建議下，這個調整很可能就成為現實。

要想爭取到這個機會，首先就要得到王主任的認可。所以，李副書記出來後，立刻給王主任的私人手機號碼撥了號。這是一個有趣的現象，李副書記哪裡來的號碼呢？應該說李副書記的運氣不錯，他妹妹跟省委督查室的某位女士是高中同學，相互間來往的相當密切。

篤篤篤！一下一下，悠長的聲音如同鐘鼓在耳邊響起。李副書記心裡並沒有太大的把握，只能是看老天爺的意思了，這種私人手機號碼，一般不認識的電話不接是很正常的。

「你好，哪位？」電話裡傳出溫和的語氣，聲音很好聽，帶著一點磁性。

「是王主任麼？我是北山市團市委副書記李競雄，剛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知道您是否方便見一面，談一談。」李競雄不免有點緊張的說著，不敢說王義全那個傢伙倒台了，李競雄就一定能坐上寶座，但是這總是一個機會吧。不爭取一下，怎麼能甘心？

「嗯，我快到市委了，這樣，附近有什麼合適的地方，我們在那碰頭。」王主任出人預料的好說話，李競雄按捺出內心的喜悅，趕緊說了附近的一個北島咖啡屋的名字。

「主任，跟他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張國勝憤憤不已的說著，副駕駛位置上的雪蓮，也是一臉的微嗔道：「這些人，可討厭了。」很明顯，雪蓮也生氣了，不過小女生的家教不錯，沒有說一些太難聽的話。

「我是主任還是你是主任？」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張國勝嘿嘿的笑了笑，沒有說話。雪蓮裝著被嚇著的樣子，低著頭不說話。其實，雪蓮很清楚，王主任就是一頭紙老虎，這個人看著嚴肅，其實心裡可善了。雪蓮唯一不明白的是，王主任怎麼就那麼好的脾氣？

很明顯，雪蓮同學對王主任的認識是片面的，這個想法要被一些吃過虧的人知道了，能跳腳大罵。「那個撲街仔！他要心善，地球上都沒惡人了。」

從王主任的角度來看待李競雄的這個電話，體制內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自上而下能解決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吃著救濟款的貧困縣官員都能開的起奧迪車，大地震之後可以拿社會捐款買價值百萬的車。所以說，這些地方上的官員，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那麼，回過頭來，王主任此行的目的，還是希望雪蓮的事情能夠順利的完成，那麼就不能指望來一場地震。只能是做到，讓一些人知道，什麼是能碰的，什麼是不能碰的。如果非要強調個吏治清明海晏河清，那你得指望人類滅絕了。

李副書記來的很快，對於咖啡屋門口等候的小年輕張國勝，也是一臉的熱情。王主任是正處，如果出現在門口迎接，李副書記反而要擔驚受怕了。

「坐吧！」王主任甚至沒有欠一下身子，應該說這個舉動很不禮貌。但是李競雄就是不敢計較這個，或者說他很清楚，自己的未來和希望，跟這個人有很大的關係。

「謝謝王主任！」不卑不亢的落座，李副書記很坦然的樣子，上來就道：「王主任，你前腳走，我後腳就到了希望工程辦事處。並且跟肖主任發生了一點爭執，然後我立刻向團委王書記做了匯報。」

這句話的重點，是李競雄跟辦事處的肖主任發生了衝突，也就是那個有點肚子的中年男子。「呵呵，肖主任跟你發生了爭執？他不會是一個臨時工吧？」王主任想起了這個無所不能的稱謂，幾乎是哪裡有醜聞，哪裡就有臨時工的年代走過來的人，對這個稱謂還是相當的「親切和信服」的。

這，不是玩笑話。一個頂了天是科級的傢伙，怎麼能又怎麼敢很一個團市委副書記發生爭執？而且還是在犯錯之後！

「王主任，您別誤會，您聽我慢慢的解釋。」李競雄有點慌了，王主任一針見血的指出要害，並且開了一個讓人陰森發冷的玩笑。臨時工？這個說法，真是閻王爺講話——鬼信！

「好，你說。」王主任顯得很有耐心的樣子，不過從語氣上來判斷，王主任處在一種很不耐煩的邊緣。這個，應該是一個好現象，同時，也是一個壞現象。說好，這意味著機會，說壞，這意味著接下來的話不能有任何差錯。

「事情是這樣的……」李競雄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王主任要聽實話。所以，李競雄很認真的回憶每一個細節，說出了事情的過程。

說完之後，李競雄就只能等待了。整個講述的時間不長，李競雄一點都沒有隱瞞，講述的過程中，李副書記一直在注意王主任的表情變化，可惜什麼都沒發現。王主任就跟一座山，千百年都不曾變化。

王主任沉默的時候，李競雄的手機響了，摸出來一看號碼，李競雄屁股下紮了針似的跳起來，恭敬的肅立接聽道：「石書記，您好，有什麼指示？」

打來電話的是石小寧，這哥們眼下的情緒不是很高漲。主要是，經過多方的打聽，總算是摸到了一點王主任的情況。有的時候，真相總是讓人感覺到很殘酷。對於這個王主任，知道的越多，石小寧就越覺得，一定要千方百計的補救一下關係。所以，這個電話打過來給自己的親信李競雄，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一定要留住王主任，他已經從省城出發趕來。

第五百零四章 堅持、目的

掛了電話的李競雄顯得有點呆滯，對王主任看過去的眼神，變得有點茫然。在此之前，李競雄並沒有把王主任放在太重要的位置上，他的心目中王主任就是一個值得挑動的省裡來的能折騰的官員而已。也就是說，李競雄對於能不能從這個機會中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的中心，並不在王主任這裡。王主任，不過是薩拉熱窩刺殺的那一聲槍響，其他的還得另外去想辦法渾水摸魚。

—文、—李競雄茫然和慌亂的目光中，王主任卻是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下一杯。放下杯子，邊上的雪蓮及時的又給滿上一杯烏龍。

—人、—王國華此刻的心情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李競雄約見的事情，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那麼簡單。王主任壓根就沒有在北山市掀起風浪的意思，最初的本意無非就是乾脆利落的砍掉一兩隻骯髒的手伸出來之前的那些齷齪的念頭。但是現在看來，李競雄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書、—王主任平靜的外表下，此刻是一顆微微惱火的心。竟然想用我來挑起是非？真是不知道死活的東西。沒錯，團市委那個什麼狗屁主任確實很混蛋，但這個跟王主任沒太大的關係。王主任也不會跟他計較，要不是因為雪蓮個人的魅力喚起了王主任一點正義感，王主任才不會跑這一趟。眼前這個李競雄，在話裡話外的，目標指的不是那個肖主任，而是肖主任依仗的王義全書記。

—屋、—「王主任，團省委石小寧書記打來電話，他正在往下面來，配合您的督導工作。」李競雄低聲說話，這一次沒有王主任的話，他不敢坐下了。團省委石書記對王主任的重視程度，傻子都能聽的出來，自己居然想打王主任的主意，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吧？

「說完了麼？」王國華放下茶杯，淡淡的看了一眼，似乎這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但是，在李競雄說了一些並不普通的事情後，這種普通還是普通麼？

「沒，沒，沒事了。」李競雄變得有點結巴了起來，微微彎下了一點腰。

王國華慢慢的站起來，淡淡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沒別的事情，我該走了。」說著王主任也不等李競雄說話，逕直邁步走人。「王主任，……，慢走！」李競雄的聲音，有點艱澀。

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句話，兩世為人的王主任有著深刻的領悟。上一輩子，年輕的王國華掙扎抗爭，對於一些強加給自己的不公平和醜陋現象。結果呢？王國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而徹底的失去了那些自己拚命是想保護的東西。比如，利益，比如，尊嚴！

上一輩子的王國華，學會了聲色犬馬來麻醉自己的神經，對於一些事情做到視而不見。結果是每一次的宿醉醒來，王國華都會痛恨自己，然後在下一次夜幕降臨的時候，再一次投入到燈紅酒綠之中。理想，甚至信念，都被丟到了九霄雲外。

今生的王主任，很努力地去改變自己的命運的同時，發現自己同樣在不斷的失去一些東西。當王國華在雪蓮的身上看見了那些曾經自己也有過，但是已經被不斷放棄的東西時，王主任很清楚，雪蓮跟自己不是一類人。儘管，大家都很能堅持，但是追求的方式大相逕庭。

雪蓮是單純的執著，王主任則學會了先把目的隱藏起來，然後再去慢慢的實現。

肖主任混蛋麼？混蛋！王國華甚至當時有狠狠揍那一傢伙一頓的慾望。李競雄呢？這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不是義憤於肖主任的作為，而是義憤於沒有機會去做同樣的事情。

很不幸，王主任也必須把自己定位為一個混蛋，只有當自己變得比這些混蛋更尼瑪混蛋的時候，王主任才能為內心深處堅持的東西去做點什麼。比如眼下，雪蓮姑娘需要幫助的時候，王主任這個混蛋就能用混蛋的方式，為雪蓮姑娘的堅持去鋪路。

血，既然已經冷了，那麼接下來，王主任要做的事情，依舊很混蛋。

王主任和雪蓮同志的到來，市委接待方面很熱情，秘書長立刻趕到現場，請王主任去了接待室落座，然後趕去向楊書記匯報。這個事情，是楊書記親自交代過的，秘書長不敢絲毫的怠慢。楊書記上任這麼久了，還從沒見過他對待一個人和事情如此的鄭重。

市委書記楊國民得知省委督查室主任王國華大駕光臨的時候，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當著市委秘書長的面，楊國民很從容的走出辦公室，面帶最和善的微笑，走到接待室。王主任是省委來的不假，可是，楊國民是堂堂的正廳級市委書記啊。

屈尊！只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楊國民的作為。別人這麼看，楊國民心裡卻不這麼認為。能夠讓段省長都客客氣氣的王國華，值得他拋棄一些東西，然後換取一些眼下急需的東西。

「哈哈哈，王主任！你還是那麼精神啊！」楊國民說出的這句話，還有臉上的表情，不能不讓周圍的人產生一種錯覺，這個王主任跟市委楊書記，一定是老相識，而且關係不錯。

「楊書記好，又來給你添麻煩了。」王國華為啥要說又，很明顯指的是以前沒少給楊國民添麻煩。不過從今天的語氣來看，楊國民沒有感受到以前那種森然的壓力。

「王主任這話就見外了，你可是代表著省委領導下來的，是北山市請都請不來的客人呢。坐，坐！」楊國民一場熱情的招呼，落座後看了一眼雪蓮，微笑道：「這位就是雪蓮同志吧？你的事跡我可是裝滿耳朵了，不容易啊，一個大城市來的小姑娘。不容易啊！」

感慨了兩聲，楊國民也不等別人說話，一拍大腿道：「國華，雪蓮同志，團市委那邊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我已經嚴厲的批評了王義全同志，要求團市委黨組必須做出深刻的檢查，對相關失職人員給以嚴厲的處分。雪蓮同志要建的希望小學，市委辦派專人跟進，嚴格監督每一道程序，協助王主任開展工作，確保省委領導的指示能夠得到全面的貫徹和落實。」

楊國民的開誠佈公，實際上還是出乎了王主任的預料。甚至可以說，打了王國華一個措手不及。王主任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要達到的目的，楊國民已經搶先做了安排。從這個事情上來判斷，段風的眼光還是相當銳利的，看人很準啊。楊國民是一個有相當能力的市委書記，不是那種單純的靠關係爬上來的人。

慢慢的，王國華帶著微笑，讓自己平靜下來。等楊國民說完了，帶著微笑等候答覆的時候。王主任已經站起來，伸出雙手更為熱情的握著楊國民的手道：「楊書記，感謝啊，太感謝了。這一次的工作，所有的困難，你都提前想到並解決了。」

接著，王國華又對雪蓮道：「雪蓮，快點感謝楊書記做的安排，你的事情楊書記以前都解決了。」幾乎在這一瞬間，王國華做出了一個什麼都不用做的決定。

雪蓮有點緊張的站起來，楊國民還坐著，笑卻有點勉強。心裡在琢磨著一個問題，這小子的臉皮，厚度比老子都不差啊。難怪這傢伙能斗倒苗雲東，能夠壓得卓權這個有市委書記林靜撐腰的書記喘不過氣來。不自覺的，楊國民打了個寒戰。

「別客氣，別客氣，雪蓮同志趕緊坐下。別聽王主任的。應該是我感謝你啊，為了貧困山區的指教工作，任勞任怨，不計個人得失。教育是立國之本啊，市委市政府能力有限，很多事情做的不夠好，我很慚愧啊！」楊書記立刻站了起來，搶在雪蓮這個沒啥閱歷的小女生說話之前，再次緊緊的握著雪蓮的手，狠狠的自我批評了一番。

不管怎麼說，楊國民知道王主任不會再給自己「添麻煩」了，他在意的是這個小女生這攤子事情。只要把事情辦好了，別的王主任拉不下那個臉來，至少目前是這個狀態。

又是一番客氣寒暄之後，各自落座。王主任突然想起那個叫劉斌的縣長，便提了一句道：「楊書記，有個事情不知道你接到匯報了沒有？」

「哦？什麼事情？」楊國民心中一緊張，這傢伙不會還打算搞點動靜吧？

「事情是這樣的，上午來市裡的時候……」王國華簡單的說了一下經過，並且毫不隱瞞自己昨夜在林旺縣的夜宿的事情。

楊國民鬆了一口氣，王國華能這麼說話，說明就是正常的通報。王國華說完了，雪蓮小聲的來了一句道：「楊書記，劉縣長的病是累出來的。這一年多來，我經常看見劉縣長出現在田間地頭，熱情的幫助老鄉解決困難。」

皺起眉頭，楊國民低聲不滿道：「怎麼搞的？這麼大的事情，林旺縣委怎麼不匯報？難道要劉斌同志累死在工作崗位上，才向市委通報麼？」雪蓮一句插嘴，這事情在楊國民的心目中性質就變了，這個劉斌是不是跟王主任有某些聯繫呢？僅僅是他說的巧合麼？這個，不能大意了。

這句話，才算是帶出市委書記的氣勢來，之前面對王主任的時候，誰敢相信這是市委書記？此刻的一句話，在場的一些下屬，誰敢不認真對待？秘書長立刻站起來道：「書記，我這就去打電話問一問林旺縣委。」

楊國民嗖的站起道：「好，你打電話問問清楚，王主任再辛苦一趟，陪我走一趟市人民醫院。」說著話，楊國民看看王國華，得到的是一個肯定答覆道：「好，我陪楊書記走一趟。」

這句話，這個態度，倒是加深了一些楊國民的推斷。不過，王主任也不太在意這些了。從某個角度來說，劉斌確實是好同志。

這頭還沒來得及出發，門口出現滿頭是汗的王義全，當先出得門來的楊國民看著他站走廊上，低眉順眼的樣子心裡一點惱火也去了許多。主要還是王國華沒有藉機生事，這才是楊國民在意的所在。

「那個肖如海怎麼處理的？」楊國民刻意的站住問了一句，也不給介紹王國華，王義全趕緊道：「已經停職了，我先來匯報，下午就開大會檢討整頓，一定好好殺一殺工作中存在的不正之風。」

楊國民沒有搭理他，而是回頭看看王國華道：「王主任，你的意思呢？」

這面子就給大了，當真一大圈下屬的面。王國華能說什麼？只能是佩服這傢伙的手腕了。不過，王國華也是要露出一點鋒利的刀口的。

「這是停職麼？那種害群之馬，雙開吧！以後還有類似的失職行為，一律雙開。拿著政府的工資不把工作往好處做就算了，還往壞處做。」王國華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是一件無關的事情。

楊國民看看王義全道：「聽明白沒有？給我記牢了，雪蓮同志要蓋的是希望小學，再有任何部門刁難，妄圖藉機謀取私利，主要負責人一律雙開。」

楊國民這個話不是白說的，點名了雪蓮同志的事情。而且明白無誤的敲打王義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點見不得光的事情，以前對大局無礙，我可以當著看不見。

很明顯的，王義全抖了一下。這一刀下來，可是不輕啊。楊國民這時候衝著雪蓮一笑道：「雪蓮同志，以後有什麼困難，直接跟我匯報。對於個別醜陋的現象，一定要向王主任這樣，做堅決的鬥爭。你放心，市委是你的堅強後盾。」

這算拍馬屁麼？很明顯的不是，這意思很明確。王主任，滿意了吧？

王國華談不上滿意，只能說目的達到了。點點頭淡淡道：「雪蓮，楊書記答應給你撐腰了。以後有困難儘管來找楊書記，他這裡有困難解決不了的，你來找我。」

這話，出口的時候聽著很平淡，仔細一琢磨味道完全不對了。在場的一些人，估計除了雪蓮比較單純的之外，其他人都感覺到了鋪面而來的騰騰殺氣。意思很明確，這個事情王某人管到底了，誰要是覺得自己腰板夠硬，你就胡亂伸手試試看，看看你的後台能不能保得住你，官司隨便你打到哪裡。

總之，王主任不鳴則已，最後來的這麼一句，真個是霸氣十足。

楊國民只能是乾笑兩聲，王主任這個話，可沒有歧視楊書記的意思。人家那是在顯示力量，楊書記這邊，頂多算是誤傷，蹭了點皮。

大隊人馬上路，走在最前面的還是楊書記，一干人等不約而同的落後王主任半步，顯示出王主任不凡的地位來。

車子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時，王主任淡淡的對雪蓮道：「雪蓮，有的人是不能慣的。這世道，自古人善被人欺，慈悲生患害。」

雪蓮沒說話，只是緊緊的咬著嘴唇，今天發生的事情，對於雪蓮來說，有太多的不明白。很明顯，王主任給出的這個解釋，還不足以讓雪蓮弄明白這個世界的殘酷。

王主任對於雪蓮的領悟能力，並沒有抱太多的希望。反正就是說一句，能理解多少算多少了。雪蓮在王國華看來，本質上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那個看著四六不著調的老醉，似乎才是雪蓮能接受的男人吧。王主任這種傢伙，看著無害，露出獠牙的時候已經致人死命的傢伙，雪蓮同學已經感受到了一絲淡淡的恐懼，有意識的想保持距離了。

事先接到了電話，市中心醫院可以說是如臨大敵。院長親自吩咐一番，並且趕到手術室，瞭解了一下劉斌的手術情況，這才帶著一大堆人，守在醫院門口等候市委領導的大駕光臨。

前有警車開道，車隊沒有特別的長，加上警車也就是四五輛車的樣子。

「楊書記好！」院長上前來握手時，楊國民沒忘記介紹一句：「這位是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劉斌同志，正是他送來醫院的。聽說當時醫院還要先交費再給手術？要不是劉斌同志帶著工作證，你們是不是打算見死不救？」

這一刀，來的是毫無徵兆。其實，這一刀的本質，有點發洩的意思。楊國民其實很不爽，剛才離開市委的時候，王主任的氣勢太凶殘了。這會，拿醫院領導來順順氣。

「是哪個醫生當值？站出來？」打了一個冷戰的院長，立刻轉身怒喝。那個王八蛋害的老子被市委書記臭罵，回頭一定整死他。院長大人倒是沒想過，為了醫院的效益，有的規定是醫院黨委會通過的，院長大人簽署執行。

「好了，別在這裡裝模作樣了。帶我去手術室，劉斌同志要是有絲毫差池，你等著處分吧。」楊國民適當的發洩一番後，往前邁了一步。院長同志很識趣的，小跑在前面帶路。

第五百零五章 什麼都沒做的結果

曾幾何時，好人卡滿天飛的時候，不小心能受到好人卡的兄弟們，那就是悲催的代名詞。王主任的上一輩子，不說收卡收到手軟，至少是被人發過卡的。

還得那首歌怎麼唱的？好人一生平安？就這首歌，不知道騙了多少不明真相的群眾啊！

是非觀念不明確的時代正在漸漸的逼近，這樣那樣的誘惑充斥，令人狂躁，騷動，物慾橫流的時代實際上已經來臨。

剛剛扮演了一次混蛋的王主任知道，這個角色還要繼續演下去。雪蓮姑娘的那點政治智商在王主任這裡幾乎沒有任何得逞的可能，這個小女生的寄望在悄悄的破滅。雪蓮妹紙希望看見的是一個類似戲文裡唱的那樣，王主任是穿戴整齊前呼後擁的八府巡按，到了地方上能把一些混蛋官員一網打盡。可惜，王主任也是不打老虎打蒼蠅，雪蓮其實不笨，她知道那個倒霉蛋肖主任背後還有人。但是，又能如何呢？

王主任真的沒看懂雪蓮妹紙繞了一個大圈子，帶著一筆巨款招搖過市的用心麼？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雪蓮妹紙眼神中的失望，王主任上一輩子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但是年輕人僅僅有美好的願望無疑是不夠的，這一點只能指望雪蓮妹紙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中去慢慢的領會了。儘管王主任不抱太大的希望，對於一個有著理想主義思維的人而言，更能適應的是直中取，而不是曲中求。

王主任往裡走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雪蓮留在了外頭打電話。跟在楊國民的後面，王主任神情凝重。林旺縣長劉斌的情況有點糟糕，手術還在繼續進行中。醫院的診斷是大面積胃潰瘍引起的穿孔，要不是送來的及時就危險了。

領導都是很忙的，自然不會有太多的時間留下來。瞭解了一下病情後，楊國民代表市委作出了重要的指示，不惜代價治療！

對於劉斌，楊國民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認為他是黨和人民的好幹部，林旺縣的好縣長。並且表示，要號召全市人民向劉斌同志學習。當然，這都是在手術室外頭對著記者和攝像頭時的講話內容。如果劉斌不幸出了意外，市委估計還得搞一些更大規模的學習活動。

王主任當然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劉斌對著攝像機侃侃而談的時候，王主任無聲的站在了一邊。這都是王主任的習慣了。

離開醫院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了，秘書長的匯報稱林旺縣委書記正帶著一些縣領導往市裡趕，據稱他們知道消息也不久，一直在忙著佈置看望和慰問劉斌同志的事情，所以沒來得及向市委匯報。

實際情況是，劉斌的秘書向縣委書記夏巖匯報的時候，這位書記正在主持會議。傳達市委領導在一次重要會議上的指示精神，由於劉斌同志是身體一直有胃病，所以夏巖並沒有太在意，接到電話後只是安排了縣委辦的一個副主任帶著錢往市裡來。夏巖甚至還懷疑，劉斌可能是像前幾任縣長那樣，呆不下去了想方設法的離開這個窮山溝。

沒想到的事情驚動了市委領導，據說還是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給送的醫院。說實話，這個消息把夏巖嚇的不輕，立刻決定停止會議，帶上相關人等出發。劉斌是怎麼跟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勾搭上的，這個事情才是夏巖最擔心的所在。

以至於，在趕往市委的路上，夏巖還在為劉斌的發病趕到慶幸，如果不是這個事情，背後的人怎麼會浮上來？很明顯，夏書記對於王主任的認知相當的有限。

看望了劉斌之後，王主任沒有跟著回市委，王主任有自己的事情，還得送雪蓮去團市委接著辦手續。告別楊國民之後，王主任意外的沒有看見雪蓮妹紙的蹤跡，找了一圈才在醫院門口的一顆樹下，看見雪蓮妹紙正在跟一個笑起來很陽光的傢伙說話。這一次，老醉沒有騎著那輛二八槓的自行車，而是簡單的背著一個包出現。

「王主任好！」老醉沖走來的王國華伸手，握手之後便笑道：「首先要感謝王主任的支持，其次要向你道歉。」王國華笑了笑，搖搖頭道：「我知道，你這次下來是？」

老醉知道王主任知道，所以也不再解釋，而是指了指身後的行李包道：「我停薪留職了，陪雪蓮完成接下來的支教工作。」

王國華看看一臉幸福的雪蓮，淡淡道：「如果她選擇一直留下來呢？」

老醉笑了笑，緊了緊身邊雪蓮的腰，笑道：「那就是命運的安排了，她在，我在。」

王國華多少有點嫉妒的看著這兩位，歪歪嘴道：「上車吧。」

王主任轉身的時候，老醉在後面笑道：「王主任，感謝您的大度。」王國華微微怔了一下，舉起手擺了擺道：「趕緊的，我工作很忙。」

「你們說啥呢？怎麼我都聽不懂？」雪蓮有點疑惑，老醉衝她笑道：「你不需要懂這些，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你說的方法都不靈啊！」雪蓮有點遺憾的說，老醉笑道：「已經很不錯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眼睛，最能欺騙的其實是自己。」

如果王國華聽到老醉這句讓雪蓮妹紙眼冒精光的話，肯定會歎息一聲道：「你Y的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看似很有哲理的話來忽悠純潔的妹紙？」

大家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啊，王主任心裡如是想。

再次來到團市委，王主任一行人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歡迎隊伍中，就有目光中閃動著惶恐的李競雄。李副書記的擔心成為了多餘，王主任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握手的時候，王主任倒是對團市委書記王義全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希望小學落成的時候，我還是要來的。」

市委辦來了一個副秘書長，帶著兩個人跟著一道，王主任身邊的隊伍隨著團市委做出的決定，又有所壯大。為了彌補之前犯下的錯誤，團市委黨委會上做出決定。社會賢達人士為了教育事業都能慷慨解囊，團市委號召所有黨員幹部為貧困山區的孩子獻愛心活動正式拉開序幕。此事，王義全當著眾人的面宣佈，具體操作方式有兩個，一個是捐獻實物，一個是從工資裡扣，每人二十塊。當然了，具體的操作沒有說，反正這個事情是王書記的姿態。

團省委搞的獻愛心，應該不僅僅是給王主任看的，也有給市委看的意思。甚至後者的比重更大一些，對此王主任只能是高度讚揚一番。不管怎麼說，不管怎麼做，好歹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們，能撈著點好處。至於其他的，不重要了。

團市委這邊的事情還沒完，市委派來的副秘書長笑瞇瞇的過來跟王主任匯報：「市委楊書記得知了團市委獻愛心的活動，表示很欣慰。希望全市人民都動員起來，關心和愛護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所以，楊書記指示，團市委的這個活動，要在全市範圍內開展。」

這個事情，讓王主任想起了X美美事件後，某微博上一位家長曬出來的孩子報名的發票上向X十字全款多少的項目。對此，王主任覺得有必要說句什麼。

「楊書記的指示很重要，但是我要強調一點，獻愛心不能走形式，不能搞攤派。各別單位的領導同志，喜歡搞這種事情。」王主任說的很溫和，不過誰也不敢拿這個看著溫和的王主任小看了半點。

王義全明確的表示，市委楊書記和省委王主任的講話都很重要，團省委一定牢記領導重要的指示，把事情抓實做好。

虛的走完，實的也基本完事了。雪蓮要的手續很順利的辦好了，前後不到十分鐘。完事之後，回來還聽了一會領導之間的座談。

有市委，有團市委一起跟進，王主任跟下去的必要就不大了。考慮到天色不早，王主任留在市裡休息一夜，計劃是明天送雪蓮到林旺縣，然後回來再看望一下劉彬同志，後天返回。

北山市雖然不富裕，但還是有好賓館的。其中北山賓館的條件最好，王主任當仁不讓的住進了北山賓館最好的套間。實際上王主任沒提這個要求，這是楊國民親自指示安排的結果。王主任真要不肯住進去，也不是不行，就是要多費口舌。

不過王主任還是提了要求，表示市委領導們都很忙，晚上大家就不用過來了。有老醉和雪蓮妹紙一起陪著吃飯就夠了，王主任明確的表示，自己對迎來送往那些不是很適應。

對此，市委書記楊國民指示，王主任客氣，我們不能客氣。最後還是由秘書長出面，晚上設宴款待了王主任一行。這個規格不能算高，但是對於王主任這個處級幹部而言，已經是相當的高規格了。楊國民不是沒有想過趁機改善與王主任的關係，但他更清楚的是，陣營的不同，這種改善在短時間內跟做夢沒區別。

晚飯後，老醉帶著雪蓮來到王國華的房間，看架勢是打算談一談。王國華招呼兩人落座後看看手上的表道：「都九點多了，怎麼不早點休息？」

原本的意思是一路辛苦，早點休息。不過，王主任給雪蓮妹紙的印象有點顛覆，一改最初的那種正面的偉光正。所以，雪蓮妹紙想歪了，微微嗔怪的看了王主任一眼。

老醉倒是沒有想歪，笑著遞給王主任一支煙道：「現在我才明白王主任的良苦用心，說起來真是慚愧的很。」

王國華能看出老醉的出身不會很差，對一些事情只要看到了就不難理解。

「有什麼好慚愧的？其實你們做的很好了。如今這個世道，能夠堅守信念的人不多了。我挺欽佩二位的，你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且去堅持了。我呢，只能做一些讓人能夠接受的事情，雖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樣的，但終究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王國華擺擺手，淡淡的笑著，這個時候的笑容無疑是真實溫和的。

老醉笑道：「王主任太謙虛了，從結果上來看，你做的事情產生的效果，要遠遠大於我和雪蓮做的那些。不錯，看起來我們做的事情更能拿出來說，但結果終究是結果。我們想做到而不能做到的，王主任做到了。」

「你們能不能不打啞謎？」雪蓮疑惑的看著這兩個笑談的男人，覺得聽他們說話費勁。

老醉笑著站起，於王主任握手道：「不打擾王主任休息了，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離開王主任的房間後，老醉應雪蓮的要求在院子裡散步，這對戀人相互挨著慢慢的走動時，雪蓮突然問：「王主任都做了什麼？我覺得，他什麼都沒做啊？」

老醉笑了起來，伸手彈了一下雪蓮的腦門，笑道：「傻丫頭，他是個很了不起的官員。或者說，他跟我們一樣，也是理想主義者。只不過，大家選擇的方式存在著詫異。這個人，接觸的越多，越能感受到他的影響力。說真的，在往後十年，我相信在我和他之間，你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他。」

「瞎說！」幸福的雪蓮妹紙對老醉下了黑手，腰間兩指的傷害指數相當的驚人。

王主任的休息還是被打斷了，因為有人來拜訪。敲門進來的人自稱是林旺縣委書記夏巖，手上拎著一個袋子。王主任開門的時候，看了一眼袋子道：「東西讓人拿走。」

夏巖多少有點僵硬的笑了笑道：「就是一點小意思。」

王主任道：「你要意思，就別進來，這就是我的意思。」

中文的奇妙，在這一刻得到了體現。林旺縣委書記夏巖，看到了王主任的堅持，只能隨手把東西遞給身邊的秘書，這才得以走進房間門。

王主任隨意的招呼他坐下，對於夏巖的來訪，王主任想到的首先是縣委招待所裡那一輛奧迪車。劉斌都是普桑，奧迪車的主人應該就站在面前。

「王主任，我代表林旺縣四十萬人民感謝你，感謝你搭救了人民的好縣長劉斌同志。」王主任的堅持，逼著夏巖只好採取一種官方的姿態出現。都是老手了，自然能明白這個道理。

「談不上，我就是順路。」王主任顯得很冷淡，這無疑加深了夏巖的擔憂。沒錯，縣一級的人事任命是市委說了算，可是夏書記已經知道了市委楊書記對待王主任的態度。僅僅因為王主任關注了希望工程，楊書記就做出了全市範圍獻愛心的指示。就沖這個事情，夏巖就沒敢把王主任當一般的平級對待，時時處處的顯示出低姿態。

「王主任真是謙虛啊，您跟劉斌同志是老相識了吧？」

「呵呵，夏書記的想像力真是豐富啊，坦白講，我跟劉斌現在都不認識。」王國華丟出的答案，讓夏巖陷入了迷茫之中。

「啊，是這樣啊。」夏巖習慣性的往口袋裡掏煙，王主任已經遞過來一支煙。夏巖道了一聲謝謝，點煙的時候張國勝來敲門道：「主任，團省委的石小寧書記來了，馬上到。」

王國華站起身來，沖夏巖笑道：「對不起了夏書記，應酬不斷的。」

夏巖自然不好多留，趕緊站起道：「王主任真是忙啊，到了林旺縣，我一定好好接待。」

王國華送到門口就站住了，夏巖多少有點失望的回頭道了一聲「留步。」

這個石小寧來的目的，王主任倒是沒多想。當然王主任對於石小寧也沒有太多的惡感，換誰來當這個團省委副書記，也不願意看見有人在自己的權限範圍內指手畫腳。

比起王主任是隨意，石書記來之前可是做足了準備工作。走了一些老關係，找到了省委辦副秘書長言禮孝的跟前，兩人吃了一頓飯。有了言秘書長代為美言的保證，石小寧才算是放心的下來，不然肯定是熱臉貼上冷屁股。王主任憑什麼賣你的面子？

到了北山市，石小寧倒是沒有著急過來，而是先到楊國民那裡坐了一會，然後談了一些事情。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來見王主任。由此可見，石小寧倒是深諳規則的。

陪同石小寧出現的是李競雄，李副書記向石小寧做了檢討和坦白，結果是石小寧哭笑不得。應該說，李競雄勇於進取的精神可嘉，但是對於信息的掌握太不到位了。

「競雄啊，王主任在省委辦都是沒人敢打主意的猛人，你這腦子裡都裝的是什麼？」話是這麼說李競雄，實際上石小寧也在暗暗的檢討自己。說起來，自己也不是信息不對稱，這才有了連夜請見的舉動麼？

當然了，石小寧心裡的事情是不會跟李競雄明說的，甚至在車子停在北山賓館的停車場下車的時候，石小寧還回頭吩咐一句：「競雄，你就不要進去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是非。」

第五百零六章 變化太快

石小寧沒指望王國華出來迎接，當看見站在酒店客房部的台階上的王國華時，石小寧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這個比自己小將近十歲的年輕人了。

體制內總有一些規則，石小寧是副廳，在相對正式的場合下，王國華這個正處要是在事先知道了在房間裡不出來，那就是不守規則了。

問題是，現在這個場合併不算正式，王國華還是出來了。

「石書記好！」王主任保持著讓人挑不出毛病的禮節，這讓石小寧事先準備的話完全都用不上。原本以為這個年輕人，頂多在房間門口等一下，那就算是很給面子了。

「王主任，真是太客氣了。」石小寧也只能是隨意應變，甚至有意識的在握手的過程中站在台階下面。這個細節，是石小寧刻意做出來的。

王國華似乎沒看見，客氣的請人進了房間，一番寒暄後落座。

「王主任，受梁鎬書記的委託，我特意來北山市，主要是想借這麼一個機會，把希望工程的工作推上一個新的高度。我相信，有省委領導的重視，有市委領導的大力支持，還有王主任的督導，團省委一定能把這個工作搞好。」實際上，走這一趟是石小寧主動來的，走之前只是跟梁鎬打了個招呼。

兩個人完全就是公事公辦的態度，談了半個小時左右，石小寧就站起身子道：「時間不早了，不耽誤王主任休息了。對了，來之前我見過一次省委辦的言副秘書長，他讓我代他問候王主任。」

王國華很明顯的微微停頓了一下，臉上依舊是客氣的笑容，但是明顯的柔和了許多。

「那麼，石書記慢走。」王國華送到了大門口，看著石小寧上車後才轉身。

這個言禮孝，搞什麼名堂？王主任心裡如是想，卻沒有生氣的意思。言禮孝沒有事先打招呼，無非就是讓王主任自己先接觸一下，看看是否值得交。人脈這個東西，誰也不會嫌少。當然王主任和言副秘書長之間的這種交情，有一兩個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早晨起來，團市委的一幫人先到了，王主任還在梳洗，就有人來敲門通知。事情經過一晚上又發生了變化，團市委推出的獻愛心活動，引起了團省委石小寧書記的高度重視。經過緊急磋商，該活動改由北山市和團省委共同發起，在全省範圍內進行。

這樣一來，發起人成了北山市，運作權則歸於團省委。北山市團市委的一次臨時救急的舉措，無意間被當成了一場大戲來唱。王主任知道這個通知後，真的有點感慨。

這樣一來，雪蓮的事情反而不是重點了。不過，雪蓮屆時也要回到團省委去，作為代表參加這個活動正式開始的儀式。團省委那邊，也不知道石小寧是怎麼操作的，反正結果是大力贊同這個活動，認為很有正面意義，很值得宣傳報道。

上午，王主任參加了由團省委、北山市委、北山團市委三方共同召開的一個會議，研究和部署在全省範圍內開展為貧困山區的孩子獻愛心的活動。也就是說，引發這個事情的王主任，實際上在這個時候已經沒太多的存在意義。

經團省委上報省委，許南下做出了重要的批示，對這個事情給予了高度評價，肯定了北山市委在精神文明建設方面的主觀能動性，在面對困難時的主動性。同時也讚揚了團省委的領導班子，能夠抓住機會，把一個很有意義的活動在全省範圍內推廣開。

省委宣傳部長張天豪，下午看到的團省委上呈的報告，也做了重要的批示。要求宣傳部門，一定要積極配合該活動，時代的主旋律必須佔領輿論陣地。

這個事情的演變，真是讓督查室的王主任目瞪口呆，也讓老醉和雪蓮妹紙在私下裡對王主任更加的欽佩。個人的力量真是有限的，全省人民都出一點力氣，成果自然是巨大的。

因此，王主任當天晚上借口省委督查室有要緊的事情，連夜返回省城，留下來做一個多餘人，那該多無趣啊。回程的路上，王主任感慨之餘，不免也有點高興，事情能演變成這樣，總能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一點幫助吧。

臨行前，王主任去了一趟醫院，看望了一下林旺縣長劉斌。

劉斌的手術相當的成功，市委重視，結果可以想見。醫院這邊，生怕出點簍子，最好的病房最好的設備全上來了。躺在床上的劉斌得知來的是省委督查室的王主任，多少有點緊張的下意識想起來，王國華沒有急忙上去按住，而是笑道：「躺著吧，就我一個人來了。」

「我知道，是王主任送我來醫院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劉斌說話有點吃力，王國華笑著坐在邊上道：「我聽說，林旺縣的縣長是否稱職，跟能夠爭取到多少救濟款成正比。不知道劉縣長對於這個說法，是否認同。」

劉斌明顯有點激動的想說話，王國華笑著一擺手道：「好了，你不用說，我知道了。你安心養病，有空來省委督查室找我，我們好好談談。」

王國華沒有多留，直接起身告辭。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歎息一聲。

回到省城的王主任剛出現在辦公室沒一會，就給一個電話叫去了省委許書記的辦公室。

「要抽煙自己拿，我忙完這個。」許書記看見王主任進來的時候，頭也抬繼續忙活。王國華也習慣了，自己拿起茶几上擺的煙，抽出一支點上後很耐心的等候。

「那個『雨後彩虹』獻愛心的活動，是你發起的？」許南下總算是忙完了，可能是已經習慣了王主任的作風，許書記才有此一問。

「哦，還特別取了個名字麼？這事情，從發起到搞成現在，跟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非要跟我有所牽扯的話，我算是一個引子吧。」接著王主任把這一趟北山市之行，慢慢的說了一遍。王國華說的很仔細，許南下聽的也很仔細。

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都不一樣，王主任在陳述的時候，基本完全遵循事實。聽完之後，許南下久久不語，好一陣子才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這些人倒是挺會見風就是雨啊。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好事。」說完許南下又沉默了一會才道：「楊國民這個人，你怎麼看？」

王國華想了想道：「以前在江東市的時候，楊國民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市長，這一點從江東市的城市建設和經濟發展上可以看的出來。不過我個人認為，楊國民想在北山市有所作為，遭遇的將是前所未有的困難。這一趟去北山市，去了林旺縣，真實的感受到那裡的貧困。」

「呵呵，你覺得，北山市的經濟發展，該走什麼樣的一條道路？」許南下這話說的很快，似乎帶著一種對王國華的無條件信任。

「這個沒法說，我根本就沒有全面瞭解北山市的情況，我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

「是啊，冰山一角。一個全省有名的貧困縣，縣委書記的座駕是奧迪。整個北山市只要是常委，每人一輛奧迪車。」說到這裡，許南下重重的哼了一聲，站起來走到窗前，背著手看著窗外不說話。

這個時候的王主任，也只能選擇沉默了。等了好一陣子，許書記才回頭道：「雨後彩虹這個活動，宣傳上要跟進。這個事情，督查室跟進一下，少說多看。」

王國華站起來，這時候也該走了。許南下一抬手道：「還有個事情，你去一趟社科院游阿姨那裡，好像她有什麼事情要問你。」

王主任匆匆來到社科院，在大門口就看裡頭一輛貨車正在卸貨。游芸芸站在車邊上看著，發現王國華出現了，立刻笑著走過來道：「國華，這個是你要來的？五十台筆記本，不少錢呢。」

王國華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啊，有這個事情。這不國外現在流行無紙化辦公麼？社科院這麼重要的部門，怎麼能不走在全省的前面？」

游芸芸聽著露出好奇道：「什麼無紙化辦公？這個概念沒聽說過，你跟我說說。」

王主任很無恥的進行了一次概念抄襲，這年月國外有沒有開始這個潮流，王主任心裡還真的沒底。反正說明白意思之後，游芸芸倒是很感興趣道：「有意義，確實有意義。可以建議在全省黨委和政府部門推廣。」

王國華嘿嘿的笑道：「阿姨，我是有私心的。這是紅杉區高新技術區聖達電腦的新產品，您用了之後，覺得好的話，不能白用吧？」

「傻孩子，當著那麼多人呢，咋那麼實誠呢？」游芸芸笑瞇瞇的瞪了個白眼珠，招呼王國華上樓坐下喝茶。游院長的能力也不是白給的，很快就拿出一個方案來。首先是造輿論，社科院有現成的筆桿子，這個事情好辦。省報，電視台，都可以隨便搞定。等這個概念的輿論出來了，社科院再向省委打建議報告，通過之後在正式推薦統一採購，這樣做的好處很多，到時候可以編很多理由。

這個事情就算這麼定下了，反正怎麼去操作，王主任都不用擔心。只要給聖達集團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配合一下就行。

辦好這個事情，王主任告辭出來，車子剛出院子門，就被人攔住了。擋路的車上露出遊飛揚的笑容，做了個跟上的手勢，王主任驅車跟著走。

地點是越山腳下的一座別墅，女主人站在院子裡笑瞇瞇的，王主任認識，省電視台的一號女主播葉嫵。看來這兩人的姦情，已經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了。王國華總是有一點淡淡的擔憂，但是沒有明確的證據，也就當著什麼都不知道了。

從游飛揚車上下來的還有一個王國維，笑著給王主任打開車門道：「給領導服務是我的光榮啊！」游飛揚在邊上聽著一陣笑，王國華歎息一聲，輕輕地錘了一下王國維的肩膀道：「你小子，命好了，有飛揚這麼一個朋友。」

游飛揚過來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王國華簡單的說了一會，游飛揚就苦笑道：「人比人氣死人，我跟阿姨那口水都說干了，阿姨都表示懷疑我在裡頭有陰謀。你小子，三言兩語的，還說明有私心，阿姨居然就答應下來了。這還讓人怎麼活啊？我才姓游啊！」

王國華不屑的嗤一聲道：「不懂了吧？我這叫一顆公心，哪像你小子，一看就是黑心資本家。火眼金睛的阿姨信你的話才怪了。」

王國維在邊上笑道：「也是啊，國華這個概念提的好，凡事名正言順，我怎麼就沒想到。」

游飛揚道：「他這叫虛偽，懂麼，虛偽！明明是存著私心，非要搞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黨的領導幹部都這個德行。你還真別羨慕他，真學到他那個程度，你基本就完蛋了。」

三個人就站院子裡肆無忌憚的說笑，端著茶水出現的葉嫵笑道：「我說，這院子裡的椅子是擺設麼？怎麼不知道坐下說話？」

三個笑著落座，葉嫵回去後掛著包走了出來，招呼一聲道：「我該走了。有採訪任務。」

走之前，葉嫵跟游飛揚飛快的親了一個，這才笑著出門。王主任看著這一幕，心裡多少有點說不出來的滋味。

三人聊了一會，最後的話題還是回到了王主任的身上。提起北山之行，兩位聽眾聽完了真個是目瞪口呆，這尼瑪也太精彩了。

「不行，我要抓住這個機會。」王國維一拍大腿道：「這個活動在電視台的節目，由聖達來贊助播出。飛揚，你負責搞定葉嫵。國華，你負責搞定省委宣傳部。」

游飛揚點點頭道：「這倒確實是一個機會，聖達集團可以捐一筆錢出來。」

王國華立刻搖頭否定道：「要捐錢捐物都可以，但是一定要直接捐給雪蓮個人，經她的手再到下面，我比較放心。」

游飛揚道：「拉倒，你這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捐給什麼紅十字或者希望工程面子上多好看？宣傳效果也好，國維別聽他的，這一次按我說的做沒錯。」

王國華歪歪嘴，歎息一聲道：「游飛揚啊游飛揚，你還真是高看了一些人的操守。行，當我沒說。」王國維猶豫了一下道：「我覺得，國華說的有道理。從商業角度來看，飛揚說的也對。不過，我這次是真心想做點善事。」

游飛揚笑道：「真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王國華抬腳就踹，游飛揚的椅子被踹翻，連滾帶爬的在草地上爬了幾步，得意的哈哈大笑道：「惱羞成怒了！」

游飛揚乾脆的坐在草地上，瞇著眼睛看著天道：「國華，說真的，我知道你說的都對。但是，這個事情，從聖達今後的發展角度來看，還是按照我說的做吧。」

王國華歎息一聲，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兩人之間有足夠的默契，再多說就沒意思了。

……

時間讓王主任想起了《潛伏》裡一句台詞，年終的總結會上，很無恥的進行了一個剽竊。忙的一個亂七八糟後，春節的腳步逼近了。

過去的一段時間裡，王主任還算事事順利。倒是夫人楚楚的國企改革之路，充滿了艱辛和起伏。這不眼看都要過年了，省二建的人員精簡方案還在扯皮，省建委和二建黨委之間意見分歧很大。楚楚每天忙的亂竄，也無暇顧及王主任的事情。王主任這一段也不是一般的忙，夫妻倆湊一塊搞點少兒不宜的活動時間都沒有。

劉玲的京城之行一直沒有接過，幾天前打回一個電話，說是曉琳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能趕回來過年。

臘月十五，王主任一早起來上班便被叫去言秘書長的辦公室。

「諾，這個，你看看。宣傳部轉來的，春晚節目的審批工作正在緊張的有序的進行，為了保證今年的春晚節目政治不出問題，由文明辦出面審核，省委督查室跟進。」

言秘書長對這個事情似乎不太上心，反正意思讓王主任隨便派個人去看看。

「春晚啊，美女多不多？」王主任倒是一點都沒有領導人物的自覺，笑嘻嘻的問。

「應該有吧，按說你不缺女人啊。也對，你小子應該是熱衷於搞那些名女人。」言秘書長的心情不錯，開起了玩笑來。

王主任一看這陣勢便笑道：「就這點小事你把我叫來？是不是還藏著點啥好事沒說？」

言禮孝豎起大拇指道：「厲害，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過了年，我可能要外放了。你呢，也該進步了。怎麼樣？晚上去我那，兄弟倆整幾杯？」

王國華倒是有點意外，言禮孝怎麼就能爭取到外放的機會呢？

「你要去哪？」

「許書記的意思，給我找個混到退休的位置，你猜猜。」言禮孝居然賣起了關子，王國華笑道：「不說拉倒，反正我遲早會知道的。」

第五百零七章 過年福利

「嘖！」言禮孝拿王國華自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苦笑著搖頭站起道：「我送你，反正你遲早要知道的。」

以言禮孝的年齡來看，倒是還可以往上掙扎一下的，奈何這哥們有歷史污點，前進的腳步估計是別指望了。只能是在某個肥缺上干正廳，熬到退二線的時候爭取提一級，不過這可能不大，許書記終究是要入主內閣的，不可能在南天省一直幹下去。

離開言禮孝這，王主任回到督查室，發現年底過了，公事其實不多了。大家都在惦記著過年的福利問題，其中最熱情就是莊雲了。王主任還在辦公室門口，就聽到她在跟孟潔說話。

「小孟，年底的福利，王主任有沒有說啥？」

孟潔的聲音不是很耐煩的樣子道：「這個我不知道啊，等我忙完這個去問一問吧。」

這些天，辦公室裡的氣氛，王主任也有所感覺。作為新上任的主任，王國華覺得有必要在福利方面顯示一下實力才行啊。

正琢磨這個事情呢，王主任低著頭，差點跟對面的人撞上了。一抬頭，看見是一臉笑容的陳木根同志。「哎，陳秘書長怎麼有空上我這來？」

王國華倒是挺願意見到這一位，很會做人的市委秘書長。握手之後，陳秘書長笑道：「快過年了，代表市委來慰問一下省委的同志們，大家都辛苦了。」

說著遞過來一個信封，王主任有點疑惑的問：「啥意思？」

「一點小意思，市裡統一印的購物券。往年都是送實物，今天改革了，大家去商場看看，想買啥買啥。數目不大，一點心意，其他科室都有。」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啊。

「謝謝了，我正為年底的福利發愁呢，這不一直沒機會忙這個事情。」王主任笑著接過，陳秘書長擺擺手道：「那你忙吧，我得去別的地方轉轉，回頭還得去一趟省政府。不過王主任，我覺得吧，你倒是不需要為福利的事情發愁的。」

眨眨眼，陳秘書長留下一個疑問走了。王主任捏著信封，走進大辦公室，衝起身問候的下屬們隨意的點點頭，把手裡的信封丟給孟潔道：「大家分一分，我那份已經先拿了。」

丟下這話，王主任走了。大辦公室裡一下就熱鬧了起來，呼啦一聲，全都圍住孟潔。七嘴八舌道：「打開看看，都是些啥？」

孟潔拆開信封，露出裡頭厚厚的兩疊購物券。印刷精美，蓋著市政府的公章，背後還有相應的購物地點的電話和地址。折疊購物券分兩種，等價面額五十元和一百元的，看這個意思，這兩疊至少有上萬元。

孟潔飛快的把購物卷塞回信封道：「這個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對別的科室說。我去請示一下王主任怎麼分。」

這當口，王國華又回來了，正好聽到便道：「別請示了，按人頭分吧，這才是開始。」說完招呼張國勝道：「這個嶺東區區委來了個電話，讓我們派個人去，拿那個文明執法的什麼總結，電話裡也說不清楚，你走一趟吧。」

吩咐完張國勝，王國華對高娟娟道：「小高，你去一趟市文化局，那邊也有點說法，希望拍個人過去。」

吩咐時候，王主任又道：「莊雲大姐，福利的事情，你協助一下小孟。要過年了，我得為大家爭取年貨去，家裡的事情老郭負責。就這樣吧，散了。」

王國華一走，莊雲便樂翻了，這個插手福利的事情，不說油水多少，至少是王主任對老同志們的一個認可。首先得到認可的是莊雲，是對莊雲近期工作的肯定。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兩疊購物卷，也就是王國華這種人對金錢沒什麼概念，換別的主任能這麼大方都是怪事。當然了，換別的部門，市委也未必這麼給面子。

王主任沒離開一會，一條消息就在督查室傳開了，別的科室分到的購物卷，據說每個人頭只有一百多。這個對比就太嚇人了，其實也是陳木根疏忽了，他是按照一般的規矩來處理。這兩疊購物券，按說王主任至少要留下三分之一吧，分下去的差距也大不到哪裡去。沒曾想，王主任隨手就丟給了孟潔。

這一下，整個督查室的氣氛都不對了，人人都在心裡憋著一點什麼。總之這個購物卷的多少，別的科室是別想知道的。王主任不說了麼？這只是開始啊，看來今年的督查室，能過上一個好年了。

王國華確實去找年貨了，不過也沒有特別去折騰，就是趁機翹班。離開時一共接了三個電話，前面兩個都安排了，最後一個是游芸芸打來的，讓王國華去一趟商量點事情。

王國華的車子剛出門，大辦公室門口就來了一個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站門口笑呵呵的招呼道：「這位同志，王主任不在呢？」

孟潔平時負責接待，很自然的站起道：「王主任剛走，你有事跟我說？或者，我去通知郭主任也行。」

男子立刻擺手道：「不用那麼麻煩了，我是江東市紅杉區來的，這個，受紅杉區人民的委託，特意來看望老區長，並且帶來了紅杉區人民的一點心意。貨車就在樓下，麻煩同志們辛苦一趟，來個人告訴一聲東西放哪就成。」

一輛兩噸半的貨車裝的滿滿的，下樓來一看究竟的莊雲和孟潔都傻眼了。這車貨還真給力，有活的雞鴨，還有各種副食品，海鮮乾貨。

「這都是，給督查室的？」莊雲結結巴巴的問，來人笑道：「當然了，別的部門領導又不是我們老區長。這些東西，都是高新區和開發區的企業自發送的，二位誰簽收一下，我們在外面租個房子卸貨。」

莊雲看看孟潔，這一位也沒招了。只好摸出電話給王主任打過去，很快孟潔把電話遞給來的那位男子，接聽之後這位笑道：「區長，我是老馬啊，給您送年貨來了。哎呀，你就別提這個了，這兩天各企業送來的年貨，都指名道姓的有您一份。不收吧，傷害群眾的熱情，收吧，高新區辦公室都快堆不下了。這不，受曉華區長的委派，我親自走一趟。不夠的話，我再給您來兩車。」

王國華停在路邊接的電話，對老馬這個說法自然不會立刻相信，當即道：「真是企業送的？你少給來這套，真要有心，你再來兩車，直接給言秘書長處理，亂彈琴，就這樣了，我忙。中午你自己去方元大酒店，就說是我的意思，會安排接待你的。我忙完了過去。」

馬副區長當然知道王主任心裡的顧忌，凡事太出風頭就不是王主任的作風。掛了電話，馬區長笑道：「王主任的意思，這第一車歸督查室自行處理，還有兩車交給辦公廳。」

「啊，還有……，兩車？」莊雲不是說沒見過過年分東西，只不過一個區政府這麼生猛，還是第一次。要說這個紅杉區是真有錢，姚曉華那邊心裡一直惦記著給王主任長長臉，這意思剛給高新區那邊說了，一幫企業老闆立刻來了勁。

怎麼說呢，都是得了王主任的好處的。國人向來都信人情來往這一套，當初王區長當政的時候，大家想表示也沒機會，因為王區長是不會答應的。

這不，新區長上任了，延續了王區長的風格，對於企業來說都是有莫大好處的。所以，高新區這邊才打了幾個電話，暗示了一下區政府的意思，好幾家企業開車貨車就上門了。還都說是給王區長的心意，搞的高新區的負責人等大呼邪門。以往有的企業，上門收點費用都能拖就拖的，今天比誰都積極啊。

總之這些年貨，還真的沒從政府裡走一分錢，頂多是政府出了點汽油錢。這些年貨，高新區當然不敢自己就處理了，趕緊通知政府方面。姚曉華立刻指示，挑出好的，往省委督查室送。於是，就有了馬區長主動請纓。

當然，馬區長也是有私心的，惦記著王主任能不能再帶他一段。這都是不能說的話了。

當年的馬主任，如今的馬區長，給老領導王主任辦事那叫一個仔細。提前讓人在外頭租了房子，車子直接開過去。還好活雞鴨不多，不然真夠嗆。督查室的留守人員也不上班了，先把雞鴨之類的分了，回頭下班過來拿上自己那份就走，這就忙了兩個多小時。

其他東西慢慢分就不說了，一幫人剛回到辦公室，就看見高娟娟和張國勝，對著辦公室中間擺的老高的一堆紙箱發愁。這都是嶺東區和市文化局對督查室的一點意思，也不多，按人頭沒人也就是三個紙箱的樣子。紙箱都不大，就是一般裝蘋果的紙箱，裡頭有點啥還真不好說。

看見大家回來了，這兩位才算是眉頭舒展了，各自的說法都一樣。反正到了地方，人家也不談工作，就說年底到了，兄弟單位很熱情，非要送點東西意思一下。然後，車子送到，自帶裝卸工，丟下這些箱子就走。

一幫人這才想起，剛才回來的路上，別的科室的人看他們的時候，眼神為啥都是帶著熱切的火光。往年的督查室也分過年的福利，但是動靜哪有這麼大啊，剛走的一輛貨車，有來了輛車人，忙上忙下的卸箱子，大家都不知道裡頭裝的都是啥。

「打開一個箱子看看吧。」郭主任指著文化局送來的吩咐了一聲，表情有點怪異。

撕開膠布，打開一個貼著「甲」字的箱子，裡頭的東西還真的很雜。全是一些水果糖果瓜子零食什麼的，大家鬆了一口氣。又打開一個「乙」字的箱子，這裡頭就比較簡單了，兩條煙一瓶酒，煙是一般的芙蓉王，酒是五糧液。「丙」字箱子最少但是比較大一點，只有三四個，打開一看，裡頭的東西就精彩了。軟中華兩條，茅台酒兩瓶，還有一些高級糖果，海鮮干貝。

郭子銘吸了一口涼氣，很快道：「大家再看看嶺東區的，這些大一點的箱子，全部搬到王主任的辦公室，等他回來處理。這個，別的小孟負責分了吧。」

興奮成為了今天上午督查室內部的主流，這辦公廳每年過年統一的福利不去說，各科室之間各有招數，每年都要拼比一番的。看這個意思，今年也別拼比了，督查室肯定是第一啊。別的科室為了福利，要出去說好話拉關係，只有督查室今天邪門了，人家主動送上門，還大張旗鼓的。

總之一句話，督查室的人下班的時候，下巴都是抬著的。不服氣？讓你們的領導跟王主任叫板去。

還真有人不服氣呢，後勤處那邊就有人跟高秘書長說小話，這個督查室這麼搞，別的科室眼珠子都是紅的，不利於團結啊。

結果分管後勤處的高秘書長冷笑道：「有本事你也從地方上搞兩車年貨來，交給辦公廳統一分配。」高秘書長這個話傳的很快，一個下午的功夫，針對督查室的紅眼病就減輕了許多，一些科室領導還私下裡說，「督查室只要那個傢伙在，大家就別指望年貨上出彩了。」

這也就是在省委辦公廳的內部，其他部門的年貨其實一點都不差。比如，組織部，每年的年貨福利，那都是數得著的，不過今年省委督查室有點出人預料的意思而已。

王主任完全不知道這邊的事情，趕到社科院，見了面游芸芸便道：「國華，這個快過年了，幫忙整點年貨和福利。別人來做這個，我不放心，誰知道他們憋著什麼壞。」

王國華笑道：「阿姨，您也太小心了，一個電話的事情。」

游芸芸道：「電話裡怎麼好說這個的，要不是管這一攤子，我還不願意傷這個腦筋呢。去年怎麼樣我不知道，今年好歹要比去年強一點吧？」

王國華首先想到的不是紅杉區，也不是江東市。南平這個傢伙，在王國華看來走不遠，這個人的性格決定的。倒是陳木根這個傢伙，王主任相當的看好。

這不正琢磨著呢，王主任的電話響了，抱歉一聲接聽後，真是哭笑不得道：「我說老胡，你怎麼也搞這一套？這樣吧，你把東西送省社科院來，中午一起吃飯。」

游芸芸一聽這個便笑道：「誰啊？」

王國華解釋道：「雲岡市的胡報國，非要套近乎送點年貨。還記得那會飛揚剛回來，我上家裡被他看見了，出門就堵著上我的車。我看他頭髮都急白了，就點了一句事情定下了。這不，他非要表示一下。」

「哦，是他的。胡漢三的大小子！」游芸芸隨意的笑著說，王國華倒是來了興趣道：「阿姨，這怎麼說？」游芸芸笑道：「胡報國的父親，文革時候被被那些革命同志冠以的稱號。說起來，這真是一個好人啊，從沒見他跟人紅過臉。級別不高，資格還算有點老，你許叔叔見了也要叫一聲胡大哥，我跟著就這麼叫了。」

「難怪這傢伙能當市委書記。」王主任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游芸芸聽著便伸手敲一下腦袋道：「瞎說，跟這個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兩家也就是點頭之交，胡報國能當這個書記，聽你許叔叔說，還是周部長推薦的。」

這其中的細節，王主任當然不會去刨根問底，在這個問題上王主任沒啥發言權。倒是胡報國來的很快，奧迪車在前，滿滿一車五頓裝卡車在後，開進了社科院的大門。

王國華下來招呼一聲，兩人客氣寒暄之後，握手時胡報國低聲道：「國華，謝謝啊，這個機會我一定會把握好的。」感情這一位算是誤解了王主任的意思，還以為是引見一下游院長。既然他這麼熱情，王主任也只好領著上樓來。

游芸芸的態度很正式，也不提兩家之間什麼的，就是代表社科院感謝一下，然後就起身送客了。對此胡報國沒有什麼不滿的，反而很高興。吩咐人把一車貨全給卸下，後來王主任才知道，這一車貨不全是給王主任送的，有一些送別的部門。本來這個事情，輪不到胡報國來走這一趟，正好胡書記來省城開會，順便給王主任打個電話，沒想到有這個機緣，乾脆就把一車貨給留下了，別的再電話讓人送就是了。

為此，胡報國還跟王國華提了一句：「督查室那一份，下一車到。」

王國華趕緊拒絕道：「別，別給督查室送了，送這一車就夠意思了。」

僅僅有雲岡市這一車年貨，還不足以顯示王主任的能力和游院長的威信，對此王主任中午去方元大酒店的時候，跟黃嫻提了一句。黃嫻立刻做出了安排，立刻派人給社科院送了一些黃家商場內部流通的購物券。

黃嫻可不是窮大方，王主任一幢樓每年的收益都不是小數目，說是幫著經營，實際上王主任一分錢都沒要，年前還把黃嫻送去的卡拒收了，還說是給黃嫻置辦新衣服用。這麼一搞，黃嫻對王主任更是死心塌地了，要不是當時在王主任的辦公室，就能上演一出XX門事件。

忙了一圈，搞定了游芸芸的吩咐，又接待了一下胡報國和馬區長。

臨別的時候，馬區長趁個沒人的機會道：「老領導，我還是想跟著你幹。」

王國華也覺得這傢伙用的順手，年後真要提了辦公廳副主任，沒有一個親信幫著還真不是個事情，當即給了一句准話道：「你先再等一段時間，年後我的事情確定了，再說這個事情。」有這個話，馬區長就算是徹底的放心了。

胡報國這邊倒是走的比較晚，刻意留了一下，等王主任打發走了馬區長，這才抽空子跟王國華道：「王主任，能不能請你再幫個忙？」

「別提這個，咱倆沒這個交情。」王主任說是在拒絕，口氣卻不那麼堅定。

胡報國自然聽的出來這語氣裡的成分，當下苦笑道：「王主任，其實我也知道為難你了，可這不是沒辦法麼。自打當了這個書記，段省長對我就比較關心，這幾天晚上睡覺，我都睡不好啊，你看這。」

說著胡報國指了指鬢角一些白髮，言下之意在明白不過了。王國華微微沉吟道：「周部長什麼意思？」所謂打蛇打七寸，問話問關鍵。王國華這話算是問在點子上了，胡報國聽了點點頭道：「周部長估計要調走了，許書記那邊……」

這話就不能說明了，由於周勝在一些問題上的搖擺，許南下看著沒啥動作，實際上肯定是要做出一些調整的。周勝肯定要進步了，換一個讓許書記放心的組織部長。

「誰接任你知道麼？」王國華看著隨意的問了一句，胡報國倒是沒太在意，覺得這種事情王國華想打聽肯定能打聽到，還不如自己提前賣個好，這不正有事相求麼。

「黨群副書記兼省委組織部長，估計是張天豪來接任。」這話王國華聽著一驚，沒想到這個張天豪這麼能耐，居然能爭取到這個省委三號的位置。

「哦，這樣啊。胡書記的心意，我會代為轉達的。具體的結果，我不能保證。」王國華總算是鬆了口，心裡琢磨著這個事情該怎麼辦。

胡報國也知道這個事情不好弄，尤其現在很多事情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所以，胡書記繼續去省委開他的會，王主任想起楚楚昨天晚上精神狀態不好，回頭看見黃嫻冒金光的眼神，趕緊找個借口走人。

黃嫻這邊王國華是不敢多呆的，這女人每次都能折騰的夠嗆。用黃嫻的話說，吃一頓得管半個月。前段時間，王主任來看黃嫻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些比較私人的用品。

琢磨著胡報國的事情，王主任摸到了省二建，楚楚的辦公室裡，正在發生激烈的爭執。

剛走到門口，王國華就聽見裡頭楚楚在大聲道：「不行，絕對不行。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留，除非我不在省二建，否則一個不留，全部下基層。」

「楚總，凡事不可操切，你這麼幹我們建委很為難的。」這語氣陰陽怪氣的，意外的是裡頭很多人在附和。

第五百零八章 萬分之一

王國華走近門口，瞄了一眼裡頭，楚楚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後面，對面沙發上做了三個中年男子，還有四個人是站著的。這些人看著就氣勢洶洶的，根本就不想是來好說的。

「楚總，忙呢。」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楚楚看見先是一喜，隨即見王國華眼色不對，微微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這裡頭其他人都不認識王國華，自然都看將過來。

王國華一身打扮看著沒啥特別的地方，進來後笑瞇瞇的姿態也不高，沖其他人點頭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樣子進了門。

「王主任啊，你這是？」楚楚當著不是很熟的樣子，臉上猶自板著一張冷臉，似乎看誰都不那麼順氣。

「楚總，不是你上次交代了，要請省審計局的同志過來幫忙麼？我就是為這個事情來了，你這，好像不太方便吧？」王國華說假話的時候，真是跟真的一樣。

其他人聽著臉色都變了，其中一個男子甚至騰的一下站起來，瞪著楚楚道：「楚總，你這是什麼意思？」楚楚也不回答，就是一直在冷笑，眼神在一堆人臉上轉。這眼神，絕對是不懷好意，傻子都能感受的到。

「這位同志，你審計局的？我省建委辦公室主任潘勝利。」這男子報上名號，王國華倒是很客氣的與之握手道：「原來是潘主任，我是省辦公廳督查室主任王國華，受朋友委託來找楚總商量點事情，沒妨礙大家吧？」

王主任報出名號來，這裡頭人的氣勢頓時為之一挫。當先這位也是主任，不過一個省建委的主任，比起一個省辦公廳的主任，那真是馬尾巴提豆腐，提不起。王主任對著楚楚都這麼客氣恭敬，其他人心裡不免有點嘀咕。

當然了，楚楚同志能夠來接手這個攤子，如此年輕的，人都不傻，都知道楚總不簡單。可是在利益面前，管你什麼來頭，大家團結起來擠走楚總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王主任出現來了這麼一出，關鍵是提到那個審計局的事情，一下子這個裡頭的火藥味就濃了。沒事你提審計局做啥？年底的帳不都算完了麼？這不是擺明了，楚總打算下毒手了麼？一行人的臉色自然沒有好看的，眼神中閃動著一些畏懼和後悔。

原來楚總在省委有關係啊，那跟審計局有點來往也不是什麼難事吧？總之這些人，讓王主任給的出現給攪和的陣腳大亂，哪裡還有心思跟楚楚叫板。

「既然楚總有事，我們先回去了，那個事情下次在商量。」說著這個建委的辦公室主任第一個溜了，其他人也都散去，魚貫而出。

楚楚過來關上門，放下窗簾，這才露出笑容道：「老公，你來的太及時了。」說著話，楚楚面露疲態，伸手環著王國華的腰，腦袋靠在肩膀上，閉著眼睛微微的搖晃。

「怎麼回事這是？」王國華笑著摟了摟楚楚的盈盈一握的細腰，伸手在背後拍了拍順氣。

「還能是怎麼回事？還不是企業精簡的事情。」提起正經事，楚楚打起精神來，鬆開王國華回到位置上坐下，指了指面前的一份文件道：「這是複印件，正本送建委去了，都一個星期了沒答覆不說，還派來一個主任跟我談話。」

王國華有點奇怪楚楚這個位置怎麼來的，楚楚不說，即便是丈夫王國華也不會去問。王國華沒有去看文件，只是道：「你說說大意就行。」

楚楚道：「省二建機關單位三百多人，我一口氣給裁了九成，剩下三十幾個人就能正常運轉。你是不知道，這省二建的機關裡，大部分人都是在吃閒飯。上班就是看報紙喝茶嗑瓜子，什麼事情都不用做，福利獎金啥都還不能少了他們。真正做事的人沒幾個，想做事的人還受排擠。」

「嗯，我知道了，你是怎麼操作的？」王國華皺起眉頭來，不是因為局面，而是覺得楚楚處置的手法有問題。

「怎麼操作？這裡頭有一百多人是臨時編製，全部辭退。其他正式編製的，下放基層。報告上不都寫的明白麼？」楚楚顯得有點疲憊的樣子，伸手揉著腦門。

「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做法好像不太對頭。不能只惦記讓上面通過你的方案，你得盡快在省二建豎立起威信。」王國華覺得楚楚做事，有點想當然了，辛苦這麼久，拿出這麼一個方案來就想打開局面，真是有點太草率了？

「豎立威信？怎麼豎立？」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簡單的說，殺雞儆猴，拉一批打一批，利用群眾斗群眾。你這個報告，首先要做以下的修改，保留所有正式編製的人員，暫時不要著急下放。其次，盡快弄一批錢來，年前讓大家有點過年的錢。最後，你得組織一批過年的福利物資，退休工人優先發放，然後是編制內的。臨時編製的就不用發了，認為的製造出差別來。這樣一搞，這些人內部就得先亂起來，你作為老總可以從容的培植親信。還有，我補充一點，今天開始你吩咐財務，日後所有支出，必須有你的簽字才能生效，否則就撤了財務的負責人。」

王主任出的這些點子，楚楚聽著汗毛都豎起來了，張著嘴巴看著王國華說不出話來。

「老公，你以前都這麼干啊？跟誰學的？」

「切，這還要學？以史為鑒，誰讓你不多看書，不多學習我黨歷史。發動群眾，依靠群眾的光榮傳統，你都忘記了？」王國華開著玩笑，楚楚卻是怎麼都笑不出來，低頭深思好一陣子才歎息道：「你說的是對的，就這麼幹，我馬上讓人修改這個方案。」

王國華想了想道：「省建委上層，凡事你多打招呼，多走動走動。不要憑著一股熱血在工作，要搞好同志關係，尤其是跟領導的關係要搞好。」

「你等一下，我記錄下來。今天你說的事情，我得好好想想。」楚楚拿起筆來，把王國華剛才說的那些，一一的記錄在小本子上。

忙了一會，楚楚放開手上的筆，揉了揉手腕子道：「今天我算看明白你這個傢伙了，我怎麼就選了你做丈夫？太陰險了！太毒辣了！」

「找揍呢，怎麼跟老公說話的？這叫政治智慧，花錢你都買不到的。」王主任露出兇惡狀，楚總明顯的不買賬，站起伸個懶腰，過來抱著王主任狠狠的在臉上親一口道：「好了，我為老公感到自豪，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開始忙了。」

骨子裡，楚楚還是很自信很自強的一個人，王國華深知這點，所以才沒提細節該怎麼做。有些東西，就是要在鬥爭中積累技巧，掌握鬥爭藝術。別人說，效果未必有多好。

門被打開，王主任被請了出來，楚總在後面道：「那個事情，先緩一緩吧，看看再說。上次我也就是一時氣話，你還當真了。」

王主任出門來一看，走廊上煙塵未散。楚總的悟性看來不錯啊，很快就掌握了一些鬥爭技巧，果然不愧是家學淵源，演技高超。

回到督查室辦公室，王主任打開自己的辦公室門一看就傻眼了，七八個紙箱擺裡頭。按說這鑰匙，只有孟潔才有。趕緊的過來問孟潔一聲，才知道張國勝和高娟娟的收穫。

看看裡頭這些東西，王主任皺著沒有尋思了好一陣才對孟潔道：「這些，交給言秘書長處理吧。」孟潔提醒了一句：「高秘書長分管後勤處。」

「哦，那就高秘書長，打開過的箱子就不要送過去了。給郭主任和兩位專員各一箱，其他的都送過去。」這個區別，還是要拉開的。

孟潔點點頭，又把那個信封拿出來放桌子上道：「主任，還有這個，太多了。大家一致通過，給您留了一半。」

王主任看著這些撓撓頭道：「有什麼不對麼？」

孟潔解釋了一下，王主任才知道，原來辦公廳其他科室的購物券，都是由曹秘書長那邊統一發放到各科室領導手裡。督查室算是搞了特殊化了，不過曹秘書長什麼都沒說，就當沒這個事情似的。

王國華對著這些購物券琢磨了一會，最後歎息一聲道道：「這些，一起交給曹秘書長處理吧，這個陳木更，這不是坑人麼？」

孟潔笑道：「主任，您都收下不就完了麼？往上交，還不定上面怎麼看呢？」

王國華想想也對啊，東西可以送，這個購物券多了也不對。「行，放我這吧。」順手就給裝包裡了，王主任在辦公室裡呆了一段，看看時間要下班了，直接先溜號。

這車子還沒開出多遠呢，王國華就接到一個讓他後悔的電話，楚楚同學在辦公室裡暈倒了。這怎麼回事？王國華急眼了，趕緊的問，那邊說送省人民醫院去了。

王國華趕緊的趕過去，到了地方停車時聯繫楚楚，沒想到一眼就看見楚楚從一幢樓裡走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女孩扶著走。楚楚的表情，真是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的喜悅，就是那種極度高興的神態，整個臉上都綻放出一種飛揚的神采。

「怎麼搞的？都暈倒了還亂跑？」王國華衝過來，伸手扶著楚楚，眼睛瞪了一眼身邊的女孩。這目光太狠了，嚇的人家小女生脖子都縮了縮。

「你幹嘛啊，著急上火的。不就是有點頭暈麼？好了，醫生說沒事。」

「楚總這是累的，這些天都在忙，剛才還在安排加班呢。」邊上的小女生總算是有點勇氣，小聲的解釋了一下，估計是勸不動楚楚了，指望王主任呢。

「報告給我看看，哪有無緣無故暈倒的？」王國華沖邊上的女生伸手，結果楚楚搶先一把奪過去道：「不給你看，省得你大驚小怪的。就是有點貧血，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王國華拿楚楚也沒轍，就是有點後悔讓楚楚去那個什麼狗屁省二建，當初楚楚去了南航還多好，不用這麼勞心勞力的。這個人啊，狗屁的正義感真尼瑪要不得。

扶著楚楚上了自己的車，王國華準備回酒店，楚楚道：「送我去單位，大家還等著我呢。」

王國華眼睛一瞪道：「作死啊你，今天必須給我好好休息，不然打爛你的屁股。」

楚楚一點都不生氣，甜甜的一笑道：「好了，休息就休息。」說完交代了那個小女生幾句，這才讓王國華開車上路。一邊開車，王國華一邊勸楚楚要注意休息什麼的，一轉眼看見放在面前的中藥，眼珠子轉了轉記下這個事情。

回到酒店，王主任開始忙活，讓楚楚在床上躺著，把藥交給酒店的服務員去熬好送來，還問楚楚想吃點啥，忙了一會，末了還給楚楚打來熱水洗腳，總之是關懷細緻的不能再細緻了。楚楚開始還不答應讓王國華幫著洗腳道：「哪有男人幹這事情啊。」

王國華堅持道：「今天例外。」楚楚只好順從，埋頭認真洗腳的王主任突然聽到楚楚柔聲道：「王國華同學！」

「誒，楚楚同學有什麼指示？」王主任頭也不抬，小心的那毛巾擦乾那雙白皙柔軟又有點冰涼的腳。捧著楚楚的腳，把人扶著上床躺好了，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的楚楚臉上全是眼淚。「喂，王國華同學。」楚楚又低聲道，這一次王主任扭頭一看就愣住了。

「怎麼了？不至於這麼感動吧？」王國華還開著玩笑，沒想到楚楚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飛快的在耳邊說了三個字「我有了」。

「哦！啊！」王主任徹底傻眼了，怎麼話說的這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說一萬分之一的概率呢？怎麼就有了？

仔細看看楚楚臉上綻放出來的那種燦爛到極致的神采，王主任知道這不是開玩笑，咬了咬舌頭會疼，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楚楚的面前，雙手輕輕的摸著楚楚的肚子，聲音充滿了溫柔道：「原來是你小子在搗鬼啊，我說你娘怎麼會暈倒呢？以後一定要乖乖的，不然打屁股。」

說著話，王國華臉上的眼淚也是控制不住，刷刷是湧出來。

第五百零九章 兄弟單位

萬分之一的概率是個什麼概念？按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來算，也就是說大約要三十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在正常狀態下每天播種一次。這個數學題太複雜，王主任根本就算不清楚。

傻乎乎的樂呵後，王主任沒有把這個現象歸結於運氣。原因很簡單，勞資是穿越的，勞資是開外掛的，上一輩子的軌跡楚楚是應該不在的，命都給救下下來了，搞大肚子算神馬？

總而言之，王主任現在就是一個唯心主義者。

躺在船上的楚楚同學，看著王主任哼著荒腔走板的曲調忙著忙那，滿面全是喜意。

「今晚上真呀真高興。」坦白講，王主任唱歌的水平實在不敢恭維，不過他長的很歡樂，楚楚同學聽著也很歡樂，還能歡樂的享受王主任用溫熱的毛巾擦臉的服務。

楚楚同學作勢要起來，王主任眼睛一瞪道：「你想幹啥，我來。」

「我要方便。」被關愛的女人在這個時候，給出的白眼珠也是那麼的溫柔啊。

總算是王國華沒在跟前亂轉了，上了床兩人躺著都不說話。就是怎麼說呢，這種安寧勝過千言萬語的感覺。靠著堅實的胸膛，楚楚突然道：「王國華同學，省二建的事情怎麼辦？我不想半途而廢。」

這個問題把王主任難住了，按照王國華的心思，今天開始要請十個八個保姆來照顧楚楚都不過分。問題是，楚楚的個性比較強，王國華不想讓她為難。

「先休息兩天吧，正好你也想想清楚，省二建的事情究竟該繼續還是放下。總之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是堅決支持的。」應該說給出這個答案，王國華很不甘心。但怎麼說呢？王國華習慣了尊重楚楚的決定。

楚楚點點頭，這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下了。

……

晨起，王主任又是一陣鬼哭狼嚎的哼著曲調，忙前忙後的張羅伺候，總算是找不到可以幹的事情了，這才戀戀不捨遺憾的上班。

督查室的一幫人今天可謂喜氣洋洋的，年貨的豐收讓一些不和諧的念頭都壓制了下去。或者說，王主任的威信達到了一個巔峰。這一大早的，上班的都挺積極的，來了也都是忙著打掃衛生啥的，尤其是王主任的辦公室，三個小年輕忙活了半個小時。怎麼說呢，不管有灰沒灰，抹布擦了再說。

「我說孟潔，那扇窗你都擦三遍了啊。」高娟娟的心情不錯，平日裡這會她已經在嗑瓜子了，這會還拿著抹布在擦桌子。

孟潔全當沒聽見，仔細的哈一口氣，發現可以當鏡子了，這才滿意的回頭道：「高娟娟，昨晚上我好像在奮進路看見你了。」

「啊？你一定看錯了，我昨晚上沒出門。」高娟娟做賊心虛的低著頭，眼珠子在張國勝的臉上狠狠的剜了一下。

「哦，那我可能是看錯了，還當你跟男朋友一道上街呢。那男跟國勝長的挺像的。」孟潔一副很相信高娟娟的解釋的樣子，張國華立刻道：「我去抗一桶水來。」

「啊，我那還有點事情，孟潔你忙。」高娟娟也跑了，孟潔的嘴角露出意思得意。

桌子上電話響了，孟潔接聽，裡頭傳來一個傲氣的女人聲音道：「是省委督查室室麼？讓你們主任到文明辦開會，張部長重要的指示精神要傳達。」

光當電話說完就給掛了，孟潔拿著話筒很不適應，這是省委辦好吧。我們王主任別說一般的科室領導了，就是秘書長們見了也都是客客氣氣的，一個文明辦囂張個啥？

王主任這時候正上樓，轉角處聽見有兩個熟悉的聲音在低聲交談。「要死了你，在這也拉拉扯扯的。」「那個，還疼麼，這個給你。」「不要，趕緊走，別叫人看見了。」

王主任哭笑不得的減慢腳步，看著兩個背影做賊似的匆匆走了。男的塞給女的一點啥，女的說不要還是接過塞口袋裡，這兩人還真的搞在一起去了。不行，不能讓他們在一個部門裡，得調整一下，免得日後出啥亂子。

來到辦公室，王主任低頭沉思的樣子，沒注意前面有人，差點給撞了。還好孟潔是很小心的，往邊上一讓，微笑點頭道：「主任早。」

王國華這才會過神，嗯了一聲道；「孟潔，督查室裡頭還有哪個文字比較好，心又細？」

孟潔沒想到王主任問這個的緣故，很老實的回答：「莊大姐以前就是專門搞文字的，原來在秘書處工作過一段，說是有一次稿子出了點小問題，被呼延秘書長知道了。這才。」

「啊，這樣啊。行，我知道了。」王國華點點頭，剛坐下孟潔便道：「剛才宣傳部的文明辦來了個電話，讓您去開會，說什麼張部長的重要指示精神要傳達。」

提起這個，王主任想起省電視台春晚的事情來了，同時還想起胡報國的話。難怪張天豪最近在電視上的曝光率大大的增加，趕上春晚的話，估計今年要好好的抓一下，顯得張部長的能力出眾政績斐然。這也是一種造勢吧？

「行，我知道了，等下我過去。」王國華隨口答應一句，孟潔還不肯走，咬咬嘴唇道：「主任，剛才那個電話語氣不太好，好像省委督查室是文明辦的下屬單位似的。對了，打來電話的是一個女的，聲音特妖氣。不等我回話呢，就給掛了電話。」

「呵呵，覺得受氣了？」王主任很能理解孟潔的心情，督查室今非昔比，這幫傢伙的心氣也高了。省委大院內都帶看人臉色的，一個小小的文明辦，敢給我們使臉色？問問王主任答應不答應再說。

其實這也是王主任給慣了，年終總結的時候吧，高娟娟這個刺頭，跟秘書處的人不知道怎麼吵起來了。王主任知道後，也不問是非，直接找高原理論。問高主任，是不是對督查室的工作有不滿的地方？

高原真是冤枉啊，壓根就不知道這個事情。趕緊的解釋不知道，然後立刻去秘書處，把當事人和高娟娟的都找去，最後這個事情處理的結果是不了了之。秘書處那邊，刁難一下下面的部門的事情，其實以前經常發生。高娟娟這個事情，其實督查室還真的佔了理。就是一個辦事員，跟高娟娟過去有點小過節，故意刁難，說文件這個那個的不合適，要重搞。

總之這個結果，在外人看來，王主任是極端護短的。沒事，一邊涼快都不要去招惹督查室這些人為好。

督查室裡頭的三個小年輕，就這個孟潔最會看人臉色。發現王主任今天進來，眉角全是喜意，肯定是心情好的不得了。當下便壯膽道：「主任，不是我亂說話，那個打電話的女人，對您確實不夠尊重。」

「瞎扯淡，一個打電話傳話的，跟她生什麼氣。去忙你的吧。」王國華沒有生氣的心情，楚楚懷孕的事情，實在是讓王國華對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這孟潔還沒走出去呢，王主任便抬手道：「等下，孟潔，你去幫我問問，我想請個保姆，最好是生養過孩子的，待遇從優。」

文明辦？這個名詞有點陌生，王主任還真的沒打過任何交道。想起言禮孝提的那一檔子事情，既然點名主任去，那就去吧。其實不去也沒啥，就是覺得萬一張部長興致來了，去會場講話捏？這個，不去的話，不夠尊重啊。

得，王國華反正也沒別的事情，就去聽一聽吧。回頭去電視台的時候，讓老郭帶人去走走場面，自己回家陪老婆。打定主意，王主任出門來，交代了郭子銘兩句，自己一個人下樓奔著宣傳部過來。

到了地方，王主任打聽一下，摸到文明辦的大辦公室，不想裡頭正在開會。王主任敲敲門，笑瞇瞇的打斷了一個正在抑揚頓挫講話的男子。

「你找誰？不知道這裡正在開會麼？」該男子臉色不豫，一看就是當慣領導的。

「我是省委督查室的，接到通知過來開會。」王國華今天心情實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被人很不爽的責問也沒生氣。殊不知王主任忘記了自己教育雪蓮的話，這人要是軟一點，別人就敢欺負你。

「不像話，不是昨天就通知你們過來開會麼？上午九點，你看看都什麼時間了？」該男子越說越來勁了，王主任臉上的微笑被當成了好欺負的根據。

「我真是剛接到的通知。」王主任笑著解釋，真的沒覺得這個事情值得生氣。想想老婆肚子裡的孩子，王主任怎麼都起不來脾氣。

「站門口聽吧。」該男子一揮手，很有氣勢的把事情決定下來了。

王國華啊了一聲，真是有點哭笑不得的。這位看著也五十歲的人了，咋這麼大的脾氣？

這時候男子身邊一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半老徐娘開口道：「也不知道省委督查室的領導是怎麼管教下屬的？」這女人的聲音要讓孟潔聽見了，肯定會說，「就是她。」

「好了，繼續開會。」男子打斷了女人的話，一擺手接著開會。

王主任看著這意思，是真的不打算讓自己進去了，嘖了一聲，轉身爬走廊上屁股對著門口抽煙。看上去說不出的悠閒，心裡已經有點上火了，正琢磨著怎麼顯示一下實力呢。真是，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督查室的同志，你可以回去了。讓你們主任去跟張部長說話。」裡頭的男子一臉陰沉，還算是客氣的把人打發走，這也就是不是一個部門的緣故吧，再惱火也不能拿人家怎麼地。

「哦，好啊，我這就去。」王主任笑瞇瞇的，一臉牲畜無害的表情，真個是邁步往張天豪的辦公室走去。

走到張天豪辦公室的門口，打眼門關著呢。不在啊，得，我回去吧。

這剛轉身呢，轉角處差點跟人撞上，那人有點惱火的瞪眼道：「怎麼走路的？」

這宣傳部的人都是吃火藥長大的麼？王主任正準備拉下臉來，不想對面這位已經及時的變臉道：「這不是王主任麼？怎麼？找張部長，他在開會啊。」

王主任仔細端詳，好像有點印象，這不是張天豪的秘書麼？叫神馬來著？

「你好，早上剛到辦公室就接到文明辦的通知來開會，沒想到我來了，那邊說我遲到了，先是讓我在門口聽，後又讓我來找張部長。沒想到文明辦的權利這麼大啊。」王國華也不提這個秘書的姓名，反正就是陳述事實。

這秘書是回來拿東西的，沒想到攤上這個事情。王主任的戰鬥力，別人不知道，身為張天豪的貼身秘書是知道的。文明辦主任也就是個副廳啊，腦子沒進水吧？去招惹王主任這個省委常委都要客氣兩句的許書記家裡的常客？這裡是省委大院啊。

這一位還是很沉穩的，當即道：「王主任稍等，我這邊請示一下。」說著打開辦公室的門，拿起電話匯報了一通，聽這個語氣，還是向著王主任的。不過這廝最後來了一句：「我覺得，這裡有可能有點誤會。」王國華聽到這句就有點牙疼。

很快秘書便放下電話道：「張部長說了，讓我陪你走一趟，解釋一下這裡頭的誤會。」

好吧，反正人家挺給面子的，王國華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性格。一路走去的時候，秘書笑道：「這一次春晚的審核張部長很重視，這些年社會上出現了很多不文明的現象，跟只重經濟效益忽視精神文明建設有相當的關係。張部長指示過文明辦，這一次的春晚審核，督查室的同志一定要幫忙嚴格把關。」

這一位秘書果然有趣，還真是消息靈通。感情問題的根子在是上頭呢，往年這個去審核春晚，督查室基本沒啥事情。甚至張部長也不會有文字上的批示，就是一個純過場。今年不一樣了，張部長陞遷在望，任何事情都是很謹慎的對待。春晚也不例外，這不特意的做了文字批示，這有了文字批示，督查室就得意思一下不是？偏偏張部長還考慮到督查室這個王主任不是個好說話的，乾脆暗示一下文明辦主任，這個那個這個，反正意思是讓著一點。

本來這活就沒督查室什麼事情，還要讓著一點。文明辦主任那邊當然的有意見。是吧，去一趟電視台，過年邊上怎麼的也不會空手而回，對於改善文明辦過年的氣氛很有幫助。幾乎每年這時候，都是文明辦氣氛最好的時候，好歹有了用武之地不是。平時，這個文明辦，誰能當你存在啊。

箇中的是非曲直，還真的有點不好說。反正文明辦這邊很不愉快，電視台也不是好欺負的，每年的好處那都是有講究的，不能因為督查室來了，就多給多少。到時候，督查室要是吃相難看，呼啦一下去了很多人呢？這春晚的「紀念品」該怎麼分？車馬費怎麼算？

清水衙門的領導，那真叫不好當。這不昨天，督查室還風光了一把，這邊一些人眼珠子都紅的。你都這麼肥了，就別來伸手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給你點臉色，自覺的回去匯報，下面的人不明白，領導能不明白？

時間退回早晨上班的時候，臨開會了，這邊的負責人也就是某半老徐娘，辦公室的主任李某。這個李某的一個閨密的侄女，在秘書處上班。年終總結的時候，跟督查室叫了一會板，刁難了一下小小的辦事員。沒曾想為這個事情，分管的高主任狠狠的批評了閨密的侄女。

能夠進秘書處上班的，那都是拐彎抹角的關係。這不，閨密跟李某說起這個事情來，這邊李某就記下了。趕上昨天，主任在提到督查室的時候有點不悅，這位就動了點小心思。趕上連著打了幾個電話，那邊都沒人接，沒一會忙起來就忘記這個事情了。

這話怎麼說呢，李某是打錯了號碼，打王主任的辦公室了，怎麼會有人接？她還以為打的是大辦公室呢，要怪也怪那個通訊錄，號碼前的名字印錯了，也沒人想著去糾正一下。

王國華哪曉得這裡頭有那麼多道道，跟著下來時臉上還是滿面笑容的。一點都看不出來這貨已經動了火氣。

兩人出現在門口的時候，裡面那位主任立刻停止講話，有點臉色不對的看著門口道：「薛秘書，你怎麼來了？」

薛秘書皮笑肉不笑的嘿嘿兩聲，淡淡道：「督查室的王主任來開會，怎麼也不給人家安排位置坐？讓人在門口聽你講話，秦主任好大的威風啊。這麼幹，讓兄弟單位怎麼看我們？」

「王主任？」這個稱呼有點打臉了，這小年輕是督查室的王主任？別看在一個大院裡，辦公廳和宣傳部那是兩個世界的存在。往日裡交集多的是秘書處那邊，文明辦還是一個閒的蛋疼的部門，你想跟督查室發生點關係還真不容易，要不是今年的春晚張天豪意外的重視，往年督查室根本就不帶搭理你這檔子。

第五百一十章 怎麼說話的？

秦主任怎麼也沒想到王國華能親自走這一趟，巧的是大家還不認識，聽過名號而已。面對薛秘書的問題，秦主任倒是很快的做出反應，扭頭嚴肅的看著半老徐娘李主任，怒道：「怎麼回事？」

這邊還不好解釋，啥原因呢，當時打電話的時候把圖一時的口快，說完了後悔了，順手電話就給掛了。反正按慣例，這個文明辦的事情想讓人家一個督查室的主任過來走一趟那很難了。沒想到，這王主任真的來了。

辦公室的李主任一臉尷尬，期期艾艾的想解釋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秦主任冷哼的哼了一聲，回頭來臉色還是有點難看對薛秘書道：「這裡頭有點誤會，這正在開會，請王主任先進來吧，開完會我一定好好問問是怎麼回事？」

王國華站門口，始終沒有開口。一直在等這個秦主任說點軟話，扳回點面子就不打算計較了。畢竟這個面子上和光同塵還是主流，王主任有了台階有當著薛秘書的面，自然不好太鬧騰。不然這就是不給張部長臉面了，之前秘書可是請示過的。

哪曾想秦主任壓根就沒想到道歉和軟話，他一個堂堂的副廳，憑啥給一個正處低頭？也就是說，有錯也這會是肯定不認的，以後估計也就算了。其實哪怕他提一句剛才的態度不是很合適，沒有給王主任一個解釋身份的機會，這事情王主任也就算了。偏偏這傢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當著沒發生，心裡甚至還在暗自埋怨王國華不報明身份，讓他出了難看。

這兩位沒能想到一起，這事情怎麼能搞的好，一個打算退讓一步，一個覺得沒必要服軟。要命的還說什麼會議後在談，王主任臉上的笑容倒是更甚了，看看薛秘書道：「這樣吧，你們接著開會，我那邊還有事情先回去了。回頭讓人把會議記錄送一份去。呵呵，你們忙，我先回去了。」手都不握一下，王主任轉身就走了。

這一下薛秘書心裡真是暗暗叫苦，怎麼攤上這個倒霉差事。不要王主任把這筆賬記在自己的腦門上吧。王主任這一走很乾脆，剩下的場面就有點尷尬了。薛秘書看看裡頭各位的表情，臉上也不好露出什麼不滿來。這也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傢伙，黑鍋這種東西是不會去背的。

「秦主任，那就接著開會吧，我還有事。」薛秘書也走了，而且走的很快，大步追上慢悠悠的王主任。王國華是故意走慢的，這位薛秘書還真不能交惡了，萬一日後他給張天豪做秘書，這人事問題上想搞點花樣就難了。

張天豪身份的即將變化，王國華這邊既然知道了，當然不會去得罪這個薛秘書。

「王主任，留步。」王國華聽到招呼便笑著回頭，還是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偏偏越是這個樣子，薛秘書心裡越發的沒底。

「今天的事情，我會如實向領導匯報的。」薛秘書這個話怎麼說呢，反正表達一個不會偏向的意思，也不會往裡攙和。能做到這個，就很不錯了。

「改天一起坐坐。」王國華笑著摸出名片來，遞過去一張。這一次，薛秘書對王主任臉上的笑容有了準確的把握，接過後回了一張，客氣兩句各自小心的收好名片告辭。

薛秘書不是下來留王國華的，是下來消除影響到。現在看來目的達到了，王主任這個人也不是那麼難說話的。

秦主任這邊很快弄清楚事情大致真相，反正是文明辦這邊出的問題。原則上來說，這是可以解釋的清楚的嘛。不能因為一點「小事」，耽誤了正經工作吧？所以秦主任，對於王主任的心態肯定是不爽的，當然工作還是要繼續做，會還是要繼續開。

等中午快下班了，張部長回來了，沒有去自己的辦公室，反而徑直走到文明辦這邊，發現會還在開便咳嗽一聲。一干人等紛紛問候，張部長也當沒看見，只是對秦主任道：「老秦，你來一趟。」這個會自然就停頓了，張部長回到辦公室，秦主任隨後就到了。

裡間門剛帶上，正部長平靜的臉上就籠罩了一層寒霜。

「怎麼搞的？不是一再交代你要尊重督查室的同志麼？你記性什麼時候便的這麼差了？」張部長還好，沒有破口大罵。實際上這個時候他已經很惱火了，正值往前走一步的關鍵時刻，許書記也有支持他的意思，這個節骨眼上跟王國華這種許書記的子侄輩搞出的矛盾，回頭楚家那邊在中組部哪裡再上點手段，這個事情就危險了。

人就是這麼怪，沒看見上升機會時候，張部長還是相當矜持和淡定的。李青山的事情上頭也表現的很強硬。眼下情況發生了變化，任何有可能影響張部長進步的事情，都是不能接受和允許的。

「張部長，您聽我解釋。」秦主任也有點慌了，他是張部長的人，對領導的脾性是瞭解的。所以極力想解釋清楚，免得易患。不想張天豪根本就不聽道：「行了，你也別解釋了。趕緊向王主任解釋清楚誤會，消除影響。今天要不是小薛在場，麻煩就大了。這麼大歲數人了，怎麼一點心氣都壓不住？」

張部長不聽解釋，只注重結果。秦主任只能黯然離開，薛秘書倒是進來，倒茶的時候笑道：「督查室的王主任這個人，看著不是特別難相處。怎麼秦主任就能氣著他呢？」

這話從薛秘書口中出來，還是比較公允的。至少以前張天豪在李青山的事情後，就提過這麼一句，說王國華這個人還是比較講道理的，不像一般的紈褲。

「歲數大了，喜歡擺老資格唄。」張天豪算是認可了薛秘書的說法，本來就是這情況嘛。王國華那種年輕的後起之秀，換誰不是牛氣沖天的？看看人家是怎麼做人做事的？就拿李青山那個事情為例子，一般的人得了勢佔了上風，能那麼好說話？還給你加了三成？當然了，這三成裡頭，有兩層歸了葉嫵，葉主播也很識趣，一層劃到了張部長的私人賬號上。

「部長，您就是念舊，秦主任真是好福氣，換一般的領導，能這麼就算了？」薛秘書拍了一句馬屁，張天豪倒是很受用的拍拍腦門道：「小薛啊，人要都是你這麼想就好了。」

說完之後，張部長琢磨了一番道：「小薛，你去告訴老秦，讓他這一次去電視台，一定要以督查室的同志的意見為主。」

秦主任回去後還是有點想不通，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怎麼就是我不對了？再說了，我一個副廳級，去向一個正處賠不是？這話怎麼說的過去？心裡很不舒服，不想薛秘書很快找過來轉達了張部長的最新指示。

等薛秘書說完，秦主任的臉都黑了。離開的薛秘書轉過身就是一陣冷笑，秦主任這個人吧，怎麼說呢？也是眼睛裡只有張部長的主，說不得有時候仗著資格老，說話不是很好聽。薛秘書是很樂意看見他吃點憋的。

閒話不提，下午秦主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找上門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辦公室的李主任。要說這個婆娘，平日裡還是很得秦主任欣賞的。往日裡關起門來在文明辦，估計也是老大當慣了，所以這個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思。

督查室這邊下午上班倒是很清閒的，年底的都忙過了，就等著過年呢。這不由於大批年貨的提供，辦公室裡已經有點提前過年的意思了。大家在說笑，面前都擺了不少吃的，這都是分剩下的，乾脆孟潔就拿出來大家年前享受。

「孟潔，我看上一件大衣，要八百多塊。還看上一套化妝品，也要八百多塊。你說，我一共才分到八百塊，我兩個都想要啊。」高娟娟一邊嗑瓜子，一邊糾結著該買啥好。

孟潔也不理她，繼續跟面前的一個賬本較勁，分配的年貨賬目，還是要給王主任看看的。做事情嘛，總要清清爽爽的才好，王主任喜歡這個。

「小高，你趕緊找個男朋友，讓他給你買一樣不就得了？」莊雲在邊上笑著插嘴，這個督查室的氣氛，最近還是比較好的。王主任在權利分配上雖然有點小偏心，但是在物質分配上，還是相當的公正。孟潔同志也沒有藉機打擊報復，小年輕們也不是那種太記仇的樣子，總是這個和光同塵的氣氛很快就回來了。

站門口的秦主任看了一眼，高娟娟就看見人了，立刻拍手站起來道：「同志，你找誰？」

說話和氣，辦事認真，這是督查室的幾率。王主任一再強調的，可以說眼下省委這麼多科室，也就是督查室能人人做到這一點。做不到的，好歹臉上也要帶點笑容，不然讓王主任知道了日子不好過是肯定的。

「我是文明辦主任，姓秦，來找你們王主任。」秦主任解釋了一句，聽見這話，孟潔立刻站起道：「王主任不在，出去辦事去了，你明天再來吧。」

一個小小的辦事員，就敢這麼說話，剛才還笑容滿面的，怎麼就突然換人變臉了？孟潔這麼幹，其他人也是有點吃驚的。不過孟潔是王主任的鐵桿親信一類的，別人也都知道她這麼幹，肯定是有原因的。

「哦，這位小同志，能聯繫上你們王主任麼？」秦主任也算耐著性子，女孩子嘛。

「領導去哪我哪知道？你可以打他的電話。」孟潔說著指了指牆上的通訊錄，秦主任一看有手機號碼，便打了一下。沒想到，張國勝那邊抽屜裡手機響了，摸出來一看便道：「你打錯了，要打王主任的私人手機。這個手機放我這，是方便聯絡用的。」

當領導的有多個手機，大家都能理解。秦主任只好掛了電話道：「王主任的隨身手機號碼，你們總該知道吧。」

「不知道！」三個年輕人異口同聲的，商量好似的。這都是孟潔帶的頭，別人一看都跟著來。反正孟潔不會嗑瓜子撐著了，給王主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下把秦主任給氣著看，手微微的抖著，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時候，身後的李主任跳出來，指著三個人道：「你們這些人，怎麼跟領導說話的？」

孟潔一聽這個聲音便冷笑道：「上午你打電話來的時候，是怎麼跟我們領導說話的？」其實接電話的是孟潔，但打的是王主任辦公室的號碼。這個女人傲慢的語氣，加上說完就丟電話，在孟潔看來就是挑釁督查室。換誰也不能答應啊，更別說眼下王主任的聲望如日中天的，孟潔這種死忠覺得領導被辱，還不得跟她死剋啊。

「我們走！」秦主任算是看出來了，督查室就沒打算給文明辦好臉色。

兩人說著掉頭就走，儘管任務沒完成，秦主任也不願意呆下去了。實在是太丟人了，太生氣了，太……反正是各種的憤怒！

這會王主任還在酒店跟陪老婆呢，反正年底也沒啥事情，不上班也沒人敢囉嗦。督查室王主任最大，眼下夫人最大。這個邏輯很簡單，王主任自然不會急著去上班。

楚楚在酒店裡也沒閒著，下午拿王主任當秘書用了，把方案重新整理了一遍。王主任用五筆的手藝很潮，楚楚只好大電話叫辦公室那個打字員來，也就是陪楚楚去醫院的那個。

王主任臨時充當了一下編輯和校對，拿著稿子很認真的修改。總算是把方案弄好了，王國華接到孟潔打來的電話，匯報了一下秦主任來訪的事情。

「知道了！」王主任還真沒把這個當回事，大不了回頭隨便派個人去對付一下就是了。電視台搞春晚，什麼時候輪到督查室指手畫腳了。精神文明建設固然要緊，但那不是王主任的分內事不是？

掛了電話，王主任繼續給楚楚當秘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楚總非要有始有終，王主任只好能出多大力氣出多大力氣了。這不，楚總剛要起來，王主任立刻一伸手道：「坐著，要什麼開口。你要記住，在家裡裡，你就是最高領導。」

楚總笑瞇瞇的甜甜的給了一個白眼道：「我都坐了一天了，也該走動走動吧？醫生還建議我要多走動呢。」邊上的打字員聽著偷偷的笑，楚楚見了便埋怨道：「看你，這麼大的主任了，說話一點都不注意形象，讓人家小岳笑話了吧？」

王主任絲毫不在意這個，嘿嘿嘿笑道：「狗屁的形象，那是在外面唬人用的，在家裡，老婆的指示高於一切。」

王主任放出哄女人的手段來，羨慕的打字員小岳眼珠子都藍了。快過年了，按照商量好的步驟，準備工作得一項一項的去做。

「年貨福利，這個兩天內就得落實下來。」楚楚剛提起這個，王主任便一拍腦門道：「對了，我這有好東西。」說著拿包，取出裡頭的購物券道：「這個給你，到時候看看能不能用上。」

楚楚看了一眼道：「這個可以分給省二建的中層領導，就是少了點啊。我們那有三十幾號人呢，一人頭上也才一百多。」這話也就是楚楚敢說，邊上的小打字員都眼放精光了。一百多啊，省二建兩個月工資都沒發了。

「楚總，一百不少了，我覺得每人發五十，大家都挺開心的。」小岳插了一句嘴，眼珠子有點熱的看著購物券。王主任倒是很心細，立刻抽出兩百元放電腦跟前道：「小岳，這是大哥給你買衣服的，本來打算讓你楚姐帶你去買，這不攤上這個事情。你楚姐姐說了，平時多虧你幫襯。」

小女生歲數不大，那種高中畢業就去學打字直接在單位裡混臨時工的。家裡也是有點關係的，不過這女孩跟楚楚投緣就是了。

「我不要，真不要。」楚楚見小岳緊張的往回推，便笑道：「給你就拿著，這是個大財主，我們省二建的福利就指望他了。」

小岳這才收下，王主任笑嘻嘻的說道：「楚總，年貨倒不著急，年前把工資都發下去，這才是正經的。人心安定了，跟著起哄鬧事的人也回惦記你的好。」

「這個我倒是找過建委的領導，人家說沒錢。」楚楚回了一句，王主任皺眉道：「要不要我去找點建委的麻煩？」

「拉倒，少跟這起哄架秧子，上你的班去。我回頭再去一趟建委，倒是那個福利，你上點心啊。隨便折騰點啥都行，只要意思意思就中。」

楚楚這麼說，純粹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省二建上上下下一千多號人啊，每人發一斤豬肉都是什麼概念，這可不是督查室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這邊事情還沒說完，王主任的電話又響了，還是孟潔打來的。

「主任，張部長請您過去一趟。」孟潔有點緊張，擔心給王主任惹麻煩。

王國華掛了電話，苦笑著對楚楚道：「不行了，我得出去一趟。過年福利的事情，我想點辦法吧，按人頭每人來兩斤雞蛋我看就差不多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示威

王國華的反應在張天豪的預料之中，這個年輕人固然還算厚道，但不等於沒有脾氣。事情的始末張天豪已經弄清楚了，對於秦主任沒有足夠誠意的道歉，張部長沒有當面說什麼，甚至連批評的話都沒有一句。

這個和事老，必須得由張部長來做，這也是一種手段。這個手段帶來效果，就是宣傳部內部的一種以張部長為核心的凝聚力。張部長要讓大家知道，我也是護短的人。

很好，王主任很配合，秦主任也很配合。對於張部長而言，這是最佳效果。

王國華來的很快，對於張部長讓秘書把電話打到辦公室而不是直接打到自己的手機上，王主任最初還不是很明白。前來的路上王主任微微的一笑，明白了張部長這番舉動背後的善意。讓督查室的人都知道，張部長出面調解在兩個部門的誤會，這個舉動蘊藏的意義很多。

從張部長的角度來說，任何損失都沒有。從王主任的角度來說，一干下屬的敬服之心更甚。從秦主任的角度來說，領導的愛護之心昭然。

當著張天豪的面，王主任和秦主任進行了一次握手。

「王主任，請原諒，我的態度不好。」秦主任這番話，無疑是違心的。但張部長都出面了，這點個人的委屈不算什麼，好歹王主任是主動上門的，不是在督查室的地盤上說這話。

「秦主任，我年輕，脾氣也不好，請多多包涵。」王主任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性格，或者說這話就當什麼都沒說。總而言之，矛盾依舊存在，只是暫時蟄伏。

「好了，都是一個大院裡工作的同志，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吧。小王主任，這一次春晚的審核工作，督查一定要認真對待，不能走過場哦。」張部長親熱且和善的說著，伸手拍了拍王主任的肩膀，一副領導鼓勵下屬的感人場面。

「督查室一定配合好文明辦的工作。」王主任也給了保證，這個小「誤會」就此告一段落。王主任走後不久，秦主任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不過怎麼說呢，心裡猶自不平之氣還在。辦公室的徐娘李主任及時的出現，誠懇的認錯之後，秦主任很大度的一擺手道：「你的錯誤不是主要問題，主要還是督查室個別同志對老同志的尊重不夠。不說這個了，事情過去了，以後注意。」

王主任回到辦公室溜躂一圈，裡頭的幾個年輕下屬非常關心的圍上來。孟潔頗為不安的問：「主任，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張部長沒有批評你吧？」

王主任笑瞇瞇的，複製了一下張部長親切的動作，拍拍孟潔的肩膀道：「小孟不錯，督查室的名號，就是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血性來支撐。好了，事情都過去了，大家收拾收拾，準備過年了。」

辦公室裡頓時一片歡呼，年輕人畢竟比較容易激動。幾個老的倒是很蛋定的笑著，手捧茶杯的郭主任慢慢的離開人群的邊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處理了一些瑣事，王國華又清閒了下來，接到楚楚的電話後很是無奈。楚楚又去上班了，不過不是去省二建，而是去了省建委。雖然有點擔心楚楚的身體，但知道勸不住，王主任也只好作罷，一再叮囑要小心。

楚楚表示一定小心，同時讓王主任一定要抓緊落實每人兩斤雞蛋的問題。

這個問題有點頭疼，尤其是年關邊上，省二建一千多號人，每人一斤都不是小數字。可是老婆交代的任務，有困難要完成，沒困難創造困難也要完成。

實在不行，就讓黃嫻去想點辦法吧，她是開酒店的，弄兩車雞蛋應該難度不大。打定主意，王主任準備下樓去找黃總，不想剛下樓，便讓言禮孝攔住了。

「國華，跟你商量點事情。」言秘書長一個人，也沒帶秘書，搞的有點神秘。

「這地方說話不方便。」王主任倒是很冷靜的，言秘書長也是有點著急了。

「嗯，上車吧，反正眼下也沒啥事。」說著話，言禮孝上了王主任的車。王主任在省委上班，一向的不用司機，配的車也成了辦公室裡辦事專用。也算是一項福利。這會倒是顯示出好處來了，就倆人說話也方便。

「許書記找我談過話，給我兩個選擇。第一是去財政局，常務副。第二是去交通局，一把手。」言禮孝實在很難做出選擇，財政局常務副有一個好處，就是一把手不常連任，常務副倒是可以長期干。交通廳的一把手，那自然是好缺，問題是交通廳這兩年風雨飄搖的，幹部抓了一茬又一茬，跟尼瑪割酒菜似的。上一任交通廳長，這不年底的時候給雙規了，牽扯出一串問題幹部。外人看來經濟出了問題，內部的人往往理解為許書記的清洗。具體的原因，言禮孝也不是很清楚，王國華也不會去打聽這個。總之有一條是可以肯定的，前任廳長不是許書記的人。

引發交通廳地震的事情，是前段時間市區一座橫跨東江的大橋出現大面積坍塌，橋體開裂。要知道，這座橋交付使用才三年，當初的設計壽命是七十年。諷刺的是，與這座大橋同在一條東江上的一座老橋，還是國民黨反動派時期修建的，到現在還堅挺的站在東江上。

出了問題自然要查，衍生出來的故事現在還沒有一個定論。這個時期，交通廳有點群龍無首的意思，許南下給言禮孝的這個機會，也可以說是一次挑戰。

這也難怪言禮孝有點猶豫，當然這是幸福的猶豫。

「這有啥好為難的，當然是去幹一把手了。」王主任很乾脆的給出了答案，要當就要當老大，不然外放還有什麼意思？？

「行，那就這麼定了。」言禮孝也很快的拿定主意，看看道路突然怪笑道：「你這是上哪」

「哎，老婆在省二建干副總，年底到了，那破單位一點福利都發不出來，我去找找黃嫻，讓她幫忙弄兩車雞蛋。」王國華苦笑著回答，心裡其實還真不願意楚楚繼續干。

「這樣啊，我給你弄一車花生油要不要？」言秘書長開口就是一車，少了也拿不出手。

「要啊，幹嘛不要。不過先說好啊，不要犯錯誤。」王主任趕緊打預防針。看看沒有開多遠，王主任找個地方把言秘書長放下車。

有雞蛋，有花生油，王主任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不曾想黃嫻見了王主任，談妥了雞蛋的事情後，黃嫻拽著王主任去了辦公室。

「誒，我手裡還有一些集團的購物券，你要不要？」端來一杯茶，黃嫻笑的有點不對勁。

已經鍛煉成老狐狸的王主任，當然不會輕易上當，瞇著眼睛上下打量黃總道：「我看出來了，你有陰謀。」

「什麼呀，是我爸爸看中了一塊地，打算開發商用樓盤。你要能幫著拿下來，我能得一成的干股。」黃嫻笑瞇瞇的說著，挨著王主任時姿態不是很雅觀。一條直腿抬起來，架在王主任的大腿上，以一種奇妙的節奏在揉動。

「那我就更不能上當了，黃董都拿不下來的市區地盤，我哪有那個能力？不談這個了，雞蛋的事情你抓緊點，我老婆下達的任務。」王主任不為所動，站起就走。這有的事情，王主任立場還是很堅定的，不能太慣貪慾，不然日後遺患無窮。

「哎，你別著急啊，聽我把話講完嘛。」黃嫻施展章魚大法，手腳並用按住王主任，當仁不讓的往大腿上一坐，有力的雙腿環著腰，雙手抱緊脖子，面對面的媚笑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會以權謀私，這個事情也沒指望你能拿下。你可要幫忙打聽一下嘛，拐著彎的引見也行。」

王主任知道自己的意志力薄弱，趕緊的說道：「你還是先說說什麼事情吧，下來說。」

「就不下來！」黃嫻很堅定，王主任只好放棄道：「那你先說事情。」

黃嫻慢慢的說起這個事情，黃堅身為南天省首富都拿不下這塊身處市區的地，主要原因是那塊地不歸市政府，而是歸軍區。應該說這是歷史遺留問題，軍區所在地以前不算市中心，隨著城市的發展和壯大，這塊地漸漸的成為了市中心的黃金地段了。商業開發的價值很大，黃董事長找了很多關係，也見了幾個負責的軍官。好處流水般的出去了，得到的最後結果讓人遺憾，軍區某高層堅決反對這個事情。

黃嫻也不知道從哪打聽出來的，王主任跟軍隊有關係，所以才有此一問。這也就是死馬當做活馬醫，黃總都不太抱希望的，就是隨口一說而已。關鍵的不是這個事情，而是留住王主任的人。

關鍵時刻的一個電話，解放了王主任。打來電話的是孟潔，原因是文明辦又來人了，約定明天上午九點半在電視台碰頭，參與春晚節目的審核。

王主任有工作，黃嫻自然要放人。王國華倒不是說厭倦這個女人，而是想到楚楚肚子裡有孩子，這段時間還是過點艱苦的日子吧。

離開方元大酒店，回到下榻的酒店，楚楚已經回來了。神態看起來很輕鬆，正在跟三個人談話。王主任進來後，這兩位年紀都在四十幾歲的男子和一個風韻少婦多少有點敬畏的站起來點頭笑。

楚楚介紹了一下，這兩位分別是省二建楚楚的直系下級。一個是分管財務後勤雜物的處長，一個是分管日常工作的處長，還有一個女子是管人事的。

「楚總。你要的雞蛋我解決了，另外還有一車花生油。」王主任大驚小怪的過來，扶著楚總坐下，小心體貼的樣子，看的那位女性眼熱。

楚楚沖王主任笑了笑道：「時間不早了，去安排晚飯吧，晚上我請三位同事吃飯，你代為陪一下。」王主任自然是遵命，笑瞇瞇的出來安排一切。

等王主任走了，其他人都有點敬畏的看著楚總。楚總老公的身份，現在已經不是秘密。省委督查室的主任，正處級的幹部。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讓在座三位敬畏的存在。

「下午省建委已經通過了我新方案，請大家過來呢只要有三個事情。第一，年前一定把欠下的工資發下去，第二，我準備了一點過年的福利，這兩天就發下去。第三，希望三位能配合好我的工作，做好同志們的思想工作。尤其是第三點，我要強調一下，非正式編製的員工，也不是一定都要裁撤，要根據他在工作中的表現來決定。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希望單位處長能夠幫我做好這個工作。」

楚總說的這三條，在這三人的心裡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年關上能解決工資問題，很大程度的就算把不滿情緒安撫下去了，還有福利就更不用說了。最後一條是重點不假，不過看看楚總這個能量釋放出來，估計這個新的方案是沒有多大問題了。

顯示力量是第一步，目的是為了讓這些人敬服。可以說他們最大的依靠就是省建委，現在方案通過了，等於說省建委和楚總達成了一致。

三位的臉上多少有點慌亂，不過還是很快的各自表態，一定協助楚總搞好工作。

因為身體原因，楚總在房間裡吃晚飯，王主任出馬陪同三位來客吃飯。這頓飯怎麼說呢？王主任的豪爽給了大家深刻的印象，酒到杯乾，很給這幾位的面子。

喝的正熱絡的時候，那個女性的處長笑道：「王主任，有個事情真不好意思開口。」

王國華手一擺道：「沒事，你說。我能辦的一定幫忙。」

「是這樣啊，我家閨女中專畢業，工作的事情一直沒有著落。我要求也不高，能有一個穩定的工作就行，不在乎是不是體制內。像省二建這樣發不出工資的單位，說起來……哎！對了，我家閨女就是那個打字員小岳，在省二建一個月才一百五十元的工資，還發不周全。」

這位小岳媽媽，敢有膽子說這話，那是因為女兒描述了一番王主任。很和藹，很熱情，很大方，很……反正王主任給小岳姑娘的印象很好。

「這個事情不難辦，小岳算是有一技之長的。這樣吧，我這就打電話問一問。」說著王國華摸出電話來，在三位眼冒精光的注視下，撥通了南平的電話。

「南書記，我王國華。有個事情，一個中專生，打字很不錯，對對，學歷是低了點，不過有一技之長啊。行，就這樣了。」說著王國華掛了電話，笑瞇瞇的對小岳媽道：「你會去跟小岳說，讓她明天去江東市委辦找鄭主任，這個你拿好，到時候給鄭主任看這個就行。」王主任摸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一張，小岳媽的表情有點不知所措。

一個電話就給弄江東市委去了，這個實在是大大的震撼。其他兩位真是暗暗生恨，我怎麼沒有子女需要解決工作問題？就這麼一個電話，王主任的形象頓時變得神話起來。

人類對權利的膜拜，在這個國度內尤其的明顯。王主任不是什麼熱心腸，完全是為了楚楚的工作能順利的展開而現實一下實力。

這時候，一個稍微懂行的男子笑道：「王主任，剛才你電話裡的南書記，是江東市委的南平書記吧？我是江東市人，所以……」

「呵呵，不提這個了，吃飯吃飯，小事一樁。以後大家有什麼難處，我能幫忙的一定幫。」

王主任很裝逼，好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兩位男子的神態有點不那麼適應了，任誰當著自己的面打一個電話給江東市委書記解決人事問題，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必須仰望的存在。

「那個王主任，以後有事找楚總，還是……」另外一位顯得比較老成，斟酌這來了這麼一句。王主任非常欣賞他的配合，淡淡道：「跟楚總說效果好一點，這個，呵呵，大家都是有家屬的，是吧，哈哈。」

送走三位回來，楚總已經躺床上看電視，看見王主任進門，做了個張手要抱的姿勢。王國華想過去，但是想起下午跟黃嫻有過親密的接觸，別露出啥破綻。

「我先洗澡，一身的酒味道。」王主任機敏的做出了應對，上前來伸手摸摸楚楚的臉。

洗浴出來，兩人靠一起躺著的時候，楚楚縮進王主任的懷裡道：「三位處長怎麼樣？」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搞定了，對了，小岳我給安排去了江東市委上班。」

楚楚聽著歎息一聲道：「真是讓你為難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王國華伸手摸了摸面前吹彈可破的嫩臉，嘿嘿一笑道：「我相信明天你去上班，他們會比較配合你的工作了。」

楚楚嗯了一聲，腦袋頂著男人的胸膛不說話，好一會才抬頭道：「把省二建的事情都理順了，我就休產假，一定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放心

早晨起來天有點陰沉，好像要下雨的意思。這樣一個冬天的早晨，無疑很打擊人的興致。

楚楚醒來的時候，王主任已經穿戴整齊，笑瞇瞇擺擺手道：「還早，你接著睡，我去給你買最喜歡吃的雞粥。」

楚楚覺得自己掉在蜜罐裡，王主任也覺得其實這樣的忙碌也很不錯。

踩著上班點到的辦公室，主任沒到之前，大家正在閒聊開小會。快過年了，平時嚴肅的上班氣氛也淡了許多。關鍵還是王主任這個年輕的主任，雖然心狠手辣的緊，但是你要不給他找麻煩，王主任還是很溫和的一個人。

不像以前林主任喜歡板著臉訓人的王主任，漸漸的為大家所接受。

「早啊，大家，又在聊什麼呢？」王國華笑瞇瞇的出現，眾人紛紛起立問候。

「沒聊啥，這不是快過年了麼，東家長西家短的隨便說說。」起來回話的是老大姐莊雲，這一位最近表現的比較積極，在向組織靠攏這個方便。

「接著聊嘛，我也聽聽。」王國華不動聲色，這辦公室裡的閒聊，還真的能知道很多風聲。可惜，王主任終究是主任，他在的時候，大家不敢說啥，就是笑笑，皮厚一點的老傢伙們，拍兩句馬屁。

轉了一圈，看看時間，王主任閃人下樓。這不剛走開不一會，莊雲便拍著胸口道：「真是怪事，王主任和顏悅色的，我怎麼見著還是心理發慌啊？」

平時很少說話的賀豪，突然來了一句：「莊雲，你那是畏於官威呢。」

「這個老賀，瞎說，王主任多和善的一個人啊。」莊雲有點擔心的看看幾個年輕人，發現大家都在笑，心裡才安了一些。

「哎，昨晚上我媳婦開心壞了，我那點購物券，變成了她的風衣。」商志雄小著打岔，提起這個，大家的興致又來了。

莊雲道：「之雄，你媳婦是交通局的吧？這年，估計不好過了。」

商志雄道：「哎，誰說不是呢？人心惶惶啊，就等著新廳座上任了。不然大家心都是虛的，我聽說心的交通廳長，好像要從省委辦公廳出一個啊？」

「拉倒，你這個地下組織部長。」

正好走到門口的王國華聽的清楚，心裡倒是暗暗的吃驚，這省委院子裡還真是沒秘密啊。

閒話不說，王主任過來交代兩句，奔著電視台過來。半道上接到一個電話，一看號碼不熟，停車靠邊接電話。

「王主任，我是高毓清，中午有空坐一坐麼？」這名字和聲音都比較陌生，王主任楞了那麼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高秘書長。

「高秘書長啊，這個還真不好說，晚上吧，晚上應該有空。」王主任跟高秘書長一貫的沒有交集，怎麼想起來給自己打這個電話？

「那好，就晚上吧。」高秘書長掛了電話，沒有糾纏。王主任這邊倒是糾結起來了，這個高秘書長啥意思？想著摸出電話，猶豫了一下後撥通號碼。

「高娟娟，剛才你爸爸給我打電話，什麼情況？」很簡單的一句話，語氣也很平淡，高娟娟的手有點抖，走到外頭來才回答：「主任，我真不知道。我爸爸問我你的號碼，我找張國勝要的。主任，你別怪國勝，是我逼他給我的。」

「嗯，沒事了，我知道了。」王國華掛了電話，這個私人手機號碼，辦公室裡知道的只有張國勝和孟潔。看來之前想的確實是對的，這個張國勝和高娟娟，確實要調開一個了。

車到電視台，門口的武警檢查後才放行，王主任的車上貼著省委的特別通行證，不能去的地方還真不多。文明辦的那個李主任居然在停車場等著，看見王國華便上前來道：「王主任，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個呢。」

這女人說話的語氣叫一個彆扭，臉色也不是那麼好。對此王主任沒有任何表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看看手錶道：「不是說好九點半麼？我沒遲到吧。」

「這個，秦主任臨時提前了半個小時，沒來得及通知您。」

挑釁麼？王國華眉毛微微一揚，很快還是回復了常態道：「那進去吧。」

李主任頗為得意的扭頭笑了笑，似乎佔了很大的便宜似的。王國華跟著進了演播大廳，裡頭正在審核節目。本來就打算走過場的王主任，也沒有挑剔的意思，安靜的給自己找個位置坐下。文明辦的不友好，這筆賬不怕沒時間算。

其實，這個所謂的提前，也就是那麼幾分鐘，第二個節目還沒審完呢。王主任隨便的在最後坐下時，李主任走前面去跟秦主任做了匯報，秦主任還客氣的站起來，轉身點頭致意。

這老東西，仗著自己快退休了，很拿王主任不當一回事啊。王主任心裡如是想，臉上卻是報以微笑。

節目一個一個的過，角落裡的王主任有點走神，惦記著高秘書長的電話。一直沒理出個頭緒來，時間卻過的很快。前方有人說：「上午就到這吧，下午繼續。」

很快秦主任陪著一個中年男子過來，招呼一聲道：「王主任，這是省電視台的趙台長。」

一個很斯文的男子，帶著眼鏡，乾瘦乾瘦的。握手的時候，倒是很客氣的招呼道：「王主任，中午台裡準備了點工作餐，一定要賞光。」

督查室只來了一個王主任，文明辦秦主任這邊還是很滿意的，呼呼啦啦的來一堆人會有喧賓奪主之嫌。提前審核一事，倒是秦主任故意安排的，覺得自己在王主任跟前失分了，想撈回一票。

原本秦主任是想看看王主任生氣的樣子，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一拳，有點打在棉花團上的感覺。不過秦主任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眼瞅著上午的審核都結束了，這才想起給趙台長介紹一下。

以前這個活，都是文明辦在忙，政審這個玩意是控制輿論的大殺器。也是文明辦難得拿得出手的核武，見不得別的部門伸手也在情理之中。

王主任倒是很稱職的扮演了打醬油的角色，不過不等於沒脾氣。所以，趙台長在發出邀請的時候，王主任很客氣的婉言謝絕：「真不好意思，單位裡還有應酬。有機會我一定請趙台長吃飯。」

這什麼意思？趙台長多少有點詫異，這麼不給面子？問題是王主任笑著走了，趙台長一回頭，發現秦主任的臉色很難看。這哪是不給趙台長面子啊，明明是不願意跟秦主任一桌。

趙台長仔細一想也對啊，這督查室的人沒來，秦主任就說開始，這也就算了，一直也沒給介紹。這裡頭有問題，趙台長覺得不好往裡攙和，就當啞巴吧。

王主任剛出來就這麼走了，下午也沒來，隨便叫郭子銘走了一趟。面子不面子的，王主任也沒當一回事。反正山水有相逢，等他撞自己手裡再算這個帳。

這頭王主任還惦記著高秘書長的電話，那頭就有人給王主任打電話。打電話的是胡報國，開口便道：「國華，快過年了，這個拜年要提前啊。」

王國華嘴巴一歪，這貨嗓門有點大，耳膜都震著了。看來這傢伙還真著急了，想必是事情差不多定下來了，他著急找上家呢。

「你等一下吧，十分鐘以後我沒回電話，你愛上哪涼快哪涼快去。」說著掛了電話，王主任打通游院長的手機道：「阿姨，胡報國想給您拜年，方便麼？」

游芸芸在電話裡笑道：「臭小子，忽悠傻小子呢？這明明是奔著你許叔叔去的。你等一下啊，我問問你許叔叔。」等了一會，游芸芸道：「來吧，正好在家。」

王國華很快通知了胡報國，兩人在省委家屬區門口碰的頭。中午許書記很少在家，胡報國的運氣還真的不錯。

看見這小子下車的時候，手裡還拎著袋子。王主任便過來伸手道：「東西給我，你拎著肯定要挨罵。」說完王主任把東西丟車上，拍拍手要進去。

「喂，這是我特意找的老山參，你這就給吞了？」胡報國很不爽的低聲說了一句，王主任眉開眼笑的說道：「正好，我媳婦有了，可以補一下。」

「那還行，有用武之地。」胡報國也沒再說啥了，王主任截下這東西，肯定不是為了貪污。空手進去肯定比帶東西進去好。

出來開門的居然是許菲菲，看見王國華便笑的很燦爛道：「哥，來了。我給你換鞋。」

許菲菲蹲下給王主任換鞋的一幕，胡報國看著都有點傻眼，這待遇尼瑪也太高了一點吧。輪到胡書記的時候，就只能是自己動手了。王國華笑瞇瞇的陪著許菲菲說話，等著胡報國進來一陣進去。

許南下正在客廳裡看報紙，發現這兩位進來也沒有動一下，只是嗯了一聲道：「報國來了，家裡還好麼？」這話很有意思，胡報國聽了直接楞了一下，很快就笑道：「好，都好。」

「坐吧，好多年沒看見胡大哥了，都是這工作鬧的。」許南下感慨一聲，簡單的一句話，一下就把兩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王國華見狀便笑著去廚房，游芸芸正在忙活，看見王國華便指了指圍裙道：「中午你來燒魚，你許叔叔喜歡。」

「好叻！」王主任麻利的換上圍裙，這時候游飛揚苦著臉從樓上下來，看見王主任便笑成了一朵花，小碎步穿過客廳到了廚房。

「我操，你還有這一手啊。」游飛揚很驚訝，王主任平時看著也是一個飯來張口的主啊。

「怎麼說話的？」游芸芸瞪了一眼，游飛揚嘿嘿的笑，站門口也不進來了。回頭看看客廳，沖正在幫忙擇菜的許菲菲道：「菲菲，啥時候開學回學校？哥送你。」

「我這才剛放假呢，你就不樂意，要攆我走啊。」許菲菲頂了一句，似乎比以前嘴巴快多了，看來這個大學很鍛煉人啊。

游飛揚不敢繼續招惹許菲菲，趕緊的笑道：「看你說的，哥不是賺了錢麼，回頭送你去上海的時候，看上什麼，哥給你買。」

一邊說話，一邊沖王主任擠眼，看意思是有情況。王主任回信的回了個眼色，兩人這才算交流完畢。客廳裡的談話很平靜，許南下就是在問一些家常的話，胡報國戰戰兢兢的回答。

「許書記，今天來我想就關於如何在發展我市經濟的同時，強化基層黨組織的建設一事，向您做一點回報。」總算是逮著一個機會，胡報國說了這麼一句。

「唔，那去書房談吧。」許南下站了起來，胡報國小心的跟著進了書房。

門關上的瞬間，游飛揚活了龍，笑嘻嘻的鬆了一口氣道：「老頭子今天特別的嚴肅，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阿姨，你說。」

「不知道，知道也不跟說。」游芸芸沒好氣的頂一句，站起身子道：「我去看看小孫子。」

許菲菲等游芸芸走了，瞪了一眼游飛揚道：「哥，你存心呢。阿姨從不管這些事情。」

王國華在邊上聽著笑，也不插嘴。游飛揚只好轉移視線道：「國華，你說說。」

「這個不太清楚，應該跟交通廳的窩案有關。聽說廳級以上的全部落網了，處一級的，就剩下兩副處沒搭進去。」王國華這也就是聽說的，對這個真不瞭解。

「我操！」游飛揚深以為然的點頭道：「這就對了，難怪老爺子跟吃了槍藥似的，整天整天的沒好臉色。這都小半個月了。」

「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心情怎麼好的起來？你啊，別去觸霉頭。」王國華勸了一句，游飛揚笑著點點頭，許菲菲突然道：「哥，下午陪我上街成不？」

許菲菲失望的時候，游飛揚給王國華使眼色，王國華對許菲菲笑道：「這事情過兩天了，最近比較忙。對了飛揚，回頭你也跟我走一趟，電視台要拉贊助，就指望你這個大財主了。」

這兩人狼狽為奸也習慣了，真是一唱一和的。說這話的時候，王主任可是眼看著露絲走過來，這才說出口的。

「嗨，王，很高興見到你。」露絲一看就是神經比較大條的那種，完全沒意識自己的丈夫在外頭搞花樣的主。

王國華一邊跟鍋裡的魚奮戰，一邊笑道：「露絲，下午要借你丈夫用一下，有問題麼？」

「哦，那當然，用完了記得還回來。」對於王主任，露絲完全沒有戒心。

「放心，我只對你丈夫的口袋有興趣，對他的人沒興趣。」王主任一本正經說著，露絲笑的捂著肚子，很明顯這種幽默她聽懂了。

午飯開始，王主任吃的很快，第一個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叔叔阿姨慢吃。飛揚，跟我走一趟，我要打土豪吃大戶。」

臨行的時候，胡報國沖王國華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很游飛揚出門來，上了車後游飛揚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懶洋洋的往後靠，叼著一支煙點上道：「送我去別墅。」

「飛揚，那個葉嫵，你們最好別走的太近，這女的不簡單，別陷進去太深了。」王國華開車時，不經意的樣子問了一句。

游飛揚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她是張天豪的情人嘛。我又不想跟她長相廝守，就是在一起各取所需。那些事情她都跟我坦白了，表示可以離開張天豪一心一意的跟著我。」

王國華心中一跳，這葉嫵也真敢說，她越這麼說，王國華越發的擔心。游飛揚這傢伙，骨子裡對當初的江翠翠肯定是念念不忘的，男人是很難忘記第一個女人的。葉嫵跟江翠翠有三分相似，這個對於游飛揚而言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算了，你好自為之吧。」王國華也知道，說多了肯定起反效果。游飛揚這個傢伙，骨子裡不是一般自信的主，也就是對上王國華能聽進去兩句話。

「嗯，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游飛揚渾不在意的揮揮手，目光看著有點走神。

到了地方丟下游飛揚，王國華看著別墅裡頭出來的葉嫵跟他抱在一起，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作為游飛揚最好的朋友，王主任這個時候對自己的無力有點無奈。

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總覺得葉嫵不太對路子，王主任掉頭開車時想到了胡楊。

車子到了市公安局，直接奔著辦公室就來了。沒想到裡頭都是人，都是排隊等著見胡楊的。王國華自然是不願意等的，拿出電話撥號，通了之後笑道：「胡大局長，我在門口。」

胡楊很快就出來了，手一揮道：「都散了都散了，老子有貴客，下午誰都不見。」

胡楊出門來，熱情的招呼王主任進來坐下，等秘書上茶後笑道：「怎麼想起來找我？」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有點私事，你手上有沒有跟蹤方面的高手，借我兩個用一段時間。」

胡楊聽著臉色一凝，低聲道：「要公家的還是私人的？」

「怎麼講？」王國華的意思很明顯，這個事情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胡楊。不然就不是借人了，而是直接說幫著查誰誰。

第五百一十三章 指點，戰略合作

「公家的就不說了，現在社會上有一些人，幹的就是調查人的買賣，只要錢給的合適，他們就去做。而且，用這些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一旦出了點什麼問題，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胡楊笑瞇瞇的解釋，尤其是後面一句加重了語氣。

「哦，私家偵探。」王國華想起來了，這行業應該隨著市場的出現而誕生。

「沒錯，這是好聽一點的說法。需要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信譽絕對有保證。」胡楊一邊看著王國華的反應，一邊心裡暗暗盤算。這個年輕的督查室王主任的來頭，胡楊仔細的問過龍南生，為這個還付出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這陣子不是忙麼，要不胡楊就該琢磨怎麼拉拉關係了，人在江湖飄，關係自然是越多越好。尤其是王主任這種來頭連龍廳長都說不太清楚的年輕正處，搞好關係自然是沒壞處的。萬一哪天就能用上呢，這誰能說的清楚。

「行，你聯繫好了，讓他直接打我電話。」王國華這個表態，胡楊心裡暗暗吃驚，這個王主任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小心，這就是在暗示我別去問東問西的，這事情不能攙和，別起好奇心。

「好，兩天之內他一定會主動聯繫你。」胡楊二話沒有，要幫忙就要幫的漂亮一點，更別說這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事情說完，王國華起身告辭，胡楊表示不如晚上一起吃飯，盡一下地主之誼。王國華婉拒道：「晚上跟人約好了，真是抱歉。」

胡楊把王主任送走，剛轉身便被人叫住，抬眼一看，市委秘書長陳木根的車子就在幾步之外，正探頭叫他。胡楊趕緊過來，秘書長是市委常委，也是林拱的貼身親信，這倆私下的交情也是槓槓的。

「你小子行啊，怎麼勾搭上王主任的？」陳木根等胡楊上了車，往裡挪了挪，笑著問。

「什麼勾搭啊，一點小事，龍南生介紹我幫點小忙。怎麼，王主任你也認識？剛才怎麼不出現？」胡楊笑著說，順手遞過去一根煙，陳木根接過之後面帶微笑看著胡楊道：「真是一點小忙？不是為了那個事情？」

「天地良心，那個事情也不是著急一時的，我倒是想惦記呢，人家要給我這個面子才行吧？」胡楊嘴上這麼說，心中吃驚不小。年前省裡因為交通廳的窩案，牽扯出一堆人。空出了不少的位置，市裡一些自覺有機會的人都惦記上了，暗流洶湧的。

胡楊倒是沒啥野心，就是聽說政法委書記老韓正在活動，打算換個地方。這個市政法委書記老韓在越州市干的不是很順心，首先一個公安局的胡楊那是只聽林拱的，檢察院那邊也差不多是這個情況，法院那邊跟市長走的比較近。你說這個政法委書記干的還有什麼意思？

聽說了這個事情，胡楊才動的心，他要是能進步了，公安局無疑能抓手裡，比起老韓那不可同日而語。這不，陳木根就是為這個事情來了，兩人的關係不錯，好像秘書長本人也有爭取進步的動機。人多力量大，這不才湊一塊各取所需麼。

不過這些事情，眼下還只是在謀劃階段，省委內部據說要做一些重大的調整，塵埃落定之前大家都只能是盡力的做一些準備工作罷了。這時候，消息靈通的人就能佔大便宜了。

「我還當你向王主任打聽消息來著，早知道我就出面了。」陳木根遺憾的說了一句，胡楊眼睛一亮道：「秘書長，你這話啥意思？」

「嘿嘿，你這傢伙，見著真佛了也不知道多燒香。」陳木根一句話，讓胡楊的表情有點凝重，呼吸也不那麼正常了。「秘書長，你有話不妨直說嘛，我們什麼關係？」

陳木根嘿嘿一笑道：「老胡，這麼說吧，你應該有個比較直觀的認識。林書記，夠份量吧？他要見著王國華，不說退避三舍，好歹是可客客氣氣的招呼。」

胡楊頓時為之色變，之前還是小看了王國華的實力。好在事情還是很客氣的幫著辦了，禮數上也沒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秘書長，多謝了。那個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據說老韓在爭取去省財政廳，你的機會倒是來了。」

……

高秘書長請客的地方看著很普通，就是市郊的一出農家樂，也不知道他怎麼找到的這個地方。王國華接到電話往這邊趕，到了地方一通好找。

一個路口處，發現了高秘書長和他的車在路邊，王國華車子停過來時，高秘書長已經上前一步，主動招呼。客氣兩句，兩車一前一後的順著一條路往裡走，置身一片田野旁的路邊一個農家樂門前停車。

「這地方是一個老戰友開的，王主任不要嫌粗俗了。」高秘書長客氣了一句，請客在這個地方，不是奔著吃的來的，主要還是方便說話。這一點王主任很清楚，本來不想答應邀請，可是不管怎麼說，高秘書長都是王主任的上司，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出來招呼的是一個臉上帶著高原紅的中年漢子，很壯實的那種。見了兩人挺客氣，跟高秘書長也是很熟絡。

「老鄺以前在西邊當兵，出生入死的沒少立功，吃了文化不高的虧，不然現在至少也是一個處級。」高秘書長如是介紹，老鄺只是厚實的一笑道：「說那些幹啥，比起那些倒在高原的戰友們，我們算是幸運的。」

院子裡架了上了篝火，一支烤的金黃色的肥羊，正在滋滋滋的往下滴油，濃香撲鼻。

「老鄺，客氣話就不說了。」高秘書長笑著來了一句，亮了亮手裡的兩瓶酒。

「這玩意好，哪弄來的？老毛子啥都不行，就是這種酒給勁。」

老鄺笑著接過酒，招呼兩人在篝火邊的桌子邊坐下，手持利刃靈巧的把烤好的羊肉片出來，連著作料一陣端上來。

王國華聞著香味就饞了，不客氣的夾起一塊來，沾了作料一陣下口。真是又香又嫩，忍不住含含糊糊的叫了一聲好。

酒是農家自釀的濁酒，度數不高，一碗下午味道醇正，別有一番風味的過癮。

高秘書長喝酒也很乾脆，兩人你來我往，一個五斤裝的塑料桶很快就去了一半。之前王國華悶頭吃喝，高秘書長也沒有提請客的目的。

這會高秘書長放下筷子，咳嗽一聲道：「國華，最近的一些事情，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王國華知道正文來了，丟過去一支煙笑道：「聽說一些，知道的不多。」

「國華，你看啊，我也想動一動，還請給指條明路。」高秘書長這個話，說的應該算有點唐突，兩人的交情還不到這個份上。不過事情有點急，機會難得，高秘書長一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空出來的位置是有限的，你不爭取就晚了。

「高秘書長，你也太高看我了。」王國華當然不會輕易的表態，開什麼玩笑，對面是一個堂堂的正廳級省委副秘書長，他的問題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差兩級的正處來說話？

「國華，你這就是謙虛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老言的事情，要不是你幫襯，能有如今的局面？眼下這個局有點看不清楚，我也沒啥可惦記的，就是想找個養老的地方。」高秘書長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很掏心窩子了。折節不折節的，這話就看怎麼說，也要看人的心態。很明顯，高秘書長的心態很好。

問題是王國華跟高秘書長的交情太一般了，這個請客說白了大家就是接觸一下，話說的太深，首先就是不穩重。高秘書長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歎息一聲道：「國華，我是當兵的出身，有時候喜歡直來直去。剛從部隊下來的時候，沒少吃這個虧。」

「高秘書長平時看電視吧？」王主任拿起筷子，要落下的時候頓了一下，很突然的來了這麼一句。高秘書長一愣道：「看啊，央視和省台的新聞都看。」

王國華笑了笑，沒往下說了，繼續往下落筷子，夾起一塊沾點作料往嘴裡送。接下來高秘書長再怎麼說，王主任就是一句實質性的話都沒有。試探了兩三句，高秘書長也死心了，兩人就是喝酒閒話。

王國華離開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還是老鄺開車給送回來的。

高秘書長倒是帶著司機的，喝了不少酒，回去的路上一直皺著眉頭思索。腦子裡把電視報紙上近期的新聞給過了一遍又一遍，當然這個重點是省內的。

到家下車的時候，女兒高娟娟在家，出來迎接了一下。扶著老爹的高娟娟扇了扇鼻子道：「喲，好重的酒味，又喝這麼多，回頭老媽又要念死。」

高秘書長狠狠的楞了一下道：「你說啥？」

高娟娟道：「老媽要念死啊，很煩人的。」

呃，高秘書長重重的打了個酒嗝，大步走進客廳，打開電視機，似乎一下精神就上來了。電視裡正好剛開始播報本省新聞，第三條新聞就是省委宣傳部長張天豪視察電視台，慰問春晚的工作人員，做出了關於加強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講話。

高秘書長看到這裡，重重的拍了一下腦門，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啊。」

一直到這一刻，高秘書長總算是領會了王主任的話，張天豪要上來了，往哪上很明顯。張部長要上來了，肯定要有一批得用的人，眼下省委四大副秘書長，就算高某人是無根的飄萍了。他是前任省委書記跟前的人啊，呼延秘書長跟老高的距離，保持的叫一個嚴謹。

即便是不能動一動，找一顆大樹靠著，也能緩解一下當下的窘境吧。高秘書長心裡如是想，不然這個年過去，還能不能在省委大院帶下去都是個問題了。

……

眼瞅著春節越來越近，王主任最近真是頻頻翹班，沒事就往省二建跑，搞的大家都知道督查室的王主任搶了楚總秘書的飯碗。這個事情，在省二建無疑是一個最新的談資，男性同胞們都不是很同情王主任，覺得這哥們挺丟份的。南天省這地界，重男輕女的現象非常之嚴重。怕老婆的人，在男同胞面前是很難有威信的。倒是女同胞們嚴重的羨慕楚總，任勞任怨的王主任，也成為了不少未婚女生擇偶的標準。

新的方案和一連串的手段施展下去，很快就起了效果。群眾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被發動了起來，那些在編制內的不鬧騰，退休工人不鬧騰，臨時編製的還得惦記好好表現爭取被留用。楚總展示出來的實力，證明在這個單位幹下去，還是有前途的。

大年二十八，楚總總算是乖乖的在王主任的押送下登上了飛機，王主任帶老婆回家過年，這還是離家任職後的第一次。

走出機場的時候，橫向發展的令人髮指的姜義軍姜總，已經等在了外頭。這一次王主任沒有驚動任何人，就是招呼了一聲如今在省城開連鎖超市掙大錢的姜總。

一個熱情的熊抱後，姜總打算把魔爪伸向楚總，遭到王主任一記足以致命的眼神。只能嘿嘿的笑著伸手，放棄了抱一下的企圖。

「嫂子真是，越發的年輕冒昧了。」姜總的詞彙有限，也說不出太精彩的奉承話。

楚楚倒是很隨和的握手道：「我家王主任最近有點狂躁，失禮的地方別介意。」好吧，王主任的狂躁來源於楚總的不辭勞苦，年前忙的雞飛狗跳。對此，王主任的怨念很深，要不是劉玲從京城打來電話勸了又勸，楚總還打算明天才回來。

這個女人有事業心不是壞事，但是一個孕婦事業心太強，對於王主任而言就是有點頭大的事情。看看手錶，王主任道：「劉玲的飛機也快到了，在外頭等一下吧。」

王主任還是小看了民航不守信用的本事，正點只要等上十五分鐘的航班，足足等了一個半小時還沒到。眼看都下午一點了，只好先去機場裡吃一頓價格坑爹的午餐。

最終劉玲同學的航班，足足延遲了兩個小時才降落，對此王主任可以說深惡痛絕。

一次帶倆媳婦回家過年，王主任還是頭一回。坦白講，這個事情是王主任堅持的，楚楚也沒有反對。有的東西，王主任必須為劉玲爭一下，這裡頭的意思楚楚也很清楚。

牽著小女孩走出機場的劉玲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多少有點激動。尤其是王主任上前來接過行李時，劉玲的眼珠子有點紅。楚楚在邊上笑了笑，上前來跟劉玲抱了一個。跟著劉玲的小女孩曉琳，臉上帶著一些緊張看著王主任。

「曉琳，叫人。」劉玲笑著低頭，愛惜的對曉琳低聲說話。

「叔叔好，阿姨好。」最後看看胖乎乎的姜義軍，曉琳眼珠子轉了轉道：「胖叔叔好。」

「好好，這小姑娘長的真可愛，來，叔叔給你個紅包。」終於有機會成為長輩的姜義軍，那是相當的激動，摸出一個大紅包來，塞曉琳的那個裝飾性的背包裡。

姜義軍準備的很充分，一共開來了兩輛奔馳車。這傢伙現在有點財大氣粗的意思，指著兩輛最新款的奔馳，很是得意的笑道：「國華，這車怎麼樣？」

「再好的車，也遮掩不住你小子農民企業家的本色！」王主任當然不能慣他的囂張氣焰，很不給面子的打擊了一句。

哎！姜總面對王主任，那是一點勝率都沒有的，只能是悶頭上車。王國華很姜義軍上了頭車，劉玲和楚楚帶著曉琳上了後面一輛。

車子上了高速，姜義軍才收起臉上的笑容，面露凝重道：「國華，我現在的形勢不妙啊。」

零售業的競爭激烈，隨著經濟的發展這是一種必然的趨勢。新千年的來臨，也帶來外國零售業的大舉進軍。省城的零售業，國內同上廝殺本來就夠殘酷的，現在外國零售業巨頭又來插一槓子。

「怎麼？有什麼別的打算麼？」王國華對此不發表意見，怎麼運作零售業，王主任並不熟悉。唯一能確定的，作為終端，零售業的現金流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

「嗯，加油站的生意也做不成了，現在是兩大巨頭的壟斷時代。我已經乖乖的賣掉了，現在手裡倒是有一筆資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發展。」姜義軍現在跟以前變化很大，看問題的眼光也比較有前瞻性了，沒有一棵樹上吊死的那種局部。

「我給你兩個建議和一個幫助，第一，強化連鎖超市的物流建設，具體的發展潮流應該是農超對接。怎麼做，我說不上，你讓手下們去研究吧。第二，建議你轉戰房地產業，未來十幾年內，這都是一個暴利行業。一個幫助很簡單，資金不足我幫你想辦法。」

王國華簡單的一段話，算是給姜義軍指明了方向，順帶還吃了一顆定心丸。

「地產業麼？以前沒搞過啊。」姜義軍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王主任心裡想著的是未來一旦要放出去，在一方主政的話，城市建設的好壞幾乎就是政績的代名詞。靠地產拉動GDP，很無奈，但這就是現實啊。

「這樣，你可以跟劉玲合作，掛一個牌子，整合資源各幹各的。不過，利潤上的分成是不能少的。」王國華給出了一個建議，對此姜義軍沒有絲毫反抗的慾望，反而很高興的一拍大腿好，好，就這麼幹。

楚楚帶著身子，連續趕路很不現實，姜義軍在省城香格里拉酒店訂了房間，一行人入住之後，湊一個房間裡說話。王國華提起合作的事情，劉玲自然沒有異議。雙方一拍即合之後，劉玲提出一個戰略規劃的問題。

犯困的楚楚先去臥室睡覺，小姑娘曉琳安靜的在房間裡看動畫片。剩下的三人在套間的客廳裡商討合作事宜。這個商討，無疑是以王國華的意見為中心。

劉玲提出的戰略構想為一南一北，南方以南天省首府越州市為根基，北方以京城為根基，王主任指出一個要點，那就是上海。必須要趁著現在房地產業還只是一個苗頭的時候，搶在別人的前面打下基礎。

商談的結果，南北兩端由劉玲來負責，上海就交給姜義軍去開拓。原本已經去睡覺的楚楚，在三人談的激烈的時候出現道：「我有點意見。」

三人一起愣住，王國華起身扶著楚楚坐下，然後才笑問：「夫人有何高見？」

很有大房覺悟的楚楚笑道：「京城方面，還是交給我家來做吧。大家還是掛一個牌子，具體負責人，我叔叔楚衍有個兒子，從國外留學回來一直沒啥正經事情做，讓他來負責京城的分部如何？」

這個問題的關鍵，就是劉玲的態度了。王國華已經想好了，只要劉玲堅持，王國華就堅定不移的支持。所以，王主任的眼神看向了劉玲，這一點楚楚也看的很清楚，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但是沒露在臉上。

「這個建議很好，不過醜話說在前面，總部設在越州，三個分部的利潤怎麼結算？」劉玲也是很有大將風度，商海多年也是很鍛煉人的。

「總部的事情好說，利潤的分成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成立一個專門的內部基金，每年各分部提出兩成的紅利。這個基金，就一個使命，一旦國華外放，基金的使用就以國華的需要為基準。」楚楚慢悠悠的說著，提出了一個根本的概念。在座這些人的根本是啥？

「我沒問題！」姜義軍第一個表態，他要去上海發展的話，肯定離不開王國華或者說王國華帶來的影響力，否則以自己的這點門道，根本就玩不轉。

「我也沒問題！」劉玲自然就更不用提了，京城的利益，本來就沒打算去爭。就算是爭，也爭不過楚楚這種在京城根深葉茂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 過個屁的年！

群山環抱中的南山區，比起越州而言，完全是兩個世界。離開家鄉幾年的王主任，並沒有看見這個小城有太多的變化。如果非要算上那一片平整之後暫時沒看見多少企業的開發區，還有修到一半過年停工的道路，那麼王主任還是承認這個小城在變化。

儘管城區的變化不大，車子行至新建的農貿大市場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節日的氣氛。這個市場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了擴建和翻新，市場周邊也多了許多一些新蓋的門面房，從格式上看還是有統一規劃的結果。

王秀秀在市場邊上買了新門面樓上住人樓下開店，依舊操持著農藥化肥的生意。姐夫謝滿和不在，王國華等人的出現忙的姐姐王秀秀上上下下。

王國華勸了好一會，王秀秀才算是能坐下來說話。這一年，謝滿和拉起了一個建築隊，買了兩輛渣土車，在開發區承包了一些活來做。有王國華的關係在，謝滿和的生意做的不錯，很是掙了一點錢。

「你姐夫跟我說了多次，把這個店盤出去。以後專心在家帶孩子，可我就是捨不得這一年兩萬多塊的進項。對了，你姐夫去給縣裡領導送年貨了，我已經通知他。」王秀秀對於家庭現狀的滿意度，體現在臉上的笑容中。

一輛大客車停在馬路對面，車上下來不少年輕男女，手裡都是大包小包的，王國華看了一眼。王秀秀笑道：「這都是外地打工回來過年的，如今都這樣，年輕人外出打工，家裡的地都是老人在種。我們家這樣算好的，好多人家孩子丟給老人，一年才能回來呆十天半個月的，又要匆匆的出去。」

王秀秀的話裡頭充滿了自豪感，王國華的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南山區的經濟發展，看來沒什麼起色。王國華看看姜義軍道：「去年跟你說的茶葉生意，你怎麼沒做麼？」

姜義軍聽了一陣冷笑道：「我倒是想做來著，也要插的上手啊。開始的時候還能有點想頭，一季春茶下來，就沒我什麼事情了？你去市裡看看就知道了，大街小巷的茶葉鋪，賣的全是南山產的高山茶葉。半真半假的，不是本地人你根本搞不清楚。當初定下的路子，全都沒用上，叫一些貪圖眼前利益的傢伙給毀了。」

姜義軍沒明說，王國華心裡也明白他的指向。上一輩子，南山產的茶葉就是這麼半死不活的，一直沒有形成一個在國內有影響力的品牌。這一點跟本地人習慣了喝綠茶，野茶產量不高不愁銷路有關。同時利益之爭也導致了資源一直沒有能夠得到整合，各鄉鎮領導為了一些小利，將茶山承包給一些親屬，一個產業規模的構想，最後變成了一個一個的小作坊。

「等有機會你去市裡看看就知道了，全都是一個大鐵桶裝著散裝茶葉在那裡賣。」姜義軍多少有點憤然，看來這個事情給他投資家鄉的熱情帶來不小的打擊。

王國華如今不在南山，對於區政府發展經濟的方針也不好說道，只能苦笑兩聲。

「再好的經濟發展規劃，也要人來執行。更別說你們這裡的領導，估計對經濟發展根本就沒有有何可行性的規劃。」劉玲插了一句嘴，引起了楚楚的共鳴道：「沒錯，紅杉區要是沒有國華的強勢推動，也不可能完成產業轉型。」

「哪有地方政府領導不想把經濟搞好的？兩位女強人，要是你們來當這裡的領導，打算怎麼發展經濟？」王國華笑著打趣兩位，暗指她們就是練嘴皮子還湊合。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各自笑了笑，楚楚道：「得，當我們啥都沒說好了。」

「你們也要能說出個道道來行吧？南山區的條件太差了，一星半點的好處，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其實，如何發展一方經濟，首先是要有一個全面的認識，其次才是定位和因地制宜的發展路線。」王國華說著有點意興闌珊，再怎麼說的好，當地政府也不是他當家。就是看著家鄉這些年沒什麼發展，心裡有點不舒服，想著吐槽兩句。

正說著話，摩托車的聲音響起來，開著一輛鈴木王的謝滿和出現了。

#文#「國華，路上還好吧。」謝滿和進來就是這一句，王國華笑著站起招呼，遞過去煙點上後。謝滿和招呼王秀秀道：「秀秀，關門了，回家過年了。」

#人#謝滿和看著精神煥發的樣子，想來過去的一年搞的還不錯，王國華也不去問他。謝滿和趁王秀秀走開，這才低聲問王國華：「國華，要不要通知一下縣裡的領導。」

#書#王國華覺得有點不對勁，謝滿和怎麼搞的跟做賊似的。於是便笑著出門來，謝滿和機敏的跟上，兩人在門口的時候謝滿和才苦笑道：「上個月請高縣長吃飯，叫了兩個妹子陪酒，那天喝高了沒回來過夜。不知道怎麼傳你姐姐的耳朵裡了，完全是另外一個版本，而且是一次變成了十次，你姐姐現在堅決不許我晚上出去應酬不說，還不樂意聽到領導的名字。」

#屋#這種事情讓王國華怎麼說呢？斟酌一番道：「應酬是少不了的，如今就這個風氣。不過，風月場的女人別去招惹，真被姐姐抓到了，我肯定站在姐姐那頭。」

「國華，我不是那種人啊。」謝滿和真是一幅叫天屈的架勢，對此王國華當著沒看見，對於男人的毛病，王主任太清楚了。尤其謝滿和這樣的，從鄉里出來發財了，換個老婆算啥？男人只要有錢或者有勢，總有一些女人會帶著目的性的靠上來，到時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有幾個男人能抗拒的了這個？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啥，轉身招呼大家上車。

王家溝的變化也不大，不過村裡人在打扮上的變化不小。隨著外出打工的人漸漸多了，裝扮上的變化可以說走在了前面。

王國華的回歸，讓小小的王家溝沸騰了起來。有心給王國華長面子的姜義軍，弄了一輛兩噸半的車子，滿滿噹噹的裝著煙酒花炮糖果花生瓜子之類的東西，這都是早就準備好的，也不容王國華不接受。

作為村裡走出去的大人物，王主任可絲毫不敢在相親們面前擺架子，讓人在門口擺了兩紙箱的糖果花生瓜子，只要是孩子和婦女來了，都能伸手抓一把。

老支書來的時候可不是一個人，後面帶著三四個壯小伙，抬著一頭剛從山上獵回來的野豬。老遠的就叫喚：「王家小子真是有福氣的人啊，這不昨晚上挖的陷阱，就進去這麼一個大傢伙，足足有三四百斤呢。」

聽到聲音的王國華趕緊出來，招呼了一頓後對眾人道：「中午來不及了，晚上我請全村人吃飯。老少爺們，大媽大嫂，都張羅起來。」

說著話遞給老支書一疊票子，老支書接過之後舉起來揚了揚道：「都看見了啊，誰家做飯拿手的，自己去曬穀場幫忙。」

老支書在村裡的威信是沒說的，儘管如今人們更多的對王國華懷了一份敬畏。不消說，這一疊票子，經過老支書一轉手，大部分都進了個各家各戶的口袋裡。村裡辦酒大多數都是這樣，先緊著大家手裡有的東西買，不夠才去鄉里的集市上走一趟。

中午這一頓也不能湊合，村裡的頭面人物都到了王家，王家父子和姐夫謝滿和陪著，在正堂裡擺一桌酒菜，大家先搞起來再說。菜倒是很簡單，幫忙的人手有的是，三個大鍋子，一個羊肉一個牛肉一個三鮮鍋，都是家裡準備好過年的，提前擺上了。

煙酒就更不缺了，從車上搬下來三紙箱紅塔山，還有二十件的瓶子酒。這些東西，都不算貴，可以說姜義軍準備很到位。就是算好了王國華回來要請村民吃飯才準備的這些。

折騰了兩個多小時，這酒席才算散去，村幹部們都去張羅晚上的全村吃酒一事。老支書出去一趟很快回來，手裡拎著一副豬下水，進門便道：「老實，沒記錯的話，你家兒子喜歡吃這個，我特意給捎帶來了。」

王老實出門來接過後，似乎不怎麼高興的嘟囔：「老支書，不興這麼吃大戶的。一副豬下水，我兒子花出去上萬塊。」

很明顯，王老實覺得自己虧本了，要抱怨一下，同時也等著老支書的好話。

「嚇，王老實，你這話就不對了。這要是早年間，國華這叫衣錦還鄉知道麼？民國的時候，鄉里趙財主的兒子在縣裡當了一個參議，不就擺了三天的流水席麼？國華如今比縣裡的參議要大的多哩，是省裡的幹部了。要我說，吃這一頓還不夠，得擺上三天，還要請戲班子才能符合國華的身份哩。」老支書一套一套的，把王老實說的沒脾氣。

王國華在樓上陪著楚楚和劉玲說話，聽到動靜便下來，手裡拎著一條軟中華，笑瞇瞇的對進門來的老支書道：「大伯，您是越活越精神了，趕緊的藏起來，別叫我爹看見了。」後面一段聲音很低，老支書動作麻溜的往懷裡一塞，衣服穿的多呢，看不出任何動靜。

「二子，大伯有點事情呢，想跟你嘮嘮，中不？」老支書收好煙，笑瞇瞇的問了一句。

王國華笑著搬來一把椅子請他坐下，自己坐對面道：「怎麼不行？」

「鄉里領導年前開了好幾次的會，說什麼引進你在白溝的先進經驗。在會上鄉長張口閉口的說，王家溝的王國華，怎麼地怎麼地。反正說的大家都挺動心的，你現在是大領導了，你跟我講，那個什麼養殖究竟能不能搞？村裡人合計來合計去，都覺得這事情有點懸。」

單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老支書的臉上更多的帶出了一些敬畏的表情。按照他的理解，王主任如今是省委大官了，比區委書記和區長都大。這個一輩子最遠就是去了兩水市的老漢，王國華跟他也沒必要去解釋這些個。

「這個話我現在可不敢給你准話，這事情得看區裡是怎麼運作的。你先說說，鄉里是個什麼態度？」王國華沒有瞭解情況，當然不能表態。體制內的貓膩多了，一個好政策在別的地方能搞好經濟，換一個地方搞不好就是完全走樣的害民政策。

「鄉長倒是說的挺好的，什麼技術支持，什麼統一產銷。說一千道一萬，一頭小牛領回家，就要兩千塊錢。說是到時候一頭牛能賣三千塊，可是這個帳怎麼算，都不太合適。萬一牛生病了呢？一家養兩頭不多吧，四千塊打了水漂。」老支書多少有點矛盾，農民有靠勤勞致富的願望，但是政府指導的辦法，在過去幾年不是沒有過，但是給農民帶來的實惠並不明顯。「就拿前年來說吧，種柿子樹，你家院子裡就種了四棵。秋天的時候，院子裡的柿子掛的滿滿的是好看，可是你賣給誰去？當初一顆柿子樹苗，那可是一百元一顆真金白銀買來的。後來這柿子賣不掉，好些家孩子吃多了屎都拉不出來，最後樹上好多果子熟透，都爛掉了落地上，實在是讓人可惜。」

老支書一番話說的很是沉重，王國華聽的很認真，心裡吃驚不小。柿子就不說了，這個王國華不太懂。青儲飼料養殖這一塊，王國華心裡是很明白的。養殖的肉牛，小牛的價格居然高達兩千元一頭，這也太離譜了一點吧？

當然王國華現在的身份已經不適合隨便表態了，即便是知道這裡頭存在很多問題，王主任也不能隨意去指點當地政府的執政能力。

「嗯，這個事情我知道了，回頭我去打聽打聽。瞭解清楚一點再給您一個准話。」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著，心裡何止是苦澀那麼簡單。甚至都近似憤怒了，南山區這幫官員，真是混蛋透頂了。沒看見農民都苦成啥樣了，這種事情還要做手腳。

「中，我等你的准話。」老支書滿意的走了，王國華背著手一臉深思的上樓來，半道上遇見劉玲下來，輕輕的拿肘子捅了王國華一下道：「那事情，我們得抓緊了。總不能好事都讓她一個人佔了。」

「噗！」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的，這事情也較勁？

「好，我知道了，這不你一直在外面跑的。」安撫了一句，王主任還是有點高興不起來，王家人現在是過好了，可是整個王家溝的村民呢？整個南山區呢？作為一個從南山區走出去的幹部，王國華總希望自己能夠為家鄉做點什麼。日後人們提起王國華的名字來，不會僅僅是知道王家溝出了個大官吧？別搞的像要飯的唱的那樣，「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個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慌。」

王主任倒沒有把自己放在朱元璋的高度，只是從一個人的身後名去考慮這個問題。

「想什麼呢？」劉玲很快注意到王國華表情不對，背手上樓的王國華興致不高，苦笑道：「劉玲，你告訴我，日後我就算是能把官做到了內閣，家鄉照樣窮的一塌糊塗，你說這人風光，人後鄉親們會怎麼說我？」

劉玲歪著腦袋不說話，仔細的看著王國華，好一會才很認真的說：「肯定不會說你的好話，至少大家不會惦記著你為家鄉做了什麼好事之類的。等你老了，回到家鄉看看，我心目中的王國華同學，會感到內疚的。」

王國華看著劉玲略顯消瘦的臉，想伸手去摸一下的時候，前方一聲咳嗽，抱著手的楚楚笑瞇瞇的看著兩人道：「怎麼？在說悄悄話？」

王國華苦笑搖頭時，樓下開過來一輛普桑一輛越野車，王國華只好轉身下樓來。

來訪的不是別人，常務副區長高近江和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古巡。這兩人有點焦不離孟的意思，每次都能一起出現。

「國華，哈哈哈！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高近江上來就是熱情的握手，王國華客氣了一番，請兩人上樓落座，二位跟楚楚和劉玲客氣了一番這才坐下。

「這一年怎麼樣？」王國華笑著開口引出一句，高近江搖搖頭道：「不好，很不好。我的工作思路，跟區長的工作思路存在很大的詫異。尤其在引進你在方欄縣搞的那個項目的問題上，我們之間吵了很多次。」

王國華沒想到，高近江能這麼乾脆的說話，看意思這一位也是著急上火了，不然不能這麼直接的就說這個。「嗯，你慢慢講。」

「還記得去年你回來的時候麼？野山茶的產業整體規劃，搞出來被當廢紙丟一邊。各鄉你一個山頭我一個山頭的亂來，林偉在後頭給他們撐腰。青儲飼料養殖肉牛的項目，一頭小牛犢他們敢加八百元的價錢賣給農民。這還是人民政府該幹的事情麼？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原先應該上馬並開始建設的肉類加工廠，遲遲沒有下文。我很擔心啊，這些人只要政績，不顧民生，現在全區已經有三個鄉近十萬人被這個事情牽扯進去了。這可是幾千條牛啊，到時候沒銷路，怎麼辦才好？」高近江說的很氣憤，他是知道內情的，提起這個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

「石三是什麼態度？」王國華面色凝重的問了一句，古巡哧的一聲冷笑道：「他？一門心思全在年後調市裡高昇上頭，哪有心思管這些。上次你牽線的考察團，石三算是撈足了本錢，市委向省委推薦他出任副市長呢。這事情據說基本定下了，年後換一個新書記來，還不知道能折騰成什麼樣子。現在常委會上，林偉大有就是書記的意思。」

王國華聽了沉默不語，默默的抽著煙，好一會才淡淡道：「有明確的證據麼？」

這句話，真是如同利劍一般，直至這兩位內心的深處。古巡多少有點慌亂的看看高近江，這一位牙根一咬道：「有，古巡已經查了半年多了。」

王國華騰的站起來道：「那還等什麼？走，跟我去省裡。」

「國華，你不過年了？」古巡沒想到這一位更著急，這都臘月二十九了。

王國華猛的站住，瞪著兩人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不早點跟上級匯報？非要等到我回來？要我怎麼說你們好，一個一個的官當著，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還過年呢，過個屁的年。這事情絕對不能再拖了，馬上走，這些禍害一個都不能讓他們過好年。」

「等一下國華，這個事情跟市裡領導有牽扯，之所以遲遲到現在沒有發動，也是曾書記的意思。」高近江提了一句曾澤光，王國華心中那個高大的形象在這一刻，隨著不斷的萎縮最後轟然倒下了。

「我說現在就去省裡，你們沒聽見？曾書記什麼意思，我不關心。你們說去不去吧？」王國華的語氣越來越嚴厲，目光如刀，惡狠狠的逼向這兩位。

「國華，你冷靜一點。聽他們把話說完。」一直在邊上耐心的旁聽的楚楚，這個時候說了一句話。王國華心裡暗暗歎息一聲，知道楚楚說的有道理。重重的哼了一聲，王國華拿著車鑰匙冷笑道：「那就先去市裡走一趟，完事直接去省城。楚楚，你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就說我過去吃年夜飯。」

王國華態度堅決，而且決定事先跟曾澤光通氣，這就算給了兩位來客下台階了。這個事情不消說，一定是曾澤光在背後左右大局，暗中佈置。眼珠子就等著王主任跟楚省長的關係呢，眼下的曾澤光，怕不是盯上多了市委書記的位置了吧？

對此王國華臉上不說，心裡卻是暗暗想著，說不得這一次只好被人當一把槍來使了。不然拖下去，這就是一樁大禍害，幾千頭肉牛啊。

至於過年的事情，王國華心裡一聲歎息，過個屁的年啊！

第五百一十五章 雪夜行

往常過年前這個時候，曾澤光是不會在家裡的，肯定是在省裡奔走於各種關係之間。今年，曾澤光提前把一些關係走過了，並主動擔負起大年三十值班的工作。

沒有人會懷疑曾書記這不是高風格的表現，以他的排名，怎麼輪大年三十也輪不到他值班。手裡捧著不銹鋼的茶杯，曾澤光瞇著眼睛看著面前騰騰而起的水汽，心裡在捉摸著事情該到哪一步了。

過去的一年，曾澤光在市委內部的爭奪中著著實實的處在了下風，這一點跟雷鳴這個書記有直接的關係。曾澤光從來就不是甘居人下的主，這一點毋庸置疑。年輕的時候，曾澤光曾讀《明史》，其中最欽佩的人物是掀翻了嚴嵩的徐階。之所以欽佩這一位，是因為他的烏龜神功，忍字訣。堅忍的徐階，十幾年如一日的忍耐，最後勝利的掀翻了嚴老賊。

曾澤光也很能忍，忍到什麼地步呢？忍到在任期間，各區處級以上的官員的提拔問題上，一共提拔的官員，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要知道，他是黨群副書記兼任組織部長啊，這真是一個令人髮指的數據。

江東市之行，曾澤光很意外的爭了一下，結果市委一二把手都不好意思跟他爭了。江東之行，曾澤光不是簡單的爭，因為他知道王國華一定會出現，想看看王國華對他的態度如何。

電話響起的時候，曾澤光默默的看了一眼號碼，慢慢的拿起啦。賓館的房間裡，現在只有曾澤光一個人。看清楚號碼之後，曾澤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接聽道：「嗯，我是曾澤光。」

「曾書記好！我們陪著國華正往市裡來，您方便見一見麼？」高近江如是說，實際上這話他自己都不信。面子上，還是要繼續演。

「嗯，老地方，直接過來吧。」慢慢的放下電話，曾澤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手卻在微微的發抖。對王國華的瞭解，總算是起了作用了。儘管在過去的歲月中，王國華在曾澤光的面前表現的很沉穩很老練。曾澤光依舊有把握找準他的脈門，那就是王國華骨子裡隱藏的很深的故鄉情結和正義感。

微笑之後，曾澤光悠悠的歎息了一聲，很多事情是很難抉擇的。比如眼下，曾澤光明白王國華一定能看的出這事情的背後是誰，以高近江和古巡的那點能耐，根本就無法遮掩的住。即便是一時遮掩住了，這會王國華也該想明白了。也就是說，曾澤光的一聲歎息，是為了兩人之間的情分，可能就此斷了。

體制內，沒有人願意給別人當槍使，哪怕是很想做一件事情，當明白是被人設計的時候，不管這個設計的人是誰，哪怕是親爹，相互之間的情分也回受到重創。可以說，曾澤光在此之前，有足夠清醒的認識。

但是既然決斷了，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也只有一條道走到黑。崇高的理由，不過是一塊遮羞布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永遠的偉光正，哪怕是所謂的聖賢們。更別說，這是一個沒有聖賢的時代。縱觀這個國家的歷史，幾千年來不斷在起槓桿作用推動歷史前進的，其實只有兩個字。一個是「利」，一個是「益」。

出門的時候，楚楚猶豫了一下攔住王國華道：「你想清楚了麼？」

王國華很乾脆的點點頭，楚楚歎息一聲道：「好吧，我陪你一陣去。」這個話從楚楚的口中出來究竟有多難得，王國華心裡很清楚。可以說，只要楚楚出面陪著去，就算王國華毫無道理要坑人，楚江秋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乖乖的在家陪老人過年，都兩個月的身子了，跟著瞎跑什麼？」王國華沒有感激，只有一點淡淡的不悅。楚楚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心裡很清楚，王國華的骨子裡比自己傲的多了，當初那個挺身救了自己的王國華同學，其實在某些方面變化不大。儘管王國華同學現在很成熟，掌握了更多了鬥爭技巧，但是有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路上小心，天氣預報說要下雪。」劉玲上前來，默默的給王國華披上外套。

樓下高近江和古巡已經在等候，王國華伸手抱抱兩個女人，低聲道：「對不起！」說著義無反顧的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猶豫。

車已經走遠了，兩個女人在走廊上依舊注視著消失的方向。良久，「你為啥不堅持跟著去？」劉玲問，楚楚答：「我丈夫是個驕傲的人。」

劉玲又道：「那也該做點什麼吧？你清楚，這一去捲起的將是一場漫天的風雪。」

楚楚抱著手，慢慢的回到房間裡，坐在床上低著頭沉思了一番才道：「劉玲，謝謝。」

劉玲淺淺一笑道：「我們是死黨，我就沒想過屬於你的東西。」楚楚起身，抱著劉玲臉貼著臉廝磨一番，歎息一聲道：「這就是一個混蛋啊，不管不顧的。」

最終楚楚還是拿起了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後淡淡道：「是我，國華晚上能到省城，不管你有多忙，一定要見他一面。」

已經準備出發出機場的楚江秋表情一怔道：「事情很重要麼？我要去趕飛機啊，回京城陪老爺子過年呢。」

「對於王國華來說，事情很重要。對於我來說，王國華就是一切。」楚楚如是說，楚江秋嘴巴有點歪，給氣的。哼哼兩聲道：「這小子來了，看老子怎麼抽他。」

楚楚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溫柔，低聲道：「爸，恭喜你。」楚江秋老臉一紅，哈哈笑了兩聲道：「說這個幹啥，老都老了。行，我知道了。」

「等一下，還有個事情，你要當外公了。」楚楚說完，電話掛了。嘟嘟嘟的一陣響之後，楚江秋咧嘴一笑道：「誒，不是說萬分之一麼？這小子，什麼狗屎運啊。」

水中菱這時候出現道：「誰狗屎運？」楚江秋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解釋了一下。水中菱也有點傻眼的意思道：「秋老也有失手的時候嘛。」

（此刻，某人在得意的狂笑，哥是開外掛的）。

……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些東西是不能被觸及的，王國華就算是穿越者也會有。只不過，前世和今生的相比，王國華的內心深處多了一份責任。上一輩子的荒唐，在王國華看來都已經是過去，今生有很多東西值得王主任去堅守。

至於說到曾澤光，王國華不會怨恨絲毫，只不過不在有那種近似親人的感覺罷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曾澤光犯了個錯誤。王國華是多麼希望這個事情是曾澤光來告訴他，然後兩人長談一番。可惜，曾澤光的性格決定了，他不會絕對信任任何人，這其中就包括王國華。即便是能看的很清楚王國華的本性，曾澤光也不敢在王國華表態之前直接說這個事情。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麼一個事情在曾澤光的心目中，僅僅是一次鬥爭的手段。跟其他的東西無關，曾澤光在心目中的天平上，利益兩個字更加沉重一些。

車到市區時，已經是黃昏。陰沉了一整天的老天爺，終於稀稀拉拉的往下掉幾滴眼淚。

曾澤光選擇站在酒店的台階上等候王國華的來到，自己都搞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做，只是一種下意識的舉動。

一個人在仕途上走著，擺在面前的機會可以說少的可憐。曾澤光很清楚，稍微有所懈怠，歲月便會無情的蹉跎。這樣的例子可以說是比比皆是，多少人一輩子在大辦公室的板凳上耗盡了青春，最後退休時還是一個科員。

王國華下車的時候，曾澤光站在原地微笑的看著他走過來，遠遠的王國華伸出了手。這個時候，曾澤光從王國華沒有笑容的臉上，確定了兩人之間像兩條線交叉後各自往前伸延，漸行漸遠。

「曾書記好！」王國華依舊很禮貌，禮貌的讓曾澤光心裡有點苦澀。

「王主任好！」曾澤光也回了一個職務的名字，這時候過往的很多細節，在曾澤光和王國華的腦子裡不斷的閃過。

「事情都清楚了吧？」曾澤光慢慢的說出這一句，王國華點點頭道：「我準備立刻去省城，曾書記得意思呢？」

「呵呵，我有去的必要麼？」曾澤光看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王國華淡淡道：「去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王國華和曾澤光心裡都明白，王國華實際上再說，「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也就是這個了。」

「那就一起去吧。」曾澤光笑了笑，王國華點點頭，依舊沒有笑容的轉身上了車。打著車子後一陣，曾澤光上了古巡的越野車，高近江猶豫了一下，也跟上了古巡的車。

出城，車上了高速，王國華開的很穩，速度不算很快。跟在後面的古巡，幾次想加速，還是沒有去超車。

雪，終於落了下來，妖嬈的，慢慢的在空中變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善始善終

雨雪天開夜車，王國華倒是越發的小心起來，速度又降了一些。正常三個多小時的行程，足足開了五個小時，趕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晚飯沒吃，這會真是飢寒交迫。

楚省長住在省委大院，門口早就打了招呼，王國華剛把車子停好準備接受檢查，裡頭已經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是王國華先生麼？」一聲招呼，王國華搖下車窗答應一聲，來人笑道：「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這鬼天氣。」

「辛苦了！」王國華不認識這一位，語氣上還是很客氣。

「不客氣，後面的車也一陣進來麼？」來人又問，王國華點點頭，探頭出去做了個收拾，來人小心的把雨傘伸過來遮一下。王國華抬眼衝他一笑，鐵門緩緩打開，來人走到對面上了車，倆車前後而入。

接到門衛的電話，還沒睡覺的楚江秋便來到門口等著，看看手上的表，時間已經是十二點半。很快王國華的車出現了，停在院子門口下來，楚江秋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女婿，怎麼這傢伙就是不跟自己走？

儘管一路疲憊，王國華一臉的倦色，一雙眼睛依舊很有神。上前來道：「爸，辛苦了。」楚江秋嗯了一聲道：「後面來的是誰？」

「兩水市委副書記曾澤光，還有兩個是南山區的官員。」

楚江秋站著沒動，等曾澤光他們走過來時，上前兩步下了台階，站在雨夾雪中伸出手道：「是澤光麼？辛苦了。」這個舉動王主任看在眼裡，服在心裡。這個岳父大人，果然是好手段。單單是這麼兩步邁出，淋幾滴雨雪，兩水市差不多就到手了。

一路上王國華想了很多，得出一個大致的判斷，曾澤光敢這麼幹，肯定是有幾分把握的。由此可見，雷鳴成為書記的主要推力不是楚江秋，這麼一分析，事情就條理分明了。

「省長辛苦了！真是慚愧，我的工作沒做好，這麼晚還來打擾您？累的您年都沒過好。」

客氣兩句，一行人進了屋子，保姆起來忙活一通，總算是各自落座。王國華開口便道：「先弄點吃的，晚飯都沒吃。」

楚江秋不動聲色的看了王國華一眼，淡淡道：「國華跟我來一下。」

王國華起身跟著去了書房，客廳留下多少有幾分忐忑的三位。

書房門帶上的瞬間，楚江秋的臉色瞬間凝重，語氣嚴厲的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曾澤光是什麼人你知道麼？他老婆的叔叔是省委舒秘書長。」

「這個消息我倒沒聽說過，有什麼不妥麼？」王國華沒有爭辯，只是很冷靜的反問一句。

「這也談不上不妥，老舒這個人比較低調，原則上他是孟書記的人。孟書記年齡快到了，不說這個了。」轉念之間，楚江秋便做了決斷，可見此人處事的風格。

「這個事情的起因是我聽說了一些事，……」王國華慢慢的抽著煙，仔細的說完今天發生的事情。楚江秋聽的很認真，等王國華說完便冷笑道：「這個曾澤光好狠的手段，是個人才。事情不僅僅是南山區那點事情這麼簡單。」

王國華點點頭道：「那是肯定的，不過其他的我也沒問，估計見不到您，曾澤光也不會說什麼，底牌肯定不會輕易亮出來的。根據我對他的瞭解，此人能力倒是相當的強。」

「野心也不小吧？」見王國華說完猶豫了一下才閉嘴，楚江秋冷冷的丟過來一句。王國華苦笑著說道：「這個，要看您的駕馭能力了，反正我對您有絕對的信心。這一次，算是我最後幫他一次，以後情分便斷了吧。」

楚江秋笑了起來，抬手錘了王國華的肩膀一下，淡淡道：「是你的功勞，我不會抹殺的。你要不是把事情都看清楚了，不會把人帶來。不過，孟書記這個人別看歲數大了，手腕可是不得了。算了，跟你說這些沒意思，你出去吃點東西，我派人把你送回去吧。臭小子，媳婦懷了身子還亂跑，一個電話的事情，何必親自走一趟？」

王國華笑著站起來，看了一眼楚江秋道：「我不來，你能安心？」

楚江秋怒道：「滾出去！」

一大鍋麵湯被端了上來，四個人端著碗，只有王國華吃的很香。第一個放下筷子後伸了一個懶腰道：「舒服。」

一直在邊上笑著打量眾人的楚江秋，等大家都放下筷子了，這才淡淡道：「國華先回去陪媳婦過年，澤光同志跟我來書房。」

趁著夜色，王國華踏上了返回的路程。躺在後排位置上，心事放下的王國華很快就睡著了，楚江秋的人做事很仔細，後面居然還準備了一床被子。

一覺醒來，王國華睜眼看看外頭已經是天色濛濛亮，已經到了兩水市區。王國華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便笑著招呼開車的小伙子道：「師傅，耽誤你回家過年了？」

小伙子年齡不算很大，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聽了這話便笑道：「我家就是兩水市的，這不送您回家，我也是順道回家過年。」王國華看看手錶，早晨六點了，仔細一想回來的時候好像是兩點，這外頭的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王國華打了個電話給姜義軍，這小子居然也在市區，招呼師傅開車過去，到了姜義軍的住所，這傢伙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殺豬一般的叫喚：「大哥，這麼早就來市裡做啥？」

王國華下來指著司機交代一句道：「這個小伙子的回家的年貨你安排一下，我改趕回去了。」說著轉身上車，留下一臉愕然的姜義軍在後頭叫：「等一下，我也要回去過年。」

把年輕的小司機丟給別墅裡的一個女的去安排，姜義軍上了王國華的車，一邊上車還一邊抱怨道：「這鳥天氣，雪越下越大了，開車當心點啊，你車上坐著千萬富豪呢。」

「再囉嗦我踹你下車。」王國華發出威脅，姜義軍不為所動的哈哈大笑起來。

回去的路上雪還不算很大，還是一顆一顆的雪珠子，遠遠的前方天是灰白色的。王國華開的越發的仔細，姜義軍在一邊絮絮叨叨說著一些這兩年的事情。睡了幾個女的，哪一次想結婚又不捨得王老五的自由等等，反正跟婆娘似的。王國華倒是不反感這個，姜義軍說的這些，王國華倒是有點親切感。

「咦，這是啥？」姜義軍發現後面的下方有一個黑色塑料袋，轉身拿起來一看。王國華之前還真的沒注意到這個，多手多腳的姜義軍打開一看，裡頭有兩條煙，還有一個拿膠布封死的小紙箱。

「這個煙比較少見啊，見者有份。」知道是好東西，這傢伙直接往懷裡揣了一條，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

南山縣城就在前方，到了地方把姜義軍丟下去，這貨下車前猶豫了一下道：「老大，我可能要結婚了，計劃是下個月初二。」

王國華怔了一下道：「女方是誰？」

姜義軍歎息一聲道：「雷書記的侄女，我也是沒辦法，不然在市裡的生意不好做。」

王國華看了看他，淡淡道：「先放一放吧，等一段時間再說。實在不行，市裡的生意停了，專心在省城發展。」

姜義軍的表情有點怪異，好一會才慎重的點點頭道：「好，我聽老大的。」

車子回到王家溝村口的時候，越下越大的雪為王主任的省城之行劃下一個註腳，茫茫的天地之間，雪花翻滾著看不見邊際。

站在樓上的台階上，楚楚和劉玲並肩站著，望著村口的方向，楚楚突然道：「我們打個賭，我賭他能趕回來。」劉玲切了一聲道：「那還是不賭了，我斷定他能趕回來。」

話音剛落，前方的道路上出現一輛車的身影，兩個女人互相看看，笑了笑，各自抄起一把傘，急忙的走下樓來。

樓下堂前，陳翠花和王秀秀母女倆正在忙著準備餃子餡，一邊忙活陳翠花還不斷的往外頭看，口中低聲嘟囔：「二子也是的，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呆著。往年他不在家想的緊，今年倒好，人倒是回來了，這又走了。這羊肉餡的餃子，二子最愛吃了。」

王秀秀笑了笑，看見兩個女的下來，站起笑道：「怎麼下來了？都說了不用你們做事。」

門口汽車喇叭聲響起，陳翠花丟下手裡的活計，麻利的出來張望，飛雪中王國華從車上下來，手裡拎著一個袋子。楚楚要上前去接，劉玲伸手拽了一下道：「小心路滑。」

楚楚妥協了，劉玲出去把王國華接進來時，低聲道：「一路還好麼？」

王國華點點頭，笑著進門來，看看站在門邊掉眼淚的老娘，王國華上前去抱了抱道：「好了媽，這不是趕回來了麼？」

王老實聽見動靜，從隔壁房間裡出來，手裡還拿著正在修補的籮筐。看見這一幕便道：「這老婆子，大過年的，你掉什麼眼淚？也不怕晦氣！」

話是這麼說，王老實的聲音也不太正常。這當口謝滿和帶著倆孩子出現了，背一個小的牽著一個大的。老遠便大聲道：「國華回來了麼？這兩孩子一直盯著看，說等舅舅回來。」

王家的堂前隨著王國華的回歸，一下便熱鬧了起來。一屋子人圍著火盆，說說笑笑的坐了一會，王國華大腿上坐了一個小外甥，身邊還挨著一個已經開始長個的外甥女謝瑤。這兩孩子，都跟舅舅親。

「舅，過年能給個大紅包麼？」小外甥說話也不忌憚，王國華笑著掐了掐他的腮幫子，大聲道：「好，給你個大紅包。」

一陣說笑後，王國華和兩個女的上了樓，打開塑料袋道：「楚楚同學，這是岳父大人送的。」楚楚聽著掩嘴笑了笑，坐邊上看著。

打開之後，裡頭的東西看著不多，但可不是一般的貨色，全是蟲草。掂量一番，至少有一斤重。「岳父大人對媳婦真好啊。」王國華感慨一聲，楚楚哼了一聲：「稀罕。」話是如此，語氣卻完全不是以前那種不屑。

1999年終於走到了農曆的盡頭，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想起的時候，樓下的堂前到了熱鬧的頂點。雖然不是入贅，謝滿和一家已經習慣了跟老人一起過年，這邊吃過後，謝滿和一家還得踩著雪出門，去東頭的父母家再吃一頓。

陳翠花大致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念叨一番，以前怎麼怎麼苦，現在怎麼怎麼好。反正是一堂憶苦思甜的課程，大家也都習慣了。最後肯定是一陣哄笑，各自忙活各自的筷子。

王國華的這個春節，過的意外的安靜。年初一年初二，整整兩天一個來打擾的人都沒有，總算是等到了年初三，高近江和古巡才出現。

「叔叔阿姨，給你們拜年了。」「這倆孩子可愛，來，伯伯給你們紅包。」

一番客氣之後，兩個還在盼了兩天，總算是有所收穫。

「上樓說話吧。」王國華招呼一聲，轉身上樓。樓上的中堂完全是另外一個格局，按照公寓樓的三室一廳的構架。中間的客廳裡擺著豪華的沙發，茶几上擺滿多了各色接待的物品。

高近江和古巡上來後，沒有了在樓下的隨意，顯得有點不是很自然地落座。

王國華丟過去煙，笑道：「幹啥呢？不打算拿我當朋友了？」

兩人這才輕鬆了一些，各自點上煙後，互相看看，高近江笑著開口道：「昨天晚上，省紀委的調查組已經到了市裡，雷鳴等十餘人被雙規。南山區的林偉也在內，石三被停職檢查。」

「也就是說，現在高縣長主持工作？」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高近江點點頭道：「是這個情況，這一次省紀委來勢很猛，估計是一場大地震。」

「曾書記還好麼？」王國華又問了一句，高近江猶豫了一下才道：「不清楚，不過他看著情緒不是很高。」古巡這個時候突然道：「那天你走以後，曾書記從省長的書房裡出來，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看。」

王國華腦子裡閃現出楚江秋的面孔，這個岳父的手段果然了得，想來是把曾澤光給吊住了。不上不下的，說是敲打也好，說是震懾也罷，總之是一種拿捏人的手段。從這一點上來說，楚江秋比起許南下，不免有人前人後不一致的詬病。

同樣是拿捏下屬，許書記給人一種厚重，楚江秋多了幾分詭詐。

王國華沉默的時候，高近江和古巡的臉上多了幾分不安。這時候楚楚端茶出來，高近江緊張的站起來謝謝，古巡則奉上一個紙袋子，笑稱：「一點小意思，弟妹不要嫌棄。」

楚楚也不伸手接過，而是看看王國華的反應。這個舉動弄的場面有點尷尬，王國華微微一笑道：「老高和老古是我的哥們，他們的東西自管收，對了，錢不能收。」

一句話，氣氛頓時為之開朗。高近江和古巡的表情也都鬆弛了下來。王國華雖然現在只是個正處，但是往那一坐，一股威勢也不知道怎麼形成的。其實這就是一個心態的問題，王國華還真沒想著裝，就是這兩人本來心虛的產物。

楚楚接過東西走了，王國華招呼兩人坐下道：「不出意外，曾書記還是能扶正的。」這就算是一顆定心丸了，王國華說這個話是有底氣的，源自於對楚江秋的利益訴求。兩水市一直都不在楚江秋的掌控之中，對於楚省長這麼一個控制欲很強的傢伙，本省經濟排名前四的兩水市，有機會自然是不能放過。

高近江和古巡沒有久呆，不過兩個小時的樣子便告辭離開。眼下縣裡的格局，他們能抽空走一趟，那也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當然了，不來這一趟，這兩位心裡也不托底。

這兩人上午走了，下午王家溝的王家開始了絡繹不絕的訪客。姜義軍這傢伙自然是一定要來的，而且來到後跟做賊似的，拽著王國華就往樓上去。

「國華，出大事了，你一定事先知道，對吧？」姜義軍急迫的問，王國華裝傻道：「出你妹的大事，我知道什麼了我？」

「不對啊，那天你反對我給雷妮妮的婚事，結果一早我就聽到消息，雷鳴被雙規了。為確定這個事情，我還特意約雷妮妮出來說話呢。這臭娘夢，以前在我跟前拽的緊，今天跟死了親爹似的。一再說什麼別不要她之類的話，要我說，該！雷家的人全抓起來，一個都不冤。」姜義軍說這番話真是咬牙切齒的，手舞足蹈。

「一個女人，你跟她叫什麼勁？」王國華覺得這傢伙有點大驚小怪了，姜義軍聽著連連冷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騷娘們，當初騙老子說是尼瑪處，搞過了也確實見了血。後來才從別人那裡知道，這處是五千塊補的。你猜這女的都打的什麼主意？讓我把超市過戶到她的名下，還有老子的別墅和奔馳車，她都想要。我操！」

看看捧著茶杯出來的劉玲，王主任黑著臉道：「都是大富豪了，說話注意點。」

姜義軍沖劉玲嘿嘿一笑，等劉玲走了，壓低聲音道：「你真不知道啊？」

「我說，你一個做買賣的，關心這些做啥？」王國華有點不耐煩的反問，這傢伙今天很不對勁。姜義軍笑道：「你又不做生意，你哪知道做生意的難處。現在這年月，不勾結當官的，錢怎麼來的快？趕緊的，告訴我誰要當一把手，我好提前去燒香。」

王國華真是目瞪口呆，這貨也太赤裸裸了。不過仔細想想也對啊，這年月不就是這個潮流麼？不會官場勾結，哪來的房地產市場的生機勃勃，哪來那麼多靠著骯髒手段起家的暴發戶？

「坐下，聽我說話。」王國華陡然把臉色一沉，姜義軍呆了一下，乖乖的坐下。

「我跟你講，凡事都不要太過了。我知道這年月的風氣不好，但是有的錢如果不好掙，那就不要掙。錢就跟女人一樣，永遠都搞不完的。人這一輩子不過百年，你掙錢我不反對，沒有一個底線就不對了。」王國華話音剛落，屋子裡兩個女人一起捂著嘴出來了。

沒能忍住笑的劉玲翻了翻眼珠子道：「這混蛋太缺德了。」

楚楚手裡拿著電話，遞給王國華道：「找你的。」王國華拿過電話，走到走廊上接聽。

「臭小子，曾澤光這兩天怎麼樣？」楚江秋嗓音有點沙啞，看意思是累的。

「還好吧，就是有點不是很安心。爸，你的嗓子怎麼了？」王國華附上一句問候，楚江秋怒道：「還不都是你這個混蛋害的？害我年沒過好，兒子出生了也沒在邊上守著。」

王國華這才想起水中菱好像懷了很久的事情來，趕緊問候道：「恭喜恭喜！」

楚江秋哼哼兩聲道：「你弟弟，以後就得靠你看顧了，等他長起來，我都該退休了。不說這個了，你告訴曾澤光，讓他安心工作，一定要把局面控制起來。」說著話，楚江秋還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看意思確實是不舒服。

「嗯，我知道了。啥時候方便？我過去給您拜年。」

「自己人，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想來就來，我就怕你不願意上我的門呢。不說了，掛了。」楚江秋說著掛了電話，王國華歎息了一聲，知道這是楚江秋給自己一個善始善終的機會。事情算是由自己而起，也算是從這裡結束吧。

「姜義軍，收拾收拾跟我走。」王國華回來，招呼一聲去拿車鑰匙。姜義軍跟著問：「幹啥去？」王國華一瞪眼道：「你不是要官商勾結麼？我帶你去勾結啊！」

「哎，這怎麼話說的？我是良民啊。」這貨還真敢翻臉不認賬啊。王國華站住回頭，冷笑道：「不去是吧？新任市委書記的家門，你也不想去？」

「去，當然要去，誰不想去誰是孫子！」

「那還廢什麼話？趕緊滴，下去等著。」吼了一嗓子，姜義軍屁顛屁顛的下樓去了，王國華對兩個並肩站著的女人笑道：「收拾收拾，一起走吧，順便走一趟省城。」

第五百一十七章 陞遷，扶貧

車子剛出王家溝，高近江和古巡就各自接到了電話，王主任出動了。這兩位王家溝走了一趟之後，算是基本定下心了。王國華終究是個念舊的人，一碼歸一碼的態度很明確，唯一遺憾的是曾書記估計很難挽回當年的情分了。

這兩人也是聰明人，交換了一下情報後，決定當著不知道。王國華這個時候離家，時間上有點不對，想來是去市裡過夜，明天出發去省城。

車到市區，有姜義軍在，自然不愁沒有吃住的地方。不過這傢伙的別墅裡人有點雜，姜總如今也是體面人了。沒到市區就打電話讓人去安排最好的酒店，說是最好，這種經濟欠發達地區的這小城市的酒店又能好到哪裡去。

很普通的套間，在這個城市裡也算能拿得出手了。入住之後，姜義軍張羅晚飯，王國華陪兩個女人在街上轉了一圈才回來。大街上的人們看上去都很歡樂，普通群眾自然不知道另外一個世界裡的風波險惡。兩水市過年的氣氛很濃，大街上各種活動很多。改革發展帶給這個城市最大的變化是商業氣息，商貿大廈一帶的人流湧動，走過這裡時王國華站住。

王國華看見了一個眼熟的身影，一個嬌小的女人與一個男人一道走路，手裡拎著拜年的禮品，一邊走女子還一邊在跟男人叮囑一點什麼。比起女人的嬌小，這個男的算是巨大，個子不高就是夠胖。

「你看什麼？」楚楚扶了一下墨鏡，拉下圍著半個臉的圍巾。兩個女人商量好似的打扮，都拿頭巾包著腦袋和嘴巴，還帶著墨鏡，很另類。

「高中時的同桌，應該嫁人了。」王國華很坦然的回答，劉玲笑道：「怕不是她高中的時候追過你吧？」王主任歎息一聲道：「也只有你們兩個拿我當寶貝，這一位當初根本不帶正眼看我的。一直到畢業分配了，偶然的重逢過一兩次，卻沒有擦出火花來。」

鍾小雅和男人鑽進了一輛奧迪車，從表情上來看，這個女人很滿足。

「哎，突然發現自己老了。」王國華歎息一聲，背著手慢悠悠的往前繼續走，兩個女人相視一笑，上前來一人一隻手。

這兩天曾澤光一直在忙，很多的不確定因素，讓曾書記的心情始終有點壓抑。真是忙了一通，最後落個什麼都得到，那真叫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打開手機時，曾澤光剛剛從會上下來。過年的時候開會，可以說整個兩水市的體制內，如今真叫一個風聲鶴唳。有一個未接電話，曾澤光一看號碼馬上打回去，嗯嗯兩聲之後道：「我知道了。」

電話是南山區的高近江打來的，匯報了一個消息，王國華離開王家溝了。

晚飯時間快到了，曾澤光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今天下午的會議，由省紀委調查組召開，人事問題一點都不沾邊。省委方面倒是來了個副書記，不過昨天就回去了。眼下的核心問題，似乎是這個牽扯巨大的案子。

一手把這個案子捅出的曾澤光其實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楚江秋要是不用他，曾澤光的政治生命可以說就算走到了盡頭。站在這個節骨眼上的曾澤光，塵埃落定之前哪有心情想別的？這些日子，曾澤光只要一閒下來，腦子裡就在演變種種的可能。不斷的出現在書房裡與楚江秋談話的那一幕，整整一個小時的談話，出來的時候曾澤光居然沒有能達到一個明確的暗示，更別說答案了。

那一夜對曾澤光的打擊不小，一直以為自己算無遺策的曾澤光，在楚江秋的面前發現自己任何算計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更讓曾澤光頭疼的一件事情是舒雲去給省委舒秘書長拜年的時候，居然被拒之門外。這個事情意味著什麼，曾澤光很清楚。為了這個事情，夫妻倆狠狠的吵了一架。

從原則上來說，曾澤光一點都沒有做錯。雷鳴在任期間，老婆孩子在高新區的地皮問題上大做文章，甚至還脅迫個別企業付出干股。雷鳴自身也沒有閒著，在人事問題上頻頻出手，收受賄賂基本就是在賣官鬻爵。

短短的兩年時間，在一家人斂財數千萬，老婆孩子都移民去了加國。

可是在這個圈子裡，原則從來都是被破壞的。雷鳴的上台，那是省委孟書記提拔起來的，他出了問題，那就是孟書記識人不明。舒秘書長在許南下離開後，出於自身的利益那是緊跟孟書記的。現在雷鳴的事情被捅出來，到了足以讓孟書記晚節不保的地步。當然了，這都是次要的，主要的問題是曾澤光找的是楚江秋啊，這才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曾澤光很清楚這個圈子裡的規則，但是他更看好楚江秋，所以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去。成功了，日後前程光明，失敗了，那就在某個不重要的位置上終老吧。甚至，想平安的終老都是一個難題，肯定有人要翻變天賬的。

這個時候的曾澤光不願意面對任何人，但是一個人單獨呆著的時候，時間竟是如此的難捱。曾澤光甚至動了打電話的給那個水一樣溫柔的女人的點頭，但是他更清楚這個時候見那個女人，無疑是找死。

調成振動的電話在天黑前突然嗚嗚嗚的顫抖，曾澤光慢慢的拿起看了一眼，一個深呼吸之後接聽電話：「國華，是我。」

「曾書記，有人讓我轉句話，兩水市的局面不能亂。」王國華的語氣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但是接聽電話的曾澤光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在絕望的時候聽見了上帝的聲音。

「謝謝國華！」曾澤光幾近哽咽，這一刻就像吃多了芥末，鼻涕眼淚一起往外衝。

「謝什麼，應該的。明天我去給你拜年！」王國華說完便掛了電話，曾澤光悠悠的一聲長歎，伸手抹去臉上的混合液體，渾身有一種舒暢的感覺。壓在心頭的大山，這一刻消失了。

桌子上的火鍋正沸騰，放下電話的王國華擦了擦鼻子，看見對面的三個人都盯著自己看，不好意思的扭頭拿紙巾擦了擦眼睛。

「這麼一個電話打過去，至於麼？也沒見你說什麼啊！」楚楚抱怨了一聲，王國華嘿嘿一笑沒有解釋。曾澤光在王國華今生的心目中的位置，大概只有王國華自己能理解吧。當初那個曾書記，可以說是亦師亦兄。對於看重感情的王國華而言，跟曾澤光的情分做一個了斷，何嘗不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

這是一個好天氣，太陽在消失了數日之後，總算是露出了腦袋。冬日的陽光，似乎總是那麼讓人喜歡。來到省城的王國華，第一個拜年的對象不是楚省長，而是冷雨。

當然，在此之前，劉玲帶著曉琳直接去了機場，飛回南天省。這一趟南山之行，對於劉玲而言收穫不小，確立了日後的地位，得到了家裡老人的認可。

冷雨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臉上並沒有多少笑容，反而有點疲憊的說道：「你小子，也真會挑時候來。」

王國華倒是笑瞇瞇的說道：「老領導，這不是過年麼？」

冷雨對上楚楚的時候，倒是有了笑容道：「老楚的女兒果然漂亮，久聞大名了。就是挺可惜的，便宜了王國華這個臭小子。」

面上冷的冷雨，心卻是熱的。招呼兩人進門坐下後，指了指楚省長家的方向道：「去過了？」王國華笑著搖搖頭，冷雨這才得意的嘿嘿一笑，豎起大拇指道：「有膽色！」

男人說話，女人自然是不會湊熱鬧的，兩位的夫人似乎都很自覺，找地方說女人的話。

「兩水市的事情，你知道麼？」冷雨總算是走上了正題，王國華點點頭，面色凝重道：「我知道，我不但知道，這個事情實際上是我推動的。這幫貪官污吏，我不能讓他們禍害相親。所以，我請求當地的老領導出面幫忙，拿到了一些證據交給了楚省長。」

冷雨萬萬沒想到是這個情況，當時嘴巴好一會都合不上。沉默突如其來，冷雨不停的抽著煙，一根抽完又續上一根，連著抽了三根煙，冷雨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道：「這事情折騰的，動靜不小啊。」

說完這個，冷雨又陷入了沉默，甚至直接走神了。不過這回沒抽煙了，就是低著頭，完全不知道他在想啥。過了一會，冷雨乾脆就站起來了，背著手踱步轉圈。

「楚江秋是想當書記啊！」冷雨突然停住，說了一句人盡皆知的話。但是這句話的背後，隱藏的一些東西，需要一定的政治智慧才能理解。

「您覺得，有幾成的把握？」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冷雨搖搖頭道：「不知道，上面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許書記能幫上忙麼？」王國華突然又來了這麼一句，冷雨一愣道：「什麼意思？」

王國華笑了笑，冷雨慢慢的鬆弛下來，猶豫著不能做決斷的樣子，來回走了幾步才道：「我跟許書記之間的關係，不像你想的那樣。以前許書記在的時候，我是支持他的。但是不等於他能反過來支持我，這個事情太大了，很難啊。」

「您就說一句話，許書記要是能支持您，有幾分的成算的？」王國華很堅持的問了一句，冷雨站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王國華道：「楚江秋當書記，我當省長你怎麼做人？」

王國華笑了笑，慢慢的摸出煙來遞給冷雨一支，打火機逃出來給點火，冷雨遲疑的看著他，慢慢的點上後，王國華也給自己點上，吸了一口瞇著眼睛很堅定的說道：「您不覺得，我跟楚江秋從來就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麼？您要是爭取到這個省長，對於我來說，能夠在中間發揮一點小小的作用，其實是一個好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冷雨終於笑了，困擾在心頭多日的問題，似乎有了決斷。「你打算怎麼做？」

「我能做什麼？回去給許書記拜年的時候，提一句您很想跟他見一面就夠了。」王國華狡黠的笑了笑，冷雨聽了一愣，突然哈哈哈哈的仰面大笑起來。抬手一拍桌子道：「說的好，是這個道理。」

笑聲驚動了裡頭的兩位女士，出門來看了一眼後又縮了回去。楚楚還笑道：「難得國華能跟冷叔叔談的這麼開心。」

「是啊，冷雨大年三十都沒在家，說什麼開緊急會議，回來後愁眉不展的。」

午飯前，王國華和楚楚出現在楚省長家的樓下，巧合的是，楚江秋正好夾著一個包出門來。看見這對夫妻，便笑道：「來了，直接去醫院吧，我都沒在家呆著的時間。」

「剛才我從冷省長那來的。」王國華笑瞇瞇的回了一句，楚江秋的表情明顯的僵硬了一下，哼了一聲，走過王國華的時候低聲道：「小白眼狼！」

楚楚在邊上突然道：「說啥呢？」王國華趕緊笑道：「咱爸誇我呢。」

……

發生在正月裡的事情，最終還是慢慢的擴散開了。兩水市黨政兩套班子，下屬的幾個區，不斷有官員消失的消息傳出，鍋蓋的下的沸水終於把蓋子頂開。

市井之間，各種傳聞都有，越是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越發的熱衷於這個話題，反倒是那些體制內有點低位人，往往三緘其口，沒人願意去談這個話題。即便是有人私下談，外人也聽不到。

正月走到盡頭的時候，籠罩在兩水市上空的大氣壓漸漸的散去，整個格局和輪廓漸漸的浮出水面。市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曾澤光，在電視上的頻繁出鏡一段時間後，終於在報紙和電視上得到了確認。

南山區的形勢隨著市委的最終結果出爐，也很快有了結論。高近江如願以償，成為了區委書記，古巡意外的被調往市局，擔任市公安局長。

王國華正月的行程沒有止步於省城，在省城呆了三天之後，王國華和楚楚飛往京城。盤桓了一周的時間，踏上了飛回南天省的旅程。

在京城的期間，王國華「意外」的遭遇了許南下，之後便被京城的一幫人逮著，狠狠的修理了一頓，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才起來。果然是好漢架不住人多啊，兩斤白酒的量，居然沒能抗住輪番轟炸。有趣的是，王國華在四合院裡被灌的爛醉如泥，楚楚居然不出來說話，放任那幫傢伙下毒手。

從京城回到南天省，見慣了北方的冬天的曠野，走出機場的時候王國華甚至有點不適應。狠狠的發了一呆，要不是楚楚捅了一下腰眼，王國華還沒意識到有人來接機。

「老言，為什麼每次你都能查到我的航班？」王主任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言秘書長很得意的笑了笑道：「秘密。」

發現言禮孝的車牌發生了變化，王國華圍著奧迪車轉了一圈道：「看這意思，言秘書長算是逃出大院了？」言禮孝微微一笑道：「是啊，出了省委大院，又被裝進另外一個院子。交通廳的院子，小是小了點，但是那裡我說了算。」

王國華呵呵一笑，拱手道：「恭喜恭喜！言廳長！」言禮孝回了一個拱手道：「恭喜恭喜，王副主任！」兩人相視一笑，配合很好的往門邊一站，王國華做了個請的手勢，楚楚楞了一下，隨即驕傲的昂著下巴上車。

「啥時候正式上任的？」王國華和言禮孝上了另外一輛車，兩人有的話不能當著楚楚說，或者說當著楚楚不好露出骯髒的本質。

「正月初十！有個事情，我很奇怪，老高怎麼巴結上張天豪的？是不是有什麼動靜？」言禮孝所指，王國華心知肚明，淡淡道：「老高好眼神啊。」

「明白了，沒想到他消息如此靈通，這事情事先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言禮孝不免有點不爽的樣子，矛頭也不知道指向的誰。

「別疑神疑鬼的，高原都未必知道這個事情。上層的事情，許書記不可能讓他知道。」王國華真是一針見血，言禮孝對於當初的一點事情，多少有點耿耿於懷的意思。

「不說這些了，告訴你個事情，你這個副主任，估計要離開一段時間省城了。」言禮孝臉色陰沉的來了一句，王國華聽著一愣道：「此話怎講？」

「還不是辦公廳那點破事情？你提了副主任，分工的問題就有些說法，最後還是呼延秘書長拍板，決定讓你過了正月，帶著辦公廳扶貧小組下基層。為期三個月，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還好督查室沒人敢惦記。」言禮孝真是憤憤不平的，對於呼延奧博的調虎離山，心裡相當的不滿。當然了，主要這個故事的主角是王國華，換做別人，言禮孝不可能是這個反應，管別人斗的頭破血流，管他去死。

王國華微微沉默了一下，突然笑起來道：「這是好事，呼延秘書長是好心，你別誤會了。」

「怎麼回是好心？」言禮孝眼珠子有點圓了，王國華翻了翻眼珠子道：「拜託，過了年我虛歲才三十。辦公廳裡頭，別說是廳級了，處級的幹部，那個是三十以下的？呼延秘書長這是愛護我，省的一些人跟我鬧情緒。我不見三個月，再大的火頭也該滅了不是？」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這個道理。」言禮孝總算是平衡了許多。

車子沒有去酒店，劉玲來電話表示房間已經退了，現在臨時居住的地方是劉玲的住所。按照劉玲的意思，本該搬進新居了。王國華堅決表示，剛裝修好的房子，放個半年再說。

為了這個事情，劉玲另外租了一間大一點房子，距離省委更緊一點，方便王國華上下班。

正月十五之後，省城的年味漸漸的淡了下來，該幹啥幹啥，新一年的營生開始了。

王主任正式上班的頭一天，剛來到辦公室門口便聽到裡頭一陣說笑，督查室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新年的調和，變得和諧了許多。王主任的出現，引發了新一輪的歡笑聲。

「主任！給您拜年了，恭喜發財，紅包拿來。」高娟娟很無恥的第一個伸手，王國華冷笑兩聲道：「恭喜發財？你想我犯錯誤啊，紅包沒了。」

「啊！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啊。」高娟娟裝著懊悔的樣子，捶胸頓足好一陣。

孟潔笑著上前來，拱手道：「主任，恭喜陞官，紅包嘛，您看著意思意思吧。」

年輕人之後老傢伙們也各自上前，拜年的話說了一堆，總算是平靜了一些後，王國華一擺手道：「今天看意思大家都沒心情上班了，如果沒啥事情的話，允許你們早退。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啊，今晚上方元大酒店我請客，誰不來我處分誰。」

又是一陣歡呼聲響起，整個辦公樓就督查室最熱鬧了。

不和諧的聲音還是出現了，門口背著手的曹秘書長笑道：「幹啥呢這是？聽熱鬧啊。」

王國華趕緊過來拜年，一番客氣後，曹秘書長才道：「國華，呼延秘書長那邊通知廳級以上幹部開會，我特意來通知你一聲。」

說完曹秘書長就走了，辦公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圍著王國華，故事的主角有點不好意的笑道：「幹啥呢這是？」

「哇！」發出尖叫的是高娟娟，高興的好像她當了辦公廳的副主任。王主任對待大家都不錯，似乎王主任的陞官，在督查室裡並沒有引起太多的閒言碎語。

王主任參加的會議上，呼延秘書長正式做出了下鄉扶貧的安排，由辦公廳牽頭，王國華當組長，帶著十幾個從各科室挑出來的倒霉蛋，前往北山市林旺縣蹲點。

會議結束後，呼延秘書長來了一句：「國華同志留一下。」

第五百一十八章 超規格的接待

很多事情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尤其在王國華的提拔問題上，反對的聲音很多。當然這些反對的聲音，主要來自於中層。幹部的選拔，正常情況下首先看的是資歷。辦公廳那麼多部門，怎能論資排輩也沒有王國華啥事情。

從呼延奧博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當然是不希望引起太多的爭議。實際上呼延秘書長在事前並沒有得到太明確的指示，一直到過年期間，呼延秘書長在一次於許南下一起吃飯的時候，呼延奧博匯報了一下年後人事問題的一些想法，許書記才很不經意的談了兩句督查工作的重要性。

呼延奧博作為省委的大管家，第一時間就領會了許書記可能隱藏的暗示。當場就表示，督查室的王國華同志，年富力強，在基層工作成績出色，一直是辦公廳重點考察的對象。

然後許書記來了一句讓呼延奧博冒冷汗的話：「這孩子確實不錯，給我長了不少臉。」

也就是沒外人在，這話就進了呼延奧博一個人的耳朵。許南下說話時那種親熱的語氣，在提起王國華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深深的印在了呼延奧博的腦海中。這一次談話之後，呼延奧博回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一份準備好的名單撕掉，重新調整了一番。

對待王國華的提拔問題，許書記看著什麼都沒說，實際上呼延奧博接下來可謂煞費苦心。首先在人事選拔上要實現組織意圖，其次還要安撫辦公廳內部同志們的情緒，最後還要跟小王同志達成諒解。

當然了，一系列的前提，首先要得到許書記的認可。所以，就在昨天晚上，呼延奧博趁許書記在家，上門去坐了半個小時。許書記的工作很忙的，半個小時的談話可是不得了。

臨走的時候，許南下很意外的送到門口時，淡淡的說了一句：「呼延，中央有充實我省政法隊伍幹部實力的想法，你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昨天晚上回到家裡的呼延奧博，整夜都沒怎麼睡好。許南下的臨別一言，真是讓人有熱血倒流之感，回去之後過了許久，呼延奧博才算平靜下來。許書記在上任南天省之後，大動作不算多，尤其是在省委高層的運作中，並沒有太多的動作。即便是苗省長離開後，許書記確立了絕對的權威，也沒有在省委高層裡撥弄太多。

這就讓很多人看不明白許書記的深淺了，呼延奧博則很清楚許南下的行事風格，一旦他能說出那句話，就證明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當然，呼延奧博也要努力，這種事情重來都是要看實力和運氣的積累。

很明顯，許書記對呼延秘書長是滿意的，是給予肯定的。

會議室裡的人漸漸的散去，呼延奧博一直端坐在原地沒動，最後一個人離開的時候，快速的站了起來，刻板的臉上露出微笑。

「國華，過來這邊坐著說。」呼延奧博指了一下邊上的一個小接待室，裡頭平時都是秘書長們休息和開小會的地方。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跟著進來，恭敬的落座，絲毫看不出年少得意的輕狂。這一點，呼延奧博在心裡也是很滿意，換成一般的年輕人，別說是副廳了，三十出頭提個副處估計都狂的沒邊了。

「年過的怎麼樣？家裡都好吧。」一番客氣寒暄，沒有太多實質的過場之後，呼延奧博這才笑道：「組織上安排你去蹲點扶貧，心裡沒有什麼牴觸情緒吧？」

王國華笑著挺了挺腰桿道：「沒有，我認為這是組織上對我的信任。」

答案可以說讓人相當的滿意，整個過程呼延奧博都很仔細的打量王國華的表情變化，沒有察覺到這年輕人的絲毫不滿情緒，心裡才算是慢慢的放下心來。

「你能夠有這個覺悟很好，作為省委秘書長，有的事情我也很為難。呵呵，不說這些了，回頭自己去一趟組織部找周部長。」呼延秘書長也是個很乾脆的人，不說那些沒用的話。

簡單的談話不過五分鐘，王國華從會議室裡出來，奔著組織部過來。這是王國華第二次來這裡，上一次是來報道。

周部長對待王國華還算熱情，整個談話過程也都是在鼓勵。最後送走王國華的時候，才說了一句：「報國跟我談起過不少你的話，以後你們多多來往。」

也就是這麼一句帶有囑托性質的話，一改王國華對周部長的認識。關於周部長和林靜的來往，一起一些傳聞，王國華多少知道一些。可以說，過往的周部長給王國華的感觀更多的是一個政客官僚的形象，這一刻王國華才意識到，周部長冰冷的表情背後，也是有東西的。

一個明確了要調走的官員，在最後時刻的這句話，抹去了冰冷的外表，留給王國華的是濃濃的人情味。

人情味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尋常的左鄰右舍之間，是人都能感受的到。可是這些高高在上的省委大員們，在普通民眾的心目中，不就是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一類麼？即便到了王國華這個階段，也難得一見這些高官們展示普通人情感世界的一面吧？

再大的官，那也是人啊！這一刻給王國華的就是這個道理。

正月終於不捨的離去，二月的風吹在臉上時，明顯的多了一點暖意。王主任的座駕，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一輛新奧迪車。關於這輛車的傳聞很多，當時是王國華很清楚，這是高秘書長堅持的結果。

開車的司機是一個年齡四十多歲的大叔，一臉的剛出頭的絡腮鬍子，期間有幾根是白的。司機姓伍，也是高秘書長親自安排的。對此，王國華沒有任何的異議，坦然接受。

奧迪車後面跟著三輛金盃車，一共是三個扶貧小組，都是從各個科室抽調出來的幹部。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要被邊緣化的。年後的權利分配的節骨眼上，這些人被打發下來扶貧，可以想見回去之後啥都落不著。

王國華不會去同情這些人，但是會從這一次的蹲點扶貧過程中，尋找和發現一些可用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被打發下來的倒霉蛋中間，很可能蘊藏的一些能力不錯，不太會做人的傢伙。

這麼一個隊伍，帶隊的是新晉的辦公廳副主任王國華。按說，北山市方面的重視程度不會太高。三輛金盃車上的人，似乎都不太能提的起精神來。臨行前，省委辦公廳倒是開了個專門的會議，由秘書長呼延奧博親自講話。這個倒是顯示了省委對這個扶貧工作組的重視，南天省作為全國知名的經濟大省，對於本省北部山區的貧困和落後現象，省委省政府一直給予了高度的重視。

尤其是段風上任之後，對於北山市的扶持力度不斷加大。對此，省委許書記在一個全省經濟工作會議上強調，一定要把北山市的經濟搞上去，省委不僅僅是說說那麼簡單，許書記提出了省直機關單位，應該都行動起來，一對一的幫助貧困縣的鄉鎮一級單位，力爭在兩年內讓北山是拜託貧困的面貌。

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許書記明確的支出，扶貧成績的好壞於省直機關各部門的領導政績掛鉤，作為一項重要的考評標準。

許書記的講話，可以說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各機關單位在挑選人員的時候，也是有點想法的。能下來的，八成都是那些有能力，又不怎麼招領導待見的主。

好吧，王主任算是這些人中間的代表人物。作為年紀輕輕就坐在辦公廳副主任位置上的一位有強烈爭議的幹部，王主任被「發配」了，這是很直觀的印象。

不過，有人並不這麼想，比如楊國民。

車隊下了高速，就在省委扶貧工作組一行人精神不振的時候，緩緩的駛出收費站，前方出現了驚人的一幕。不下十輛車停在出口附近，北山市的歡迎隊伍拉起的橫幅，可以說是相當的醒目。

「熱烈歡迎省委扶貧小組蒞臨北山市！」

到底有多熱烈，看看迎接隊伍就知道了。市委書記楊國民帶隊，市委常委一大半成員都到了。這個迎接的規格，說是破格接待一點都不部分，甚至還不足。

這個迎接隊伍來帶的效果，可以說是讓一干人等目瞪口呆，接著就是精神一震。這些人都可不是笨蛋，不會做人的主這是和很少的一部分，絕大多數是尼瑪政治鬥爭的產物。他們被淘汰，那是運氣問題。

王國華從奧迪車上下來的時候，楊國民作為正廳級領導的矜持還是要保持的，站在五步之外笑瞇瞇的。王主任可以說大步流星，最後兩步還是在小跑，上前來雙手緊握楊國民的手，熱情的不能在熱情。

「感謝楊書記，感謝北山市委，感謝北山市的同志們。」一連串的感謝，可以說達到了楊國民要的效果。對於這個扶貧小組的重視，不僅僅是因為省委重視的問題。楊國民是跟著段省長的不假，問題這個扶貧工作是省委在抓的。許書記親自提出的，誰敢不重視那即是蔑視許書記，後果是很嚴重的。當然，這還不足以引起整個北山市委的震動，關鍵是帶隊的王國華，引起了楊國民的重視。

關於這個扶貧工作，第二天的省報上有截然不同的一個對比。北山市的隆重，跟臨近的盤龍市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反差。盤龍市也迎接了，帶隊的僅僅是一個市委秘書長。這個規格的詫異，並不僅僅是因為去往盤龍市的扶貧工作組，是由各廳人員組成的那麼簡單。要知道，各廳帶隊的，往往都是副廳長，不然不足以現實對許書記的尊重。

在市委大院裡的歡迎，跟來到高速路口的歡迎，那完全是兩個概念。不客氣的說，楊國民的身份，在歡迎會上露面講兩句，就算是給足這麼一個工作組的面子了。

所以說，這個時候的過度規格的迎接，王國華是有不安感覺的。首先，楊國民是段風的人，其次，這種規格那是省委常委才能有的規格。放在古代來說，這個規格就是逾制！

王國華要是還不有所表示，那就是尼瑪傻的。所以，王主任在最後兩步都跑上了。

要說對楊國民感激的話，那是完全沒有的。王國華甚至在心裡還懷疑，這貨想害自己。尼瑪，一個市委書記，你在大院裡的台階上出現一下，笑一笑，說兩句鼓勵的話，那就是天大的面前了。居然跑高速路口來了，王國華臉上帶著笑容，心裡恨不能一刀捅死這貨。

坑爹嘛！這是！

比起王主任的危機意識，下面的一些組員是沒有認識到的。楊書記跟一干組員一一握手的時候，王主任的目光變得有點陰沉。

來到市委大院，全體組員來到會議室，開歡迎會。楊書記的講話，首先是對省委領導的高瞻遠矚進行了一番吹捧，其次是感謝省委省政府對北山市委工作的支持。期間還重點強調了一些數據，都是他上任以後，省政府在財政和項目上的傾斜。

總之，省委領導對於北山市工作的關心，那是站在戰略層面上的高屋建瓴似的指示。市委市政府，有足夠的信心，在省委的正確領導下，在省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把工作做好，把北山市的經濟搞上去。

作為組長，王主任也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講話，代表全體組員表示，絕不辜負省委領導的重托，絕不辜負市委領導的信任。一定踏踏實實深入基層，把扶貧工作抓好抓實。

歡迎會之後是歡迎宴會，並且在北山市住了一夜，這是市委市政府的安排，客隨主便。

住在北山市委招待所最好的房間裡，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半了，王主任的房間才算是安靜了下來。不斷的有本組成員來坐一坐，匯報一下扶貧工作的思路，當然這些組員都是副組長，分管三個小組的頭頭。

洗了個澡，王主任正準備睡覺的時候，敲門聲又想起了。出來開門一看，門口站著的是剛剛離開了沒到半個小時的副組長陳凱華。

此人年歲不大，名冊上的記錄是三十五歲，秘書處選派的一個副處長。這一次的工作組很有意思，一個副廳，幾個副處，一堆副科，幾個什麼都不是的科員。

陳凱華能成為副組長，具體原因不得而知，這個選拔名單事前跟王主任沒啥關係。

陳處長面色白淨，五官端正，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如果是一個辦公室裡的人評價他，肯定說他是一個老實人，平時走路都很小心的低著頭，怕踩死螞蟻似的。

「凱華同志去而復返，有什麼事情？」王國華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忍不住的打趣了一句。其實王國華一直很注意這個人，也看過他寫的一份關於如何開展扶貧工作的報告。從文字上來看，王國華自認文字不如此人，一份報告端的是滴水不漏，邏輯相當的嚴密，遣詞造句精準到位。筆頭那是相當的紮實。

懂行的人都知道，機關裡的公文其實不好寫。要想寫的花團錦簇不是難事，但是要寫的看著平凡，實際上確實一點漏洞都沒有內容還要言之有物，那真是難上加難。但是眼前這一位就做到了，他寫的報告王國華這個F大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真是改一個字都難。這文筆強悍到一個什麼程度啊，這樣的人在秘書處居然被邊緣華，從言行舉止上來看，王國華不覺得他是恃才傲物，或者說眼下的陳凱華同志，沒有這個毛病。

「這個，王主任，我有點話不吐不快，所以又來打擾您休息了。」陳凱華似乎很有猶豫，白淨的臉上閃過一道憂慮的情緒。

「嗯，進來坐下慢慢說吧。」王國華招呼他進來坐下，去拿煙的時候，臨機一動，把一疊報告拿了過來，順手丟在桌子上，擺開一副談話只有要看報告的架勢。

陳凱華的眼珠子很明顯的動了一下，這疊報告的最頂上一份，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接過王主任遞過來的煙，陳凱華的表情微微的有點緊張，喉結上下動了動。

王國華夾著煙不說話，笑瞇瞇的看著陳凱華，這個表情讓陳處長有點緊張。終究是在省委辦公廳秘書處廝混多年的同志了，陳凱華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狠狠的抽了一口煙之後，陳凱華慢慢道：「王主任，今天在高速路口發生的事情，您覺得正常麼？」

王國華聞之言不過是微微的一笑，相當淡然的伸手敲了敲桌子上的報告道：「夜深了，晚上涼，記得多穿點衣服。」

陳凱華搖晃了一下，臉色霎時白了白，伸手扶住沙發想站起來告辭，王國華又道：「你的報告我看過了，從專業的角度來看，省委大院內文字上能趕上你的人不屈指可數。已經這個點上了，你既然來了，為何不多說兩句再走？」

聲音不大，很簡單的一句話，陳凱華聽了卻如同打了一針興奮劑，陡然精神一振，白淨的臉上出現了兩抹潮紅。

「感謝王主任的肯定！我，哎。」說著歎息了一聲，陳凱華像洩氣的皮球，身軀為之一頓道：「都怪我自己，有一次喝酒沒控制好，酒後批評了一句高主任的稿子。」

高主任，自然是高原。俗話說酒後吐真言，高主任聽到這個話，肯定很不爽。老子的文字，是你能點評的麼？於是，陳處長的悲劇就注定了，高原是分管秘書處的辦公廳副主任。

關於高原的心胸，王主任不會去點評，但是可以肯定，陳凱華骨子裡還是自視甚高的。有才的人，要是一點毛病都沒有，一點偏執都沒有，那就不會有現在的成就。也就是說，大部分在某些領域有相當水準的人，往往都是有點偏執傾向的人。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思想上不要有包袱，我這個人對待同志，從來都是看工作成績。這一點，日後你會慢慢瞭解到的。」王國華不緊不慢的給出這麼一句話，陳凱華似乎有了力氣，站起來沖王主任笑了笑，轉身走人出門。

王國華這個時候，出人意表的站了起來，目送陳凱華的離開。開門的時候，陳凱華果然回頭一望。這一回頭，陳凱華的眼神發生了本質的變化，收起笑容，陳凱華重重的點頭。

王國華擺擺手，又笑了笑。門關上，王主任落座後陷入了深思。陳凱華都看出來的問題，其他人相比也能看的出來吧。不過從目前為止，這個工作組內部，真正看好王主任的，估計就是陳凱華了。或者說，別人沒有陳凱華如此的急迫。

電話在手裡翻來覆去，王國華最後還是放棄了撥號的舉動。

夜深了，王國華站在窗前看著外頭的樹影婆娑，天空中一彎明月照人。樹叢中的小徑上，不斷的有人走過，都是出去玩回來的人。

這個工作組不是每個人都沒心思玩，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王主任這種自律的行為，未必能起到多少帶頭作用。實際上從接手這個工作組到現在，王主任還沒有按照往常的步驟去開一個會。

至少在目前為止，王主任還沒有這個打算。三個副組長，在王主任看來都需要繼續觀察。扶貧工作看似簡單，實際上王國華一點走過場的意思都沒有。既然來了，就要做出點樣子來，這才是王主任的行事風格。

嘟嘟嘟，敲門聲又響了。王國華多少有點無奈的轉身，開門之後不由楞住了。站在門口的人，王主任實在是有點意外。

「王主任好！」劉斌顯得很激動，雙手伸出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

「這麼晚了，劉縣長怎麼找過來的？」王國華笑瞇瞇的，一點都不見外的樣子。

「本來早就該來了，這不縣裡的事情耽擱了，所以現在才到。」劉斌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看來是開夜車上來的。

第五百一十九章 我們是來扶貧的！

王國華請劉斌入內落座，問了一番身體情況。劉斌的病情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現在只能算基本康復，不過醫生建議劉斌不要過度勞累，這樣很容易引起病情的反覆。

「劉縣長，你這樣是不行的，身體垮掉了，反而影響工作。」王國華很含蓄的勸了一句，劉斌點點頭道：「是啊，我也知道這個情況，可是沒辦法啊。林旺縣的經濟底子太差了，尤其是一些山裡的村民。王主任，我迫切的想知道，這一次你們下來，都帶著什麼項目？」

劉斌這個話，王國華聽了眉頭微微一皺，淡淡道：「劉縣長，你覺得林旺縣的貧困現狀，僅僅是帶來幾個項目就能扭轉的麼？」

劉斌楞了一下神，本能的問：「這話怎麼說？」

王國華道：「我們從省城來，對於林旺縣的實際情況一無所知，你認為現在談項目合適麼？沒有第一手的實地考察資料，如何能制定出一些適合在林旺縣開展的項目？」

劉斌沉默了，王國華甚至能從他的臉上看見一些痛苦的痕跡，好一會劉斌才道：「王主任，不瞞你說，我以前也是長期做機關的幹部。到了林旺縣，我認識到很多自己的不足。我很努力的想去改變林旺縣的落後面貌，可是你知道我整天都在忙什麼？這一年來，我除了下鄉，就是去市裡要救濟款。林旺縣有句俗話，評價一個縣長的水平，是看他能要來多少救濟款。荒唐啊！」

王國華看看手錶，淡淡道：「時間不早了，劉縣長先去休息，想跟我談話，明天有的是時間。我一直也希望能好好跟你談一談，聽一聽你對如何發展林旺縣經濟的工作思路。」

說著王國華起身，陪著劉斌去前台開了房間，安排好後才走人。對此劉斌沒說什麼，只是最後張了張嘴，想說話又沒說。

近乎是強制性的，王國華安排劉斌去休息。回到房間已經是子夜。躺在床上的王國華卻意外的失眠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讓王國華很難在段時間內平靜下來。

也許是市委照顧這些省城來的同志，王國華被敲門聲叫醒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半。前來敲門的是一個長相樸實的女同志，這個工作組中女性不多，也就是五個人，都是這種三十幾歲的大姐。

王國華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只是能感受她表情和目光中的一點敬畏。

梳洗一番，收拾出來，市委派來的人已經到了。林旺縣長劉斌也在大堂裡等著，一番交流王國華才知道，出發的時間是九點半。

從容的吃完早餐，一行人繼續上路。臨出發前，王國華請劉斌上了自己的車，算是實現了好好談一談的諾言。

選擇這個時候談話，王國華不是無的放矢，主要是想瞭解一下劉斌這個人的能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斌對於省委扶貧工作組是寄予厚望的。這主要跟省委的重視有關，同時這些人下來，背後也是有相應單位的資源的。扶貧成績的好壞，對於辦公廳的領導們而言，也是一次政績考核。

按說這一次下來，應該有個副秘書長帶隊，可是偏偏這個組長落在了王國華的頭上。具體原因，王國華也能窺見一些端倪，無非就是秘書長們擔心王主任不好駕馭罷了。乾脆，這個組長就讓王主任當，大家還不攙和。王主任有通天的背景，幹的好壞都不好牽扯太多。

按照呼延秘書長的說法，這是組織上對年輕幹部的一種信任和考驗，希望扶貧小組在王國華同志的領導下，能夠交出一份讓省委和林旺縣人民滿意的答卷。

這一次的一對一扶貧幫困工作組，分成三個小組，對應的是三個鄉鎮。從工作組的角度來說，到了地方後搞一些項目走走過場也不是不行，甚至王國華可以斷定，很多人就是這麼想的。

車子開出市區，王國華摸出煙來又裝了回去，劉斌倒是有點意外道：「王主任，沒事。」

「還是憋一下吧，你的身體不適合。」王國華淡然的回了一句，劉斌沒有再說啥。

「劉縣長，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的談一談了，從這裡到縣城，時間足夠了。」王國華挑開話題，劉斌卻搖頭道：「真要說起林旺縣的困難來，我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王主任，我不是危言聳聽，你且聽我慢慢說。」

劉斌大概停了三分鐘的樣子，似乎要考慮從哪裡說起。「我在林旺縣工作一年來，感受最深的不是貧困，而是這裡的人對於貧困現狀的麻木。……」

儘管劉斌已經說的很簡練了，但是真的開始說的時候，還是滔滔不絕的說下去。從市委市政府人員的編制臃腫說起，一路到各級政府部門單位，然後引出一些列的話題。

王國華聽的很認真，一直沒有出聲打斷他的講話，只是在適當需要停頓的時候，遞過去一瓶水。劉斌講話的內容歸納起來，不外乎有一下幾點。第一，黨政機構臃腫，吃財政飯的人多，似乎越是貧困地區，這種現象越發的嚴重。第二，林旺縣山多地少，農業生產落後，生產的糧食連自身都難於滿足。第三，工業幾乎一片空白，如果是農業發達是溫飽的基礎，那麼工業才是致富的手段。第四，劉斌強調了一些山區一些村落由於交通的不變，人民生活處在一種極端艱苦的環境下，即便是吃救濟，這些人也要從山裡走十幾個小時的山路出來，才能領到救濟糧。第五，幹部隊伍……

幾乎是沒有絲毫停頓的，劉斌一直在說，王國華一直在聽，一直到前方的司機提醒了一句：「林旺縣城快到了。」劉斌這才遺憾的閉上嘴巴。

王國華一直沒有表態，但是通過一番談話，王國華能夠感受到劉斌話裡頭濃濃的憂慮氣息。他是一個真心想搞好地方經濟建設的領導，但是他所做的努力，卻得不到體制內大部分人的認同。來之方方面面的掣肘很多，就拿救濟款的這個事情來說吧，劉斌幾次表示要發展一些產業的構想，都被常委會否決了。倒是一些買車，修樓的建議，長長是一提就通過。

就拿縣委招待所來說吧，單單是這麼一個招待所，每年的投入就是一百多萬。主要的開銷就是接待上級領導，還有就是縣委一些主要領導的休息。按照縣委書記的說法，保證領導的休息質量才不會耽誤工作。

縣委書記夏巖，王國華有很深的印象。五十來歲，穩重精明，善於跟領導搞好關係。

林旺縣擺出的迎接架勢也是相當的熱烈，縣長劉斌親自去市裡迎接不說，縣委這邊也做了充分的準備。看看大院門口的熱鬧氣氛，數百人的歡迎場面幾乎兩套班子的人都到了吧。

縣委書記夏巖自然是第一個上前來歡迎，握手的時候表示沒能去市裡迎接，怠慢失禮之類的。王國華客氣了兩句，然後與一幫縣委的官員一一握手。

按照程序，劉斌表示會議室已經佈置好了，請示省委領導歡迎儀式是否可以開始。

王國華來了一句出人預料的指示：「不必了，歡迎儀式取消吧。我們是下來扶貧的，不是來作秀的。」一片目瞪口呆之餘，王國華表示希望借用縣委的會議室，開一個扶貧工作組的全體成員會議。

對此，夏巖自然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表示。並且表示要旁聽，這個請求王國華答應了。不過還是來了一句：「縣裡的工作那麼多，就不要都去旁聽了，夏巖同志和劉斌同志想聽就來聽一下吧。」

王主任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在這裡說自己是領導，沒人敢說不。這裡王主任最大，別看昨天市委的歡迎場面隆重，實際陪同到縣裡來這是一個市委副秘書長，市政府那邊，來的也是一個副秘書長。

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變成了一個小範圍的會議，可以說還是很諷刺的。不過王主任表現出來的強勢，不是市委和縣委這些幹部能抵擋的。

坐在主席台上面，王國華神情肅穆的對著話筒做了個收拾，全場瞬間安靜。

「今天這個會議，本來應該早就召開了，由於我個人的原因推遲到現在。這裡，我想在座的同志們表示一下歉意，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了。」王主任這個開場白，怎麼聽著都有點山雨欲來的意思。

市裡和縣裡的人沒啥感覺，扶貧工作組的人都能感受這個一直表現的很溫和的王主任突然迸發出來的一種氣勢。這時候，很多人才想起來，王主任也是幹過區長的，還是全省有名的經濟大區的區長。

「今天這個會議要談幾個事情，第一，我要宣佈一條紀律，扶貧工作組所有的開銷，一律自費。誰要是違反了這一條，對不起，我會向辦公廳領導匯報，並給與嚴厲的處分。第二，還是一條紀律，所有工作組成員，包括我在內，都要深入到各鄉鎮第一線去，吃住都在基層，誰要是不能吃這個苦，現在就可以退出，回省城去待業。」這兩條一說，王主任的臉上的殺氣就帶出來了，所有人估計都在想一個事情，這個王主任可是狠角色。

頓了一頓，王國華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煙，又大聲道：「第三，各小組負責人，我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實地做調查。半個月之後，我要看見一份調查報告，一份扶貧項目的可行性報告。這裡，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頭，假如哪個小組交給我報告，讓我發現弄虛作假了，對不起，我會讓這個小組的負責人回省城去等候處理。至於處理結果如何，我相信會讓責任人後悔他所做的事情。」如果說前面兩條只是鞭子，這第三條就是刀子了，而且是架在脖子上的刀子，隨時要命的威脅。

堂堂的省委辦公廳的講話，居然如此的殺氣騰騰，在座的市委和縣委的幹部們都有脖子一涼的感覺。這個王主任看著年輕，手段端的狠辣，說話也夠赤裸裸。

「第四，前面說的都是大家該做的，這一條是針對我個人的。這一次下基層，我將會跟隨前往長橋鎮的工作小組，所有吃住都跟大家一樣。當然了，這只是開始，隨後我會在三個小組之間來回走動。根據大家制定的扶貧項目計劃，只要我認為是可行的，執行過程中出現的難以克服的困難，大家只管交給我。一句話，只要項目合適，我給大家撐腰。」

前三條說完，大家都在吸涼氣，這第四條說完，全場掌聲雷動。尤其是最後一句「我給大家撐腰。」這話真是太給力了，太有擔當了。

「第五條，嗯，沒有第五條了，現在宣佈散會，中午還要麻煩縣委領導安排午餐，後勤組的同志記得付錢。在補充一點，大家要做好物資儲備工作了，基層是很苦的。」王國華說完就站起來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就散會了？

所謂的後勤組，其實就是五個女同志，分部在三個小組中，掌握這一次下基層所攜帶的資金。就是管公家的錢跟開支的。這一點是王國華建議的，並且在出發前確定下來。

按照常理，王主任應該是坐鎮縣城。必要的時候走動一下基層就很夠意思了，結果王主任的話很明確的一個事實，他不呆縣城呆鄉鎮，各組成員們再大的不滿也沒有話可說了。

王國華的工作方式和講話風格，很簡單，甚至有點粗暴。但是以身作則的姿態，讓人真是無話可說。一幫成員最大的就是副處，哪有跟王主任這個副廳叫板的勇氣。即便想仗著資格老的人，想想自己眼下的處境，也都只能乖乖的閉上嘴巴。

當然了，最主要的一點，王主任凶名在外！

會議散場，市委和縣委的幹部們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陪著王主任麼？人家好像不需要啊。好在王主任沒有走人，而是留下來跟大家說話。

其實王主任也沒說啥，就是一個意思，人送到了，市委的同志可以回去了，大家辛苦了。扶貧工作下來是扶貧的，不是來當大爺的，所以縣委同志安排基層鄉鎮來人接一下就行，不需要再陪同了。大家該幹啥幹啥，不要管他們了。

王主任如是說，市裡來的兩位副秘書長的倒是可以先走了，大不了少吃一頓。說實話，他們還真不敢留下來吃這一頓，王主任殺氣騰騰的，怎麼看也不像說假的。

倒是縣裡作為地主，真的不管王主任還沒那個膽子。最後還是劉斌表示，陪著王主任在縣城裡走一走看一看。午飯前趕回來就行。

縣城不大，王主任選擇了步行上街，這個頭一帶，其他人也不好讓公車輪子動起來。王主任出發的目的是超市，接著就是一場大採購。劉斌一直跟著王主任，沒想到王主任從隨身的包裡能摸出那麼多的現金，小小的超市給王主任的採購量嚇住了。

火腿腸、方便面、作業本、鉛筆、筆記本，王主任幾乎是在掃貨。整個超市就兩個人，忙的腳不沾地，最後還是劉斌打電話叫來一輛小四輪貨車裝的是滿滿噹噹的，王主任還堅持付車錢。

王主任離開超市後，開超市的一對小夫妻還以為在做夢呢。半個月的銷量，兩個小時不到就完成了。其實王國華想過從省城直接帶來，但是最後還是決定來這裡買，哪怕是貴一點，也算為拉動小縣城的GDP做點貢獻。

這些東西，王國華無疑是給雪蓮同學帶去的。那個充滿理想主義的女孩和她的戀人老醉，給王國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時代無疑是一個缺失理想的時代，能夠去堅持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王國華有能力去幫他們，但是又不敢太過了，只能選擇一些他們能接受的方式。

按照王主任的要求，午飯果然是很簡單的四菜一湯，八個人一桌，只吃飯不喝酒，吃完就上車上路，不做絲毫的停留。女同志們還好一點，出門前都做了充分的準備，大包小包的帶了不少吃的。男同胞們發現王主任居然足足準備了一輛小四輪的時候，認識道王主任不是說笑的。然後開始了雞飛狗跳的，讓縣城裡開店的人歡樂了一把，也見識了一下省城來人的購買力。

當然，其他人的主要採購目標都是吃的，五塊錢一個罐頭魚無疑成為了最搶手貨品，還有就是小瓶裝的酒也比較受歡迎。

前往長橋鎮的土路，很是考驗了一下司機老伍的車技，奧迪車良好的性能在老伍的手裡得到了充分的展現。車子幾乎都感受不到震動，王國華不免好奇的問了一句：「伍師傅，你開車有年頭了吧？」

「呵呵，有二十多年了，年輕的時候當兵跑過青藏線。」

第五百二十章 風格變化

青藏線，這是一個讓人肅然起敬的名稱！

王國華再看司機老伍的時候，目光中多了幾份尊敬。任何一個在那條死亡之路上揮灑過青春和汗水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長橋鎮終於出現在視線中，其實不算很長的石橋旁邊，一群鎮裡的官員已經等在路邊。大頭的普桑裡劉斌下了車，招呼了幾句後，領著一群人上前來。

王國華已經從車上下來，沒有站在原地保持一個廳級官員的矜持，而是微笑著往前走。

鎮黨委書記姓喬，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面對王國華的時候，喬山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拘束，熱情的握手道：「感謝省委領導對長橋鎮的幫扶。」

王國華在人群的尾端看見了老醉和雪蓮，便笑著上前。這對戀人並肩站在一起，臉上帶著笑看過來。王國華主動伸手，與二人握手後笑道：「怎麼站在後面？要不是我眼睛好都看不見你們。」

老醉笑了笑沒說話，倒是雪蓮上前道：「王主任，這一次你下來，打算呆幾天？」

王國華豎起三個手指頭笑而不語，雪蓮多少有點失望的歎息道：「才三天麼？」

老醉笑道：「王主任工作那麼忙，能呆三天就不錯了。」老醉的長髮變成了平頭，當初那種隨性的氣質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看雪蓮是的目光。

三人說話，鎮裡的幹部們不敢上前來打擾，三人又談了幾句後，雪蓮道：「王主任，有事情找你幫忙的話，你能答應麼？」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我盡力。」雪蓮道：「那先謝謝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王國華抬手叫住老醉，指著後面的小四輪道：「給孩子們帶了點東西，不多，就是點心意。」

雪蓮和老醉沒客氣，上了四輪先走了。劉斌和喬山過來，喬山看著小四輪的方向歎道：「兩個好人啊。」

劉斌道：「王主任，鎮上都安排好了，你看是不是先去安頓了。」

王國華笑點頭道：「好，先安頓下來，明天還要麻煩鎮裡的同志，扶貧小組的人全部都要下村子裡去，就住在老鄉家裡。第一階段十五天，瞭解了第一手情況後，才能確定做些什麼項目。」

這個話讓喬山露出驚訝的表情，按照原來鎮子裡的想法，這些省城來的幹部，在鎮子裡呆兩三天就回縣城，然後搞一兩個項目就回去。大部分時間，這些人都會呆在縣城裡。

沒想到，王主任居然這麼安排，喬山有點拿不準了，眼神看看劉斌。

劉縣長道：「按照王主任的指示去辦吧。」

喬山趁王國華說完轉身走開，低聲道：「這些城裡人，哪吃的了山裡的苦？」

劉斌笑了笑，很有信心的看著王國華的背影道：「我相信王主任，老喬，沒準這是長橋鎮的一次機遇啊，你一定要抓住了。這個王主任，不簡單哩。」嘴上這麼說，劉斌心裡也在想，這是不是林旺縣的一次機遇呢？

鎮子上沒有旅館，原本安排的住所是鎮政府後面的一排宿舍，劉斌當即否定。那個所謂的宿舍是什麼德行，劉斌最清除了。夏天還好點，木板床鋪一張草蓆就能睡，頂多被蚊子叮一身的包。這季節，山裡涼著呢，晚上睡那種四處漏風的宿舍，誰知道能成啥樣子。

最後喬山提出一個解決方案，一個小組十五人，分別住在鎮子的幹部家裡。王主任得知後表示，他想住在學校裡。就這樣，王主任住進了學校，其實就是校長的辦公室，裡頭搭了一張床。衛生倒是打掃的很乾淨，都是孩子們自發乾的活。原因很簡單，雪蓮老師說了，王主任是好人，給大家帶來了一車的好吃的還有不少紙筆。

鎮上的中小學經過修繕，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尤其是多了一塊水泥籃球場，下課的時候不好孩子們抱著籃球在球場上撒野。遠端，一片工地正在忙活，陪著王主任隨意走走的老醉笑道：「再有三個月，孩子們就能在新教室裡上課了。」

王國華看看這個不修邊幅的傢伙，兩人的歲數相當。看著他臉上總是充滿了幸福，王主任多少有點嫉妒這個傢伙。一個容易滿足的人無疑是幸福的，一個容易滿足的理想主義者，則更加的幸福。

「雪蓮找我有什麼事情？」王國華摸出煙來，遞給老醉一支。

「沒什麼事情，就是這學校裡，有三個老師的編制問題一直沒有解決。他們學歷不高，一直只是民辦教師。最近好不容易都拿到了函授的大專文憑，縣裡的教育部門還是不給解決編製問題。說什麼大學畢業生都沒編製。」老醉說的輕描淡寫的，目光中的憤怒卻能隱藏好。

「這些民辦教師，都工作多少年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老醉苦澀的笑道：「最少一個都教書十二年了，教書最久的十八年了。長橋鎮太窮了，山裡更窮，城裡畢業的大學生誰願意來這裡吃苦辦教育？這些老師，辛苦了一輩子還是民辦教師。有一次我跟一個民辦教師談過這個事情，現在出去打工一個月能掙錢比教書強多了，為啥他們還堅持幹這個？不如趁還不算老的不能動，出去工地上做小工都比這個強。你猜他們怎麼說？」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猜不出來。」其實這樣的故事，王國華在網上看過很多，但是這個時候，王國華希望能聽老醉說，這樣會真實一點。

「這麼多孩子，我走了，他們怎麼辦？」老醉淡淡的說了一句後，悠悠的一聲歎息道：「我也沒想到，理由居然這麼簡單。」

很簡單的一句話，入了王國華的耳朵裡，卻如同洪鐘大呂鳴響一般，振聾發聵！這不是什麼狗屁的奉獻精神，這就是一種樸實到極致的責任感！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了，這種樸實的責任感顯得彌足珍貴！

「我來想點辦法吧。」王國華雖然沒有明確的給出一個答覆，但是老醉還是很愉快的笑了。有的人就是這樣，不會輕易的做出承諾，但是一點承諾，就一定會給一個結果。老醉知道，王國華就是這樣的人。

「醉老師，過來打球。」有孩子在球場上叫喚，似乎沒拿老醉當不可侵犯的老師。

老醉沖那邊擺擺手，王國華笑道：「對了，你的酒壺呢？」老醉笑了笑：「戒了！」

王國華擼起袖子道：「走，打球去。」

王主任的球技實在是有夠爛的，屬於那種跑動積極卻很難起什麼作用的主。看著王主任在球場上的笨拙，邊上的孩子們笑的肆無忌憚。一直到陳凱華出現在球場邊，王國華才放棄了這一次失敗球王夢。

拿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王國華走過來時陳凱華便匯報道：「主任，都安頓好了。鎮上的領導做了佈置，明天一早，三個一組，全部下去。主任還有什麼要指示的？」

「明天去的村子，哪個最遠？」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陳凱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橫溝村，明天我帶兩個人去。」王國華點點頭，算我一個。陳凱華楞了一下，隨即默默地點點頭。

……

半個月的時間能做什麼？答案有很多。王國華這個新晉辦公廳副主任給出的答案每天都在奔走於一個一個鄉鎮之間。沒有人要求他這麼做，但就是這麼去做了。

半個月的時間後，分部在下面的組員全部回到縣城，王國華主持召開了一個總結會議。

「大家辛苦了！」王主任首先向這些組員們深深一鞠躬，在過去的半個月內，這些人意外的堅持了下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四十五個成員都堅持了下來。他們吃住在老鄉家裡，足跡遍佈林旺縣的每一個鄉鎮。

沒有出現一個逃兵，這個結果讓王國華相當的意外。

王國華的一鞠躬，換來的是一片熱烈的掌聲。實際上大家都很清楚一點，他們能堅持下來，更多是看見了王主任的堅持，這個副廳級幹部的堅持跟大家都一樣。不是每一個人都那麼堅強，王主任的以身作則，很有一點戰爭年代時揮舞著盒子炮第一個跳出戰壕，喊一聲：「跟我衝！」的意思。

「今天這個總結會，大家都是主角。經過半個月的實地考察，我想大家都對有了第一手的資料。如何幫助這裡的人們擺脫貧困盡一份微薄之力，我想大家的心中都有了腹稿。這樣吧，從第一組開始，請陳凱華同志上來講話。」王國華說完開始鼓掌，陳凱華拿著一份厚厚的報告上台。

上一次的全體組員會議，僅僅開了十幾分鐘，這一次的總結會，卻開了整整一天。三個組都能根據實地考察的結果，拿出了一些扶貧項目。其中第一組的拿出的報告最出彩。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陳凱華在老鄉的家裡見到了一種淺綠殼子的雞蛋，開始還鬧了笑話，以為是鴨蛋。後來才知道，這種雞蛋是村民們隨意放養的雞蛋。這個事情陳凱華很快就向王國華做了匯報，並且提出了一個山區經濟林種植和特色養殖的生態產業的構想。

這個構想提出的時候，王國華算是被嚇了一跳。不是說可行性出了問題，而是陳凱華展示出來的一種前瞻性的目光。陳凱華所在小組的長橋鎮，有不少荒山野嶺。而且長橋鎮的百姓們，還延續著以前的養殖習慣，雞鴨之類的放養，養豬也不用那種催生的飼料。養一頭豬到出欄，往往都是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陳凱華發現這個問題後，很快就注意到一點，每逢趕集，都有不少外地商販來長橋鎮，收雞蛋收生豬，根據調查，本地產的生豬肉在市裡能多買三成的價格，雞蛋也比一般的雞蛋貴上五成。問題是，這些現象本地人不知道，他們也沒有意識去擴大養殖。

陳凱華的構想就是由扶貧小組出面，幫助本地人擴大這種養殖。這種純綠色的產品，陳凱華的定位是集中收購，銷往港澳。單單是綠色養殖見效固然很快，但是從長期的戰略來看，多種經營才是王道。所以，陳凱華提出另外一個長期的發展方案，種植柑橘。這期間，陳凱華還拜託省農大的朋友，對本地的水土構成進行了測試，得出的結論是適合種植柑橘。

於是，一個開發荒山野林種植柑橘的同時，大規模放養雞鴨的綠色產業鏈誕生了。

以前王國華只是覺得陳凱華文字好，沒想到這傢伙真的一頭紮下去了，取得的成績如此驚人。

第二組和第三組也沒有閒著，他們拿出的方案也很精彩。援建飼料廠，傢俱廠，利用保存完好的古建築，開發旅遊業農家樂等等，總而言之都是一些言之有物的可行性方案。

這無疑是一個讓王國華很吃驚的結果，之前王國華固然走遍了三個組，也都聽取了相關的匯報。但是真的開總結會的時候，看著大家踴躍的發言，完全沒有因為艱苦的環境而失去鬥志的一面，王國華真是的被這些人打動了。

不僅僅是王國華被打動了，在場的以劉斌為首的縣政府領導們也都被打動了。尤其是那一份份沉甸甸的報告，全部都是手寫的。每個組都是厚厚的一摞子。

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經過篩選，最後確定了一個扶貧工作開展工作的綱要。按照劉斌的話來說，這份綱要稍微充實一下，可以當做政府工作報告來用了。

王國華連夜趕回省城，第二天一早見過呼延奧博後，花了一個上去看了報告的呼延秘書長很重視，下午立刻帶著王國華找到省委書記許南下，提出一個大膽的建議。

省財政撥出專項款三千萬，用於實施報告中提出的扶貧計劃，許南下當時什麼都沒說，就是拿起筆簽字，並強調「一定要確實解決資金問題。」也就是說，王主任為林旺縣爭取來了三千萬的專項扶貧款。

匯報結束的時候，呼延奧博跟王國華準備離開是，許南下抬手叫住王國華道：「你留一下。」呼延秘書長的眼神閃動了一番，這一次是他最後一次為王國華開綠燈了。中組部已經找他談過話，再過幾天，他就要上任省政法委書記。

「怎麼樣？沒有什麼不滿情緒吧？」許南下笑瞇瞇的問，指了指面前的一包煙。

王國華不客氣的點上一支，坐下時卻相當的恭敬，聽著腰板道：「談不上牴觸情緒，呼延秘書長考慮的很周到。三個月是事情，能夠很好地淡化這個事情。」

許南下點點頭道：「你的工作，主要還是在督查室。級別提一下，別的不去爭，時間一長事情自然就淡下去。」許南下的身份，能給王國華解釋這個，那可是挺嚇人的。王主任趕緊的端坐的更恭敬道：「我一定好好的幹出點樣子來。」

「這個我是絕對有信心的，說實話，這一次省委扶貧小組擺開的陣勢，真是把我嚇住了。開口就是三千萬，你真敢啊。不過話說回來，做事情就要有這種氣勢。」許南下讚許的點點有，王國華聽了卻感慨道：「這一次下去，收穫很多啊。」

「說說看。」許南下笑著鼓勵王國華，王主任也不客氣，把這一次的林旺縣之行的見聞詳細的談了起來。王國華說的不僅僅是林旺縣的貧困，重點還是在貧苦之中的一些人。堅持助教的老醉和雪蓮，三個民辦教師，以及縣長劉斌。同時還談了一些對林旺縣委縣政府目前存在的一些現象。

「縣委縣政府一些官員的不作為，甚至是反作用，無疑是林旺縣人民擺脫貧苦的努力過程中最大的障礙，我個人打算建議市委，調整林旺縣的領導班子。」王國華的結束語居然是這個，許南下露出微微吃驚的表情。

好一會許南下才站起來，走了幾步後突然站住道：「為什麼你會得出這個結論？」

王國華不慌不忙的迎著許南下的目光道：「因為我們這個國家，本質上還是一個官本位的社會。官員的不作為，甚至腐敗等等現象，對於整個地方的經濟破壞力是最大的。最可笑的是，林旺縣政府領導的執政能力的體現，居然是能弄到多少救濟款供一些混蛋官員享樂。」

許南下收回目光，慢悠悠的笑道：「過年以後，我發現你的行事風格變化不小，是不是受到了什麼觸動？」

王國華點點頭，談起過年期間發生的事情。許南下聽了不由閃過一道驚訝道：「原來兩水市的案子，是你小子在背後搗的鬼。嗯，讓我想想，關於冷雨的話，也是你故意說的吧？我說呢，冷雨怎麼這麼巧在京城。」

王國華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許書記的推斷能力也太強大了。

許南下又詭異的笑道：「這麼一來，你的岳父大人估計要跳腳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突然的調整

王國華在冒汗的時候，許南下的話鋒已經轉移走，回到了林旺縣委領導班子的問題上。這個問題，許南下相當直白的告訴王國華，做太大的調整不現實。省委書記也不能輕易去干涉北山市的人事任命。許南下的意思背後，暗藏的是一種掣肘的存在。也就是說，南天省也不是什麼事情許書記想做就能去做的。

在許南下的面前提到林旺縣委的事情，王國華的本意就不是去做太大的折騰，關鍵是對於劉斌這個縣長的看法，王國華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劉斌在林旺縣施展不開，原因是多層次的，最關鍵的還是掣肘太多，想做點什麼事情反對聲一片。似乎當地的大多數官員，對於每個月領一點救濟款的日子都很滿意。實際上的本質是什麼呢？這些人形成了一條利益鏈，頭頭就是縣委書記夏巖。這一點，王國華半個月來不是白呆的。

「許書記，這一次下去扶貧的同志中，有一個叫陳凱華的同志相當優秀。他的扶貧工作的構想，立足於當地的實際情況，因地制宜，是這一次實地考察中湧現出來的優秀分子。並且這個眼界開闊，制定的計劃很有前瞻性。我建議，由他來擔任縣長，原來的縣長劉斌同志，接任縣委書記。」王國華拿出了一個方案，實際上就算今天許南下不留下王國華，這邊也要找機會上門去好好談一談，然後引出這個話題來。扶貧工作，那是許南下一手抓起來的，王國華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應該能夠得到許南下的認可。

「唔！」許南下沉吟了一番，習慣性的拿手指敲桌子的動作又出現了，仔細的觀察就可以發現，猶豫的時候節奏緩慢，一下一下的頻率很低。一陣急促的敲打後，就意味著許書記做出決斷了。

「這樣吧，省委黨校有一個投產學習班，讓林旺縣委書記來學習。」王國華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當即表示道：「許書記，有您的大力支持，這一次扶貧工作，我一定給你幹出點樣子來讓別人看看。」

許南下微微一笑，瞪了王國華一眼道：「這就滿足了？」王國華一怔，許南下呵呵一笑道：「省教委那邊，我讓高原去打個招呼吧，三個編製還是可以擠出來的。」

王國華欲言又止，還是沒有說。上輩子王國華在網上看過一條新聞，民辦教師們最後的結局，那叫一個淒涼。政府部門心安理得才按照所謂的規定，處理那些為貧困地區教育事業做出巨大貢獻的民辦教師們時，有沒有想過這麼做很不公平呢？王國華可以肯定，那些混蛋們一定沒有想。暫時來說，王國華能做的也只有這些，留待將來吧。

離開許南下的辦公室，王國華沒有回去休息，而是直奔交通廳。新扎廳長兼黨組書記言禮孝，如今可以說是春風滿面。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在省委大院裡，言禮孝裝孫子的時候居多，到了這個風雨飄搖的交通廳，趕上了一個人心惶惶的好時候，言禮孝很快就基本控制住了局面。關上門，言禮孝就是這個院子裡的老大。

接到王國華的電話，言禮孝做了一件讓交通廳上下吃驚的事情，帶著幾個手下來到院子門口等著。並且，親自動手給王國華開車門。這個舉動產生的深遠影響且不說它。

「國華，怎麼想起來過來看我？」言禮孝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如果是在省委的時候，他屬於謹小慎微的一類，置身於交通廳的院子裡，則帶著一點上位者的氣勢。當然，面對王國華的時候沒有太過分的顯露，但王國華還是發現到了。

「我可不是來看你的，是來上門求助的。」王國華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言禮孝聽著一愣，隨即笑道：「走，去我辦公室說話。」

兩人並肩在前，其他人隨後送到主樓的台階上時，言禮孝才回頭道：「你們都去忙吧。」這句話，算是把狐狸尾巴徹底的露出來了，廳長大人的威嚴全在裡頭。

到了辦公室，言禮孝連秘書都打發走了，親自動手泡茶。人前人後的也算是一致，對此王國華不動聲色，心道言禮孝骨子裡的一些認識是不會變的。

「說說，我能做點什麼？」言禮孝可謂直奔主題，王國華在他面前，很少開口幫忙之類的話。既然開了口，言禮孝就萬萬沒有推脫的可能。

王國華聽了這話笑了笑，想了想問一句：「你現在算一言九鼎麼？」

言禮孝閃過一道狐疑，很乾脆的說：「基本能做到。」

王國華點點頭道：「那就好，這樣我就敢開口了。這一趟來，我是想爭取一筆交通建設的資金，用於林旺縣鄉鎮公路的改造。」

言禮孝聽著有點吃驚道：「我說，你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還是林旺縣長？」

王國華露出微笑道：「怎麼？有難度？」言禮孝一擺手道：「沒問題，這事情我干了，什麼時候要。」王國華這才又道：「等一段時間吧，林旺縣委的班子近期要做一些調整，回頭你等我通知。」

言禮孝道：「行，為了以防萬一，這筆錢我直接撥給縣交通局，有問題麼？」

王國華道：「新縣長是扶貧工作組中的陳凱華，你應該有印象，這個人能力很強。這筆資金，到時候我讓他來找你好了。」

「就這個事情？沒別的事情了？」言禮孝又問了一句，王國華點點頭，言禮孝琢磨了一會便道：「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從今天起，北山市交通局的款子，我先給他扣下。到時候，他們的人上來打通關係時，我幫著敲打敲打，免得這幫傢伙亂來。下面這些人我太清楚不過了，一看資金沒自己的份，肯定千方百計的搗亂。」

「這辦法好，那就多些了。我得回去看看媳婦，明天一早回去。」王國華說著站起來，言禮孝連忙拉住道：「別著急走啊，好歹中午一起吃飯啊。這扶貧工作，沒有你也有人做。」

王國華擺手笑道：「不行啊，省委扶貧工作組的事情，許書記盯著的。我哪有心思喝酒啊，這趟下去還得準備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離開交通廳，王國華直奔省二建，趕到地方時間已經快中午吃飯了。楚楚正在辦公室裡吃盒飯，一邊捧著盒飯，一邊還在跟人說點什麼。

站在窗口看了一會，王國華心中一陣歎息，這女人真是倔強。咳嗽一聲，引起了楚楚的注意，看見王主任的時候，楚楚臉上一喜。隨即飛快的把盒飯丟進垃圾桶，多少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走出來道：「你怎麼來了？」

王國華不理她，而是拿眼神掃了一圈，裡頭的兩位都是跟王主任喝過酒的，很自覺的都出去了。王國華冷笑道：「你就這麼對待我兒子？請他吃盒飯？」

楚楚趕緊堆起笑臉，挽著王國華的手臂輕聲道：「今天劉玲有事忙不過來，平時都是她做好了我回去吃。」

王國華也只能裝個樣子，奈何不得楚楚。最後的結果是王主任領著楚總出門，找了個不錯的酒店一起吃的飯。期間王國華還給劉玲打電話，強調了一下今後要好好監督楚楚的事情。

在楚楚這裡，王國華也沒有多呆，叮囑了幾句就要往回趕。楚楚對此也表示不理解，既然有空回來，過一夜又能如何？王國華表示組員們都在下面，自己留下過夜影響不好。

當天下午，王國華就趕回林旺縣。回到縣城，算是把大家給嚇了一跳，都以為王主任會多呆幾天才回來的，沒想像前後三十個小時都不到就回來了。

王國華立刻把幾個小組長都叫來開會，談了一下這次回去的收穫，一再強調絕對要保密。會後王國華宣佈，放假三天，大家可以回家看看，但是三天後必須趕回來。一片歡呼聲中，王主任找到了劉斌的辦公室。

過去的半個月，劉斌跟王國華的接觸很多，差不多王主任每去一個鄉鎮，都是劉斌陪著下去的。縣委書記夏巖對於王主任的態度也很熱情，多次表示要宴請都被拒絕後，便慢慢的淡了心思。反倒是劉斌，跟王國華越走越近，半個月事情裡，劉斌這個人能力和品質，都給王國華留下了全新的印象。

看見王國華進辦公室，劉斌也很吃驚，王國華回省城，按說沒個三五天回不來不是。沒想到回來的這麼快，劉斌的心裡一陣暖和，緊握王國華的手道：「王主任，有您這樣的領導支持，我有信心把林旺縣的工作搞上去。」

王國華看看時間已經下班，便道：「走，我請你吃飯，有點事情跟你談。」

劉斌擺擺手道：「還是我請你吧，上我家去吃。我胃不好，不能吃硬的，現階段，還只能喝粥。」不提這個，王國華還一時忘記了，劉斌的病還沒有全好。想起這些天兩人在一起東奔西走的，王國華心裡不禁暗暗的感歎。劉斌這樣的幹部，在整個南天省都是少見的。

劉斌的家在縣委家屬區，一棟五層單元的三樓。屋子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裝修，就是簡單的客廳鋪了瓷磚，牆面上的凹凸不平，可見什麼都沒有弄。

屋子裡一個個頭不高的女子正在拖地，聽見開門聲也不抬頭，就是隨口道：「記得換拖鞋，小心地滑啊。」

劉斌看看王國華，多少有點尷尬低聲笑道：「我媳婦！」接著這才大聲道：「桂枝，家裡來客人了。」客廳裡的婦女這才抬頭，看見王國華便有點激動，丟下拖把上前來握手道：「哎，是王主任啊，趕緊的進來坐。」

桂枝在醫院裡見過王國華，更知道王國華差不多等於救了劉斌的命。所以熱情是必然的。

這種老式單元樓的結構比較簡單，三室一廳也就是七十幾個平米。應該說在縣城裡這樣的住房算好的。

兩人在客廳的籐椅上落座，桂枝泡茶後笑道：「你們聊，我去做飯。」

王國華等桂枝離開後，這才淡淡道：「劉斌，有沒有想過重新整合縣裡的幹部？」

劉斌很乾脆的說道：「想過，可是我沒這個能力。縣裡的局面我想你也看見了一些現象，但就我的瞭解來說，這僅僅是冰山一角。想幹事的人沒機會，那些整天混日子的人把持著權柄，整天想的就是斗這個斗那個，就不是想為人民群眾做點實事。」

王國華習慣性的摸出煙來，點上後淡淡道：「如果你來當這個縣委書記呢？」

嗯？劉斌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發現領導的態度很值得推敲，不由道：「怎麼講？」

王國華斟酌了一番道：「林旺縣的問題，我向省委領導做了匯報。許書記認為，林旺縣的主要領導，確實需要加強學習，所以夏巖同志要去省委學習班脫產學習。你來幹這個縣委書記，具體的也就在這兩天吧。另外，縣長一職由陳凱華同志代理，他算是掛職。」

劉斌的眼神中抑制不住的喜悅湧了出來，連連點頭道：「好啊，太好了。陳凱華同志不錯，這一段時間我們之間談過幾次，他的工作思路很眼界給了我不小的啟發。」

看著劉斌的激動毫不掩飾的樣子，王國華心中理想主義者的名單上，加了一個劉斌。

從劉斌家裡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王國華回到招待所，正準備進房間，很意外的對面的門打開了，陳凱華探出頭道：「王主任回來了。」

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道：「哎，你怎麼沒回家？」

陳凱華撓撓頭道：「主任沒回家，我怎麼好意思的。再說了，我媳婦前段時間跟我鬧彆扭，跑回娘家去了。」

王國華聽了這個話便很嚴肅道：「那你就更應該回去了，不管怎麼樣，家庭出了問題，你怎麼能安心工作？怎麼能挑起組織上給你加的重擔？」

啊！最後一句話，讓陳凱華有點發愣了，啥意思？

王國華衝他笑了笑道：「進來說吧，外頭不方便。」

兩人進門來坐下，王國華丟過去一支煙，看著陳凱華有點抖點著煙，心中不由暗暗拿他跟劉斌比較。應該說論才華和能力，陳凱華要稍微強於劉斌，但是就功利心而言，陳凱華那就強多了。

「我向許書記推薦你掛職林旺縣長，怎麼樣？有沒有把握幹好？」王國華也不繞彎子，直接就丟出讓陳凱華想不到的話題。

陳凱華默默的抽著煙，一支煙抽完了又給自己續上一支，然後才歎息一聲道：「王主任，我跟你坦白講吧。前些日子我過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高主任對我有看法，老是雞蛋裡挑骨頭。這個事情我媳婦知道了，每天都跟我抱怨。說我什麼不能喝酒就別逞能，這不得罪領導了吧？為這個，我們吵了好幾回。原本以為，這一次下來算是發配，能不能回去都是兩回事。沒想到，您卻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了我一把。」

王國華笑了起來，伸手拍拍陳凱華的肩膀道：「你錯了，不是我拉你，而是你自己拉的自己。我這個人，從來都是看成績說話。這一次扶貧小組第一階段的實地調查工作，你的成績最為顯著。趕上林旺縣委要做一些調整，我認為你是最合適的縣長人選。你想想看，你來當這個縣長，我們的扶貧工作開展起來不久更順利了麼？我這是假公濟私哩。」

王國華開起了玩笑，陳凱華心裡很明白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當即站起道：「王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王國華示意他坐下道：「這些話就不用說了，我一貫只看行動。這個事情，這兩天就能定下來，你抓緊回去看看，跟媳婦把關係搞好。這一次，你真的要長期堅持下來了。」

陳凱華使勁的點點頭，王國華又道：「你放心，等林旺縣的成績上來了，我會考慮你的問題。說實話，我很欣賞你的能力，日後沒準還要調你來給我幫忙呢。」

「誒，我知道了，以後您只要一聲吩咐，我沒二話。」這句話，就能看出劉斌和陳凱華的區別了，劉斌那邊完全就是從工作的角度看問題，而陳凱華則是從立場的角度去看。有了這麼一次，估計日後王國華就算讓他做一些違反原則的事情，他也是毫不猶豫的。

「嗯，今天就說這些吧，現在晚了，你開我的車回去吧。」王國華最後交代了一句，陳凱華抹了抹臉，掉頭出去了。

林旺縣的調整可以用突然兩個字來形容，第二天省委組織部的通知就下來了。北山市負責組織一批幹部去省委脫產學習，其中有個被點名的林旺縣委書記，其他人市委決定。

第三天，市委很快就做出了調整，劉斌接任縣委書記，陳凱華以省委辦掛職官員的身份，代理縣長。組織關係還在省委組織部。

第五百二十二章 坦誠的揮會晤

迅雷一般的調整產生了不小的震動，也讓一些人產生了不安。這其中就包括市委書記楊國民，楊書記很快就做出了應對，派市委秘書長親自走一趟林旺縣，請王主任到市裡一唔。

劉斌和陳凱華上任的儀式結束還在進行的時候，王主任往市裡來了。可見楊國民之急迫。

關於這個省委辦公廳的王副主任的破壞力，楊國民深有感觸。用一句不恰當的比喻來說，楊書記也是流過血受過傷的。儘管這些傷害不都是王主任造成的，但是王主任在紅杉區的時候，也算是給楊書記捅過刀子的主。

有鑒於此，楊國民才擺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沒想到這個儀式帶來的後遺症還沒先發作，王主任在林旺縣先動了手。關於林旺縣的班子，說實在話楊國民倒是一直想動卻沒有能動成，市委班子裡的掣肘太甚。可以說，楊國民雖然是市委書記，但是在北山市的權威還沒有豎立起來。

省委突然插手林旺縣的人事問題，可以說不符合常理。但是這一次省委組織部還是給了一個說明，理由是許書記很重視扶貧工作，為了顯示省委領導的重視，特此做了調整。言下之意，這是許書記的意思。也就是說，許南下不能接受扶貧工作組看不到成績的結果。也就是說，所謂的成績，不是報紙上宣傳兩句如何如何，而是一個確確實實存在的成績。也就是說，許書記不能接受一個走過場的扶貧成績。

應該講，楊國民很樂於看見夏巖被弄去省委黨校回爐的事情發生，但是由於王主任的因素，楊書記感到了深切的不安。

多年的宦海生涯，楊國民早不是那種沒頭沒腦的楞鳥，對於這個社會的認知也相當的清晰。說白了，就是各種各樣的利益關係，身在其中，只要能處理好各種利益關係，就能一路坦途的往上走。過去的宦海生涯中，楊國民干的還算不錯。

王主任前腳入住北山賓館，後腳楊國民便悄然現身。按常理，楊國民應該出現在某個房間裡，然後由市委秘書長領著王主任過去。

常理終究是常理，常理的存在，就跟原則一樣，總要被人不斷的打破。過往的恩恩怨怨，對於一個成熟政客而言，隨時可以輕鬆的揭過。哪怕是楊國民半個月之前還小小的擺了王主任一道，楊國民也認為只要有共同的利益訴求，就沒有不能談的。

因此，打破常理在這個時候，就是楊國民表達誠意的一種方式。

楊國民出現的時候，王主任剛準備洗個澡，穿著拖鞋打開門，看見來的是楊國民，王主任臉上還是僵了一下。當然，用王主任的說法，我是個演員，一直很強調演員的自我修養。

所以，王主任在一秒鐘的時間裡，完成了變臉的戲法。

握手，很主動，表情，很熱切！

「楊書記，怎麼好讓您親自來，我正打算洗澡換一身衣服去拜見你。」

「呵呵，大家都是老相識了，何必那麼較真，誰主動不是一樣？」楊國民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員，當然他選擇的台詞很有意思。是啊，誰主動不是一樣？只要結果大家都能接受的。

客氣一番，正式落座。

「國華，這一次省委插手調整林旺縣的領導班子，給我這個市委書記帶來了不小的被動啊。」楊國華很親切的樣子，說出來的話聽著也很坦誠。實際上，這一次楊國民也是想坦誠一把，根據他對王國華的認識，這個人不是那麼好忽悠的，還不如跟他玩坦誠。

「楊書記，我要說這次調整是我的意思，你會怎麼想？」王國華也很坦誠，楊國民是市委書記，王國華有心要扶持劉斌和陳凱華做出一番事業來，就不可能繞過楊國民，甚至借重的地方還很多。

「坦白講，我要感謝你。北山市的情況很複雜，我這個市委書記的日子不好過。段省長的期待，對我來說更是一種巨大的壓力。北山這個地方，本地幹部有強烈的排外性質。這一點，你在林旺縣應該能感受到，不然也不能走上層路線，雷霆一般的做出調整。」楊國民說出的這番話，基本上王國華是認可的。這確實是實話，這個時候也只能說實話。

當然，說實話的時候，楊國民還是搬出了段省長這座大山，顯示一下他也是有組織的。

「別的地方我不關心，我只關心林旺縣。許書記發起的扶貧工作，絕對不能砸在我手裡，變成一種過場和形式。」王國華和乾脆的給出了自己的底線，對此楊國民也選擇了相信。知道了王主任的底線，楊國民的心緒瞬間複雜了起來。

有安心的一面，也有遺憾的一面。安心，那是王主任這一次的伸手，不是衝著楊國民來的，而是為了給許書記的臉上擦粉。遺憾，還是因為上述理由中的本質，也就是說楊國民先借王國華的力量行打擊對手的願望破滅的可能性很大。

當然了，楊國民是不會就此作罷的，既然來了，就不會打算空手而回。

「國華，我跟你交個底吧，林旺縣的領導班子存在很大的問題。即便是做出了眼下的調整，估計你想要的效果也未必能達到。尤其是縣裡大部分官員，都習慣了什麼都不做吃救濟。」楊國民說起這個的時候，談不上憤怒，只是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沒錯，林旺縣一直不是那麼聽招呼，所以楊國民的前任往裡頭摻沙子，也就是劉斌這個原市委辦的副主任。當然，劉斌原來在市委裡頭混的並不得意，屬於那種誰都不太待見的另類。（劉斌能坐到市委辦副主任，有他個人的機緣，這裡就不一一去說。）

不得不說，楊國民的一番話，打動了王主任。實話就是這麼管用。

王國華陷入了沉思之中，楊國民也不著急，很有耐心的等著王國華的反應。為了能夠得到王國華哪怕是局部的合作，楊國民不認為付出一些代價是吃虧的事情。只要在大原則的範圍內，什麼都是可以談的。楊國民需要政績，更需要一個能夠掌握的北山市的大局。在這個大前提之下，楊國民不認為做一點看來沒面子的事情有什麼不妥。

當然楊國民也有他的擔心，那就是王主任帶隊下來的時候，楊國民大張旗鼓的迎接是沒安什麼好心的。他怕王主任記仇，思想上揭不過去。

這一次會晤，雙方都認為是在與虎謀皮。好吧，換一個通俗一點的說法吧，這兩位心裡都很清楚對方是什麼變的。所以，這兩位都很坦誠的開誠佈公，努力的去尋找共同的利益點。

「這樣吧，有的事情我有機會的時候，會向許書記反映。」王國華給出了一個看來相當不明確的答覆，對此楊國民很理解。僅僅是林旺縣的事情，大家都好商量。但是牽扯到北山市委的班子問題，那就不是王國華能夠隨便答應的事情了。

假如王國華能一口答應下來，楊國民晚上真的要睡不著覺了。甚至會懷疑，許書記已經在佈局北山市，林旺縣只是一個觸角。當然從現象上來看，林旺縣的事情，省委組織部動作又快又狠。產生的波及只是局限於林旺縣，所以一些擔心在楊國民於王國華坦誠的交談之後，無疑是多餘的。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楊國民說完便站起來，應該說這一次的會晤，基本達到了目標。既定的目標有兩點，第一弄清楚王主任在林旺縣的調整的真意，第二，尋求合作的可能。現在第一點很明確，第二點可以說有了很大的可能。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至於說到王國華想許南下反映情況，正確的理解應該是，王國華在反映情況的時候，基本中立或者有點偏向於楊國民。能做到這點，王國華就很夠意思了。楊國民心裡很清楚，許書記其實未必就不樂意看見現在的北山市現狀，要不在市委人事問題上，好幾次段省長打算給楊國民安排兩個幫手，常委會上都被否決了。

楊國民沒有過多奢望的想法，僅僅限於王主任個人在利益需求的時候，大家做點小小的交易。買賣未必很大，但是能夠對楊國民基本掌握局面有幫助，而不是朝壞的方向發展，這就足夠了。

這一次會晤給王主任帶來的最直觀的好處，就是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回去。

林旺縣的班子調整結束後，陳凱華的掛職導致缺少一個副組長。王主任臨機提拔了因為副組長負責第一組，同時也跟著第一組再次來到了長橋鎮。

這一次入住長橋鎮，王國華沒有插手小組的工作，而是帶著一個主要的目的。那就是修繕長橋鎮通往縣城的道路。都說要想富先修路，這話在王國華看來未必就正確，但是必要的交通條件，無疑是很重要的。至於那些把修路作為斂財手段的政府行為，王主任是不屑去做的。長橋鎮到縣城的直線距離不過三十公里，但是由於山多，彎彎曲曲的道路和艱難的裡面，導致這三十公里被拉長。王主任要做的，就是修一條瀝青路來取代黃土路。

如何修路，王主任不是內行，但是有內行的。省交通廳的內行就很多。林旺縣班子剛調整沒兩天，掛職縣長陳凱華就去了一趟省城，回來之後帶回了交通廳下撥的第一批款子三百萬，隨行的還有交通廳派來的一個六人的工作組。

很明顯，交通廳不是吃飽了撐得，人家打的旗號很明確，咱也是來扶貧的！扶貧是省委書記許南下發出的號召，任何人敢於在這個問題上搗亂，結果無疑是要倒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反正這筆款子，市交通局一反常態的一分錢都沒碰，甚至還要倒貼一點轉賬的費用。更有趣的是，這筆款子市交通局設立了一個專用賬號，沒有掛職縣長陳凱華的簽章，一分錢都別想動。

上任不過三四天，陳縣長就顯示出來了強大的活動能力。這一點在政府內部對於豎立威望很有幫助。林旺縣是窮地方，能夠一次性從省交通廳弄來三百萬的修路款子，在絕大多數的官員看來，這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很明顯，陳縣長具有一個讓人敬畏的來頭，同時手裡也捏著足夠的利益。

接下來該怎麼做，那是陳凱華個人能力的事情了。王主任根本就不插手，大部分的時候留在長橋鎮，住在學校裡。三五天就出去一趟，走動在各個扶貧點之間。

劉斌和陳凱華搭班子十天之後，一個令全縣震動的消息傳出。省委許書記特批了三千萬元扶貧款落實了，省委辦公廳某領導親自打的電話，請劉斌去省委走一趟。

關於劉斌的省城之行，林旺縣的傳聞很多。各種版本都有，其中在百姓中間傳的最廣的，無疑是劉斌同志去省城得到了許書記的親切接見，並且還去許書記家吃了飯。反正傳的是有鼻子有眼睛的，跟那些人親眼看見的一樣。似乎國人對於傳這些八卦，都有極高的興致。其中不乏一些自我的YY，很有一點帶入的感的YY。

實際情況王主任很清楚，劉斌的省城之行，別說見省委書記許南下了，就連呼延秘書長都沒見著。原因秘書長大人上任政法委書記，省委秘書長暫時空缺。接待劉斌的，是省委目前排名第一的副秘書曹某人。

而且整個接待過程也沒有什麼熱烈的場面，就是曹秘書長強調了一下，這筆款子是許書記特批的，用於扶貧工程的項目。誰要是打這筆款子的主意，可以直接向省委辦公廳的王副主任匯報。另外還有一點，這筆款子的每一分錢的去向，都要有王主任的簽字批准。

這麼大規模的扶貧工程，僅僅靠省委工作組那是不現實的。所以劉斌回來之後，立刻開會研究這個問題，並且在會議上宣佈成立一個協助小組。組長由劉斌擔任，副組長自然是陳凱華等人，主要目的是全面配合扶貧工作組的工作。

林旺縣的這個扶貧工作，由於王主任這種人的存在，比之於其他縣的扶貧工作組而言，本質可以說是有著巨大的區別。省委辦公廳的工作組，把「扶貧」變成了一次林旺縣經濟戰略格局的調整來幹。正如王主任說的那樣，不干就算了，幹就幹到最好。

把扶貧上升到全縣經濟工作的戰略佈局的高度，可以說帶來的變化是巨大的。首先是省交通廳，言禮孝似乎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大張旗鼓的宣傳如何響應省委許書記的號召，出錢派人前往林旺縣，喊出了一年之內改變山區交通落後面貌的口號。

比起言禮孝的大動作，王主任則更習慣於隱藏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裡，默默的下一盤棋。

又是一個輪休日，按照王主任的指示，每十五天三個工作組輪休，時間為一周。趕上第一組輪休，王主任也難得出現在長橋鎮小學的操場前。

操場上很熱鬧，孩子們在玩耍的時候，總是那麼的忘我。

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校裡多了六個大學生，男女各半。這些是省示範大學的學生，來這裡支教兼實習。據說，這是團省委發起的響應省委扶貧工作的號召，省師大也很配合。於是，這六個學生就來到了長橋鎮。據可靠的消息稱，長橋鎮來的學生最多。其他的學校，都是兩三個。

王主任走到操場前的時候，兩個女大學生正好經過王主任的面前，拿好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王主任。校長辦公室裡住著一個省委領導的事情，大家都聽說了，就是沒見過活的。王主任是昨天夜裡才回來的，那會大學生們都睡了。

送給年輕的王主任一個有好的微笑，女大學生略顯羞澀的走了過去。王主任雙手插在口袋裡，嘴角叼著一根煙的樣子，如果來一副墨鏡，再解開胸前的兩個扣子，配上一個月沒有來得及理發的頭型，可以去冒充地痞流氓了。

這個時候的王主任，看上去就像一個悠閒的年輕人，懶洋洋的表情實在是無法讓人和省委領導聯繫起來。

拎著一個煤爐，忙著生火的老醉看見了王主任，招呼一聲繼續跟煤爐叫板。很明顯，老醉生煤爐的技術比較爛，只見濃煙滾滾，嗆的老醉一陣咳嗽。

王主任歎息一聲，走過來拽開老醉，異常淡定道：「看我的。」

抽掉幾根柴火，通了通煤灰，很快煤爐裡頭出現的主流便是火苗。王主任得意洋洋的把扇子丟給老醉道：「看見沒有，這也是技術活。」

王主任的炫耀，並沒有贏得老醉的笑容，反而換來的是一副死人臉。

「我說，咋了？被雪蓮妹紙毒打了？」王國華總是喜歡跟老醉輕鬆的開玩笑。

老醉搖搖頭道：「雪蓮不打人，頂多咬我幾口。」說著，老醉一擼袖子，露出一個明顯的牙印，然後苦笑道：「昨天下午還好好地去縣教育局，回來就悶悶不樂的。」

提起這個，老醉似乎很鬱悶。這時候雪蓮從屋子路出來了，一邊低頭裝水準備梳洗，一邊說話：「老醉，昨晚上王主任好像回來了，等下你去看看王主任，請他過來中午吃飯。」

說完之後，發現沒人回應，雪蓮抬頭一看，才發現王主任蹲在煤爐跟前，正在往上面坐一壺水。而老醉這傢伙，則在邊上慢悠悠的扇風。

「哎！」雪蓮露出一絲驚喜，很快又瞪了老醉一眼，放下手裡的口杯，過來從口袋裡拿出五十塊錢遞給老醉道：「去買菜，記得買支雞。」

老醉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笑呵呵的接過錢道：「能來一斤酒麼？不要瓶子裝的，就是那種八毛錢一斤的地瓜燒。」

雪蓮瞇著眼睛，面色不善道：「你說呢？」

「誒，當我沒說。」老醉抄起菜籃子，屁顛屁顛的走了。便走還邊唱，「妹妹你坐船頭啊，哥哥在岸上走。」這哥們的嗓音，跟王主任是一個級數的，都是可以半夜裝狼吼的水平。

「王主任，您等一下啊，我就好，有點事情跟您說。」雪蓮丟下一句話，轉身去梳洗。

任何時候，都不要忽略了女人對容貌的重視，哪怕是在這個艱苦的條件下，雪蓮同學從梳洗到從屋子裡出來，足足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按照老醉的說法，這速度還湊合，以前在省城的時候，那真是……（略五百字的感慨。）

煥然一新的雪蓮出來時，確實能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雪蓮這打扮是顯示一種尊敬。

「王主任！」輕聲的叫一句，正背對著門口，望著遠端正在修建的教學樓的王主任回頭來，笑了笑道：「收拾好了？有什麼要談的？」

「王主任。昨天我去縣教育局了，他們通知我，下來了一個民辦教師的轉正的名額。結果我去了才知道，市裡下來的是兩個，縣教育截留了一個。有個好心的幹部告訴我，這上面特批的名額。我就想到您了，說實話真的替大家感謝您。」

雪蓮眼看這王主任一臉的笑容變成了黑臉，剎那之間王主任目光中殺氣騰騰。這個轉變的速度不快，整整用了五六秒的樣子，也就是雪蓮說話的整個過程。

當著雪蓮的面，王國華拿出電話來撥號，結果尼瑪沒信號。王國華氣的把電話差點給砸了，立刻對雪蓮道：「我去一下鎮政府。」

雪蓮點點頭，有點害怕的樣子道：「我說錯什麼了麼？」

王國華搖搖頭道：「沒你的事情，對了，你跟著一起來。」王主任走的很快，這都是打小不行上學留下的後遺症。雪蓮跟不上，只好一溜小跑，就算這樣也落後好幾步。

王主任來到鎮政府接電話直接奔著鎮書記喬山的辦公室而來，進門的時候喬山還楞了一下，王主任看都不看他，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就撥號，接通之後淡淡道：「我是省委辦公廳扶貧小組負責人王國華，請楊國民書記接電話。」

第五百二十三章 震怒、展望

在場的只有兩個外人，一個是鎮黨委書記喬山，一個是支教的理想主義者雪蓮。

往日里長橋鎮的人見到的王主任，都是一臉笑容人畜無害的樣子。鎮子裡還流傳著許多孩子們帶出來的笑話，都是關於王主任如何如何，打球如何爛，跳繩跟只企鵝一樣笨，口袋裡總是裝滿了糖果可以隨便掏等等。

總而言之，孩子們眼中的王主任，就是那種可以隨便取笑，可以隨便欺負的好好先生。

時間長了，鎮子上的一些人都不帶害怕王主任的，當然鎮子裡的一些領導人除外。他們才不相信一個省委辦主任是吃素的，看見的都是假象。

事實證明，傳聞都是不靠譜的。王主任給市委書記打電話的時候，喬山親眼目睹了王主任震怒時釋放出來的殺氣。沒錯，王主任表現出來的神態和語氣，就是震怒。

「楊書記，有點事情跟你通報一下，……，這三個名額，是我走了許書記的關係，從省教委搞來的特批。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搞來的名額，一個都不許碰。誰截留的，我就讓他下台，讓他丟烏紗帽。」說到最後一句，王國華甚至狠狠的拍了桌子，聲音震的屋頂的灰塵都在往下掉。

也不知道楊書記在電話裡都怎麼應對的，反正邊上小心伺候著的喬山，那是從腳跟一直往上竄涼氣。暗道好彩，平時對待王主任沒有絲毫不敬的地方，工作上也很配合。不然，哼哼！看看今天這個場面就知道了。

王國華掛了給楊國民的電話，又撥了一個號碼，這一次說話的語氣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很平淡的似乎剛才拍桌子發怒的不是他。

「凱華麼？有個事情，縣教育局截留了我從省教委搞來的一個轉正名額，你跟劉斌商量一下，看看該怎麼處理。」王國華說的輕描淡寫的，電話那頭的陳凱華絲毫沒有怠慢的表情，肅立彎腰，彷彿王主任就在眼前。

對於陳凱華而言，王主任在他絕望的時候拉了一把，拋開陳凱華的前程什麼都不說，單單是這個舉動可能會觸怒高原這一點，就足夠陳凱華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陳凱華給自己的定位很清楚，王主任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王主任讓搞誰，不管有理沒理先搞了再說。

「好滴，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陳凱華回答的很乾脆，二話不說立刻站起來，小跑一溜到了劉斌的辦公室。好在這縣委跟政府在一棟樓裡辦公，兩人的距離也就是一層樓。

即便這樣，陳凱華跑的急，門都沒顧上關，來到劉斌這裡已經有點喘氣。

王主任完全不知道電話那邊兩位的反應，掛了電話一回頭，看見的是一臉敬畏微微彎腰肅立的喬山。還有一個不知道害怕，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王主任的雪蓮，甚至還傻乎乎的問：「王主任，您也會發火啊？我還以為您不會呢，上次在團市委你還攔著我發火。」

王國華當然不會給雪蓮解釋，這兩個事情的性質不一樣。上一次是雪蓮的事情，而且發火未必能起什麼作用。這一次則不然，完全是有人截王主任的胡。這個絕對不能忍！這種事情都能忍，那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邊上的喬山聽著雪蓮的話，心裡真是無語。暗道我的傻妹子哎，王主任年紀輕輕地就副廳了，你當他是廟裡的菩薩只會逢人就笑啊？這也是心狠手辣你之輩啊，不然能有這個成就？

楊國民這邊放下電話，完全是另外一個反應。興奮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口中還叫道：「好，機會來了。」什麼機會？當然是舉刀子殺雞儆猴的立威機會。

任何事情都分你怎麼看，剛才王主任在電話裡很明確的給出了一個暗示，市教委的人誰在這上頭動的手腳，放手去收拾。至於什麼理由，這也明確的點出來了，省教委給的三個名額，那是王主任走了許書記的關係特批的。特批的轉正名額你都敢伸手？眼睛裡還有許書記麼？就這一條，楊國民就可以趁機把教委這個異己團伙整的要死要活。甚至，還能扯上分管教委的副市長。這個事情很簡單的一個道理，許書記要來的特批，教委都敢伸手。可見平時了，在這些轉正名額上頭，還不知道搞了多少花樣。

實際上，大家都在搞花樣，完全經不起任何較真的審查。說白了，楊國民就是需要一個借口，現在王國華把借口擺在眼前了。楊國民如何不喜？

……

王主任沒有立刻跟雪蓮說話，反而是先對喬山笑道：「老喬，剛才我有點失態了，見笑。」

就這麼一句話，喬山突然覺得剛才受到的驚嚇真的不算什麼。儘管剛才王主任拍桌子的聲音音猶在耳，喬山就是突然覺得，王主任還是很可親的一個省委領導。敬畏跟可親，這兩位不怎麼搭噶的詞，這一刻在喬山的情緒中重疊糾錯。

喬山在邊上聽的很清楚，王主任是為了三個民辦教師的轉正事情發的火，三個王主任搞來的特批名額被挪用了。就這個事情，在很多官員看來是很平常的事情，王主任居然發火了。為了三個在官員的眼裡跟螻蟻沒什麼區別的民辦教師。

喬山不是很理解王主任的心情，儘管他是鎮黨委書記，但是對於中小學裡的這些教師，喬山的接觸還沒王主任多吧。甚至，喬山還覺得王主任大驚小怪的。教育局每年的轉正名額都是有限的，你想轉正不送禮那是別指望的。突然冒出來名額，只是截留一個已經很不錯了。沒給你全截下來，那就是教育局的官員們良心發現了。

從雪蓮的角度來看，王主任發火的時候也是那麼的和藹可親。也沒覺得王主任發火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對於那些不作為的官員，可不就該有人整治一下麼？

「王主任，看您說的。長橋鎮有您坐鎮，脫貧的可算是看見頭了。」喬山笑著小心的應對著，王國華見他的樣子，不免有點無趣。這種鎮一級官員，在自己面前放不開是必然的。

「老喬，你忙吧。我先回去了。」王國華擺擺手，招呼雪蓮一道出門。剛出政府大門，就看見拎著菜籃子的老醉，搖搖晃晃的哼著不成曲調的怪音。看見兩人出來，老醉還舉了舉手裡的一支雞。

「老醉，東西給雪蓮帶回去吧，你陪我走走。」王國華笑著說道，老醉把東西給雪蓮，陪著一道在小鎮上隨便的走。一邊走，王國華一邊遞過去一支煙，老醉接過一看便感慨道：「軟中華啊，很久沒抽過這麼好的煙了。雪蓮這個管家婆，現在就准我抽四塊五的紅雙喜。」

「我車後尾箱裡還有幾條，回頭你去我那，我給你拿兩條。」王國華淡淡的說了一句，老醉也不說謝謝。不是趕集的日子，鎮子上沒什麼人，顯得很安靜。偶爾經過一個門面，裡頭敲白鐵桶的聲音傳的老遠。

「後悔麼？」王國華突然笑著問，老醉嘿嘿的笑了笑，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只是很清楚，跟雪蓮在一起，我很幸福。」

「我車裡還有藏了兩瓶五糧液，中午一起喝兩杯。」王國華回頭笑了笑，老醉回了一個微笑，點點頭道：「沒問題。」

走到一塊空地前，王國華站住後抬手指著空地道：「這裡，建一個收購站。你覺得如何？」

「收購站？」老醉不是很明白，王國華則點點頭道：「對，收購站，資金的問題我來解決，具體的事情你來做。原則上，這個收購站不以暴利為目的，而是以一個合適的價格，從老百姓的手裡收購他們手裡的綠殼子雞蛋，還有那些近似放養的生豬。這只是起步，以後，我想慢慢的把長橋鎮做成一個品牌，就叫做長橋綠色生態園。」

老醉聽著眼前一亮道：「王主任，您真打算這麼幹？」王國華點點頭道：「你覺得可以麼？」

「可以，但是我認為長橋鎮首先要解決的還是交通問題，這裡的路太難走了。」

王國華點點頭，表示認同老醉的話道：「省交通廳已經派人下來勘測，一年內長橋鎮的路會得到大大的改善。」

老醉搖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王主任，你跟我來。」說著話，老醉大步往前走，兩人回到學校，老醉跑回房子，拿來一副地圖，鋪在奧迪車上，指著地圖道：「這裡是長橋鎮，這裡是205國道。直線距離不到十五公里，假設從這座山打一個隧道過去，連接上國道，以後從林旺縣城出發去鄰省的樟禾市，上國道轉高速，也就是八十公里的距離。」

地圖有點皺巴巴的，可見主人平時沒少看，上面標注了不少箭頭和符號。

王國華這些日子倒是走遍了長橋鎮，看著地圖很快就有了一個概念，腦子裡快速的默算之後苦笑搖頭道：「想法是好的，但是眼下看來不現實。從長橋鎮上國道，期間要過多少山？隧道怕不是要打個三五公里的距離吧。資金的問題，你怎麼解決？」

一句話，說的老醉歎息了一聲。王國華真不是打擊他的積極性，省交通下撥的款子，修一羞現有的鄉鎮公路沒問題，但是要說打通這個隧道，叫上修路的款子，那就是以億為單位的。為了一個長橋鎮，省裡的財政不可能這麼做。

「辦法只有一個！」王國華突然來了一句，老醉的眼睛又亮了，趕緊追問：「什麼辦法？」

「讓長橋鎮盡快的富起來，以後有錢了，自己掏錢打這個隧道。」王國華淡淡的說著，這似乎是一個天方夜譚似的遠景。但是老醉卻認同的點點頭道：「對，只能指望這個了。」

「怎麼樣，收購站的事情，你幹不幹？你答應了，我再跟你談別的。」

老醉點點頭道：「你說。」王國華這才又道：「收購站只是一個起點，我需要的是一個有號召力的機構，把全鎮人民的力量整合起來。在我們這個國度，人民永遠是弱勢群體，他們的利益總是被這樣那樣的方式和手段侵害。我們要把長橋鎮推出市場，那就要事先想好，怎麼在今後維護鎮裡人民的利益。而你，我希望能成為這個機構的奠基人。」

老醉瞇著眼珠子，看著地圖上的長橋鎮笑了笑道：「我希望的是，這個機構日後能為全縣的人民起一個維護相對公平的組織。在歐美發達國家，在日本，都有類似的組織。」

王國華圈起地圖，打開車門放進去道：「這幅地圖歸我了，過幾天，會有人來找你聯繫，商議搞這個收購站的事情。」

老醉笑道：「王主任，雪蓮說你是好人。」王國華歪了歪嘴，心道這妹紙就喜歡發卡。

很明顯，王主任的表情讓老醉感覺很怪，沒說錯什麼吧？

接下來王主任車後尾箱裡的存貨遭了殃，老伍輪休回家，王主任絲毫沒有警惕的意思，打開後尾箱便後悔了。老醉這傢伙，雙眼放出精光，接著就是一通鬼子進村。

一箱五糧液，兩條中華是老醉最先看中的，這傢伙抱著想跑，突然又放下道：「不行，不能給你關上後箱蓋的機會。」說著雙手飛舞，火腿腸、罐頭魚，哦，還有一箱子八寶粥。

王主任一後尾箱的東西，準備堅持一個月的存貨，被老醉毫不客氣的搬走一半。這貨還慾求不滿的樣子道：「居然藏了這麼多好東西，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王主任真有拆下後尾箱的蓋子，狠狠扇這貨一下的衝動。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個傢伙，在雪蓮跟前乖的跟一隻貓似的，到了王主任跟前就尼瑪成了日本鬼子。

更可氣的是，這傢伙居然大呼小叫的招呼三個男的大學生過來幫忙，結果引來的六個男女。男的倒是挺高興的，三個女的則比較失望的，有個女生還很不滿足的樣子，對王主任道：「怎麼沒有五香瓜子啊，師傅！下次記得帶點啊。」

這個女生倒是挺迷糊的，沒想到這個是省委領導。還好邊上的一個女生及時的拽了一下，耳語兩句，這位才露出詫異的眼神，瞅了一眼，瞅的王主任如同被一直飢餓的母狼遭遇了。

中午在走廊裡，雪蓮擺了一桌。王主任好歹能混個位置，不用自己泡麵了。

三男三女的大學生赫然在座，這三位女生的倒是長的還都有點姿色，所以三個男生都在極力的表現自己，說話聲音都挺大的。倒是王主任，一直笑瞇瞇的安靜的坐在那裡，跟老醉有一句沒一句的，別人說話，兩人喝酒。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話題突然轉到了改革現狀上頭來了。

三個男人提起這個話題，都非常的熱衷。其中一個拍案而起道：「改革改革，改的我們唸書交不起學費，看病拿不出醫療費，結婚買不起房子。」

「官商勾結，公家的變成私人的，工人下崗，說什麼這是陣痛。」之前那個有點迷糊的女生也接了一句，說完眼睛還看了看王主任。

「說起下崗，最近我在網上還看見了一個順口溜。我念給大家聽啊，下崗妹，別流淚，挺胸走進夜總會。傍大款，掙小費，自帶設備搞生產。……」說這話的是另外一個男生，一邊說著，厚厚的鏡片下的眼珠子，挑釁的看著王主任。

互聯網的出現，給這個社會底層的人人們帶來的最大好處，就是有機會去發現一些過去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傳統的捂蓋子，在互聯網時代大規模來臨的時候，往往很難遮掩住事情的真相。儘管在互聯網時代，出現了很多詭異的現象，比如說臨時工現象，比如說躲貓貓死現象。又比如……，這些現象無疑是如此的蒼白。一些人想拿這些現象遮蔽的東西，殊不知這些現象在正常人看來，薄的連張紙都不如。

王主任還是沉默著，默默的往口中倒了一杯酒，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時，那個挑釁的男生伸手按住王主任的手道：「王主任，你是大官，你怎麼看待改革？」初生之犢不畏虎啊！

所有眼睛都朝王國華看了過來，似乎有的人很樂意看見王主任出醜。

王主任默默的放下酒瓶，默默的點上一支煙，然後才施施然淡淡道：「我比你們大幾歲，坦率的說，你們趕上了好年代。在我讀小學的時候，家裡平時是吃不起肉的。只有過年過節，才能看見點肉葷。作為家裡唯一的男孩子，我的生活水準無疑是最高的。我家裡有一個陶罐，我媽媽總是很小心的藏在菜櫃的最底下。我小時候，每一次我媽媽把這個罐子拿出來，都是小心翼翼的。你們猜一猜，這罐子裡裝的是什麼？」

王主任提出的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不知所謂。

眾人茫然的時候，老醉還在慢悠悠的往肚子裡灌酒，雪蓮還算冷靜的看著王國華道：「裝的什麼？」

第五百二十四章 眼前利益

不等王國華說話，眼鏡男已經搶先道：「你說的這些，明顯是偷換概念。你家裡的事情，跟改革有什麼關係？」這種插嘴的行為很不禮貌，引起了幾個女生不滿的眼神，說話的眼鏡男臉紅了一下，不肯罷休道：「本來就是嘛，他一個當官的，怎麼可能為老百姓說話。」

王國華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不緊不慢的樣子讓人看著都著急。那個有點迷糊的女生直接道：「王主任，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道理，快點反駁他。」

王國華淡淡一笑道：「他說的對，我為啥要反駁？」王國華笑著反問一句，迷糊女生直接傻眼了，眼鏡男忍不住得意起來想乘勝追擊的時候，王主任又道：「他說的，都是改革過程中出現的社會問題。我要說的是改革給這個國家帶來的變化。諸位都學過歷史，一定知道明清兩朝有一種政治勢力叫做清流。何謂清流？就是一群讀書人，什麼都不幹，沒事在一起喝喝酒，抨擊一下朝政。看哪個當權者不順眼了，就上奏折開罵。平時這幫人湊一塊清談，這個官不行那個官不行，好像全天下就他們行，好像他們去當官了，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似的。實際上呢？明朝有個東林黨，這幫人最大的能耐就是內鬥，什麼浙黨、楚黨，只要不是東林黨，一律都是奸佞，要不就是閹黨。這幫人給人扣帽子，根本不講證據，就是嘴巴皮子動動，誰誰是奸佞、閹黨。有趣的是，東林黨最看不起的閹黨，劉瑾魏忠賢之流，要辦個大臣什麼的，還得找到明確的證據。」

說到這裡，王國華停下了。一番話居然引出歷史來了，這幾個大學生，別看在師大也有選修歷史，但是真要說課本上的東西都未必能學的全。王國華說的這些，他們可能聽都沒聽說過。大學生都是六十分萬歲主義，真正在大學裡品學兼優的，估計都是另類。

「你、你、你。」眼鏡男有點說不上話了，王國華剛才的話他倒是能聽出一點意思來，不就是拿他跟那些清流相比了麼？不幹事的人找幹事的人的茬子，那真是太輕鬆了。

「我什麼？」王國華陡然提高了嗓音，喝斷了該男的話。然後不緊不慢的接著道：「所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說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讀了幾天書就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年輕人有熱血，憂國憂民是好的，但整天掛在嘴上，而不是用實際行動去解決問題，那就是空談。空談是要誤國的！歷史上你這樣的人多了，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真正到了臨危一死的時候，你這種人的代表人物會嫌『水太涼』。」

這就是罵人不帶髒字了，問題是這眼鏡男還沒聽懂。邊上有聽懂的，就是老醉。這傢伙一口酒忍不住就噴桌子上了。「老醉，什麼是水太涼？」雪蓮忍不住問了一句。

「回頭再跟你說。」老醉倒是小聲的回了一句。

這時候眼睛男之外的兩個男生有點不高興了，大家是同學，王國華說的未必能全聽明白，但是老醉的舉止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你扯那麼多做啥？說來說去，你是當官的，你當然要位當官的說話。撮爾小民的死活，你們當官的怎麼會在意？」一個男人忍不住出聲幫腔。

場面出現了很奇怪的氣氛，三個女生看著王國華的眼神都有點冒金光的意思，三個男生則有點同仇敵愾的感覺。老醉和雪蓮是打醬油的，王主任一個人面對三個男生。

「我們這個國家有十幾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改革，原則上只能是照顧大多數人的利益。我不否認改革的過程中出現了很多問題，但是改革的成就不容否認。只看見問題，不看見成績，這是片面的也是不公平的。倒退二十年，你們還在吃奶的時候，你回去問問父母，那時候他們頓頓吃的啥？」王國華說著慢慢的站了起來，意思是不吃了要走。

「王主任，你這是在狡辯，你這是在變相的為當官的說話。我們說的那些問題，你敢說沒有麼？」又一個男人站起來，衝著王國華的背影大聲吼。

「你們說的這些問題都很現實的存在，甚至我敢斷言，在未來必將更加嚴重。貧富分化加劇，通貨膨脹加劇，社會矛盾和不滿情緒的加劇。由此衍生的社會衝突頻繁。我承認你們說的都對，但是你們想過怎麼去解決麼？日後你們也是要走進社會的，你們說的種種問題都會親身遭遇。」王國華頭也不回，站住之後說完，頓了一頓又道：「我跟你們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我一直在努力的去做，而你們只會站在原地罵娘。」

眾皆沉默，這時候打破沉默的是雪蓮來了一句：「王主任，那個罐子裡究竟都裝的什麼？」

「豬油，全家只有我能享用的豬油。」王國華說完大步走了，眼前似乎又出現母親那小心的捧著罐子，放回菜櫃裡的一幕。

中午這頓飯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實際上王國華確實心裡也不痛快。三個男生的心思王國華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真實用意是在三個女生的身上。說那些話，無非就是顯示一下自己如何如何。這三位比起王國華來說，對女生的吸引力實在是差太多了。

所以，三個男生才會有點失態的死咬著不放。王國華真的說不出是該悲哀一番，這些人喝著自己提供的酒，抽著自己的煙，為了在幾個女生跟前表現一番，居然就跟自己吵上了。

跟他們抬摃，就算是贏了有能如何？王國華只好選擇離開。

不知不覺的，王國華走到了正在施工的教學樓邊上，吹了一陣山風之後，胸前的鬱悶之氣散開了許多。看著漸漸豎立起來的教學樓，王國華突然覺得，自己也朝一個理想真靠攏了。

這一次的扶貧，按照常規的手段，隨便扶持兩個項目，王主任甚至都可以直接留在北山市，坐鎮在酒店裡頭聽聽報告就可以了。最後搞成這個局面，幾千萬的資金爭取下來，扶貧變成了林旺縣經濟戰略的規劃。說是三個月，真的要看見成果，一兩年都是快的。

所以說，王國華發現自己也有理想主義者的傾向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醉出現在王國華的身邊，陪著王主任一道發呆。

好久，老醉才出聲道：「是不是有一種不被理解的痛苦？」

王國華搖搖頭淡淡道：「我從來就不指望他們能理解我，而且今天的爭執，跟理解不理解也沒有什麼關係？」

老醉笑了，點點頭道：「沒錯，他們懂個雞巴毛啊。提起他們我都忍不住要說粗話了。這才來了幾天啊，這裡不好那裡不行，恨不得他來干校長。」

王國華聽了忍不住呵呵笑道：「對了，有個事情，我可以為學校弄一批電腦來，新教學樓落成之日，你去找我辦這個事情。」

「哎，那感情好，早聽說你是個財主。」老醉很高興的樣子說著，王國華突然看著他道：「你家裡的條件也不差吧？雪蓮家裡的條件也應該不錯。怎麼就想起來這裡支教？」

「我是被雪蓮拽來的，至於說到雪蓮，她就是一天看到了一篇報道，然後誰也不說，打著背包就下來了。然後，你都知道了。希望小學的錢，那是雪蓮出讓了自己的在家族企業裡的股份換來的。」老醉說了這些，王國華也有點吃驚了。這意味著，雪蓮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投進來了。這種人物，王國華一直以為，只有在小說裡才會出現吧。

「我堅信，這裡會好起來的。」王國華很自信的看著面前的群山，突然笑了起來。

……

一輛越野車捲著滾滾煙塵疾馳，出現在長橋鎮的橋頭時，車子總算是減速。車上跳下來一個黃毛小子，看著這座石橋，又看看橋下的深谷，嘖嘖道：「姐，應該是到了長橋鎮了。你說說看，我這個便宜姐夫，好好的省城快活日子不過，跑這裡來受罪，怎麼還把你給叫來。」

副駕駛位置上車窗搖下，露出帶著墨鏡的黃嫻，疲憊的冷笑道：「廢什麼話？我又沒讓你來。我總覺得你一定是幹了什麼壞事，跑這來躲了。」

「瞎說，我能幹什麼壞事？」黃強明顯的有點底氣不足，顧左右而言它道：「聽說這個鎮子是元朝末年，中原人為躲避戰亂來此定居形成的。走走，我們進鎮子。」

時間已經是王主任下鄉扶貧快滿一個月的時候了，這段日子扶貧小組的工作重心，主要還是在渠道建設上。一個縣的經濟戰略規劃，不是搞幾個小項目那麼簡單。從交通建設到項目前期的準備工作，等等事情千頭萬緒。

林旺縣最後落實下來的方針為立足本地資源，以經濟種植為長期戰略，綠色養殖見效快的方式為輔助。加以一些縣辦、鎮辦的企業上馬，走多種經營的發展道路。三個小組現在不是各自為戰的局面了，扶貧款到賬後，首先上馬的是傢俱廠。從設計到建設，再到產品的設計和生產等等，扶貧小組專門成立一個扶助企業小組。養殖方面，收購站已經開始在建，具體的資金並不是走的扶貧資金，而是王主任另外找來的金主。

鼓勵種植，鼓勵養殖，這都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設計到很多技術層面和渠道的建設，所以扶貧小組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找門路，忙的都是不亦樂乎。

作為負責人的王主任，主要是每天到處亂竄，看看各地鄉鎮公路鋪設的情況，然後聽取各方面的進度匯報，還得跟縣委的兩個負責人碰頭，商議一下這個那個的。總之王主任看著沒啥具體的事情可做，實際上是最忙的一個。

黃嫻來到鎮政府的時候，簡陋的會議室裡正在開會。王主任，掛職縣長陳凱華，鎮黨委書記喬山三人在主席台上，正在開一個全鎮黨員幹部的動員會議。主要議題是動員鄉民承包荒山，搞種植經濟林，綠色放養相結合的發展。

這個會有點座談會的意思，不是一味的做報告。黃嫻來到鎮政府，找人問了問，得知是來找王主任的投資商，鎮政府的人客氣的不行，帶路來到會議室跟前時，黃嫻站住擺手，示意在外面先聽一下。

這時候剛好是陳凱華把報告做完了，讓大家自由發言的開始。下面的一些村幹部，很快就紛紛舉手提問題。

「趙瘸子，每次開會你都最積極發言，今天也給你這個機會。」喬山笑著大聲說話，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站起道：「各位領導，你們說的那麼多，都好。我就想問兩個問題，一個是搞這些，錢哪裡來？二個是，別說以後了，眼下各家各戶的雞蛋、鴨蛋、生豬，能不能政府出面收購一下，給個好價錢。」

這位果然是很現實的，你別說農民短視，遠景什麼的看不見。一斤雞蛋多賣兩毛錢，這都是能看見的現實利益。這個才是最打動人心的。

喬山聽了這個，有點緊張的看看王主任和縣長的反應，然後才大聲呵斥道：「你個老瘸子，王主任代表省委來的，還能坑了你？沒看見縣長也在麼？共產黨政府的話，你都不信了？難道要去信國民黨？」

「老喬書記，不是我不信政府。你也是老長橋鎮的書記了，這些年政府號召這個，號召那個，你自己說，哪一樣大家不是積極響應，結果呢？山裡人有幾個家底，你能不知道？」

喬山被問的是啞口無言，正欲發火的時候，台上的王主任笑著站起來。從口袋裡摸出煙來，呵呵笑道：「說的好啊，這個問題是不能迴避的。來，大家先抽煙，我們好好聊聊。」

王主任笑瞇瞇的，逢人便散中華煙，兩包煙很快就沒了，這還不夠，又從口袋裡摸出第三包。總算是散了一圈，王主任也不回主席台了，直接走到趙瘸子的身邊坐下，伸手道：「借個火。」拿著趙瘸子發抖的手遞過來的煙，王主任對火之後才沖緊張的不行的趙瘸子笑了。

沒辦法，王主任這麼大的官，在台上大家還能承受，坐在身邊確實有點鴨梨。

「跟大家說實話，我也是農村孩子，我知道農民的苦。不是大家現實，而是這過日子逼著大家不得不精細的打算。要我說，剛才趙村長說的就是正理哩。別說那那些長遠的，咱們就談眼下的。」

王主任一番話，說的喬山目瞪口呆，拿眼神猛看陳凱華，那意思王主任幹啥呢？動員這幫就知道眼前利益的傢伙費老鼻子勁了，怎麼還跟著他們的意思去說上了。

「對對，就是這個理，王主任說的對哩。」有幾個村長附和了這個說話，這都是膽子大一點的。不怕喬書記秋後算賬的老傢伙。

這時候王主任笑瞇瞇的，面對著眾人期待的眼神，沖窗口找找手道：「大老闆，你既然都來了，就進來見見大家吧。」

黃嫻笑瞇瞇的推門而入，摘下眼睛。今天的黃總算是武裝到了牙齒，脖子上掛著閃亮的鑽石項鏈，耳環也是閃閃發光的。一身當下流行的套裙，一件淺白色的風衣。頭髮燙的波浪形，手腕上是螢光閃閃的翡翠鐲子，身材高挑，臉蛋也出眾，氣質風度更是沒說的。山裡人不是沒有美女，而是沒有黃嫻這樣打扮時尚的美女。黃總一亮相，算是把場面徹底的鎮住了，一些村幹部都不自覺的低下頭，有點自慚形穢的意思。

「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從省城來的黃總。自己開了大酒店不說，還蓋了一棟十八層的大樓收租，還開了一個貿易公司，往香港澳門送生豬雞蛋活雞的買賣。」王國華笑瞇瞇的介紹，黃嫻倒是落落大方的，朝大家一鞠躬，然後笑道：「大家好，我叫黃嫻，自己開了點小買賣，聽王主任說這裡的不但有綠殼雞蛋，還有放養的生豬，山裡還有各種土產。這些東西，我跟大家明說，別說在香港了，就是在省城也能賣個好價錢。我是做買賣的，哪裡有掙錢的機會，我就往哪裡跑。以後這裡我會常來這裡做買賣，請大家多多關照。」

說著黃總笑瞇瞇的，每人遞上一張香噴噴的名片，還笑瞇瞇的來一句：「請多關照。」

渾身閃光的黃總，比政府官員的報告管用多了。一出場就是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把一群山裡的村幹部忽悠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一圈名片派完，黃總這才笑道：「剛才我在外面聽了，這位老先生說的擔心，我都聽見了。這裡，我向大家做個小小的承諾，以後山裡自家產的綠殼雞蛋，我都包了。價格，比一般的雞蛋加三成價錢。」

嘩的一下場面就亂了，眼下一斤綠殼雞蛋的收購價是八毛錢，加三成的話那就是一塊零四分。這筆賬不難算不是，對於村民而言，這才是最實在的。誰家不是攢個十斤八斤雞蛋等趕集才賣？這一傢伙每斤漲了兩毛四啊。

第五百二十五章 目的和手段

一家一戶的養雞，也就是十幾二十隻的規模。正常情況下，每十天一次趕集，都能攢下十斤八斤的雞蛋拿來賣錢。每斤雞蛋多兩毛四，十斤就是兩塊四，一個月三次趕集，這就是七塊六多出來了。

不少人直接就失聲喊：「我要養一百隻雞，下的雞蛋黃總能都收了麼？」

黃嫻笑瞇瞇的沖那位村長道：「能，有多少要多少。」

這才是最現實的眼前利益，一下子所有人的心都動了。這個時候，趙瘸子朝王國華陪著笑道：「王主任，縣裡不是有省裡下來的扶貧款麼？能借我們一點麼？你放心，我給利息。」

場面熱鬧的有點近乎失控了，熟人之間相互交頭接耳的，內容基本都是圍繞著綠殼雞蛋的事情。王主任沒有著急回答趙瘸子的問題，而是笑著站起來，咳嗽一聲道：「大家聽我說兩句如何？」

王主任的動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所有人都很自覺的閉上了嘴巴，聽聽這個能給大家帶來最現實的利益的省委領導要說點啥。

王國華等安靜下來了，這才淡淡道：「這裡我先做一個承諾，只要戶口是長橋鎮的鄉民，每一家每一戶，都可以憑戶口本來鎮裡辦理無息貸款。不過要事先說好一點，這些無息貸款不是現金，而是雞仔、果樹苗、豬仔、以及化肥等生產資料。」

這話聽的眾人又有點激動了，得了貸款還得自己去操辦，很麻煩的。現在政府出面辦了，大家自然都方便了。場面又開始騷動，王主任苦笑著大聲道：「我說，能聽我把話說完麼？」

「能！」眾人很整齊的一聲，王國華裝著被震了一下耳朵，使勁的揉揉道：「聲音太大，耳朵都要被震聾了。」一幫村幹部們想笑又不敢笑，別的面紅耳赤的。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好吧，大家先笑夠了我再說。」轟的一下，幾十個人一起笑出來，不過這一次很快就恢復了安靜，還不用王主任說話。

「很好，大家都很自覺。貸款的問題看來沒有說法了，不過我有點醜話要說在前頭。政府給大家這些優惠政策，不是救濟而是讓大家發展生產。這一點，絕對不能搞錯了。我很擔心，有的人把東西拿回去了，順手賣給別人，吃吃喝喝的又走回過去吃救濟的老路上。」王國華說完這話，笑瞇瞇的環視一圈。

喬山很配合的大聲道：「哪個敢這麼幹，老子捏爆他的卵子。」

這話立刻引起了存幹部們的反應，這個道：「對，捏爆他的卵子，王主任這麼辛苦從省城來扶貧幫助大家，這麼沒良心的東西，就該按老辦法浸豬籠。」那個道：「被老子曉得村裡誰這麼幹了，我打斷他的狗腿。」

場面又有熱鬧的傾向時，王國華抬抬手，這一次效果更好，踩剎車似的，全部都閉嘴，鴉雀無聲。王國華這才慢慢道：「好了，這個事情看來沒問題了。我們接下來說第二個事情，這第二個事情呢，跟黃總有關。」

王國華朝黃嫻笑了笑，黃總很配合的剛才一直沒說話，這會笑著站起來點點頭道：「王主任請指示。」王國華笑道：「指示談不上，我就是想代表鄉民們跟黃總談一談，這個雞蛋的價格，是不是還可以商量商量？鄉民們沒怎麼見過世面，黃總可不好欺負大家沒見識啊。」

黃嫻聽著露出笑語如花的表情，嬌笑道：「王主任這話怎麼說的？我大老遠的來這裡，還不是誠意啊？再說了，這做買賣哪有不想著掙錢的？我給的價格已經很公道了。」

黃嫻這個級數的美女，精心打扮之後的戰鬥力那是槓槓的，一幫村幹部給香風熏的五迷三道的，哪裡還有抵抗能力，紛紛點頭附和，覺得黃總很公道了。

王國華則正好相反，皺起眉頭淡淡道：「這就是沒得談了？坦白講黃總，這省城做港澳貿易的老闆，我可不止是認識你一個。」

在眾人看來，王主任一句話說的黃嫻收起笑容，很認真的思索了一番後，黃嫻才點點頭道：「考慮到這裡是貧困山區，我少掙一點，綠殼雞蛋的收購價，再往上提兩成。」

此言一出，剛才被迷暈的一幫村幹部們，立刻整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王主任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居然又給加了兩成。但是更吃驚的還在後頭，王主任根本對黃總的提議不為所動，淡淡道：「收購價格翻一翻吧，我相信黃總還是有賺頭的。」

就這一句話，所有人都急眼了，這都漲到一塊二一斤了，做人不能太貪了，別把人給氣走了。喬山都被這話嚇住了，趕緊給陳凱華使眼色，他是不敢說啥的，陳縣長可以啊。沒想到陳縣長露出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黃嫻絲毫沒有動氣的意思，反而笑的更甜了，看上去更妖艷動人，甚至還拋了個媚眼給王主任道：「王主任，您一個省委大領導，跟我一個弱女子斤斤計較，不覺得丟份麼？」

眾人先是被黃嫻的媚眼弄的心旌搖曳，後都露出點深以為然的表情，沒想到我們的王主任居然不為所動，異常蛋定的搖頭道：「我做過市場調查，一塊六一斤你收回去，也是有不少賺頭的。要我說，黃總你是大老闆了，何必跟我這個拿死工資的人計較這一毛兩毛的，對吧？乾脆點，給個痛快話，行還是不行？」

哎，黃嫻令人痛惜的表情，歎息一聲，思索一番，在眾人緊張的擔心黃總被氣走的氣氛中，黃嫻伸手撩了一下頭髮，一個很嫵媚的肢體動作後，很痛心的樣子道：「這樣吧，王主任，我再給您加一成，如何？這都是看你的面子了，你曉得吧，我來一趟有多難？以後請人要工錢吧？運費要錢吧？你總不能叫我虧本吧？」

這時候，王主任一直隱藏的目的，終於在一番淳淳善誘之下露出了端倪。

「黃總，你說的這些都是道理。這樣吧，一斤雞蛋一塊六，收購運輸什麼的，我找別人來做。直接收好了給你送到省城，不過有一點，你要付運費。」

所有人都覺得不太靠譜的事情發生了，黃嫻居然點點頭道：「那行，就這麼辦了。」

一個在場所有人本地人都沒想到的事情，居然就這麼發生了。主導這個故事的主角，正是省委來的王主任。這個時候王主任在大家的目光聚焦之下，依舊那麼淡定的對我見猶憐的黃總道：「一路辛苦，老喬，你帶黃總去休息一下，我有點事情跟大傢伙好好談談。」

現場一片安靜，被震的有點暈乎的喬山，站起來的時候身子都沒怎麼站穩，還伸手扶了一下桌子。喬山領著黃嫻出去了，這時候王國華恢復了笑容滿面的表情，衝著一干人等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看見了。這裡，我想問大家一句話，如果是你們來跟黃總談，能談下每斤雞蛋一塊六的價格麼？」

憋的滿臉漲紅的趙瘸子低聲道：「談不下來。」

王國華笑瞇瞇的說道：「其實，如果不是有人事先跟我談過外面的市場行情，我也談不下來。好了，接下來我要請出一位今天為大家爭取到巨大利益的功臣，老醉！」

王主任帶頭用力的鼓掌，一臉吊兒郎當的老醉走了進來，一路走一路朝大家拱手道：「客氣客氣，見笑見笑。」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幾乎沒有費多少口舌，由老醉出面收購大家手裡的雞蛋以及其他產品，然後再對外銷售的流程，很輕鬆的就談妥了。這裡要說一點，老醉收購的雞蛋價格是每斤一塊五，大家送到鎮子裡就行的那種。而且，每天都收，多少不限。再有，這個價格，也是根據外部市場的變動而變動，政府負責監督。

最後，在王主任的主導下，達成了一份合作協議。長橋鎮所有村委會代表全體村民，與老醉成立的長橋鎮農產品貿易有限公司，簽署了一份合作協議。期限為五年，由鎮政府出面擔保，並且負責監督。這個協議，很有一點三權分立的意思，所有村民為一個利益集體，老醉的公司為一方，政府作為監督方。

這樣一份合作協議的出爐，為日後成立一個農村合作協會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單說會議結束後，王主任來見黃總，陪同的有陳凱華和喬山。一番客氣之後，王國華表示鄉下條件差，王主任送黃總去縣裡住下之類的話。

於是眾人啟程，前往縣裡入住縣委招待所。

終於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房間裡只剩下黃總和王主任的時候，一臉燦爛的黃總收起了溫文爾雅的淑女形象，一個猛撲變身袋熊。

王主任還算淡定的看看手錶道：「喂，還有四十分鐘六點半，都等著宴請黃總呢。」

不過淡定這個東西也要看實際情況的，在下面窩了一個月的王主任，臉上都憋出一兩個痘痘來。女人的氣味往鼻子裡一鑽，下面就有了強烈的反應。

黃嫻很明顯的感受到了王主任的變化，小腹處加大了一點力度，聽到王主任一聲嗯嗯，黃嫻得意的笑著在耳邊低聲道：「我看出來了，你快憋壞了，還有四十分鐘啊。」

王主任伸手從裙下扯出一團布，往黃總的嘴邊一送道：「咬著，嘗嘗自己的騷味。」

黃嫻笑著扭開頭躲閃，隨手抓起枕巾塞道：「我還是用這個吧。」說著鬆開王主任，站在窗前往前彎腰，撅起身子回頭媚笑道：「抓緊一點時間的話，也許能做兩次。」

應該說黃嫻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憋了一個月的王主任果然在第一場遭遇戰中完敗。用時僅僅五分鐘，便死死的盯著面前白花花的兩瓣發出一聲低吼，急速的做最後的掙扎。

「你等兩分鐘。」黃嫻捂著胯下去了洗手間，沒一會便拿著熱毛巾出來，仔細的擦拭後張開小嘴，沒幾下王主任又雄風再起。

黃嫻跟王主任的其他女人有很大的區別，這其中有兩點最突出。一是好個吹，二是在某次王主任誤入旱路的時候，黃嫻居然比正規渠道來的更爽，於是便好上了這一口。這兩個愛好，讓王主任想起了王六兒這個本家女子。

王主任不是西門大官人，但是在黃嫻的身上能夠找到那種另類的滿足感，前後上下皆可利用，不能不說這也是黃總讓男人心馳的一個方面。

四十分鐘後，敲門聲響起，衣冠楚楚的狗男女出門來。敲門的是黃強，拿眼珠子盯著兩人看了一會，一陣嘿嘿的淫笑起來。

啪，這小子頭上挨了王國華一巴掌，然後王主任還冷笑道：「笑你妹啊！」

「嘿嘿，我說姐夫。我沒有妹妹，只有姐姐。話說，我要有妹妹，也願意讓她跟你。」這貨真是太無恥了，立刻遭到黃嫻的一記無影腳。

「說吧，你都在外有惹了什麼麻煩？」王主任一邊出門，一邊淡淡道。

黃強屁顛屁顛的跟著王國華後面，低聲笑道：「沒有的事情，這不是我想改邪歸正，做點買賣。我爸爸非說我不是這塊料，非要讓我去英國唸書。這外國有什麼好啊？洋人做的東西首先就沒法吃。我是真不願意去啊，這不，姐夫，您幫我說說話，以後我就跟您混了。」

王國華看看隨後跟上的黃嫻，這邊點點頭表示確有其事。王國華這才道：「等一段時間再說吧，我最近很忙。」

「別啊姐夫，您跟市交通局打個招呼就成，我想弄五十個出租車運營的牌照，開一出租車公司。」黃強笑瞇瞇的跟著哀求，王國華哭笑不得的站住回頭，伸手又是在後腦勺一巴掌道：「你小子，當我是市委書記啊？這事情沒商量，一個我都搞不到，你還五十個。知道現在市面上的運營牌照多少錢一個麼？虧你敢開這個口。」

王國華說著往樓下走，黃強跟的緊，抓著王國華衣袖道：「五十個沒有，五個總可以吧？我就要五個，姐夫，幫幫忙嘛。」

王國華笑瞇瞇的站住回頭，盯著黃強看。這傢伙明顯的道行不足，被看的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嘟囔：「這次是真的，就五個，我都答應人家姑娘了。」

王主任看出一些端倪來了，這傢伙不會是真的戀愛了吧？那女孩子要五個出租車的運營證做啥？對此，王國華想追究，不過還是給了一句話道：「等我輪休回省城，你帶人來給我看看再說。看順眼了，我就幫你的忙。」

黃強頓時歡呼，不過很快又懇求王主任道：「這個，到時候您別跟她說我是什麼人啊？我都瞞著的，跟她就說我家裡是一般的家庭。」

傻小子的戀愛記，王主任不想關心，不過看在黃嫻的面子上，還是點點頭。黃強這才高興道：「謝謝姐夫了，我去樓下看看，不打擾你們。」

黃總走路的樣子有點不自然，原因就不細解了。總之跟準備不足有關。

「要不你別下去了，我去說一聲，你身體不適。」王國華伸手扶了一下，這個小動作黃嫻頗為受用，回了一個笑容道：「沒事，一會就好。」

從興奮的頂點降落下來的黃總，洗個熱水澡之後看著神采飛揚的格外動人。配著一個撩人的表情，王主任有種回房間去再戰一場的衝動。

王主任的神情讓黃嫻得意了一下，女人說白了，對於男人的反應很在意。尤其是自己喜歡的男人露出那種情緒的時候，自然是更加的得意。

「那說正經事吧，商貿公司的事情，都辦妥了吧？以後不會虧本吧？」王國華很適當的表達了自己的擔心，實際上這都是多餘的。

黃嫻聽了很開心，悄悄的看看四下沒人，飛快的在王主任的臉上啄了一口道：「謝謝你關心我。」做完這個動作，黃嫻恢復常態道：「一塊六一斤的雞蛋，我送到香港能賣四塊錢一斤，你覺得能虧本麼？」

「銷售和物流渠道沒問題吧？」王主任這句話顯得很內行，黃嫻點點頭道：「這個當然沒問題，都是現成的渠道。我們家做港澳的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走下樓來，劉斌和陳凱華已經等在樓下，按照劉斌的意思，應該上去請一下。還好陳凱華眼珠子活，給按住了，說王主任辛苦了，大家等一等不算什麼。

劉斌覺得也有道理，這才在樓下大堂裡等著。等待的期間，黨政一把手之間做了親切的會談，應該說劉斌和陳凱華之間沒有什麼利益糾葛。主要是劉斌這個人的品質決定了，兩人之間很難起太大的衝突。至於說到陳凱華，他的目的很簡單，完成王主任交給的人物，日後這個林旺縣，他也是不會久呆的。

這種氛圍下的黨政一把手之間的相處，想弄出點矛盾火花來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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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離去

對上王國華，劉斌還是相當尊重的。劉斌這個人不是說相對單純，體制內能夠有點出息的都不單純，頂多說有點另類。什麼意思呢，就是這種人更多的心思都是放在工作上，蠅營狗苟的專營不是很擅長，與其他人比起來算另類了。

「王主任好，這位就是黃總吧，歡迎黃總來林旺縣投資。」

握手客氣後，一行人往餐廳去，路上劉斌提起教育局截留名額的事情道：「上午我去市裡開會，楊書記特意留下我談了幾句。他讓我轉告王主任，市教委的個別同志，已經受到了紀律處分。據說，這個事情背後還有別的隱情，有個女的到市委信訪，把教委主任給告了。說是教委主任騙奸了這個女同志，說給人轉正一直沒辦下來。聽楊書記話裡頭的意思，這事情不是個別現象，教育系統也該好好整頓一下。楊書記還說，縣領導班子的一些成員，估計也要動一下，特意問了我，縣委有什麼具體想法沒有。我說，回來跟陳縣長商量再說。」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聽著劉斌匯報，提起本縣教育局的時候，劉斌不免苦笑道：「王主任，縣教育局出了這種事情，說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以前在縣長的任上，一些事情都沒有做好。對教育系統的關心也不夠。這一次，縣委特意開了一個會，教育局的幾個負責人，都做了相應的調整。市裡截留的名額也退了出來，回頭我安排人去通知雪蓮同志，讓幾個民辦教師來把手續辦了。」

楊國民通過劉斌的口，轉達了一個意思。這一次，要感謝王國華了，他已經藉機生事。這一段的匯報，核心內容還是楊國民的話，他已經動手了，這一次要趁勢而為。王主任有什麼想法關於林旺縣的，都可以提出來。

當然了，劉斌就未必沒聽出這個意思來，這個匯報有不排除是一種等領導話的意思。林旺縣的人事問題，劉斌還是要看王主任的意思。

「雪蓮那邊，我去打招呼吧。縣委班子的事情，你跟凱華商量著看情況提一下就是，我是來扶貧的，不是來北山市當組織部長的。這個事情我管不著。」王國華打著哈哈，意思也都表達清楚了。

趁著王國華和黃總進包廂門的時候，劉斌伸手拽了一下陳凱華，低聲道：「王主任有沒有什麼明確指示？」這意思就明瞭了，劉斌覺得王主任應該還是有通盤考慮的，就像扶貧工作一樣。

不曾想陳凱華笑道：「哪來的什麼明確指示？剛才的話你沒聽明白麼？我們商量著辦，要我說，這個事情你去跟市裡談，我哪有那個時間忙這個，幾千萬的扶貧款下來了，事情多的忙不過來。」

劉斌不免茫然了一下，感情王主任還真的對這個一點都不上心。

……

黃嫻的林旺縣之行並不是匆匆來去，而是打著考察的名義，開始在縣裡東遊西蕩，王主任只好陪著她到處走動。黃總在得到了王主任願意陪同考察的許諾後，心花怒放的，第二天一早把老弟給踹回了省城。

可憐的黃強只好坐班車回去，這地界也沒個大巴啥的，得到北山市才有。

實際上，除了貿易之外，黃家的經營的業務跟林旺縣基本不沾邊。黃強是做「進出口」起家的，後來巴結上了林拱，觸角漸漸地涉及建築、地產領域和餐飲娛樂行業。要說製造業方面，還不如劉玲老娘那邊。

黃總的考察，也不是為了什麼投資。主要目的還是為了一個在一段時間內，能夠獨佔王主任的肉體。這才是黃總最為開心的所在。這不，王主任白天陪著黃總四處遊玩，在林旺縣的山山水水之間，偶爾也會留下一點興之所至的戰鬥足跡。

當然，這方面主要歸功於黃總這輛路虎，馬力強勁，地方夠寬。黃總在某些方面的訴求也比較強烈，反觀王主任吃了一個月的齋飯，在黃總變著花樣的引誘下，也嘗試了不少過去沒機會實踐的刺激方式。

一個星期後，黃嫻總算是回去了。王主任也以更加飽滿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

老醉同志在王主任的安排下，收購站的生意正式開張，由於黃總事先墊付了貨款，老醉同志的買賣做的很成功。趕集的這一天，收購站門口排起了長龍。臨時僱請的三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後來又雇了三個人，這才勉強應付。

按照王主任的設計，這是作為一個長橋品牌來打造的產業觸角。所以凡事都顯得很正規，收下的雞蛋，一律用事先印刷好的精美紙箱包裝好，然後一箱一箱的堆在倉庫裡。第二天，用車子運往省城。

這種模式，落在長橋鎮的百姓眼裡，怎麼看都覺得是相當靠譜的事情。加之大把的鈔票進了口袋，人人都是喜笑顏開的。裝車的這一天，學校了的孩子們不少人趕來幫忙，都說家裡賣雞蛋多了多少錢，父母交代一定要好好給老醉老師幫忙來著。

山裡人的淳樸在這個方面顯示出來了，雖然最後這些來幫忙的孩子，老醉每人還是發了一把牛奶糖。

王主任最關心的交通建設，倒是落在了後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交通廳的人已經很賣力了，但是修路向來都不是一日之功的事情。從縣城到長橋的路，彎彎曲曲的，交通廳調來了一些大型工程車，把一些路段拉直了，這方面的施工佔了最大的份量。

王主任扶貧的第二月結束時，縣城通往長橋鎮的瀝青路已經施工了一半。這其中喬山還組織了很多當地人做義務工，自帶乾糧上工地幫忙。這個事情王國華知道後，本想讓喬山湊錢意思一下，沒想到本地人大多數來幫忙的，都堅決不肯收錢。

這個事情給王國華的感觸很深，這些山裡人的淳樸，還能延續多久呢？王主任不得而知。三個月的扶貧工作組的生涯很快就到了，以長橋鎮為例子，大部分的荒山上開始種下了柑橘樹苗，以無息貸款方式下發的雞仔達到了十萬隻。差不多整個鄉鎮都覆蓋了。

春天就這麼悄悄的走到了盡頭，希望已經播種下去了，王主任卻要踏上回家的路。

常駐長橋鎮的王主任要回省城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反正這一天一早起來，王主任收拾東西，剛把門打來，就被眼睛看見的一幕驚呆了。

學校的操場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滿了人，大家都不說話，就這麼安靜的等著王主任的出現。看見王主任出門來，這些人也不說什麼感激的話，就是把帶來的東西放在門口，然後轉身就走。

王國華想說點什麼，但是就是說不出口。來的這些人中間，不少都是村幹部。他們帶頭下，村民們帶來的東西五花八門的。有山裡風乾的野味，有煮熟的雞蛋，還有自家種的花生什麼的。都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很快在門口堆成了一個小山。

王主任微微顫抖著嘴唇，鼻子忍不住的發酸。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了，只能是目送著這些村民一個一個的離開。

這麼些東西當然不可能都帶走，王國華的奧迪車也裝不下。最後還是請老醉來幫忙，王國華撿了幾樣帶回去，其他的留下，學校食堂燒給孩子們吃。算是王國華最後為這裡的孩子做一點事情吧。

老伍開著車子先往前走，老醉和雪蓮陪著王國華慢慢的往鎮子口走去。這一路上，大家都沒說話，心情似乎都有點壓抑。路終究走到了橋頭，王主任站住道：「就到這吧，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大步走過長橋，回頭的瞬間，王主任看見橋的那邊，數百群眾遠遠的目送。舉起手，王主任使勁的揮舞了幾下，咬咬牙上了車。

關於王主任在林旺縣的故事和傳聞很多，其中長橋鎮的人們最為樂意去傳播這些故事。比如某日，某家媳婦臨產時難產了，半夜裡王主任派車給送去的縣醫院，這才母子平安。又比如，誰家的孩子上學交不起學費，王主任偷偷給墊了。再比如，……總之，這樣的故事很多，人們都很樂意去傳。

大家都說王主任這樣好那樣好，似乎都忘記了王主任是省城來的大官。真的到王主任要走的這一天，人們突然發現，想去給王主任說幾句話的勇氣，因為敬畏而沒有開口。

奧迪車消失在遠處的山腳，老醉和雪蓮往回走的時候，一個孩子上前來問：「老師，王大官還會回來麼？你跟他說，只要他回來，我不會在笑話他不會打球，也不會掏他的口袋。」

普通人總是習慣去記憶一些小事，如同這個孩子。

老醉則清醒的認識到，王國華給長橋鎮帶來的最大變化，不是留下的這些故事。

今天不是趕集日，收購站的門口依舊來了很多人等候開門的時候。老醉陡然回頭，望著王國華離開的方向，想起王國華說過的一句話。「我既然來了，就要把這一潭死水給攪活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騙子

回到省城越州的時候，枝頭已經是綠意蔥蔥的初夏。越州比起林旺縣，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這裡，王國華知道要重新收拾一下心情，調整好心態。

經過路邊的一家美容院時，王國華招呼司機停車。下車進門去，這家店看上去很正規，門口還有迎賓笑著招呼一聲：「歡迎光臨。」

坐在椅子上的時候，所謂的美容師過來，笑著招呼：「先生打算怎麼弄？」

「平頭！」王國華回答的很簡單，美容師笑道：「你這個頭型，不適合平頭啊。」

王國華不再說話，美容師多少有點尷尬。上一輩子這種地方王國華沒有少來，自然很清楚，美容師希望為自己攬住一個老客戶的心態。

儘管只是一個平頭，美容師還是很認真的對待。足足整治了半個小時，完事後王國華站起來準備去付錢時，順手跟這個師傅要了一張卡片。

應該說，這個師傅的敬業態度，打動了王主任。正好這個美容院，距離新居的小區也很近，步行也就是幾分鐘的樣子。

王主任一貫都是一個注重行動的性格，即便是生活中的一點小事。

收拾停當，王國華換了一個人似的，車子回到省委大院時，正趕上下午剛上班。

扶貧工作組的大隊人馬，昨天已經提前先回來了，王主任算是斷後，最後一個離開。

剛剛下車，王主任便聽到一聲驚喜的叫聲：「主任！」

王國華定睛一看，喊話的是高娟娟，身邊還站著一臉笑容的孟潔。

「是你們啊。」王國華也笑了起來，離開三個月，王主任還真沒怎麼見到大家。

省委大院裡出現了一幕不太和諧的場面，兩個妹紙一左一右的陪著王主任往樓上走，沿途不斷有問候聲，王主任一一停步回應。

這一路上，兩個妹紙的話不斷的，主要是高娟娟在說，孟潔補充兩句。中心思想是王主任不在的期間，督查室的日子不那麼風光。新來的分管副秘書站，對督查室似乎就沒有過好臉色。

過去一段時間，省委辦調整的比較大。呼延奧博陞官，言禮孝去了交通廳。新任秘書長是從上面中辦派下來接呼延奧博的班，幾個副秘書長分工隨著接替言禮孝的曹秘書長排名往前一步，新來的秦副秘書長分管督查室。

「秦副秘書長？」王國華站住問了一句，孟潔點點頭道：「原來宣傳部文明辦的秦主任。」

這一下，王國華明白了。張天豪上任省委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帶個人過來是很正常的。只是沒想到帶來的是這一位，這不是存心跟王主任這個新扎副主任上眼藥麼？

難怪這兩位妹紙的情緒不高，看見王主任會有驚喜的表情，感情過去這段時間，日子真的過的不舒坦。

「就是這個秦副秘書長，老看我們不順眼，送上去的文件和報告，經常被改的面目全非打回來重新弄。您說，氣人不氣人。」高娟娟受害最深，很自然的要控訴一番。

王國華臉上保持著平靜，心裡卻有點奇怪。這個秦主任怎麼這樣啊？公報私仇麼？一邊走著，一邊心裡盤算時，已經到了辦公室。王主任的出現，一下把大家都招來了，副主任郭子銘看見王國華也是很高興，握手使勁的搖晃道：「主任回來了就好，這一段日子大家都憋屈的緊。」

能夠把郭子銘都逼成這個樣子，這秦副秘書長都做了些什麼啊？

「都坐下吧，大家隨便談一會，我得去秘書長那裡報到。」王國華笑著招呼大家在辦公室裡各自找位置坐下，如今的王國華比起剛來那會完全不同了，絕對的威信已經樹立起來。

「主任，待會去見秘書長，您可得為我們說說話。他秦一河要豎立威信，也不能只拿督查室開刀不是？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主任年輕麼？」說這話的是陳大虎，這老兄的分析倒是比較靠譜的。秦一河副秘書長新官上任，燒幾把火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只盯著督查室不是？

還真別說，這分析相當的到位。秦一河選擇督查室下手有幾個因素。第一是督查室的頭子王國華跟秦一河有「舊怨」。第二是王國華扶貧去了，山中無老虎，不欺負你欺負誰。再說了，王國華年紀輕輕的就辦公廳副主任了，在委辦裡不少人有看法。第三點，還是王國華太年輕了，秦主任覺得年輕人好對付一點，以前不在一個部門裡就算了，現在他是頂頭上司，這個軟柿子不捏？這個第三點，秦秘書長還真是搞錯了，主要是慣性思維的產物。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年輕人在大院裡就是不成熟的標誌。

當然了，還有很多因素，總之綜合起來，就是秦主任借整治督查室之舉豎立威信。

大致瞭解了一些情況後，王國華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站起道：「好了，都忙吧。」

掛著挎包，信步來到秘書長辦公室，王主任見們開著，裡頭一個年輕人伏案工作便敲了敲門。這一位年輕人一抬頭，看了一眼王國華便站起道：「有事麼？」

就這麼一個舉動，王國華對這個年輕人的好感一下就來了。應該說兩人年齡相當，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必然是新任秘書長上官天福的秘書。省委秘書長的秘書，說實話在辦公廳裡，一般的人甚至是一個陌生人的出現，能夠站起來再說話太不容易了。這完全是一種個人修養，王國華見慣了那些領導秘書端坐不動，然後昂著下巴詢問的場面。這一位，笑起來露出兩行好看的白牙，真是給人一種清新親和的感覺。

年輕人站起來比王國華個子相仿，王主任心裡暗自揣度，上官秘書長應該也是個高個子吧。「你好，我是督查室的王國華，剛從北山市林旺縣扶貧回來。」王國華露出微笑，點頭致意並自我介紹。

「哎呀，是王主任啊，你好你好，我叫陸睿，以後請多多關照。」年輕的秘書陸睿走上前來，主動伸手。

「陸秘書，秘書長忙麼？」王國華也很客氣，小聲的詢問了一句。陸睿笑道：「再忙也不會不見王主任，昨天還提起你，說你今天該回來了。辦公廳這些同志，就差你見一面了。」

「那麻煩陸秘書通報一聲。」

「太客氣了，還是叫我小陸吧。你稍等！」陸睿微笑致意，轉身去叫門。

可以說有什麼上級，就有什麼秘書。這一點雖然不全對，但是從秘書的身上可以看見領導的影子，這一點是不用質疑的。陸睿表現出來的素質，讓王國華對秘書長也有了很好的感官，感覺應該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上級。至少不是一個吹毛求疵的上級。

陸睿進入沒到一分鐘，很快裡頭就出來一個面色白淨的中年人，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也許是保養的好吧。王主任心裡如是想時，出來的男子已經笑道：「國華同志，辛苦了。」王國華趕緊上前，主動伸手。上官秘書長的樣子，果然跟王國華猜想的差不多。個子高大，不算特別魁梧，表情溫和不失威嚴，站在裡間的門口招呼王國華。很好的把握了對待下屬的一種熱情的態度，也不失省委秘書長的矜持。

「秘書長好，我回來報到了。」王國華搶上前，神態上也沒什麼諂媚，就是很平常的表情，帶著淡淡的微笑，不卑不亢。雙手握著上官天福右手，表達了對領導的尊重。

「呵呵，在基層扶貧三個月，你只回來了一趟，誰敢說你不辛苦，我可不答應。呵呵，進來說話吧。」上官天福招呼王國華進門落在，待陸睿泡茶過來出去，這才開口笑道：「北山市委前段時間還提交了一份報告，高度讚揚了省委扶貧工作組站在林旺縣經濟戰略規劃的角度，發揮省委扶貧工作組的資源優勢，為林旺縣今後十年的經濟快速增長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報告還說，省委扶貧工作組在王國華同志的領導下，一改往日的扶貧工作模式，而是立足於為林旺縣的經濟發展構建一個長遠的發展戰略，給今後的北山市委下屬其他縣區上了生動的一課。北山市委已經發起倡議，全是區縣向林旺縣看起，立足於本地資源，因地制宜的搞好經濟建設。說實話，扶貧工作能起到這樣好的效果，並且得到了北山市委的高度肯定，國華同志為省委爭光了。」

坦白講，王國華沒想到上官天福上來就是一通高帽子扣過來，這個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不顧王主任還是很淡定，這種場面以前不是沒遭遇過。

「秘書長真是太過獎了，我只是做了一點本職工作，不值得您如此誇獎。扶貧工作組取得的成績，主要還是因為省委領導的重視，秘書長領導有方。我們這些人，就是跑跑腿而已。」王主任的套話那也是很熟練的，張嘴就來，中心思想必須是主要功勞都是領導的。

「呵呵，這話我可不敢當啊。我上任的時候，你已經在下面堅持了一個月。」上官天福露出一副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定的表情。

王國華腦子轉的很快，立刻笑道：「這話得看怎麼說了？扶貧工作主要是秘書長在抓總，您上任後，對扶貧工作組給予了足夠的信任，各種支持一點都沒有落下。坦白講，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您的信任就是對扶貧工作組最大的支持。沒有您的支持，扶貧工作組的成績從何而來？」

王國華這番話是另有深意的，很明顯上官天福是聽明白了，並且深有感觸的一拍大腿道：「這話倒也在理，我剛上任，對情況不瞭解。能做的也只有信任大家，並且做好後勤支持。關於北山市的這份報告，我跟中辦的個別同志交換了一下意見。反饋回來的信息很有意思，中辦的同志認為，南天省委扶貧工作組的這種扶貧模式，具有相當的現實意義和操作性，值得推廣宣傳。」

說到這裡，上官天福的臉上露出微笑，饒有興趣的樣子看著王國華的反應。

這個結果，的的確確出乎了王國華的預料，上官天福從中辦下來的，有通天的關係這個是不容否認。問題是，上官天福究竟想從中得到一點什麼？

「秘書長既然這麼說，作為扶貧工作組的負責人，我責無旁貸。我這就回去，召集扶貧工作組的同志開會，晚上趕一趕，明天把總結報告交到您這裡。不過秘書長，我有個不情之請。」王國華一臉正色和嚴肅，上官天福立刻微微正了一下身子道：「你說。」

「扶貧工作組的成績，得到了省委領導的肯定。我希望這份報告，還是由您來牽頭，並且以省委辦的名義上呈中辦。」

上官天福面無表情的露出思索狀，似乎在猶豫什麼。還好時間不長，很快就乾脆的說道：「好，就這麼辦。以省委辦的名義，總結報告上署名次序為省委辦、省委扶貧工作組、北山市委、林旺縣委。你看這樣行不行？」

這個徵求意見的態度，讓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似乎從這點上，可以看出一個領導的工作作風。當然了，上官天福是省委常委，王國華不認為他沒有所謂的霸氣。在這個問題上，他能做出這種姿態，坦白講還是跟他上任晚有關係。

「秘書長考慮的很周到，我沒有任何意見。」王國華也很乾脆。

正經事情談完，上官天福又問了幾句家裡的情況，王國華適時的站起道：「感謝秘書長的關心，您這麼一說，我都想回家去看看了。」

「怎麼？你沒先回家麼？」上官天福露出吃驚的表情，然後顯得有點責備的樣子道：「你這個同志啊，怎麼能這樣？三個月在外，回來應該先回家去看看嘛。趕緊的，我也不留你了，回頭我們再好好談談，總結報告晚兩天不要緊。」

王國華告辭出來，回去的路上腦子裡還在盤旋這個事情。

上官天福這邊等王國華走了，笑著問陸睿：「怎麼樣？」

陸睿微微一笑道：「名不虛傳！」

上官天福多少有點感慨道：「是啊，你知道這個人名聲最好的一面是什麼？」

陸睿露出期待的表情道：「還請秘書長賜教。」

上官天福微微一笑道：「他岳父是楚江秋，自己卻緊跟著許書記的腳步，盡顯忠貞之名！很難得啊！有才能的人很多，但是能像他這樣明明有更好的發展環境和名正言順的離開理由，卻緊跟著老領導的人，怎麼能不讓人欣賞啊。」

「您說的沒錯，確實是難能可貴。尤其是這一次扶貧，還是在他剛剛提拔了副主任的當口。」陸睿跟上官天福說話的語氣，就像跟學生對老師，而不是下級對上級。

「呵呵，以後跟他多親近，對你沒壞處。」上官天福說著笑著站起來，背手回位置上。

王國華回辦公室打了個招呼，讓孟潔代為給扶貧工作組的同志轉達一下明天開會的通知，並且準備開會的事情。做好這些，跟大家說再見。

離開省委辦，王國華給楚楚打電話，剛接通楚楚就在電話裡嬌聲道：「累死我了，老公，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需要你給我當秘書。」

得，看來王主任的老本行得到了夫人的認可。

「還要幾天啊，你現在忙啥呢？」王主任不動聲色的說，電話裡楚楚哪曉得這個傢伙在暗槓。歎息道：「我還能幹啥？在辦公室啊，剛剛開完一個會。現在基本都理順了，肚子也起來了。每天起來照鏡子，覺得醜死了。哎，不說了，你趕緊回來吧，我得忙了。」

說完電話就掛了，王主任看著電話一通歎息。電話給劉玲，這邊倒是很正常，不過也是很忙的樣子道：「回來了？」

「嗯，回來了，正在去省二建的路上。」

「偏心！哎，做小三的哀怨一聲給你聽，也算是一種補償吧。對了，晚上直接回新居吧，都放了三個月了，我還找人專門測試過。」

「知道了，你多賣點菜，晚上我下廚露一手。」王國華笑瞇瞇的，心裡絲毫沒有動氣，甚至還有點抱歉的意思加一句：「對不起，辛苦了。」

「少來，我就是這麼被你騙到手的。掛了，我去買菜。」

王國華來到省二建的時候，站門口就聽見楚楚在大聲說話，中氣很足的樣子。

「不行，絕對不行。這事情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一個人都不留，全部下去。工資待遇不變，工程能提前完成發獎金，超期扣錢。就這麼定了，你出去吧。」

出來的這一位是一個一臉的委屈大姐，低著頭差點撞到王主任。

「對不起！」看清楚來的是誰，這一位大姐趕緊道歉。王國華笑了笑道：「沒關係。」

楚楚聽見動靜便看過來，然後臉色一板道：「騙子！」

第五百二十八章 防備

「騙子？哪有騙子？」王主任很無辜的樣子，四下望望，順手把門要帶上的時候，楚楚已經站起來，挺著已經弧度很明顯的肚子跺腳道：「裝，你接著裝，還不快點過來扶我。對了，不許關門，別人會怎麼想？」

「尊貴的夫人，如您所願！」王主任笑著過來，伸手扶著楚楚走出來。挺著肚子的楚楚，看上去表情異常柔和，就是有點疲倦的嘟囔道：「等你兒子出來了，我每天都要打他一頓屁股洩憤。」

「你還是打我吧，我保證不抵抗！」王主任大有捨生取義的意思，總算是換來了老婆大人的展顏一下，和一個伸手在臉上愛撫的動作。

「你瘦了，還有理的這個平頭好醜！比我還醜！」

王主任離開秘書長辦公室不久，秦副秘書長過來了。看看陸睿，臉色不豫道：「王國華來過這裡？」陸睿笑瞇瞇的站起回答：「是，剛走沒一會。」

「哼！」秦副秘書長轉身就走，弄的陸睿一臉的尷尬道：「秦秘書長慢走。」

外頭的動靜上官天福聽到了，不免出來問一句。陸睿說了情況，上官天福的臉色微微陰了一下，轉身回去時陸睿跟上道：「秘書長，秦副秘書長好像很不高興啊。」

上官天福淡淡道：「王國華是以扶貧工作組負責人的身份回來報到，他憑什麼不高興？」

對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的王主任，今天算是得以好好休息一天。仔細裝修過的新居可謂豪華，按照劉玲的意思，這套房子光裝修就花了五十萬，買房子才花了五十萬呢。

一百萬的房子，勉強算是這個年代的「豪宅」吧。

王主任主動請纓下廚的豪情壯志，並沒有得到滿足。按照楚楚和劉玲的說法，王主任在外辛苦了，身邊也沒個人照顧。所以，早點洗澡去看電視，總之不要來廚房搶奪女人顯示柔情的戰場。

……

第二天一個晴朗的早晨，王主任小心翼翼的搬開一條白嫩的大腿，悄悄的抽出雪頸之下的手。爬起來梳洗後進廚房，稀飯煮上，出門買回早點時，劉玲已經起來，正在梳洗。

出門時司機老伍正在樓下擦車子，看見王國華便笑著開了車門。王國華上車往省委而來，到了辦公室，孟潔問候一聲後便低聲道：「主任，秦秘書長來過，氣勢洶洶的。說了，讓我通知你一早去他辦公室一趟。」

王國華會意的點點頭，問了一下通知開會的事情，看看時間還有便來到秦一河的辦公室。秦秘書長的辦公室外間，秘書看見王國華出現，倒是蠻客氣起身招呼。

「秦秘書長剛剛有事走了，你等一下吧。」

王國華聽這話看看手錶道：「我還有個會要開，回頭再過來吧。」說著王國華先走了，這事情王主任還真沒放在心上。

王主任剛走沒一分鐘，秦一河就回來了。秘書趕緊匯報，王國華來過又走了，說要開會。秦一河聽了臉色鐵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道：「目無領導！」

扶貧小組這邊的總結會，在一樓的會議室召開。一干人等都已經到了，這一次扶貧工作成績不錯，又有陳凱華的前車之鑒，大家對王主任的信服不是一點半點的。昨天回來的時候，秘書長上官天福接見了全體組員，並且狠狠的表揚的一通。原本是個苦差事，沒想到回來後好像待遇還不錯，大家的心裡都看見了新的希望。當然了，能給大家打來希望的，自然是王主任。由於有扶貧小組三個月的經歷，這些人回來提到王國華，都是「我們王主任」怎麼怎麼地。都以王主任的兵自居。

除了扶貧工作組宣佈紀律時，王主任給大家的印象都是親和力十足，臉上總是帶著微笑。今天也不例外，王主任笑瞇瞇的進來時，跟眾人親熱的寒暄了幾句，這才咳嗽兩聲道：「好了，下面開會。」

眾皆安靜，王主任這才開始道：「今天這個會議叫總結會，實際上在林旺縣的時候，我們已經開過一個總結會。所以說，這是第二次總結會，但一次總結會不是多餘的。」

說話的時候，王國華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所有人都被這個情緒所感染，都不自覺的挺起腰桿，仔細的聽王主任說話。怎麼說呢？王主任開會，講話往往不長，一二三四五，講完要點就散會，大家回去發揮。所以，沒人會覺得王主任開會作報告，是一件讓人無聊的事情。

「今天這個會議，任務就一個，仔細的總結這一次扶貧工作的經驗。而且不是我說大家聽，而是大家來說，找專人記錄，最後匯總。這個，文筆好的同志自覺一點，到我身邊來坐下，不要叫我點名啊。」說這句話的時候，王主任臉上的嚴肅不見了，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能從王主任的笑容裡感受到一種特別的含義，一定是有好事了。

兩個筆頭子比較硬的自覺的坐在王國華身邊，然後在王國華的主持下，暢所欲言。這種會議模式，大家都習慣了。所以這個會議開的很成功，進度也很快。兩個小時不到，會議結束了。總結出來的文字材料有幾千字，王國華交代兩個筆頭子好的，讓他們商量著來寫一份內容翔實的報告，下午下班前要。

之後王主任宣佈散會，並且表示大家繼續回家休息，嗯，兩個加班寫稿子的，可以領到加班費。還有王主任私人贊助的香煙兩包。

習慣了王主任乾淨利索的會議模式，眾人各自散去，現在還是休假期間。這個休假，是王國華在扶貧工作結束前就為大家爭取到的，為期十天。

從會議室出來，王國華來到秦秘書長的辦公室。秘書看見王國華，小心的站起道：「王主任，秘書長正在忙，你等一下吧。」

這個秘書，不是秦一河從宣傳部帶來的，原本就是辦公廳的人。他是知道王主任被惹怒了是何等凶殘的主，干翻頂頭上司的事情，王主任又不是沒做過。不但做了，還尼瑪該陞官的照樣陞官，這都辦公廳副主任黨組成員了。

王國華看看表，笑道：「我那就等一會。」秘書鬆了一口氣，進去通報。過了一會灰頭土臉的出來，沖王主任尷尬的笑了笑，回到位置上坐著也不說話了。

這一下，王主任就明白事情的可能性了，不動聲色的拿起一份報紙，慢悠悠的看了起來。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半個小時候，王國華站起道：「秦秘書長既然很忙，那我下午再來。」

說著不等秘書回答，轉身就走了。王國華剛走，裡間的門就開了，秦一河一臉的冷笑看著門口，哼哼兩聲也出門了。秦秘書長直接找到上官天福的辦公室，通報後進去便道：「秘書長，王國華太驕狂了。」

上官天福很淡定的看看他，淡淡道：「怎麼了？」

「上午我親自去的督查室，請他到我辦公室去一趟，沒想到他說要開會，去了一下我不在他就走了。剛才他又去了我那，我手裡正好有事情要做，讓他等了一下。沒想到，他又走了，簡直是驕狂到了極點，眼睛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直接分管的副秘書長。」秦一河義憤填膺的說著，上官天福很有耐心的聽完了，淡淡道：「我知道了，等下我找他來瞭解一下情況。」

秦一河沒想到上官天福如此平淡的反應，楞了一下後道：「好，我去向張書記反應。」

說完，秦一河掉頭就走，連一聲再見都沒有。上官天福手裡拿著一支兩色鉛筆，啪的一聲雙手使勁給折斷了，似乎情緒得到了發洩，輕輕的丟進垃圾桶裡。

陸睿這時候進來，小心的給茶杯續水後低聲道：「秘書長，您別太介意了。秦秘書長都快六十歲的人了，倚老賣老也是很正常的。」

「什麼倚老賣老，他是仗勢欺人。」上官天福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稍稍思索後站了起來，信步往門口走。

王主任離開秦秘書長的辦公室，奔著許南下的辦公室來了，心裡很清楚秦一河想幹啥，自然要先在許書記這裡輕描淡寫的來一段。

高原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哼了一聲道：「我說，王主任，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高原哼哼道：「你還笑的出來，記得欠我一份好處。進去吧，許書記現在沒事。」

王國華笑了笑，順手丟給他兩包煙道：「我老丈人給我過年抽的，就剩下這兩包了。」

「好東西，這才差不多。」高原立刻笑了起來，要說陳凱華的事情，高原還真的沒必要往心裡去，就是做個樣子而已。高原小氣歸小氣，王國華要搞好扶貧工作組，提拔使用陳凱華的事情，確實沒必要跟他商量。這會做出點姿態來，啥都可以算了。

許南下這會閒著，捧著茶杯對著窗戶往外看，聽見動靜便回頭，看見王國華探進來一個腦袋便笑罵：「幹啥呢？賊頭賊腦的。」

王國華笑瞇瞇的進來，笑著低聲道：「從山裡帶回點山貨，過來問一問，阿姨在不在家，中午給送去。」

許南下瞪眼道：「睜眼說瞎話，你不會自己打電話去問？說吧，來找我啥事情？」

王國華笑著進來，把回來以後上官天福的意思說了一下，又提了一下上午要忙著開會，跟秦副秘書長可能有點誤會。許南下聽著便皺眉道：「這個秦一河，怎麼搞的？你現在還是扶貧小組副組長，扶貧小組還沒宣佈解散嘛，他憑什麼使喚你？」

王國華笑了笑沒吭聲，許南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當初張天豪讓秦一河過來接老曹的班，我對這個事情沒在意。沒想到，這個人心胸如此狹窄。」

王國華道：「他的事情就不提了，我主要還是想請示一下，上官秘書長那邊，您看是不是請他過來，您當面問一問。扶貧經驗的總結上呈中辦固然是好事，你也該知道一下吧？」

啪，許南下抬手給了王國華腦門上一巴掌，不重，老子打兒子的那種情形。

「我還要你教我做事？滾你的蛋！一肚子壞水的小子。」

王國華摸摸腦門，嘿嘿的笑了笑走了。這不剛走沒一會，上官天福到了，笑瞇瞇的進來後便道：「許書記，我有點事情向您匯報。」

上官天福果然是衝著總結經驗的事情來的，匯報了一通他的安排後，最後來了一句：「這個事情本來事先應該跟您匯報的，這不昨天王國華回來的時候，我一高興，談了一會話把這事情給忘記了。」

許南下倒是沒有看出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淡淡道：「這個事情你看著辦吧，總的來說，扶貧工作組的成績顯著，為今後省委如何開展這方面的工作，積累了寶貴的經驗。中辦的同志既然覺得有借鑒價值，那就整理一份上呈吧。」

這就算是可定上官天福了，上官秘書長笑了笑又道：「還有個事情，秦副秘書長不知道為啥對王國華同志很不滿，剛才還去我那裡說了一通，還說要向張天豪同志反映情況。」

許南下聞言眉毛一揚，淡淡道：「他都說啥了？」

上官天福不緊不慢的把事情說了一下，許南下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另外一邊可就熱鬧了，秦一河來到張天豪的辦公室，進門來便是一通控訴。張天豪倒是挺沉的住，等他說完了才道：「老秦，王主任這個扶貧工作組長，還沒正式卸任。按說他現在應該在休假，督查室的工作，你應該找負責的副主任，而不是王國華。」

秦一河楞了一下，還是不服氣的低聲道：「那他不等我說話就歷來，也是目無領導。」

張天豪聽了這話沒言語，過了一會才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秦一河的毛病，張天豪其實很清楚，但是為啥要把他帶過來呢？主要還是考慮到兩個因素，第一，辦公廳這邊要有一個絕對忠心的人跑腿，第二，秦一河這個人脾氣有點臭，張天豪需要他來幫著壓一壓下面的人。這個下面的人，主要還是廳級層面的。比如王國華就是其中一個目標，年輕的副主任，不免會有點桀驁不馴。至少在之前，王國華給張天豪留下的就是這個印象。

以前他在宣傳部，這個事情不那麼顯眼。現在他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了，王國華基本就是在眼皮低下。辦公廳雖然是上官天福的地盤，但是作為黨群副書記，張天豪覺得也有必要顯示自己的存在。

如何處理王國華和秦一河的關係，張天豪暫時沒想好。主要是王主任背後有一個許南下不說，新任的秘書長上官天福的路數也沒摸清楚，這時候貿貿然的做點什麼不妥當。

秦一河多少有點不甘心，回去之後又把督查室送來的文件打回去兩份，氣的高娟娟差點暴走，當場要跟秘書吵起來。

王主任倒是絲毫不知情，這時候王主任已經聯繫上在家的游芸芸，拎著幾個蛇皮袋進門來。一邊進門，還一邊大言不慚的說道：「阿姨，給你帶點好東西，純天然絕對的綠色食品。」

王主任倒是挺勤快的，進進出出的忙了三四趟，這才算把東西搬完。游芸芸笑瞇瞇的看著他忙活完，遞過來紙巾道：「你這孩子，好不容易從鄉下回來，也不在家好好休息。」

王國華接過紙巾擦汗，游芸芸又去倒茶水，王國華見狀便道：「您也別忙活了，我得回去了。幾個月不在家，媳婦挺著肚子我不放心。」

王國華走沒多一會，許南下也回來了，看見客廳裡小山一樣的風乾的野味還有幾箱子雞蛋什麼的，便笑道：「國華來過啊？這小子！」

游芸芸接過包道：「嗯，來了，水都沒喝一口就回去了。說什麼媳婦挺著肚子不放心。對了，老許，你得關心關心飛揚了，這孩子整天的不著家，媳婦也不知道他在幹啥。」

許南下沒說話，背著手沉著臉去了書房。

王國華剛出院子，便接到一個電話，打電話的人聲音有點陰沉道：「老闆，你要查的人，基本查清楚了。什麼時間我們見一下。」

王國華暫時也沒時間，便道：「等幾天吧，不著急。對了，是不是費用不夠，我再給你打兩萬塊過去？」電話那邊的人回答：「費用足夠，不夠按照規矩，事情你滿意了，尾款要全部結清。」

「這個沒問題，我保證不欠一分錢。」

掛了電話，王國華總覺得腦子裡還有什麼事情忘記了。上了車吩咐老伍開車的時候，猛的一拍腦門道：「我怎麼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

說著王國華拿起電話來，撥號給王國維，提了一下長橋鎮小學新教學樓落成的事情。王國維倒是二話不說，答應捐贈三十台台式電腦，王國華給他留下了老醉的聯繫方式，這才算是了了一件事情。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中辦來人

總結經驗這個說法，在體制內出面的頻率很高。經驗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總結失敗經驗，意味著要開批鬥會，揪出個把替罪羊什麼的。總結成功經驗，那得看怎麼總結法。關鍵是這個經驗是否值得推廣，這個是不是值得推廣呢，那就得看需要了。誰的需要，政治的需要。所謂的成功經驗一旦遭到總結推廣，往往都是一份好處往十分去說，並且揪出局部來無限放大。

這一套王國華並不擅長，但是那兩個筆桿子卻是極為拿手的。也許是認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幫子被打發去扶貧的組員們分外的團結起來。趁著工作組還沒有正式宣佈解散，大傢伙臨時放棄休假，湊在會議室裡幫著出謀劃策，開諸葛亮會，一邊開會一邊總結。這些人幹的事情，王主任並不知道，等下午來上班順便去看看兩個筆桿子，沒想到這幾十號人全都在，人手一個盒飯，正在熱烈的討論。

王主任結結實實的給嚇了一跳，站門口道：「怎麼都沒回去。」

一干人等中出來個副組長道：「王主任，反正大家回去也是閒著，把這樁事情了在休息就是。」好吧，這些人一個個殷殷期待的樣子，王主任只好洩露一下天機。

「這個總結，不要單單只強調經濟，政治正確也很重要。就這樣吧，既然大家都留下來幫忙，那就下午下班前完活。」說著王國華出來，會車上摸了兩條煙，想想回去又摸了兩條，這下後尾箱裡全空了，這都是王主任自己掏錢買的。

丟下四條煙，一片歡呼聲中，王主任笑瞇瞇的走了。剛回到督查室，就接到王國維的電話，表示電腦已經準備好了，這個是不是能上報宣傳一下？做買賣的，做好人好事那就是怕人不知道。王國維打這個電話，無非還是忌憚王國華，覺得這哥們要是不想宣傳呢，那就不宣傳。

王國華想都沒想便道：「這個應該的，回頭我跟團省委聯繫一下，他們出面顯得正式一點。電視台那邊，你找游飛揚，那貨的新扎姘頭是電視台的主播。」

扶貧工作組這麼大的動靜，很自然的驚動了一些人。按說這個工作組，回來之後就能宣佈解散了。也不知道是新任的秘書長上官天福忘記了這事情，還是什麼原因，反正大家現在只得到了休假的通知。

折騰了一下午，正式的報告出爐了。王國華口頭表揚了幾句，第二天一早拿著報告去找上官天福，秘書長相當的熱情，請王國華落在後沒急著看報告，而是閒聊了幾句。這話題很快就說到了京城方面，王國華在京城關係不多，只能是跟著聽兩句。

「對了，過年的時候，我跟楚兄還一起喝過酒，期間他還提起了你。」上官天福笑瞇瞇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好在上官天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又轉了個彎閒扯了幾句，王主任找機會告辭出來。

時間還早，王主任還在休假期間，自己開車去省二建給楚楚幫工。楚楚的學習能力很強，王國華教的那些損招，現在已經能熟練的運用。

王國華呆了一上午，就沒少聽楚楚趁沒人的時候聊起自己的得意之作。眼下的省二建，楚楚自然是老大，省建委那個主任就是掛名。一幫手下，被楚楚三兩下撥弄之後，現在也都是為了一點利益在明爭暗鬥。

省二建現在還真離不開楚總了，這裡頭最關鍵的兩點，一是楚總在任，大家的工資是肯定全額發放，加班還有加班費，月底有獎金。這個在以前是不用想的。其次，楚總在任，單位裡能接到活，有活幹了，大家的待遇就提高了。

有這兩點，楚楚是穩坐釣魚台，按照她的說法，即便是去修產假，也能遙控大局。對此，王主任只好當面奉承了老婆兩句，轉過身琢磨著怎麼說服楚楚，以後還是母乳餵養好。

下午王國華還生拉硬拽的，把楚楚帶去醫院檢查，完事了回家。平淡的兩天差不多就這麼過去了，這一早起來，正準備義務當司機送老婆去上班，沒想到高原打來電話，讓王國華去一趟省委許書記的辦公室。

王國華只好匆匆趕過去，到了沒見著高原在外頭，只好敲了敲門。很快高原從裡頭出來，笑道：「來了，直接進去吧。」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高原的眼神有點不對，似乎在嫉妒。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進去，裡頭許南下正在跟人對坐而談，這個人是個女的，歲數看著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許南下坐在辦公桌後面，這女的打扮的可以說是保守，長的倒是很出色。坐在許南下的對面，說不上拘束，卻也是一副很尊重的表情。

「國華來了，在位是中辦來的卓彩霞同志。」許南下說話的時候坐著沒動，王國華趕緊先問候一聲：「許書記好。」這才轉身朝女士伸手道：「你好，我是王國華。」

「卓彩霞。」這一位站起來，身高不低，目測至少是一米七五左右，一身很保守的套裙難掩其身材只高挑，年輕十年絕對是名模特級身材。

「卓彩霞同志有點事情要問你，照實回答就是。就在我這談吧。」許南下說著站起來，自己出去留下兩人在裡頭。

王國華心中有點迷糊，不知道這位來意，也只能是平靜的面對。卓女士倒是挺大方的，請王主任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你負責的扶貧工作組的報告，中辦領導看過之後，覺得有些問題需要落實一下。談話過程，我需要錄音，沒問題吧？」

「我一定如實回答。」王國華心安了，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王國華同志，報告上提到林旺縣領導班子的調整一事是你向省委建議的，並且從工作組中選派幹部掛職。請問，你為什麼會怎麼做？」卓彩霞笑瞇瞇的樣子看著很溫和，問出來的問題卻不是那麼好回答的。

好在王國華對這個問題是有成熟的意見的，當下不慌不忙的說道：「這個問題是從兩個層面來考慮，第一層是從省委領導對扶貧工作重視的大局著眼，讓工作組的同志掛職縣長，對於既定的扶貧戰略執行有好處。事實證明，這個考慮是起了關鍵作用的。第二層，林旺縣委原有班子，經過接觸，我判斷他們還停留在過去的扶貧模式思維上。工作組下來，搞兩個項目，走走過場完事走人。接著大家繼續吃救濟。這種思維不從根子上糾正，對於扶貧工作的進程將起嚴重的反效果。」

王國華的答案，也不知道卓彩霞滿意還是不滿意，反正這女人也沒啥表情，接著又繼續提問。都是針對扶貧工作組的報告，問的可以說很細緻，那麼是一點點的可能存在的小問題都不放過。像什麼政府統一採購生產資料之類的事情，都問到了。

一個多小時很快過去，針對報告上的問題都問的差不多了，最後卓彩霞又拋出一個問題道：「請問王國華同志，你能否就中央領導層對農村工作的未來發展趨勢做一個預測？」

啊？王國華一直平靜的臉上，閃過一道訝異，對面的卓彩霞頭一次露出了微笑，似乎有點得意，類似於貓捉老鼠之後擺佈一番的表情。

王國華還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冷靜的判斷這個問題會給自己帶來的後果。最後王國華還是咬咬牙，淡淡道：「我們國家的農業人口佔了絕大多數，中央領導層對於農村工作的問題，一直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如果非要我做出一個預測，我認為最可能出現的走向，應該是國家在未來加大對農民的政策傾斜。首先是稅以及各種費用的減免，其次是財政補貼，還有農村醫療制度的改革等等。」

王國華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卓彩霞臉上漸漸的收起了笑容，一臉凝重的正欲說話時，王國華一抬手，很有力的一揮道：「但是，我認為這些政策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多年積累的問題。沒錯，事情要一件一件來做，但不能都指望中央政府的政策。地方政府，也要發揮主觀能動性。我個人有一點深切的體會，不知道能說不能說。」

卓彩霞看著王國華的眼神越發的不對了，點點頭道：「你只管說。」

王國華平靜了一下情緒道：「我曾經在一個經濟落後的縣擔任過副職，當時主要工作就是針對農業。那時候我做了一點大膽的嘗試，就是政府出面，把農民組織起來。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尤其是在走向市場的時候。政府在組織農民的時候，還要給予政策和法律上的援助。我認為，一個負責人的政府領導，應該做的是幫助和引導農民去面對時下的市場經濟。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單純的管理好不出事就行了。就拿這一次林旺縣的扶貧工作來說吧，我就有意識的把農民的利益捆綁在一起，讓他們抱團去適應市場。而政府在這中間，不要多說什麼，只需要做好幫扶和引導的工作，不出三五年。我以長橋鎮為例子，那裡的人必將在共同的利益下團結起來，在市場經濟的大潮中互相幫扶，去爭取和維護自身的利益。進而，當這種互相幫扶的舉動成為一種習慣，日後在面對一些不稱職的官員可能危害到農民的利益時，他們也會團結起來，利用集體的力量去維護自己的權益。」

最後一段話，王國華說的很嚴肅，卓彩霞則微微皺了皺眉頭。

「今天的談話就到這吧。」卓彩霞站了起來，伸手道：「多謝王國華同志的合作。」

卓彩霞出去後，高昇把她送走了，許南下神出鬼沒了一把，突然出現在站在門口的王國華後面，來了一句：「談完了？」

王主任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領導，這才低聲道：「談完了。」

「嗯，進來說話吧。」許書記背著手，走進辦公室，王國華跟著進來。

「這個談話的原因，你怎麼看？」許書記突然發問，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道：「我舉得，應該是跟農村問題有關。」

「嗯！」許南下發出含糊的一聲，一臉思索的樣子，過了一會才近似自言自語道：「這個事情應該引起重視，南天省在農村工作的問題上，要先走一步了。」

王國華聽著身子一挺，端坐肅然，等著下文。果然，許南下又道：「督查室的工作你先放一放，先全力配合上官秘書長整理總結扶貧工作的經驗。日後上交的報告，將作為省委農村工作的重要參考資料。南天省雖然走在了改革的前列，但是以北山市為首兩三個地區，還存在全區或者局部經濟發展嚴重滯後的局面。這個問題，昨天我跟段省長交換過意見。他也認為，貧困地區的落後面貌不能改變，南天省就愧對經濟大省的稱號，省委省政府的領導愧對人民的信任。段風同志還建議，總結省委扶貧工作組的經驗，尤其是能夠立足貧困地區的資源制定相應的經濟發展戰略這一點，更值得全省幹部去學習。」

說著許南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王國華聽出點意思來了。笑著接了一句道：「看來，您二位的工作思路想到一起去了。」

許南下一翻眼珠子道：「你跟我裝什麼傻？要裝去段風面前裝去。不過這個工作思路，倒是離不開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很配合。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上官秘書長立功了。」

段風的工作思路王主任從文件上倒是能看出一些來，基本上還是延續了一種以招商引資為主，大力發展企業帶動經濟發展速度的方略。應該說，這個方略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因為全國都在這麼幹。

倒是王國華以省委扶貧共組負責人的身份，搞了一個從全縣經濟戰略角度出發的扶貧模式，給提出重視扶貧的許南下臉上帶來不少光彩。新上任的上官天福，發現了機會，但這個人的吃相不錯。引來了中辦的重視，卻沒有去搶主要功勞。

第五百三十章 座位

許南下的話裡頭，傳達了兩個暗示的信號。一是省長段風的在謀求共同利益的前提下，跟許書記妥協了。書記和省長之前的關係很微妙，到了這個層次，就算誰強勢一點，也會主動的讓步，形成互相制衡的局面。

到了許南下這個階段，想再上一步的難度可以說勢必登天。一個過於強勢的人，往往是不能團結大多數同志滴。如今，已經不是戰爭年代了，鐵腕之類的風格，無疑不是主流。

這個事情又是上官天福推動的，許南下更不會介意段風來分潤一下。

其二，上官天福這個人吃相雖然不錯，但是也不是簡單的角色，通過這個事情現實了一下他有上達天聽的渠道。

這兩層意思，許南下不會明說，明不明白要看王國華的悟性了。

王國華果然沒有讓許南下失望，稍作思索便道：「既然段省長如此熱心，不妨讓他多辛苦一點，畢竟省長管財政抓經濟，您只要把握宏觀的大方向不錯就行了。」

這就算是一次考試吧，王國華給出的答案許南下深感欣慰，大有孺子可教的意思。點點頭道：「你能這麼認識就好，這一次扶貧工作組的成績斐然，工作組的同志都辛苦了。我已經跟上官秘書長提了一下，適當的給予獎勵，鼓勵同志們的積極性。」

許書記很快又完成了從長輩到書記的角色轉換，說起套話來表情也變得的嚴肅。王國華很自覺的站起道：「那我去見見上官秘書長，把這個事情落實下來。」

許南下點點頭，王國華告辭出來。來到上官天福的辦公室，陸睿見看到王國華笑著起身招呼道：「王主任來了，秘書長正在跟宣傳部的張部長談話。」

「張部長？」王國華遲疑了一下，差點問出張部長不是陞遷了麼？

「是啊，從中宣部下派的，差不多跟秘書長前後腳上任。」陸睿這麼一解釋，王國華這才了然道：「那我在外面等一會。」

陸睿低聲道：「我去問問，沒準張部長也願意見一見你。對了，張部長叫張軒碩。」陸睿倒是仔細的很，知道王國華才回來，特意提醒一句。

王國華感激的笑了笑，點點頭。陸睿進去沒一會就出來了，笑著做了個請的收拾。

王國華進門去，發現裡頭不止兩個人，之前那個卓彩霞也在裡頭。三個人看著還挺熟悉的樣子，有說有笑的。

「呵呵，我們的王主任來了。」上官天福笑著招呼一聲道：「卓處長你見過了，這一位也是你的領導，省委宣傳部的張軒碩張部長。」

張軒碩個子適中，一米七幾的個頭，站在卓彩霞身邊看著一般高。

王國華趕緊上前伸手，一一握手，開口都是：「領導好！」

張部長有點胖，握手時感覺手掌熱乎乎的，臉上全是笑容道：「王主任年輕有為啊，上官秘書長把我叫來，正在商量扶貧工作組的事跡上省報的事情。」

王國華自然要謙虛一番，不敢鞠躬什麼的一通客氣。總之抱定一個宗旨，成績都是在上級領導的正確指示下做出來的。這種套路，如今王國華輕車熟路，張嘴就來。

張軒碩朝卓彩霞笑了笑道：「去我那裡坐坐？」兩人倒是很配合的，笑著一起告辭。上官天福送到門口，回頭時笑道：「國華，這一次能夠引起中辦的重視，你還真要好好感謝一些卓處長。要不是她看了我發過去的傳真，覺得很有推廣價值，我就算再能耐也白搭。」

這話聽著好像不經意的樣子，實際上很值得推敲。對此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選擇了沉默，這話還真不太好去接。

上官天福見他不說話，淡淡的笑了笑，招呼坐下後道：「許書記跟我談過獎勵的事情，你覺得什麼獎勵比較合適？」

「這個，還是領導決定吧。」王國華沒有去攬這個活，這活也不好攬。

「要不這樣吧，省委扶貧工作組全省通報表揚一次，具體到個人，根據實際情況出發，適當的給予級別待遇的獎勵，還有年終評先進的時候給予適當的加分。」上官天福笑著說完這話，等著王國華的反應。

所謂的級別待遇的獎勵，就是在職務後面加括號。比如是副處級，後面括號，享受正處級待遇。有了這個括號，日後在提拔的時候，也會優先考慮。至於先進個人，也是一種政治資本。應該說這個方案只能算是溫和。

「是不是輔助點物資上的獎勵？」王國華想了想，補充了一點。

上官天福楞了一下，隨即點頭笑道：「也是啊，榮譽不能當飯吃。這樣吧，以辦公廳的名義，五萬元的獎金，你擬一個方案上來。」

王國華立刻道：「按人頭平均分吧，我就不算裡面了。主要工作，都是同志們在做。」

上官天福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點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吧。」

「秘書長還有什麼吩咐？」王國華謹慎的又問了一句，與許南下之前說的配合宣傳呼應一下。上官天福淡淡道：「暫時沒什麼要緊事了，你回去接著休假吧。」

王國華適時的告辭出來，走遠之後陸睿進來收拾時，上官天福苦笑道：「這小子，滑不留手的，想將他一軍的，沒想到被他躲開了。看來日後，想拿捏他可難了。」

陸睿笑道：「我倒是聽說過關於王國華的一點事情，他有個外號，不知道您聽說過沒？」

上官天福呵呵一笑道：「年輕人的圈子，我很少攙和，有什麼你就說。」

陸睿道：「京城裡有一個鬆散的小圈子，成員都是一些所謂的紅三代。他們跟王國華好像接觸不少，給他起了個外號：財神爺。」

「啊？」上官天福明顯的臉上一僵，隨口道：「還有這個事情？」陸睿說的小圈子，那些小子來錢的方式五花八門的，上官天福有所耳聞。就是這麼一群手上都趁幾個的小子，居然稱王國華為財神爺？這個就有點驚人了。

「是啊，我也是偶爾聽說的。」陸睿笑瞇瞇的回答，上官天福這才點點頭道：「嗯，看來對這個傢伙的瞭解還是不夠啊，要不是你在邊上提醒，我倒是低估他了。」

不管低估不低估，王國華離開之後倒是一身輕鬆。事情到這個程度，基本上就沒王主任什麼事情了。接下來是領導們表演的舞台了，那不是王主任該攙和的事情。

至於許南下說讓王國華聽上官天福的招呼一事，王國華把該做的都做了，可以安心的放假休息了。反正督查室那邊，王國華一點都不擔心出什麼亂子。郭子銘這個人，還是很值得信賴的。更別說，王主任的眼線密佈，想出點⼳蛾子也難逃王主任的耳目。

……

結束了新聞播報，葉嫵匆匆走出演播室時順手打開手機，上面有兩個來電顯示。其中一個讓葉嫵很惱火，另外一個則是游飛揚的。沒有張天豪的電話顯示，葉嫵多少有點慶幸。

自打張天豪陞遷之後，兩人之前的關係明顯不如以前了。這其中主要是張天豪的緣故，以前都是他安排約會的時間。

葉嫵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是省歌舞團的某台柱子，在一次張天豪視察的時候，午飯時似乎兩人坐在一起。那個女人葉嫵也見過，比葉嫵年輕不少。

恍惚之間，葉嫵發現自己已經年近三十了。儘管身材和容貌的變化不大，但是比起那些年輕的女孩子，葉嫵確實有老的危機感了。

進了獨自的化妝間，電話響了，葉嫵接聽後很不耐煩道：「我沒空，掛了。」

說完話的葉嫵把手機狠狠的摔桌子上，臉色陰沉的看著電話。過一會，似乎心情好了一點，葉嫵拿起手機來，撥號後先露出一個嫵媚的笑，然後柔聲道：「你找我啊，不知道我在工作麼？」

「我知道，這不想跟你說一聲，最近要回米國一趟，你想跟著去的話，我就帶你去。」

「我倒是想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安排的過來吧。」

……

電話正在進行的時候，王主任在一家光線陰暗的咖啡屋裡，王主任帶著一副墨鏡樣子悠閒的喝著咖啡。這大晚上的，看著就不像什麼好人。好在這年月的人對於各種奇異打扮已經比較適應了，要不然就要被圍觀的。

王國華沒等多久，一個謝頂的中年男子匆匆進來，微弱的光線下，此刻的面相陰沉且猥瑣。坐下後來人摸出一個大信封放下道：「老闆，你要的東西都在裡面了。記得往賬戶上打尾款。」

放下東西說完話，男子站起就走。王國華把大信封往隨身的挎包裡一塞，丟下一百元起身走人。

回到家裡的時候，出來開門的是小姑娘曉琳。儘管在這個家裡已經生活了幾天了，小姑娘看見王主任帶著墨鏡很像特務的樣子，還是有點害怕的往後躲。

王主任知道這是當初在小姑娘面前表現的太凶殘了，儘管是好心，也留下了陰影。

無奈的進門來，曉琳乖巧的拿出一雙拖鞋，無聲的蹲在地上要給王國華穿鞋。其實這些事情，王國華說過不要她做，可是每次只要她開門都這麼幹。王國華不是很理解這個小姑娘的心態，這方面也確實不擅長，見她堅持也就不說話了。

「阿姨們麼？」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恢復了語言能力的曉琳，似乎並不願意跟王主任講話。至少最近一段時間，王主任跟曉琳說話不超過三句。

「出去了！」丟下一句話，曉琳跑回了房間。王國華挺納悶的，覺得我就這麼可怕麼？走進洗手間，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發現帶著墨鏡的王主任，很有幾分黨國特務的風采。

呃，摘下墨鏡，王國華去了書房，打開大信封。裡頭的東西厚厚一疊，全是照片和文字說明。王國華一份一份的看過去，這些照片從日期上看，從三個月前開始，就是說自己在扶貧的過程中拍到的。

這些照片只有一個女主角，你那就是葉嫵。男主角倒是有倆個，其中一個認識，一個完全不認識。不認識的這個男主角的照片很少，只有三張，還都是一天拍到的。從照片看，兩人對面似乎在發生爭執。看看文字材料，這個壯碩的男子叫聞堅強，職業是某健身房的健身教練。另外一個男主角，王國華就不關心了，那一位大人物和葉嫵的關心早就證明過了。

慢慢的合上文件，王國華覺得有點頭疼，真不知道該怎麼跟游飛揚說才好。兄弟之間的感情，要是因為這個女人出現裂痕就麻煩了。

正頭疼的時候，書房門被推開了，曉琳小心的捧著一杯茶進來，放桌子上轉身就走。

哎，連句話都願意跟我說麼？王主任無奈的衝著曉琳的背影道：「謝謝！」

小姑娘似乎頓了一下，腳下步伐加快走遠了。王主任正準備繼續看，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趕緊把東西裝好放抽屜裡。這種窺人隱私的事情，終究是見不得光。

「書房燈是亮著的，應該回來了。」說話的是劉玲，王國華出來的時候，曉琳已經乖巧的衝過去，給兩位女士拿拖鞋，然後還甜甜的叫：「姐姐們好。」

我擦，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王主任很是不爽。歎息一聲出來道：「怎麼才回來？」

劉玲笑道：「有家服裝店開張，楚楚非要拉著我去看看。」

王國華過來，瞪著肚子已經很累贅的楚楚道：「適當的運動是必要的，人多的地方你去湊什麼熱鬧？」話是這麼說，王主任還是小心的伸手去扶著楚楚進門。

楚總絲毫不在意的笑道：「男人怎麼能理解逛商場的樂趣？跟你解釋不清楚。對了，還有一個星期，我就開始修產假了。劉玲你說，我是在這裡休假，還是去京城？」

這話有點突然，劉玲倒是很鎮定的回答：「我不知道！看國華的意思吧。」

楚楚坐下，笑著問王國華：「你說呢？」

王國華一擺手道：「回南山縣吧，有我媽媽跟姐姐伺候你，比京城強多了。」

楚楚笑道：「那還如去京城呢，就是合心的保姆不好找。不如，你給媽媽打電話，讓她去京城陪我。」

「那還不如讓媽直接過來越州，還去什麼京城啊？」王國華剛說完，就發覺楚楚的表情不對，上當了！果然，楚楚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立刻道：「那就這樣，記得給媽打電話啊。」

「我去個你放水洗澡。」王主任苦笑著去了洗手間，這個楚楚挖了個坑呢。怎麼說呢，楚楚現在不方便，在某些問題上，又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王國華和劉玲那啥沒自己的份。這不，把陳翠花叫來了，王主任和劉玲之間，在這個屋子裡至少不會搞活動。

……

終於迎來了假期結束的日子，這是一個週一。天還沒亮王主任就起來了，在小區裡跑了一圈，然後買好早點帶回去，匆匆吃完收拾上班。

王主任出門之後，劉玲和楚楚才坐在餐桌前。兩個女人之間發生了一段對話。

「那個，要不我搬出去住吧？」

「不好，你們可以出去開房。」

精神不錯的王主任，絲毫不知道兩個女人之間的交涉。到了辦公室，剛開門就聽到身後有人說話：「主任，早。」回頭一看是孟潔，點點有應了一聲早，進去掃一眼，裡頭沒跟往常一樣，桌子擦的都能當鏡子用了。

這個小小的細節，讓王主任心裡很舒服。看來，就算不在，局面也在掌握之中。

「主任，這是最近簽字報銷的複印件，您是不是看看？」孟潔笑著遞過來一疊，王國華抬頭笑道：「有什麼問題麼？」孟潔搖搖頭，王國華道：「那還看什麼？你辦事，我放心。」

背完語錄，孟潔很高興的走了。王主任正琢磨著是不是開個會呢，陸睿出現在門口道：「王主任來了，呵呵，上午開會啊，表彰大會。」

「陸秘書辛苦了。」儘管陸睿總是說叫我小陸就行，王主任還是很堅持的這麼叫。

可能是覺得王主任改口的希望為零，陸睿也不矯情了，笑道：「還有個事情，財務處已經做好了表，王主任通知一下，散會去了領扶貧補助。」

所謂的扶貧補助，其實就是換個名字，就是變著花樣發獎金。終究是黨委機關，這個發獎金也不能太明目張膽了。榮譽才是最重要的。

王國華起身來會議室，裡頭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眾人看見王國華都很熱情，會議室正中的表彰大會橫幅，那可是王主任為大家爭取來的。嗯，都是這麼想的，很多人直接認為，不是因為帶隊的是王主任，就算你幹的再好，也沒這個待遇。

「這個，趁領導還沒到，我宣佈個事情啊。省委領導考慮到大家辛苦了，散會了都去財務室，領去出差補助啊。人人有份，就這個事情。」王國華笑瞇瞇的說完，隨便在人群中找位置坐下。

一幫人見慣了王主任總是笑容的做派，也都知道這一位，只要工作上不是主觀的去出錯，他就不會翻臉不認人。其實王主任在大家看來，還真是一個很好應付的上司。可惜了，回到省城了，王主任不能領導大家了。很多人心裡都這麼想來著，就是不好放在臉上。

剛坐下，王主任就覺得口袋裡多了一支手，轉眼一眼是楊虎這個傢伙。這小伙子年輕，是剛分來沒一年的大學生，估計還沒磨練出來，膽子挺肥的。平時也就他夠膽去掏王主任口袋裡的香煙。

王主任不但不生氣，反而笑瞇瞇拍開楊虎的手道：「掏什麼掏，有這技術，怎麼不去火車站一帶混。」眾人哄笑時，楊虎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王國華打開包，摸出三包煙放桌子上道：「老規矩啊，抽煙的自己動手。」

應該說只要是開會，大家都習慣了抽王主任的白煙。要不王國華在林旺縣的時候，車上裝著那麼多煙。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煙給分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談。會議室大門打開的時候，王主任第一個掐滅煙道：「有情況！」

眾人忍著笑，紛紛滅了煙，走進來的是上官天福。看見裡頭的場面便笑了笑道：「挺熱鬧啊。」王國華第一個站起道：「秘書長好。」

上官天福笑著點點頭，信步往主席台走去，落後半步的是秦一河和高副秘書長。三位秘書長落座後，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嗯，看出來了，這是一個紀律嚴明的戰鬥團隊。」上官天福先來了這麼一句，立刻得到了一片熱烈的掌聲相應。上官天福笑瞇瞇的抬起雙手，待掌聲停下才道：「有的同志不夠自覺啊，以為藏在下面我就看不見他。大家說，主席台上是不是少了一個人啊。」

「是！」所有人整齊的叫了一聲。

上官天福這才笑道：「王國華同志，請傾聽同志們的呼聲。」王國華這才苦笑著站起來，回頭瞪眼道：「煙白給你們抽了，跟著起哄架秧子。」

一片笑聲中，王主任上台來，臨上台的時候，對上了秦一河陰沉的眼神。王主任保持微笑，似乎沒看見似的，在最邊上的位置要坐下。不曾想，上官天福笑道：「別坐那裡啊，今天你才是主角，來，搬把椅子坐我身邊。」上官天福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手邊，正好是秦一河的位置。

這一下秦一河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上官天福當著什麼都沒看見，對著話筒道：「大家說，王主任是不是該坐中間。」

「是！」這一次的聲音就不那麼整齊了，稀稀拉拉的。上官天福收起笑容，淡淡道：「沒吃飯呢？我什麼都沒聽見。」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召見

「是！」第二次聲音整齊多了。秦一河默默的把椅子往邊上移動了一點，王國華當著什麼事情都沒有，搬椅子過來坐下。

這段插曲，似乎在告訴大家一點什麼。當然，王國華不打算攙和進去，即便是被動的被牽扯上了，也不打算做任何舉動。

表彰大會開始，首先上官秘書長舉起手裡的一疊稿子道：「同志們，這是北山市和林旺縣的同志發給省委辦的表揚信。這是對大家工作的肯定，由於你們的辛苦工作。為省委省政府今後的扶貧戰略和全省農村工作思路，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在這裡，我僅代表省委書記許南下同志，省長段風同志，及其他主要領導，對你們取得的成績致以熱烈的祝賀。……」

上官秘書長說這個話是有底氣的，就在昨天，中辦那邊來電話，成事情基本定下來了。省委這邊開會研究後，也認為扶貧工作組取得的成績和經驗值得推廣。

正是因為有這個底氣，剛才在開會之前，上官天福才擺了秦一河一道，差點讓他下不來台。坦白講，泥人也是有三分火氣的，更何況上官天福不是吃素的。從秦一河的一些舉動來說，咬出一塊輕視領導的肉來不難。

熱情洋溢的講話，被掌聲再三打斷。帶頭人就是王主任，而且這個節奏掌握的很好。

上官天福的講話持續了一個小時，總算是告一段落。接著對著話筒道：「下面，請高秘書上宣佈這一次的表彰。」

高秘書長站起來，笑瞇瞇的拿著稿子站起的時候，們突然打開了。高原站門口道：「不好意思，秘書長。打斷一下。」接著對王國華道：「國華主任，你出來一下。」

王國華站起，衝上官天福點點頭，這才出門來。高原低聲道：「許書記要去京城，你跟著走一趟，車子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王國華只好跟著下樓來，時間看著好像很急，先下去再說。到了樓下，許南下已經在車裡等著了，而且還順手推開後門招手道：「國華，進來。」

王國華過去上車，高原上了副駕駛的位置，車子開了出去，奔著機場而去。出了省委大院，許南下便對王國華道：「我正準備去京城開會，臨時接到陸副總理的電話，是他點名要見你。」

王國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很明顯的楞了一下。許南下道：「應該跟即將召開的農村工作會議有關。」

王國華點點頭，腦子裡突然冒出一根弦，似乎西部戰略就是這一年提出的。以前不關心時政的後果出現了，這個事情記憶還真的不清晰，好像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王國華這一走神，許南下看出來了，笑道：「緊張？」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是，我只是從扶貧工作想到了另外一個事情上。」

許南下沒想到這傢伙思維也挺跳躍的，於是便笑問：「什麼事情？可以說說麼？」

王國華笑道：「我省的經濟是南重北輕，我們國家的經濟，怎是沿海重內陸輕。省委搞扶貧，是為了減少南北差距。我覺得，黨中央會不會也在考慮沿海和內陸的差距問題？」

許南下聽著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想的挺大氣的。」話音剛落，許南下突然想起什麼事情來似的，一拍腦門道：「不對，這話倒是提醒我了。最近好像確實有點風聲。」

「西部戰略？」王國華幾乎是本能的脫口而出，許南下一拍大腿道：「對，就是這個意思。哎，你小子是什麼腦子？難怪飛揚說你對很多事情的判斷都具有前瞻性。」

「這怎麼說呢？主要還是您的工作思路啟發了我。」王國華謙虛了一句，許南下深感滿意的點點頭道：「看來這次去京城開會，有說法了。你談一談你的西部戰略，這個詞是你出來的，你得解釋一下。」

王國華苦笑這搖頭道：「許叔叔，您也太高看我了吧？我就是隨便這麼一說，就是覺得吧，隨著沿海地區的經濟發展飛速，國家財政收入有好轉後，轉移重心是必然的。這不，你不也是看見了我省經濟還存在落後地區，這才下大力氣去解決這個問題麼？不然就靠我帶著幾十個人下去，沒您的支持，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玩不轉啊。」

這馬屁有點搔在癢處的意思，許南下這個大力推動扶貧的思想，確實有得意之筆的意思。更得意的是，王國華居然玩的那麼漂亮，搞了一個從全縣經濟發展的戰略全局規劃出來。

「國華，這話不能這麼說。具體工作還是你在做，別看你們在林旺縣只是待了三個月，可是你們帶去了全新的經濟發展思路。雖說是扶貧工作組群策群力的結果，但作為負責人，你的工作思路對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聽北山市的同志匯報說，你長期蹲點的長橋鎮，過去的一個月，僅僅是靠賣雞蛋和生豬，就創下了上百萬的銷售額。不簡單啊，你這個渠道抓的好。農民是最實際的，能夠讓他們看見現實的利益，就等於給了他們過好日子的希望呢。」

說著許南下突然一拍腦門道：「不對，又給你小子把腦子繞暈乎了。我們回到原來的話題上，談談你想像中的西部戰略，我有預感，中央很可能已經謀劃的差不多了。沒準這次去開會，就是跟各省的書記通氣，統一思想。」

這個話題，王國華瞭解的還真不多，也不敢去裝什麼大尾巴狼。連忙搖頭道：「這個我可不敢亂說，就是一個簡單的猜想而已。一點概念都沒有的。」

許南下這才放過王國華，這事真要王國華有點清楚的記憶，那也不敢說啊。真說了，那不成妖孽了。

「那就說說你在林旺縣時，都是怎麼想的？」許南下談性不減，繼續找話題。

提起這個王國華就從容多了，簡單的思索一番便道：「這個事情應該說是由來已久了，最初在方欄縣工作的時候，對於如何探索一個區縣的經濟發展的方式方法，我就做過一些嘗試。但那時候只有一些很粗淺的想法。今年春節的時候，我回到家鄉，……」王國華引出了在南山縣的遭遇，最後歎息道：「南山縣有優質茶葉的資源，氣候條件和周邊的環境也適合青儲飼料養殖業的發展。可是由於縣委縣政府的不作為，甚至是個別領導幹部的親屬為了私利，把兩個好好的項目給搞的面目全非。由此可見，政府官員的錯誤帶來的危害之大。此其一也。其二，如何有效的利用本地的資源，做一個科學的規劃，進而為發展一個區縣的經濟打下良好的基礎，這個問題從過年後我一直在思考。而這一次去林旺縣，有幸見遇到當地的好縣長劉斌同志。正是因為他對縣裡的情況非常瞭解，為扶貧工作提供了豐富翔實的資料。加之同志們在前期的實地考察中，工作做的很細緻，尤其是陳凱華同志。提出了經濟林種植和綠色放養相結合的工作方法，大家集思廣益的結果，最後才有了一個幫助林旺縣構建經濟發展戰略規劃的結果。」

王國華侃侃而談，許南下聽了忍不住歎息道：「說一千道一萬，根子還是在人的思想上啊。就拿你來做例子吧，從家鄉的事情能聯繫到扶貧工作，這說明你無時不刻的在做準備。為了日後有機會施展的時候，把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做好。坦白講，現在很多同志的心思不在工作上，腦子裡儘是如何巴結上司鑽營。一旦這種現象多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個話，許南下能說，王國華可不敢接。只能是默默的聽著，許南下歎息了一聲道：「很多事情，中央三令五申，地方我行我素。」也許是觸動了什麼神經，許南下閉上眼睛靠著，伸手在腦門上輕輕的錘著，一副疲倦的樣子。

許南下的身份和地位，放在過去就是總督一級的。許南下這個地位，其承受的壓力也不是外人能想像的到的。王國華自然也不好說什麼，甚至想安慰兩句都不敢。

「南天省幾千萬人民群眾的利益，也許就因為省委省政府的某一條地方政策發生本質變化。坦白講，別人都覺得我這個書記風光的很，實際上我坐在這個位置上，用八個字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許南下歎息一聲，悠悠道來。王國華這一次不好再裝啞巴了，笑著問：「你說說看，我也學習學習。」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許南下神色一肅，身子陡然坐直了，一雙眼睛突然變得異常有神。

「許書記，機場快到了。」這時候前方的高原回頭來了一句，許南下嗯了一聲，談話在才算結束。

從省城飛京城，三個小時不到。飛機落地，南天省駐京辦的主任已經帶著車子等在機場內，王國華跟著許南下身邊下了飛機，迎面而來的駐京辦主任露出訝異的眼神。

第五百三十二章 接見

王國華被安排上了後面一輛車，這一次許南下沒有再叫王國華上車。在飛機上的時候，許南下一直在閉目養神，似乎相當疲憊的樣子。

多年以後王國華才知道，許南下乘坐飛機的時候，整個人會感到很難受。再後來，王國華又知道另外關於許南下的另外一件事，實際上在大江省的時候，許南下的頭髮已經全白了，看見的黑髮都是染出來的。得知這樣一個事情時，王國華不免有點震驚，當時的許南下不過五十幾歲吧？

許書記來京城開會，第一個落腳點總是駐京辦。南天省駐京辦外表看著很平常的一幢五層樓，到了頂層的走廊上，便有一種置身五星級酒店的感覺，甚至還有過之處。比如眼下，跟在許南下的身後五步之外，看著走廊兩邊五米一個拉出去都能當模特用的女服務員肅立迎接的場面。

好在王國華經歷過更加奢華的越山度假村，對這裡還是能夠承受。不過這些女服務員雙手交叉於小腹上，人人身著緊身旗袍，許南下往前走的時候，沿途不斷的傳來：「首長好。」的溫聲問候，讓王國華想起某年奧運會時的禮儀小姐。看來，很多東西都是有根源的，這是看用在哪個場合罷了。

走在最前面的許南下面無表情，這一段不到三十米的走廊，許書記的步伐明顯加快。王國華心裡揣摩，判斷的結果是許南下並不欣賞這種方式的迎接，但他也沒有去糾正的意思。王國華覺得，這也是一種領導藝術的體現方式。坦白講，許書記要是批評兩句很容易，但是結果必然是這裡雞飛狗跳，反而未必能起到好效果。

跟著進了許書記的房間，王國華很自覺的站在角落裡。落座之後的許南下環視一圈，淡淡的對駐京辦主任道：「以後，不要大動干戈的，平時怎麼樣，我來了還怎麼樣。」

唯唯諾諾的，一干人等告辭出來，王國華隨大流也跟著出來了。最後出來的是高原，關上門的時候對駐京辦主任道：「老謝，這位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王國華，你安排一下。」

謝主任露出一個很親和的微笑，熱情的主動伸手道：「原來是王主任，剛才怠慢之處多多原諒。」王國華客氣了兩句，高原插嘴道：「國華，今天應該沒事，許書記要好好休息一下，你隨便安排吧，晚上回來就行。」

辦公廳副主任的排名中，王國華是最後一名。所以在人前，王國華還是很願意給高主任一個領導的形象。

「我知道了，高主任！」王國華微微點頭，表示明白，這個舉動無疑滿足了一下高原的虛榮心。其實高原最近每一次面對王國華時候，心裡都有點說不出的滋味。第一次遭遇王國華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副處。那個時候高原就是級別上雖然還是正處，但是已經加了括弧了。

前腳高原跟著許書記去了南天省，後面的括弧去掉，官稱也稱了辦公廳副主任。沒想到這才兩年的功夫，王國華就跟他平起平坐了。坦白講，這個感覺挺膩歪的。當然了，這些東西高原也只會放在心裡，甚至在面子上還要努力的維護他跟王國華的關係。從高原的立場來看問題，王國華根本就不是他該去招惹的人，甚至可以肯定一點，兩人之間保持良好的關係，為日後高原的仕途必將產生積極的影響。

當然了，在這個場合下，高原無疑是要顯示省委大秘書高人一等的狀態。

「那好，以前來京城都是忙活，一直沒機會好好轉轉。」王國華笑了笑，跟各位告辭走人。剛下樓來，身後便又人追出來道：「王主任，你出門我派輛車。」

王國華回頭是看，是駐京辦主任老謝。很明顯這一位的眼睛相當的毒辣，在京城呆長了，一雙好眼睛是必須的。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王國華笑著拒絕了，謝主任也不強求，兩人的交情還沒到那一步，意思到了就行了。非要去巴結，人家還會起疑心。

王國華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去看看楚老的。不過楚老那地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所以要先打電話。接電話的是老周，王國華禮貌的稱之為周叔叔。這就是隨楚楚的稱呼了。

老周的語氣談不上特別的熱情，但是也不冷淡。似乎請示了一下，然後說：「你在哪，我派車去接。」王國華報上地名，很有耐心的等了不到十分鐘，一輛軍牌的越野車停在面前。下來的是一個少校，手裡還拿著照片對比了一下，啪的一個敬禮：「本人奉命前來，請上車。」

這一幕，被站在樓上的老謝看的很清楚，嘴角露出意思自得的微笑。

上一次來這個院子裡的時候，葡萄架上都是乾枯的葉蔓在寒風中蕭瑟。這一次再踏進這個小院子，雖然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經過一個春天的滋長，綠意成為了主流。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葡萄架邊上的籐椅上，楚老膝蓋上放著一張報紙，身邊的茶几上擺著老花鏡，正在閉目養神。王國華跟著老周小心的走過來，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老周去上前。

「首長，國華來了。」聲音不大，小憩中的楚老卻被驚了一下，雙手無規則的動了動。

「啊，來了，過來坐吧。」楚老伸手揉了揉眼睛，小心的把面前的報紙疊起來放茶几上。

王國華過來問候一聲，坐在對面的一把木椅子上。有一個問題王國華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楚老總是喜歡籐椅。落座之後，王國華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

「每一次見您，總是坐在籐椅上。」

「呵呵，這把籐椅是當年進京城的時候，彭總送我的。」楚老隨後答了一句，王國華心中一凜，腦海中浮現一個剛毅嚴肅的黑白照。王國華對於那個年代的瞭解，更多是紙面上。文字大部分時候都是蒼白的，越是真實的文字越發的有這個傾向。儘管作為後來人，王國華對於那個時代的一些東西不是特別的認同，但也沒有去完全否定的意思。用一句套話來說，國情不同。

「你身體還好吧？」王國華伸手，把威風吹落的一張報紙撿起來，小心的放回桌子上。

楚老似乎很少笑的臉上，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道：「人老了都差不多。你的名字，又上報紙了。這一次不錯，只出現了一次。」說著，乾枯的手指敲了敲茶几上的報紙。

為什麼會說只出現一次不錯，王國華不是很理解。但也沒有問的意思。

「主要還是省委領導重視，同志們盡心盡力的結果。我個人其實沒有做什麼。」這還真是大實話，王主任這一次能上報紙，真是省委領導重視，尤其是上官秘書長。

說話的時候，王國華注意了一下報紙的日期，居然是今天的。

楚老似乎有點走神，目光茫然的看著天，好一會才回過神道：「走神了，最近總是走神。老了，毛病也多了。這一次來京城，什麼原因？」

很跳躍的語言，王主任已經習慣了，不慌不忙的笑道：「我也不知道，據說是陸總理要見我。」在楚老面前，王國華自然不會有虛言，而且這一次來，也是有徵求意見的意思。

「哦，是小陸啊。不錯，不錯！楚楚快生了吧？」又一次很跳躍的語言。

「還有幾個月，明年過年，您就能四世同堂了。」

「好好！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這話剛說完，就聽見有人插嘴道：「老東西，你想死也要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滿頭白髮的秋老，紅光滿面的出現了。手裡還拎著一個鳥籠，遞給老周道：「幫我掛好，動作當心裡，別嚇著了。」

秋老大大咧咧的過來，抓起楚老的手號了一下脈，然後才道：「你身體好的很，再活五年很輕鬆。不過，你的腿上老傷有點麻煩，我回去再想點辦法。」

「少跟我來這一套，欺負我不懂醫。你們這些傢伙，開出來的方子，都是所謂的溫方。四平八穩的，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楚老很不客氣的頂了一句。

「你敢小看我的醫術？當年要不是我出手，你已經爛在草地裡，跟草木同朽了。你自己說，我救過你多少次？」

兩個老人開始吵了起來，而且看上去都很興奮地樣子。這個時候，老周過來沖王國華歪歪嘴，王主任悄悄的起身，悄悄的來到邊上的角落裡。

「國華。陸總理喜歡說話乾脆的人。」老周笑著來了一句，王國華表示明白的點點頭，致以一個感謝的微笑。老周搖搖頭道：「別謝我，對楚楚好一點。」

說完老周笑著回去了，王國華跟上，回來時兩個老人還在吵。王國華知道應該告辭了，便上前道：「二老，我該回去了，一些事情還是要準備一下的。」

「準備個屁，你見了小陸，有什麼就說什麼。別遮遮掩掩的就行。」楚老冒出這麼一句話，手一擺道：「滾吧！」

王國華笑瞇瞇出了小院子，老周送上車時還笑道：「楚老對你的期望很高，別叫他失望了。」說著還伸手拍拍王國華的肩膀，很用力的那種。

王國華離開院子後不久，汽車聲消失在遠端時，楚老和秋老的爭執已經結束了。一臉不滿的秋老嘟囔道：「你這個老東西，對孫女婿好一點會死麼？」

楚老嘿嘿嘿的冷笑了幾聲道：「放屁，我還要你教我怎麼做事？」

秋老怒道：「文革的時候，要不是我給你通風報信，讓你躲軍營裡，你早被造反派打死了。你敢說我不會做事？」

「他靠自己努力，現在很好。我為啥要指手畫腳的？那不是幫他是害他。」

……

王國華其實很不習慣京城的一切，雜醬面除外。這個城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過去的大家庭裡的大婦，總是板著一張威嚴的臉，讓人很難親近。王國華也知道這是一種心理作用，大致只要是一個外地官員，來到這個城市裡總會有點卑微的感覺。

回去的時候，一路堵車。王主任中午飯都沒撈著吃，有點麻木的看著身前身後長長的車龍。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句「改冠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很快王國華就否定了自己的念頭，從大方向來看，王主任還是一個很能隨大流的人。

而且，王主任也不覺得自己算是憔悴的一類人，倒覺得自己像是池塘裡的泥鰍。

很快王主任又覺得泥鰍這個比喻不恰當，覺得自己的生命力應該能跟非洲草原旱季的乾涸過後一場雨下來又恢復生機的鯰魚有一比。上一輩子，王主任就總有一種很難適應社會的感覺，今生的王主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適應能力變得意外的強悍。或許是兩輩子的緣故吧，人在這個社會上，總是要先適應了，才能去做一點想做的事情。如果總是格格不入，最終的結果只能是一事無成。對於這個認識，王國華感到了慶幸。

王主任的午飯就是一碗雜醬面，用餐地點是四樓的一間豪華套房。房子是老謝事先安排好的，原本老謝建議喝兩杯，王主任婉言謝絕了。

吃完麵條，王主任發現衣服有點皺，只好歎息一聲出門去。臨行前給楚楚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四合院裡有沒有合適的衣服備用。楚楚同學很乾脆的說：「沒有，你這傢伙，每次給你買衣服，你都推三阻四的。」

夫妻間鬥了一會嘴，王主任乘坐的出租車已經停在王府井。王國華買東西的習慣很不好，總是衝進一家店面，指著看上的衣服，這個來兩件顏色不一樣的，那個來兩件顏色不一樣的。然後就是刷卡走人，出門的時候王國華光人一個，回來的時候拖著一個行李箱。

鬱悶的事情隨之而來，準備充分的王主任居然遲遲沒有得到召見的通知。許書記忙著開會去了，直接就搬出了駐京辦。王主任還不敢走人，每天都得呆在駐京辦裡頭等著召喚。

等待持續了兩天，王主任有點體會到過去大臣進京，遞折子等候接見的滋味了。無奈之下，看書上網成為了王主任每天打發時間的手段。

謝主任倒是來邀請王主任打麻將，不過王國華還是婉言拒絕了。

天色已經是黃昏，眼瞅著一天要過去，正準備打電話叫晚飯的時候，謝主任敲門進來，站門口氣喘吁吁道：「王主任，快，樓下有車在等。」

王國華心中微微一怔，努力保持著平靜，步伐很快但看著有不著急的樣子下樓來。一輛紅旗轎車等在門口，滿面笑容的卓彩霞站在車門前。

「王主任，我們又見面了。」卓彩霞伸出手來，王國華上前握住道：「卓處長辛苦了，怎麼好勞動您的大駕。」

卓彩霞居然俏皮的丟來一個白眼道：「什麼大駕喲，我在中辦就是一個跑腿的。不說了，趕緊上車，首長還在等著呢。」

暮色中紅旗轎車開的很快，也很穩。卓彩霞沒有坐在前排，而是跟王國華坐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說著一些注意事項，什麼不要東張西望之類的。

傳說中的禁區終於出現在眼前，實際上還在很遠的地方時，周邊似乎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這個城市裡的喧鬧，似乎跟眼前的安靜完全不搭界。連續三次的檢查後，車子總算是出現在一個古色古香的院子門前。

夕陽下的院子，格外的靜謐。走路的時候，卓彩霞的腳步很輕，如果不是在身後跟著，王國華覺得這女人都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飄著。

院子裡的客廳中，許書記正在跟一個看著年齡相仿的男子說話，王國華跟著進來的時候，許南下立刻笑道：「他來了。」

對面的男子，想來就是陸副總理，一個相貌清矍的男子，個子不算很高。出人預料的是，陸總理居然站了起來笑道：「我們的青年俊彥來了。」

王國華幾乎是在小跑的頻率上前，雙手伸出握著伸出來的一隻手，第一感是冰涼。

「首長好！」語氣聽著很惶恐，此刻的王國華也確實是這個心態。實際上從下車開始，王主任便生出了一點惶恐的感覺，眼前的這一位畢竟是內閣中的成員之一。身為一名官員，在面對他老人家的時候，王主任說什麼坦然那都是屁話了。準確的定位就是兩個字「惶恐」。

這也許就是權柄帶來的壓力吧，王主任心裡如是想，竭力的想去保持一點平靜的時候，手還是微微的抖了。當初見楚老，王國華也有這種感覺，但是沒這一次嚴重。在任和歷任，畢竟是兩個概念。

「給小王搬一把椅子來。」陸副總理笑著說了一句，王國華這才注意到，客廳裡的擺設很樸素。就是兩張短沙發和一張茶几，茶几上是兩個看著很普通的白瓷茶杯。

第五百三十三章 真話

椅子是卓彩霞搬來的，很普通的木質辦公椅子。王國華坐下的時候，努力的挺直腰桿。

「小王看來有點緊張啊。」陸總理沖許南下來了這麼一句，許書記呵呵一笑道：「確實是這樣，坦白講，我還沒看過他緊張的樣子呢。」說完許南下自己就先笑了。

「王國華同志，找你來，就是想聽一聽你對農村工作的個人見解。別緊張，就當是在聊天好了。」陸總理笑了起來，王國華能感受到目光中的鼓勵，忍不住道：「可以抽煙麼？」

「哈哈哈！老許啊，剛才你的說沒見過他緊張的話，我現在信了。」陸總理大笑道，許南下也跟著笑道：「這小子就是個孫猴子，不念緊箍咒，他能給你折騰上天去。」

應該說，許南下這番話是場面話，客觀的說，王國華確實能折騰，但都是在規則之內。

「緊箍咒？是啊，現在提倡改革開放，表面上的緊箍咒沒了，很多同志的腦子裡還有緊箍咒哩。」陸總理淡淡的道了一句，許南下笑道：「總理這話讓我想起了北大教授辜鴻銘說的那句話。」

陸總理做了個收拾，打斷了許南下，扭頭笑問王國華：「知道辜鴻銘和他的那句名言麼？」

王國華正色道：「知道意思，原話記不清了。大致就是他的腦袋後頭有辮子，一些人的心裡有根辮子。辜先生一代奇人，國華也算略知一些。」

「嗯，不錯。回到正題吧，農村工作不好做，我覺得你倒是做的不錯，有什麼秘訣麼？」

王國華面對著陸總理的目光，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借假裝思索的樣子，王國華努力的讓自己的心跳減速，慢慢的平靜下來。

「從我個人的經驗來看，農村工作最好做，也最難做。聽起來很矛盾，實則不然。說好做，那是因為農民的要求都不高，真的不高。每年一個家庭能增收三五百元，他們就很滿足了。說難做，理由是農村工作從來都不是靠說教能做好的，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發發文件，對著廣播講講話的工作模式眼下在基層相當的普遍。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長期以來農村工作中的思想慣性，我們的官員總是習慣於輕視農民的生存現狀。在這種慣性之下，如何能真正去從某一個農民的個體利益去考量問題？如何去制定一個讓農民能夠接受並樂於去做的政策？」說到這裡，王國華停頓了一下，習慣性的摸出煙來點上，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杯。這個時候的王國華有點進入狀態了，絲毫沒注意到茶几上的茶杯不是自己的。

卓彩霞站在邊上，想提醒一下王國華，卻被陸總理一個眼神打斷了。

這個時候的王國華，有點全情投入的意思。作為一個農民的兒子，王國華太清楚農民的心態了。辛辛苦苦的父母，省下每一分錢來供兒子讀書，不就是為了讓兒子能擺脫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存現狀麼？王國華一直希望有一個機會，能夠為自己的父母一樣的農民說兩句話，做點什麼。現在這個機會來了，不由自主的，王國華便陷入了一種投入的亢奮之中。

溫茶如口，苦澀之後是淡淡的甘甜，王國華精神為之一振。思緒越發的清晰。

「從一名政府官員的角度出發，站在農民的立場上去看問題，然後通過現實的利益去引導農民，進而讓農民在實際利益的感召下去改變他們特有的慣性的低人一等的思想。這是基層幹部應該去做的事情。從宏觀的角度來看，農村工作的未來趨勢，必將是減輕農民的負擔為主流方向的政策。但是我要強調一點是，中央好的政策，在下達的執行中間環節，一定會存在一些官商勾結上下其手繼續壓搾農民的現象。我打個比方吧，假如中央出台政策，免除農業稅以及其他地方性的規費，甚至中央財政給予農業補貼。這是個好政策吧，可是從中央到地方的過程中，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演變成這麼一個結果。政策是得到了執行，可是你會發現，農藥漲價了，化肥漲價了，甚至連電費都漲價了。中央的政策和財政補貼，最後被這些漲價給抵消了。這僅僅是一個方面，還有其他層面的。比如，教育，醫療，這些跟農民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我說的可能有點遠了，但這都是完全可能發生的現象。」

說著話，王國華陡然間看見了卓彩霞站在對面給自己使勁的使眼色，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太投入了，趕緊剎車。

「嗯？怎麼不說了？」陸總理卻是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詫異的看看王國華，很果斷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哼了一聲道：「小王，你接著談，就談談下階段基層農村工作如何開展。」

卓彩霞很明顯的縮了一下脖子，王國華定定神道：「那我就談談個人在工作中的一些體驗吧，說的不對的地方，請首長斧正。」

「小王，不是我說你！剛才你表現的就很好嘛，我們有些同志，就是不說真話，不但自己不說真話，還不讓別人說真話。在我這裡，你一定要說真話，不用擔心因言罪人。」陸總理手一揮，卓彩霞還有兩個值班的人員，灰溜溜的出去了。

「真話？真話就是農民很苦！農民改善生存狀態的願望十分強烈！真話就是農民希望有一個表達自身利益訴求的渠道卻沒有！真話就是這種訴求無門的時間越長，積累的社會矛盾就越多。當下國民經濟發展很快，這些矛盾都被暫時掩蓋了。遲早有一天，各種矛盾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爆發，一旦政府處理不當，就會出現短期的失控。」王國華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是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一段話。也許是語氣中帶著一點前世和今生積累的悲憤，陸總理聽著露出吃驚的表情，看著一臉肅然的年輕人。

「好，這樣的話才是我想聽到的。你接著說你的個人體驗。」陸總理慢慢的收回目光，甚至還遞給王國華一支煙。也許是心潮激盪的緣故，王國華絲毫沒有了惶恐的情緒，伸手接過煙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說什麼呢？說什麼呢？」王國華顯得有點焦慮的樣子，腦子裡閃過的一幕一幕，全是兩世為人的所見所聞。

「就拿這一次去林旺縣的扶貧做例子吧。在此之前，我曾因為別的原因去過一次林旺縣。……」王國華談起了自己第一次的林旺之行，說的很仔細。最後痛心疾首的拍案道：「山裡的農民別說大米飯了，連芋頭都吃不飽肚子的現象還狠普遍的存在。我們的縣委領導坐的卻是用政府扶貧款買來的奧迪車，一心為民的縣長劉斌同志，胃出血差點死掉，當時他正在去市裡爭取多一點扶貧款的路上。這種現象，正常麼？一些官員？根本就是在瀆職！」

「砰！」陸總理聽到這裡，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混賬透頂！查，堅決查！」

這時候長期沒出聲的許南下才開口道：「省紀委已經暗中介入調查，最後結果還沒出來。」

王國華這才想起許南下還在，心裡不安了一會，便又很快的坦然。有的現象，陸總理未必就不知道是普遍存在的。

「首長，該吃晚飯了。」這時候進來一個工作人員，小聲的說了一句。

陸總理很不耐煩的擺手道：「等下再說。」

王國華見狀，心道我也該走了。於是說道：「首長，我也沒吃晚飯呢。」

陸總理驚訝的看看王國華，忍不住苦笑道：「你這個小年輕啊，算了，今天就談到這吧。」

王國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頓時有點如釋重負之感。趕緊站起道：「那麼，我先回去了。」

「嗯？留下來一起吃飯不好麼？」陸總理笑了，王國華搖頭道：「不好，可以說太難受了。想到對面就是首長，我估計筷子都拿不住。」

「這話好像言不由衷啊，老許，你說是不是？」陸總理居然打趣了一句，許南下深以為然哈哈笑道：「總理千萬不要被這小子的外表迷惑了，這傢伙，外表忠厚，內心奸詐。」

「哈哈哈！」陸副總理一陣暢快的笑了起來，擺擺手道：「好，你回去吧。」

王國華這才以鼠竄之勢逃逸，出來之後腿有點軟，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迎面走來的卓彩霞冷笑道：「你還知道害怕啊？剛才你都說了些啥？你還記得麼？」

王國華搖搖頭道：「記不清了，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

卓彩霞真是哭笑不得的，抬手作勢要抽，又放下道：「真倒霉，怎麼把你這個愣頭青給招惹來了。都怪張軒碩這個混蛋，宣傳誰不好，要宣傳你這個倒霉孩子。」

王主任被送回去，客廳裡飯菜擺了上來，就是很簡單的四個碟子。三個炒菜一個湯，陸總理和許南下對坐，兩人一人一碗米飯。

「怎麼沒有雪菜肉絲？」陸總理拿起筷子到時候抱怨了一句，邊上的工作人員解釋道：「醫生說了，以後您不能吃鹹菜了，對身體不好。」

「哦，那就算了。」陸總理動手開始吃飯，許南下也是默默的吃著。完事了放下筷子，工作人員收碗的時候，陸總理笑道：「老許，把王國華讓給我怎麼樣？在中辦干幾年，放出去就是正廳級的一方大員。我對這小子很看好，他能做出點樣子來。」

許南下搖搖頭道：「想都別想，他岳父楚江秋都沒能從我這裡挖走人。」

「也對啊，這孩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死腦筋啊！」陸總理多少有點不解的自言自語，許南下淡淡道：「他這是有底線。」

「是啊，有底線！」陸總理感慨了一聲，歎息道：「楚江秋的女兒倒是好眼光啊。」

「總理，我有個不情之請。」許南下道，陸總理點點頭道：「你說。」

「給這小子弄個名額，中央黨校。」

「唔，這個倒不是很難，等有機會吧，這個事情我記下了。對了，楚老對這個小子，一直都沒有說話？」陸總理很詭異的問了一句，許南下搖搖頭作為回應。

這一夜，王國華失眠了，內心深處始終異常的躁動，各種情緒在內心糾結。王國華甚至想過出去找個酒吧，把自己灌醉了，然後找個妹紙狠狠的發洩一番。

一早起來，對著一對熊貓眼，王國華一陣腦仁疼。還得掙扎著起來去機場趕飛機。機票是王國華昨晚上回來就讓謝主任去訂的，不是回省城，而是回家。王國華想順便把母親接過去，楚楚要生孩子了。

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的王國華是被乘務員推醒的，很職業的笑容讓王國華有索然無味的情緒。收拾行李走出機艙出港，王國華一眼就看見人群中的肉球姜義軍。

昨晚上打的電話，這小子湊巧在省城，開著一輛騷包的寶馬車來接機。

「我說，被誰打的？」姜義軍指著王國華眼睛樂，王國華苦笑著搖頭道：「打你妹，晚上失眠而已。走吧，去省城，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路上姜義軍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說話，主要中心思想是，他老人家發現一個問題。他那點家當看著很多，實際上要玩房地產根本不夠看的。

好吧，王主任只好很費勁的傳授了一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結論是玩房地產的，都是拿銀行的錢在玩。

得到真傳的姜義軍來了一句很氣人的話：「我操，我在省城銀行沒路子啊。」

這意思很明白，王主任你得管我。王國華有殺了這個傢伙的衝動，怒道：「你不會回市裡貸款麼？多不敢說，一兩千萬你總能解決吧？」

姜義軍道：「這也不夠啊，再說了，建委、國土局之類的關係我也不熟啊。總之你得管我。」這傢伙就是在耍賴，王國華心頭一股邪火難消，拿出電話來撥號。

「在家呢？」問了一句，電話那頭一陣驚喜道：「沒，在店裡呢。」

「怎麼沒上班了？」王國華又問了一句，電話裡的聲音道：「嗯，辭職了。當初千辛萬苦的求一個正式編製，現在發現真是傻的可愛。說來說去，還是你好。嗯，啥時候來看我們？」

「這個不好說了，忙呢。掛了！」掛上電話，王國華報了個地址，姜義軍詫異的扭頭道：「去那做啥？」王國華瞪眼道：「要你管，到了地方，車子丟下，自覺的滾蛋。」

姜義軍做恍然狀，一陣桀桀桀的淫笑。

省城的城隍廟一帶是商業步行街，這也算是新生事物了。半年前，姐妹倆管王國華要了一筆錢，買了門面房，開了一家服裝店。劇團裡的工作直接給辭掉了。

帶著墨鏡的王主任轉了一圈，才算是找到這家「姐妹時尚」服裝店。歷史走到新千年之後，這個國度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變化。王主任離開省城的日子並不算太長，但是再次光臨的時候，已經有完全陌生的感覺的。

姐妹時尚，代理的是一家王國華沒聽說過的韓國品牌的服裝，對於南棒子王主任向來就沒有好感，看見玻璃窗裡貼著的「韓潮」字樣，心裡說不出的膩歪。

生意看起來不錯，妹妹連雪正在收銀台處忙活，沒看見姐姐。店裡還請了倆妹紙幫工。

「歡迎光臨，先生是給女友買衣服，還是給太太買衣服？」店員妹紙很熱情，看來在這裡打工的收益不少。

帶著墨鏡的王主任不說話，甚至還做了個下巴朝天的動作。這主要是不想被連雪同志發現他來了。可惜，王主任還是小看了連雪同志。事後用連雪的話說，「燒成灰都認得你，帶一副墨鏡也想矇混過關。」

「哎呀！」連雪這是抬頭掃了一眼，便失手把手裡的計算器給禍害了，掉地上摔成幾塊。連雪的第一反應不是衝出來，而是扭頭沖樓上喊：「姐，他來了。」

話音落下沒一會，後頭一個門裡頭衝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臉。兩張臉上全是驚喜，卻又礙於店裡還有人，不好撲上來的樣子。

「怎麼不聲不響的就來了？」最後還是連梅走了過來，伸手挽著王國華的手低聲問。

姐妹倆的變化不小，怎麼說呢？時尚！嗯，時尚多了！

沒能逃過火眼金睛的王主任嘿嘿嘿的笑了笑，沒有說話。跟著進了裡頭的門時，連雪嘟囔道：「賠我計算器。」王主任站住，回頭伸手掏了一把小臉蛋，笑道：「嫩多了。」

裡間門被帶上的瞬間，故作鎮定的連梅拿眼睛看著王國華不說話，兩人就這麼站了一會對視。終於還是連梅沒能忍受下去，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小雞啄米似的一陣亂啃。口中不斷的低聲道：「你真是狠心，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們。難道不要我們了麼？」

第五百三十四章 別麻煩了

王國華無言以對，只能默默承受這滾燙的唇印在臉上的印記。良久，連梅總算是平靜下來，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發現自己叼在男人的身上。乾脆低著頭，臉在胸前蹭起來。

應該說連梅很少如此勇敢的時候，如此強烈的肢體暗示，王國華還是頭一次看見。

一門之外就是店舖，對著熙熙攘攘的大街。這個時候的連梅，似乎已經徹底摒棄了性格中的羞澀。常年練功的腰肢很細，小腹始終那麼平坦，緊緊的貼上來時甚至把王國華逼到了牆上靠著。有力的腰肢微微的扭動著，擠壓著，紅唇貪婪的湊上前來，去追索那銷魂的糾纏。

王主任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很明顯煙酒腐蝕的肺活量不是連梅的對手。曾經的青澀少女，在剛才接近三分鐘的熱吻間通過肢體緊密的接觸，成功的展現出一個成熟女性的勾引力。

裙擺被撩起的時候，連梅下意識的收腹，配合了一下男人的手深入毛髮之間。油滑的手感主要形成原因是濕潤，熱騰騰濕漉漉，指尖輕易的陷入時，連梅微微的顫抖了一下，身體仍舊是那麼的敏感。

「去樓上！」連梅用最後一點力氣說話，王國華一抄手抱起要上樓時，突然聽到外間一聲尖叫。「怎麼回事？」王國華停了下來，接著又是一聲尖叫：「哥，姐。」

這一下聲音是連雪發出的，曖昧終於被打斷了。王國華放下軟軟的連梅，開門出來時一眼便看見三五個滿臉橫肉的男子站在店裡正在打砸，其中還有一個男子手裡拎著一把砍刀。

王國華想了都沒想，第一時間衝到櫃檯裡，把連雪藏在身後。然後默默的看著這些人在店裡肆虐，也不去阻攔。好在這些人似乎也沒有多留的意思，一番折騰後立刻作鳥獸散。

藏在王國華身後的連雪簌簌發抖，兩個女店員也嚇的蹲在地上。場面一片狼藉，從離間出來的連梅臉上的紅潤瞬間褪去。

「報警吧，今天生意不做了，人沒傷著就好。」王國華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淡淡的來了一句。這一下招來兩個女店員鄙視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窩囊廢。

王主任的鎮定，倒是讓姐妹倆很快就鎮定下來，連雪報警，連梅則招呼女店員不要動現場，等公安過來。

王國華皺著眉頭看著場面的凌亂，問連雪：「你們得罪了什麼人？」

連雪報警之後想了想道：「上個月倒是有一個人來過，說要花二十萬盤下我們的店，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還說了一些威脅的話。」

王國華點點頭，這種事情應該不複雜。等待公安的過程，王國華不斷的安慰姐妹倆，漸漸的兩人臉上恢復了常態，有王國華在，對於她們來說什麼都不用操心。

半個小時後，還沒見公安來到，王國華歎息一聲道：「算了，自己收拾了，別指望110了。」王國華轉身摸出電話，撥了冷雨的號碼。其實王主任還可以找楚江秋，不過很明顯不合適。

冷雨那邊接聽很快，才響了兩下就接聽，語氣還很愉快的樣子道：「國華，怎麼想起來給的打電話？」王國華聽著便笑道：「您的心情看來不錯，有什麼好事麼？」

「臭小子，消息很靈通嘛。過年那個事情現在基本有初步的結論了，孟書記這一次真的要提前去全國人大了。」冷雨這話的意思，王國華很容易就明白了。

「說出來您別生氣，其實我在省城的朋友這裡。也是剛到不久，不過現在預見點事情，朋友的店叫人給砸了，報警都過去半個小時了，110也沒見動靜。」王國華這麼一說，冷雨先著急道：「你沒傷著吧？」

王國華道：「我沒事。」冷雨道：「人沒事情就好，你說一下地址，我讓人過去。」

報上地址，王國華掛了電話，連梅低聲問：「給誰打電話呢？那個人連警察都聽他的。」

言下之意，要找給力的人才行。由此可見，連梅確實變化不小，不再是當初那個不怎麼經事又羞澀的女孩了。

「省城熟人不多，只好麻煩冷省長了。」王國華聲音不大，不過邊上正好有個女店員在收拾，聽著身子不免硬了一下。很快動作更麻利了。

這時候門口進來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手裡捧著一個不銹鋼的茶杯，滿臉笑容的進門來。嗓音挺大的說話：「啊喲喂，這怎麼了這是？」

這個人長的不說賊眉鼠眼吧，至少臉上帶著一種讓人討厭的猥瑣之氣。一雙眼睛還特靈活，轉來轉去的，懂行的肯定懷疑這哥們曾經是小偷從業人員。

這哥們說了一句，發現沒人理他，也不尷尬，反而聲音更大道：「我說，二位妹子。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把店盤給我。其實呢，現在盤也不遲啊，不過價錢我只能出十八萬。」

這傢伙在這裡自說自話，連雪直接拎著掃把過來，裝著掃地的樣子道：「走開走開，別擋著我做事。一會警察來了，別叫警察懷疑事情是做的。」

連雪這個舉動多少有點沉不住氣，該男子果然臉色一變道：「我說妹子，所謂捉賊拿髒，抓奸拿雙。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過來，淡淡道：「好了，小女孩子不懂事，一個大老爺們有點肚量。沒看見這忙著呢，麻煩你出去吧。」

這時候門口來了三個警察，進門便道：「誰報的警？」連雪趕緊過去道：「是我，剛才有人砸了我的店。」

「人呢？」為首的一個警察問，連雪道：「人跑了。」警察又問：「沒什麼大損失就算了吧，反正人都跑了，我們總不能在這盯著吧。」

「你這是怎麼說話的？」連雪急眼了，雙手叉腰準備開練。

王國華趕緊過來，拉開連雪道：「幹你的活去。」連雪憤憤的走開，王國華這才對警察道：「不立案？」警察很不耐煩的樣子道：「等下一次你們報警及時一點吧，這麼大的市場，你說人那麼多，讓我們抓誰去？」

王國華哦了一聲道：「我來的時候，記得步行街出口處就是一個警徽，難道一個治安員都沒有麼？這市場那麼亂，還怎麼做生意？」

警察斜眼看看王國華，冷笑道：「沒那個牛逼，你做什麼買賣，趁早關門算了。」說著回頭對兩個手下道：「走了走了。」

一直在邊上笑嘻嘻的看著的男子，待警察走了之後上前道：「這位兄弟，我看出來了，你才是這裡的老闆。要不，我們談談？」

王國華抬手看看手錶，然後笑道：「好說，好說。」回頭還招呼連雪道：「小雪，端椅子泡茶，我跟這位兄弟好好談談。」

連雪一聽這話，當即要發飆，好在連梅動作快，給拉裡頭去了。自己端來兩把椅子，還給泡了杯茶，順手給男子的茶杯拿去要加熱水。這貨挺搞笑的，居然還道：「妹紙，給換點茶葉。」完全就是一副吃定王國華的樣子啊。

「聽口音，你是本省南邊的人？」該男子問了一句，王國華點頭道：「是啊，我是兩水人。開了這麼一家店，兩個妹妹幫著打理。沒想到，省城的生意這麼難做，早知道就不做了。」

「是啊，是啊，如今的世道不太平。」這傢伙一聲附和，王國華都覺得尼瑪是真傻還是假傻？還是狂的沒邊？居然這個時候還如此自得的說話。

這時候，門口又來了一個男子，探頭進來道：「那位是王主任？」

王國華抬手道：「我在這。」男子過來笑著自我介紹道：「冷省長吩咐我來的，兄弟們都在外面等著，現在是否方便進來瞭解一下情況？」

王國華捧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吹了吹面上的茶葉末。這時候對面的男子臉色已經白了，冷省長三個字聽著就不是什麼好事。看來剛才他是裝傻，就是覺得我吃定你的意思。

「別那麼麻煩了，把這個人帶回去，一審就清楚了。」王國華淡淡的指了一下對面的男子，似乎在說一句無足輕重的話。

「來人！」來人手一揮，門口呼啦一下進來四個便衣，個個虎背熊腰的。伸手一指對面的猥瑣男子道：「把這個人帶回去。」

「你們幹啥，你們是什麼人？我叔叔是市財政副局長，你們別亂來啊。」進來的便衣根本就不理他，直接把人按住再說，就像文革開批鬥會的場面，兩支手狠狠的按住後腦上，不讓他有抬頭的可能。

便衣頭子走男子面前，摸出工作證亮了一下道：「看看清楚了，省公安廳的。帶走！」

人被帶走，便衣頭子這才回到王國華的面前，微微笑道：「事情該怎麼處理，您還有什麼吩咐？另外，這裡還是要做一下筆錄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王國華點點頭，抬手示意一臉興奮的連雪過來道：「小雪配合一下，我困死了，上樓去睡覺了。」說著王國華起身，慢悠悠的進離間上樓去了。一路過去時，兩個女店員的眼珠子都直了，這種十七八歲出來打工的妹紙，一輩子都未必能親眼目睹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第五百三十五章 裡子面子全有了

一覺好睡，醒來已經是黃昏。廚房裡竄出肉香勾人，起來的王國華走進洗手間，盥洗台上已經備好了新的梳洗用具。

王國華有一種難得的輕鬆感，這大概是從這對姐妹身上能感受到的最吸引王國華的地方。這對姐妹情感乃至物質的索求不多，她們很努力的去做事來改變生活現狀。跟她們相處的時候，王國華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做一個普通人真好。

梳洗之後，王國華沒有去廚房打擾忙碌的連梅，溜躂下樓來，門面房裡已經收拾感情，繼續做生意。似乎，之前的破壞並沒有給這個店面帶來太多的影響。連雪在跟兩個女店員說笑，國人堅忍的承受能力在這個黃昏似乎能看見一點縮影。

「起來了！」看見王國華的出現，連雪連忙過來招呼，搬把椅子把人按下道：「剛才那個便衣打來電話，說你醒了回一個。」

連雪拿來記錄好的電話號碼，遞過來座機電話。王國華撥號後很快那邊就接聽了，語氣甚是客氣道：「是王主任麼？」

客氣了兩句，王國華問起是什麼事情。那邊很含蓄的表示，被抓的那傢伙不肯認賬，死活不交代。按照規定，即便是有嫌疑，拘押也是有期限的。

「到時候就放了吧，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對了，明天有空的話，我請兄弟們吃飯。」王國華的答案有點出乎預料，電話那邊也鬆了一口氣，連聲表示感謝王主任的體諒。

掛了電話，連雪多少有點不高興的拿臀部撞了一下王主任的腰眼，嘟囔道：「就這麼算了？他砸了我店呢。」

王國華笑而不語，連雪氣急，想撲上來又不好意思，兩個店員還在呢。

「有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其實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做到現在這一步正好。其他的，自然會有人主動做。」王國華總算是給了一個解釋，不過這個解釋對於連雪而言，實在是太艱澀難解了。

「不跟你說話了！哼！」扭了一下腰，連雪轉身回去櫃檯裡繼續算賬。

這時候進來一個客人，歲數大概在五十來歲，背著手一臉的肅然，很有官威的樣子。

兩女店員見狀都不太敢上前，連雪狡黠的笑了笑，伸腳踢了踢王主任的椅子道：「老闆，有客人來了，你去招呼一下吧。」

王國華咳嗽一聲站起來，笑瞇瞇的走到客人面前道：「老闆，要買衣服？」

來人打量了一下王國華，露出笑容道：「是南天省辦公廳的王主任吧？」

王國華臉色一正，伸手道：「正是在下，先生怎麼稱呼？」

來人握手笑道：「我是市財政局的孟震東，王主任方便坐一坐聊兩句麼？這個，我跟兩水市的曾書記，有同窗之誼。」

最後一句話還是有效果了，王主任的臉上露出笑容來，淡淡道：「原來是老領導的朋友，上樓說話吧。小雪，泡茶。」

領著人進裡間上樓時，連雪還沒弄明白什麼回事，表情有點怪怪的。不過王主任的本事大，連家姐妹心裡倒是很有數的。

樓上的空間也不算太大，帶廚房一起才五十幾個平房，能有多少空間。客廳裡擺了不少貨，顯得有點擁擠。不過孟震東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跟著進客廳，兩把塑料椅子成為了座位。

廚房裡的連梅聽到動靜出來，一看來人也有點吃驚，連忙道：「來客人了，怎麼也不招呼一聲。」王國華衝她笑笑道：「不要緊，就隨便聊兩句，你們忙吧。」

說這話，王國華給對面遞過去一支煙道：「孟局長是為了上午的事情來的吧？」

孟震東笑著點點頭，拿出手機來撥了號碼，接通之後笑道：「老曾，我跟他在談，方便說兩句麼？」說完電話遞給王國華。

「嗯，老領導好。是我。」王國華對曾澤光還是很尊敬的語氣，一碼歸一碼，此情分跟彼情分是兩個概念。

「國華，給我個面子，大家協商解決。」電話裡曾澤光還是很乾脆的，王國華聽著便笑道：「本來我也沒打算怎麼樣，不過總歸是要討個說法的。您也知道，我在省城沒熟人，只好去驚動冷省長。」

電話那頭的曾澤光沉默了一下才道：「老孟在省城人脈很廣，一個下午就能找到我這裡，我想你也該知道怎麼做。」

王國華笑道：「您放心，我做事不會太過分的。」曾澤光道：「那就好，你把電話給老孟。」

也不知道曾澤光跟孟震東說了些啥，反正一番話後，孟震東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更甚了。顯得有點急迫的樣子道：「王主任，今天的事情呢，一切好商量。損失包賠，並且給予適當的經濟賠償。日後有用上我的地方，你也只管開口。」

這個就是解決問題的態度了，實際上王國華也是有忌憚的地方，連家姐妹畢竟不合適讓人知道。孟震東能一個下午不動彈，找上門來就已經摸清了王國華的來路，這個人可真不簡單。典型的謀定而後動，老辣的很啊！

「這樣吧，剛才說的那些都好商量，我加一條。砸店的幾個人，送交市公安局處理吧。好歹要有個交代，至於個別沒有明確證據的嫌疑犯，公安廳的同志還是懂法律的。」王國華的態度談不上客氣，也談不上冷淡。兩人就像是在談公事一般，語調都是不溫不火的。

「好，那就這樣定了。感謝王主任寬宏大量，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不懂事的晚輩。」孟震東倒也乾脆，答應之後便站起來，伸手道：「打擾了！」

「我送送孟局長。」王國華也很客氣，完全是一副官場上的來往姿態。把人送走到門口，孟震東連聲道：「留步。」王國華站在門口台階上，目送了一會這才轉身回來。

連雪過來吊著膀子，拿胸前擠壓王主任，媚笑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王國華裝傻，信步往裡走。連雪緊緊吊著膀子不放，跟著進來順手把門帶上，樓道裡連雪老闆娘的威風全沒了，一臉討好的樣子笑道：「好哥哥，你說說，到底怎麼樣嘛？不說我掐死你！」

這妹紙撒嬌的伎倆沒啥效果，直接把王主任給按牆上了。這樓道跟前地方不大，兩人一站就沒啥空間，這個時候光線還暗，王主任的反抗手段很簡單，一手撐開裙子的鬆緊，順著□溝往下一溜，在褶子上按了幾下。氣勢洶洶的連雪頓時沒了戰鬥力，身子由擠壓變成了手□面，軟軟的貼著如蛇一般的扭動，口中低喘道：「你說嘛，你說嘛。」

軟軟香香的身子在懷中折騰，這不是一般的勾引人。更別說連雪還踮起腳尖，讓已經濡濕的縫隙去夠指尖。感覺到小腹處被硬硬的頂著了，連雪更來勁來，瘋丫頭的本色盡顯，一隻手直接往後伸，拿住那在菊瓣處流連之手往下使勁，身子跟爬山虎似的往上一下一下的竄。

起起落落的十餘下後，光線越發的黯淡。連雪的膽子越發的肥了，渾然不顧薄薄的門外就是喧鬧的街市，身子軟軟的下滑，伸手去放虎出籠的時候，樓道裡傳來一聲冷笑。

「好啊，背著我偷吃！」話音落下便是啪的一聲，路燈亮了，樓道上的連梅掩嘴笑。

「好討厭的姐姐！」連雪只好作罷，站起來不肯罷休的抱住男人的腦袋，狠狠的在臉頰上啄了一口。啪的一聲，翹臀上哎了一下，纖細的腰靈活的一扭，身子轉過去雙手扶著欄杆回眸笑道：「哥，我讓你打個夠。」

要說這個方面，連梅確實不是妹妹的對手，被臊的掉頭不看，口中道：「吃飯了，晚上有的時間折騰。」

獲得勝利的連雪得意洋洋的出門去，交代兩位女店員，今天提前關門。平時都是晚上十點才關門歇業，有時候更晚。這夕陽還沒全消呢，兩女店員自然很開心，反正工資也不會少一分。更開心的還在後頭，很快連梅從裡頭出來，遞給倆店員沒人二十塊晚飯錢。平時都是吃店裡的，今天晚上只能請她們自己出去吃了。

這年月還沒到拿銷售工資的時代，至少姐妹倆是不捨得那個錢的。

王主任一個人在樓上客廳裡坐了一會，手裡茶杯見底的時候，姐妹倆上來了。一樣的臉蛋，一樣的細腰，一樣的長腿，嗯。不一樣的是服裝，一個連衣裙，一個是下身裙子，上身襯衣。哦，還有一個分辨的辦法，少兒不宜。

跟這對姐妹一起吃飯，王國華覺得心情不好都有天理不容之嫌。飯桌上連雪還是揪著問題不放，王主任這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再有能耐，也不能把人家怎麼地。再說了，我不能一直呆這吧？我在的時候，搞的人家很慘，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總之大意就是場面上過得去就行了，幾個砸店的抓去關幾天，長點記性。看在孟局長的面子上，主謀關兩天放人作罷。改賠償的一分錢不少，裡子面子都有了，還想怎麼地？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上錯床

姐妹倆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青澀少女了，王國華的解釋很清楚，自然不會再有異議。

飯桌上王國華還是有點走神了，今天的事情看著很漂亮的解決了，實際上還是有點瑕疵的。這裡頭的關鍵還是孟震東僅僅用一個下午就打聽到了王國華的來歷底細，並且找到了曾澤光來當說客。這其中的環節是哪裡走漏的消息不難猜測，應該是公安廳那邊的走的話。

「晚上我出去一趟，你們先休息吧。」王主任吃完飯洗澡換了衣服，出乎姐妹倆預料的說出這番話。「晚上還要出去，真是啊，這麼久都沒在一起了。」比較直接的連雪抱怨上了，反之連梅則沒笑道：「早去早回。」

臨行前王國華停了一下道：「有個事情，你們考慮一下，不如跟我去南天省發展吧，在眼皮底下我也好照應你們。」王國華說這話，還是一種負責任的態度。這一次事情過去了，難保沒有下一次。這對姐妹花長的漂亮，經營這麼一家店面，難免會有人打主意。這一次是惦記上生意了，下一次惦記上人怎麼辦？這世道變化太快，人心難測，真有那麼一兩個膽子夠肥的，來點下作手段污了身子，王國華還真沒地方找後悔藥買去。

出發前，王國華給冷雨打電話，表示希望上門坐一坐。冷雨自然沒有不答應的意思，不過表示沒在家，請王國華直接去林海酒店503包廂。

林海酒店以前是林業廳的勾當，這不政府部門不給經商的政策出台後，一些三產之類的東東改頭換面的繼續存在。這個林海酒店就是這麼一個典型的例子，承接林業廳主要的接待任務，一干林業廳的頭頭們每個月都能得到一點好處孝敬。

冷雨最近比較活躍，頻頻視察，趕上今天到林業廳。王國華來到的時候，剛停好車就有人上前來招呼：「是王主任麼？」

王國華連他的樣子都沒怎麼看清楚，反正這人不是冷雨的秘書。簡單的客氣兩句，才知道這位是林業廳的辦公室主任，主動請纓下來等候南天省辦公廳的王副主任。這個身份，自然是冷雨告知的。

包間裡人不多，加上冷雨一共四個。王國華進來後，冷雨站了起來招呼道：「國華。」

冷省長的動作就是風向標，所有人都跟著站了起來。然後冷雨才介紹：「這位王國華是南天省委辦公廳副主任，也是本省人。大家可以親近親近。」

聽這語氣，就知道林業廳是冷省長的地盤，王國華可不知道，冷雨曾經在林業廳呆過。眼下林業廳老大正是冷雨提拔起來的幹部。

一番客氣認識後落座，冷雨把王國華叫身邊坐下問：「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我電話裡跟公安廳的老冷說了你的身份，讓他派精幹的人員過去。」

王國華倒是沒想到公安廳還是冷廳長當家，腦子裡浮現一個嬌小玲瓏的身段。

「也沒什麼大事，當事人已經認錯了，簡單的賠償點就算了。」王國華輕描淡寫的，努力想淡化這個事情。冷雨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王國華，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實際上王國華也基本明白了冷雨的意思，不然冷雨就不會報上王國華的身份了。這個時候，正是冷雨的關鍵時候，冷雨肯定不願意節外生枝。好在王國華也不是跋扈的性子，事情這就算圓滿解決了。

晚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林業廳這邊安排了休息處。冷雨打發走別人，單獨跟王國華對坐而談。這個事情還是聽震撼人心的，林業廳這些人看王國華的眼神都不對了。

「去京城見陸總理了？」沒人的時候，冷雨總算是拋出一點有意義的話題。

「嗯，見了。事情大致這樣……」王國華絲毫沒有隱瞞，整個過程很仔細的說完。冷雨一直很認真的聽，不說話打斷。

等王國華說完了，冷雨手裡捏著一罐啤酒一口氣全灌進肚子，打了個嗝後，慢悠悠的開口道：「國華，你說的這些事情，很重要。感謝你的坦誠。」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您對我的知遇之恩，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這點事情算什麼？」

冷雨笑著擺擺手，起身出去招呼了一下，讓人送兩瓶酒，搞點小菜來，要跟王國華好好喝兩杯。王國華看的出來冷雨高興，自然樂意奉陪。估計晚飯的時候，冷雨沒怎麼喝，下面的人也沒膽子灌領導。

「跟那些人喝酒沒意思，全是馬屁話，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他們不膩味，我膩味。」冷雨自嘲的笑了笑，坐下後便道：「看來這次中央確實要有大動作了，前些日子放了點風，一直沒確定，今天的話算是驗證了這個事情。」

「我覺得，您要是能在農村工作問題上有點建設性的思想，應該還能加點分。還有一個問題也不能忽視，那就是西部戰略的構想。這兩個事情要是走在了別人的前面，您在理論界就算是潮頭上的人物了。」王國華提醒一句，想進步的方式很多，造勢就是一種手段。

冷雨點點頭淡淡道：「是啊，眼下有這種戰略眼光的同志不多，這倒是個機會。這樣吧，農業工作的稿子我自己來，西部戰略的稿子，你辛苦一下。潤筆嘛，就不給了。」

如果是別人開這個口，王國華不會答應，冷雨開口了，王國華義不容辭。很乾脆的就點頭道：「行，這事情我做了，您得給我一天時間，再給弄個筆記本電腦來。」

正經事情確定下來，冷雨和王國華邊喝邊談的主題還是王國華在南天省的工作，對此王國華倒是不隱瞞。冷雨無疑是一個好老師，很多事情做了，請他分析一下，無疑能得到不小的進步。實際上王國華做的已經很不錯了，作為聽眾的冷雨可以說頻頻點頭，只是偶爾補充一兩句，不過這一兩句都是敲打在要害上。王國華可以說一番長談，酒喝了一瓶下去，收益的不僅僅是酒。

冷雨含蓄的提了一下本省的政局變遷，由於兩水市的窩案發了，省委上下震動不小，中紀委都被驚動下來了一個小組。也不說是來協助辦案監督什麼的，就是來瞭解情況。反正大意很清楚了，中央領導層對孟書記的工作不滿意了。當然了，這裡頭推動的手很多，冷雨不會說，王國華也不會問。

倒是冷雨提了一下，過年的時候在京城，跟許南下之間有過一次交談。大致意思，許書記對冷雨同志的能力還是很肯定的，如果事情出在一個搖擺的關鍵點上，許書記不介意為冷雨說句話。有這個意思，可以說許南下很夠意思了。許書記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強大推力。起作用的時候，是正面還是反面，結果完全是兩個概念。

對此事，冷雨頗為感慨道：「你小子倒是把許書記的性格摸的很清楚，楚江秋接任書記一事，基本沒懸念了。我事情要真的成了，可是要跟你岳父打擂台了。」

王國華當著冷雨的面，向來都不藏著掖著，當下笑道：「這事情得分怎麼看了。許書記的角度呢，覺得您具備制衡的條件。我那個岳父，也未必不願意看見您上來。相較之下，您上了位置，對於今後本省的格局快速穩定是利大於弊的。所以，我在中間跳來跳去的，許書記和我岳父未必知道，他們都默契的當著沒看見罷了。不然，拍子早下來了。」

冷雨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話對頭，定位精準。不過從我角度來看這個事情，你要不在中間跳了跳，我可不會如此順利啊。至少，這個事情你來挑開是最合適不過的。」

兩人的心情都不錯，兩瓶五糧液便被瓜分。時間已經不早了，王國華見狀表示該回去了，冷雨喝的少一點，還能想起叫人把王國華送回去。最後是林業廳的主任親自出馬，叫個司機把王主任送回步行街。

停好車，林業廳的人打車回去，王主任搖搖晃晃的腳下有點打飄。晚上兩瓶五糧液，王國華喝了六成。有七分醉意，腦子裡飄乎乎的正是舒服的時候。來到姐妹時尚敲門，很快裡頭出來一個連雪，把人扶進來。

「喝了不少啊？跟誰喝的？」連雪回到櫃檯前道：「你自己上去吧，我還有點帳要算。對了，去姐姐的房間啊，我的房間有客人睡裡頭？」

王國華迷迷糊糊的也沒聽明白，搖擺著上樓去了，逕直去了一個房間門，燈也不開便上了床。連著兩場曖昧都沒結果，晚上又喝了七分酒，王主任正是興奮的時候。

隨手把衣服丟地上，王國華抱著黑暗中一個熱乎乎的身子，熟練的找到敏感點揉動起來。懷中的身子陡然一僵，似乎被驚著了。王國華嘿嘿笑道：「沒良心的臭丫頭，也不等我回來就先睡了，看我怎麼收拾裡。咦，怎麼這裡變大了一些？」

懷中的身軀依舊僵硬，王國華覺得有點奇怪又沒有去多想，只是不斷的熟練的挑弄，一直到懷中的身軀變得滾燙，身下泥濘不堪，嬌軀不自覺的微微扭動，這才翻身壓上去，進入的過程異常的艱難，當時忍不住低聲道：「好緊！」

身下的軀體漸漸的鬆弛，從最初的被動接受慢慢的演變成適度的響應。王國華這時候也有點覺得不太對，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忍不住停下發問：「小梅，怎麼了今天？」

這一停下來，身下軟軟的身軀便往上聳了聳腰，兩條有力的腿夾了上來，環住腰往下拽。

「看來是我的不對，有日子沒光顧你這了，你都不好意思了。」王國華的酒意上頭，更是春風得意的一番折騰，喝了酒敏感度下降，王主任的戰鬥力有呈幾何倍數增長的意思。

泥濘處如同三伏天太陽暴曬下的爛泥，火熱緊湊。王國華爽的性子發了，不惜體力的一番狂風驟雨。沒幾分鐘，兩條腿便自覺的張到一個合適的尺度，身子越來越軟，突然如同被電擊一般的抽搐，雙腿緊緊的合上夾著不讓動，身下卻如同磨盤轉動，快速的研磨起來，時間不長也就是一分鐘的樣子，緊繃的身軀終於漸漸的又一次軟去，兩天有力的腿也沒了力氣，緩緩地伸直了又給架起。

樓下門面裡，正在算賬的連雪聽到一點動靜，忍不住哼了一聲，雙腿互相磨了幾下。忍了忍繼續看賬本，好在這個時候樓上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連雪受的折磨輕了點，甚至還低聲自言自語道：「這麼快啊。」對於這個生意，連雪極端的上心，這不要去進貨了，得抓緊時間麼。

可以沒一會，門開了，迷迷糊糊的連梅揉著眼睛進來，口中抱怨道：「國華怎麼還不回來？」連雪直接傻眼了，這時候樓上又響起動靜，姐妹倆異口同聲道：「壞了！」

身下的沉默終於結束了，癱軟的身軀似乎已經不受控制，一聲一聲的低吟淺唱。

酒意去了大半的王國華也發現不對勁了，這聲音太異常了，完全不是連梅的風格。連梅往往顯得很壓抑，就像昆曲裡丈夫不在家的閨中怨婦吟唱一般。這一位完全是大家閨秀偶爾出門踏青的唱法。

而且新的問題很快出現了，身下這位無疑要飽滿多了，身子似乎也長了許多。各種不對勁，一下就把王主任的風流心思給嚇沒了。當時便愣住，不自覺在暗中問：「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會兩人還是尼瑪連理枝呢，這話不免有點無情就算了，小王同志也在以一個比較快的速度收縮。

「現在才想起來問麼？搞都被你搞了，還問什麼問？」回答的聲音有點哀怨，從語氣上來判斷，除了哀怨不甘的成分，還有點滿足的慵懶和嬌羞。

聲音有點耳熟，王主任伸手摸索開關的時候，門被急切的推來，啪的一聲，屋子裡一片亮堂。「要死了！」王國華眼睛還沒適應燈光的時候，面前的身子一雙手已經捂在臉上。

「哼，我就知道！」門口的姐妹倆目瞪口的站那裡，連雪發出一聲不滿，轉身走了。連梅站在原地楞了一下，才道：「我先回去。」

王國華徹底傻眼了，低頭看看面前，一具白愣愣的飽滿身軀，臉上雙手捂的緊緊的。王主任很努力的去想，就是想不起這誰啊？聲音倒是有點耳熟。

這時候連梅又回來道：「我忘記關燈了。」啪，恢復了黑暗。

王國華這兩輩子不是沒尷尬過，但是這一次可以說是最為尷尬的。屋子裡陷入黑暗和死寂之中，摸索著找到香煙和打火機，叮一聲點上一支時，黑暗中那位張嘴道：「給我一支。」

王主任默默的把點著的遞過去，又給自己點一支。想想心裡真是委屈，這尼瑪活還沒幹完呢，居然發現巡航導彈定位出了問題。這會王主任想起這是誰了，腦子裡出現的是一張端莊秀麗的臉龐，還有一副剛才看見的好身材。尤其是小腹還是那麼的緊繃，歲月似乎比較偏心啊，三十多了吧？更沒天理的是，居然是王主任遭遇過的第一緊。好些第一次的都沒她這麼難整。

兩個亮點在黑暗中隱約，終於滅了一支，然後聽見女聲道：「你不是打算一晚上都坐在那裡發呆吧？」

「啊！」王主任手都了一下，有點走神的後果，煙差點掉地上。這尼瑪，死一般安靜的黑暗中，突然發聲確實有點承受不能之輕的感觸。

「陪我躺一會吧，都這樣了。」又是一聲，王國華默默的躺下，手裡又點了一支煙，似乎這一點點的光明是心裡的寄托似的。

身體接觸的時候，懷中的光滑似乎又僵硬了起來，慢慢的貼上了，慢慢的軟化。終於似乎不能忍耐這死一般的平靜似的，對面轉過身來，黑暗中面對面的瞪著眼睛，微弱的煙頭火光能照出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

「你沒事吧？我聽說中途被嚇著了要出問題的。」

王國華心中一驚，尼瑪要真的出事留下陰影啥的就慘了。隨口道：「不知道啊，你摸摸看。」對面一陣沉默，然後王主任後悔的當口道：「我算是沒臉見人了。」說完，一支柔軟冰涼的小手拿住小王同志。

一陣擺弄後，果然有點不振的意思，其實是這手尼瑪太涼，這晚上也有點涼意，心有餘悸後反應遲鈍的結果。「好像真的有問題啊。」聲音有點不安。

沉默再次來臨，小手揉動的頻率也在慢慢的加快，總算是有點起色的時候。

「手酸了，你啞巴啊，說話，好像吃了多大虧似的。」黑暗中似乎有點憤怒了，似乎拿不肯配合的小王同志沒太好辦法。

耳邊一陣熱氣吹了吹，低聲說出的幾個字讓女人的身軀陡然僵硬了起來。又是一陣沉默之後，悠悠的一聲歎息和一陣不知道啥意思的嘟囔，女人終於坐了起來，俯身下去讓小王進入一個溫暖濕潤的所在。

王國華剛才就是隨口一說，說完了還挺後悔的，覺得要求太高了，沒想到她真的去做了。不過這位的技術含量太低了，弄的萬主任忍不住道：「你吃冰棒都是用咬的？」

「什麼怪味道？」女人嘟囔了一句，開始了相對正確的方式。不過這個時候，預期的目標已經達到了。只是她沒有意識到，繼續孜孜不倦。

終於沒能忍住的是王主任，伸手扳倒了女人。「你幹嘛。」這位還沒回過神。雙腿被掰開才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便很配合的主動張開，再次承受的時候，女人低聲道：「輕點，疼。」

隔壁房間裡燈也是關著的，姐妹兩湊一塊不說話，都豎起耳朵聽牆根。久久的安靜過程中，連雪忍不住道：「要不我過去，把他弄過來。」

連梅撲哧一聲笑道：「別，去了肯定把自己也搭進去。」話音剛落，隔壁的那張有點年月鐵架子床叫了起來，很有節奏的。

「真是急死人了！」連雪有點煩躁起來。

等待無疑是難熬的，終於又安靜的時候，姐妹倆一起噓了口氣。不約而同的坐起來，傾聽著外面的腳步聲。

……

陽光無恥鑽進窗簾偷窺，場面有點凌亂。白胳膊嫩腿的橫七豎八，結論是糾結！

第一個發出一聲驚呼後跳起竄入洗手間的是連梅，第二個睜眼坐起的是連雪，她倒是不慌不忙從地上凌亂中區分出屬於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齊後掃了一眼依舊閉著眼睛的兩位道：「我真命苦，還要去開店做生意。」

第三個坐起的慕容，等房間裡沒別人了，才敢動作。摸了摸滾燙的臉，看看床上依舊沉睡的男人，再低頭看看片縷不著的身子，忍不住雙手捂著臉嗚咽了一聲。

樓下姐妹倆的生活還要繼續，一個忙活著開張，一個去買早點。沒一會連梅的早點都買回來了，發現樓下只有一個連雪便問：「還沒下來呢？」

「我哪知道？我又沒空上去看。」連雪回了一句，總之不是很爽的意思，就像是一個被人搶走了心愛玩具的小女生。

團長同志終於出現了，表情有點扭捏，一張臉綻放出令是個就女人無比嫉妒的風采。用連雪的話說，昨晚上好東西都歸團長了，也不知道王主任是不是故意的。

「那個，我今天就搬。」慕容丟下一句話，完全沒了往日團長的威風。說起來事情也巧了，前些日子劇團的兩層宿舍筒子樓拆了重建集資樓，這活是這兩年劇團創收結果的產物。還是慕容力主搞起來的，並且做表率搬出來臨時住在這裡。

「還搬什麼搬？都那樣了。」連雪還是心直口快，一句話說的慕容掉頭就走。連雪還不自覺，又道：「就是床小了點。」

連梅直接翻了翻白眼珠，歎息一聲跟了上樓。其實連梅很懂慕容的性格，以她的樣貌要說找個男人太輕鬆了，沒看見那個袁總一直在追麼？慕容就是擔心一個人住會招來袁總，這才搬過來的。沒想到，袁總是躲過去了，卻遭了王主任的毒腳，不對，是毒腿。

好吧，退上一萬步來說，慕容團長為啥不反抗？這無疑是個問題。只是這個問題，沒人去問，慕容也不會解釋。怎麼說呢？現在慕容想起來都有點迷糊，就是那個人的聲音鑽進耳朵裡，配合那捻熟的挑弄手法，當時的慕容團長絲毫沒有了抵抗的意志。這無疑不是生理問題，而是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了。

糾結的回到房間裡，坐在床上生了一會悶氣。慕容多少有點埋怨自己，怎麼後來被抱過去的時候不反抗？想到這個，不免腦子裡出現一些不堪的場景，慕容不免夾了夾腿，阻止一種不可抗拒的熱流滋生。

連梅上樓來，放下早點進了房間，王主任靠著床幫子抽煙。連梅笑了笑，過來挨著坐下道：「你怎麼想的？」

「那要看她怎麼想了。」王主任也有點亂了，昨天的事情完全特麼的就是一筆糊塗賬。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別看慕容歲數大了點，辦事的時候帶來的快感卻是最強烈的。王國華想起這個，不免有點不捨，不過不能明說就是了。不然太打擊女人的自尊心了，都是一樣的女人，你說誰誰怎麼樣不好。

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楚楚算一個吧。不過楚楚同學現在不方便，兩人帶來的感受也不盡相同，一個是重疊巒嶂，一個是深邃緊密，頗有春蘭秋菊的意思。

這一刻王主任的腦子裡甚至出現過一幕，兩位容貌不慌多讓的女人湊一塊，又各有千秋的感覺。不過這個念頭就是一閃而過，王國華可以斷定，真有那麼一天，自己的死期也到了。

「附近有個小區，新開盤的複式樓，上下兩百多平米。就是貴了點。」連梅終究是比較溫和的，但也不缺精明。實際上最初她把妹妹拽走，就是存了一點小小的心思。男人，都是喜歡新鮮刺激的，多了一個慕容進來，就多了一份吸引王國華的力量。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總比王主任一去半年一年的不出現要強很多了。

「買吧，一人一套。」這方面王主任不吝嗇，倒是連梅低聲笑道：「瞎說，要那麼多房子幹啥？我就想買一套，我們三個人住。嗯，以後你能常來麼？」

王國華搖搖頭道：「估計不行，要不這樣吧。回頭你們去一個人，在那邊我給置辦一套宅子，不忙的時候你們一起過去玩就是了。你跟連雪說，錢掙不完的，別累著自己。」

連梅笑道：「這話用你身上才合適，我買了老母雞，給你熬湯喝去。」

第五百三十七章 真實含義

連梅前腳走人，後腳慕容進來了。眼神複雜的看著王國華，站門口猶豫著沒進來。

王國華心道這事情得解決了，不然就是禍患埋下根子。當下招招手道：「過來坐坐。」

慕容點點頭過來，挨著坐下也不說話。這個時候的慕容心情相當的複雜，久曠之神嘗了登天的美味，明知道這個繼續不是事情，應該果斷的離開。卻又捨不得那種妙不可言的滋味。就像一個有酒癮的人，明知道喝酒有這樣那樣的不好，卻依舊很難去割捨。明知道這個事情不會有結果，卻難捨暗中魚水之歡帶來的愉悅。

「你不想說點什麼？」王國華只能主動，不然慕容是不會主動的。

「說什麼？說我十年來你是第一個男人？還是哭著去尋死？」慕容帶著一股怨氣，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又複雜的看看王國華，那種眼神實在是很難用語言說清楚。

「你怎麼不說是老房子著火——燒的快？」王國華沒時間跟她去磨嘰，乾脆的想擊垮她的心理防線。果然這句很精準的話，讓慕容羞憤了，站起扭頭要走，不想一支手被抓住回一拽，整個人跌在王國華的懷中。

「你放開我。」慕容努力的去掙脫，奈何力氣不濟，非但沒有掙脫開，反而被按在身前。慕容放棄了掙扎，一動不動道：「你想怎麼樣？」

「這話也是我想問的。」王國華回了一句，慕容沉默了，趴著不動也不說話。

連梅過來敲門，看見這一幕便道：「早餐好了，出來吃。」

慕容掙扎著坐起來，這一次王國華沒按著她。整理衣服的時候，慕容道：「我比你大。」

王國華站起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了，願意的話就跟連梅她們住一起，我只能給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慕容抬眼怒視道：「我不稀罕那個！」

王國華直直的看回去道：「我知道你不稀罕，但你還不能不要我給你的東西，要不你就收拾收拾滾蛋，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慕容低著頭氣呼呼的不說話，過了一會才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王國華道：「你可以隨時來找我，她們也一樣。」

說完王國華出來了，連梅過來問：「怎麼樣了？」王國華搖頭道：「不知道，反正她怎麼選擇我都沒意見。這個事情，我有點缺德了。」

連梅一聽便掩嘴巧目轉了轉笑了，伸手推了一下王國華，低聲道：「你還知道你缺德了？」

「缺德歸缺德，不過老子不干又做婊子又立牌坊的事情。那個，跟她好像有點不一樣吧。」王國華說著補了一句，連梅無法理解此刻王主任的真實含義，想到別的上頭去了。

等了一會，王國華一碗稀飯一個饅頭下了肚子，慕容在裡頭招手低聲道：「王國華，你來。」王主任放下筷子，慕容低著頭拽著王國華去了自己的屋子，關上門後一隻手撫著胸口低低的喘息，過了一會才盯著王國華道：「我要餓了，你得管我飽。」

王國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沒想到慕容團長這個頂級御姐居然有如此灰色幽默的一面。「不許笑，跟你說真心的。我不貪你的錢，不破壞你的家庭，只有這個要求。」

房間不大，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桌子差不多就沒什麼空間了。王國華想坐椅子上，發現上頭還有點女性私物堆著，慕容急忙過去收拾的時候，王國華只好坐床上。

背對著王國華的時候，慕容的好身材可算是有一個局部的最佳弧線。王國華很意外的發現，如果非要做一個全面的對比，正面顏容最佳者是楚楚，背面最佳者當屬慕容。簡簡單單的收拾衣物的背影，居然能釋放出一種奇特效果。怎麼說呢，就是讓人有伸手摸一把的衝動。

於是王國華便站起來去這麼做了，慕容身子僵硬了一下，很快便放棄了抗拒，默默的承受著，把零散的衣物都收拾完了，發現身後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時回頭道：「我出去吃早點。」

桌子上居然有一台收錄機，王主任多少有點無聊的擺弄了一下，放了一盤磁帶進去。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蔡琴的聲音有點走音，磁帶的效果並不怎麼好。王國華不免有點好奇，怎麼還會有這麼古老的東西保存了下來。

嗚嗚嗚嗚，磁帶好像絞了。王主任只好按下停止，無聊的看著屋子裡的佈置。房間不大，東西不多，但就是覺得這是一個雅致女人的居所。從窗簾的顏色到床單以及別的東西，看著有點雜亂的組合在一起，卻就是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書桌上的玻璃下面壓著一張黑白照片，一個年輕版的慕容，手裡拎著把劍擺了個姿勢。從神態上來看，照片上的慕容很愉快，當然也很年輕。

王國華又一次感覺到歲月的無情，黑白照片總是這麼的讓人感傷。

不知道這麼呆呆的看著照片過了多久，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都沒察覺。

「年輕的時候真好！」慕容的聲音有點輕微的扭曲，局部的某個音調，近似她在高、潮時克制不住發出的嗚咽。

王國華回頭一看，慕容的臉微微扭開一點，遞過來一個電腦包道：「有人給你送這個，丟下東西就走了。」

「我要工作，去給我泡杯茶。」王主任接過電腦，順手開機時有點大爺。等了一會沒見動靜，瘟到死都正常運行了，慕容還是沒有動一下的意思。王國華回頭一看，慕容的臉上有點不甘和不解。

「怎麼了？」王國華隨口問，慕容連忙道：「沒啥。」有點慌亂的走了，不知道為啥，剛才王國華說那句話的時候，慕容有一種兩口子居家生活的感覺。

王主任的文字應付一篇理論性的稿子還是綽綽有餘的。熟練的建立文檔，選擇智能輸入法。然後對著電腦默默地開始去回憶一些東西。很快王主任就失望了，因為這方面的記憶實在是不多。

最終王國華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寫。

第五百三十八章 新任務

冷雨拿到稿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晚上，地點變成了交通賓館。電視上正在播報新聞，冷省長在全省農村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整個講話的核心內容是「減負、引導」，攤開來說，就是減輕當前農民的負擔，各級政府積極引導農民因地制宜走多種經營的致富道理。

通篇講話裡頭，看不見「管理」這個字眼，更多的用了一些「理解」「對話」「幫助」「傾斜」之類的詞語。講話中還簡單的提了一個新的概念，這個概念叫「新農村建設」。

王國華默默的看完了完整的講話稿後，冷雨也看完了王國華交來的稿子。兩人相視一笑，冷雨道：「大江省是農業大省，城市人口只佔了很小的比例。農村的問題不能有所改善，我就算當了省長也不能安心。長期以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農村減負的問題，中央也是三令五申，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情況並沒有太大的好轉。所以在講話中，我特意強調了這一點，並且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成立減負工作組，江秋同志也認同我的觀點。孟書記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從局勢來看，這個事情基本是定局了。」

如今的冷雨跟王國華說話，已經不是那種居高臨下的指點心態。更多是一種商量的語氣。

王國華絲毫沒有倨傲的意思，反而是一副恭敬的語態道：「冷省長，坦白講，如果不是有您這樣的領導，再好的政策也未必能通過，更別說實施了。我認為這篇講話，不應該僅僅在全省農村工作會議上出現，應該有一個更高的平台去顯示您的執政理念。」

冷雨呵呵一笑道：「稿子已經抄送中央領導審閱，估計一周之內會有結果。」

王國華笑道：「早先在白溝市工作的事情，我就感受到您對於農村工作的重視。文中的很多觀點，都是您深思熟慮的產物。現今全國一股腦招商引資的大潮下，您的觀點可謂難能可貴。」

冷雨笑了笑，擺擺手，語態自矜道：「不說這個了，我們國家的農民從建國至今一直苦，出了改革開放初期有一個較大的改變。這麼些年來，農村的落後面貌沒有顯著的變化，輕一點說是為國家的大政方針做犧牲。重一點說，是我們這些官員的失職。眼珠子都盯在一些見效快的項目上，忽視甚至無視了比重最大的群體。摸著良心說，我這個常務副省長問心有愧了。眼下中央政策有傾斜的可能，我能夠為廣大農民兄弟做一點事情，心裡很高興。」

冷雨給王國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嚴格務實，很少有誇誇其談的時候，更多私下裡的談話時，冷雨總是用一種自省的語氣說話。可以說，王國華走到今天，冷雨這樣的上級領導可以說難得一見。非要找一個出來，或許就是許南下了。不過許書記這個人，在權柄的鬥爭中似乎更加出色一點。其他方面倒有點被遮掩的意思。

兩人並沒有談起西部開發的稿子，也沒有喝酒的意思。王國華很識趣的起身告辭了，冷雨也沒有留人，只是送到門口。轉過身，冷雨回到書桌前，從抽屜裡拿出眼鏡戴上，慢慢的從頭開始讀這篇兩萬餘字的稿子。

稿子是打印的，讀起來還算舒服。冷雨看的很慢，不時停下來思索一番。這是一篇站在全國經濟發展戰略的角度來寫的文章，也是王國華不眠不休二十四個小時的產物。期間王主任就算是餓了，也只是隨便拔兩口飯。當然這些，王國華沒有提起。甚至在最後，連名字都沒寫上。

……

三天以後，王國華已經回到了王家溝時接到冷雨電話，意思為稿子已經多次反覆的閱讀。對其中一些觀點進行修改，並且加了一些東西。冷雨希望王國華能在稿子上署名。對此王國華很乾脆道：「千萬不要。」

冷雨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我知道了。」於是電話掛了。

對於收拾東西去越州市照顧兒媳婦的事情，陳翠花熱情很好。不過內當家要出門，準備的事情可不少。首先得交代女兒王秀秀照顧老頭子的吃喝，用陳翠花的原文來說「這個老東西，死活放心不下地裡的油菜，不肯跟著去享福。」其次，陳翠花準備了很多東西，從小孩子用的尿片到地裡產的花生山裡的風乾野味等等。裝了好幾肥料袋。

王主任對於母親的大動干戈，進行了一些勸解。但是完全沒有效果。母親很牛氣的說：「你懂還是我懂？你生過孩子還是我生過？街上買的尿不濕哪裡能用？孩子的皮膚嫩，尿布一定要用棉布的……（下略一千字）」王主任被興致勃勃的母親轟炸的是抱頭鼠竄，無奈的只好一等再等。

一直到上飛機的時候，陳翠花才算是後悔了。辦托運的時候王主任漏算了，沒有讓母親離開。聽到高額的托運費時，陳翠花才意識到兒子是正確的。當然，這個意識是建立在經濟學的角度上。她帶去的東西，加起來都不足兩百塊。航空公司這些心黑的資本家，居然按照重量來收費，這讓陳翠花狠狠的心疼了一把。在飛機上一再念道一些王主任根本聽不清楚的嘟囔。頭一次坐飛機還是頭等艙，母親大人關心了一下機票的價格，沒防備的王主任隨口告知，於是又一次狠狠的心疼了一把。一直到下飛機，陳翠花還在念道，後面的位置便宜一半之類的話，回去的時候如何。

飛行的過程王主任的耳朵遭了罪，不過也是值得的，因為陳翠花沒有頭一次乘飛機帶來的不良反應。王主任私下裡認為，這是耳朵的功勞，幫助母親分散了注意力。

王主任的「豪宅」讓母親又狠狠的震撼了一把，小心翼翼的在劉玲的陪同下，巡閱了一番後。激動的陳翠花開始掉眼淚，說一些感慨的話。什麼兒子真的出息了，當年家裡如何，現在如何，怎麼都沒想到之類的話。然後開始對楚楚和劉玲同學痛說革命家史。

陰險的王主任借口要上班，給劉玲使個眼色後溜之乎也，總算是解脫了。開溜也是有代價的，那就是王主任小時候調皮搗蛋，抓雞攆狗上房揭瓦的一些罪惡行徑被徹底的揭露。有趣的是，兩個女人對於陳翠花的這些話題，那是相當的感興趣。可以說，一個說的起勁，兩天聽眾更起勁，還很稱職捧哏。比如在陳翠花說起王主任小時候干的一件天怒人怨的壞事，因為老師批評，下課的時候拿石頭砸老師家裡的玻璃窗。犯罪手段太低劣了，被同學發現並告密。於是當家的女主人上演了一出鞋底與掃帚齊飛，表情共鍋底一色，年幼的王主任對人民民主專政進行了飛奔逃避的錯誤頑抗。晚飯都沒撈著吃，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這爹媽打孩子，不僅僅是手疼，心也疼啊。天都全黑了，也沒見王主任回家，於是全家出動去找。急的嗓子冒煙的時候，姐姐王秀秀意外的發下，家裡的屋頂上有不明物體。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劉玲同學很識趣的問：「屋頂上是啥？」

答案是很顯然的，王家的磚瓦房屋頂是斜的，但是當年的王主任居然夷為平地，在上面睡的很香，還很果斷的採取了安全措施，拿一條草繩把自己跟煙囪固定在一起。

「豪宅」裡笑聲一片的時候，王主任有種後脊樑發冷的感覺。車子開到省委家屬區，停在許書記家門口，拎著一條風乾的野豬腿登堂入室。

這點東西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心情不錯的許書記甚至還交代了一句：「晚上弄點豬腿肉炒蒜苗，多方點辣子。」

王主任是主要目的，還是來坦白他回老家時在省城勾結冷雨犯下的罪行。對此許書記表現的特別寬宏，甚至還給予了一點肯定的語言。由此可見，許書記對於冷省長的進步要求，還是給予了肯定的姿態。這其中主要是認可了冷雨對楚江秋的制衡能力，王主任給冷雨送炮彈的行為，許書記當然是比較滿意的，這才是言行一致的舉動。王國華可以想見，假如送炮彈的對象是岳父大人，許書記的臉色不知道會成啥樣子。

談的差不多了，王主任表示要溜，許書記抬手叫住道：「等一下，省委最近進行了戰略調整，鑒於北部山區的三個市經濟發展遲緩，政府財政的扶持力度會加大。政府的財政扶持，主要是針對一些基礎建設。段省長這次算是大手筆了，一口氣批字三年內撥款十個億，用於北部地區的基礎建設投入啟動資金。……」

王主任得到一個新任務，督導該戰略的具體實施情況，同時一些貧困地區的經濟建設幫扶工作，王主任還要多多費心。總之這是一個很虛的東西，但是下面的政府有不能簡單對待。換個戲文裡的說法，王主任是微縮版的八府巡按。

第五百三十九章 打聽

心情不錯的王主任沒能回家，剛出許書記的家門便接到一個電話，打來電話的是黃嫻。電話一通哀求，請王主任務必來一趟，南天首富黃堅約談王主任。

這都快晚飯的點上了，王主任只好給家裡大電話，表示工作很忙，離開一段時間擠壓了不少事情，要加班處理。好吧，這算是善意的謊言麼？

來到方元大酒店，首富黃總已經在等著。面對王主任的最初，黃堅多少有點不自然。慢慢的也就恢復了常態，說起這一次約談的緣故。事情不複雜，就是黃堅遭遇大麻煩了。

黃堅最近一直在忙一個項目，搞一個餐飲商貿一體化的商業中心。地點就在市區中部一帶，本來這個事情進行的還是很順利的，市裡頭有林拱幫襯，上下打點到位自然是水到渠成。沒想到，問題卡在一塊地皮上了，這塊地皮歸省軍區，原先分管這個事情的一位軍區中層將領，突然調走了。這黃堅打點的都差不多了，沒想到換個人，事情居然進了軍區司令的耳朵裡。也不知道怎麼地，這個事情反饋回來的消息就是黃了。

要命的是，原先的人調走了，新來的這一位連面都不肯見黃總。托了林拱的關係，才打聽到好像軍區首長們對這塊地皮另有用途。

黃總倒是想去拜見軍區領導，問題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全部關係都用上了也沒用，那邊回答很明確，就是一句話「軍事秘密無可奉告。」

這事情黃堅給急慘了，怎麼說呢？這項目他是下了大本錢的，小十個億的資金已經砸進去了，做成了獲利驚人，被這麼一塊地給擋著，不說血本無歸吧，肯定是元氣大傷。

黃總著急上火的忙了一溜，什麼結果的都沒有。最近還是黃嫻提起跟王主任談過這個事情，當時王主任沒答應，但也沒說沒辦法。人都是逼出來的，黃堅覺得試一試也無妨，沒準王主任還真有辦法呢？

於是便了有這麼一次約見。

一桌子好酒好菜，兩個人都沒怎麼動筷子，反正黃堅說的也就是個大致的意思，王主任聽著也就是不動聲色。菜都涼了，黃堅才算是說完了事情。

最後結論道：「國華，這個事情我投入很大，因為這塊地要是被耽擱了，我傷的不輕啊。」

坦白講，這個事情王主任不願意攙和，心裡正盤算著怎麼拒絕呢。黃嫻在邊上笑道：「國華，你先別著急拒絕，就算幫不上忙也不會怪你。」

黃嫻這話還是有點作用的，王主任這個人有點順毛驢，還見不得女人委屈。剛才黃嫻說話的時候，表情不說委屈吧，好歹也是忍著急切的心情。

「我可以幫著打聽一下緣故，估計能幫上忙的可能性不大。」王國華算是給了黃嫻面子，黃堅本來就沒抱著太大的希望，但是這話一出來，黃堅反而有了點希望了。這年月，多少人拍著胸部說「沒問題，我包了」，事實證明這種人說話尼瑪最不靠譜了。尤其是在這利益場內，輕信是最要不得的。

「這樣啊，那就麻煩國華了。」黃堅沒有糾纏，只是給女兒遞個眼色便告辭走了。

等黃堅走了，黃嫻打發其他人出去了，往王主任的懷裡一坐，扭了幾下才道：「真的沒辦法麼？」王國華搖頭道：「軍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成一系的。你當我是軍委主席啊，就算是軍委主席，還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說法呢。」

黃嫻不免有點失望時，王國華又道：「不過打聽一下消息的路子還是有的。」

總算這話沒說死，黃嫻附耳低聲道：「晚上別回去了吧？」王國華歎息一聲道：「不行，我媽來了，我必須回去。」

一桌子酒菜，王主任沒吃幾口，忙不迭的往回趕。回到家裡，客廳裡好不熱鬧。三個女人果真是一台戲，兩位高學歷的女性，緊密團結在一個大字不識的陳翠花身邊。用一句歌詞來解釋，就是「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王國華的出現，讓歡樂達到了高潮。連開門的曉琳，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王主任，往日的敬畏似乎不再了。對此王主任頗為詫異，怎麼才離開幾個小時，這家裡就變天了？

事實證明，王主任的猜的不是多餘的。

以前家裡雖然也是陰盛陽衰，那只是表現在數字上。王主任還是絕對權威的。現在老媽子來了，當家作主成為習慣的老媽子，當仁不讓的在王主任家裡建立新秩序。

王主任不在家的時候，曉琳曾壯膽說了一句：「大娘，我怕大哥。」陳翠花當時一揮手，豪邁不已的表示：「別怕，大娘給你做主。他敢欺負你，我拿鞋底抽他。」

就這一句話，加上一個下午的革命家史教育，王主任的形象被徹底的顛覆了。陳翠花女士，也成功的建立了以她的思想為中心的新秩序。

對此現象絲毫沒有準備的王主任，很意外的遭到了蘿莉曉琳鄙視。

當然，這些都是精神層面的東西，物質上王主任還是比較受優待的。還是跟平時一樣，回到家裡當甩手掌櫃。唯一的變化是，以前都是大家圍著王主任轉，現在圍著陳翠花轉。

這個，還算是在王主任的接受範圍內。只是回來以後，兩個女人看著王國華就樂的舉動，讓王主任狠狠的困惑了一番就是了。

閒話不提，王主任抽個空子，把楚楚扶進房間裡休息的時候便問：「軍區後勤那邊，有沒有關係？我打聽點事情。」

楚楚搖搖頭道：「分管後勤的沒關係，事情要緊麼？」王國剛搖頭道：「不是我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大事，沒關係就算了。」

不想楚楚笑了笑，伸手扭著王主任耳朵，輕輕的拽了拽道：「笨蛋，你可以找石伯伯啊。」

「石伯伯？哪來的這門親戚？」王國華還真的一下轉不過彎來，楚楚只好笑著解釋道：「你忘記了，京城辦結婚酒的時候，爺爺特意讓他過來交代了話？」

王國華還真的忘記了，那天院子裡就三桌子人，其中扛著將星的就佔了兩桌子。楚楚這麼一說，王國華這才有了印象，確實是有特意叫來一個人說話來著，還是個中將。

唔，王主任伸手摸著下巴，眼珠子開始亂轉。楚楚在邊上笑著看，也不出聲打斷。等了一會，王國華才道：「給個聯繫方式，我去拜見拜見。」

楚楚道：「要我陪你去麼？」王國華當然不能答應這個。

當夜王主任回歸了光棍生活，自己一個人睡的書房。這個，主要是老媽的決斷，認為王主任已經不合適跟楚楚睡了，至於劉玲，那個陳翠花沒表態，反正劉玲很自覺就是了。

一個人睡覺也是有好處的，最近幾天勞累過度的王主任，算是得到了一個比較好的喘息機會。第二天早起上班，王主任剛下車上台階，就被迎面走來的陸睿叫住道：「王主任，九點半開會。」

王國華答應了一聲，去辦公室裡坐了一會，給省軍區司令石伯伯打電話。

電話那邊等了六響才接的電話，王主任很恭敬道：「石伯伯好，我是楚楚的丈夫王國華。」

很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一陣爽朗的哈哈大笑道：「是你小子啊，怎麼才想起有我這個伯伯？好幾次省委開會，我都沒見著你。」這話也得分怎麼聽？前面的笑聲和前半段話，可以認可為是真實的。後面，一定要理解為客氣。石浩天是省委常委，來開會也是常有的事情，不過也不是什麼會議都會來，更不可能去主動找王主任。

這種客氣，千萬別當真，不要理解為石司令想主動見王主任。

九點半提前五分鐘走進會場。

會議的內容是學習最近省委許書記在XX工作會議上的總要講話，上官天福主持會議，足足講了兩個小時才作罷。然後出人預料的是，曹副秘書長接過話筒道：「我補充兩點。」以前也有這樣的會啊，曹秘書長也沒這麼幹過。不對，以前幹這個活是的言禮孝。同樣在會議主席台上的秦一河，一直黑著一張臉，好像昨晚上被老婆修理過似的。

等曹秘書長花了半個小時補充完，準備宣佈散會前，上官天福宣佈：「省委領導指示，為了強化督查工作的作用，即日起，督查室歸本人直屬分管。」

這消息確實有點震撼，王主任這才明白秦一河臉色難看的原因。不過王主任還是很奇怪，怎麼昨天許南下沒提前打招呼捏？難道是上官秘書長自作主張？

從臉色上判斷，這個事情上官秘書長沒有獨斷專行，或者說是許書記認為這個事情不值一提？王國華頗為疑惑的跟著閃人時，被陸睿叫住了。

「王主任，秘書長請你去一下。」

王國華只好跟著走，去了上官天福的辦公室。王國華進來的時候，上官天福很熱情的站起招呼道：「國華來了，坐，坐。」

保持著恭敬的態度落座，上官天福笑道：「京城見了陸總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聽張部長的愛人說，你表現的很出色。」

「張部長的愛人？」王國華多少有點迷惑，上官天福笑著解釋：「就是卓彩霞同志，宣傳部長張軒碩同志的愛人。」

王國華一下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上官天福把他叫來，肯定不是無的放矢。這一句話，算是扯清楚了很多關係。直覺告訴王國華，很多事情還是別弄清楚為好。

「哦，秘書長，找我來又啥事情？」王國華果斷的轉移話題，這一點上官天福有點意外，微微詫異了一下後便笑道：「就是說一句，分工調整的事情，是辦公廳黨委會的結果。」

接下來，秘書長同志又問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似乎很關心王主任的工作。聊了一會，上官天福又道：「許書記指示，扶貧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長期堅持下去。這方面你比較有經驗，廳黨委的意見，進行一次輪換。具體帶隊，還是你下去。不過這一次不用呆三個月，你還要在別的幾個市轉轉。督導省委省政府官員經濟滯後地區的戰略執行情況。」

最後一句話，王國華還是聽的明白的，只是之前的話，王國華表示了一下疑問道：「我帶隊？有什麼具體要求麼？」這個態度很好，不是說不行，而是問領導要求。

上官天福臉上的表情很愉快，笑意更濃道：「是這樣的，從各部門抽調一些同志，進行短期培訓，就在會議室裡。這個培訓，主要的課題就是如何更好的貫徹省委領導的指示精神，你來給大家上課。主要就是談談，在林旺縣的經驗。」

王主任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上官天福也沒解釋的意思。談話告一段落，只好主動告辭。這剛下一層樓，斜刺裡高秘書長出現了，看見王國華便熱情的招呼：「國華，忙呢？」

「啊，高秘書長好。不忙！」王國華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不是巧合。

果然，高秘書長道：「那來我辦公室坐坐。」王國華點頭答應，跟著一路去。

秘書泡好茶出去，順手門給帶上。高秘書長這才開口道：「上官秘書長好手段啊！」

王國華本能的裝傻道：「什麼意思？」高秘書長哧的一笑道：「你就別裝了，肯定看明白了。」王國華堅持道：「我真不明白。」

高秘書長微微詫異道：「這還不明白？這一期的工作組，不少都是各部門的正職哦。」

哦，這一下王主任明白了，上官秘書長果然厲害。這種辦公室裡的鬥爭藝術，真是又太多的地方值得學習和借鑒了。這個事情得分開來看。第一，會議上宣佈督查室的分管，這是打擊了最近氣焰比較囂張的秦一河。第二，這個輪換的制度，可以在人事和權利上大做文章。第三，這個培訓一段時間，也是有講究的。願意以秘書長為核心的同志，肯定會在學習的期間得到別的任務。表現不好的，你就去扶貧吧。反正之前王主任的工作組已經把該爭的光都爭的差不多了，別人下去要是幹不好，那更多的理由收拾你。

上任以來，一直以溫和著稱的秘書長上官天福，放出手段來的時候，看著依舊是很溫和，有點潤物無聲的意思。本質上卻一點都不含糊，產生的效果一點都不差。

這個事情，肯定是得到了許書記的默認的。不過秘書上同志相當的穩健，事先把王主任分管領導變成自己，然後再叫去解釋一下。一切的問題，自然就都不是問題了。省委辦這一畝三分地，許書記既然能接受上官天福來當這個秘書長，就能接受他的一系列手段的展現。

無疑，高秘書長是有點緊張了，秦一河的前車之鑒在那，血跡都沒干呢。

王主任相當配合的，在下班的時候陪著高秘書長一起下樓。並且巧遇了正在下班的秘書長，雙方客氣的招呼，各自東西。

王國華沒有回家，直接奔著省軍區來了。來到大院門口的時候，早有人等在這裡。一名年輕的中尉上車來，指引王主任的車子往裡開。

一座洋樓跟前，一手叉腰一身便裝的石浩天，正站在正屋的台階上，隔著直線距離五六米的院子哈哈大笑。

「你這孩子，來了就來了，帶什麼東西？以前我去看老首長，帶東西去是要挨批評的。」

相當熱情的請進門，王主任登門這個事情的性質跟石司令主動找王主任完全是兩個性質。「石伯伯，您太客氣了。」王國華持晚輩禮節，進門來落座。

石司令家裡的裝修很簡單，就是牆面塗料，地板瓷磚。風格相當的簡明，而且一些傢俱看上去都是有年數的。就拿王主任坐的這把椅子來說吧，就是很普通的一把椅子，油漆都掉的看著斑駁。

客氣了一會，王主任才婉轉的表示：「石伯伯，我想跟您打聽一點事情，這個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不過有人找到我，情分上推不掉。我已經明確說了，打聽不打聽的到原因，還是兩回事。」

石浩天一聽這話露出疑惑道：「你說說看是什麼事情？」

王國華這才把黃堅的事情說了說，大致意思說明白，具體誰去找王國華打聽的話，王主任沒解釋。石浩天聽著這個話說完，當下便笑著解釋道：「這事情我知道，以前的一位同志在負責。本來轉讓的事情談的差不多了，臨時出了點事情。」

王國華很仔細的聽石浩天說完事情，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感情這筆賬還得算在林拱的身上。什麼意思呢？就是部隊轉業幹部分配的問題，用石浩天的話來說，下面分管的同志提意見，林拱同志對於擁軍工作不是很支持。每年分到政法系統的名額，那是越來越少就不說了，一些事業單位的用人，民政方面也是推三阻四，能少一個就一個。

第五百四十章 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這筆賬往林拱的頭上去算，多少有點冤枉。不過這些年，地方政府民政部門確實對擁軍工作不夠重視。落實到下面的軍區分管領導頭上，信息傳達到石浩天這裡，他是必須要有所作為的。不然這個退伍軍官的工作不能落實，司令員的威信不去說了，單就這個隊伍就不好帶了。

問題這個事情，下面的人出面去找地方談，地方上的反應不夠熱烈。用一句套話說，民政部門很重視，但是資源有限。頭兩年還好一點，幾年下來石浩天就惱火了。問題這個事情，他還不能把地方怎麼地，軍隊不能干政。

總算是等到了一個機會，在擁軍工作方面做的比較差的越州市，石浩天算是能拿捏一下南天首富了。你不是跟林拱很熟麼？讓他來跟我談。

問題有點討厭的是，林拱是省委常委，這個事情黃堅找了林拱幫忙解決。林拱倒是給軍區方面打了招呼，問題是石浩天下的死話，下面人誰敢鬆口？你讓林拱為了一塊地皮拉下臉去找石浩天，那不現實。大家都是省委常委，憑什麼啊？

所以只能是黃堅去折騰，林拱也算是愛莫能助了。其實林拱要是稍微的不那麼講究一點，打個電話「瞭解情況」，事情早就能解決了。再不濟，過年過節的時候，親自出面搞點擁軍活動，難道石浩天敢不出來見一見談一談？

關鍵是這個事情在林拱看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情。擁軍做的再好，哪有搞地方經濟來的爽快？眼下是經濟掛帥的時代，擁軍工作就該為經濟建設讓路。

這也就是一個領導一個作風，有的幹部還就重視擁軍工作。這越州市每年都是接受轉業軍人的大戶，林拱向來也不怎麼求得到軍隊方面，都是被求的。你讓他一個習慣了占主動現變被動，林拱的理解就是低聲下氣，他肯定不適應，也沒哪根弦。

總之事情就僵在這個上面了，倒霉是黃堅這個南天省首富。關鍵那塊地不是小地皮，能佔到整個規劃的三分之一。

事情的真相看起來就是石浩天說的這麼簡單，似乎也不怕告訴王國華，甚至還巴不得有個人帶個話。眼瞅著又要到了轉業復員的時候，石浩天表示心裡也很著急的好吧。懇切的希望，好歹讓越州市委做個表率給其他兄弟單位看看。

「地方上的同志有困難，我也能理解。反過來，我們的壓力，也希望得到體諒。」這話的意思很明白了，事情是有的談的。問題，這個事情的真相遠遠不是王主任聽到的那麼簡單，正經是石浩天就這個安置的問題，找過省政段風。結果段省長的態度很明確，他一定吩咐民政部門盡力安置。不過，有的地方政府的工作，不那麼好做的通，比如越州市。

段風這個答案就有點借刀殺人的意思了，石浩天也未必就看不出來。不過這個越州市是大戶，不從林拱身上搾幾兩油出來，石浩天是不甘心的。可這事情還不能太直接了，所以要繞彎子，七繞八繞的，黃堅倒霉了。

簡單的問題複雜話，複雜的問題你想簡單也簡單不了。

王國華反正基本明白了石浩天的意思，也聽出石浩天希望自己帶話。誠然，石浩天在王國華的來意的理解上也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偏差，認為王國華有說客的嫌疑。這才有了最後一段話。

王主任沒有多呆，很快就起身告辭了。這讓石浩天鬆了一口氣。不是為了王主任能給帶個話，而是王主任沒有開口說情。不然這個面子給還是不給都不太合適。單就王主任個人的身份和地位不算什麼，架不住楚老交代過，要照顧王主任來著。小伙子還挺懂事，從不主動來找麻煩，即便這次上門，也是來問個話的。

這樣一來，石浩天對王國華的感官就好多了，親自給送出院子門。也算是給了楚老的面子，也算是表達了對王主任的欣賞。

王國華出了軍區就給黃嫻打電話，一二三四五的一說，黃嫻半天沒說話。最後道：「這個，你過來吧，我很多東西未必能搞的懂，免得轉述不準確。」

王國華只好走一趟，到了地方黃堅已經先等在那。兩人碰面，王國華轉達了一下石浩天的意思。黃堅聽明白了真是哭笑不得，真是無妄之災。

當面黃堅就給林拱打電話稱：「林書記，省委的王主任去見了石司令，那個事情搞清楚了，……您看，是不是給民政部門打個招呼，我這裡有什麼需要做的你只管吩咐。」

林拱聽到王國華的名字，立刻就認真對待起來，琢磨了一番，也不知道王主任到底攙和多深，便道：「民政部門的招呼我可以打，這樣，我讓陳木根過去，你們商量商量。」

林拱是怎麼都沒想到黃堅能把關係托到王國華那裡去的，更想不明白，王國華怎麼就能見到石浩天。軍隊跟地方還是有區別的，是一個相對獨立體系。王國華有軍方背景不假，但一個省委常委軍區司令哪裡是那麼好見的？

這也就是以己度人了，不過這個想法還是很正確的。要不是楚老打過招呼，王國華還是孫女婿的身份，想見石浩天可不容易。

掛了電話，林拱把陳木根叫來，吩咐了兩句，大意是瞭解一下王國華在裡頭搞的什麼花樣。原則上要是問題不太大，都可以考慮尊重一下王主任的意見。對於林拱來說，民政部門打個招呼確實不算啥。真正要命的是他跟黃堅的關係千絲萬縷的，萬一王主任是另有用心呢？這事情還真說不準，反正陳木根過去搞搞清楚，暫時不好表態。

陳木根來的很快，三人一碰頭，事情就基本說開了。陳木根還是很小心的問了一句王國華：「王主任，這個事情你覺得該怎麼辦才好？」

王國華本來想說我是來打醬油的，帶個話就很夠意思了。但是想想石浩天挺給自己面子的，好歹為石司令做點事情不是，想著乾脆拿出電話打過去。

問候了兩句，王主任進入正題道：「石伯伯，市委林書記已經表態，擁軍工作很重要。我個人有個小小的疑問，不知道軍隊上轉業軍隊，對於進入私人企業有沒有排斥。」

石浩天愣了一下，很快道：「軍官是一回事，普通的戰士又是一回事。」

王國華問黃堅：「黃總的企業，是不是優先考慮軍人？」

黃堅多精明了，立刻表示：「是，我一貫都跟人事部門說，優先考慮轉業軍人。」

王國華立刻回答石浩天道：「要不這樣石伯伯，黃走對擁軍工作也比較熱心，回頭有空的話，您接見一下黃總。」

石浩天當然不會拒絕這個事情，每年那麼多轉業軍人，大部分農村士兵直接就回家了。別的地方他不關心，眼前的軍區衛戍部隊，他沒少關心。真要是黃堅的企業能接受一些，不說多，每年給個五十個名額，石浩天就很高興了。以前是拉不下臉來，現在這個黃堅主動求見，何樂而不為？

掛了電話，王國華發現黃堅和陳木根看他的眼神都有點怪，於是笑問：「怎麼了？」

陳木根嘿嘿的笑道：「沒想到國華藏的這麼深啊，居然喊石司令伯伯。」

當著黃堅和黃嫻的面，王國華就沒法解釋這個事情。當然他不解釋，別人也沒著。所以王主任只是笑笑，便道：「這個依我看吧，不如這樣。陳秘書長回去跟林書記匯報一下，是不是市裡搞一個擁軍活動。然後黃總作為熱心企業家，也加入到其中去。這擁軍活動搞好了，還是很有政治影響的。」

關鍵還是最後這個政治影響打動了陳秘書長，陳木根當時沒表態，說是上洗手間，偷著給林拱打電話說了這個事情。林拱一聽王主任喊石浩天伯伯，立刻覺得王國華是站在石浩天那邊的，覺得裡子面子都有了。當即拍板道：「就這麼搞，回頭跟民政局打個招呼，今年的安置任務比較重。到時候，我親自帶隊走一趟，跟石司令好好談談。」

陳木根回來，臉上的表情就跟燦爛了，當即道：「擁軍擁屬的工作，市委一直很重視。這也是我們黨的光榮傳統，我看就按照王主任的意思來。」

這事情就算解決了，黃堅和陳木根各自走人，王國華也想回去上班，不想被黃嫻拽住拉進辦公室，興奮的黃嫻抱著王國華就是一通好啃。

「沒想到這事情就這麼辦成了，我要好好犒勞你。」

美其名曰犒勞，實際上從王主任的角度看，是黃嫻的一種借口。不過女黃總很熱情，也很賣力，蹲在面前露出種種取悅男人的表情來，一番吞吐後，身上僅著絲襪和高跟鞋，跳了一段所謂的艷舞後，跨坐上來犒勞王主任。

黃嫻的腰部力量得到了一次完美的展示，電磨似的轉動吞吐，表情也很到位，可以的話王主任認為，德藝雙磬的蒼老師也就是這個級別的演技了。當然了，蒼老師沒有黃嫻的個子高，更沒有兩條圓規一般筆直的腿。

第五百四十一章 充滿誘惑的建議

人都有屈從敬畏強者的本能，在這方面黃嫻更為顯著。或者在她的性格中，這種對強者的迷戀是一種絕對主流。王國華有不少女人，但黃嫻絕對是一個特例。對於自身的慾望，不論是生理還是物質，黃嫻在單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從不加掩飾。但這個女人又很聰明，總能夠很好的掌握一個分寸和自身的定位。

綜合起來看，黃嫻無疑是一個情人的最佳人選，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

消耗了一番精力後，王主任發現上班已經遲到了，反而也不著急了。反正現在工作安排有點虛，辦公廳副主任居然就管一個督查室也就算了，還是秘書長親自分管。其他的工作，從性質上來看就是務虛的活。即便是督查室，這個時候王國華雖然還能掌控在手裡，日後也不知道秘書長會出什麼招數來。總之這一次從京城回來後，王主任算是見識到上官天福的厲害手段了。日後就算秘書長玩點小手段，往督查室裡摻沙子分權利，王國華也不會太意外。

在話怎麼說呢，只要上官天福不太過分，王國華就必須忍著。上下級的關係擺在那裡的，王主任就算在不喜歡別人在自家的後院裡插足，也是無可奈何點事情。

抽著煙，有點走神的時候，視線裡出現一抹霜雪般的白。從整體來看，黃嫻並不是那種特別白皙的肌膚，但卻有一對出奇白的屁股，也許可能是其他部分的肌膚襯托的效果，視覺衝擊的效果絕佳就是了。

黃嫻喜歡在王國華的面前光著下身時男人目光中那種毫不掩飾的慾望成分，這讓她感到了心理上的滿足，甚至黃嫻還故意放慢了腳步。悉悉索索的聲響後，從洗手間裡出來的黃嫻手上多了一條熱毛巾。就像過去大戶人家裡的丫鬟一樣，黃嫻很仔細的伺候王主任擦拭。

黃嫻很清楚，王國華注定不會留在自己身邊太久，也不會提那樣的要求。對於黃嫻而言，王主任作為一顆可以依靠大樹，想一個人霸佔樹蔭必定會被拋棄。

「那個事情，我真的沒想到你能解決。」黃嫻背對著王國華，往腿上套一條黑色絲襪的時候，突然開口說了一句。王主任正躺著抽煙走神，腦子裡想的是辦公廳裡的事情。

「嗯？你說什麼？」

「我說，感謝你幫了我爸爸。雖然，我在家裡沒什麼地位，但終究是黃家的女兒。」黃嫻多少有點苦澀和感激的說。尤其是提到地位的時候，黃嫻加重了語氣。

「感謝什麼？我怎麼聽著你話裡有話？」王主任果斷的給出一個判斷來，這是綜合了此刻黃嫻的面部表情以及目光成分得出的結論。

黃嫻轉過身來，拋來一個討好成分居多的媚笑道：「我爸爸私下裡說，要是你把事情辦成了，商貿城那邊給你半成的干股。」說著話，黃嫻挨著躺下，抬腿壓住毯子下面的小王。

「他倒是大方，這麼大的項目，半成不少了。」王國華說著露出冷笑來，黃嫻心裡多少有點緊張，這個男人的心思總是難以琢磨的清楚。似乎他每做一件事都是算好的，跟了他這麼久，只要他吩咐做的事情就沒有虧本的。就拿那個港澳農產品貿易的事情來說，林旺縣產的雞蛋，在港澳市場比一般的雞蛋價格能高一倍多，就這樣還供不應求。現在的量還不大，日後量大了，每個月幾十萬的進項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王國華語氣中提到黃堅的時候帶出的不屑，黃嫻清晰的感覺到了。其實王國華不介意黃堅給不給自己好處，而是介意黃堅沒有考慮黃嫻的利益。或許黃堅覺得，王國華幫忙是看在利益的份上，殊不知王國華純粹就是因為黃嫻才伸手。

「怎麼，嫌少？」黃嫻加大了腿上的壓力，半個身子貼上來，尺寸一般的胸前輕輕的蹭就像羽毛掠過的效果。

「扯淡，我要錢幹什麼？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管他的事情。那個半成干股，你留著吧，不要白不要，我能給你的也就是這些了。」王國華就是很隨意的說，黃嫻聽著心裡的滋味完全不同。想到這一次事件之後在家裡地位的提高，心裡一陣滾燙，忍不住抱著男人的脖子湊上嘴。伸手扯了毯子，轉過身跪著。

黃嫻知道這個男人喜歡什麼，也知道自己下半身的優點才是最吸引這個男人的地方。剛才仔細清洗過的秘處還帶著淡淡的沐浴露的芬芳，完整的暴露還未完全合上的縫隙。

……

王主任的新任務有點蛋疼，上午報到後先得去省政府走一趟，拜見一下段省長。然後還得去財政廳，瞭解一下第一期款項的下撥情況。這個流程總是要走一趟的，回頭還得給辦公廳抽調的三十個廳級處級幹部上課。

求見段風很順利，段省長從來都是一副隨和的樣子。即便在省政府的大院裡，段省長走到哪都是一臉的微笑，似乎這個表情就沒怎麼變過。

談了五分鐘的樣子，王主任離開了省長辦公室。正準備去財政廳，接到石浩天的電話。

「國華，哈哈哈。市委秘書長陳木根跟下面的人談過了，今年的安置計劃加三成，其中一半可以進政法委系統。還有，普通戰士的安置，黃堅表示可以每年接受一百人。據說這個是你的意思？是的話，我得好好感謝你。」石浩天的心情看來很不錯，坦白講，那塊地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事先並沒有預料到。

實際上林拱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並沒有把王國華攙和進去看做一個單純的事情。擁軍工作作為政治資本的事情先放一邊，王主任攙和進去難道就沒有許書記的意思麼？越是這麼想，林拱就越發的謹慎。現階段省委的格局看著似乎相互制衡，呈現出一種平衡的大局。實際上作為局中之人，林拱很清楚這是許書記一貫的內斂作風的產物，甚至在很多時候，許書記都有刻意放縱政府方面作為的跡象。

可以想見，許南下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明明可以佔據絕對的上風，卻主動的退避。難道說，許書記跟軍區方面有默契，所以來了個傳聲筒王主任？不然你怎麼解釋的清楚？這兩個省委常委之間的事情，一個辦公廳副主任往裡扎。

王國華當然不知道林拱心裡所想，很自然的謙虛道：「您太客氣了，這主要還是市委領導重視擁軍工作的結果，更主要還是您給予了足夠的重視。再說了，我也不白忙活。」

王國華不居功而且很坦誠，石浩天很高興。這樣一來，石浩天就不覺欠王主任什麼了。其實王國華完全可以邀功，但沒這麼做。這點才是石浩天最欣賞的地方，嘴上不說，心裡卻是記下了王國華的好處。王主任說沒白忙活，那是別人的補償。石浩天頭疼的事情得到了解決，石浩天的向來不願意欠人情，日後再說就是。

掛了電話上車，司機老伍問明去處便驅車去財政廳。說起財政廳事情，王主任也挺不解的。按說這個財政大權，誰不看重？偏偏許南下就沒在這個要點上爭奪，人事任命都是段風的提議，很順利的就通過了調整。

按說這些事情不該王國華去關心，可實際上許南下的很多行事做派，王國華都不自覺去揣摩，學習甚至模仿。這種揣摩，越深越能感受到許南下那深入大海一般的政治智慧。王國華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很大程度都受到了許南下影響。類似的例子還有冷雨，這一位也是王國華學習的對象。反之段風和楚江秋這兩位的做派，王國華真是不太學的來，頂多學一點他們兩位的表面作風。

停車的時候，王國華這才回過神來，沒有秘書，開車門的是老伍。關於秘書的問題，王主任一直虛懸著。本來認定是的張國勝，沒想到這小子跟高娟娟搞一起去了，這一下讓王國華生出的了警惕的心思。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傢伙搞了高娟娟，不管是誰主動，身邊的手下跟女下屬搞的不清不楚的，怎麼敢讓人放心大膽的用。時間一長，這個觀念在王主任的心裡就更深刻更清晰了。

當年在白溝市，吳言那種極品熟女，王主任都沒動爪子。高娟娟這種中下的品級，張國勝都忍不住上了，日後別人來點美人計什麼的，王主任還有點秘密可言麼？

想著這個，王主任心裡懷念起吳明之來。這傢伙雖然能力有限，但是勝在一個嘴巴嚴實夠死忠。看來這個秘書的人選，能力不是最主要的，死忠才是首要素質。

剛剛下車，邊上便有人衝過來道：「喂，喂，哪個單位的？怎麼把車停這裡？眼睛瞎了麼？」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聲音刺耳，看上去很激動的樣子。

王國華看看兩邊的車位上都有車，心裡雖然不悅，但臉上還是很淡定的對老伍道：「換個車位吧。」

王國華的話，落在那個男子的耳朵裡似乎變了味道，當下又過來，瞪著王主任怒道：「這是我們廳長的專用車位你都敢停？你的車還是停到外面門口去吧。」

老伍已經把車子倒出來了，聽到這話臉上顯出怒色來，不過他懂規矩，拿眼神看看王主任先。王國華抬手往前一揮，老伍明瞭，又把車子開了回去。

「我的車就停這裡了。」王國華不溫不火的來了一句，剛才車子倒出來時，王國華看見車位上確實寫了一個車牌號碼。還有「專用」兩個字。

「你、你、你！」來人氣急敗壞的伸手指著王主任，差點都點到鼻子上。這時候老伍停好車過來，一看王主任面不改色的站那裡沒動，那貨的手指差點都碰到王主任的臉了，老伍自然怒不可遏。衝上去一伸手，抓住這傢伙的手指往下一掰。

啊哦喲一連串怪叫後，來人彎成了一支煮熟的蝦子。這也就是老伍手上留了分寸，不然能給他手指掰斷了。

「你什麼你，怎麼跟我們領導說話的？」老伍平時話不多，但是軍隊出身服從性一流。更是見不得別人拿手指著領導，這也就是在地方，在部隊上有人這麼對領導，當兵的早上去先打了再說話。

老伍見王國華遞眼色，這才鬆開手。來人憤憤不已，但是又見老伍壯實，眼神陰森令人生畏。只能是嘴巴硬道：「你們等著，我們廳長來了要你好看。丟你老母！」來人罵罵咧咧的走開，最後四個字卻讓王主任眉頭一皺。雖然說這是順口罵，兩世為人的王主任最在意家人了，更別說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大的母親了。

想都沒多想，王主任幾個大步衝上去，那貨還沒回過神來，沙堡一樣大的拳頭砸在鼻樑上。波的一聲有點沉悶，那貨當即蹲在地上。

打過人的王主任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冷笑的看著面前的傢伙道：「你應該慶幸你只罵了一句，不然就不止一拳了。滾！」

動手這種事情王主任很久沒干了，今天算是特例。當然王主任沒有後悔的意思，這傢伙再罵，王主任還會給他幾拳。

正在這當口，一輛奧迪車開過來，就停在王國華的車後面，使勁的按喇叭。副駕駛的位置上還下來一個人，扯著尖銳的嗓子叫：「這誰的車？馬上開走？不知道這是廳長的專用車位麼？不知道你也該識字吧？沒看見寫著專用麼？」

這秘書摸樣的傢伙看著挺激動的樣子，眼鏡片後面的眼珠子恨不能彈出來。

這個時候的王國華是真的惱火了，不就是一個車位麼？至於這麼搞麼？這個財政廳的廳長謝晉是個什麼人啊？取了個大導演的名字，這作風可真是夠討厭的。

這時候挨了一拳頭的那位也跳了起來，大聲叫道：「趙秘書，就是這個人，剛才我讓他們開走車子，他還動手打我。」說著還拿手指自己的鼻子。

趙秘書的臉色更難看了，下巴昂的更高道：「你哪個單位的？敢來我們廳撒野，撥款還想不想要了？」

王國華看看奧迪車後座門沒動靜，車上的那位廳長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當下冷起臉來，對秘書摸樣的男子淡淡道：「我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王國華，我想問一句，這財政廳是你們廳長私人的領地麼？如果是的話，我立刻就讓出車位。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王主任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在吼。

這時候奧迪車後面的門很快就打開了，下來一個看著四十來歲男子。身材還算適中，就是肚子有點微微的挺起，面相也還算不錯，表情挺客氣的笑道：「是省委半的王主任啊，真是失禮了。」

謝晉上前來伸手時，王國華已經恢復了平靜，不過臉色依舊有點陰沉。稍作猶豫，還是握手道：「謝廳長，你的人很牛啊。」說著手一指剛才那位又道：「剛才就是他，我的司機都把車位讓出來了，他還出口不遜，辱及家母。還有謝廳長的秘書，更是不得了。問我撥款還要不要，我想請問謝廳長，事關三個地級市的貧困落後地區的撥款，財政廳是不是打算扣下來？是的話，我這就回去報告許書記和段省長。」

王國華一番話，說是又陰又損，連譏諷帶挖苦。謝晉的反應居然是保持微笑，甚至還點點頭，似乎在贊同王國華的意見似的笑道：「王主任批評的對，下面一些同志的作風確實很成問題。這不我上任的時間也不長，還沒來得及整治一下。要說這個財政廳的作風，王主任也該有所耳聞了，冰凍三尺啊！」

說完話，謝晉收起臉上的笑容，輕輕的斜了一眼趙秘書道：「小趙，還不快點給王主任賠禮道歉？平時都怎麼教育你麼的？什麼作風嘛！」

王國華心裡本能的一驚，這個謝廳長厲害啊。不是一般的厲害，是太厲害了。王國華的責問迴避不答，直接給轉到下面的人作風沒來得及整治上頭去。

趙秘書的臉色立刻有點難看了，不過這貨倒也聽話，很快就擠出笑容道：「廳長批評的對。」說著來到王國華面前，陪著笑道：「王主任，我的態度不好，請你多多批評。」

財政廳確實很牛，但要看面對什麼部門，一般的單位自然另說，省委辦的經費借財政廳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扣一毛錢。更別說，王主任還是帶著督查任務來的，是帶著省委領導意圖來的。真要是惹惱了王主任，本來走馬觀花的轉一圈就回去的事情，說不得給你認真督導一下就算了。找不到毛病，編你兩句是非還不容易？更別說財政廳這幫傢伙，平時都是被下面的單位慣壞的胃口，嘴巴有多刁，謝晉的心裡清楚的很。這個時候，謝晉斷斷不會跟王國華硬來，這個跟級別無關。換平時，謝晉可以不鳥王國華，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稍有怠慢都可能在王主任匯報的時候演變成輕視省委領導的指示。

「老伍。」王國華就兩個字，老伍便上車倒車。把車位騰出來後對那個滿臉蒼白的傢伙，鼻子還是紅的男子道：「請問，我的車子是不是要停外面去？」

「王主任，給我個面子。」謝晉笑著上前來，笑呵呵的。其實他對王國華還算有點好印象，主要王主任還是把車位讓出來了，這年輕人就不像是霸蠻的性格。問題肯定是出在自己的下屬嘴巴臭上頭。年紀輕輕的王主任就是副廳級了，被人惡言相向要是還裝孫子，那就太可怕了。

「謝廳長，今天的事情跟你沒關係，這個我清楚。算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說著王主任打開車門上車，老伍不給謝廳長解釋的機會，蹭的一下車子倒出去，一個麻利的轉身掉頭，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奧迪車一下就衝了出去。

等王主任的奧迪車開走了，謝晉這才收起笑容來，陰沉著臉看著趙秘書道：「你怎麼回事？不看看清楚車牌就算了，難道車窗上貼的特別通行證你也沒注意看？」說著話鋒一轉，瞪著之前那位道：「還有你，怎麼辦事的？人家都把車位讓出來了，你還要趕人家出去？這就算你是運氣好了，碰上一個不願意生事的。真是的，要給你們氣死了。」

訓了兩句，謝晉又對趙秘書道：「明天上午，等王主任氣消的差不多了。你帶上那個混蛋，去省委辦給王主任當面道歉，讓大家都看的到才行。」

說完謝晉背著手走了，趁著臉，路上誰見了他都不免小心翼翼的問候。

就這麼一點小事，按說王國華不會心生芥蒂，但是落一葉而知秋。王國華由此可見，這個財政廳的整體風格。這些傢伙當大爺當慣了，王主任心裡也很清楚。心裡總是很不舒服，也很無奈。無奈的原因很簡單，從權責上來說，王主任真的不能拿人家怎麼地。

臉色難看的王主任回到了省委辦，上樓的時候走路帶風。一邊走心裡一邊想，看來這一次的督查任務，不能僅僅的走過場了。財政廳的作風如此，下面的單位呢？省政府總計三年撥款十個億，誰知道這上上下下那麼多環節，究竟能做多少手腳？

王主任沒覺得自己的面子有多重要，關鍵是要想出一個辦法來，對這筆資金進行有效的監督。討厭的是，王主任雖然有監督的權利，但並不是內行。

不自覺的，王國華都快走到辦公室門口了，路上不少人嚇的躲一邊讓路都沒注意。眼瞅著就要到了門口，王主任停下腳步轉身，差點把走過來的孟潔給撞了。

鼻子裡鑽進來一股香水味道，不像是那種特別高檔的貨色。看清楚是孟潔時，王主任多少有點意外，孟潔以前沒這個毛病啊。

「王主任，我……」孟潔有點臉紅，手裡也沒有往日捧著的文件，穿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一副精心打扮過的樣子。

「嗯？你怎麼了？」王國華隨口問。孟潔低聲道：「我要請假，有人給介紹了一個男的，本來不想去的，可是家裡人逼的緊，只好臨時請假。」

王國華四下看看沒別人，便淡淡道：「去吧，回頭跟老郭說，我派你出了公差，車票我簽字報銷。」

孟潔一聽這個便掩嘴偷偷的笑了笑，低聲道：「主任，您也搞這一套啊？」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去吧，看中了就要下手快一點，現在好男人不多啊。」王國華開起了玩笑，主要是心中有了主意了，心情也好了。

「討厭！」孟潔說完就有點後悔了，伸手掩著嘴，發現王主任一點都沒生氣，甚至還挺開心的樣子道：「那個，就這麼定了，我得出去一趟，你去吧。」

說著王主任急匆匆的走了，奔著上官天福的辦公室就去了。

王主任的到來，讓上官天福多少有點意外。最近一段，上官秘書長還真不太願意看見王主任，怎麼個意思呢？王國華好歹是辦公廳的副主任，但這是分管一個督查室，這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問題是，這個現象不僅僅是前任導致的，上官天福也延續了下來。

怎麼講呢？上官秘書長有自己的政治需要！

「國華，有事？」秘書長還是很親和樣子，端坐在大大的辦公桌後面。

「啊，有事。」王主任保持著恭敬的舉止，領導沒讓坐下就站著道：「是這樣的，……」王國華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督查室的力量還不足以監督這一次偌大的撥款以及其他的執行過程，本著從工作負責的角度出發，希望秘書長考慮一個建議，是不是由省委辦牽頭，搞一個聯合監督的工作組。這個組長嘛，當然是秘書長了。

「這一次的撥款數額太大，我擔心自身能力有限，不能完成組織上交給我的任務。」王主任的結束語還算正常，不過這個提議算是充滿了誘惑。

權利，權利！上者重權，下者重利。這麼大的一筆撥款，如果真的能以監督之名，拿捏一下相關部門，這對日後上官秘書長的威信太有幫助了。

但是上官天福動心歸動心，讓他急於表態是不可能的。這塊肉固然很香，但是沒有先例啊。作為一個特例的話，不是不行，問題開了這個頭，這個分寸一旦把握不好，日後能把人得罪海了。

「這個，讓我好好想想。」上官天福琢磨了一番，還是沒有下決心，一抬頭看見王國華還站著，隨口道：「還有事情麼？」

王國華很恭敬的樣子道：「沒了，就這個事情。」上官天福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沒讓王國華走呢。這傢伙，倒也還真的懂規矩啊。這裡發生的事情和秘書長的念頭要是被謝晉知道了，肯定要跳腳罵：「王國華，你這小心眼的傢伙，一點規矩都不講，生兒子沒屁眼。」

第五百四十二章 王主任上課

王國華小時候見過有人拿炸藥包去水庫炸魚，那玩意往平靜的水面一丟，轟的一聲掀起一個水柱子和無數的波蕩，水面全是白肚子。然後下去撈魚，完事了那些人就閃了。

現在王國華幹的事情，跟這活有點相似。上官秘書長的心思，王主任心裡有點數，於是便提出這麼一個建議。這建議是炸藥包，將來究竟有哪些魚翻肚子，王主任沒打算負責。總之，不能叫那些魚太自在了，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王主任很不負責的走了，上官秘書長猶豫之間可謂心癢難耐。這事情要是真的鼓搗成了，他來牽個頭的話，日後方方面面的發言權就有了。要是能形成一個慣例，但凡有重大的項目，都這麼幹。不久等於套在別人頭上的緊箍咒麼？

問題是，這麼干真是遭人恨啊！這個決心也太難下了。

上官天福決定找人商量商量，拿起電話撥號後嗯嗯道：「老張，跟你說個事情……」

電話那邊的張軒碩聽完了也是嚇一跳，這事情說真的還真的誘人啊。想了想，還是勸道：「槍打出頭鳥，你我才來不久，凡事還是要謹慎為好。」

聽了勸，上官天福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這個種子埋下了，蹭蹭蹭的發芽。

不負責任的王主任，下午在樓下會議室上課的時候更不負責。直接把課堂變成了聊天室，跟大家聊天，而不是在講台上站著說。這會議室裡人三十個人，一半以上都是處級幹部，年齡都是三十至四十五六之間，說白看就是辦公廳各部門的骨幹，可見這一次上官天福的輪換是何居心。王國華走進來的瞬間，就覺得這課不能上。下面這幫人的目光可是真的不善啊！

對著一群前輩，王主任即便級別高，也不會去托這個大。在講台上衝眾人拱手，笑道：「謝謝各位前輩給面子，今天這個課大家可以隨便點，願意抽煙的抽，願意喝茶的喝。哪位大姐願意嗑瓜子，也隨意。各位都是有多年工作經驗的，給你們上課當老師我可沒那膽子。就跟大傢伙隨意談談吧。」

王主任的態度不錯，本來這些人心裡就不痛快的來著。礙於秘書長的權利大棒子，大家都來了。你要說在下面順從的聽一個爬到頭上的小年輕上課，誰心裡服氣？

王主任也不擺辦公廳副主任的架子，跟大家聊了起來。手裡的煙亂散一圈，氣氛這才有所緩和。

會議室裡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領導們的耳朵裡。上官秘書長知道後表情有點詭異，最後擺擺手道：「隨他去吧。」

應該說上官天福的一連串動作，並不是針對某個人去的。不過讓王國華去上課的事情，多少有點沒安好心，無非就是想拿捏一下王主任。之所以會有這個念頭，主要還是王國華在辦公廳裡屬於一個特例。儘管這小子看著很規矩，也很聽招呼。但是上官天福就是忍不住想給這小子上點顏色，不求搞的他多慘，但求讓他難受難受。應該說這個度把握的很好，手段也很缺德。只是沒想到，那個在陸總理辦公室都能挺著脖子侃侃而談的年輕人，回到省委這邊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個滑不留手的泥鰍。

高副秘書長則非常有意思，他得到這消息後，僅僅猶豫了一下便拿起一個隨身的小本本走出辦公室。三分鐘後，高秘書長出現在會議門口，面無表情道：「很熱鬧嘛。」

場面上的熱鬧瞬間凝固，高秘書長在省委辦的資格那是相當的老。級別也擺在那裡，王主任鎮不住的場面，高秘書長只消一句話便立竿見影。

「高秘書長好！」王國華笑著從人堆裡起來招呼，一幫原本圍在一起，抽王主任的煙，跟王主任瞎扯的官員們，立刻散開各自歸位。

「王國華同志，我怎麼看著這裡都不像課堂啊？」高秘書長很嚴肅很有殺氣，王主任心中大致猜到了一點，便笑著回答：「高秘書長，這不我想在正式上課前，跟大家熟悉熟悉。」

王主任把事情擔下來，一干學員的臉色都自然了許多。

「唔，既然這樣，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該熟悉的都熟悉了，上課吧。」說和話，高秘書長的眼珠子從一個面前一堆瓜子殼的少婦面前掃過，這位立刻陪個笑臉，趕緊收拾。

「烏煙瘴氣的，窗子都打開。」說完這個，高秘書長來到最前面的一排，手裡拿著小本本打開，手上拿著筆，挺腰端坐。

實際上在上課前，王主任倒是做了很多準備的。這個會議室裡的設備也好，帶投影設備，王主任在電腦裡都做了很多的準備。這會不慌不忙的打開筆記本電腦，開機之後捎帶片刻，咳嗽一聲道：「坦白講，給大家上課，我壓力很大。」

下面立刻一陣微微的騷動，有笑聲，也有人的動靜夾雜。高秘書長也不回頭，只是抬手拿起一支筆，做了個準備記錄的架勢。場面一下便安靜的什麼雜音都沒有。

「今天上課的內容跟扶貧有關，在談到具體的內容之前，我想跟大家探討一個問題，大家是怎麼看待貧困的成因？希望大家踴躍回答。」王國華拋出一個問題，然後笑瞇瞇的沖高秘書長道：「高秘書長，我的課堂上，允許抽煙，這個不違反紀律吧？」

高秘書長淡淡道：「課堂上你最大，你說什麼算什麼。」

王國華立刻做了表率，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夾手上，指著一位年齡相對小一點的女子道：「這位同學，你來帶個頭，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王主任好，我……」王國華笑著抬手道：「打斷一下，我希望大家在課堂上，稱我為老師。」

「老師，我覺得我省的貧困地區的成因是環境造成的。」

「老師，我覺得是教育落後造成的。」「老師……」……

五花八門的答案很多，都能沾邊的說兩句。王國華和認真的拿粉筆，把這些人的答案寫了慢慢的一黑板。

課堂氣氛很活躍，王主任很高興。等眾人都沒答案了，王主任回頭看著滿滿一黑板的答案，然後回頭道：「這麼多答案，說明大家上課前都是有所準備的。客觀因素看來大家都很清楚，我想補充一點個人的看法。」

王國華滑動鼠標，投影上出現一行標題。觀念落後，邊上還有一個副標題，談政府官員如何樹立正確的經濟觀念並引導群眾走上正確的致富道路。

這個標題引起一陣騷動，很明顯這些人並不認同王國華這個標題。關鍵時刻，高秘書長咳嗽一聲，然後站起道：「老師，什麼叫正確的經濟觀念？」

王國華笑了笑，淡淡道：「坐下。」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我可以斷定，在座的諸位一定有不少人是有過基層工作經驗的。也許還有人會這麼想，發展經濟要什麼觀念？下面我就這個問題，談一點個人的看法。首先，如何定義這個命題？我認為，正確的經濟觀念，應該是政府官員結合本地的實際情況，不盲從，不跟風，從群眾的切身利益出發去規劃經濟發展戰略。……」

王國華兩輩子的經歷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這一堂開始的時候，下面的人還不以為然。高秘書長固然能夠幫著鎮住場子，但未必能讓大家心服口服。可是王主任在課堂上的表現，用一個一個鮮活的例子來做教材，長期的基層工作經驗讓王主任游刃有餘。

「老師，我老家的是紅杉區的，能談談在紅杉區擔任區長期間，是如何進行戰略規劃並完成產業轉型的呢？」一個學院舉手，站起提問。這一位還是一個女的，好像是剛分配來的，看著王主任的時候，這妹紙的眼神有點藍，似乎想通過這種手段來吸引王主任的目光。

如果王主任是一名觀眾，一定會懷疑這妹紙是托。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如果僅僅是說說怎麼做的，這並不難。因為都是我親身主持的，可是要說當時為什麼會對江東市第一經濟區進行產業轉型，這個問題就大了。往小裡說，這是紅杉區在未來十年乃至十五年內的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必要動作。往大裡說，這事關在未來，我國作為世界工廠的地位一旦形成，必定會因為世界經濟格局一旦發生動劇烈蕩而導致大面積的製造業蕭條。為什麼會在眼下大好的經濟形勢下有這樣的看法呢？有什麼證據可以論證這個觀點呢？本來這個問題，今天並不打算談，既然大家問了，我就談一談個人的看法，大家隨意聽一聽就行，這僅僅是一家之言。」王國華還是相當謹慎的遣詞造句，不過這一次下面的人聽的很認真。

原因很簡單，王國華在紅杉區擔任區長的期間，所取得的成就確實值得關注。即便是在王主任離任之後，紅杉區的經濟發展一直處在高速發展的狀態下。去年，紅杉區以一個四十萬人口的縣級區，其GDP居然佔據了江東市GDP的八成以上。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其中，王國華大力倡導的科技產業鏈，佔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紅杉區的高新技術開發區，已經成為全省最大的電子產業基地，全省最大的太陽能產業基地，全省中小民營企業數量和產值均居首位。

因為這個提問，下午的課被拖堂了近一個小時。不是王主任的主觀願望，而是學員們意外的熱情導致。其實王主任最恨老師拖堂了。王主任的針對勞動密集型產業提出的一些論點，成為了課堂討論的焦點。

省委辦公廳裡沒草包，這些人都有自己比較成熟的看法。於是，不斷有問題被提出來，王主任只能一一的應答。拖堂成為了必然，甚至有意猶未盡的意思。

總算是逮著一個間歇的機會，王主任宣佈下課。

王主任打算下課後回家陪老娘和老婆的計劃很快就破滅了，原因是高秘書長叫住王主任道：「國華，給個面子，晚上我請你吃飯。」

這面子得給，王主任只好給家裡打個電話，完事了一直在邊上等著的高秘書長道：「上我的車吧，有點事情我們聊聊。」

拜託，這是在省委大院內裡呢！王主任嘴上不說，心裡嘀咕。老高這個老狐狸，今天這麼給面子，看來不是無的放矢啊。

吃飯的地方在居然不是什麼定點酒店，而是市中心商貿區的一家餐廳，在龍首大廈的八樓。這種地方吃飯，坦白講王主任很意外。

「國華，今天這個飯局，是張國勝的家長安排的，所以客隨主便了。」

到了餐廳門口的時候，高秘書長沒著急進去，而是把王主任拖到邊上的休息處落座，這才道出原委，並且面帶怒色。王主任頗為詫異的時候，高秘書長又歎息道：「娟娟這個臭丫頭，肚子裡有了。這個事情，搞的我很被動。雖然是年輕人的私生活問題，但是作為直接領導，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通報一下國華。」

這種事情高秘書長為啥要跟王國華事先通氣？按說應該捂著啊，或者偷偷的請病假，把孩子做裡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王國華還真的不好表態，只能是默默的抽煙。高秘書長似乎也挺鬱悶的，一直低頭抽煙。等了一會才道：「娟娟執意要這個孩子，我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讓他們盡快的結婚，這不結婚證都扯了，我們家長才第一次見面。我的意思，把他們都調離督查室。」

話到這個份上，王主任就不能裝啞巴了。「娟娟在督查室幹的不錯，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國勝也不錯，能力雖然不是很強，但是責任心不錯。」王國華頗為慎重的表達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言下之意高娟娟無所謂，張國勝必須調走。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高秘書長歎息了一聲，意思很明確，這個忙指望王主任來幫了。

要說調動一兩個人不算什麼難事，關鍵是高秘書長自覺王主任對他有恩，這個事情必須要經過王主任的同意這是前提條件，其次，王主任能順手安排一下就更好了。

「高秘書長，你這個飯不好吃啊。這樣吧，讓國勝去交通廳吧。我跟言禮孝打個招呼，應該能得到不錯的安置。」王國華這話就算是幫忙了，同時也坐實了高秘書長心中的一個疑問，言禮孝能有今日，果然是拜王國華所賜。或者說是走了王主任的路子。

「行，那就這樣吧，還有個事情，按照風俗習慣，娟娟和國勝還缺一個媒人。」高秘書長笑著說起這個事情，王主任只能是苦笑著點頭。兩人起身的時候，遠遠的門口處張國勝和高娟娟一起走過來，看著這兩位過來時面色惶恐。

怎麼說呢，今天這頓飯，高秘書長沒有明確要來的意思。走過來之後，兩位很緊張的問候。尤其是看見高秘書長跟王主任在邊上談話時，兩人沒敢過來打擾。

高秘書長愛惜的看看女兒道：「娟娟，你帶我去見見國勝的父母，國勝，王主任有話跟你說，你留一下。」

高娟娟擔心的看看張國勝，又哀求的看看王國華。應該說，高秘書長在之前家裡是相當的惱火的，死活都沒答應這個事情，要不是高母心軟，今天的父母見面不會促成。現在事情王主任也來了，高娟娟當然不放心了。當官的互相勾結，拆散野鴛鴦的歷史案例多了。

王主任溫和的笑了笑，算是安撫了高娟娟的不安情緒。父女二人走遠了，王國華這才背著手走到休息處，落座後神色嚴肅的看著張國勝道：「你沒有話要跟我說？」

「主任，全是我的錯，您跟高秘書長說說好話，哪怕不讓我跟娟娟結婚，也不要為難娟娟。」張國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話。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他一眼道：「算你還有點擔待，事情我其實早就知道了。這麼大的人了，你怎麼一點措施都不知道上？生理衛生課白上了？」

王國華多少是有點不滿張國勝的作為，這個事情王主任倒是很主管的得出一個結論，張國華未必不知道避孕的手段，其目的和用心說的不好聽一點，叫做惡劣。

一句直入人心的話，張國勝果然臉色白了。他還不好解釋什麼，王主任在他心目中太強大了，甚至他都沒有辯解的勇氣。只能是低著頭聽訓。

王國華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你要有離開督查室的思想準備。」這個時候張國勝哪怕有一點點的不滿，他的命運都會發生改變。欣慰的是，王國華最擔心的事情沒發生。張國勝點點頭甕聲道：「主任，我接受您的任何處理。」

「我處理你幹啥？娟娟又不是我女兒！這個是高秘書長的意思，你不要想歪了。具體的安排，過兩天等我想好了再說。」王國華還是決定熬一下這個小子，免得不知道好歹，日後在交通廳出啥⼳蛾子。關鍵的一點，還是王主任對於張國勝搞大高娟娟的肚子這個事情，有一種本能的排斥心理。高娟娟要是特別漂亮就算了，論容貌只能算是中下。屬於丟人堆裡都不容易發下的類型，從王主任的角度看，這個事情肯定是有利益因素推動的。

「好了，我們進去吧，別讓大家久等。」王國華站起，看了一眼依舊是低頭聽訓的張國勝，心中說不出的一種怪味道。

張國勝的父母歲數都在五十上下，看打扮都是幹部。一介紹果然如此，張父是越州市下屬的周邊區裡的處級幹部，母親是一般的公務員。

可以一番後，高秘書長攜夫人向王主任致謝，表示王主任給面子當這個媒人時，場面這才鬆弛下來。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王主任多少有點被下屬綁架的意思。

抽個空子，王主任借口家裡母親老婆的事情，起身告辭了。高秘書長也沒多留，張家父母更是不敢多說啥。於是高秘書長代表大家，把王主任送到門口，王主任一再表示留步，高秘書長這才作罷。

進入電梯的時候，王主任聽到外面有人喊：「等一下。」趕緊的伸手攔一下門，外頭進來一男一女，女的明顯喝高了，男的伸手扶著進來的。本來這個事情跟王主任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但是這個女的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一動不動，臉對著王主任的時候，事情就跟王主任有關係了。因為這個女的是孟潔！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著這男的，發現這傢伙打扮倒是一身的名牌，看著倒也是一個正經人的樣子。問題，你一個正經人怎麼能把女孩子灌醉了？別人不知道，王主任能不知道孟潔的酒量？多了不敢說，一瓶五糧液拿孟潔都沒啥威脅。

「這妹子沒少喝啊。」出電梯的時候王國華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結果這男的有點慌張的笑了笑道：「沒喝多少，就是兩瓶啤酒，誰想到會這樣。」

話音剛落，王主任的拳頭就上來了，這傢伙真是沒防備，王主任一拳命中鼻子。這位本能的捂著鼻子叫了一聲，鬆開孟潔的身子往下蹲，王主任一手扶著孟潔往牆上一靠，也不管孟潔站不住往下滑落，一腳對著男子的臉狠狠的踢過去。男子的下巴上狠狠的挨了一下頓時滿臉的血跡，王主任還不肯作罷，抓住頭髮拎起來，往牆上一下一下的連著撞了十幾下，打的男子直接暈成亂泥一般癱軟了。王國華在來往的人流中這才淡定的摸出電話，撥號報警道：「110麼，龍首大廈一樓電梯口，有歹徒迷、奸年輕女性未遂，已經被制服了，請盡快派人過來。」

幾個保安分開圍觀人群過來，大呼小叫的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王國華摸出工作證遞過去道：「我是省委辦公廳的，發現同事被歹徒用迷藥迷倒了，便出手制服了歹徒。我已經報警了，你們協助一下。」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外賓？

省委辦公廳的招牌，對於普通人而言不免心生敬畏。王國華扶著孟潔在一邊的固定椅子上休息並沒有立刻走開的意思，大廈的保安自然不願意多事，過來一個人把工作證還給王國華，等著警察來處理。那個被打暈的傢伙，王國華瞄了一眼道：「把他綁起來。」

一干保安不免有點猶豫，最後來個人還是抽下那傢伙的皮帶給綁好了。其他保安讓圍觀人等散去，不過效果很一般，還是有不少人圍著看。

就在綁人的時候，圍觀人群中擠進來兩個男子，都帶著眼鏡相貌斯文的樣子，看見地上被打暈綁起的男子，頓時驚呼：「你們幹啥，知道他是誰麼？快點把人放了。」

一干保安有點麻，帶頭的一個看看王國華，王主任走過來道：「你們又是幹什麼的？」

一個男子把手裡的工作證一亮，斜眼看著王主任道：「我是省外經貿廳的，地上這個人是省長請來的外賓，你別亂來啊。」

「外賓？他的國語比我說的都好，就他還外賓？」王國華真是覺得可笑，當下又道：「外賓又怎麼了？外賓就能意圖迷、奸良家女子？」

「同志，你可別亂說話啊，你有什麼證據？」又來了一個男子，上前來問話。

正說著話警察來了，這一次倒是來真快，可能跟這一代是市中心有關吧。

不等王國華說話，之後來的兩位男子沖警察跟前大叫：「警察同志，有人襲擊外賓，把他抓起來。」這麼一說，搞的警察也有點緊張了，這涉外事件想來都不是啥好活。

「誰襲擊外賓了？」帶隊的警察皺著眉頭，順著兩人的手指看見王國華便上前道：「怎麼回事？你什麼人？怎麼在這裡打人啊？」

王國華摸出工作證遞過去道：「我是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王國華，那一位是我下屬叫孟潔。今天來這裡吃飯，剛好看見我的下屬被人下了迷藥，這才出手救下。我的下屬孟潔酒量相當好，動手前我還特意問了一句，結果那個人說只喝了兩瓶啤酒。」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兩人，臉色當即變了。王國華報上的身份要是真的，今天這事情就麻煩大了。當下兩人中出來一個道：「省委辦副主任？給我看看。」說著伸手要拿工作證，不想警察根本不屌他，手一縮道：「來人，把這兩位也看起來，都帶回去再說。」隨行的幾個警察上來把兩人控制住，也不理他們的叫嚷著「那是段省長請來的外賓，你們不要亂來。」

王國華背著孟潔，跟著上了警車便摸出電話要撥號，不想邊上的警察伸手按住道：「你想幹啥？」王國華看他一眼道：「我給你們局長胡楊打電話，行麼？」

這警察還是很警惕的，看看另外兩個人被帶上了後面的車，這才伸手道：「電話給我。」

王國華把手機遞給他，警察翻了一下號碼，還真的找到了胡楊的號碼，當即撥號，接通之後匯報道：「局長，我110的老高。有個事情……」

電話遞回來，警察道：「我們局長讓你說話。」王國華接過電話便道：「胡局長，又要麻煩你了。事情是這樣的……，技術方面通知一下，我可以肯定下屬是被下了迷藥。」

剛才聽那兩位說什麼外賓，王主任便多了一個心思，人到了警局抓緊先抽血化驗。證據確鑿了自然沒什麼還擔心的。

胡楊那邊當即表示沒問題，他立刻過市局去等著，然後讓王國華把電話給警察，也不知道他都說了些啥，反正警察很恭敬的表示：「請局長放心。」

王國華抽空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當然理由是有工作，這事情不希望家裡人擔心。

車到市局，胡楊已經等在門口，看見警車過來便上前，王國華背著孟潔下來的時候還搭了把手。兩個值班的女警過來，把人扶去驗血。王國華看看兩個外經貿廳的人下車時還在咋呼，便對胡楊道：「胡局長，這事情可能牽扯到段省長，你可以迴避。」

胡楊狠狠的楞了一下，很快便笑道：「我只管秉公辦案子，其他的跟我沒關係。」

王國華笑了笑，兩人也算是達成默契。這時候帶隊的警察過來道：「局長，那兩人一直吵吵著要給領導打電話，我吩咐人不讓打。」

胡楊衝他笑笑道：「幹不錯，我記下了。人交給市局的同志吧，手續辦一下可以走了。」

胡楊把王國華領到辦公室坐下，然後找人來做了筆錄，等技術那邊已經抽血開始化驗了，這才問王國華：「那邊一直在叫嚷，說什麼段省長請來的外賓。」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這樣，這個電話我來打好了。」這就是扛事情的意思，胡楊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道：「王主任，不是我膽小，主要段省長太強大了。」

王國華笑了笑，拿起手機撥號後，電話很快就通了。王主任恭敬的問候：「省長好，沒有打擾您休息吧。」

段風還挺意外的，王國華這個傢伙怎麼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了？沒想到接下來王國華說的事情，讓段風頭疼了。猶豫了一番才道：「國華，這個人我知道，他叫崔成靜。聽下面的人說，原來是留學韓國的學生，不知道怎麼就入了韓國籍。現在是韓國七星集團駐越州辦事處的負責人，外經貿廳那邊希望七星集團的廠子落戶我省，為了顯示重視，我見了這個崔成靜一面。國華，這個事情你衝動了真不該動手的，算了，我這就派人過去。」

王國華一聽說衝動不該動手的話，當即便冷笑道：「省長，外賓就可以不遵守我國的法律？外賓就可以隨意糟蹋良家女子？什麼衝動不衝動的話不理解，這個事情我管定了，哪怕官司打到中央，我也要為我的下屬討一個公道。」

說完王國華就掛了電話，段風一時沒回過神。沒想到王主任居然敢掛他的電話，當下有點惱火，看著電話臉色陰沉起來。夫人過來叫吃飯，段省長也不耐煩的揮手道：「等下再說吧，真是煩死人了。」

段風還真的沒說假話，韓國七星集團落戶南天省的事情，他一直相當的關注。七星集團是韓國排名前三的大集團，電子行業的世界名牌企業，用段風的話來講，七星集團一旦能落戶南天省，這是外經貿廳的一次巨大勝利。

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段風固然很頭疼。關鍵是王國華這個傢伙，可不是那麼好拿捏的。省裡有許南下護短就算了，關鍵這貨夫人娘家那邊也不是好惹的。

琢磨來琢磨去，段風給楚江秋打電話，說了一下事情後苦笑道：「老楚，你這個女婿太能折騰了，事情搞不好就給我攪黃了，這可是將近十個億的引資啊。再說這是涉外事件，國際影響也要注意。你跟他說說，看看是不是能低調一點，協商處理，不要弄成刑事案件。」

因為王國華的緣故，段風還是頗為謹慎的。換成別的幹部，電話裡早就怒吼：「這是命令，這是組織上的決定。」之類的話了。

楚江秋這邊也覺得頭疼啊，段風的面子不能不給，只好苦笑道：「我試試看吧，估計他不能聽我的，我這個女婿倔的很，他跟我不是……」楚江秋收的及時，差點沒把「一條心」三個字說出來，真那樣就太沒面子了。

王國華掛了省長的電話，狠狠的把手機往地上一砸，砰的一聲手機成了八瓣。憤怒的王國華站起來怒道：「老胡，這個案子你得給我辦成鐵案了，你放心，日後不會忘記你的幫忙。」

楚江秋連著打了三個電話都沒打通，只好給段風回電話道：「老段，不行啊，這小子不借我電話。」段風心裡一驚，掛了電話也很惱火，這個年輕人是怎麼回事？眼睛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省長？

段風拿起電話，想撥號又猶豫了起來，王國華這個人他還是瞭解過的，這小子不是那種亂來的性格。這事情肯定是他佔了道理，不然不能這麼強硬啊？真要是以自己的命令讓市局如何，日後風色不對時難免被動。

終於段風還是撥號了，這一次撥通的是許南下的電話，楚江秋的電話你不接，許書記的電話你總該接吧。許南下很快接聽了電話，段風通報了這個事情，基本上還是很客觀的。內容都是王國華說的，不過王主任掛了段省長電話的事情，段風可沒客氣，語氣很嚴肅的說道：「這個同志，居然掛了我的電話，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許書記，這個事情關係到十個億的外資引入，還請你支持政府方面的工作啊。」

許南下正在吃飯，當時也沒明確表態，只是淡淡道：「我瞭解一下情況再說吧。」

對面的游芸芸見許書記面色凝重便問：「出什麼事情了？」許南下在這事情上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如實的轉達了一下電話內容，也有聽一聽游芸芸意見的意思。

游芸芸聽了便凝眉冷笑道：「這事情肯定是國華占理，我們現在的一些幹部到底是怎麼了？只要跟投資沾點邊，政府部門一邊倒的偏袒。都這麼幹，還要法律做什麼？」

游芸芸的話有點觸動了許南下的神經，當前的風氣就是經濟建設壓倒一切。段風有所顧慮，許南下倒是能理解，不過這事情確實比較撓頭。支持那一邊，許南下都覺得不是很妥當。支持段風的意見，就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良心和道義上過不去。支持王國華吧，為這個事情跟段風鬧的不愉快，很可能就會打破眼下努力營造的平衡合作的態勢。甚至搞不好，還會個段風徹底的對立。

游芸芸見許南下不說話，便冷笑道：「老許，這事情你要覺得不合適說話，我來跟段風說。我還就不信了，過去米國佬的飛機大炮都沒讓我們屈服，如今更強大了，反倒向一個小小的韓國小民屈服了。」

「芸芸！」許南下也有點不高興了，這話實在是不好聽。「好了，我這就給國華打電話。」

很明顯，許書記的電話也沒打通，為此許書記露出笑容道：「這個混蛋，連我的電話也敢不接，真是要造反了。算了，我讓高原走一趟市局吧，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傢伙啊。」

許書記沒生氣，站起背著手慢慢的走去書房，似乎也沒吃飯的胃口了。游芸芸想叫住他，張嘴又閉上，狠狠的哼了一聲。

段風在這麼問題上還是比較謹慎的，聯繫了許南下之後，段風只能等待。期間打電話給外經貿廳瞭解了一下情況，結果那邊說不知道。這個崔成靜祖籍是本省人，還是本省師大的外語系畢業後出國留學，回來居然成七星集團的什麼外聯部長。

段風給氣夠嗆，沒想到外經貿廳居然全不知情，不用猜就知道是王國華做的手腳。這傢伙，在市局那邊居然也有關係？外經貿廳的隨行人員，連電話都打不出來。

段風正惱火的事情，王國華這邊又有了新進展。那兩個人不全是外經貿廳的，其中一個是本市人。警察一查，發現這傢伙的身份證是假的，再一審，這傢伙雖然百般抵賴，警察又指紋檔案，調出來一對比，這貨就是個兩勞人員，三年前刑滿釋放。

身份證是假的，這個裡頭就有說法了。胡楊也來了精神，親自去審問。這傢伙倒也能扛，死活不鬆口，很有經驗的一個慣犯。

王國華得知這個事情也覺得蹊蹺，怎麼還出了一個假身份證和兩勞人員？這時候孟潔經過處理也醒了，得知是王主任救的她便找了過來。

王國華讓孟潔說情況，孟潔道：「崔成靜是別人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啊，見了幾次印象還不錯。不過這個人喜歡動手動腳的，吃飯的時候我還讓他放尊重點。」

第五百四十四章 做人的良心

如果是上一輩子，王國華遭遇這樣的事情，可能都未必有勇氣去管。說穿了，跟自己的利益無關。頂多在時候罵兩句，感慨兩句，這世界上的不公平太多了，管的過來麼？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面對不公平的時候卻有無能為力，開始還能罵兩句，時間長了就麻木了，於是學會了逃避。網游，小說，等等手段，王國華在上一輩子都嘗試過，甚至在個別階段，王國華還想過接住嗑藥來麻醉自己。儘管最後王國華沒有去嘗試惡魔的誘惑，但是記憶中那份悲憤的積澱卻從不曾減少。

頂撞段風的時候，王國華不是一時衝動，而是兩世為人積澱的爆發。或者說，是一種對不公的抗爭。上一輩子彎腰的時候太多了，這一輩子王國華不想再彎下腰，去換取那暫時的平安之後長時間的壓抑和悲憤。

說話的時候，孟潔的手機響了，抱歉一聲，孟潔站邊上接聽電話。王國華清楚的看見，孟潔的臉色從紅潤變成蒼白，從蒼白又變成了激憤的潮紅，甚至接電話的手還在微微的發抖。

「電話給我吧！」王國華笑著伸手，用鼓勵的目光安撫孟潔的情緒。

「我是孟潔單位的領導，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王國華，請問你是哪一位？」王國華接過電話，語速不快但是異常嚴厲的說話。

電話裡沉默了一下道：「王主任麼，我是外經貿廳長張長捷，剛才是在做孟潔同志的思想工作。王主任，外經貿廳招商引資的壓力很大啊，希望你能理解，協助我們勸解孟潔同志私下協商解決這個問題。」

「這是你個人的意見，還是段省長的指示？」王國華淡淡的問，似乎沒有多少情緒。

「這個，是外經貿廳黨委會的意見。關於孟潔同志的精神損失，廳裡會考慮給予經濟補償。這個，也請一併轉達孟潔同志。」電話裡張長捷的聲音，似乎有點緊張。

「好，我知道了，我會轉達。」王國華心平氣和的說了一句，然後掛掉電話。

「孟潔，這個事情你得自己拿主意了。是述諸法律，還是私下調解，作為你的領導，這個事情我不能替你做主。」王國華盡量說的很平靜，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影響了孟潔的判斷。孟潔聽了似乎有點驚慌的看著王國華道：「主任，你不管我了麼？」

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不是不管，而是你做出的任何決定，我都堅決支持到底。哪怕你要把官司打到中央，我都會全力以赴的幫助你。」不知不覺的，王國華還是帶出了自己的情緒，醒悟過來時話已經出口了。

「您讓我再想想。」孟潔低著頭，坐邊上去發呆。王國華看著這個女孩柔弱的身軀，不禁在心裡暗暗歎息。這事情，確實讓她為難了。

王國華很有耐心地等著，這時候孟潔的電話又響了。孟潔看著電話發呆了好一陣，這才拿起接聽道：「媽，是我，嗯嗯，我沒事。正好遇見我們領導，他出手救的我。」

可能是母親的安慰起了作用，孟潔的表情慢慢變的緩和。可是過了幾分鐘，孟潔的臉色再次變的蒼白，呼吸也開始急促，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媽，你別說了，我不會妥協的，給多少錢我都不會私了。」說著孟潔飛快的掛掉了電話，抬頭勇敢的看著王國華道：「主任，剛才你說的話還算數麼？」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輕輕的點點頭。

「謝謝主任！」孟潔站起，深深的一鞠躬，王國華坦然受之。這個時候不是矯情的時候，王國華很清楚，接受這個鞠躬意味著什麼，同樣孟潔也很清楚，幾年的機關生活不是白過的。

「主任，剛才我不想說，現在我願意跟您說。外經貿廳的領導在電話裡威脅說，說我一意孤行的話，將會破壞省裡的招商大計，一切後果要我個人承擔。我的家人也受到了電話威脅，說要是我堅持要告，我父母就會被單位開除，我也會被開除。還有，如果我接受私了，將獲得五十萬元的經濟補償。」說完這些，孟潔鬆了一口氣，似乎做了一件很費力氣的事情。

王國華平靜的聽罷，然後微微一笑道：「真大方啊，五十萬真不少。這樣吧，起訴書上就提精神補償費一百萬元。至於說到開除，想開除你，那得先開除我。」王國華的平靜，似乎讓孟覺感覺到了勇氣，使勁的點點頭道：「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屈服的。」

「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你還可以後悔。」王國華笑了，孟潔也笑了，搖搖頭。

辦公室門口出現劉玲妖嬈的身段，笑瞇瞇的看著王國華和孟潔對坐而談。王主任對於劉玲的到來，一點都不緊張，反而笑著站起問：「你怎麼來了？」

有個讓同類嫉妒曲線的劉玲走進來，笑著放下在桌子上放下手裡的袋子，裡頭有四個塑料飯盒，兩個裝著米飯，兩個裝著各種菜。劉玲淡淡道：「我覺得你應該沒吃飯，你這位下屬也應該沒吃。所以，我給你送飯來了。」

王國華笑著過來，拿起一個飯盒遞給孟潔，自己打開另外一個吃了起來。劉玲動手給兩人倒來兩杯水，放下後才笑道：「你的手機呢？怎麼打不通？」

王國華伸手指了指垃圾桶，繼續大口大口的吃飯。坦白講，晚上確實沒吃，現在正餓著呢。劉玲笑了笑，從隨身的包裡拿出手機來，沖王國華伸手道：「卡。」王國華摸出錢包丟過去，劉玲熟練的從錢包裡找到卡，裝上後開機。

開機之後，手機一陣連續的提示音，王主任歎息一聲，放下飯盒看看來電顯示。正皺眉的時候，電話響了。王國華趕緊接聽，電話里許南下一聲怒吼：「臭小子，你敢不接我電話？」

「許叔叔，您別生氣，聽我解釋，……」王國華趕緊一番恭敬的解釋，許南下等他說完了，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事情是你惹的，別指望我給你擦屁股。我派高原過去了，哼，有人要想欺負省委辦的人，你讓他來找我。混蛋，被你氣死了。」

說完，許南下就掛了電話，看著手機，許南下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心頭一陣無比的暢快和輕鬆，這一幕正好被進來的游芸芸看見，游芸芸見狀便上前笑道：「啥事情這麼開心？」

許南下笑道：「沒啥，就是本著良心和黨性做了一個決定。」

電話這邊的王主任沒有看見許書記的隨意的笑容，只是覺得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心頭猛地一熱，一股熱血上湧。許南下的意思很明確，要搞就搞成鐵案如山，許書記不會坐視王主任受到壓力的。

還沒等王主任激動完，電話又響了，看看號碼，王主任無奈的接聽。

「搞什麼名堂？知道的你在公安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陪情人。」電話裡的楚省長說話很不講究，一句話讓王國華差點沒背過氣。

「發生點事情，一激動手機給砸了。」王國華給了個解釋，楚江秋哦了一聲道：「說說事情吧，這個老段給我打了電話，我也不好說不打這個電話。」

王國華趕緊把事情大致了說了一點，電話裡的楚江秋唔了一聲道：「這樣啊，這事情跟你沒關係啊，要不算了吧？看看能不能勸當事人私了，免得讓老段難做。」

「在官場上我可以圓滑，也可以在原則內妥協。但我不能沒有一個做人最起碼的良心吧？」王國華淡淡的回了一句，楚江秋似乎也不尷尬，還笑道：「既然這樣就算了，這個我是對人不對事。那個，你要堅持搞的話，就得動作快點，不要怕壓力。你也算半個楚家人。」

楚江秋這個論調多少有點混蛋，但是很霸氣。老子就是對人不對事，有理沒理不管那麼多，只要王主任願意堅持，他楚省長就願意撐腰。坦白講，這個話王國華聽了挺感動的，這個岳父大人，從自己這頭得到的東西還真不多，還搭上一個白白養大的女兒。

「謝謝！」王國華語氣顯得有點沉重，楚江秋哈哈哈的笑了笑，電話掛了。

高原來的很快，不過沒有進市局，而是把車停在外頭，打電話讓王國華出去。市公安局門口邊上的黑暗處，高原的車就停在那裡，人也沒下車，只是搖下車窗。

「國華，挺能折騰啊，我剛到家就給攆過來了。」見了面高原如是說，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高原見狀便苦笑道：「幹啥這個表情啊，兄弟也是挺你的好吧。對了，裡頭有別人麼？」

這意思，公安局和當事人除外，其他人有沒有來施加壓力。王國華笑道：「暫時還沒有，不過不知道等下有沒有。」

「哦，那好吧，我就在外面等著。」高原也不走了，就在門口車上呆著。作為許書記的代表，這個姿態是合適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 無言

王國華回到局長辦公室時，胡楊已經等在那裡。見了面便道：「國華，醫院那邊的消息過來了，那個崔成靜被打的夠慘的。輕微腦震盪，鼻樑骨斷裂。好在沒有生命危險。我說，你下手夠狠啊！」

王國華聽了只是冷笑道：「其實我不該打他的臉，應該直接廢了他。那個兩勞的傢伙，審的如何了？」

「嘴巴很嚴實，還在審。我這就回去，今晚上跟他耗上了。」胡楊說起這個有點惱火，看來親自出馬受挫了。王國華的直接告訴他，這個人開口是關鍵。

「嗯，那就抓緊點，辦公廳的高原副主任，在外面沒進來。我也不走了，就跟這等著。」王國華看看似很隨意的一句話，胡楊聽了卻跟打了雞血似的。

「這點壓力我還能承受的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是公安局的活，你不會想搶我的功勞吧？」胡楊笑嘻嘻的說話，眼珠子多少有點放光的意思。王國華提供的信號太強烈了，只要案子辦的滴水不漏，這就是一份大大的功勞。

「那行，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胡楊精神抖擻的走了，王國華對孟潔道：「我送你回去休息，這個，給你放假三天。」

孟潔聽了搖搖頭道：「我不想回家。」王國華聽著一怔，孟潔這個時候應該最需要家人的關心了，怎麼會說這個話？

王國華沒有在別人隱私的問題上八卦的習慣，點點頭道：「那好，我送你去住酒店。」說著王國華對收拾東西的劉玲道：「你先回去吧，告訴家裡我沒事，晚點回去。」

劉玲點點頭表示理解，先行回去了。王國華等劉玲走了，這才打電話給黃嫻道：「這個，安排一個人去你那休息幾天，沒問題吧？」

黃嫻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問：「男的女的？」隨即便嬌笑道：「我多餘問了，來吧。」

這女人確實聰明，王國華問明地址，帶上孟潔開車出門，到外頭打招呼說了一下剛才在局裡的事情。高原很清楚自己來一趟就足夠了，也沒廢話便開車閃人，回去匯報。王主任都把自己在外面的事情跟胡楊說了，別的都是次要。

車子經過一個紅燈的時候，孟潔的電話響了，拿起來看了看時，王國華才注意到這個手機不是當初的越州市委辦送的「試用品」，換成了一個老式的諾基亞，就是具備了砸核桃這一附加功能的那款。

孟潔猶豫了一下，把手機關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發動車子繼續上路。到了方元大酒店的時候，黃嫻已經等在門口，看看副駕駛位置上的孟潔便沖王國華做了個收拾。

「下來，我來開車。」

王主任下車的時候，一隻魔爪在小王同志藏身出掏了一把。很直接的暗示，對此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敬了一下，部位相同，就是地貌不同，產生的效果也不同。

可能見慣了王主任一本正經的樣子，黃總對此沒有防備，作為主動挑釁的一方，居然採取了戰略後退的戰術，大眼睛看著沒人似的王主任上了後排。跺跺腳，黃嫻還是上車發動。

能夠在越山腰上擁有一座別墅，無疑是富貴的象徵。儘管現在的別墅看起來不是多年以後所謂的豪宅，但是在這時代已經足夠證明一個人的財富。這座別墅本來是黃堅準備付出的代價，原因是黃強幹的蠢事。事後王國華選擇了別的，所以這個別墅被黃嫻接收了。

王國華沒有進去的意思，儘管黃嫻的眼神頗為幽怨。最後還是孟潔說了一句：「主任，我想跟您談談。」王主任這才點頭邁步進了這個別墅。

別墅很大，住的人卻很少，黃嫻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保姆。客廳裡的長沙發上，孟潔低著頭安靜的坐著，似乎在想怎麼跟王主任開口。

王國華很有耐心的坐在對面，手裡捧著一杯茶。黃嫻識趣的沒有留下，轉身去了裡頭。

「主任，我想跟你談談我們家的事情。」孟潔開口了，王國華點點頭。

「孟潔出生在一個貧困的家庭，很小的時候就要幫父母幹活，挑水砍柴，放牛餵豬……」呃，剛才說的是雷鋒或者高玉寶，以前的小學課文都是這樣開局的。

實際上孟潔出生在一個還算不錯的家庭，父親是中學老師，母親是工人。因為出身的緣故，孟潔的父親年輕的時候被定性為右派的崽子。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你是很難想像逮著這麼一頂帽子的殘酷。右派崽子在工廠裡勞動鍛煉，接受工人階級的教育，這在當時是很普遍的事情。其實孟潔的父親應該作為一名知青去匡闊天地練紅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運氣不錯的是，攤上了一個好廠長。別看批鬥會長長拉不下孟潔的父親，實際上在廠子裡不是每個工人都是警惕性很高的無產階級戰士。

比如孟潔的母親，就是一個小學都沒念完的所謂的落後分子。沒有文化的這位女性，對於有學問的孟父總是懷著一股敬畏。在「勞動和戰鬥」中，這位平凡的女性竟然沒什麼階級立場的愛上了右派崽子。

這樣的一個家庭在那個世代背負的沉重可想而知，久而久之這個家裡當家人的權利自然落在孟母的身上。孟家有三個孩子，孟潔是老大，這樣一個家庭在城市裡生活的難度可想而知。生活的艱難，漸漸的衍生出一個勢利的母親。總是在孟潔成長的過程中灌輸一個概念，當年她瞎了眼，跟了一個老實本分的窩囊廢，成分又不好。以後孟潔長大，應該如何如何。

從下被這麼灌輸長大的孟潔，乖巧且現實。事實上也正是因為這個因素，在經人介紹後孟潔認識了崔成靜，儘管這個傢伙在肢體方面頗為放肆，孟潔還是忍受下來了。

今天晚飯時的故事其實很簡單，就是崔成靜對孟潔摟摟抱抱的，骨子裡還是比較保守的孟潔在一度忍讓後，說了兩句不輕不重的話。並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沒想到飯桌上喝了點啤酒就不省人事了。

講述的過程中，孟潔提到一個細節。就是那個外經貿廳的官員，對於崔成靜動手動腳的事情居然視而不見就算了，還笑瞇瞇的說了一些崔成靜的好話。

之前的電話裡，孟潔的母親在提起五十萬的補償時相當的激動。甚至還說，王主任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不然孟潔跟崔成靜已經成了好事。

「我媽說，她已經過怕了窮日子，就算為了兩個弟弟，答應私了吧，反正也沒損失什麼。」這個時候的孟潔的情緒穩定多了，說這個事情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激動的意思。

這個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胡楊在電話裡激動地說：「國華，沒想到吧，崔成靜在醫院先招了。這孫子，根本就不是什麼外聯部長，而是一個普通的職員。他交代，吹牛是為了玩女人方便一點，那個嘴硬的傢伙外號叫黑三，專門幫他物色一些虛榮心較重的女孩子，給真正的韓國人玩。我操TMD，這傢伙根本就是個禽獸，在孟潔之前，已經有三個女孩子被上當被騙，下藥之後被崔成靜送去給韓國上司玩弄。崔成靜還交代，七星集團根本就沒有在南天省投資的意向，不過是他編出來抬高身份忽悠外經貿廳那些人的。崔成靜這一次出現在越州，實際上是陪著韓國上司來旅遊的。」

王國華聽到這裡，痛苦的閉上眼睛，深呼吸後淡淡道：「崔成靜的韓國上司呢？」

胡楊道：「已經派人去抓了，就住在黑天鵝賓館。」

停頓了一下，王國華淡淡道：「我知道了。」

王國華很難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這種只要是披著外賓外衣的混蛋，往往有一些女人上趕著把自己細細白白主動送X上門的女人上一輩子見的太多了。這種事情不是個案，應該說是改革開放之後媚外心裡的一種縮影。王國華倒沒有輕視或者鄙視這些女人的意思，就是心裡想著，就算要賣，你也要搞清楚了賣個好價錢啊。

掛了電話，王國華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拿著手機在原地走了幾步，終於還是撥通了電話道：「許書記，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原原本本的把知道的全部的說了一遍，包括孟潔和家人受到的威脅。王國華說的很慢，很仔細，客廳裡很安靜，能聽見許南下沉重的呼吸聲。

總算是說完了，許南下覺得心頭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似的，站起來才呼吸才漸漸的順暢了一些。「你直接給段省長打電話吧，就說事先已經向我匯報過了。」

王國華給段風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這個時候段風還沒有休息，正在勤勉的接見外經貿廳的張長捷。來電顯示上是王國華的號碼，段風厭惡的皺了皺眉頭。還是慢慢的拿起電話，穩重的嗯了一聲道：「是我。」

第五百四十六章 醜陋的殘忍

段風的氣度總是能給人一種親和的感覺，即便是面對電話，通過聲音也能讓接聽者有這樣的感覺。這是多年積澱的素質，不是朝夕能就的底蘊。

但是隨著電話的進行時，段風的表情和目光在不斷的發生變化。電話裡王國華的語氣還是那麼的恭敬，似乎之前並沒有頂撞過省長大人。可是段風的目光掃了一下張長捷的時候，卻讓張長捷有芒刺在背之感。

張長捷還從沒有遭遇過段省長這樣的眼神，這道掃過的目光該怎麼形容呢？不是陰冷，也不是惡毒，更不是往日那種帶著俯瞰性質的寬和。是羞憤？張長捷頗為猶豫，作為外經貿廳長，他是段風親自點名，從京城部委要來的親信。

就在這個電話之前，段省長還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很耐心的挺著張廳長的匯報，內容是張長捷如何做孟潔及其家人的思想工作。當然了，這個匯報是經過張長捷的藝術加工的，主要中心還是如何補救這個事情，經濟補償也好，工作調整也罷，都是積極主動的一面。

有的東西就算張長捷不說，段風也未必不知道。但是段省長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打擊下屬的工作積極性，所以在聽取匯報的時候，採信的是正面。一些灰色地帶的東西，只要結果是好的，自然可以忽略過濾掉。

這也正是張長捷感覺到不安的起源，什麼事情能讓段省長有羞憤之感？雖然很短促的一昧，但就是給人一種重如泰山的壓抑，對未來充滿不明確的那種壓抑。

「嗯，我知道了。」段風依舊沉穩的答了一聲，慢慢的放下手機，輕輕的端起茶杯，吹了吹沫子，喝了一口之後段風才對張長捷道：「回去寫一份檢查吧，就說你作為外經貿廳長，沒有教育好屬下，導致受了蒙騙，上了小人的當。」

端起茶杯的時候，段風心如亂麻，但是有一點是很清晰的，就是這個事情不能委過於下。所以，段風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說出那麼一番話。

「省長，我承認在處理問題的時候，我有些手段不合適。只要能把七星集團的投資落實了，任何責任我都背起來。」張長捷理解錯誤了，還以為是下面的人做的事情，被人告了狀。沒錯，就在他來之前，派了幾個人去孟潔家裡做「思想工作」。事情太急，他也顧不得別的了，耽誤了段省長重視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大事。所以，張長捷書的這個話，倒是絲毫沒有猶豫的。被處分了算什麼？只要領導還在，不怕沒有機會東山再起。

應該說張長捷的一番話，算是撫慰了一番段風的內心情緒。暗道不旺栽培他一番，關鍵時刻還知道維護領導。問題這個事情，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人物，就因為放棄了國籍入了韓國籍，居然就能讓自己一個省長出面接見，並且成為了那傢伙在外頭招搖撞騙的本錢。

段風的情緒已經不是用憤怒可以形容了，不過段省長具有了泰山崩於面前而不亂的心理素質，還能很冷靜面對下屬。

「長捷啊，派出去的人，你趕緊叫回來吧。另外立刻去一趟市公安局，態度一定要好。要細緻的聽取公安同志的案情進展，有錯就要認。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好了，你去吧。」段風無力的揮揮手，張長捷猶自在雲裡霧裡，但是已經意識到問題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只能是牢記段風的每一個字，小心的退了出來。

看著窗外張長捷的車子終於走遠了，段風平靜的臉上露出了最本質的東西，精美的白瓷茶杯在外力的作用下，做了一個不規則的自由落體運動，發出清脆的碰的一聲。正好開門的段夫人進來，被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結婚多年，從沒見過段風的臉上露出這種羞憤交加的表情。

段風不恨王國華，也不恨許南下，他只恨自己瞎了眼，用了一個習慣於坐在辦公室裡發號司令的書生官僚。如果說搞文字工作，張長捷是一把好手，辦公室裡的各種規則也相當的捻熟。當初讓張長捷去接外經貿廳，段風首先考慮的是忠誠和辦公室裡的東西。張長捷也確實不如所托，很快就在外經貿廳站穩了腳跟豎立了威信。對此段風也確實自得過，只是沒想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同時段風也很清楚，張長捷的急功近利的根源在自己的身上。

茶杯落地後，段風也算徹底的冷靜了。心裡的負面情緒，似乎就像茶杯的碎片散開了。冷靜下來的段風，淡淡的掃了一眼進來收拾的夫人，默默的蹲下身去，拿過掃帚道：「我來吧，你去休息，白天要上班晚上操持家務夠辛苦的。」

段夫人是省中心醫院的大夫，性格也是相當低調的一個人。白天跟一般的一樣忙碌，醫院裡知道她身份的也就院長一個人。夫妻倆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段風即便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也不會跟夫人去說，免得她操心。

「你啊，去坐在慢慢想吧。」夫人白了白眼珠子，回了一個親暱的笑容。

段風點點頭，回到沙發上坐下，開始細細的品味這個事情中的利和弊。有利的一面很明確，許南下還算厚道，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做手腳。不然王國華電話裡不會加一句，事先向許書記做過匯報。這個話肯定不是失言，王國華骨頭硬不假，但一點都不笨，甚至是聰明的讓人嫉妒。事情沒有擴大化，一切都是有婉轉的餘地。

等夫人收拾出去了，段風拿起電話來撥號：「許書記，是我。」段風開口的時候還是頗為艱難的，一直以來努力維護著平衡的局面，表面上看著沒有被打破，實際上在心理上在這個問題上段風已經是失敗者。

「這個事情的主要責任在我，事先沒有查清楚，急功近利了。」段風的話很清晰，沒有不認賬，很坦然的等著許南下的決斷。

對此，許南下倒是頗為佩服這個副班長，原因很簡單。這一位副手夠冷靜，很清楚這個事情根本就無法給自身帶來太大的影響。當然，更關鍵的是，段省長看清楚了許書記的心思，許書記不希望因為這個事情破壞平衡的局面。從前任省長苗立恆到交通廳的案子，許書記儘管得到了很多，但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就省委眼下的格局而言，真正算許南下班底的就一個呼延奧博。張天豪是妥協的結果，張軒碩和上官天福是上面伸進來的手。從這些現象來看，平衡和穩定不僅僅是段省長一個人在努力，許書記何嘗不是往這個方向去使勁？

「按正常的法律程序來處理吧。」許南下給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段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儘管事先已經猜到了結果，但終究是猜測。接下來的攤子，意外的轉到了段省長的手裡。

王國華這邊給段風打電話的時候，孟潔聽的很清楚，表情的變化也很精彩。華麗的外衣被扯掉的時候，真相總是如此的醜陋。就像一個完全靠化妝支撐的中年婦女，卸妝、褪去華麗的裝扮赤裸的毫無遮掩的時候，鬆弛的肌膚，塌下的眼窩，下垂的乳房，鼓起的小腹。

掛了電話的王國華看了一眼孟潔，默默的點上一支煙。孟潔雙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真相不但醜陋，而且還很殘忍！

就像一個自以為犧牲了是烈士的人，當他做了充分的準備去犧牲前，突然發現自己準備為之獻身的信仰尼瑪是如此的虛偽和荒唐。

惶恐、矛盾、糾結、壓力，等等情緒的根源，居然是因為一個騙子。孟潔真是很難承受這個結果，痛苦或許是唯一宣洩渠道了。

「我回去了！」王國華慢慢的站起來，向黃嫻道了一聲告辭。

黃嫻送到門口的時候，意味深長的問：「你沒事吧？不需要別的麼？」說著話，這個女人伸出舌頭，舔了舔紅唇。

這個女人很聰明，知道王國華此刻的情緒是何等的壓抑。只不過王主任掩飾的很好，看著很冷靜罷了。「算了！」王國華擺擺手，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回到家的時候，開門的是劉玲，楚楚和母親已經睡下了。看看手錶，再過一會就是午夜。王主任去了劉玲的房間，劉玲動作很快的放好熱水道：「我去睡書房？」

正在脫衣服下水的王主任淡淡道：「沒必要，完事了我去書房睡吧。」

穿著一條白碎花睡裙的劉玲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回頭，趴在門邊上擺了一個S的形狀道：「你看上去很壓抑，需要我做點什麼？」

王主任淡淡道：「把門關好了。」劉玲得意的笑了笑，轉身出去把房門關死扣上，回過頭來拿起噴頭把身上打濕後，這才對著閉目養神的王主任道：「你睜開眼睛看看。」

第五百四十七章 變化不大

但就臉來看，劉玲的變化不大。個子小的女人，似乎都比較耐老。整體的變化其實也不大，腰還是那麼細，比例還是那麼好。非要找出一點變化來，也還是有的，就是更飽滿了。

睡衣很薄，被水打濕之後緊緊的貼在身上，基本喪失了遮擋的作用。很清楚自己身體優勢的劉玲，擺了一個雙手撐著膝蓋，上身前傾，下身後翹的姿勢。王國華的視角正好是側面看過去，劉玲很有耐心的等王主任的目光自上而下後，這才轉過身來直面。

小腹還是那麼的平坦，沒有生育過的女人又比較注意健身。皮膚還是那麼白嫩，護膚品不要錢似的平時沒少抹。這一次王主任的目光還是自上而下，很明顯劉玲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豪放，此刻微微的抬起下巴，不敢直視。這個動作造成的後果是兩粒凸起的部分更加的清晰，並顯示出一塊似乎修剪過的黑三角。

……

早晨起來的時候下起了小雨，坐在車上的王主任的心情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上午還沒出門的時候，接到了胡楊的電話，按照段省長的指示，這個案子外經貿廳會全力配合市公安局的偵查。眼下之意，王主任哪涼快呆哪去，頂多到時候出面做個證人。

段省長不希望王主任在裡頭攪合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對此王國華沒有糾纏的必要。不管怎麼說，段風究竟是省長。王國華跟他的距離還是相當遙遠的，人要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倒霉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習慣性的走進大辦公室的時候，王主任意外的看見一臉常態的孟潔笑著問候：「主任好！」

「好！」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聲，看來發生在孟潔身上的事情，大家都不願意張揚。

王國華回辦公室的時候，孟潔尾隨而至，王國華笑著站住回頭道：「有事？」

孟潔點頭道：「有個事情，我媽媽一再表示，要請您吃飯。」說話的時候，王主任看出孟潔今天化妝了，尤其是眼睛的部位，似乎精心的雕琢過。想來這個妹紙昨晚上沒怎麼睡好啊，多少有點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是不安和期待。

王國華不會想歪了，很能理解孟潔及其家人的心情。「好，晚上吧，中午估計時間緊。」

上午接著上課，不過課堂上的王主任精神不佳，一直在打哈欠。下面的各位學員，倒是聽的請起勁。王國華可能是最不願意拖堂的老師了，實際上這個課堂上站著的王國華，並沒有一個老實的自覺。很明顯，王主任把這個活當成了一個苦差事。這個判斷倒也八九不離十，最初上官秘書長搞這個學習班，實在是沒安什麼好心。

「嗯，上午就說這些吧，大家討論。」王國華笑嘻嘻的丟下一句話，回辦公室去了。關上門往小床上一躺，補一個回籠覺。昨晚上不說折騰的多麼凶殘，睡的比較晚是真的。

下午王主任還是讓大家討論，不過自己也加入到討論中。王主任有真才實學固然不假，不過要真把自己當老師來看，那就不那麼招人喜歡了。

王老師很不負責任的，提前一個小時就下課了。給樓上的孟潔打個電話，讓她提前閃。

王國華還是很小心的，把車子停在外頭等著，孟潔出來才上的車。孟潔的家在市十八中，因為父親是教師的關係，房改的時候家裡能買下居住的一個五十幾平米的住房。一家五口人，孩子都不小了，這樣的家庭無疑是擁擠的。來到孟潔家的時候，家裡人還沒回來。

孟潔開門請王主任進來坐，王國華習慣性的看了看孟家的客廳，很簡單的水泥地板，牆面刷的白塗料。屋頂是有年數的日光燈，兩室一廳的房子真不知道是怎麼住的？

「去我房間坐吧。」孟潔打開一扇門，王主任進去後多少有點詫異。這個房間裡居然有兩張床，一張高低床，一張鐵窗，中間拉了一條簾子。床的裡頭擺了兩張並排的課桌，桌子上擺了不少書。

「算了，還是在客廳裡呆著吧。」孟潔苦笑了一下，王國華也笑了笑。這個女孩子，總是願意玩一些小心機。對此，王主任並不反感，女人嘛。

「沒必要，我小時候家裡也不寬敞。」王國華這話多少有點違心，王家溝的房子雖然只是普通的瓦房不值錢，但地方還是夠大的。

「我跟我弟弟住一個房間，現在還好一點，大弟在讀大學，小弟平時住宿舍。」孟潔解釋了一下，這個房間了要說女性氣息的標誌，或許要算窗戶邊上掛著的一個小布偶。

孟潔說這些，其實是在解釋母親的一些想法，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的。這樣一個家庭的內當家，現實一點沒有錯。從這個意思上來說，孟潔很孝順。

「我媽在學校的食堂做事，原來在電子廠上班，前幾年辦了病退也閒不住。」孟潔似乎在自言自語，語氣聽著多少有點感傷。「我父母真不容易，三個孩子相差不過六歲，要帶大這麼三個孩子，太難了。」

說話間，傳開開門的生硬，孟潔趕緊出來接，進門的是一個兩鬢已經有點白髮的婦女，見屋子裡出來的孟潔便道：「你們領導呢，還沒來麼？」

王國華聞聲出來笑道：「阿姨好。」孟母沒想到大領導已經在家裡了，忙不迭放下手裡的東西一陣擺手道：「不敢的不敢的，叫我的名字好了。」

王國華心道誰知道你叫啥名字啊，臉上卻是笑道：「孟潔跟我差不了幾歲，又是同事，叫您聲阿姨不過分。」

話是這麼說，孟母還是很緊張的，客氣了兩句去了廚房忙活。孟潔請王國華在客廳裡的椅子上落座後道：「主任，還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忙。我大弟弟快畢業了，工作的事情還沒著落。他倒是去考了公務員，可惜沒考上。」

「哦，你弟弟學的什麼的？」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孟潔道：「學法律的，華東政法大學。他的成績還不錯，本來我想讓他繼續讀研的，他不願意。」

「這個事情好辦，回頭我問問朋友的企業裡，有沒有需要法律顧問的。」王國華笑著答應下來，心道可能這才是今天的主要目的吧。孟潔一看就是個孝順女兒，對弟弟也很好。

孟家的這頓飯吃的只能算還客氣，收穫了一耳朵的感謝還有孟母的絮叨，以及孟父的尷尬表情。其實這頓飯王國華可以不來。怎麼說呢，王主任還是一個比較善良的人吧。總而言之這一趟最大的收穫，還是孟潔的絕對忠心。有孟潔這個釘子在，日後督查室裡任何風吹草動，都難逃王主任的耳朵。

第五百四十八章 課堂上

很忙的王主任實際上沒有多忙，一切看著都是表象。辦公廳這一畝三分地上，副主任王國華真正能說上話的，也就是督查室這一攤子，別的部門基本沒啥可惦記的。倒是以前讓王主任擠兌的很難立足的林主任，最近不知道走了什麼路子，新的任命下來了，排名最後的副秘書長。

王國華依舊是瞎忙著，孟潔的案子幾乎沒有在省委辦引起任何的波瀾便，如同一潭死水上蜻蜓點了一下，蕩起小小的漣漪便回歸了死寂。

半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王主任主持的課堂上，學員發生著這樣那樣的變化。一向心細的萬主任不難發現，其中有一半的面孔沒有發生過變化，進進出出的，另一半新面孔出現在教室裡。

一場雷雨後，天終於開始熱了。大街上的女人們迫不及待的換上了夏裝，短裙加絲襪的組合越來越多，時間的推移似乎讓女人們敢於暴露更多的肌膚。

王主任依舊是很簡單的襯衫長褲，上午剛到辦公室，便遭到一陣奉承。無非就是王主任的打扮如何精神等等，其實上午王主任起來對著鏡子的時候，發現頭髮又長起來了。實際上王主任並不適合平頭，但是就沒有人提醒一句。

一個電話打斷了王主任接受奉承時的快感，看看來電顯示，王主任沒有刻意的當著大家的面接聽，而是走到一邊：「許書記好。」

一直豎著耳朵的莊雲，得償所願的聽到了這幾個字。等王主任掛了電話匆匆走後，迫不及待的低聲對眾人道：「知道剛才電話是誰打給王主任的麼？」

捧著個茶杯做悠閒狀的陳大虎作為捧哏的人很配合的問了一句：「誰？」

「許書記！我耳朵好著呢。」莊雲壓低了聲音，似乎想以前的地下黨接頭一般的，說出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得意。

儘管聽眾們努力的做出淡然的表情，實際上大家的目光還是出賣了自己。有人心裡不免酸溜溜的，但是在督查室現在是沒人敢說王主任一句酸話的。幾個老傢伙別看上官發財沒啥指望，實際上眼下在督查室過的很滋潤。王主任在工作上確實比較苛刻，但是督查室的待遇福利好啊。這不，前兩天江東市委才來的人，送了一筆「冰敬」。其實就是沒人送了兩件金利來的襯衣，一長袖一短袖。南天首富黃董，也讓人送來一些購物券。當然這些購物券，人家黃董是給王主任的，只不過王主任隨手丟給了孟潔，讓她去分掉而已。似乎王主任坐穩了督查室之後，大家出差下去的待遇都提高了一些。

比如，上一周陳大虎去了雲岡市，市委書記胡楊居然親自見了一面。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以前林主任下去了，市委書記也是帶見不見的。

只是對外，對內就更不用說了。以前督查室的日子只能算一般，在辦公廳內部的地位不算高，一些部門對督查室也不算很買賬。如今則變了，基本上有點相關的事情，各部門都是相當的配合。點點滴滴的匯聚起來，督查室內部的凝聚力還是相當堅挺的。

「怎麼沒看見郭主任？又被秘書長叫去了？你們說，秘書長把郭主任叫去，都談些啥？」陳大虎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表情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

「談啥也跟你沒關係，操那心幹啥？」莊雲還沒回過味道來，邊上的孟潔跟貓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手裡的筆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扔道：「陳專員，我怎麼覺得你是希望被秘書長叫去談話的人是你啊。」

這妹紙一直安靜的坐著，突然發飆嚇的其他人一怔。陳大虎臉色一沉道：「小孟，怎麼說話的？」孟潔惡狠狠的看過來道：「就這麼說話的，怎麼了？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巴不得看主人的笑話是吧？我告訴你陳大虎，督查室還輪不到你惦記。」

這一下大家都醒悟過來了，都覺得陳大虎剛才說那話不對路數，趕緊上去兩個人把陳大虎弄回辦公室，免得繼續干仗。

「小孟，你怎麼了？」莊雲還奇怪的問一句，孟潔冷笑道：「沒怎麼，就是有人覺得王主任可能在省委辦呆不下去了，還當我沒聽出來似的。」

王國華這邊絲毫沒想到辦公室裡能幹起來，就為了陳大虎一句酸不溜秋的話。

高原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出門來低聲問：「上官秘書長跟許書記談了半個小時了，怎麼個意思？好像說什麼省委辦牽頭搞一個扶貧聯絡辦公室？還說是你建議的？我說，你小子沒喝高啊？這主意都敢出？」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道：「這主意怎麼了？三年十個億的資金，要沒人監督一下，你覺得能有幾成落到實處？再說了，我不過就是表達了一下擔憂。」

高原意味深長的看著王國華笑了笑，回頭進去敲門通報。沒一會高原出來，招呼王國華進去時，遞個眼色。

不等高原開門，上官天福已經開門出來，看見王國華主動的招呼了一句道：「國華，你的那個建議，我跟許書記談了。」

「呵呵，感謝秘書長對督查工作的支持。」王國華提高了一點音量，笑瞇瞇的說話。

上官天福微微一愣，笑了笑出去了。高原等人走的遠了，低聲淡淡道：「笑面虎。」

這時候裡頭的許南下咳嗽一聲，帶著微怒道：「誰在外面亂說話？」

王國華趕緊進來，笑著問候道：「許書記，是我啊。」高原遞過來一個感激的目光，笑著跟進來泡茶。許南下似笑非笑的看看王國華，淡淡道：「那個事情真的是你的建議？」

「算是吧，我就是覺得吧，這麼大一筆資金確實應該加強監管力度。最好形成一個行之有效的機制，盡量的避免撥款用在不該用的地方。」王國華笑著解釋，許南下哼了一聲道：「你當現行的監督機制是擺設麼？你這是給個別人創造政治手段。」

第五百四十九章 難題

王國華低著頭不話說，用沉默來反抗。許南下眉毛一揚，哧的一聲笑道：「你小子還不服氣？我批評你錯了？」

許南下這一笑，王國華就不能不裝了，恬著臉低聲道：「許叔叔，上官秘書長是您的人吧？要不在您的眼皮子低下，這麼折騰？」

許南下被這一聲叔叔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拿起手裡的一份文件在王國華的額頭上敲一下道：「該裝傻的時候你不裝傻！」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背著手站起來在中間慢慢的踱步，王國華肅立著等候他的決斷。

「這事情，真的能搞？」許南下停下腳步，扭頭看看王國華。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許南下很清楚這麼幹的利弊。主要還是想弄清楚王國華在這麼折騰的真實用意。

王國華嘿嘿的笑道：「我覺得，這個稱呼上可以斟酌一下，不單單是扶貧。只要是省裡的重大項目，省委省政府就該加強監管，同時要求地方政府在項目的操作上，必須要透明和公開。權利失去監督，就意味著貪腐的土壤。」

聽到省政府這三個字，許南下微微的笑了笑，點點頭道：「滾蛋吧，這事情我再想想。」

王國華笑著退了出來，心知許南下已經有了決斷。坦白講，推動這個事情風險很大。王國華的級別還是太低了，但是不這麼做，心裡又不甘心。即便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王國華也覺得值得去這麼做。不管將來這個事情演變成什麼樣子，好歹是開了一個頭。這其中項目操作和資金流向的公開透明，是王國華最看重的一點。有這個規定約束著，一旦形成制度，日後省裡的重大項目，實際操作過程中一些人的吃相不會太難看，落到下面百姓手裡的實惠也就能多一些。當然寄望一些官員的操守是不現實的，貪官污吏任何時代都有。

回到辦公室，張國勝和高娟娟恭敬站在王國華面前，桌子上放了一張喜帖。王國華看看兩人小心的樣子，心裡還是微微的有點不舒服。仔細一想也算了，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別人的私事何必去在意？

「日子定下來了，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說，我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王國華能說這個話，就算是很給他們面子了。

「謝謝主任關心！不用了，都準備好了。」張國勝趕緊的說話，高娟娟則輕輕的掐了一下張國勝的腰，笑著上前一步道：「主任，您可是我們的大媒。好人做到底，接親還差一兩好車，您得幫這個忙。」

高娟娟在某些方面確實比張國勝會來事，這種小事情，坦白講是一點難度都沒有。而且能拉近跟王主任的關係。對此王國華心裡明白，臉上卻是笑道：「這個好辦。」說著刷刷寫下一個電話號碼遞過去道：「打這個電話，找方元大酒店的黃總，就說是我的意思。」

這兩位剛走，孟潔便過來了，一番匯報，之前吵嘴那點事情全說了。坦白講，上官天福拿督查室作為一個樣板教材給整個辦公廳看，王主任心裡很不舒服。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能坐在這位置上，沒有許書記的認可是不可能的。雖然也是省委常委，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省委辦秘書長這個位置，絕大多數都是書記的心腹。

上官天福是不是，王國華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許南下是支持上官天福的工作的。從這意義上來說，王國華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不裡頭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係問題，可能還牽扯到許南下對省委高層的一些佈局。

總之一句話，個人甘苦個人知！許書記儘管沒有明說，還是暗示了王主任要有犧牲精神，別守著自家的菜園地不放。

求證了心裡的疑惑，王主任也坦然了，愛誰誰，該怎麼過怎麼過。

下午剛到辦公室，居然接到宣傳部打來的電話，那邊自稱是小張，說是大江省來了一個文化藝術代表團，來兄弟單位交流。王國華好奇道：「這跟我有啥關係？」

那邊道：「王主任不是大江人麼？再說了，這個豐富人民群眾文化生活的活動，也是需要省委督導的嘛，宣傳部也是省委領導下的部門，思想上要保持一致嘛。」反正意思就是請王主任走一趟，還加了一句道：「這是張軒碩部長的意思。」

張軒碩的意思？跟省委思想上保持一致？這尼瑪挨的上麼？行，去就去一趟吧。

王國華本打算讓郭子銘走一趟，想想覺得沒必要，左右最近一段時間閒的蛋疼，去學習班也是去吹牛打屁。正兒八經的上課，現在就是二。

這剛上路，宣傳部那邊電話又來了，說是請王主任直接去黑天鵝大酒店會議室，過一會有一個歡迎儀式請王國華參加。

王國華在路上的時候覺得黑天鵝酒店這個名字很熟，好像之前在那聽說過。到了地方才想起啦，那個給棒子做二鬼子的崔成靜的上司不就是住在這裡麼？想起這個，王國華不禁心裡一陣憋悶，胡楊那邊這些天一點消息都沒過來，就來電說了一些省廳把人給弄走了，案子全盤接手。胡楊也覺得這樣不錯，一個燙山芋在手上的日子可不好過。

酒店門口豎起一個牌子，上書熱烈歡迎大江省文化藝術交流代表團下榻黑天鵝大酒店。王主任剛進門，就有一個年輕小伙子上前來招呼道：「是省委辦的王主任吧？」

王國華點點頭，這一位趕緊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您請跟我來，我們領導在接待兄弟單位的同志，讓我帶他表示抱歉沒能來迎接。」

王主任跟宣傳部的文明辦是有宿怨的，是不是這邊聽到了風聲，小伙子還特意解釋一下。王國華客氣的笑了笑道：「你們領導太客氣了。」

很顯然小伙子的表情裡並沒有太多的敬畏，可能是因為王主任年輕的緣故吧？在這個講資歷的圈子裡，年輕的副廳級幹部王主任，似乎不太容易得到別人的尊重。

跟著小伙子往裡走，來到會議室的時候遇見一個三十來歲的斯文男子，笑著上前伸手道：「是省委辦的王主任麼？我是給你打電話的小張，部長讓我在這裡等你。」

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張軒碩跟自己應該沒什麼交集的地方。這麼一個交流活動，把自己弄來做啥？難道是因為來的是大江省的文化藝術交流團？

「辛苦了！」王國華在別人對自己客氣的時候，往往表現的更客氣。這一位明明比王國華大，卻自稱小張，可見其姿態之低。張秘書這麼搞，之前那個小伙子臉色有點蒼白了。剛才他面對王主任的時候，連名字都沒報一個，更別說自稱小X了。

各中的細節不去說，王國華跟前往裡走，上了電梯直接奔著二十一層的總統套間去。到了地方，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等著敲門，這時候長秘書回頭笑著解釋了一句道：「大江省的宣傳部牛部長也來了，他跟我們張部長是黨校的同窗，在團中央還共過事。」

王國華沖張秘書笑了笑，表示感謝。其實張秘書沒有解釋的義務，從這點看，張軒碩比起張天豪這個本家來看，至少在用人和駕馭身邊人的方面很有一套自己的東西。

裡頭開門的是一位女士，王主任楞了一下，該女士得意的偷偷遞過來一個眼色，兩人苦快速的交換一個眼神後進去。客廳裡人不多，兩男三女。一張大桌子擺在中間，一名男子正在潑墨揮毫。張軒碩背著手低頭在看，似乎沒有招呼王主任的意思。

還有三個女人也都很安靜的看著那個中年男子專注的書寫，王國華過去之後張軒碩才抬頭笑了笑，看看桌面上示意等這邊寫完在說話。王主任安靜的站一邊等著，這時候中年男子寫下最後一捺。「周易在床頭」五個大字倒是寫的剛勁有力，大有鐵筆銀鉤的意思。

書法方面王國華並不太懂，不過這幾個字的意思，王國華倒是知道一些。

放下筆的牛部長得意的搓搓手道：「老張，你覺得我的書法有進步麼？」

張軒碩嘖嘖兩聲道：「這字歸我了，回去我裱好了掛辦公室裡。」

牛部長得意的哈哈大笑道：「你要這個字做啥？喜歡的話，我給你另外寫，這意思不對。」

張軒碩搖搖頭道：「意思對不對不是重要的，我倒是覺得能警醒自己。」說著這話，張軒碩突然對王國華道：「王主任，這幾個字啥意思，你知道麼？」

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奔著王國華來了，從張軒碩挪揄的眼神來看，這是問題沒安好心。牛部長不動聲色的笑著，眼神多少有點淡漠的從王國華的臉上掠過。

唯一著急的可能就是慕容團長了，有點擔心的看著王國華，她倒是想幫忙，可惜這幾個字的字面意思不難理解，引申的意思卻完全不知道。

王國華似乎沒有被周圍的眼神所干擾，神色淡然道：「書房我是外行，不過這幾個字的意思倒是略有所知。說的不對，二位領導別笑話。」說著王國華頓了頓又道：「晉人王湛懷才不露，被稱為癡。好玄學，床頭放有《周易》，以便不時翻閱。宋代李石有詞曰：有向來，素琴三尺，枕一編，《周易》在床頭。以此典暗示歸隱求安之意，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王國華說完不免露出一絲傲氣來，張軒碩提出的問題，不免有打殺王主任氣勢的意思。可惜，這個問題沒能難住王主任。

其實吧，張軒碩自己也不明白這個典出何處，可以說冷到不能在冷的一個典故。怎麼也沒想到，王國華居然能說出這麼一串來。當下不免帶著疑惑的看看牛部長，等他的解釋。

牛部長也是頗為驚訝的張張嘴，然後才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呵呵，南天省果然是人才輩出，王主任年紀輕輕的，居然如此博學。」

這麼一說，就等於肯定王國華了。張軒碩也頗為好奇的看看王國華道：「王主任不錯，其實這個典故的意思之前我也不知道，還要多虧王主任解惑於我。」

這話的味道就有點怪了，王國華飛快的看看牛部長，發現這傢伙面色不變的。連忙笑著低聲道：「我也是偶然看到的，博學一說斷斷不敢自詡。」

王國華的謙虛引來牛部長的讚許道：「小王不用自謙，這個典故我敢肯定知道的人很少。尤其是你這個年紀的，更是少之又少。我真是很好奇，你一個年輕人，怎麼就知道如此生僻的典故，想來平時也是手不釋卷。」

這個話剛落音，表面上的慕容便笑道：「部長，這個話說在點子上了。這個事情我可以作證，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王主任，他手裡就捧著一本《全宋詞》。」

張軒碩一聽此言，便詫異道：「怎麼，慕容團長認識王主任？」

慕容笑著解釋道：「當年劇團日子艱難的時候，王主任在方欄縣任職，經朋友介紹認識後，王主任為豐富群眾文化生活邀請劇團下去演出。為省劇團的生存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說起來我還要感謝王主任呢。」

「哦，還有這個事情？好好說說，眼下我省的藝術團體，也存在一個面臨新時代生存困難的挑戰。兄弟單位既然有好的經驗，自然要學習一二。」張軒碩笑著接過去話，牛部長臉上露出意思得意。大江省戲劇團這些年確實搞的不錯，沒有單一的龜縮在省城，四處出擊成為藝術系統的一面經濟狀況良好的旗幟，確實讓牛部長省心不少。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王主任當年的邀請，給我們劇團上下打開了一扇窗戶，以前覺得在省城高高在上的搞藝術，不免有曲高和寡之嫌。走下去才知道，地方戲曲只有在基層群眾中間，才是基礎最深厚的地方，才是地方戲曲的生存土壤。」

第五百五十章 慕容嬌羞的樣子

「說的好啊，藝術要位人民大眾服務，藝術家也要深入到群眾中去。」張軒碩感慨了一句，牛部長似乎沒了之前的興致，淡淡道：「慕容，王主任已經請來了，你不是有事情找他幫忙麼？」

慕容聽了便笑道：「王主任，方便單獨談一會麼？」

王國華自然不能說不，也不會說，笑著點頭道：「那麼二位領導，我們先出去。」

兩人這一出來，其他的人都很自覺的出來了。留下兩位部長相互試探的看著對方，沉默了一會，還是張軒碩開口道：「老牛，你這個字寫的可是有講究？」

牛部長微微歎息道：「其實王國華來一趟，是我的意思。這幅字，也是寫給他看的。原本還擔心他看不懂，沒想到倒是多餘了。」

張軒碩聽罷不由大驚道：「怎麼，你在大江省呆不下去？」

牛部長搖搖頭道：「那倒不至於，我好歹也是省委副書記兼宣傳部長。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楚江秋真的容不下我，也只好退避三舍以求安了。」

「王國華的岳父要上了？」張軒碩倒不是孤陋寡聞之輩，牛部長的一句話，立刻引出他的一個基本面。這位老同學以前是跟著孟書記走的，換了一位書記，不說被整吧，受冷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而且他們這一系，跟楚江秋那一系從來都不太對付。

看意思，牛部長是要謀求變動地方了，通過王國華給楚江秋帶個話？這意思張軒碩在心裡還真不好問出來。

牛部長點點頭道：「希望王國華是個聰明人吧。」

張軒碩笑道：「他必須是個聰明人，不然很多事情解釋不通，年紀輕輕的就副廳了。你我這麼大的時候，還在正處的位置上搖擺呢。對了，剛才那個慕容看他的眼神不太對啊。」

話鋒一轉，倒是把牛部長給勾出話來了，笑瞇瞇的看著張軒碩道：「怎麼？動心了？我勸你還是別惦記了，那個女人多少人惦記過都沒下文。」

張軒碩嘖嘖道：「想歪了，我就是覺得她對王國華熱情了一點。」

牛部長笑道：「這個事情我瞭解過，當年省劇團都揭不開鍋了，王國華伸手拉了一把。說起這個年輕人，就不能不提他在基層時的工作。那時候他在方欄縣，呆了兩年不到，硬生生的把一個靠小煤窯支撐經濟的小縣變成了一個全省排名靠前的農業養殖大縣。前段時間我去了一趟白溝市，那裡的農村十家有九戶搞養殖。現在白溝市的肉牛就是一個活招牌。可是你要是聽幹部說，那就是黨委領導的正確，政府的措施得力。真的下到基層去問一問，答案就一個，感謝王縣長。奇怪吧，一個方欄縣的副縣長，名字在整個白溝市的基層農村都傳遍了。問題肉牛樣子，異口同聲說的都是感謝王國華的話。」

牛部長不由的感慨起來，張軒碩沒聽說過這個，不由驚呼道；「還有這樣的事跡？我倒是頭一回聽說。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他在紅杉區的政績了，……」一番描述後，張軒碩忍不住感歎道：「這傢伙還真是啊，不管走到哪裡，都能交出一份讓人瞠目結舌的成績。就拿前一段時間的扶貧來說吧，他帶隊去的林旺縣，別人扶貧隨便抓兩個項目。他就能個你從全縣的經濟戰略高度給你去折騰，一個小小的長橋鎮，能搞出一個綠色生態養殖的產業鏈。這人還真邪性啊！你說他在基層這麼能折騰，怎麼到了省委機關那麼低調呢？」

牛部長聽著忍不住拍桌子道：「這傢伙，在誰的手裡都會重用了，關鍵時刻就是一張王牌能打出去。」

跟著出來的王國華進了慕容的房間，腦子裡想著是剛才那副字的事情。正琢磨著，身後兩團軟軟的頂了上來，腰也被環住了。

「嘿嘿，我說，我們還是別在這裡那個，不然兩人在房間裡呆久了，別人會說閒話。」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結果是肩膀上挨了一口。

「討厭，誰說人家想做那個事情了？」慕容嬌羞的樣子，竟然分外的勾人。王主任很不爭氣的想起了那緊窄的所在帶來的滾燙和張力。

「誒，你說，牛部長寫那個字啥意思。」慕容也就是隨口一說，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清楚，我跟他一點交集都沒啊，真是太詭異了。不說這個了，跟我走，換個地方再說話。」

王國華的情緒被勾起來了，身後的兩團不安分的擠壓產生的合力，那不是蓋的。

「不行，還有十分鐘就開歡迎會呢，我怎麼好走開？你難道不參加？」慕容嘴上說著，一支手有點不老實，在男人的胸前隔著衣服摸著還不解渴，直接給扣子解開了肌膚相觸。

似乎這個女人的手總是冰涼的，跟那地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小手在胸前碰觸的瞬間，那種肌膚不適應的陡然收縮，竟然能帶來一種強烈的快感。

小王同志蠢蠢欲動的時候，冰涼的小手飛快的離開，身後慕容笑道：「好了，我不敢了。不然待會真的要耽誤開會了。」

「有那麼嚴重麼？」王國華回頭可惡的笑了笑，慕容被這個表情弄的臉上紅了紅，低聲點頭道：「有的啊，不說了，我上洗手間。」

說著匆匆轉身走了，王國華不禁愕然，這怎麼了這是？想起剛才的一幕，王國華不禁暗想，這等人間尤物，得到她第一次的男人是何等的榮幸，怎麼就讓這尤物單身多年呢？

靠在床上發了一會呆，慕容從洗手間裡出來，臉上帶著一點潮紅，多少有點幽怨的撇了王主任一眼。伸手推了一把王國華道：「你坐那邊去，轉身閉眼，我要換衣服。」

呃，好吧！王國華覺得這樣的感覺很不錯，這女人似乎天生就是那種媚骨十足的產物。私下裡相處時，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不同尋常的韻味。也許是從小唱戲的緣故吧，傳統古典的味道和一個現代成熟女性的結合體。

王主任很老實，閉上眼睛很耐心的等著，默默的數了一百二十下時，聽見慕容道：「幫幫忙，我後面的帶子系一下。」

王主任轉身，第一眼看見的是床上換下來的衣服，意外的是看見了一個蕾絲邊粉色小布團，覺得不是很正常便順手拿起來在看著潮濕的部分捏了捏，很滑很膩的手感。

「要死了！」慕容顧不上繫帶子了，趕忙伸手來搶。王主任靈活的往後一藏，笑瞇瞇的說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交代，這是怎麼回事？」

慕容換的是一條白色連衣裙，兩條帶子繫在後面的那種，胸口開的本來就低，這麼一爭搶，帶子落地露出裡頭姿色的性感罩，入眼的是一道深溝。

「愛給不給，我還不要了。」慕容還是頗為矜持的，見搶奪無望，便轉身過去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口中低聲道：「幫忙系一下帶子。」

「逃避是不解決問題的！」王國華笑瞇瞇的從後面靠上去，伸手撩起烏黑披肩的頭髮，在那順滑如絲的肌膚上輕輕的摩挲，慕容很明顯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即緩緩的往後靠，口中喃喃道：「真不能，要開會啊。」

對面正好是打開的衣櫃，裡頭有一面大鏡子。王國華能清楚的看見此刻慕容的表情，面如紅霞，雙目緊閉，紅唇微微的抖著。真個是艷如桃花，媚如飛燕一般。

這個表情讓王國華無法繼續忍心去調戲這個女人，伸手給袋子繫上，口中忍不住還是笑道：「你不要了麼？那我就留下做個紀念，回頭想起你了，就拿出來看看，聞一聞。」

這個惡趣味或許是源自島國AV，也就是一轉念的當口，隨口就說出這話。這一下慕容更羞了，慌忙的睜眼回頭，詫異的隨口問：「你也不怕髒呢？」

「你覺得自己髒？」王國華笑著反問，慕容道：「女人的內衣要經常換的，哪有不髒的？」說完這個，慕容才發覺上當了，當下氣的眼睛一瞪，煞是可愛的一蹶嘴巴，使勁一推王國華道：「討厭，我不要你幫忙了，越幫越忙，回頭耽誤開會了。」

王國華突然覺得吧，慕容所謂的幫忙，或許是這個女人的一點小情趣也未必。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女人倒也不是一點戰鬥力都沒有只會被打承受的那種。從她的身上，王國華看見了女人的複雜性。

雖然興趣盎然，但是考慮到等下要開會，王國華也只能放棄繼續糾纏的快感。最後還是忍不住，上前去輕輕的抱住這個水蜜桃成熟一般的誘惑女人，耳鬢廝磨一番才放走。

穿戴完畢，慕容無語的望了一眼王國華，轉身又去了洗手間。回來時手上又多了一條，淺笑著看看王國華低聲道：「以後沒時間就別碰人家。」

王國華徹底的回過味道來，壞壞的一笑道：「沒事，回頭我帶你去逛商場，咱買它一打。」

第五百五十一章 躺著中槍

從含羞嫵媚的神態轉化成一本正經的過程，對於慕容來說沒有多少難度。蓋因女人都是很會演戲的緣故吧，更別說慕容是專業人士。收拾停當，兩人出門，在走廊裡遭遇其他人的時候，兩人都是正經人的面目。

歡迎儀式在酒店會議室召開，王主任一看主席台上沒自己的位置，便識趣悄悄找個角落坐下。不等儀式開始，王主任便悄悄的溜了出來。

王國華還是覺得要給楚江秋打一個電話，今天這個事情多少有點邪門。沒來由的把自家叫來，好歹是個副廳吧，主席台上居然沒有位置，這個太不正常了。打臉也不是這麼打的！再說張軒碩跟王國華也沒那個仇怨。

稍作分析，王主任不難得出一個結論，事情跟牛部長有關係。於是乎給楚江秋打了電話，接通後把會面的經過說了一下，重點提了一下那個書法的典故。

楚江秋等王國華說完才冷笑道：「這個傢伙就是喜歡賣弄這個，以前老孟在的時候有一次在報告裡還弄了個什麼『直鉤』的典故。暗指老子在政府那邊搞一言堂，容不下不同意見。開始我還看不懂，後來還是你阿姨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看來楚江秋對牛部長確實很有看法，連「老子」都用上了，這個不是楚省長的風格。

「今天這事情要是他臨時起意的也就算了，要是刻意的，這事情就另當別論。」王國華把心裡的想法表達了一下，楚江秋甚為贊同道：「沒錯，不過我覺得他是臨時起意的。那個藝術交流代表團，本來用不著他親自帶隊，他走這一趟無非是想做給我看。應該是張軒碩告訴你跟我的關係後，他才動了讓你轉達這個話的意思。不過這個人就算酸，服軟就服軟吧，拐彎抹角的還死要面子。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麼？」

楚江秋這麼一說，事情的真相大致就清楚了。想來是此刻大江省的政局正值一個敏感時期，牛部長這個時候離開省裡，意思很清楚了。趕上得知王主任的因素，又來了這麼一手，想把事情做的好看一點罷了。

至於楚江秋是不是小心眼，這就不是王主任該關心的問題了。退一萬步來說，楚江秋在省裡確定了絕對的權威，又能奈何一個省委常委麼？大家都是一個層面上的人，牛部長能做到眼下這樣，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總而言之，王主任有點躺著中槍的意思，要不是湊巧看過幾本書，知道那個典故，當時就得被人拿住。雖說不知道典故也不是什麼毛病，但總是有被人調戲的嫌疑。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張軒碩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鳥，至少他對王主任是不太看的上。

掛了電話，王主任不免心有不快，覺得今天來這一趟，要不是遭遇了慕容，簡直就是一次讓人調戲的過程。尼瑪的張軒碩，勞資跟你有仇啊？

王國華心裡如是想的時候，張軒碩在會議室裡沒看見王國華，目光在慕容肅然的臉上留戀了一小會。張部長的眼睛還是狠毒的，慕容掩飾的已經很好了，他還是感覺道慕容看王國華的時候眼神不一樣。心裡的不舒服，根子在張部長有點看上慕容的意思，之前也在言語上有隱晦的暗示。奈何慕容根本就不假辭色，搞的張部長心裡很不爽。

以上的因果關係，導致了在客廳裡張部長問了一句王主任典故的意思。其實就是想讓王主任丟一下人，沒想到王主任居然答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張部長心裡失望之餘，心態調整的很快，一句「我也不知道」，一下就把剛出現的溝壑給填上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王主任在打完電話之後，不免暗暗覺得，這個張部長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城府之深，也是一個極度厲害的角色。加之在陸副總理身邊還有一個卓彩霞，那個女的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自覺無妄之災的王主任心裡不免悻悻，看來一個人太年輕了，官又升的太快，還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可是你要說不想陞官，那就更扯淡了。「不招人嫉是庸才！」自我安慰了一句，王主任對著電話發了一會呆。

出了酒店，另外找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開了房間，王主任短信發過去地址，躺床上有點犯困，不自覺的睡了一覺。→文·冇·人·冇·書·冇·屋←

醒來的時候，王主任首先拿起手機看看，沒任何的消息，再看看時間才睡了一個多小時，看意思也就是補了個午覺的樣子。打個電話回單位了，問了一下督查室的工作情況，沒啥大事王主任這才心安理得的繼續等候。

又一個電話打進來，王國華一看號碼是高原的，多少有點意外的接聽。高原在電話裡笑道：「那個事情，在常委會上上官秘書長提出來了，段省長似乎不太感興趣，一番爭論下來，最後結果是許書記拍板。」

「說重點！」王國華對這傢伙囉嗦的風格有點不耐煩，高原這個人怎麼說呢？他幫你一點忙，就喜歡沒事提醒你一下，明明是一點小事情，他能自動放大十幾二十倍。就拿這個事情來說吧，就算高原不打這個電話，王國華也還是能知道的。所以怎麼說呢？高原這個人，王國華是不會太當真的。

「嗯，許書記的意思，成立一個特殊項目監督小組，制定一個特別項目三公開制度。」也許是意識到王國華的不耐，高原這一次說的很乾脆。實際上高原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過，主要是高原最近有些事情做的不是很合適。怎麼說呢，從一個秘書的角度來說，最犯忌諱的事情就是去影響領導的決斷。也不知道高原是哪根筋搭錯了，最近在匯報的時候，往往控制不住的加一點私貨。這個事情讓許南下很不滿，做秘書的指需要說事實就行了，為領導提供決斷的依據就足夠了。

為此，許南下含而不露的批評了幾句，並且暗示高原可能要外放。這個事情讓高原相當的不安，所以才這麼積極的給王國華打電話通風報信。實際上這個事情對於王主任而言，並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高原選擇這個事情來買好，反而加深了王主任不滿情緒的積澱。

「謝謝了，沒別事情就先這樣吧，改天我請喝酒。」面子上王國華還是維持的很好的，高原沒察覺到王國華的心態。

嘟嘟的兩聲敲門，剛放下電話的王國華出來開門。一陣香風捲進門來，有點緊張的慕容轉身先把門給關上，很有一點做賊的心態。

「緊張死了，生怕叫人看見。」轉過身的慕容伸手拍拍胸口，讓相當有料的兩團軟肉跌宕了幾下。這個動作配合因為緊張而潮紅的兩頰，真個叫人面桃花。

王國華只是輕輕地攬住腰一使勁，慕容便順勢往懷裡靠。一貫以正經面目示人的慕容，潔身自好了多年之後情慾被開發出來，便再難抗拒這方面的誘惑。當然，慕容這種女人，屬於比較死心眼的類型，基本今後就是一顆樹上吊死的典型。

裙子被撩起的時候，慕容道：「不要，我剛才走的太急，有汗！先洗一洗。」很明顯王主任沒有停止的意思，笑瞇瞇的繼續在一個翹挺之上摩挲。慕容的臉更紅了，鼻尖上溢出細細的汗珠，伸手推了一把王主任的胸口道：「急色鬼！」

儘管這一推連只螞蟻都壓不死，王主任還是很配合的做了個受傷的姿勢，伸手按著胸口，如同革命烈士垂死一般，顫巍巍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巾，顫抖道：「我不行了，這是我的黨費，請一定代我轉交。」

慕容忍不住撲哧一笑，這一笑可謂百媚橫生！王主任靠著牆慢慢的往下滑，一副耍賴的表情很眼神。慕容笑了一會，朝坐在地毯上的王主任伸手道：「起來吧！烈士！」

這一彎腰伸手，胸前很自然的露出兩個白白飽滿的半球，滿眼全是白花花的王主任，很自然的被勾起了對那個緊窄的嚮往。抓住伸來的小手一使勁，慕容力不能敵，半推半就的蹲下坐懷裡。

「怎麼那麼香啊！」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口鼻之間噴出的熱氣在敏感的長頸上肆虐時，慕容原本就不是很堅決的態度軟化了，身子跟著也就是一軟，結結實實的靠個滿懷。癢癢的感覺讓慕容不能自已的扭動起來，很快就感覺到硬硬的存在，微微抬了抬臀部，讓角度更加合適。

裙帶被扯開的時候，慕容的腦子裡閃過四個字「白晝宣淫」，一種強烈的不安刺激著躁動的心。熱流在粉紅色的櫻桃被輕輕的捏住時激湧而出，在粉色的布片上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圖案。……

一聲長長的呻吟後，緊緊的結合在一起。跨坐的慕容忍不住的蠕動著腰肢，去追尋那最激烈的刺激。隨著蠕動變成搖動，王主任有一種被炙熱融化的擔憂！

第五百五十二章 家長會

王國華回到家裡已經是半夜，交流團明天有活動，雖然不捨，慕容也只好回去。

開門的時候，房間裡出來劉玲，沖王國華笑了笑，吸了吸鼻子瞄過來不說話。

「大江省藝術交流團安排的活動，唱歌跳舞什麼的。」王主任很機敏的解釋了一句，劉玲笑笑道：「別跟我解釋這個，對了，明天我有事，曉琳要開家長會，你去行不行？」

「家長會？」王國華有點傻眼了，怎麼就成了家長了？劉玲見狀便笑道：「不行就算了，早點休息吧。」王國華趕緊道：「行，我去，什麼時間？」

劉玲一番說，王國華在知道曉琳現在是小學六年級，這不都要升初中了。曉琳的成績不錯，雖然看病什麼的耽誤了不少時間，但是在家裡學習很自覺，加之還專門請了老師輔導，功課沒怎麼拉下。按照劉玲的說法，這一次很有希望進一個不錯的中學，唯一有困難的是，曉琳眼下讀的是私立小學。

劉玲現在生意很忙，實在抽不出空來，只好請王主任大駕辛苦一趟。這一夜王主任睡的書房，第二天一早起來，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劉玲跟曉琳說了家長會的事情，小姑娘還不太樂意，一雙眼珠子好像不太放心王主任。

當然，乖巧小姑娘是不會在這個事情上反抗的，王主任吃完早餐去上班。培訓班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王主任意外的被上官天福讓秘書陸睿上門去叫了一下。正常都是打電話，沒想到這一次陸睿來叫。對此王主任多少有點意外的問了一句：「什麼事情還要陸秘書走一趟？」

陸睿很有耐心的解釋道：「昨天省委常委會最後通過一個特殊項目費用公開制度，許書記的意思，這也屬於督導的範圍。不過這個特殊項目的具體確定，最後需要常委會統一認識。」

王國華有點傻了，怎麼會是這樣啊。不是說搞一個小組麼？怎麼最後這活落到了督查室的頭上？這麼一來，上官天福會不會對自己有看法呢？沒準會懷疑是自己在裡頭動的手腳。再說這活也得罪人啊，還有一點，許書記這一招也夠狠的，所謂的特殊項目還不是他說了算？

當初一個建議，沒想到自己成了馬前卒了。王主任心裡多少有點鬱悶，這活給誰不行，非要給督查室啊。陸睿注意到王主任的表情，微微一笑道：「王主任有什麼想法？」

王國華啊的一聲被拉回神，連忙搖頭道：「我能有啥想法，督查室歸秘書長直屬，我聽領導的吩咐幹活就是。」話是這麼說，王國華卻已經在懷疑，許南下是不是有什麼深意。難道說最近秘書長同志的動作幅度太大，引起許書記的不滿了？

上官天福的起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表情多少有點陰鬱。看見王國華進來，也只是抬手指了指對面的沙發，一個笑容都沒有，繼續看手裡的文件。王國華只好耐心的坐下等候領導學習時間的結束。心裡想著，上官天福搞這個陣勢出來，倒是叫人請看了他。

王國華猜的差不離，上官天福確實挺鬱悶的。事情是王國華提出來的沒錯，可以原本的意思是單獨成立一個部門，自己抓在手裡。沒想到昨天的會上，段風說什麼機構臃腫之類的話，許書記便建議把這活丟給了督查室。沒想到的是，段風居然也沒反對，還很高興的同意了。雖然說督查室是上官秘書長直屬，但這個主任王國華可是辦公廳副主任兼職的，這小子是不是能聽招呼，上官天福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晾了王國華半個小時，上官天福看似一直在讀文件，實際上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打量王主任，發現這貨面色平靜坦然的很，心裡多少有點惱怒。好歹露出點惶恐來嘛！

心裡是這麼想，開口的時候，秘書長還是露出笑容道：「國華，省委要給督查室加擔子，你有沒有信心做好啊？」陸睿的解釋，那是秘書長安排的，所以自然不會擔心王主任聽不懂。

王國華聽了這話便笑道：「感謝組織上的信任，督查室絕對不會辜負秘書長的信任。」王國華這話的讓上官天福心裡舒服了一點，暗道這小子看著還算聽招呼，知道督查室是直接對秘書長負責。

下馬威的效果看著還不錯，上官天福的心情好了一些，交代了一下具體的工作。其實主要內容變化不大，不過權限大了很多。具體到從財政廳下撥款項開始，跟蹤到下面的市縣。另外還要跟政府方面協調一下，監督制定一個項目資金使用的公開制度。

也就是從，從今往後，只要是省委常委會上確定是特殊項目，所有資金流向必須公開。這事情應該是好事，跟王主任的初衷還是比較吻合的。但也有壞處，就是日後扯皮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得罪人的事情也少不了。督查室的任務是監督整個流程，權限說大了無限大，說小了無限小，這就要看具體負責人的責任心了。

不管怎麼說，在王國華看來這都是一個進步，而且是自己推動的。

上官天福的意思，王主任辛苦一點，外出的事情都要擔起來。對此王國華很嚴肅的表示一定做好本職工作，上官天福這才擺擺手打發走人。離開之後王主任心裡相當的不舒服，什麼叫外出的工作都要擔起來，不就是讓自己不要過分插手下面的工作麼？看意思，上官天福是想在督查室裡培植勢力，準備取而代之了。

王國華的判斷沒錯，這個所謂特殊項目的公開制度的流程監督，對於政府相關部門而言是有相當威懾力，上官天福覺得必須抓在手裡。王主任以後多多出差，督查室有點啥事情，一些人沒準就直接向秘書長匯報了。

冷笑兩聲，王國華回到辦公室，立刻召開會議。轉達了秘書長的指示精神後，再次強調一下紀律。凡事所有要上報的文件和材料，必須經過三道關卡。第一是高娟娟的審核，第二是郭子銘的審核，最後王國華審核。如果王主任不在，郭子銘審核之後，也要電話匯報才能上呈。最後王國華嚴肅的說道：「組織上對督查室的信任，大家都看到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大家應該知道怎麼做，散會！」

王國華前腳回到辦公室，後腳跟孟潔就跟進來匯報道：「主任，最近陳大虎經常往秘書長辦公室跑。」王國華聽了連連冷笑，擺擺手打發孟潔回去。

孟潔走後，王國華心裡琢磨著一個事情，許南下究竟是什麼心態才做出這樣的安排。琢磨來琢磨去，王國華琢磨不透。

中午下班回家吃飯的時候，劉玲沒在家，曉琳吃完時冒出一句：「我該叫你叔叔好，還是哥哥好？」王國華很明確的回答：「哥哥，必須是哥哥。」

王主任一本正經的樣子，惹的楚楚掩嘴低聲笑了笑。身為督查室的主任，這半天的功夫是不用請假的，實際上督查室的工作，王主任現在也就是抓個總，具體的都是郭子銘在做。

曉琳特意說了一句：「大哥，下午打扮的帥一點。」然後拿眼神看看王主任的頭髮，王國華去照鏡子這才發現頭髮有點翹，請楚楚幫忙洗個頭。一邊洗頭，王主任還一邊嘀咕，現在的小姑娘不得了。楚楚笑的手直抖，一點泡沫差點給耳朵堵起來。

收拾停當，王主任招呼曉琳下樓上車，送她去學校。王主任的配車是奧迪，眼瞅學校要到了，讓司機老伍停車，兩人步行去學校。王主任打算牽著曉琳的手一起走，沒想到小姑娘抗拒的掙脫了一下，最後還是順從了，只是低著頭。

王國華心裡暗暗的不爽，跟哥一道很沒面子麼？心裡也搞不明白，為啥這個小姑娘這麼抗拒自己。進校門的時候，一個女老師領著幾個學生站門口笑著招呼進門的家長。越州市有錢人多，校園門口不斷的有好車停下，王主任牽著曉琳出現，女老師上前來熱情的招呼。

「你好，歡迎光臨至誠小學。」

私立學校在這方面確實比公立學校做的要到位，這主要是奔著生源去的。王國華進了大門習慣性的四下看看，發現這裡的設施還真不錯。仔細一想，劉玲找的學校，想來不會太差。問了問曉琳，王國華才知道站門口的那位女士是校長。長的嘛，差點意思！個子不高，人還有點黑胖。

曉琳的班主任也是個女的，長的也挺環保的。進了教室，裡頭已經來了不少家長，其中不乏一些穿金戴銀的女性。

曉琳表示要去上廁所，掙脫了王國華走了。王國華在曉琳的位置上坐下，很無聊的打瞌睡，等著家長會的開始。

這當口曉琳的班主任衝進門來，大聲道：「誰是劉曉琳的家長？」

王國華趕緊站起來舉手，沒想到這班主任開口就道：「你就是家長？怎麼教育孩子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不能白欺負

王主任還是很有尊師重道覺悟的，面對這個比自己挨了一個頭還有富裕，說話要仰面的班主任的責難，王主任還是很給面子的賠笑道：「老師別激動，我一定配合好學校教育好我妹妹。」王國華強調了一下他是哥！

王主任的賠笑沒有取得預期效果，這個班主任似乎看王主任很不爽，臉上黃豆大的痘痘一張一弛的，轉身抓進來一個男孩，指著男孩的臉上幾道抓痕怒斥：「你看看，這就是你們家孩子幹的好事。你知道這誰家的孩子麼？市教政協領導的孩子！我們校長說了，你們家孩子我們學校不收，回去的時候把劉曉琳帶走吧。」

王國華看了一眼那個目光躲閃的男孩，個子比劉曉琳高不少就算了，生的還壯實。當下便笑道：「老師別激動，消消火，是不是先瞭解一下情況呢？」

兩人這一說話，其他家長的視線都過來了。面對王主任的「軟弱」，女老師的氣焰更盛，瞪眼道：「還瞭解什麼？這孩子老實的很，哪像你們家劉曉琳！」

王國華一抬眼看見曉琳站在門口，平靜的招手道：「曉琳過來，說說怎麼回事？這位同學，你也說說。」王主任話音剛落，那個男孩子猛的朝毫無防備的曉琳打了一拳，正打在眼眶上，曉琳哎喲一聲，蹲下捂著眼睛。王國華見狀怒喝：「住手！」上前拉開那個男生，伸手去扶曉琳，這孩子居然使勁的扭了扭，沒有讓王國華扶，站起後二話不說，奔著男生就撲過去，雙手往臉上抓。王國華眼疾手快，伸手抱住曉琳，怒道：「都住手。」

曉琳像受傷的狼崽子，四肢亂舞的不肯就範，奈何王國華力氣大，死死的抱住。沒想到那個男生又衝上來要打曉琳，女老師居然站邊上也不伸手拉一下。

這一下王主任惱了，把曉琳往身後一拽，擋在中間目光森然俯視，那個男生嚇了一跳，站住大哭道：「老師，他要打我。」

這一下女老師動了，擋在男生面前衝王國華吼：「你想幹啥？真是有什麼樣的家長，就有什麼樣的孩子。」

這時候邊上有家長看不下去，冷笑道：「這誰家的兒子？怎麼那麼愛哭啊？長的倒是壯實，就知道欺負女生。」又有家長道：「這學校的老師怎麼這樣啊？孩子打架很正常，批評教育為主嘛，怎麼一味的偏袒？」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打扮的珠光寶氣的女子衝進門來，氣急敗壞的大聲道：「誰家的孩子打我們家寶貝了？誰？站出來！」

跟在這個家長身後的還有學校的女校長，進門來她倒是一番好勸道：「馬女士，你別激動，家長都在，孩子也都在，有什麼事情我們商量著來。再說了，我已經下令開除打人的孩子了。」

這時候曉琳滿臉憤怒的大聲道：「是他先打的我，他抓我頭髮摸我臉，我推開他，他就動手打我。他耍流氓！」說話的曉琳滿臉的淚水，但忍著沒哭出聲就是了。

這一嗓子王國華聽著臉上顏色就不對了，不過還是能心平氣和問那個男生道：「是這樣麼？」別看王國華面色平靜，眼神卻不怎麼善。那男生嚇的躲媽媽背後道：「我跟她鬧著玩的，誰知道她開不起玩笑。」

小男生算是給嚇壞了，王主任這一眼瞪過去，別說是小男生了，就算是幾十歲的官場老油條，也能嚇的一抖。這是長期在領導崗位上養成的殺氣。被嚇壞的小男生說了實話，在場的幾個當事人都安靜了。

王國華這才淡淡道：「還行，這孩子還有救，沒壞到說瞎話的地步。」一句話說的孩子的母親臉如紅布，想反駁吧當著一屋子的家長們，胡攪蠻纏的只能是笑話。

王國華轉頭沖那個班主任道：「這位老師，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今天的事情是非已經很清楚了。我就是有點奇怪，作為一名老師，說的崇高一點就是靈魂工程師，你覺得你配的上這個稱號麼？坦白講，就你這樣的老師，這樣的學校，我們家的孩子放你這，我還真不放心，同時我還很懷疑你們這個學校是不是正軌手續辦下來的。」

王主任這話就有點惡毒了，一幫家長聽著這話便開始竊竊私語。要說這私立學校，對外號稱什麼雙語教學的貴族學校。每年的學費高的嚇人。要說國人的心態也怪，你越貴的學費，越願意往這裡頭送孩子。現在大家親眼看見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家長們的議論就有點不對了。

「丟他老母，這樣的學校還收這麼多錢。」一個胖胖的男子站出來說話，這傢伙一臉的橫肉，脖子上掛著一條小手指粗的金項鏈。有人帶頭，其他的家長也都紛紛說話，譴責校方。

這時候那個校長多少有點狼狽的大聲道：「大家不要激動，事情還沒最後弄明白，學校一想很重視孩子的健康成長，絕對不是這位先生說的那樣。」

這會男生的母親也站出來對王國華冷笑道：「我說這位先生，不能因為你家孩子吃了虧，你就誣賴校方吧？」

王國華聽了這話便笑了，笑的很陰冷。淡淡道：「你們家孩子臉上被抓破了，我們家孩子就該開除。現在證明是你們家孩子惹的事情，是不是也該開除你們家孩子。坦白講，我是不願意跟孩子計較，不過就衝你這個態度，你們家孩子就好不了。」

這女的挺著一陣冷笑，拿出手機來冷笑道：「我勸你還是趕緊把孩子帶回家去吧，不然等下我們家孩子他爸爸來了，你想走都難了。」

王國華真是無語到了極點，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號人。

「我明白了，你在威脅我。這樣吧，你也別打電話了，直接跟我說你老公是幹啥的，讓我開開眼。」

這女人上下打量了一會王國華，跟校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才道：「我老公是市政協的，叫於洪濤，他是做進出口貿易的，跟政府很熟。怎麼了？」

王國華笑了笑，轉身牽著曉琳的手，對那個校長詭異的一笑道：「孩子我領回去了！」

牽著曉琳的手，王主任看似很慫的樣子離開了，一路上曉琳氣鼓鼓的，一邊走一邊嘟囔，也不知道嘴巴裡說什麼。王國華見她的樣子樂了，站在校門口對面的馬路上不動了，摸出手機撥了號碼。

電話接通後，王國華笑道：「是陳秘書長麼？我跟你反應一個事情，有個學校……，我懷疑這個學校的資質不夠，希望市委能給予重視。我在哪？我還在學校門口呢。」

陳木根聽到這很乾脆的說道：「王主任，你等在原地，我馬上帶有關部門的同志過去。」

王國華又道：「還有個事情，市政協是不是有個叫於洪濤的政協委員，做什麼進出口生意的。就他家的孩子，欺負我們家孩子來著。」

陳木根聽著牙根疼，心說這個王主任還真的夠狠毒的。不過嘴上卻是笑道：「行，我派人去打聽一下就是了。」

掛了電話，王國華低頭沖曉琳笑道：「想不想看看這個學校關門？」

曉琳這孩子可不笨，這會知道這學校要倒霉了，顯得很激動的看著王國華，猶豫了好一陣才道：「大哥，還是算了吧，學校關門了，同學們沒地方讀書了。」

王國華狠狠的楞了一下，詫異的看著曉琳那張淚痕猶在的臉。要說這孩子長的其實挺漂亮，王國華仔細一看才發現，當初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如今生活好了，居然一張小臉蛋粉雕玉琢似的，難怪那個小男生要摸她的臉呢。

蹲下身子，王國華對曉琳道：「曉琳，你記住大哥的話，以後再有男孩子欺負你，別客氣，抓到什麼就往他臉上砸，出了事情大哥給你兜著。」

這時候，學校大門裡又出來一個家長，手裡也牽著一個孩子，正是剛才在裡頭說話的那個胖子。看見王國華蹲在地上跟曉琳說話，胖子牽著自己的女兒走過來招呼道：「兄弟，怎麼還沒走？這屌學校，我是不放心把孩子放這裡了。剛才那個女人我認識，他老公以前是社會上混的，這些年她老公生意做大了，政府那邊熟人很多，你還是趕緊走吧。」

胖子的女兒跟曉琳倒是關係不錯的樣子，王國華不慌不慢的給胖子遞根煙的時候，兩孩子湊一塊說話去了。王國華點上煙後笑道：「這麼老兄，要是有空，不妨留下來看一場好戲。」

胖子多少有點意外道：「看什麼戲？」王國華沒回答，只是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小學，這眼神實在是……

胖子有一種從小肚子往上冒涼氣的感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個於洪濤，他在這個學校好像有股份，我也是聽人說的。」

王國華撇了撇嘴，淡淡道：「我管他是誰，我就知道我們家孩子，不能叫人白欺負了。小孩子不懂事，我犯不上去計較，大人不懂事，我就得說道說道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師德問題

陳木根決定走一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有原因的。省委常委會上的事情，陳木根已經知道了。要不怎麼說這圈子裡沒什麼是秘密呢？只要上的會的事情，有心人就不難打聽到。

陳秘書長年輕的時候曾插過隊，滿懷激情的響應偉大領袖的號召去「廣闊天地練紅心」。雖然時間只有幾年，但是當時他插隊的白羊縣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貧困縣。那時候陳木根年輕，從大城市裡下去沒少吃苦，也得到了當地不少百姓的照顧和幫助。陳木根心裡一直惦記這個事情，就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去報答一下那裡的鄉親。

怎麼說呢，別看陳秘書長是老於世故的官員，心裡也是有一些美好的東西永遠記住。在此之前，陳木根還尋思著找個機會跟王國華交流一下，督查室握著扶貧資金的監督權呢，稍微有兩句好話，白羊縣那邊能得到的幫助不就更大麼？再說了，陳木根還聽說王國華跟胡報國關係很好，白羊縣可是胡報國這個雲岡市市委書記治下。

要不是這些前提條件，每天事情一堆的秘書長，哪有這個閒工夫為這點小事走一趟？陳秘書長很樂意讓王國華欠自己一點人情的同時，心裡也覺得王主任似乎有點大動干戈了，就為了這點小事，比起陳秘書長心中所圖，真是賺大了。

電話通知了教育局，陳木根直接往至誠小學而來。到了地方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停車的時候看見王國華在馬路對面跟一個人說話。

王國華看見陳木根下車便笑著停止了交談上前來，老遠的陳木根便笑道：「國華，這麼點小事也這麼認真？還在這等著。」

這話有點取笑的意思，不過適度的取笑，確實能拉近兩人的關係。王國華聽了苦笑搖頭道：「這樣誤人子弟的學校，不整治整治怎麼得了？」

陳木根看看手錶，面帶不悅道：「市教育局的人怎麼還沒到？真是不像話。」

王國華簽過來曉琳，對陳木根笑道：「陳秘書長，我小妹讀書的事情，拜託了。」

這點事情對於一般家庭而言是大事，對於陳木根而言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只是陳木根好奇，王國華的妹子怎麼讀私立學校？

這時候邊上的胖子露出驚訝來，他倒是認得陳木根的。怎麼都沒想到，王國華不過一個電話就把市委秘書長給調來了。

「陳秘書長好。」胖子壯膽上前來招呼，這傢伙看著粗鄙，實際卻是個很精明的人。

陳木根不是阿貓阿狗都能說話的，當下楞了一下，掃了一眼胖子，又看看王國華，無視胖子伸過來的手。王國華見狀便笑道：「這位是敬一飛，他女兒跟我妹子是同學。剛才在裡頭，敬兄倒是仗義執言了，秘書長沒來的時候，我們談的也挺不錯的。」

有這個話，陳木根才與敬胖子握了握手淡淡道：「你好。」也不多話，還是有點冷淡。

這時候一輛車子開過來，停在路邊後車上匆匆下來一個中年男子，滿面笑容的大聲道：「秘書長，抱歉抱歉，路上堵了一下車。」

陳木根臉上沒笑容，淡淡的指著王國華道：「陳敏，這位是省委辦公廳王主任，今天請你來是因為他的事情。」這話把在邊上聽動靜的胖子給嚇一跳，感情這一位剛才陪著自己蹲路邊說話為人和善的年輕人，居然是省委辦的副主任。

當下心裡在尋思，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這仔細一回憶，剛才主要是自己在說話，王主任在聽他吹牛。心裡一陣發燒，敬胖子不免暗暗罵自己是豬。一個做建材生意的小老闆，在一個副廳級幹部面前有什麼好得瑟的？

「王主任好！」陳敏上前來主動握手，王國華笑著答道：「辛苦了，給陳局長添麻煩了。」

陳敏連忙笑道：「不敢不敢，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請王主任多多包涵。」

陳木根在邊上道：「好了，老陳。一起進去吧。」陳木根的語氣有點生硬，其中不免有警告的意思，暗示一定要讓王國華滿意了。

一邊往裡走，王國華一邊介紹了事情的過程。最後笑道：「這個事情看著是一件小事，實際上反應出來的是一種師德的缺失。」

王國華這麼說，其他人心裡則不這麼想。尤其是教育局的陳敏，心裡覺得不就是王主任丟了面子麼？陳木根對王國華還是有一定瞭解的，覺得他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人，當初嶺東區城管局那個事情，陳木根的印象很深刻，覺得那種情況王國華都沒計較太多。這個時候提師德缺失，看來確實是一種擔憂。

「王主任有什麼打算？」陳敏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淡淡道：「這方面我也不太懂，主要還是以批評教育為主吧。另外升學考試的時間也沒多久了，我擔心她的學習問題。」

陳敏立刻道：「這個好說，我這就讓人去安排。」說著轉身給身邊的秘書說了兩句話，領著一行人繼續往裡走。

這個至誠小學陳敏是知道一些底細的，當初辦手續的時候過了陳敏的手，省政府那邊也有人托了話。王國華要是大動干戈的話，陳敏還真的有點為難。至於說到這個男生的家長於洪濤，陳敏倒是見過一面，就是一個從事娛樂行業的老闆，似乎是個半黑不白的角色。就是在酒桌上陪客的一位，據說是政協的。倒是這裡的校長，陳敏接觸過幾次。

「王主任，有個情況我覺得應該跟你解釋一下。去年市裡整頓過一次私立學校，省教委的孟處長似乎跟這家學校的關係不錯，我們還一起吃了飯。這個孟處長不簡單，跟著林省長多年鞍前馬後的辛苦，她的面子我不能不給。」

陳敏這麼一說，王國華便知道他的擔憂所在，當下便歎息一聲道：「孟雨薇麼？」

陳敏點點頭，陳木根立刻不悅道：「我說陳敏，省教委也不好太越權吧？」

陳秘書長這話有點狠，別人怕林靜，陳木根倒是不太在意的。林靜的級別再高，也管不到陳木根。再說了，孟雨薇跟林靜是兩個概念。當然了，陳敏的顧忌。陳木根也是能理解的。

王國華苦笑一聲道：「看來這個事情得費點事情了，孟雨薇跟我是老相識了，我得在她面前過一道。」說著話，王國華摸出手機來打了孟雨薇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裡頭傳來孟雨薇不加掩飾驚喜的聲音道：「這是哪片雲彩在下雨啊，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王國華有點苦澀的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當著兩陳的面，王國華還得裝著一本正經的。「事情就是這樣了，要不你來一趟吧。」

「大驚小怪的，就這麼點事情，至於如此麼？」孟雨薇多少有點幽怨，兩人之間的那點關係算是餘情未了。再者孟雨薇一直沒有結婚的意思，平時有個需要什麼的都得自己動手。原本來惦記著來一場友誼賽，沒想到是為了這事情。

這個學校的事情孟雨薇不是很清楚，不過是當初剛上任省教委的時候，一個下屬介紹認識的。孟雨薇當時吃了人家的飯，手了一點辛苦費。數目不大，比起工資來也算不菲。本來孟雨薇是不願意管這個事情的，主要當時剛剛離開林靜上任，需要培植一些自己的人。這才有了這麼一個手段，好處這個東西，領導不收，下面的人怎麼好身手？斷人的財路這種事情，孟雨薇是不願意做的，更別說下屬搞不好就離心離德。

本來這個私立學校，市教委是有審批權的，省教委加強監管的事情是林靜上任之後干的。不說把審批權全部拿下，至少是給下面戴上個箍，平時未必看著有什麼，必要的時候拿捏一下顯示存在而已。

沒想到因為這個事情，跟王國華又有了交集，真是有點哭笑不得的。

「算了，這事情跟我關係不大。你看著辦好了。」孟雨薇給了一個比較肯定的答案，在王國華的面前，丟一點面子對於孟雨薇而言不算什麼。

「什麼叫我看著辦？按照你們教委的規定來辦好了，我覺得這個學校的老師很成問題。相關單位應該重新審驗一下這所學校的師資力量。另外這個師德問題，也應該引起你們教委的重視吧？」王國華倒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實際上這種貴族學校的老師不會太差，學校還得靠成績來招攬生源。

王國華主要還是看不慣老師的做派，師德有虧的老師，再有水平也不合適當這個老師。當然從制度上來說，一個人的道德品質跟他能不能做一名教師並不掛鉤。

孟雨薇聽王國華的語氣有點不善，當下嬌笑道：「你跟我生什麼氣？又不是我得罪你的。算了，我還是去一趟吧，師德問題確實很重要。對了，這個應該是精神文明的範疇吧，你什麼時候去省文明辦上班了？」

孟雨薇開起了玩笑！

第五百五十五章 要講理

孟雨薇借取笑的機會發洩了一下不滿，省委辦的副主任，啥時候管起教育來了？當然這個抱怨是很有限度的，孟雨薇本質上不是為了抱怨，而是為了表達一下自己幽怨的情緒。

對於孟處長的取笑，王主任當著沒聽到，直接再見掛了電話。孟雨薇心裡不免一番氣苦，覺得這男人也忒無情了一點。好歹當初也是床第之歡過滴，要求擺啥姿勢，不也都照搬了麼？即便是那些有點過分的要求，不也都滿足你了麼？當真一點香火請都不念？

心裡這麼想著，孟雨薇嘟囔著叫來手下，備車出發。在路上繼續糾結的時候，總算是給自己找了一個能夠安慰心情的理由。這傢伙能打個電話來說一下，就夠難為他了。印象中的王主任，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當初林靜的面子，王主任也有不買賬的時候呢。

王國華這邊，一行人大搖大擺的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前面帶路的是教育局的人，王國華牽著曉琳和陳木根一道不緊不慢的走著，教育局的陳敏倒是很識趣的落後半步。

「秘書長，省教委要加強監管我們沒意見，不過這個監管的結果您也看見了。」對於有人掣肘的事情，陳敏不失時機的抱怨兩句。目的自然不是為了改變什麼，而是想爭取一點印象分，日後真的出了點什麼毛病，這板子打不到他屁股上。

坦白講陳敏這個話，王國華聽著心裡很不舒服，這傢伙太滑頭了，事先把自己給摘出來。其實王國華還真的是就事論事，這是小學，學生的年紀都小，老師品質問題，很容易影響到沒定型的孩子。當然王國華要說自己是就事論事，恐怕沒一個人信。別人的理解只能是王主任吃了虧受了氣，回來砸場子來了。

應該說陳木根能來一趟，王國華確實沒想到，總覺得這事情有點別的意思。頭前帶路的教育局的幹部發出很不客氣的聲音：「我們是市教育局的，你們校長呢？讓他來見我們領導。」

辦公室裡的人嚇了一跳，六七個老師趕緊從位置上站起來，招呼一干人等坐下。比起教育局的人氣勢洶洶，王國華倒是平靜的很，跟陳木根有一句沒一句聊著。

很快之前那個校長就出現了，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她很明顯的楞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驚慌的表情。「陳局長，怎麼把您給驚動了。」女校長還算鎮定，招呼了一句後對身邊的人抱怨道：「怎麼做事的？連茶都不知道泡一杯？」

陳敏根本就沒好臉色，一擺手道：「喝茶不喝茶的就算了，我們接到學生家長的舉報，你們這裡的老師素質存在很大的問題。」別看陳敏滑頭，說起話來卻是很有一套的，陳木根和王國華的身份他知道不合適暴露，所以就是打著家長舉報的旗號。

女校長多少有點不甘心的看看王國華，然後才解釋道：「陳局長，這個事情有點誤會，是不是容我解釋一下？」

陳敏冷笑道：「還解釋什麼？這個學期結束，你們學校必須停學整頓。所有手續重新審核，教師資質也必須重新送審。」所謂審核教師的資質的手續，實際上私立學校哪有人拿這個事情當真的？省教委倒是有相關的規定，不過沒人去認真當回事的執行罷了。

女校長當即臉色就變了，這哪是來審核啊，這是來關門的。當下女校長走到王國華跟前道：「先生怎麼稱呼。」王國華淡淡道：「姓王。」

女校長一愣，學生家長跟學生不一個姓的事情還真的不多見，當下擠出笑道：「王先生，我們的工作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以後一定改正。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這個女校長還真不簡單，很快就認清了局勢。實際上他有點拿不準王國華的身份，覺得應該是個做買賣的，真正的政府官員，哪有把孩子送私立學校的？不管怎麼說，能讓教育局的一把手走一趟的主，都不是校方能馬虎對待的。

「你這話跟我說不上，怎麼改是你們的事情，我只是如實的反應了情況。作為一名家長，我對校方處理問題的態度很不放心。孩子還小，這麼小的年紀就讓她接觸到這麼黑暗的事情，不敢出於什麼原因，都是本人不能接受的。還有一點，當初我態度很明確，你又是怎麼說話的？還有那個男生的母親，又是怎麼說話的？作為學校的校長，當時你又怎麼做的？」王國華幾個問題出來，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王先生，你聽我解釋……」女校長剛說了一半，王國華便打斷道：「你跟我解釋不著，跟教育局的人去解釋吧。」

這時候陳木根站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道：「陳敏，這裡交給你啊，一定要嚴肅處理。」說完才對王國華道：「國華，走吧，呆著悶的慌，跟這浪費時間沒意思。」

王國華點點頭，笑著站起要走，這時候門口衝進來一個男子，面色驚慌的看了裡頭一眼後，立刻滿臉堆笑道：「哪位是省委辦的王主任？」

王國華梭他一眼，淡淡道：「我是王國華。」該男子立刻上前來伸手道：「王主任，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教育好孩子和家屬。」

這位是男生的父親於洪濤，早先是混道上的，一度專營「進出口」貿易（快艇走私）。後來洗手上岸，改行做起了娛樂行業。這不跟校長還有點親戚關係，投資了一筆錢成了校董。

這廝就一個兒子，寶貝的不得了。這不正準備開車來接老婆孩子回家，半道上接到一個電話，內容很簡單。就是你老婆孩子幫你招惹了一個當官的，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官，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而已，這個人叫王國華。打這個電話的是某位領導，語氣很不好。於洪濤趕緊追問了一句「問題嚴重不嚴重？請領導指示該怎麼辦？」那邊很不耐煩的怒道：「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我就知道市委陳秘書長很生氣，親自打電話過問了市政協是怎麼搞的？阿貓阿狗都能進！」

陳木根確實打過一個電話，當時一怒之下說話好聽，打完電話才上的路。這會陳秘書長都不太在意自己打過這個電話了，於洪濤卻被嚇個半死。市委秘書長那是市委常委，在越州市做營生，得罪了一個市委秘書長意味著什麼？還白饒了一個省委辦的副主任！更別說他這種屁股不乾淨的主，當下火急火燎的給學校打電話，這才知道下午發生的事情。於洪濤立刻決定，馬上帶上孩子，去給劉曉琳的家長賠禮道歉。

到了學校，於洪濤剛下車就得知市教育局的人來了，趕緊的過來打算解決問題。

面對於洪濤伸出來的雙手，王國華當著沒看見，只是冷笑了兩聲，低聲對曉琳道：「你還想在這個學校唸書麼？」曉琳搖搖頭，王國華道：「那我們回家吧，回頭打大哥在給你安排別的學校。」

說著王國華牽著曉琳要走，於洪濤趕緊的伸手攔住道：「王主任王主任，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管好老婆孩子。」正說著話呢，門口出現於洪濤的老婆孩子，於洪濤真是氣急敗壞，衝過去就是一巴掌扇了老婆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勁道十足，直接把女的給扇地板上坐下。女人很吃驚的捂著臉，看著丈夫道：「你打我？憑什麼？」

於洪濤根本不解釋，抬腳就踹道：「老子打你是管教你，讓你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丟你老母，平時太慣你了，這樣下去遲早給你害死。」

於洪濤是真害怕，他開了幾家夜總會迪吧什麼的，這種地方怎麼乾淨的了。政府的人要收拾他辦法太多了，政協委員怎麼了，市裡有關係戶怎麼了？人家一個省委辦的副主任加一個市委秘書長開了口，下面的人還不跟見了血的狼一樣撲上來？

女人沒防備，被狠狠地踹翻在地，嚇的兒子嚎啕大哭。於洪濤心裡雖然心疼，可是仔細一想，還得咬牙忍著。不然今天的事情不解決好，距離家破人亡也不遠了。

「住手！」王國華看不下去了，地上的女人被打的很慘，嘴角都流血了，慘兮兮的臉上都是眼淚。於洪濤被喝止後，還得賠笑道：「王主任，我就是管教一下這三八。」

王國華怒道：「打女人算什麼本事？再說今天的事情，跟你老婆孩子的關係又不是主要矛盾？一碼歸一碼，我追求的是校方的責任，你打老婆孩子算什麼事情？」

儘管這個女人很讓人討厭，王國華還是比較冷靜的就事論事。事情粗看起來是因為孩子的糾紛引起的，實際上主要責任在校方。作為教書育人的地方，怎麼能如此的一味偏袒？從小讓孩子的心裡埋下不公正的種子？這才是王國華最在意的。儘管王主任事後處理的手段也不算公正，但總歸來說還是在道理範圍內的。王主任還是願意講道理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 事情結束了

準備講道理的王主任，在被人的眼裡是不講道理的。至少是不準備講道理，不然你帶一堆人來，進門就要人家停學整頓？

這事情還得從個人的角度來看問題，王國華就是沒那個時間，不然走正常渠道來處理，反應上去下來調查，有的折騰還未必有好結果。

這個怎麼說呢？反正王主任有仗勢欺人的嫌疑。問題是，在此之前，地上坐著的這個女人，又何嘗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仗著家裡有幾個錢，政府方面有點關係，竟然威脅王主任。反過來看校方的勢利眼，在處理問題的時候最起碼的準則都不講了。說穿了，王主任還是有點憤怒。

於洪濤有點不是很明白王主任的意思，疑惑的看著王國華平靜的表情，似乎這個王主任應該很生氣才對啊。王國華的表情，讓於洪濤更加的害怕。這廝是進去過的，警察審問的時候，就是一副白板臉，似乎政府方面的人在這個事情上都比較熟練。

「行了，你也別想太多，回去好好跟老婆孩子說說道理。」王國華丟下一句話，牽著曉琳走了。女校長有點緊張的叫了一句：「王主任！」王國華頭也不回的走了。

實際上這個時候最擔心的人是女校長，沒曾想一個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居然把妹妹放私立小學讀書，不知道學費很貴麼？這好歹打的招牌是貴族學校了。一年小十萬的學費，你哪來的錢啊，一定是貪污的。

女校長心裡先給王主任帶上一個貪官污吏的帽子，然後心裡平衡了很多。今天的事情，王國華走之後，說不得要大大的出一點血。說起來這個姓王的這麼年輕就這麼缺德，仗勢欺人，真是太壞了！

「堂堂省委辦公廳副主任，跟一個學校較勁，你不覺得有點欺負人麼？」孟雨薇來的還算及時，在門口給王國華堵住了。孟雨薇不認識陳木根，也沒在意別的，二話不說把王國華叫邊上沒人的地方說話，打算做個和事老。其實王主任閃人，多少有點打算迴避她的意思。

「你這嘴巴除了亂扣帽子，還能幹點別的麼？」王主任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孟雨薇回了一個你最清楚的眼色道：「你說呢？」說完舌頭在嘴唇上添了一下，王國華不免汗然！

還好手機響了，王國華一看是陳木根發來的短信說，「要不我先回去了？」王國華扭頭看過去，幾步之外的陳木根笑的有點曖昧。

王國華擺擺手做了個再見的姿勢，陳木根會意上車走了。

「好了，不要胡攪蠻纏了，本來我就沒打算把這裡怎麼地？不過是看不下去他們對待孩子的態度差別太大。你仔細想想，曉琳要不是我乾妹妹，上哪說理去？」王國華回了一個白眼，語氣有點不快。

孟雨薇見王國華拉下臉，立刻露出媚笑道：「喲，脾氣還不小。你也知道我現在省教委，市教育系統很多時候都不買省教委的帳，你這麼一搞，我很為難的。」

「這事情還能賴我頭上了？」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了，孟雨薇這女人也學會不講理了。

「反正我不管，這個學校不能停辦，這是我的底線。」孟雨薇還真的準備耍賴。

王國華聽出點意思來了，看情形，省教委在一些事情上的約束力不是很強，或者說孟雨薇需要一點事情來豎立威信？

「整改是必須的，這是我底線。具體的你跟市教育局的人協商吧。」王國華終究念著一點舊日的情分，語氣也婉轉了許多。孟雨薇聽了微微一笑道：「那多謝了，暑假期間吧。這事情我不會處理的讓你沒面子的。」

孟雨薇究竟是出於什麼動機，王國華不得而知，當下擺手道：「行，這事情你看著辦吧，我得回去了。」孟雨薇笑道：「回頭我請你吃飯，算是答謝你。」

王國華不置可否，上車載著曉琳回去了。孟雨薇多少有點失望的看著王國華的車走遠，悠悠的歎息一聲。沒有王國華的點頭，孟雨薇即便扛著省教委的旗號，有的事情今天也只能做出讓步。說穿了這個事情，孟雨薇就是要攬在手裡，倒不是收了多少好處，而是省教委跟下面的市縣教育系統之間的一種較量方式。

工作效率這個東西，就是在互相掣肘和扯皮之間被耽誤的。

王國華懶得去操這個心，車子剛到路口，便見陳木根的車子停在路邊。司機老伍自覺的停車道：「主任，陳秘書長沒走。」王國華要開門下車，陳木根已經自覺的鑽上車道：「國華，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車子回家的路上，陳木根說了一個插隊故事。有點類似那個《小芳》。一個十七歲的插隊知青，住在一戶農家。農家大嫂在生活和勞動中從可憐這個城裡的孩子到發展出一種奇特的精神依戀的故事，進而啟蒙了一個少男的慾望世界。後來這個知青考上了大學，離開那個遙遠的山村奔向大城市。再後來，這個知青卻怎麼都不敢回去面對那個山村裡的人，因為當初的承諾一件都沒實現，更不敢去面對那個用肉體在寒夜中溫暖自己的大嫂。

這樣一個故事，在那個年代有很多，儘管陳木根沒說姓名，但是從他臉上壓抑的表情，王國華似乎看出了一點端倪。每個人的內心世界裡都會藏著一點東西，也許是這樣那樣的一個故事，至少在這個收藏著看來，這些東西是美好的，是值得去珍藏和保護的。

那個村子叫嶺頭村，雲岡市白羊縣下屬的一個很小的山村。

車子到小區的時候，陳木根下車告辭，王國華是一個不錯的聽眾，陳木根有一種把珍藏與人分享的愉悅。陳木根很清楚王國華聽懂了這個故事，具體該怎麼做不用他廢話。

劉玲回來後得知發生的事情，氣的夠嗆，叫囂要去告學校。這當口有人來敲門，劉玲去開門，來的是學校的女校長和那個老師。劉玲見了人自然沒好臉色，不過修養不錯沒有當場開罵就是了。

兩個女的進來後多少有點尷尬，看見王國華也在，女校長便上前道歉道：「王主任，我是專門為今天的事情來道歉的。」女老師也趕緊道：「對不起王主任，我做錯了，請您原諒。」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兩位的姿態算是消了劉玲的氣，王國華也不是那種過分的人，當下便道：「我接受你們的道歉，事情到這裡就結束吧，你們回去還得好好改正工作態度。」

兩人來的時候手裡還拎了一個袋子，隨手放在門邊，劉玲送走人的時候發現袋子便道：「站住，東西拉下了。」

女校長趕緊道：「這是一點心意，給孩子的。還有孩子的學費，我們也算清楚退還了。」

王國華聽的清楚，立刻過來道：「拿走，我沒要你們好處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們能改正工作方式。」王國華面色威嚴，這兩人不敢分辨，只好拿上東西告辭。

回過頭來，劉玲不免歎息道：「這世道怎麼了？」王國華笑道：「這世道沒什麼，只不過責任心這個東西越來越少而已。」

晚飯後王主任難得有空在家，陪著挺著肚子的楚楚在小區裡散步。要說楚楚這個老總還真不好當，這都快生孩子了，電話還不斷的，都是請示工作。王國華不免抱怨道：「不是都休產假了麼？還那麼多事情，省二建離開你就不行了麼？」

楚楚把電話塞王國華的口袋裡，笑道：「知道心疼老婆了？」

王國華偽作怒色道：「我一直很心疼老婆好吧？」楚楚得意的開心笑起來，一臉的驕傲挺著肚子，嘴上卻是在道：「肚子這麼大，臉上還有斑，丑都醜死了。」

王主任當然知道該怎麼接話，異常堅定的說：「瞎說，我老婆怎麼會丑？任何時候都是最漂亮的女人，沒有之一。」

週一一早去上班，半道上才接到孟雨薇的電話，這女人開口便道：「本來早該給你打電話的，不過擔心你在家裡被老婆聽到。」話是這麼說，實際上孟雨薇的語氣多少有點酸溜溜的意思。躁動的死灰復燃的心思很明顯，王國華對此不動聲色的回道：「事情都結束了。」

這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孟雨薇聽著沉默了一會道：「那我掛了。」

實際上王國華對於孟雨薇這個女人的認識還是比較清醒的，這個女人有點像林靜，或者說受到林靜的影響比較深。野心勃勃的女人，王國華在認清這一點後，覺得應該敬而遠之，至於說到以前的事情，那就讓它過去吧。現在的王主任在女人的問題上，那是相當的謹慎。

掛了電話，心裡想到女人的王主任，腦子裡浮現的是慕容和那對姐妹倆。楚楚是打死人也不肯跟劉玲一起在床上胡鬧的，慕容和連家姐妹，在這個問題上基本是一味的討好王主任，只要他要，都能去做。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王主任還是更在乎這三位的組合。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有綱無目

南天省委第XXX號文件，紅頭文件，內容為關於政府部門特殊項目公開流程之具體實施辦法。拿到這麼一份文件的時候，王國華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學習領會精神。

這個實施辦法，是省委辦和政府辦經過協商，花了三天時間才弄出來，並交省委常委會討論通過執行。坦白講這個東西從發展趨勢上來看是好的，但實際看完了這個實施辦法後，王國華真的叫哭笑不得。怎麼說呢，這麼實施辦法看著對項目資金有嚴格要求的意思，實際上仔細一看不難發現，文件內容徒有其綱，具體的目則沒有。綱舉而不目張，也就是說大，大筆的資金下去後，只要能拿出一個大致的說明，就算公開了。完全沒有具體到細節。

這個東西讓王主任想起了上一輩子，同樣也是在南天省，推行的三公開內容居然因為公開的太多而被批評，這個批評還不是來自民間的，而是來著高層。習慣了把權力和財富掌握在手裡的人們，確實很難放手啊。

這樣一個實施辦法，硬性的指標不多，從某種角度上來看，掌握了監督權的督查室反而是握有主動權的。王國華看完這個文件之後，隱約的嗅到了一點權謀的味道。

王國華看出來權謀的時候，突然想明白一個事情，實際上陳木根對於學校的事情那麼上心的時候，王主任就應該意識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陳木根是林拱的死黨，林拱是省委常委，提前知道一點風聲不奇怪。也就是說，在常委會上許南下的意志得到了貫徹，這一次上官秘書長倒是有失算的嫌疑了。許書記的政治手腕在這個事情中再次得到了完美的展示。

事情的始作俑者王國華，意外的得到了一些沒想到的好處。這算是許南下給的一點補償麼？王國華心裡多少有點不托底，這麼一來上官天福對王國華的芥蒂肯定是存下了。沒準還會認為王主任在許書記跟前說了什麼話也不一定呢。

王國華合上文件的時候有點頭疼，即便是掌握了一定的權利，想做點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啊。正想著呢，電話響了，一看來電是言禮孝。

「國華，那個實施辦法的文件我看了，以後你有的忙了。」言禮孝的語氣不像是來恭喜的，王國華知道他的心思，不免歎息一聲道：「我也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結果。」

言禮孝低聲道：「許書記確實厲害，不過以後你的麻煩也不小啊。乾脆別在省委辦干了，向許書記要求下地方。」言禮孝沒明說，王國華也聽出了話裡的意思，一時皺眉道：「再說吧，其實這個事情是好事，督查室的監督在這個實施辦法中很關鍵。」

言禮孝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才道：「既然你堅持，交通局這邊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倒是上官秘書長那邊，以後你得當心點了。」事情是上官秘書長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出的，最後通過的卻完全不是上官天福想要的東西，言禮孝的擔心明顯不是多餘的。

督查室歸秘書長直屬不假，但也是一個相對獨立的部門啊。具體的事情，上官天福也不好整天都盯著，省委秘書長的活多了。所以，一個不受上官天福控制的督查室一把手，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箇中的厲害其實不難想明白，言禮孝的好心王國華只能心領了。暫時來說，王國華想離開省委辦也不現實。這個不是王國華能左右的，關鍵還是要看許南下的態度。從這個事情的處理手法來看，許南下沒有讓王國華下地方的意思，假如王國華主動提出下地方，許南下心裡會怎麼想？王國華在南天省的前途，離不開許南下的信任。

事情想的越多，王國華便越有一種被熬鷹的感覺。似乎自己就是許南下手裡的一隻鷹，許書記在慢條斯理的調教王主任。

這個感覺一旦形成，很快就在王主任的心裡扎根了。尤其是聯繫了前段時間上官天福的一系列舉動，王國華不難斷定許南下心裡大致是怎麼想的。

這個一個文件的出台，在當下的南天省注定是要引起巨大反響的。所謂的「社會賢達」們，不免在民辦報紙上展示一下自己的水平，認為這是南天省經濟發展走在全國的前列之後，在制度建設方面又一次走在了全國的前面。在這個主要論點之上，又有一些人提出，既然特殊項目能公開了，其他的黨政指出呢？是不是也應該公開呢？畢竟政府的錢是國家的錢，國家的錢來自納稅人的口袋，作為納稅人，是不是應該有權知道自己的錢是怎麼花掉的呢？

省委的喉舌南天日報上，關於這個事情的報道相對低調。並沒有大肆的歌功頌德，只是把調子定位南天省委在當前的改革大潮中，邁出了試探性的一步。改革嘛，那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嘛，偉人說的話是沒錯的。

王國華這些天比較忙，忙著接電話。北山市的楊國民，雲岡市的胡報國，等等只要跟扶貧項目沾邊的市縣領導，不管認識不認識，電話先打過來問候一句王主任。別看這個是實施辦法上面有大致的規定什麼該公開，真正的監督權力掌握在督查室手裡，而督查室手中握有的權利最具威懾力的，則是直接向省委高層匯報的權利。

聰明人很多，笨人基本都被淘汰了，所以這麼一個很有彈性的實施辦法，在聰明人的眼裡，那是很值得推敲滴。說是公開，這個錢下去了，只要該打點的都打點到，具體怎麼花還不是下面的領導說了算？

至於上面，關鍵是兩個點，一是財政廳的關係要搞好，這個部門決定了錢來的快慢和多少。二是省委督查室，這個部門就更要命了。

王主任三天的時間接了幾十個電話，都是熱情的邀請王主任下去視察的電話。這其中，北山市的楊國民最為熱情，原因無他，北山市下屬的貧困縣最多，八成都是吃救濟款的縣。

也就是說，北山市可能是得到未來十個億幫扶款的大頭，從這個意思上來說，段省長對楊國民還是很先本錢的。反過來看，許書記不過是借了上官天福的手，不動聲色的掌握住了整個事情的話語權。這個話語權很特別，未必一定要做出什麼樣子，只要擺在那裡就行了。就像是核武國家，核武器最大的威力不是丟出去的時候，而是放在家裡做樣子的時候。

當然具體的事情還是督查室在做，不然督查室就是擺設了。只是該怎麼做，做成什麼樣子，其中就很有講究了。坦白講，王主任最近接電話接到手軟之餘，心裡多少有點不悅。原因是事情的最後結果，跟王主任的初衷有很大的區別。王國華希望看見的是一個能夠得到執行的明確的細則清晰的東西，而不是眼下這麼一個比較含糊的東西。

王國華可不想那些「社會賢達」們那麼容易滿足，得到一個籠統的東西就開始吹捧。當然從這個事情的最後結果來看，許南下不僅僅展現了權謀的一面，還有一些讓王國華趕到多少有點失望的東西。

所有的電話邀請只是前奏，文件正式下發兩天後，不斷的有人登門拜訪，提出要請王主任吃飯。對此王國華一律給予回絕，這其中就包括了財政廳的邀請。資金的下撥過程，王主任的督查室也是有監督權的。

連著幾天，王主任都比較低調，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呆在辦公室裡不出來，要不就是組織下屬開會，學習省委文件的精神。總之一切邀請，王主任都找各種借口推脫掉，給外面的人一點不太近人情的印象。對此，省委辦裡多少有點閒話，王主任全當沒聽到就是了。

又是一天下班到，王主任的夫人楚楚快生了，自然要回去看著老婆。可惜，王主任剛收拾東西準備提前開溜，門口出現胡報國的身影。

「國華，要下班了，有空麼？」胡報國倒是很熱情的握手，王國華大致能猜到他的來意。雲岡市的情況比北山那樣的地方強多了，胡報國在跟上面要錢的時候腰板不是很硬。但是這筆錢，下面的市縣誰不眼紅啊。胡報國也不想多要，全省就三個地級市有貧困地區存在，其中的重災區是北山市，雲岡市作為排名最後的，要個兩成就滿足了。

問題是胡報國跑了幾趟省政府，倒是要到了五千萬的指標，距離心目中的要求差距甚大。可是就這五千萬，財政廳還給卡著不批，一句話暫時沒那麼多錢。財政廳首先要照顧北山這個重災區，雲岡這樣排名最後的，可以先自己想想辦法嘛。不能說沒有勝利的財政撥款，就不執行省委的扶貧戰略不是？

堂而皇之的理由一說，胡報國還真的沒啥脾氣。只好灰溜溜的走人。這不，最後想到了王國華這裡，財政廳不給雲岡市面子我先忍了，有膽子你不給督查室面子！

第五百五十八章 居心不良

實際上明確劃分的話，要錢事情不歸胡報國操心，那是市長的活。這是眼下雲岡市胡報國氣勢很盛，加之以前政府的一幫人都是胡報國的班底。這個初來乍到的市長，似乎對於扶貧這一塊的錢不怎麼上心。

其實市長的心思胡報國不難琢磨，胡報國這個書記，一手抓人事勸，一手抓財權。財政局從上到下都是他的人，市長根本使喚不動。這是一，其二，市長那邊估計有看笑話的意思，回頭胡報國在會上提起這個事情來，市長在出面把錢要回來，順便豎立一下威信。

王國華表示老婆要生了，誰的飯都不吃，要回家陪老婆。胡報國死活賴著上了王國華的車，表示要去看看弟妹，慰問一二。車子上路後，胡報國歎息一聲道：「國華，這一次你一定要幫忙，不然我要鬧笑話了。」

「別，我誰的忙都幫不了。」王國華可不是大包大攬的性格，眼前王主任的位置可不是那麼好亂伸手的，多少眼睛看著呢。

胡報國是聰明人，王國華一句話道出的處境，他如何能不知。最後只好歎息一聲道：「那就算了，我聽說伯母也在你那，早該去拜訪一下。」

結果胡報國連午飯都沒吃，丟下一些禮品坐了喝杯茶就走，搞的陳翠花好一陣抱怨。說王國華不懂禮數，人家上門來看望，連一頓飯都不留。對此王國華也解釋不清楚，私下裡跟楚楚和劉玲苦笑道：「我現在屁股就等於在火爐上。」

王主任把臉板起來，誰的面子都不買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一些的心思都不那麼踏實，可也沒見王國華忙活著所謂監督的權利。督查室遲遲沒有動作，該干的活還是要干的。

這不文件下發的三天後，王國華接到財政廳謝晉打來的電話，相關的公開內容要上報，按規定要先過督查室這一關。王國華表示立刻過去，謝晉趕緊道：「哪能讓你來呢，我派人送過去吧。」

王國華也不客氣，點點頭道：「那就這樣吧。」王國華的語氣有點生硬，謝晉掛了電話不免嘟囔了兩聲。堂堂的財政廳長，走到哪裡不是別人主動？怎麼還了王國華這個年後後輩，就這麼不懂尊重長者？

人就是這麼怪，王國華表示要去，謝晉說不用。現在王國華順了他的話，反倒不滿了起來。實際上謝晉是希望王主任堅持要過去，這樣才顯得有面子。

王國華心裡倒是沒想那麼多，最近夾著尾巴做人，每天正常上班下班，下班後安心的呆家裡陪老婆。本來還有一個慕容要陪一下，不過最近慕容跟著藝術團去了香港演出，還得過幾天才回來。

財政廳的人來的很快，不過來的是一個很普通的辦事員。不過這辦事員是一個年輕妹紙，長的還蠻水靈的，夏天剛到就一身無袖的端莊，胳膊大腿基本露了個乾淨的那種。

面對這年輕的王主任，妹紙顯得有點緊張，似乎在擔心什麼。王主任只是掃了一眼跟著孟潔進來的妹紙，隨口道：「先放桌子上吧，你回去吧。回頭我會跟你們領導聯繫。」

這妹紙鬆了一口氣，趕緊退了出去。孟潔待她走了，頗為不滿的嘀咕道：「主任，財政廳也太目中無人了？就派一個小小的辦事員來，好歹來個負責人吧？」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在意這個做啥？材料你拿過去，仔細看看，沒問題就給郭主任，他審閱過了我再看。」

財政廳的妹紙回到辦公室，自然要去謝晉那裡匯報。這妹紙進了廳長的辦公室挺恭敬的，站謝晉的對面微笑道：「事情辦完了，王主任什麼話都沒說，就讓放下材料讓我回來。」

謝晉多少有點意外，問：「真的什麼都沒說？」妹紙搖搖頭道：「確實沒說，總共就說了一句話，就是讓我放下材料回來。」

擺擺手打發走妹紙辦事員，謝晉多少有點陰沉的琢磨著。派這麼一個妹紙過去，倒是他刻意安排的。這妹紙是新分來的大學生，走的是省政府秘書長的關係。因為人長的挺漂亮，所以謝晉讓她走一趟。王國華就算有什麼不滿意，也不好意思發火。拍一個剛畢業的辦事員過去，多少有點掃王國華面子的意思。沒想到對方連句難聽話都沒有啊，謝晉巴不得王國華一氣之下說兩句難聽的。這妹紙要是受了委屈，哭哭啼啼的回來多好啊。

雖說是公開，可是按照實施辦法，這個公開程序還是比較複雜的，首先是財政廳把材料給督查室，督查室覺得沒問題了，還得走一趟宣傳部，最後才可以在報紙上公開。這一串流程下來，沒一個星期完不了。

王主任很有耐心的等了一天，第二天材料轉回來的時候花一個上午的時間很仔細的看。第一期的扶貧撥款三個億，材料上一點問題都看不出來。財政撥款嘛，廳一級也沒什麼好研究的。不過這裡頭王主任還是看出了一點問題來，拿起電話給謝晉打過去。電話接通後，謝晉那邊主動先笑道：「王主任好啊，材料看完了麼？」

王國華對於謝晉的笑聲反應並不強烈，而是淡淡的回一句道：「謝廳長好，有個事情咨詢一下。這一期撥款，怎麼只有北山市的十七個項目？其他市縣一個項目都沒有？這裡頭，是不是有待商榷？」

王國華心平氣和的問，謝晉聽著卻有點惱火，督查室有監督權不假，你的權利是監督這個錢怎麼用的，是不是公開了，不是監督我給誰撥款好吧？壓著火氣，謝晉依舊笑道：「這個是省政府方面給的計劃，我們都是按照計劃撥款的。」

王國華哦了一聲道：「是這樣啊，那還是要在材料裡註明一下，是按照省政府的計劃來執行的為好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又問一句，謝晉稍微猶豫了一下道：「不用那麼麻煩了吧？」王國華淡淡道：「還是註明一下吧，要上報紙的。」

最後幾個字，算是把謝晉給拿住了。沒錯，怎麼撥款的權利是在財政廳的手裡，可是省政府方面對於扶貧工程沒有偏頗之說。謝晉打著政府的旗號，王國華則反過來用政府的旗號壓制謝晉。你不是說是政府的計劃麼？好啊，那你註明一下，回頭上了報紙，看你怎麼解釋。

這怎麼說呢，實際上謝晉給王主任挖了一個小小的坑。第一期撥款就那麼多錢，他只要把錢撥下去就是了，問題是省政府沒有出台什麼項目計劃的文件。回頭北山市滿意了，別的市縣鬧起來，上面一追查，財政廳有一定責任，但不是很嚴重。督查室則麻煩了，這是公開上報的東西，你們是怎麼把關的？

謝晉猶豫了一下，強忍著怒火笑道：「王主任，是這樣的，有的事情呢？不方便說的那麼清楚。你我都是具體做事的人，對吧？」這就算是服軟了，王國華絲毫不領情，淡淡道：「還是讓人拿回去吧，註明一下很有必要。」

電話掛斷了，嘟嘟的忙音非常之刺耳。謝晉黑著臉不說話，打電話把下面的叫一個進來道：「雲岡市和龍山市的那幾個計劃，先撥款兩個吧。」

這一期的扶貧實際上是這麼一個情況，下面的貧困縣區，拿出一些計劃來報省裡。經過政府方面匯總之後，根據實際情況由財政廳靈活掌握。也就是說，沒有什麼具體的計劃。

錢在誰的手裡，怎麼用誰說了算，就是這麼一個現狀。謝晉跟楊國民是老關係了，又都是段風上任之後被提上來的，當然要照顧一下北山市。再說北山市的情況在全省也確實是最差的，原則上這個安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問題是王國華這個傢伙，居然較真了。即便是謝晉說了軟話，表示政府高層有暗示，具體是誰的暗示那就很明白了。沒想到，王國華根本不買賬，謝晉只好認栽！

王國華現在處在的位置，拉仇恨是剛剛的，稍微不注意就能得罪一票人。謝晉的陰險就在這裡了，沒想到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反將一軍。謝晉就算是要堅持原來的撥款計劃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承受那些沒拿到錢的市縣的怒火。王國華要是不堅持，回頭謝晉大可以說：「這事情督查室都沒說什麼。」

財政廳就算不去主動招惹，也是很多人恨的牙根疼的部門，謝晉也不怕別人恨，怕了也沒有用。該恨的還是照樣恨。倒是王主任要是一個處理不當，就算是被謝晉轉移仇恨了，回頭省政府那邊還能找著由頭批評兩句。

所以說，謝晉算是居心不良。要換一個人，未必就能注意到這個。孟潔和郭子銘就沒注意到，王國華只要最近比較謹慎，這才注意到了。沒想到這還真是一個坑！

掛了電話的王國華把郭子銘和孟潔叫過來，指著材料道：「以後這些地方一定要注意，這一次的材料，最後都是要在報紙上公佈的，必須沒一點都很清楚。」

第五百五十九章 直白

王國華朝九晚五的日子很快就到頭了，事情的起因是省委常委會上，段省長說了一句話：「扶貧工程是省委規劃部署的一場重大戰役，力爭徹底改變我省經濟落後地區。」

宣傳部長張軒碩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嘴嘴：「督查室的工作很重要，要及時的跟進，不要讓下面的人把事情給辦歪了。」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時候，許南下的眼睛眨了一下才表態道：「天福同志回去督促一下。」

秘書長上官天福表示一定督促，這事情就算過了。回頭散會後，上官天福打電話把王主任叫去，大桌子後面一本正經的對肅立對面的王國華道：「段省長對督查室的工作有看法，不能鬆懈啊，王國華同志。老呆在辦公室裡，不到基層去走走，怎麼行駛督查權利？」

王國華當時沒別的可說，只能表示道：「我明天就下去。」上官天福嗯了一聲，揮揮手把王主任給打發了。出門的王國華腦子裡的第一個概念非常清晰，這是鐵了心要把王主任架火上烤啊。可惜的是，王國華心裡對這個根本就不在乎，當初推動這個事情的目的何在？

真要指望著混日子熬資歷，王國華能有今天？一臉冷笑的王國華回到辦公室，立刻宣佈開會。一干人等到齊準備開會的時候，高秘書長領著一個小伙子站門口笑道：「都在呢，國華出來一下。」

王國華點點頭出來招呼道：「高秘書長有事？」高秘書長指了指小伙子道：「這個是楊虎，娟娟和國勝去度蜜月，沒有影響督查室的工作吧？小伙子是去年畢業的大學生，跟國華還是校友。怎麼安排你看著辦吧。」

高秘書長分管人事處，安排個別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張國勝那般言禮孝已經答應接收，等蜜月回來就得去交通廳上班了。按說這個人王國華倒是可以安排一些關係，不過王主任對這些不是很在意，高秘書長安排的人王國華也能接受。

當然了，高秘書長的語氣也是一種商量的語氣，絲毫沒有命令的意思。王國華看看楊虎，很年輕很陽光的一個小帥哥。站在那裡看著有點靦腆，王國華似乎看見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楊虎，這都畢業快一年了吧？」王國華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楊虎聽了一愣道：「是啊，原來打算考研，沒考上，公務員考試倒是過了，一直在家等分配來著。」說道等分配的時候，楊虎有點慌張，臉有點微微的發紅。

王國華沖高秘書長笑笑道：「人留下吧，讓他接娟娟的活，我讓孟潔帶一段日子。」

高秘書長瞪了楊虎一眼道：「不會說瞎話就別說，王主任跟前要說實話。」說完才對王國華笑道：「一個老戰友的孩子，原來分到民政局下面的一個養老院，我看著挺可惜的，就伸了伸手。」王國華掃了楊虎一眼，淡淡笑了笑道：「進去吧。」

「國華，那我回去了。」高秘書長客氣的告辭，王國華笑道：「慢走。」

楊虎一張臉漲紅的進去，剛才他倒不是故意說瞎話，而是怕王國華誤會他是那種送禮進來的。王國華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高秘書長在邊上很清楚，所以解釋了一下。順便警告一下楊虎，別在王國華面前打馬虎眼，王國華的眼光毒著呢。

「孟潔，這是楊虎，你辛苦一下，帶一段時間。以後娟娟那攤子事情，他來做。」王國華交代了一句，然後宣佈開會。

王國華主持的會議，如今大家都習慣了，一般的領導只要開講，至少是半個小時往上。通過會議講話來體現領導的威信，這是慣用手段了。王國華很不習慣這個，所以每次開會都是一二三四五，佈置完任務就散會。

「這次下去，陳專員、賀豪、尹傑由我帶隊，其他人留守，聽郭主任招呼。明天上午九點在這裡集合出發，散會！」王國華說完站起，背著手出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主任走路也習慣了背著手，當領導的似乎都容易有這毛病。

王國華剛回到辦公室，座機電話就響了，看看來電顯示是高原，便拿起接聽笑道：「高大秘好，有什麼指示？」

電話那頭的高原多少有點苦澀，許南下已經明確的告訴他，準備放下去恩州市任副市長。恩州是地級市，高原本來就是副廳，等於是平調。這個任命，實際上是被貶了。對此高原很不滿意，但是不敢有任何的表示。

坦白講，下去做一個副市長，雖然還是常委，但是比起在許南下身邊受到的重視，不可同日而語。正常情況下，高原放出去至少要提一級，哪怕是去一個清水衙門任一把手，也是一個正廳才說的過去。

這個圈裡的人眼睛都惡毒的緊，高原的任命一旦明確，無疑給人一種失勢的印象。倒時候，一些人不消說要跳出來，不敢說對高原如何，難聽話總是要說兩句的。

這個任命，高原一直沒搞明白，所以心裡始終有個疙瘩。最近幾次許南下外出，身邊帶的都不是高原。目前高原還是省委辦的副主任，還管著一攤子，只是貼身的活不歸他了。

「許書記讓你去一趟，我剛從他那離開。」高原語氣有點怪的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嗯了一聲道：「好，我這就過去。」說這掛了電話，往許書記的辦公室來，半道上撞見高原在樓道口，王國華笑著過去道：「怎麼還出來迎接啊，太客氣了。」

高原苦笑了一聲道：「應該的，我要放出去了，恩州市市委常委副市長。」

王國華吃了一驚，看看高原的表情，然後低聲道：「什麼時候走，我給你踐行。」

高原歎息道：「這麼無所謂了，以後大家在想見面就難了。」說著高原擺擺手走了。

王國華點點頭往前走，到了地方敲門，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許南下。看了一眼王國華，許南下笑道：「來了，進來吧。」

許南下沒進裡間，就在外頭的長沙發上坐下道：「高原要走了，有沒有興趣過來跟著我？」

說話的時候，許南下也沒看王國華，低頭拿起煙來點上。王國華很明顯的楞了一下時，許南下才抬頭笑道：「算了，我知道你不願意。你要願意，早就給我幹秘書了。」

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許南下吸了口煙又道：「最近一段你可能要忙一點，你心裡不要有想法。人就是要在任何環境下都能適應，這才能做大事。坦白告訴你，我就是想借省委督查室這個局面來磨礪一下你，少則一年，多則兩年，你也要放出去，我是有大用的。」一番話說完，許南下的臉上沒了笑容，變成了往常的嚴肅。

王國華點點頭道：「許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丟臉的。」這話一說，許南下立刻就笑了，滿意的點點頭道：「你有這個決心就好，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腳步聲，王國華本能的回頭一看，來的是上官天福，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子，三四十歲的樣子，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表情很平靜的站在那裡。

「許書記好，國華也在呢。」上官天福先問候，後招呼。許南下看看那個男子道：「李居朋，交接的事情都完事了？」

李居朋上前一步，微微彎腰道：「半個小時前就交接完了，秘書長讓我過去有點事情。」

許南下看了一眼上官天福沒說話，上官天福笑道：「小李一個人從京城來的，我讓人給他安排住的地方。」

許南下淡淡道：「嗯，辛苦了。天福同志去忙吧。」上官天福笑著退出去，許南下指了一下王國華對李居朋道：「省委辦的王副主任，小李先兼任秘書處長，等高原走了再說。」

李居朋笑了笑沒說話，許南下看看王國華道：「小李是從中央書記處下來的，筆頭子很硬。對了國華，這次下去，一定要盯緊點。」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看看李居朋，然後再看看許南下。許南下笑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小李不是外人。」

王國華這才笑道：「許叔叔，您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許南下一聽這話樂了，哧的一聲笑道：「你這個小滑頭，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名堂？這個事情既然因你而起，你就該有覺悟。別人來負責這個事情，我不放心。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這個事情我就必須掌握在手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有的錢誰都不能碰，這是做事情的底限。」

王國華得到了明確的指示，點點頭道：「您放心吧，我這次下去可是帶著尚方寶劍的。」

許南下冷笑了兩聲道：「你做事我當然放心了，不過有人等著看你的笑話，別讓他們看到笑話，不然你也別跟著我混了。」這話是越說越直白了。

第五百六十章 文山縣（上）

儘管許南下沒有明說，王國華還是聽出了一點意思。許書記和段省長之間的關係已經出現了不和諧的音調。具體的原因是什麼王國華不敢打聽，也不會去打聽，這種事情知道多了不是什麼好事。

實際上許南下和段風給王國華的感官都不差，都是想做事的人。只不過兩人對南天省的發展方向存在理念上的差異。或者說這個差異，是因為位置決定的。縱觀古今，但凡出現對持的兩派，就很容易出現一種因為屁股坐的位置而不去論是非的怪現象。

目前來看，南天省還沒有這種苗頭，估計也不遠了。

王主任要出差，夫人楚楚好一陣抱怨，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劉玲也有點幽怨。當夜，劉玲抽個空子跟王國華道：「楚楚生完孩子，我打算搬出去住。」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自己決定吧。」

……

車在路上，進入北山市的轄區後，路況明顯要差許多。

「主任，直接去市區麼？」開車的老伍突然回頭問了一句，王國華楞了一下神道：「不去市裡了，直接去文山縣。」王國華手裡有一份細緻的報告，上面清楚的列出本次北山市申請的扶貧項目中，其中有六個在文山縣。這一次就獲得資金八千萬元，可以說是本次立項的大戶。文山縣的情況以前比起林旺縣其實要好一些。

副駕駛位置上的尹傑，這個時候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子，回頭望了望王國華道：「主任，這樣不太好吧？市裡的同志會有看法的。」

王國華耷拉著眼皮，頭也不抬道：「做好你的事情就夠了。」

尹傑縮了一下脖子，乖乖的閉上嘴巴。這一次出差兵分兩路，一路陳大虎帶著賀豪去了別的市，這一路是王國華帶著尹傑。要說尹傑如今在督查室屬於積極向組織靠攏的類型，不過這傢伙屬於有前科的，一直非常小心的做人。這一次王國華帶著下來，讓尹傑頗為激動。

在辦公室裡頭呆長的人都知道一個道理，不怕領導批評，就怕領導無視。省委辦裡頭多少人，因為不入領導的眼球，一輩子都是當空氣的命。機關辦公室的冷板凳能坐一輩子。

這個能跟著主任出差，尹傑的算盤很清楚，好好表現一下，爭取得到組織的認可。沒想到剛好心提醒一句，就挨了批評。尹傑心裡也很清楚一件事情，王主任看著非常和善的外表下，是一顆堅定狠辣的心。這一次跟著出來，算是領導給自己一個機會麼？

要王國華自己說，那就不是給機會，而是把這個不安定因素帶出來，免得人不在家的時候，這傢伙搞出什麼是非來。儘管王國華未必把這種小角色弄出的事端當一回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山縣雖然是貧困縣，可是縣城的樣子看起來還湊合。感覺似乎比王國華的老家南山縣還要好一些，街道和路況建築什麼的，都是相當的不錯。車子路過縣中學的時候，王國華吩咐停車，下來看了看。

之所以停車一看，原因就一個，學校的教學樓非常不錯，五層的樓房在這一帶的街道中有鶴立雞群的意思。站在校門口看了一眼，王國華忍不住想走進去，卻被門衛攔著了。

「想進去先登記。」門衛說話的時候，先看了一眼王主任的奧迪車。王國華衝他和藹的笑了笑道：「我就隨便看看。」

「那也不行，還是要登記。」門衛似乎有點害怕，但還是堅持了原則。

王國華只好苦笑搖頭，站在，門口隨意的看了看，裡頭很明顯的有兩座連在一起的教學樓，似乎是新蓋起來沒多久的。意外的是，這學校裡有一個很大的操場，整個學校的佔地面積大的有點讓人吃驚。

「你們這個學校建的很不錯啊。」王國華隨口說了一句，門衛聽了多少有點自豪，一挺胸膛道：「當然了，我們文山縣的劉書記說過，教育是第一位的。縣裡建辦公樓的錢，都拿來蓋了教學樓。」

王國華衝門衛笑了笑，回到車上後，老伍問：「還去哪？」

王國華淡淡道：「直接去縣政府。」老伍攔住一個路人問了一句，這才回來開車出發。沒多久，車子便來到一座老舊的建築前，連個院子都沒有，就是一座三層樓，牆面上都是斑駁。要不是樓道下的大門上掛著牌子，一般人怎麼都想不到，這裡就是縣政府。

如果非要找出一點特殊來，那就是樓前多了一大塊水泥地坪，上面停了幾輛車。車子最好的也就是一輛三菱越野車，其他都是普桑，而且都不新。

王國華的奧迪車很明顯的有點扎眼，剛從車上下來，門裡頭就出來一個保安招呼道：「這位領導好，您是哪來的？需要我通報一聲麼？」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樓道口擺了一張中學生常用的課桌和椅子。「辛苦了，我想見你們縣領導，麻煩你帶路。」

保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笑道：「好滴，您跟我來。」保安頭前帶路，王國華跟著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觀察樓房的結構，很快得出一個結論，這種格式的尖頂樓房，少說也得有三十年的歷史了。

縣委和縣政府是一棟樓兩塊牌子，保安到了三樓，站在樓道口回頭問：「這位領導，你是要見書記，還是見縣長？」

王國華笑問：「怎麼？我想見誰都可以麼？」保安聽了笑道：「別說是您了，就算是一般的群眾，在我們縣想找領導反應情況，也都是隨時都可以來的。要是那個部門的負責人不接待，劉書記輕饒不了他。」

王國華的腦子裡出現劉傳這個名字，文山縣委書記，四十歲，大專學歷。「看來你們劉書記在縣裡很有威信啊。」王國華笑道，保安倒是很誠懇的答道：「那是，劉書記在縣裡說一不二。」這話剛說完，就聽邊上有人怒道：「張麻子，你瞎說什麼呢？」

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人，瞪著眼睛看著保安，走過來道：「什麼叫劉書記說一不二？」

保安沖年輕人笑嘻嘻的點頭道：「趙秘書，這位是市裡來的領導，要見劉書記。」

年輕人這才露出笑容，沖王國華伸手道：「您好，您是？」王國華與之握手笑道：「我是省委辦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王國華，省裡發的特殊項目公開制度實施辦法，你們縣裡應該收到了吧？」

趙秘書臉上的笑容更甚了，微微的彎了一些腰，點頭道：「收到了，這不劉書記前天才從市裡回來，正組織相關項目的負責人在開會，學習省委文件的精神。您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見劉書記。」

王國華跟著秘書走了，留在原地的保安張著嘴巴有點合不上了，在縣委裡頭幹活的，怎麼會不懂省委辦副主任意味著什麼級別？別說是省委領導了，就算是市裡的領導下來，哪個不是前呼後擁的？這個年輕的省委王主任，真是特別啊。

「小趙，既然劉書記在開會，我就不去打擾大家了，你先帶我去劉書記的辦公室坐著等一會。」王國華交代了一句，趙秘書聽著一愣，隨即面露感激道：「好滴，我這就帶您過去。」

劉傳的辦公室就在這層樓上，緊挨著會議室。辦公室門都沒關，裡頭也沒有什麼內外間，就是一前一後的兩張辦公室，也沒見空調的存在。非要說搞特殊化，就是裡頭帶著小門，估計裡頭有休息的地方。

辦公室裡的擺設也很普通，沒有常見的老闆椅，就是兩張還算比較大的辦公桌和兩把籐椅，看上去也有點這些東西也有點年數了。唯一比較新潮的，是靠牆邊擺著的一套茶几和沙發，一長兩短，茶几是玻璃和鐵做成的。

「王主任，條件簡陋，您別介意。」趙秘書笑著放下茶杯，王國華衝他點點頭道：「沒事，你去忙吧。」

會議室裡正在開會，身材適中的劉傳看上去頗為儒雅，帶著一副眼鏡，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是很穩。「我們縣申請的六個項目都批了下來，能不能把項目搞好，徹底的扭轉文山縣貧困落後的面貌，這就要看大家的努力了。我這裡醜話說在前面，這一次下來的項目資金，雖然敢亂動一分錢，我絕對不手軟。」

殺氣騰騰的話語說的不疾不徐，配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和嚴厲的目光，一個年富力強威信十足的縣委書記形象顯示出來。好時候趙秘書推門進來，因為有點急沒敲門，劉傳面色一凝，怒道：「小趙，懂不懂規矩？」

趙秘書立刻笑著解釋道：「書記，來了一個省委領導，督查室的王國華主任。」

劉傳嗖的一下站起來，不敢置信的樣子道：「怎麼市裡沒通知？來的還有哪些領導？」

趙秘書道：「沒別人了，就他一個，哦，還帶了一個辦事員和一個司機。」

縣委班子的人都在，聽到這話大家都有點傻眼的意思。怎麼不經過市裡直接摸了上門，要說微服私訪，也不會直接來縣委縣政府啊。

「好了，該說的都說了，今天的會就到這吧。散會，大家先回去，這辦公樓裡也施展不開，回頭等通知，晚上在縣委招待所給省委領導接風。」劉傳丟下一句話，立刻出了會議室。

王國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喝茶，劉傳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光線明顯的暗了一下。王國華抬頭一看，笑著站起來，主動開口道：「是劉傳同志吧，我省委辦的王國華。」

劉傳大步上前來，伸出雙手道：「王主任辛苦了，怎麼來之前也不通知一下，我還帶班子成員迎一迎。」王國華笑呵呵的說道：「說出來你別不高興，本來是打算微服私訪的。結果到了縣一中，我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劉傳聽了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因為這個，這可不是我的功勞。這是文山縣的老傳統了，地方雖然是窮山惡水，可是打清朝起，這縣城裡最好的建築就是學校。我們共產黨人，總不能連清朝的官員都不如吧？」

王國華聽了這話便笑道：「這話怎麼說呢？再往前推，明朝的時候還有不修衙門的祖訓呢。」王國華這話實際上還是在誇獎劉傳，現如今的各地政府，哪有不建辦公大樓的？不管劉傳是出於什麼目的，但就這個事情，是值得肯定的。

劉傳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起，招呼王國華落座後歎息一聲道：「不修官衙算什麼能耐？修了學校又有什麼值得誇口的？身為縣委書記，不能帶著全縣的人民擺脫貧困，這本身就是不稱職的表現。我在文山縣已經干了五年了，我打算再干五年，一定要帶著大家徹底的改變貧困面貌，不然我走都不安心。」

劉傳說話時，目光中露出堅毅。

王國華深感贊同，點點頭道：「說的好啊，要是每一個幹部都有這個覺悟，哪有搞不好的地方？貧困不要緊，關鍵還是要看地方上有沒有好幹部能帶著大家去努力。」

門口出現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站門口笑道：「劉書記，我來了。」

劉傳見來人便笑道：「錢縣長來了，剛才我走的太著急了，都忘記叫一聲。」

這話似乎是在解釋，王國華直接當著沒聽到，有的東西是不已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王主任好，我是錢興邦，歡迎王主任來文山縣指導工作。」縣委書記和縣長居然是先後出現的，王國華作為外來者，只能是當著沒這個事情發生過。

「來的突然，給大家添麻煩了。」王國華笑著起身，與之握手說話。

「劉書記，這地方太簡陋了，是不是請王主任去招待所先住下，然後在說別的？這時候也不早了，再有一會都該下班了。」錢興邦笑著徵求劉傳的意思，劉傳看了一眼王國華毫無表情的臉，笑道：「王主任，要不就按錢縣長的意思，先去招待所住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文山縣（中）

似乎能看的出來，錢興邦和劉傳之間在執政理念上有一定的差距。比如這個辦公室的簡陋這個事情，王國華不難感受到錢興邦言語中隱藏很好的不屑。不過劉傳給王國華的印象還真的不錯，之前那番不能帶著群眾改變落後面貌的幹部就不是好幹部這樣的話，不管說真的還是說假的，總之很對王國華的胃口。

身在體制內，只要坐在某個領導崗位上，應酬永遠是無法避免的。上級來了要接待吧？兄弟單位來了要接待吧？再怎麼貧困的一級政府，總是要有個接待的地方。

文山縣招待所就是這麼一個地方，而且還不對外營業。招待所距離辦公地點不遠，步行也就是三兩分鐘的路程。出現在招待所的門口時，王國華總算是看見了縣城裡有圍牆的建築。站在門口的時候，王國華停步看看，不自覺的笑了笑。

跟在王國華身後的劉傳和錢興邦，似乎感受到了一點什麼。劉傳猶豫了一下沒開口，錢興邦倒是笑著上前一步笑道：「王主任，這個圍牆主要是考慮到上級領導來視察的時候，需要一個好的休息環境。」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信步往裡走。實際上王國華心裡有一句話沒說，只要願意傾聽人民的聲音，有沒有圍牆有區別麼？王國華不是文山縣的直屬領導，很多話自然能不說就不說，下來一趟只要看見想看的東西就夠了。

招待所一共兩層，裡面的格局像一個朝外開口的凹字。外面看著建築不很不起眼，服務員打開一個房間門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別有洞天。房間很大，有點類似酒店的套間，裝修的也相當不錯。王國華進門之後，不動聲色的客氣兩聲，落座後笑道：「現在時間還早，這一次下來，我要走的地方很多，所以時間上要抓緊點。文山縣一共六個項目，我想聽聽具體的安排情況，就現在說吧，明天我還打算去實地看看。」

說著王國華看看錢興邦，那意思等著他來匯報。縣長管財政，這些項目自然是政府在抓。錢興邦多少有點不自然的看了看劉傳，劉傳似乎沒意識到他的目光，如無其事的笑著摸出煙來，遞給王國華一根。

「還是劉書記說吧，縣裡的扶貧項目，一直都是劉書記在抓總。我就是具體跑跑腿的活。」錢興邦看著沒脾氣的來了一句，實際上帶著一點怨氣在其中。

王國華還是不動聲色，對劉傳道：「那就劉傳同志說吧。」

劉傳也不謙讓，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子，打開看了看道：「王主任，我們縣的六個項目，第一個是觀音閣的旅遊項目……」劉傳對情況相當的熟悉，很少去看那個本子，只是具體到資金的數據時偶爾去看看。王國華聽的很仔細，發現劉傳在說資金的數據時，經常是精確到小數點後的一位數。

劉傳說話的聲音不快，節奏很穩定。條理相當的清晰，語氣充滿自信。似乎談到工作，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太一樣。

期間門口有人敲門，錢興邦起身去看了看，回來等了一會，抽個劉傳停頓的空子道：「王主任，晚飯準備好了，您是不是先吃飯？」

劉傳很明顯的露出一絲不悅，沒有開口說啥。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道：「劉傳同志，還有多久能說完？」劉傳看看本子道：「半個小時足夠了。」

王國華這才道：「那就說完再吃飯，另外請興邦同志辛苦一下，讓人去準備材料，晚上我要看。」錢興邦的臉上露出一點尷尬，站起身道：「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等錢興邦出去了，劉傳忍不住吐出兩個字：「官僚！」

王國華當著沒聽見，淡淡道：「接著說吧。」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劉傳在匯報的最後道：「第一批項目的成敗，是我縣是否能打一個翻身仗的關鍵。縣委要求各部門的負責人，一定要能沉下基層，而不是浮在表面上。基層官員不能做事要來幹什麼？那些只是來當官而不是來做事的人，趁早死了插手項目的心。我……」劉傳越說越激動，王國華卻一擺手道：「好了，就到這吧。」

這時候趙秘書敲門進來笑道：「王主任，書記，王市長還有五分鐘到縣裡。」

王市長？王國華腦子裡浮現出一個相貌清瘦的男子，上一次來北山市的時候，雙飛沒什麼接觸。這個叫王景略的本家，似乎在和楊國民的鬥爭中並不落下風。

「王市長怎麼這個時候來？有說原因麼？」劉傳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顯得有點緊張。似乎很在意王景略的樣子，王國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趙秘書看看王國華，然後才笑道：「因為王主任的緣故，你交代我匯報了這個事情，沒想到王市長才這一會功夫就快到了。」

王國華在心裡默算了一下時間，從市裡到縣裡，正常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來到文山縣兩個小時還差點吧？這個王景略，很給面子啊。

就在這個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起來接聽裡頭傳來楊國民的笑聲道：「國華，太不厚道了吧？怎麼搞起突然襲擊來了，嚇的王市長立刻往文山縣趕，車都出了市區才跟我打電話說這個事情。」

黨政班子之間的主旋律是平衡，從這個電話的內容和語氣來看，楊國民跟王景略之間，還真的很平衡啊。居然車都出市區了，才電話通知一下，楊國民還只能是表示無奈。問題是，趙秘書向王景略匯報了，難道說就沒別人向楊國民匯報麼？這個道理，王國華不難想明白。為什麼楊國民要等王景略都快到了，然後才打這個電話？

「我的工作習慣楊書記又不是不知道，有什麼做的過分的地方，請楊書記批評。」王國華語氣平淡的回了一句，劉傳在邊上很安靜的聽著。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你的習慣了。每到一處，直接下基層。我就是開個玩笑，這樣吧，我手邊事情不少，處理完了我在市裡擺酒給你洗塵。」楊國民打了個哈哈，王國華笑道：「好說，到時候一定打擾楊書記。」

掛了電話，楊國民臉色陰沉的站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個殭屍王，還真的能拉的下臉去巴結。早知道……，哎。」

被楊國民稱作「殭屍王」的王市長王景略，這個外號是有來歷的。王景略一年到頭，總是板著一個臉，似乎走到哪都有人欠他的錢一樣。因為面部表情比較單調，政府那邊的人私下裡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傢伙取了「殭屍王」這麼一個外號，並且傳的很廣。

此刻的王景略的車子正緩緩來到縣委辦公樓外，遠遠的看見一群人在樓下等著，王景略僵硬的表情微微抽了抽腮幫子，就當是笑了笑。

說起來王景略的日子並不順心，五十出頭的人了，在北山市一幹就是八年。有這八年的功夫，日本鬼子都打敗了。王景略的八年時間下來，卻一直在市長的板凳上紋絲不動。省裡拍下來一個楊國民，讓王景略的心裡始終氣不順。

王景略實際上只能無奈的接受，省裡沒有靠山的王景略，一路走來都是靠自己。要說坎坷吧，也不算特別的坎坷。八年前四十多歲的王景略能成為正廳級的市長，多少人羨慕的眼珠子發紅呢。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初賞識王景略的苗省長，已經是明日黃花了。

苗省長去後，王景略最大的心願其實是坐穩市長的位置，當然要說沒有想法那是騙人。問題是，作為前省長的班底，王景略沒有一個合適的隊伍去站。貿貿然的去上門，反而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上一次王國華來北山市的時候，王景略就有結識一番的意思，沒料到楊國民似乎跟王國華關係很不錯的樣子，而且楊國民盯的也很緊，王景略只能矜持的觀望。

沒曾想這一次王國華突然到了文山縣，王景略聽到匯報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一個接觸的機會。沒有多想，王景略便放下身段來，親自走一趟文山縣。要知道能做到這點有多不容易，王景略可是正兒八經的正廳級。沒看見楊國民就放不下正廳級的架子麼？王國華倒了文山縣，楊國民是肯定知道的，他放不下身段，王景略不在乎這個。

王景略打心眼裡看不起楊國民，這個人能力是有，但做事習慣飄在上面。用王景略經常教育下屬的話來說，這不是來做事的，是來做官的。王景略提拔和使用的人，基本上都是看這個人是不是能做事，是不是想做事。這一點跟楊國民不同，而且王景略雖然為人嚴厲，實際上跟著他時間上的下屬，都知道王景略處事一貫的公正，對下屬也沒有特別親疏和不同。

下車的第一眼，王景略就看見王國華站在人群的前面，多少有點吃驚。

一絲笑容漸漸的浮現在王景略的臉上，在文山縣這些官員的眼睛裡看來，這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情啊。儘管王景略笑起來不好看，顯得有點生硬，似乎不太習慣笑，但終究是在笑。也就是說，王主任親自到縣委門口迎接的舉動，換得了王市長的笑容。

「王主任，怎麼好意思麻煩你來接我。」王景略在用詞的時候，也顯得很尊重，「迎」字都省略了。王國華笑的就自然多了，上前來主動伸手道：「我來的突然，給王市長添麻煩了。出來迎接，也是我的本分。」

王國華提到「本分」兩個字，王景略不免微微楞了一下，隨即便道：「省委這一次下大力氣扶持我市，作為市長，我再怎麼重視都不過分。王主任在林旺縣蹲點時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仔細的研究過。說出來讓人慚愧啊，身為市長，我沒能把市裡的經濟搞上去，反倒讓王主任把林旺縣的經濟引導向一個好的方向。前些日子，我又去了一趟林旺縣，形勢喜人啊！」

兩人握著手一直沒鬆開，看上去像是多年的好友重逢。實際上兩位當事人心裡很清楚，是王景略握著王國華的手不放，一直在說話。出於禮貌，王國華沒有使勁擺脫。

總算是說完了話，王景略這才鬆手。劉傳笑著上前道：「市長來的正好，趕上晚飯的時間。本來半個小時前就準備好了，王主任堅持聽完匯報才吃飯。」

王景略面無表情的看著劉傳道：「劉傳，你可要多跟王主任學習學習，他搞經濟是一把好手。你看看現在的林旺縣，才幾天的功夫，長橋鎮的養殖產業鏈，大豐鎮的木材加工市場，雨後春筍一般的冒出來。」

聽了這話，王國華矜持的笑了笑。劉傳撓撓頭道：「我有仔細學習過，所以才提出了立足本地資源，多種經營發展經濟。這可是王主任在林旺縣扶貧的精髓所在。」

王景略淡淡道：「那倒是會照搬我在會上的講話，不要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晚飯的桌上只有啤酒，對此王國華沒表示，王景略似乎也習慣了這個場面。出乎王國華預料的是，王景略沒有徵求王國華是不是喝點白酒的意思。對此，王國華什麼都沒說。

開動的時候，王景略來了一句：「王主任，晚上我想跟你好好談談，所以白酒就不喝了。」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正常情況下，王國華要是下基層，當地政府要是不準備點茅台五糧液之類的好酒，那都是奇聞一樁。

「這兩天，我打算陪著王主任一起看看文山縣的項目準備情況。還有資金公開的落實情況，回頭文山縣的事情完了，我再請王主任好好喝兩杯。」王景略又來了一句，王國華這才笑著點頭道：「好說，其實能不喝酒在我看來是好事。」

王景略下意識的哦了一聲，然後呵呵呵的笑了笑，不過這傢伙笑起來，確實很有點殭屍的風範，表情很僵硬。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文山縣（下）

這兩位的對話很有意思，潛台詞是王景略說，回頭私下裡請客，兩人喝一頓。王國華的回答很有意思，在酒還是不喝為好。概括起來就是這麼個意思，王景略提出私下喝酒的建議，王主任表示相互間交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這算是不給面子麼？王景略心裡多少有點惱怒，但是很快又在心裡自嘲了一番，認為自己操之過急了。實際上王景略著急是有根據的，省裡頭傳來一點風聲，楊國民似乎在活動，希望能調走王景略。

離開經營多年的地盤，王景略當然不情願，別看這裡是經濟欠發達地區，王市長在這個地盤上過的還是想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一頓飯吃的不是很熱烈，悶頭吃飯的王國華第一個放下筷子道：「各位慢用。」王景略也放下筷子道：「送王主任先去休息。」

劉傳站起道：「晚上還有些娛樂安排，二位領導有什麼具體要求沒有？」

王景略沒說話，只是先看看王國華，王主任笑道：「還是算了吧，我打算看看材料就休息。」王景略這才道：「王主任一路辛苦了，早點休息也好。」

王國華先走了，王景略陰沉的臉色讓飯局陷入了沉悶中。

「吃飯啊，大家都楞著幹啥？」王景略第一個恢復常態，其他人這才陪著笑臉拿起筷子，裝模作樣的吃起來。

繼續吃飯的王景略看上去面無表情，動作也是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小碗飯後，王景略放下筷子道：「劉傳，市裡還有點事情我要趕回去，王主任那邊你打個招呼吧。就說我抱歉了，本來應該當面說一聲的。」

劉傳詫異了一下，連忙點頭道：「好滴，我等下就去。」

王國華沒有等來王景略而是等來的劉傳，對此王國華一點都不奇怪。劉傳過來解釋一句，這才是正常的，王景略怎麼說都是正廳的市長。真要是連王國華的意思都不明白，那這些年也就白混了。

解釋完之後的劉傳沒有著急走，而是猶豫了一下道：「王主任，我想跟你談談。」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還是點頭道：「坐下說話吧。」說著還順手遞過來一支煙，坦白講劉傳給王國華的印象不錯，雖然有點做作的成分，但是總的來說，劉傳在縣委書記的崗位上，做的還是不錯的。比起那些什麼都不想做或者不能做的官僚，那可是強太多了。

劉傳接過煙點上後，默默的吸了兩口，似乎在整理思路。王國華不緊不慢的捧起茶杯，顯得很有耐心。一支煙抽完的時候，劉傳終於開口道：「王主任，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希望你能幫一幫王市長。王市長雖然看著為人刻板了一點，但他是真心的想把工作搞好。說起來王市長在北山市八年了，北山市的經濟一直沒有太大的起色，不是王市長沒能力，而是一直掣肘太多。」

這個觀點很特別，不像一般的說話腔調客觀因素。對此王國華的反應還算平靜，這是眉毛微微揚了揚，淡淡道：「你接著說。」

「算了，不說了，你當沒聽見這些話好了。」劉傳似乎意識到了一點什麼，起身告辭。王國華也沒有留人的意思，笑著送出門口。

劉傳走了沒一會，縣長錢興邦來敲門，正在看材料的王國華出來開門，見來的是錢興邦，便笑道「錢縣長有事？」

錢興邦看上去有點緊張，露出討好的笑容道：「王主任，樓下有歌廳，需要的話，我讓辦公室裡的幾個女同志陪您跳舞唱歌。」

王國華沒說話，只是笑著看著錢興邦，把人看的有點發毛的時候，這才淡淡道：「多謝了，我趕了一天的路，有點辛苦了，想早點休息。」

錢興邦訕笑兩聲，悻悻的退出門去。等房間門關上了，錢興邦露出一絲狐疑，似乎在琢磨什麼的樣子走了。房間裡的王國華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露出一絲憤怒。

王國華不是聖人，也不是沒原則的人。在王主任看來，這種讓手下的女同志陪領導玩樂的安排，就是沒原則的現象。錢興邦的討好舉動，看來以前沒少這麼幹，似乎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但是今天在王國華這裡，取得的是反效果。

王國華很清楚的認識到，這一趟下來絲毫都不能馬虎。北山市雖然是經濟欠發達地區，實際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複雜。窮意味著資源少，資源少意味這爭奪的更加激烈。任何人在社會上，努力的方向不是什麼信仰，而是讓自身的過的更舒服一點。這種舒服，有物質上的，也有精神上的。王國華也不外如是，也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才是人性的本質。

王國華這一趟下來要做到的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公正。而王景略和他的下屬們所擔心的又是什麼呢？

劉傳還是把擅自跟王國華去談話的事情電話匯報給了王景略，說完之後劉傳補充了一點看法道：「我覺得王國華是一個相對正直的人，這一點從他微服下來到公開露面的過程能看的出來。」

「糊塗！人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不過既然說了就算了，反正也沒多說太多。」王景略的話語沒有多少煙火氣，似乎被電話過濾掉了情感之類的東西。

「市長，我這是希望他能做到客觀和公正，即使是相對的。」劉傳辯解了一句，電話卻已經掛了，嘟嘟嘟的忙音讓人心情一陣煩躁。王國華沒有經過市裡就下來的事情，讓劉傳感受到了相當的不安，文山縣能得到這麼多項目的批准，得益於王景略的扶持。項目上劉傳不擔心什麼，可惜這個圈子裡不是你做的好就能說明問題的。會做事的人，不用你一樣是白給。

對此，劉傳感受很深！

「這幾年縣財政的主要精力放在兩個方面，一是教育，二是道路。可惜我們縣窮啊，搞了教育，就拿不出多少錢來搞交通基礎建設了。」下車的時候，看見王國華微微皺著眉頭的表情看著路面，劉傳心裡一緊張，趕緊上前來解釋了一句。

今天的第一站是觀音閣旅遊項目，據考證，觀音閣是明代早期的建築。因為地理環境的因素，保存的相對完好。

王國華聽了劉傳的話卻搖搖頭，抬手一指路邊的一個公廁道：「你不覺得這個公廁太毀景區的形象了麼？」說著話王國華信步往公廁走過去，公廁就在景區售票處的邊上，看上去有點破敗，遠遠的就能聞著一股惡臭。

劉傳臉色一變，回頭問身邊的秘書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他們準備麼？」

趙秘書苦著臉道：「我通知到了，誰知道他們怎麼搞的。」

公廁內部並不算髒，明顯有緊急清掃過的痕跡，問題出在小便池跟前的一排尿桶上，幾乎每個桶裡都有半桶散發著騷臭味道的橙黃色尿液。王國華進門之後看了一眼沒說話便退了出來，跟上的劉傳想解釋又沒法說話。王國華出來之後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果然在附近發現一片村落。

觀音閣在山腰上，往上走沒有可以行車的道路，需要沿著石徑台階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王國華一直沒任何表情，離開公廁後徑直向山上走。王主任走路很快，劉傳等官員跟的也很緊，一次不經意的回頭，王國華發現劉傳若無其事，縣長錢興邦則有點氣喘吁吁的感覺。

「王主任，是不是休息一下。」劉傳還以為王國華累了，趕緊提出建議。剛才公廁的事情，王國華還沒有具體的表態，這讓劉傳心裡多少有點不安。眼下的觀音閣項目，是以前縣裡搞的，新的扶貧資金剛到位，按照新的規划動工的工程還沒有正式上馬。

劉傳心裡多少有點不解，王主任你是來督導項目公開實施辦法的，跑實地來看個什麼勁？心裡如是想著，結合一路來的時候路況不是很好的事情，劉傳的內心更加的不安了。

王國華駐足回頭，往山下看了一眼。這時候王國華處在一個不算太高的位置，也就是爬了大概五百米的台階，距離山腰上的觀音閣還有相當的路程。

「我建議觀音閣的開發文案中，加上一個新的理念。」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劉傳一愣道：「您請說。」王國華雙手叉腰，望著山下道：「天然氧吧，嗯，還有健身旅遊這一點。」

「氧吧？健身？」劉傳腦子裡一時沒轉過彎來，以前的招牌就是觀音閣的歷史很文化，沒有考慮別的。

「現代人生活節奏快，尤其是城市裡的人們大部分都處在亞健康狀態。文山縣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去考慮項目的開發，應該能起到不錯的效果。你自己看，這一帶的山林植被保護的很好，空氣質量絕對一流。你在看那一片林子邊上有一塊空地，我看完全可以建幾個木屋子，對一些自助旅行的客戶出租。還有那片山谷，綠蔭環抱，完全可以建一個休閒度假的酒店。我很仔細的看過你們的規劃書，著眼點還是停留在門票收費上，這遠遠不夠啊。要我說，門票就該取消，直接從周邊的服務項目入手搞商業開發，而不是在一棵樹上吊死。」王國華的一番話，說的劉傳有點不是很清楚，顯得有點迷糊的時候，王國華又接著說道。

「從石徑的情況來看，縣委縣政府下了不小的力氣來整治。以文山縣的財政狀況，做到這點就很不容易。觀音閣距離縣城不過五公里，路況只能算一般，我認為還需要拓寬。具體的投入，你可以去省交通廳找言廳長，就說是我介紹你去的。這幾公里的路，花不了多少錢。」

劉傳徹底的被震住了，腦子直接有點混亂了，這個王主任到底想幹啥？

正在劉傳不知道如何說話的時候，王國華已經繼續往前走了。劉傳趕緊跟上道：「王主任，剛才您提到的交通廳是什麼意思？」

王國華停步笑道：「交通廳為了相應省委的扶貧號召，搞了一個專項資金。你可以去爭取一下，我跟言廳長很熟，這點關係還是可以起作用的。劉傳，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幫文山縣？」

王國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回頭看著劉傳。

劉傳幾乎是本能的點點頭，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剛才你提到路況不好，我坦白的告訴你，這一路走來，除了市區附近的道路，其他地方的路面狀況，也就是文山縣最好了。非要找一個缺點，就是窄了一點。這是一，其二。一路走來，文山縣這麼多山頭，沒有一個是荒蕪的，山林植被治理的很好。其三，文山縣城很乾淨，街邊有不少值班的警務廳，我曾經下車去問過路，警察的態度也很好。劉傳同志，你覺得這些現象說明了什麼？」

王國華說到這裡的時候，劉傳的眼珠子有點轉不動了，張著嘴不知道說點啥才好。王國華看著他的樣子不禁笑道：「劉傳同志，文山縣委班子很有戰鬥力，這是真心話。你們沒有過分的強調客觀，不等不靠抓教育，抓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在這樣一個地理環境和吃虧的地方，作為一位縣委書記，我不得不說，你做的很出色。」

劉傳的眼珠子紅了，喘著粗氣不知道說啥。王國華說出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縣委班子常抓不懈的結果。這些細節，在很多官員看來並不是政績，至少上級領導不會注意這些。可是這些細節，卻是與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東西。劉傳所領銜的縣委班子去做了，而且做的很不錯，這才是王國華看重他的所在。也就是說，從這些細節上可以看出，團結在王景略身邊的人都是一些想幹事還能努力把事情幹好的同志。

王國華沒有先入為主的意思，之前當著王景略沒說這些，而是現在實地考察了情況之後才說。這就是公正的態度！

一路往上，劉傳已經不用在介紹什麼了，心裡很清楚王主任的眼睛有多毒辣。終於一行人站在的觀音閣的山門前，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這個數百年的寺廟佇立在樹蔭環抱中。

「噹噹噹！」鐘聲響起，驚起一片飛鳥。

雙手叉腰的王國華看著修繕一新的外牆，看著一片青翠的松林中挺拔的觀音閣，心裡再次鬆了一口氣，自己的判斷沒有出問題。

「王主任，剛才你說的那些個建議，能不能再說的仔細一點？」劉傳上前來，顯得有點激動。王主任的能力，他倒是有所耳聞的，能得到他的建議，那是很難得的事情。

「尹傑，把我的包拿來。」王國華招呼了一聲，尹傑飛快的過來遞上包。王國華打開包，拿出一份規劃書，遞給劉傳道：「這是你們給我準備的材料，我看過之後在上面添加了一些想法，你回去再看吧。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介紹做服務行業的朋友來這裡投資酒店，也算是假公濟私吧。」

王國華話音剛落，劉傳已經緊緊地握著王國華的手道：「王主任，真是太謝謝你了。」

「你應該謝謝你自己，要不是你們做的夠好，讓我看見了文山縣即將騰飛的跡象，我才不會跟你說那麼些不相干的東西。至少我這一趟下來，不是來當縣長的不是？」王國華說著掃了一眼三步之外的錢興邦，這傢伙臉色多少有點難看。

一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中午在觀音閣吃了一頓素席，王國華誇讚了一番。據介紹，觀音閣即便是文革期間，也沒有斷了香火。這真是很神奇的事情，主要跟地方上的民風有關係。唯一遺憾的是破四舊的時候，主殿的千手觀音叫紅衛兵小將給砸了個稀爛，現在的觀音像，是根據史料和偏殿裡保留下來的小一號的觀音像復原的。

提起這個事情，劉傳不免有點遺憾道：「歷經了幾百年的戰亂滄桑沒有被毀壞的佛像，沒想到卻毀在了十年浩劫。」

王國華聽了這話，不動聲色的淡淡道：「極端和偏執，類似的錯誤太多了。總的來說，我們國家一直在進步，過去的教訓作為一名政府官員一定要牢記。」

提起這個話，王國華的腦子裡想起是一個曾經在網絡上看見的新聞。一座橋樑，幾百年都安然無恙，沒想到被一些熱衷拆遷的政府官員給拆了，設計的新橋壽命好像是八十年。真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了，王國華心裡只能說這個政府裡頭的混蛋官員雖然只是個別，但是危害太大。當前的體制內，急功近利似乎成為一種潮流，在這種潮流之下，劉傳這種能夠靜下心，為十年或者幾十年後去努力的官員，真是難能可貴。

「劉傳，你在文山縣做的這些，如果你調走了，那可都便宜下一任了。」王國華隨口開了一句玩笑，不想劉傳聽了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這不是便宜誰的問題。我可不想自己調走以後，百姓提起我就罵娘。」

很簡單的解釋，王國華聽著卻笑的很開心道：「其實你完全可以做到本地百姓完全不知道有過你這個縣委書記嘛。」

劉傳一聽這個話便哈哈大笑道：「那還不如被罵！」

午飯之後稍事休息，王國華繼續實地考察之旅。還是一邊走一邊提一些建議，當天晚上回到縣委招待所，王國華很辛苦，但心情卻很愉快。因為所見所聞都是相當不錯的現象，文山縣雖然不富裕，但是上上下下都在很努力的去往好的方向努力，這一點確實給人振奮。

同樣愉快的還有劉傳，抽了個空子，他給王景略打電話，很開心的匯報了過程後，笑道：「市長，我猜的沒錯。這個王國華，可真是一個不錯的人。說話做事，不偏不倚，很重視實際工作的成績，不講那些虛的。」

王景略相當的吃驚道：「怎麼會這樣？這個人給我的感覺，油鹽不進啊！再說他這趟下來，不是來抓經濟建設的。」

劉傳笑道：「市長，王國華名不虛傳啊！眼睛太毒了，全盯著一些細節去看。要不是平時我抓的緊，這一趟他下來要留下壞印象了。我覺得，以他的態度來看，回去之後的報告不會對市政府有壞的影響。」

王景略嚴肅的說道：「劉傳，機會難得了。既然他肯開口提建議，你一定要好好的學習人家的長處。這個王主任可不得了，只要他到一個地方呆的長一點，那個地方的經濟肯定會出現好的發展苗頭。眼下可以說機會難得，省委省政府下大力氣扶貧，我們一定要抓住機會，一定要把當地的經濟搞上去。不然將來我們調離了，臉上無光的灰溜溜的走人。」

「請市長放心，我現在信心很足。」劉傳啪的一個立正，大聲回答道。

王國華在文山縣整整呆了一個星期，前幾天是實地考察，後幾天才接觸這一次下來的工作目的。文山縣的項目公開做的比王國華想像的要好的多，就拿觀音閣的項目來說，幾乎沒一毛錢的用處都解釋的很清楚。能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太難的了。

「應該說作為文山縣帶頭人，劉傳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是從結果上來看，他做到了心裡有一方百姓。」王國華在報告的結束語最後，留下了這麼一段文字。

文山之行終於結束了，王國華卻無法停下來，奔著下一個目標而去。王國華的下一站算是故地重遊，林旺縣也算是王國華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

奧迪車開在修繕過的道路上，顯得相當的平穩，交通廳花大力氣修路的成果顯示了出來。王國華的林旺縣之行不再是一輛車，市長王景略拍了辦公室主任隨行。有趣的是，楊國民居然只是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再也沒有主動聯繫王國華。市委方面，還是來了一個副書記陪同王國華。

第五百六十三章 陰謀的味道

迎接的隊伍中沒有看見陳凱華，對此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那眼珠子轉了一圈沒發現人便笑問：「凱華怎麼沒來？」

劉斌面露難色，看看陪同的市委副書記後，低聲道：「凱華去市裡辦事，正在往回趕。」

王國華突然覺得氣氛有點怪，似乎劉斌言猶未盡，至少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在這裡說。於是笑道：「正事要緊，我來不能耽誤大家的工作。」

劉斌鬆了一口氣，趕緊道：「凱華縣長也是這麼說的，他說王主任一直是這麼言傳身教。」

眾人一番笑談，車隊繼續上路時，王國華招呼劉斌上了他的車。等車子開穩當之後，王國華才淡淡道：「劉斌同志，凱華到底怎麼了？我剛才見孫彤副書記的臉色有點不對，現在有什麼都可以說了。」

劉斌露出悲憤的神情，語調壓抑道：「有人舉報，說凱華縣長有經濟問題的嫌疑，市紀委請凱華去接受訊問。」王國華聽著這話，身子陡然一震，很快穩定下來道：「經濟問題？可曾查實？」

「查實個屁，就是一封匿名信，然後市紀委打電話請凱華去解釋。凱華讓我別跟你說，怕你擔心。他說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我說，就是那些不幹事又想好處的混蛋把我們黨的事業給毀了。」劉斌說的氣憤，王國華卻安心了下來。既然只是去解釋一下，想來不會太麻煩。

不過王國華還是很奇怪，楊國民知道自己下來了，王景略也知道，怎麼都不跟自己說也就算了。處理一個正處級幹部，這是要經過常委會的，更別說這個正處級幹部還是省委下來的掛職幹部。王國華身為督查室主任下來督導工作，怎麼說也應該知會一聲吧？即便不通知王國華，也要上報省委辦啊，怎麼省委辦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

由此可見，可能真的只是詢問一下。問題是這個詢問的時機，有點耐人尋味。

「劉斌，你老實告訴我，凱華到底有沒有問題？」王國華突然變得嚴厲起來，厲聲問道。

劉斌很認真的搖頭道：「絕對沒有問題，縣裡的事情都是我們商量著來辦的，事情我都清楚。事情的起因是最近幾個項目，凱華提出政府不要插手經營，只是提供政策和資金幫助民間的自己去發展。這個事情，很是得罪了一批官員。凱華還說，王主任在長橋鎮就是這個扶持模式，所有項目操作，最後都由老醉領銜的合作社去做。」

劉斌這一說就剎不住車了，從王國華離開之後說起，一直到最近一段時間，陳凱華和劉斌商議的結果是以後的項目基本按照長橋鎮的模式來做。比如說養殖、種植，種苗的採購都是有老醉的合作社根據農民的需要自行採購，政府只是給予貸款上的幫助。照理說這個模式很正常，可是縣裡的很多幹部都不滿意。以前這些權利都是掌握在政府手裡的，農民要買這些生產資料，只能是從政府的手裡或者是指定的供貨商手裡買。但是這一次，劉斌和陳凱華提議每一個項目的供貨商，都要進行公開招標。而不是以前那樣，指定的權利在政府官員的手裡。一些官員私下裡議論，說省委辦的王主任以前來扶貧，那是特殊情況。現在是省裡下撥的扶貧資金，怎麼還能照搬那個模式呢？具體情況要具體對待。總之這一段眼看著幾個項目的資金要下來了，一堆人的眼珠子都紅了。常委會上經常發生爭執，全靠著兩位一把手齊心協力給壓了下去。

沒想到縣裡壓下去，市裡那邊起來了瓢。市紀委昨天下午來電話，請陳凱華去市裡接受訊問。應該說這個事情看著並不太嚴重，但是架不住這個苗頭不對。現在縣裡說什麼話的人都有，還有人直接就懷疑陳凱華收了一些好處，借公開招標之名行要吃獨食之實之類的話。

王國華很耐心的聽劉斌說話，一直沒有表態。到了縣委下車的時候，王國華的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陳凱華打來的，王國華這才算是一顆心落了底。

「是我！」王國華平靜的說著話，一邊邁步下車，劉斌臨時充當了開門的司機。王國華的車在中間，下來的時候別人都在等著了。

陳凱華現在的心情就是有點莫名其妙，市紀委的人允許打電話，但就是不給他離開。所以只好給王國華打電話匯報道：「王主任，真的很對不起，紀委的人說還有話要問，今天恐怕是回不去了。」

王國華的腦子裡漸漸的出現一個輪廓，這是一個針對整個扶貧項目的佈局的一個局部。看來這十個億的資金，讓一些人失去畏懼感了，或者說理智淡化。

陳凱華是怎麼成為掛職縣長的，市裡的人很清楚。王國華很奇怪的是，王景略怎麼在這個問題上不做任何動作，楊國民呢？在這裡頭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從文山縣的情況來看，似乎王景略不是那樣的人啊。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圍在王景略身邊的人都是劉傳那種人，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王景略不是不知道這個事情，只是不願意插手罷了。難道說，王景略已經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或者說，王景略也在刻意的放縱一些人的作為？楊國民呢？他不是一個蠢人啊，怎麼會幹這麼沒格調的事情？

王國華有點不是很明白這其中的原委，電話裡大聲道：「凱華，有句話你記住，只要你為問題，誰都不能把你怎麼樣？這話是我說的，我就一定做到。」

王國華故意說的很大聲，一群人在邊上聽著表情各異，王國華一直拿眼角的餘光審視孫彤，發現他的臉色微微的變化了一些，但不是很明顯。聯想到之前劉斌說話前看他一眼的事情，王國華心裡似乎有了點模糊的影子。

掛了電話，王國華回頭朝孫彤笑道：「孫書記，陳凱華同志不在，看來我的林旺縣之行要耽擱幾天了。這樣吧，你工作也忙，就不用陪著我了，反正我事情辦完了，也要去市裡一趟。」王國華說話的時候，語氣帶出一絲森然的意味。

孫彤的年齡比王國華大許多，很明顯的五十多歲的人，王國華這麼跟他說話，他似乎沒聽出什麼意思的樣子，很沉穩的笑道：「不礙的，市委給我的任務，就是全程陪同王主任。」

王國華陡然一轉話鋒道：「陳凱華同志是省官幹部掛職縣長，他的事情市裡向省委匯報沒有？」孫彤表情自然道：「這個怎麼說呢？應該是市紀委的例行問話，市委常委會上這是讓紀委適當的過問一下，並沒有決定要處理陳凱華同志。」

王國華笑了笑，沒在說什麼，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北山市的情況王國華不是很瞭解，晾有些人沒有真憑實據也不能怎麼地。王國華這個時候心裡已經有點譜了，看來一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陳凱華的問題不是很大，或者說只是一個導火索。要說這體制內，沒有絕對乾淨的人，真要去查，總能查出一點說法。這就是一些人的依仗吧，想拿捏一下王國華。

王主任也不休息，立刻開始聽取匯報。所謂的實施辦法是一個很粗的東西，具體的執行要看地方政府的掌握。坦白講王國華對這個實施辦法很不感冒，但這不是王國華能左右的。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只能是按照文件的精神去辦，文件有要求公開的，王國華就不許隱瞞對付的現象出現。

劉斌上任縣委書記後，在陳凱華的支持和配合下，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整頓縣各行局的人員班子。應該說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也有不少人提起劉斌就恨的牙根癢癢。越是貧困的地方，越是有人削尖腦袋進體制內吃公家飯。這個現象當初王國華就知道，縣委下屬的各級領導班子，正式編制之外很多臨時編製人員，也都是吃財政飯的。

劉斌上任之後，狠狠的砍掉了大批的臨時編製的人員。精簡後的政府機構，辦事效率反而高了許多。這個事情劉斌在匯報之初重點提了一下，按說這個事情不該給王國華匯報，但是劉斌很自覺的就從這個事情說起，工作上的事情也都大致的匯報了一下，似乎是向市委匯報似的過程，讓邊上旁聽的孫彤表情不是很舒展。

王國華聽的也很自然，不去打斷他的匯報。一個上午很快過去，正經的關於扶貧公開的事情卻一個字都沒提。

「王主任，時候不早了，先吃午飯吧。」打斷劉斌匯報的是孫彤，他倒是笑瞇瞇的，沒想到王國華臉色一沉道：「孫書記肚子餓了？你可以先去吃飯。」

這話說的有點難聽了，孫彤臉色一黑，當場就想發作。一個小年輕，就不知道尊重一下老同志麼？心裡如是想著，孫彤還是沒有發作，只是站起淡淡道：「我去問一問準備的如何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酒品

孫彤這一走，其他的陪客似乎也都不好意思留下，各自找借口離開，房間裡只剩下王國華和劉斌。王主任護短的一面已經暴露無遺，劉斌突然覺得跟王主任混也是一件不壞的事情，腦子一熱便對王國華道：「王主任，市紀委這一次的做法，很值得推敲啊。」

王國華冷笑兩聲，還是頭一回笑的比哭還難聽，陰森森的讓人覺得後脊樑冷冷的。

「你看是不是施加點壓力？凱華是個不錯的同志，工作很負責，跟他搭班子，我很愉快，工作也容易出成績。」劉斌又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這會不冷笑了，露出微笑看了一眼劉斌，淡淡道：「我心裡有數，他們也沒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劉斌道：「我這是擔心市紀委的人亂來啊，你可能不知道，什麼文明執法在一些人眼裡那都是扯淡啊。有時候他們什麼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話說的很隱晦，王國華還是聽出劉斌的意思來了。「你去請市政府的任秘書長進來。」

劉斌立刻起身出去，沒一會任秘書長進來了。這一位市政府的大管家，任何時候看上去都是笑瞇瞇的，人長的很福相，胖乎乎的走路渾身都顫。

「王主任找我有事？」任秘書長跟王國華平級，卻也沒擺什麼年長的架子，笑著坐對面，主動給王國華遞煙。

「也沒什麼事情，這一趟下來得到王市長的大力支持，所以想請任秘書長帶個話，回頭我想情他吃飯。時間他來定，我這裡都好說。」王國華這麼一說，任秘書長原本坐的很穩當的屁股不穩當了，扭動了幾下才笑道：「好滴，這個話我帶了。」

「那就這樣，先去吃飯。林旺縣的土雞燉湯很不錯。」王國華說著站起來，任秘書長笑瞇瞇的搶上兩步，把門打開。

「任秘書長客氣了！」王國華還真不敢就這麼生受了任秘書長的服務，停下腳步來了一句。任秘書長卻堅持笑道：「應該的，王主任畢竟是省委下來的。」

既然如此，王國華也不矯情，信步出門。劉斌等在門口，見兩人出來趕緊上前，王國華看看四周沒別的人，沖劉斌欣賞的笑了笑。別看劉斌是老黃牛似的幹部，也不是那麼不通世事的人，在這個圈子裡呆的久了，有的事情誰都會。

「你說什麼？他要請我吃飯？」王景略在電話裡發出一聲有點高調的問題，找個角落打電話的任秘書長笑著給予了肯定之後，王景略才又道：「呵呵，這個年輕的王主任有意思啊，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在市裡擺一桌，遠來是客，沒有讓客人請客的說法。」

「那我就這樣回答他？還有什麼指示要我轉告？」任秘書長笑著請示，王景略道：「沒了，你就這麼跟他說。老任，這一次你辛苦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猶豫了一下，任秘書長低聲道：「市長，有句話說了您別不高興。」

王景略很明顯的一愣道：「怎麼說？」任秘書長笑道：「我個人的一點淺見，從這個王主任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很護短的人。」任秘書長繞了一個彎子，王景略稍稍的轉了下腦子便明白他的意思，王國華是個護短的人，換一個說法就是重感情的人。

王景略需要一個政治上的關係在省裡，不說為他說話，能傳遞個消息什麼的也是了不得的幫助。這個關係人如果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何妨再加點砝碼上去？上一次是急了，這一次很明顯王國華是被動的，王景略能夠主動一點，產生的效果不是更好麼？

「老任，你說的有道理，多謝你的提醒。這樣，我下午動身過去，你就不要跟他提這個事情了。」王景略很果斷的改變了決定，任秘書長依舊是笑瞇瞇的掛了電話。

下午王國華繼續聽取匯報，孫彤直接就不出現了，縣裡的幾個副手陪著孫書記到處去視察。這個怎麼說呢，孫副書記也是有脾氣的，他也是副廳一個級別的。左右要傳達出來的信息王國華應該已經收到了。

心裡存了抱緊王主任大腿的想法，劉斌在匯報的時候語氣就大不相同了。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就是「請指示」。王國華開始還有點不習慣，後來也慢慢的習慣了。王國華也比較欣賞劉斌，這個人的能力一般，但性格中的韌性很足，做事情能夠沉下去，不會輕言放棄。以他的性格，作為政府一把手無疑不是很合適，做書記掌握宏觀，在品行上很充分了。

林旺縣當初的經濟發展戰略，那是建立在王主任的扶貧規劃上的，對於林旺縣的情況王國華也很熟悉，所以指點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客氣。按照王國華的要求，政府不用直接參與經濟行為，直接給出政策來就是了。具體到扶貧資金，完全可以以無息貸款的方式發放。項目的操作，可以用公開招標的方式進行。至於長橋鎮的老醉是現成的扶持對象，給予一定數量的無息貸款就是了。關鍵一點還是要幫助群眾擴大種植、養殖的面積。政府方面的主要職能是扶持以及開拓和確保銷售渠道，幫助百姓生產出來的產品增加市場競爭力。

本著以上的原則，資金的公開問題就一點都不複雜。當然這只是林旺縣，別的縣怎麼做，那就不是王主任能指手畫腳的，只要按照實施辦法來公開資金流向的信息，王國華其實也沒有什麼能左右的。

晚飯前孫彤露了一下面，然後便借口身體不適回房間去休息。王國華對於這個市委副書記的氣量多少有點看不上的意思，兩人也過往也沒有什麼交集，相互間的關係和潛在的矛盾，主要還是這一次扶貧項目的利益因素在作怪。

任秘書長及時的出現，笑著對王國華道：「王主任，方便出去喝兩杯麼？」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招待所裡可是有準備的，不過任秘書長的眼神不對勁，王國華心裡微微一動，笑著答應道：「也好，出去吃就出去吃，不過先說好，我要吃野味。」

邊上的劉斌表情有點怪，王主任和任秘書長這是唱的哪一出？不過劉斌在個人嘴巴緊，不該問的不問，不該打聽的不打聽。領導怎麼做事，不用你來叫。

「王主任，需要我陪著麼？」劉斌只是笑著問了這麼一句，王國華點點頭道：「一起去吧，其他同志就算了。」

有劉斌陪著，縣裡的幹部自然看不出什麼毛病來，沒準是人家劉斌要拍領導馬屁，另外有別的安排，這個誰能說的清楚？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劉斌是縣委書記，他想怎麼巴結領導，別人也說不上話，只是恨自己沒有這樣的機會而已。

任秘書長的車子在頭前帶路，王主任的奧迪車跟著一路出了縣城往市區的方向去，沒離開縣城多遠，一個新開張的農家樂跟前車子停下了。王國華下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等候的王景略，趕緊的搶上三步，熱情的伸手道：「怎麼好麻煩王市長在這裡等！」

王景略這次笑著很自然了，呵呵呵的幾聲道：「其實我是想去縣城裡請王主任喝兩杯，這是人多眼雜，所以在選在這裡。」王市長常見的殭屍臉消失了，就像是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在迎接朋友的到來。劉斌在心裡不免暗暗想，誰說王市長不會笑的？

表皮又紅又亮的一支烤乳豬被端上桌面，不斷的往下滴油。王景略笑著一指道：「我也不知道王主任喜歡吃什麼，只是讓他們挑拿手的菜上。酒是這裡老闆自家釀的米酒，要是王主任想喝別的，我可以讓人去拿。」

王國華笑著擺手道：「米酒好，我其實更願意喝這個。」

王景略哈哈一笑道：「看來我們還是有共同愛好的，什麼高檔酒，在我看來都不如這農家自己釀的米酒來的醇厚。」

酒桌上人不多，王景略和他的秘書，加上任秘書長，王國華這邊就帶了一個劉斌。五個人落座之後，大碗的米酒端起來，王景略笑道：「王主任，遠來是客，我先乾為敬。」

王國華趕緊端起酒碗來，碰了一下陪著乾掉一杯。接著任秘書長也站起來道：「王主任，我這碗酒你得喝吧？」王國華呵呵呵一笑，站起來也是碰了一下幹掉。王國華喝酒的乾脆勁，讓王景略看著心裡暗暗點頭。第三個站起來的居然是王景略的秘書，笑著說道：「王主任，我知道我的面子不夠，但我們領導胃不太好，所以我代為再敬一碗。」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王景略的秘書來敬酒，是王景略事先授意的結果。王國華還是很乾脆的站起來碰了一下，還是一口幹掉碗中的酒。一連三碗，王國華這才坐下吃了兩口菜。接著站起，端起酒碗道：「這樣，感謝王市長和任秘書長的盛情，我連干三碗，你們隨意。」

第五百六十五章 說定

由酒品而知人品，這是王景略總結的一個經驗。當然這個經驗也不是絕對的，所以讓秘書表現了一下。王主任絲毫不以為忤，不認為跟自己的秘書喝一碗是掉價的事情。由此可見，王主任的誠心。當然，讓秘書敬酒這個事情，王主任當面沒有什麼，背地裡有沒有心存芥蒂，這個事情是另外一回事。王景略現在關心的是王國華表現出來的一種姿態。

王國華說是隨意，其他人都跟著站了起來，王景略端著酒碗道：「王主任豪氣，我們北山人也不能失了氣勢，這碗酒我自己來。」

菜沒吃多少，酒倒是先喝下去不少，好在也就是開始這一下，接下來大家喝酒的速度都沒有加快的意思。不緊不慢的聊了一些閒話，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會去談工作的事情。

看看喝的差不多了，王國華淡淡道：「王市長，方便單獨聊幾句麼？」

王景略微微一笑道：「固所願而。」其他人立刻識趣的站了起來，各自呵呵的笑兩聲出去了。房間裡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王國華才道：「王市長，北山市的情況看來很複雜啊。」

王景略等的就是王國華這個開頭，當即點頭應道：「是很複雜。我在北山都八年了，很多事情我也無可奈何。楊國民初來乍到的時候，我曾經暗示他聯合起來好好整頓一下北山市的局面，可惜他對我防備之心太重。可笑的是，楊國民以為可以借用這些人來壓制我，沒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完全左右的，那些人左右逢源，現在倒成了一個三足鼎立的局面。我能看的出來，王主任是個實誠人，我也不藏著掖著。北山市實際上力量最大的不是我也不是楊國民，論實力我大概在第二位。就算是政府這邊，也有不少不同的聲音。」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相當的誠懇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聽著，腦子裡漸漸的出現一個局勢圖慢慢的清晰起來。

「難怪楊國民裝聾作啞！」王國華冷笑著說了一句，王景略接話道：「你指的是陳凱華的事情吧？那些人已經習慣了吃救濟，這次那麼大一筆投入，不讓他們做手腳等於殺了他們。」

王國華問道：「這次的扶貧資金，走的是財政的渠道。難道說，王市長和楊國民都拿捏不住這個局面？」

王景略歎息道：「楊國民這個人能力是有，也想做點事情。但是太過於剛愎，市財政局那邊倒是還能掌握的住，下到各個縣，那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就拿我來說吧，真正能完全按照我的意志去執行的也才兩個縣。楊國民就更不用說了，市委那一攤子現在還沒擺平呢。這一次市紀委請陳凱華去談話，在常委上有人提了一句要調查陳凱華，楊國民表示沒有明確證據先放一放。我當時是表示反對的，不能憑這些捕風捉影的東西去對待幹部吧？」

王景略這個話不是買好，而是說出一個事實。不然不會提起楊國民把事情壓下去的話。正是因為楊國民把事情壓了下去，紀委才採取的約談方式。

還有一點王景略沒明說，即便是楊國民不壓制，這個提議也未必能通過。一些人就是做個樣子，給誰看的說起來就複雜了。

話說到這裡，王國華似乎明白了一些蹊蹺。楊國民應該是在準備一箭雙鵰，一方面利用這一次的扶貧款子的支配來拉攏一些人為他所用，另一方面也有借王國華的手來敲打一些人的意思。至於王景略的處境，想來不是那麼妙。沒辦法，書記和市長想團結起來的難度係數太高，楊國民怎麼都不會看著王景略做大。

可是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王景略失去一個正廳的矜持吧？這個問題在王國華的腦子裡已經扎根很久了，不然在文山縣的時候，王國華就不會是那個態度。

「王市長，開誠佈公的談吧，我這次下來的任務不輕鬆，我需要你的幫助。」王國華決定把話攤開來說，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可以開價了。

王景略這時候心裡總算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私下安談話一來，王國華的嘴巴實際上還是很緊的。現在能有這句話，雙方的合作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我得到一個消息，省裡有人在活動，估計我要調走。」王景略也放出了本質的東西，這句說說出來多少有點無奈，王景略在省委高層確實沒有什麼依靠。苗省長調走後，許南下的一連串的手段下來，加上中央的一些安排，可以為王景略說話的人是一個都沒有。

王國華聽了這話，不免沉吟起來。面帶思索狀，夾著煙也不抽。王景略也不著急，這個事情操作起來還是比較有說法的，王國華畢竟不是省委高層，他就算想幫忙，也是一條曲線。

「我會去嘗試一下遊說許書記來林旺縣視察，畢竟這裡當初是省委辦的點。現在各個扶貧點，還有不少省委辦下來的同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我不好說。但是一點許書記決定來，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王國華給出這麼一個答案，王景略聽了心中不禁暗暗權衡。應該說這個事情不確定的因素態度，這裡有起關鍵作用的還是王國華在許南下心目中的價值。

「王主任有幾層的把握？」王景略還是決定要謹慎一點，王國華微微躊躇一番道：「五成！最多五成！」王景略聽了這話心中暗暗震驚，許南下是省委書記啊，多少人眼巴巴的盼著許書記下來視察呢，王國華居然有五成的把握，這裡頭肯定是有謙虛的成分。

「好，你需要我怎麼幫你？」王景略下了決心，即便是王國華這一次不能說動許南下視察林旺縣，以他剛才能有五成把握的語氣和神態，王景略判斷就算這次機會不行，一定還有下一次的機會。當然王景略也可以問一句，「是不是有機會向許書記當面匯報工作」這一類的話，但是這話說出來吃相就太難看了，以王主任的政治智慧，這個事情他肯定考慮過的。

「我打算以林旺縣的模式為一個範本在全市推廣，這個需要王市長的支持。」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開出條件來，王景略多少有點遲疑的思索了一番，一拍桌子道：「好，我明天公開過來，帶上新聞單位的人，肯定林旺縣的模式。」

王國華也鬆了一口氣，林旺縣的模式作為個體沒什麼，但是以王景略的身份出來肯定這個事情，肯定是要得罪一大片人的。說心裡話，王國華開出這個條件有點苛刻，暗中支持很公開肯定無疑是兩個概念。一旦公開支持，王景略就沒有進退的餘地了。王國華是做好王景略討價還價的準備的，沒想到王景略答應的這麼乾脆。

面對著王國華詫異的目光，王景略呵呵一笑道：「沒必要這麼看我，其實我心裡跟清楚，林旺縣的模式是怎麼回事。在北山市八年了，一直沒能扭轉北山市經濟落後的局面，從一個市長的角度來說，我是有重大責任的，我對全市人民有愧。這一次就算是因此失去市長的位置，我也希望能做一些讓人民真正得到好處的事情。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在很多事情都選擇妥協。」

這個應該是王景略的心裡話了，王國華聽著這話還是多少有點吃驚的。以王景略的身份能說這個話，說明他的心裡卻是打算掏心窩的意思。

「王市長，這一次就算許書記不能下來視察，我也會安排你去許書記家裡坐一坐。這一點，我還是能做到的。」王國華也不再藏著掖著，很乾脆的說道：「實際上我請許書記下來，多少有扯虎皮做大旗的意思。北山市的情況既然如此複雜，那就實在是需要一座大山來壓制一下那些人蠢蠢欲動的念頭。坦白講，只有你能公開肯定林旺縣的模式，並提出全市範圍內推廣的建議，我才有相當的把握請的動許書記。」

王景略點點頭道：「事情都是相關聯的，這個道理我懂。市紀委那邊，明天我也會打電話去過問一下。」

王國華笑著站起伸手道：「那就先謝謝王市長了，合作愉快。」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王景略心裡多少有點感慨。原本以為難度很大的事情，最後居然能得到這麼一個好結果。以王國華的口氣，不出意外，這一次只要能抓住機會，就能上許書記的大船。

王景略不好久留，談完之後便起身回市裡。王國華也回到縣委招待所，一番休息後看看時間還早，王國華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來。當即拿起電話，撥了楊國民的號碼。

接通之後楊國民笑的很親切的說道：「王主任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王國華回了一個冷笑道：「楊書記，我希望明天能見到陳凱華同志，市紀委的人要是不放人，我就親自上門去看。」王國華沒有把全部希望放在王景略的身上，自己也必須有動作。

第五百六十六章 劇本走樣

王國華的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一副霸道跋扈的架勢，楊國民聽著耳朵裡跟針扎似的難受。陳凱華是北山市的下屬縣長好吧，市委書記是我，不是你王國華。楊國民這話差點就噴出去了，臨了還是忍下來笑道：「這話怎麼說的？在常委上我已經表態，不要拿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當真嘛，紀委那邊怎麼搞的。」

楊國民的忍性真不錯，王國華是故意這麼搞的，就是希望楊國民能發火，跟王國華吵起來，那就正好稱心了。王主任二話不說就敢回省裡告狀。「陳凱華是省委辦下派掛職的幹部，市紀委一點證據都沒有就能扣人，回頭省紀委也這麼干行不行？」王國華越說越大聲，越說語氣也難聽，要是當面說話，能噴楊國民一臉的口水。

「王國華同志，這是市委的工作，不要動不動就搬出省委來，省委能包打天下，還要市委做什麼？」楊國民也有點來氣了，回了一句不是很客氣的。

「話我已經說到這裡了，明天一早看不見陳凱華，我就去市紀委要人。陳凱華當初是我提議掛職縣長的，他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嘴角一直在冷笑。

既然有人要玩，那就玩的熱鬧一點。王國華一直以來走的都是相對謹慎的路子，如今也該發飆一下了，免得一些人以為王主任是脾氣，不會亂來。

楊國民拿著電話，有點喜憂參半，故事情節似乎朝著自己導演的方向去發展了。剛才頂了王主任一句不算很重的，似乎挑起了王主任的火氣。楊國民擔心的是，萬一王國華真的給得罪狠了，接下來的事情還不知道會怎麼地呢。別看這個事情楊國米面子上沒什麼關聯，但是說出去人家要信啊。你是市委書記呢！

楊國民拿起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一個號碼道：「老孫，陳凱華的事情，沒有明確證據就不要扣人嘛，很容易引起被動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了。」楊國民收線後面露厲色，目光狠辣的盯著面前的電話看了好一會，就像要吃了這個電話似的。楊國民這個市委書記當的並不順心，對於一向自詡甚高的楊書記來說，北山市眼下暫時的平衡也是不能接受的。在楊國民看來，正常的形勢應該是黨政之間一把手的相對平衡，黨委一方還得佔點上風才行。應該說這也是一般情況下的局面，楊國民的要求不算很高，不過北山市的局面有點特比就是了。楊國民倒是寄望過省委對於北山市的班子做一些調整來改善眼下的局面，奈何省長段風那邊似乎一直在考慮他的建言，卻遲遲沒有動作。楊國民也很清楚，段風在省委人事問題上的發言權並不是主流。

陳凱華受到的待遇還算不錯，實際上被請到紀委問話的過程，也是比較尊重的。沒有像審犯人似的，就像是一般的談話。很簡單的問了一些問題，然後紀委的人就走了，當然走之前丟下一句話，還有問題要問，陳縣長暫時還要留宿問話的賓館房間。

怎麼說呢，有點像軟禁！陳縣長只能呆在賓館的房間裡，電話什麼的也沒有收。想吃啥打電話去總台叫就是了，當然紀委這邊還是留下了一個人，就在套房的外間呆著。

晚飯之後陳凱華非常安心的看電視，心裡沒鬼，自然沒啥好怕的。陳凱華在縣長的位置上可以說乾乾淨淨，下去視察的時候，連地方官員送的車馬費都不收一分錢，吃飯什麼的也都是當初在扶貧工作組的工作餐那一套。加之陳凱華知道王國華就在縣裡，本著對王主任的絕對信心，陳縣長絲毫沒有什麼好畏懼的。

敲門聲打斷了陳凱華專心看電視的舉動，出來開門，外間那個市紀委的辦事員笑道：「陳縣長，領導來電話指示，我可以回去了。你要願意住這裡就住著，費用都記我們的賬上。」

這一位笑瞇瞇的好像一點事情都沒發生過就走了，陳凱華多少有點奇怪，怎麼就這樣算來？正猶豫著，住在對門的司機和秘書也進來了。見了陳凱華一陣問候，提起在對面房間裡的事情，秘書和司機都表示，沒有人問過他們什麼話，就是讓他們呆房間裡休息。

整個過程聯繫起來一看，陳凱華就覺得不正常。雖然說能住下去，陳凱華還是決定回縣裡去。王主任還在縣裡住著呢，得第一時間回去見王主任。陳凱華立刻讓司機備車，自己收拾收拾出門上路，一邊下樓一邊給王國華打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陳凱華立刻笑道：「王主任好，我這就趕回來。」

電話這邊的王國華回答的很簡單：「嗯，路上注意安全。」似乎王國華就知道是這個結果。陳凱華心裡不免暗暗佩服王主任的沉穩，好像什麼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氣度，實在是值得自己好好學習。

實際上王國華接到這個電話之後，心裡總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坦白講，王主任儘管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但並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身在體制內的時間長了，很多事情的思維習慣都是有定式的。王國華只是省委督查室主任，不是北山市委書記。所以有的事情，就算是知道存在的，也不能去動。只有在自己的權責範圍內，王主任才會考慮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這就是王國華跟王景略達成共識的基礎。

王景略也沒指望王國華能幫著他去放倒楊國民和所謂的第三勢力，那樣不現實。王景略索求的不過就是在一個合適的機會，王景略能夠搭上省委許書記的船，然後在北山市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又想去做的事情。體制內不管哪一級的班子，最初的設定目的就一個，那就是平衡。因為這個制度的存在，歷史上那些喜歡大權獨攬的高人，才會搞出一些花樣來。這個運動那個運動，打打殺殺抓抓關關，目的就一個，那就是權力慾望的無止盡。

陳凱華回到縣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王國華的房間裡還亮著等，陳凱華獨自去敲門。門開之後，房間裡還有劉斌也在，看意思就是在等他回來。

面對著一臉笑容的王主任，陳凱華多少有點激動，今天能一點事情都沒有就能出來，僅僅有自身乾淨還是不夠的。這一點，陳凱華比誰都清楚。

「主任，您辛苦了！」陳凱華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語氣有點艱難。王國華笑著拍拍他的手道：「好了，坐下說話吧。」

三人各自落座，王國華笑道：「剛才我還跟劉斌一起討論這個公開制度的細節問題，這些是已經確定的文字材料，你帶回看一看。明天王市長會來視察，到時候凱華代表政府宣佈一下縣政府的具體公開辦法。」

陳凱華笑道：「我就在招待所裡隨便住下吧，先看看這個材料，看完了我再睡覺。時間不早了，領導也該休息了，因為我的事情給您添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王國華笑著看看陳凱華，很認真的樣子道：「凱華，我的習慣你很清楚，只要你把工作的事情做好了，別的不用去想太多。我既然當初能留你在這裡掛職縣長，就有保住你的能力。」

這話說的有點霸道，但是又很提氣。劉斌和陳凱華都各自露出信服的眼神，站起來告辭離開。兩人走之後，王國華還是很難平靜下來，這一趟的督查之旅真是不輕鬆。

第二天一早，楊國民剛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王景略便找上門來。見了面便道：「班長，我上午打算去一趟林旺縣，王主任的督導工作，政府班子一致認為要積極配合。王主任這一趟下來我打算每一個縣都跟一天，我覺得還應該帶上媒體的同志，爭取這一次有一個好的執行結果。」

楊國民嘴上不說，心裡卻在腹誹。什麼叫政府班子一致認為，不過是你小子想去捧王國華的臭腳。你以為在文山縣被拒絕的事情我不知道麼？堂堂一個正廳，放下身段去巴結一個副廳，你不覺得丟人我都為你害羞。

「嗯，去一趟也好。下面這些同志你我都清楚，省裡下來的文件，在執行過程中沒有不加私貨的。帶上媒體的人，加強一下監督也好。」楊國民點頭給予肯定，實際上市委在執行省委的文件時，也是夾帶私貨的。美其名曰，結合本地的實際情況。當然了，人都對自己寬容的。

王景略這就算是徵求了楊國民的意見了，很快便告辭離開。楊國民看著他的背影，連連冷笑了幾聲。這時候秘書急急忙忙的進來道：「書記，剛才得到的消息，陳凱華昨夜就回去了。」楊國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壞的消息。擺擺手打發秘書出去後，楊國民陰沉著臉嘿嘿嘿的一直在冷笑。自言自語道：「當真是小看了你啊。」

楊國民發現劇本走樣之後並不慌亂，而是拿起電話來撥號道：「是我，那筆錢，除了文山縣和林旺縣的款子，其他都壓一壓。」手裡握著這個利器，楊國民自然不會不用。這一次北山市能得到大多數的項目，楊國民自認是他的功勞。

如果說陳凱華的事情只是一點小小的走樣，那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算是打了楊國民和一些人一個措手不及。事情的起因是一個電話突然打進楊國民的手機，接聽電話之後楊國民臉色頓時就變了。

電話的內容很明確，今天上午在林旺縣，市長楊國民在考察之後當著全縣班子成員講話。首先是強調了這一次省委和市委對付扶貧項目的重視，其次是讚揚了林旺縣委的工作成績，最後是肯定了林旺縣在具體執行省委特殊項目實施辦法的紅頭文件時的方式。並且要求全市各縣，要向林旺縣學習所謂的「林旺模式」。

隨著電話之後很快接到的是一份傳真文件，看完這個傳真之後，楊國民順手就把桌子上的茶杯給摔了。拿起電話，楊國民撥號之後很不客氣的大聲道：「王景略同志，你怎麼能這樣做？什麼林旺模式？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經過市委常委會的討論就擅自表態？」

電話裡的王景略很乾脆的頂了一句：「楊書記，扶貧項目是政府在抓，政府要是連這麼一點自主權都沒有，還要市政府做什麼？再說了，林旺縣做的本來就是最好的，為什麼不能表態？這一次扶貧項目，要是全市的各縣都像林旺縣這樣去執行，我會去省委為各級縣黨委和政府請功。再者，這個表態，我是跟王主任商量過的，他也認可了林旺縣的模式。」

前面的話都不算什麼，這最後一句在楊國民的耳朵裡不啻響起一個霹靂。王國華認可的？這不是說二王合流了？逛，楊國民果斷的把電話掛掉，坐在原地手發抖的點上一支煙，大口大口的吸了起來。

王國華的破壞能力楊國民太清楚了，當初正是因為小看了這個看著每天人畜無害的傢伙，苗立恆才會栽的那麼狠。即便是林靜，後來從結果上來看，在江東市的時候，也從沒有能徹底的掌握紅杉區的時候。林靜的意志乃至楊國民的意志，也從來沒有在紅杉區執行過。可以說，整個紅杉區一直都是按照王國華的構想去發展的。

比起王景略，楊國民最大的優勢就是省長段風的大力支持，萬一事情演變成許南下支持王景略，這個後果楊國民都不敢去想。想到這裡，楊國民不禁暗暗後悔，當初要是答應王景略的建議，聯手先收拾這些本地的害蟲就好了。事已至此，楊國民也知道後悔藥沒地方買，斟酌了一番後，拿起電話來撥號。

「國華，忙呢！」楊國民的音調溫和的讓人發抖！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兒子降臨

二王合流後放出的這一招太毒辣了，楊國民可以說當時亂了分寸，等到電話通了之後，才覺得自己失態了。楊國民調整的很快，呼吸漸漸的平緩下來。

「楊書記好，找我有事？」王國華的明知故問在楊國民的耳朵裡分外的刺耳，不過楊國民也只能忍著，儘管他腦子裡正在浮現一副圖畫，二王正對坐相談甚歡。

楊國民腦補出來的圖畫很正確，此刻在林旺縣招待所最好的一個房間裡，王主任和王市長正在笑談。接到電話的時候，王國華看了一眼號碼，做了個手勢。在此之前接到過楊國民電話的王景略，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啊，剛才我跟王景略同志通過氣了，林旺縣在執行省委文件上頭，確實做的很出色。王景略同志的意見也就是我的意見。王主任向省委反應的時候，不要厚此薄彼哦。」楊國民居然還能笑的出來，打著哈哈一副很輕鬆的語氣。

接電話的王國華可以說是暗暗吃驚，這個楊國民厲害啊。都這樣了，還能順勢利導的往自己身上撈好處，這麼多年的宦海沉浮出來的老手，就是不一樣啊。

「省委對扶貧項目的重視楊書記心裡很清楚，這個我就不多說了。這一次林旺縣拿出的實施方案，我和王市長都給予了高度的肯定。現在楊書記也給予了肯定，我就可以放心的向省委匯報了。林旺縣的成績，是在市委領導班子領導下取得的，這一點我很明白。」王國華說的滴水不漏，什麼楊書記也給予了肯定，明明是二王合流先斬後奏。

「好好，這個我心裡清楚。」楊國民笑著說話，心裡卻是相當的無奈。王景略和王國華聯合起來的力量，實在是讓楊國民不敢去冒險。可惜了這麼一張好牌啊，被這兩位這麼一搞，今後想借這個來拿捏人就難了。可以說，二王放出的這一招，有點釜底抽薪的意思。

當然了，對於楊國民而言損失不是很大，對於第三勢力而言，他們也有的是手段來陽奉陰違。這一點楊國民看的很清楚，實際上市委對於縣一級政府的執行約束力並不強。王景略心裡應該也很清楚，推行這個林旺模式，結果未必就是他們想要的。

「我個人對林旺縣的班子工作成績很滿意，既然市委取得了一致的認可，我打算提前回去向省委許書記匯報。確定今後扶貧項目的最終執行模式，我會建議許書記下來看看。」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許南下下來視察的事情一旦成行，那就等於徹底的坐定了這麼一個模式。擁有督導權的王主任，可以說徹底的掌握了主動權。也可以說，王景略很有可能就此搭上許書記的船尾，日後想動他就難了。

楊國民狠狠的被閃了一下，一股氣勢瞬間徹底的洩了。「呵呵，好事啊，那就這樣吧。」說著話，楊國民如同戰場上打了敗仗的逃兵，失魂落魄的呆呆的對著電話看著。

再次拿起傳真件，楊國民很仔細的再次看了起來，儘管很不甘心，但是楊國民還是相當的佩服這個文件的細節內容。可以說這是一個很熟悉基層工作的人或者說是一群很熟悉基層工作的人的手筆。其中關於資金流向的防範措施相當的嚴密，不敢說滴水不漏，但是誰要敢在這麼一份文件的框架下做出點大動作來是完全不可能了。

從正面意義上來說，林旺縣整理出來的這麼一個項目實施細則，很大程度上確保了扶貧資金乾乾淨淨的用在扶貧項目之上。但是從楊國民的角度來說，這麼一份細則沉重的打擊了楊國民試圖通過這麼一筆資金的掌控來左右局面的企圖。從以孫彤為首的第三勢力的角度來看，這麼一個實施細則真是斷人財路的不共戴天的東西。

長長的歎息一聲後，楊國民又冷笑了起來。別看你現在鬧的歡，這麼一來日後那些人還不把你恨死？轉念一想，在這個問題上自己不也是妥協了麼？楊國民不免喪氣了一下，說起來現在居然跟王景略有了共同進退的意思，真是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一天的。

對於下面的縣而言，省委是天高皇帝遠，可是對於楊國民而言，省委的壓力不能不正視。王國華既然敢說出建議許書記下來視察，那就是有相當把握的事情，也等於是在警告楊國民，不要抱著看戲的幻想。

楊國民無奈的再次拿起電話，撥通後淡淡道：「老孫，王市長在林旺縣的講話你都知道了吧？省委許書記很重視這個事情，我已經表態認可了王市長的講話。等王市長回來，開個常委會正式確定一下。」這是一個權衡了厲害之後的結果，實際上楊國民不是沒有想過扭轉一下局面，當時慌亂也就算了，現在想起來發現即便不慌亂，在王國華放出的這些手段面前，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王國華和王景略聯手演出的這個戲碼，可以說是堂堂正正，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挑不出毛病來。王景略只是認可林旺模式並建議推廣，王國華的舉動也在權責範圍之內。

電話那頭沉重的呼吸聲楊國民聽的清楚，心裡意外的生出一點快感了，難受的人不止我一個。反正話已經說明白了，迫於省委的壓力，有冤有仇的不要來找我。

王景略從縣裡往回趕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下午。王國華也決定一起上路，直接回省城。一直陪同的孫副書記，意外的自稱身體不適，就不送王主任了。

回到省城的王國華意外的發現家裡沒人，劉玲還好說，可能搬出去住了。楚楚呢？老娘呢？正疑惑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劉玲的，趕緊的接聽。

「在哪呢？能趕回來麼？楚楚要生了！」劉玲說的是又急又快，王國華真是又驚又喜，不是說預產期還有半個月麼？怎麼說生就生了？

「嗯，我已經到家了，這就去醫院。」王國華感受掛電話出門，醫院倒是知道的，就在附近的省軍區醫院，每次陪楚楚去檢查都是那。風風火火的趕往醫院，王主任這會心裡有點激動。這就要當爹了！上一輩子可沒有這麼一個經歷啊，給人當爹的壓力一定不小。

這會子工作什麼的，王主任早丟腦後了。

到了醫院剛下車，劉玲已經等在那裡，見了面便道：「已經送進產房了，你怎麼回來的這麼快？」王國華一邊往裡走一邊解釋，一邊問具體的情況。感情王主任來的確實很及時，這不楚楚吃了午飯就覺得肚子疼，趕緊的往醫院送，到了醫院羊水都破了。兩邊差不多就是相隔半小時的樣子。

來到產房門口，裡頭傳來楚楚的叫聲：「王國華，你死哪裡去了，老娘被你害慘了！啊！」這聲嘶力竭的，聽著人都心發顫。

王國華走的急，聽見這叫聲，更是一腦門子的汗珠來不及擦一下。王國華想進去，老娘正好從裡頭開門出來，見狀便怒道：「滾你蛋，老實在外面呆著，老娘們生人有你什麼事情？」

王國華也就是在老娘面前一點脾氣都沒有，倒是邊上的護士笑道：「阿姨，讓他進去有好處的，丈夫在身邊，妻子痛苦會少一點。」

陳翠花一聽這話便奇怪道：「我生了倆孩子，還不如你知道？」

護士笑道：「阿姨，這是科學！」王國華趁機從門口溜進去，陳翠花想攔著都來不及了，口中嘟囔道：「這孩子，也不怕晦氣。」

楚楚閉著眼睛大聲呼叫的，滿頭是汗珠，張大嘴重重喘氣的場面，王國華一輩子都忘不掉。後來王國華才知道，自然分娩是楚楚堅持的。

看見王國華的出現，楚楚露出了蒼白的微笑，王國華搶上前去握著楚楚的手，想說啥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空有一身力氣也幫不上忙。

「哎喲！」王國華呼疼一聲，感情楚楚抓起王國華的手就往嘴裡塞，被咬的感覺真是痛徹骨髓。這一口咬下來，楚楚似乎又有了力量，就聽耳邊護士道：「出來了出來了，腦袋出來了。再使勁，再使勁。」

楚楚給王國華一個笑容，緊緊的抓住丈夫的手。

啪！護士長倒提孩子，在屁股上來了一巴掌，哇的一聲嬰兒發出大哭聲的時候，王國華忍不住心裡一疼道：「你怎麼打孩子啊。」

「臭小子你懂什麼？好好陪你媳婦！」陳翠花一聲怒吼，王主任徹底的老實，握著楚楚的手，神情無限的樣子道：「楚楚，謝謝！」

這會楚楚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慢慢道：「我給你們王家留根了。」王國華這才想起來，剛才護士說了聲是兒子。

「這個臭小子不肯乾脆的出來，折騰兩小時，害你這麼辛苦，回頭我收拾。」王國華笑著說了一句，楚楚瞪眼道：「你敢！我兒子只能我打！」

……

初為人父的王主任抱著孩子傻乎乎的樣子，被劉玲用數碼相機忠實的記錄了下來。不過王主任沒多抱一會，孩子就被奶奶搶去了，嘴裡還抱怨：「笨手笨腳的！」

八斤半的孩子很健康，母親楚楚已經睡著了，王國華坐在床邊，看著母親抱著孩子的小心樣，不由的心中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這時候劉玲拎著一個保暖瓶進來，目光多少有點幽怨的從王國華的臉上掃過。

王國華上前來接過暖瓶，伸手輕輕的握了握劉玲的手。劉玲回了一個會心的笑容，低聲道：「好好照顧楚楚。」

講開心表現的最露骨的無疑是陳翠花，抱著孩子就沒有撒手的意思。農村裡的老人，重男輕女的思想不要太嚴重，要說是孫女自然也喜歡的，就是這個度要有所降低。

「你跟媽說一聲，我出去吃點東西。」王國華這會午飯沒吃的後果出來了，肚子裡咕咕叫，看見楚楚睡著了，這才想起來去吃飯。交代了劉玲一句，王國華出了門。

醫院裡頭有食堂，王主任也不挑食，隨便來了一碗麵條。一碗麵還沒吃完呢，王國華的手機就咋呼上了，摸出來一看王國華有點意外，居然是許南下的號碼。

「許叔叔好！」王國華笑著問候，許南下很明顯的一愣道：「怎麼回事？喜氣洋洋的！」

王國華趕緊把經過大致說了一下，得知王國華剛回來居然趕上老婆生孩子，許南下也很欣慰的樣子道：「哎，回來的真及時啊，嗯，別誤會啊。這個，既然回來了，明天到我這來一趟，直接上家裡吧，有點事情跟你說。」

王國華能感受到許南下語氣中的沉重，似乎出了什麼事情？許南下也沒有多說就掛了電話，王國華一臉思索狀回到病房，楚楚還在睡覺，陳翠花讓王國華回去休息。

王國華想到許南下的電話，自然不肯就這樣回去，不然明天去許南下那裡搞不好就要領任務出去。「我還是留下吧，反正邊上有陪床。」王國華笑著指了指邊上的床，楚楚住的自然是貴賓病房，王國華沒省這個錢的理由。

兒子心疼媳婦，老娘心疼兒子，當下抱怨道：「你剛出差回來，也不知道愛惜身體。」話是這麼說，陳翠花沒有堅持，只是打發王國華回去洗澡換衣服。

楚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裡，睜開眼睛看見王國華在邊上捧著一本書看的樣子，不禁心裡一陣暖和，柔聲道：「國華。」

王國華抬頭一看，趕緊放下手裡的書道：「起來了，肚子一定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弄吃的。」楚楚聽了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甜了，低聲笑道：「瞎說，我剛起來呢，沒刷牙沒洗臉的。」

這時候門口進來陳翠花道：「坐月子的時候刷牙洗臉不好，不能碰水兒，老規矩沒錯的，沒地落下毛病。」

第五百六十八章 恩州突變（上）

許南下召喚，王國華自然不敢怠慢，一大早就來到許書記的辦公室門口等著。許南下不緊不慢的步履跟平常沒有什麼區別，談不上特別的作勢，但是步履過處，自然帶來一股威嚴。

王國華站在走廊的扶欄邊抽煙，卻沒有把「欄杆拍遍」的情緒，心裡想的是這一趟許南下的突然召喚可能面對的是什麼局面。還有北山市的扶貧項目監督的活，這都才開了一個頭，王國華不能寄望於別人吧？

許南下看見王國華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理所當然的對站在樓道口等候的王國華淡淡道：「來了。」說著徑直往前走，王國華站在邊上恭敬的等著許南下過去後才跟上。隨後的李居朋沖王國華悄悄的笑了笑，王國華回了個笑容。

從表面上看許南下很正常，王國華卻從剛才許南下那一道目光中看見了一點焦慮的成分。所以進來之後，表現的相當謹慎和恭敬。許南下沒說話，只是拿起一個杯子給窗台上的一盆文竹澆水，王國華安靜的站在對面等著，目光並沒有去注視許南下的背影。

過了一會，李居朋端著茶水進來，看見王國華還站著，便笑道：「王主任怎麼不坐下？」聲音不大，許南下聽的清楚，回頭來滿意的看了一眼王國華道：「怎麼變的這麼拘束？」

王國華正色道：「這裡是您的辦公室，不是在家裡。」

許南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王國華的解釋似乎也沒聽進去，逕直落座後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才道：「怎麼還站在？坐下吧！」

「是，許書記！」王國華端正的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目光平視對面，舉止禮貌而不諂媚。

「省委辦的工作，你要放一放了。本來打算熬你兩年的，眼下我沒有合適的人，只好啟用你了。」許南下這話一出口，王國華很明顯的露出吃驚狀，接著轉入思索狀。許南下見他沒有著急問去哪，而是先思索便忍不住點頭道：「好了，別猜了。確實是出事情了，是恩州，高原這傢伙惹出事情來了。」

王國華又是一驚，腰桿挺的更直，一副聽候調遣的樣子道：「許書記想讓我去哪都沒問題，不過北山市的扶貧項目的公開辦法實施的督查，誰來接手？」

王國華這話裡頭是有東西的，許南下自然很清楚，當即道：「你覺得誰接手比較合適？」

王國華想了想道：「只要能把事情做好，誰接手並不重要。不過督查室是秘書長直屬部門，我覺得還是徵求一下他的意見為好。」

許南下的目光陡然變得的嚴厲起來，盯著王國華看了好一會不說話。王國華這話裡的意思許南下一下就聽出來了，首先是從今後工作上考慮，換一個人容易，這個人在上官天福的直屬下不可能像王國華那樣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事。其次，隱隱等於在問許南下，是不是有政治妥協的意思。不敢說上官天福對王國華有多討厭，至少沒什麼好感是必然的。上官秘書長在省委辦大動干戈的調整，唯一沒有動作的不就是督查室麼？最後一點，王國華還是表達了一點擔心，別人來接手這一攤子的事情，王國華有不放心的意思，即便是自己推薦的人選，也未必能延續王國華的工作理念，前提就是第一條。

「放肆！你以為離開你地球就不轉了？省委辦那麼多同志都是擺設？」許南下的聲調陡然提高了八度，滿臉怒色的瞪著王國華一陣訓斥。

王國華這個時候絲毫沒有畏懼的意思，脖子一梗大聲道：「許書記，這一次提前從北山市回來，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向您匯報來著，北山市的情況遠遠比想的要複雜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出一個頭緒來，就這麼走了，前面做的工作都白費了。省委辦的同志都有能力不假，但是他們中間的大多數人長期在省委辦裡呆著，對基層不瞭解，做事的時候規行矩步，思路和手段都受到了長期機關工作的束縛。北山市的經濟發展好不容易迎來了這麼一個契機，真的不能因為一些官僚的私心和個別同志的執行能力的不足而錯過了這麼一個機會。」

許南下被頂了，坐在外間的李居朋聽的清楚，一時間可以說是心驚肉跳。這個小王主任真夠生猛的，在許南下的面前也敢這麼說話。剛才看見恭恭敬敬的樣子，還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李居朋心中吃驚，本能的站起來，準備進去在關鍵時刻救場。秘書嘛，干的不就是這種活麼，哪怕到時候自己出點丑都值得。

令李居朋意外的是，許南下絲毫沒有暴怒的意思。李居朋拎著暖瓶進門來，看見的卻是一臉平靜的許南下對王國華淡淡道：「好了，這些不用你來教我。收起你的狐狸尾巴，說說北山市這一趟有什麼收穫吧。」

李居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兩人的對話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剛才還烏雲壓城來著，這會居然就風平浪靜了。下示意的李居朋趁往茶杯裡加熱水的機會，偷偷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的表情。本來剛才李居朋還打定主意的，萬一許南下克制不住情緒破口怒罵，他就把茶杯「失手」落地上。沒想到這一招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這會王國華居然臉上露出賴皮的笑容。

好嘛，就我一個人白擔心了，感情這兩位根本沒有干仗的意思。看著架勢，就是長輩和晚輩之間的一次小小的衝突嘛。李居朋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嫉妒，心道這個王國華在許書記的心目中的地位，比起傳言來還有過之。

「許書記，這一次北山之行，我可以說看見了很多問題，尤其是官員的問題，而這個問題也不是短期內能根治的。既然不能根治，我就只好採取防範的辦法。扶貧這個特殊項目，省委下了很大的決心，投入了巨大的資金，作為督查室主任，我不能看著省委的心血打了水漂，不能看著這麼好的一個項目，最後做成面子工程，表面上熱鬧，實際上百姓得到的好處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王國華這一開口便是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一口氣說了半個小時，平時開會都沒見王主任說這麼多。從北山市的班子現狀說起，一直到在林旺縣搞出的那個「林旺模式」。

「這一次下去，最大的收穫還是得到了王景略同志的支持，根據我的實地考察和瞭解，王景略同志的能力很強，也很有責任心。可惜，王景略同志受到的掣肘太多，雖然他團結了劉傳這些能做事肯做事的同志，但是對於整個北山市的大局而言，起到的作用並不明顯。從我個人的工作角度來看，這一次的扶貧項目要想取得一定的成果，許書記很有必要走一趟林旺縣，從省委的高度來肯定林旺縣推行的模式。這樣一來，我粗略的估計是這十億元的扶貧資金，至少有七成能用在正經的用途上。」王國華說到這裡，很自覺的停下了。

「七成？」許南下似乎是在問自己，然後冷笑了兩聲道：「你也太高估這些官員的素質了，就算有這麼一個林旺模式的約束，我的看法是能有五成的資金用在實際的項目中就是萬幸。別以為只有你能看見問題，說句你不愛聽的，這省委高層不敢哪一位，對下面的事情看的都比你清楚。」說著許南下重重的歎息一聲，背著手站起來，走到窗前對著窗戶往外看，一番自言自語道：「太祖他老人家雖然犯了很多錯誤，但是有一個問題他看的很透徹。治國，就是吏治。南天省的經濟確實走在了全國的前面，但是吏治的問題，也確實非常嚴重，到了非好好整治一下不可的時候了。」

提起這個話題，王國華不敢插嘴了。這話題太嚴肅也太沉重，所以王國華跟著站起來，端正的肅立。許南下一回頭，看見王國華雙手貼著大腿站著的樣子，忍不住怒道：「裝什麼裝？剛才還跟我鬥嘴來著，這會裝起孫子來了。」

王國華沖許南下笑了笑沒說話，許南下哼了一聲道：「好了，別裝無辜了。林旺縣我走一趟就是，督查室主任的接替人選，我會徵求上官天福同志的意見。對了，那個王景略，真的跟你說的那樣麼？」

兩人的話題似乎有點跟原本的話題例題萬里的意思，但是這二位似乎都沒有回到原來軌跡的意思。許南下這一問，王國華便答道：「王景略這個人固然有老於世故的地方，但是他為人公正，想做事也敢做事，能力也很強。比起北山市其他人，他確實有相對突出的意思。至於楊國民這個人，當初在江東市其實他做的不錯，不過這個跟江東市原來的基礎較好有關係。相比之下，在北山市那個地方，楊國民的作為就顯得相當有限了。至少在處理跟王景略同志的關係上，楊國民犯了嚴重的錯誤，這才導致他遲遲打不開局面。」

許南下聽到這裡便冷笑道：「楊國民做官比做事強多了，體制內這種人才是主流。倒不是段風的眼光不行，而是眼皮底下全是這種人，他的選擇餘地不大。」

這番對話，聽在外間的李居朋耳朵裡，可以說是心驚肉跳。沒想到許南下跟王國華能談起這些，這已經不是一般的上下級關係了，這是絕對的心腹和幕僚的關係，甚至從李居朋的視角來看，更有點長輩教育晚輩的意思。

「不管哪一級黨委和政府，在當前的體制下制衡是不可避免的。怎麼才能在制衡的局面下提高工作效率，我覺得關鍵還是依靠制度。現行的制度，對於官員的約束力不足，甚至於國家的法律在對待官員的問題上，都缺少震懾力。所以當初攢動上官秘書長提議項目資金公開的事情，就是想在制度上做一點探索。」王國華可以說這會完全收起了嬉笑的面孔，一副正兒八經的奏對模式。

「說的有道理，當初私下裡你提出這個構想的時候，我還有很多顧慮。現在看來，到時候採取一些措施了，我們現在不做，以後想做就更難了。既得利益團體的力量，會隨著每一天的推遲而壯大。過幾天時間我要去中央開會，我會在會議上提出這個建議拱中央考慮。」許南下說的堅決，王國華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按照歷史的進程，中央推出三公開制度還是多年以後的事情，萬一這一次許南下的建議被認可了，三公開的制度有望在一兩年內出台。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是好事啊。

「許書記，我的擔心都可以打消了，現在您說說恩州的事情吧。」王國華這會才又走回了正題，北山市的項目問題，許南下的林旺之行後，必然會嚴重的震懾一些心懷貪念的人短期內不敢亂來，最後結果有個五成的下撥資金用在實處，按照許南下的話來說就是萬幸了。

王國華是基層幹出來的，心裡自然明白能有五成就是很不錯的結果了。

提起恩州的事情，許南下剛剛有點振奮的情緒又敗壞了一下，哼哼兩聲冷笑道：「這個高原，下去才幾天的功夫就給我惹出這麼大的亂子就算了，出了事情居然還有心情去玩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前還覺得他挺穩重的，能力也不差，私下裡還拿他跟你比較過，現在看來當初對他的寄望真是可笑的很。」

「您過獎了。」王國華露出不安之色，許南下抬手打斷道：「好了，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這些天你不在省城，恩州發生的事情你不清楚。」說著話許南下對外間的李居朋道：「居朋，他們來沒有？」

李居朋立刻進來道：「五分鐘前來的電話，說是進了市區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恩州突變（下）

李居朋剛說完話，門口就傳來敲門聲。李居朋出來一看，高原和一個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小李，許書記在吧？」說話的是高原，他的樣子看上去比較狼狽，似乎很久沒睡覺了，眼珠子裡全是血絲。

其實高原這是廢話，這是想通過說話來緩解內心的緊張情緒罷了。曾幾何時，高原在這個辦公室裡進退自如，今天再回來，居然有不敢面對這裡的驚慌。

「讓他們進來吧！」許南下在裡頭聽到高原的聲音，臉上閃過一道惱火，似乎在忍著情緒的爆發說話，語調沉悶。

高原聞聲便和那個男子走了進來，看見王國華也在，不免有點意外的樣子，臉上閃過一道羞憤，擠出笑容道：「國華也在呢。」

許南下原本就有點陰沉的臉色更甚，目光如冰霜一般的刺了高原一眼，嚇的高原原地一個立正，低下頭去。許南下似乎深呼吸了一下，恢復了常態後淡淡道：「王帥同志也來了，都坐下吧。」

問題是對面就兩張短沙發，王國華看看地方不夠，笑了笑邁出門去，搬了一把椅子進來時，發現裡頭的氣氛不是一般的壓抑。高原和那個中年男子，還都站在那裡沒坐下呢。

許南下看了一眼王國華道：「把門關上吧。」王國華放下椅子，轉身時李居朋已經搶先一步，先把門帶上了。這傢伙，確實很有眼色。

「都坐，高原先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說不清楚，你就準備接受紀委的調查吧。」許南下說出的話，似乎都帶著冰碴子，冷的讓人很難承受，似乎高原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似的。王國華心裡都很清楚，以許南下的風格，要不是跟著他多年的高原，根本就不會給這個解釋的機會。

高原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張嘴要說話又停下裡，似乎在組織語言。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端上來一杯水，遞到高原的手裡，然後又給王帥端了一杯水，順便跟王帥對了一下視線，兩人相視一笑，王國華回到椅子上坐下。

「許書記，我錯了！首先平時對自己的要求不夠嚴格，業務上的學習也不夠……」高原艱難的說著，不想許南下抬手道：「夠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搞成這樣的？說實話，別跟我打馬虎眼。」

高原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王帥。王帥見狀立刻站起道：「我去一下洗手間。」許南下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擺擺手。王帥出門時順手把門給帶上了的瞬間，高原噗通一下就給許南下跪下了。低聲哽咽道：「許書記，我冤枉了，我被人陷害了。」

「站起來說話！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許南下厲聲喝道，高原渾身一顫，一手撐地慢慢的站起來。

「許書記，這一次我真的是冤枉啊，從我第一天上任，就落入了人家的算計中。……」隨著高原的講述，事情漸漸的清晰起來。事情要從高原上任恩州市副市長後的第一天說起，那一天高原剛下高速路口，恩州市委班子全體成員都在路口迎接高原，這個面子實在是給的太大了。原本有被貶之心的高原，發現下來後這麼拉風，心情不免好了很多。並且在隨後的接觸中，高原發現黨政兩套班子的成員都挺給他的面子，幾乎他每次提看法，都會得到大家的認可。這麼幾次下來，高原從原來的失落漸漸的緩和過來，進而生出一種自大的心態。

高原分管工業，上任之後很快就接手了恩州市電子集團的改制工作。接受這個工作是在常委會上，當時市委書記原振天表示，高原是許書記的秘書出身，水平很高，一定能搞好這個工作之類的話。高原當時也沒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的，順手就給接了過去。

等開始工作之後，高原才意識到自己接手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恩州電子集團是國有企業，幾年前還是省裡的明星企業，生產的電視、電話、以及電子元件等產品，可以說當時紅紅火火。可是這兩年恩州電子集團的業務縮水的很厲害，市場份額日漸萎縮。去年年底的時候，恩州電子集團居然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

企業發不出工資，工人還要繼續上班，問題是人都要吃飯。於是工人開始上訪，開始的時候高原還很有耐心的接見這些工人。很快就發現這些工人反映的情況，集中在企業改制的問題上。恩州電子集團的人事和財務上都是董事長姚平說了算，曾經在經營過程中發揮了重大作用的總經理趙東昇被排擠，前年稱病在家休養再也不管企業的事情。

工人們請求市政府讓趙東昇回去繼續帶著大家干，高原把這個情況在常委會上拿出來說了。結果一干市委常委們並不表態，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最後高原才從別的渠道瞭解到，趙東昇這個人能力很強不假，搞企業也很有一套。市政府也多次派人做他的工作，結果趙東昇表示回去工作可以，但是要搞MBO，不然現在的國企很難搞好。

高原也不是笨人，先後三次去電子集團實地瞭解情況。集團董事長姚平很熱情的接待了高原，並且強調了一些企業沒有搞好的客觀原因。可是姚平說的理由，跟工人反映的有很大的差別。按照工人們的說法，姚平搞的是家天下，集團的財務處長是他的姨妹子，分管銷售的副總經理是他的小舅子。可是高原因為兩次下去，都受到了姚平的熱情接待而對他很有好感。每一次下去，姚平都派一個公關部的美女經理全程陪伴。

高原前兩次去企業的工人還沒什麼反應，考察的過程中還跟美女公關經理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樣一來，高原在很多問題上說話就不硬氣了。第三次去的時候，工人居然罷工。打出橫幅來要求市政府讓姚平下台，讓趙東昇回來干董事長，搞MBO就搞MBO，總比現在工資都發不出要強。還有工人喊出了高市長中了姚平的美人計之類的難聽話，氣的高原一個半死。

高原被堵在集團總部出來就算了，本來應該正面對話，結果被姚平和美女公關經理一慫恿，便通知公安過來，強行驅散工人。這一傢伙出問題了，公安一到就氣勢洶洶的要抓人，工人們反應激烈，一傢伙人是抓了幾個帶頭鬧事的，當天也確實驅散了鬧事的幾百個人。

當天高原還挺輕鬆的，晚上由美女陪著喝酒喝高了，原本跟美女只是友誼關係，演變成了酒後亂行的肉體關係。

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當天晚上高原還在床上抱著美女睡覺的時候，居然公安破門而入掃黃。這一下高原的臉丟大發了，被赤身裸體的抓奸在床。這年月亂搞男女關係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作為政府公務員，國家幹部，你亂搞男女關係被人抓了現行，那就是大事了。

高原被帶回公安局審問的時候，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實話，一再要求要見公安局的領導。也不知道公安是怎麼想的，直接把人關一個房間裡不聞不問了一天。

就在這一天，市裡卻出了大事情。恩州電子集團的兩千多名員工，直接把市政府給堵了。市委書記原振天到處找高原，就是沒找到。最後還是姚平找到公安局長，才算是把高原給「解救」出來了。高原出來的時候，工人已經堵了政府大門半天了。

匆匆趕回市政府的高原，被市委書記原振天狠狠的說了一頓也就算了，還宣佈高原停職接受審查處分。高原真是羞憤難當，原本在公安局裡就沒睡好覺，整個人就更焦慮了。就在高原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市長王帥找上門來，跟高原說了一些事情。

王帥說的事情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些事情，跟市委書記原振天的女兒有關。原振天的女兒是做貿易的，恩州電子集團產品的國內總代理。而電子集團的董事長姚平，原來也是原振天的老部下。

高原這才恍然大悟，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一口氣說了一個多小時，高原連水都沒去喝一口，說的嗓子冒煙了，總算是把事情都說完了，這才想起喝一口水。一杯已經涼的茶，高原一口就喝乾，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王國華在邊上及時的把茶杯接過去，兌上水後沖高原笑了笑。

許南下一直聽的很認真，一直到到高原說完了一會後，也沒有表態的意思，只是低著頭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的問題，暫時先這樣了，出去等著吧。讓王帥進來說話。」許南下雖然沒有表態，但是語氣緩和了許多。高原緊張的看看王國華，希望他能說句話。王國華這個時候當然不會出聲，沖高原笑了笑，用眼神安撫了一下他。

高原退出去沒一會，王帥進來了，看見許南下便問候了一聲。許南下虎著臉，目光如刀一般瞪著他道：「你說，高原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帥顯得有點緊張，猶豫了一下道：「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以前恩州電子集團是趙東昇搞起來的。那時候還是電子廠，趙東昇副廠長，但是廠裡的大權幾乎都在他手裡。後來企業做大，成立了集團，姚平才從二輕局去了電子集團任董事長、黨組書記。姚平去了電子集團後，跟趙東昇起了很多衝突，最後鬧的很僵。」

王帥很明顯的迴避了高原的話題，而是把重點放在了恩州電子集團的事情上。高原的事情，可以說因這個而起的。許南下聽著王帥說話，目光卻越來越尖銳，王帥被看的渾身不自在，顯得有點艱難的又說：「高市長在市委常委會上，表達過傾向工人要求的態度。」

「現在市委是怎麼處理這個事情的？」許南下的目光轉移了方向，王帥才算是輕鬆了一些。「市政府臨時拿出一筆錢來，先給工人發了兩個月的工資。市委常委會決定，高市長的事情，上報省委處理。」

說話的時候，王帥一直在不斷的看王國華，似乎在奇怪，這個年輕人怎麼一直在裡頭呆著沒出去。

「你出去吧。」許南下擺擺手，把王帥打發了出去。辦公室裡就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許南下才道：「國華，你怎麼看這個事情？」

王國華稍微想了想道：「現在不好說，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就為實。」

「哼！」許南下重重的冷笑了一聲道：「高原自然是要處理的，不過也不能讓那些人如願了，省委常委會決定，你去恩州接任市委副書記暫時主持全面工作。」王國華聽著一愣道：「那原來的市委書記和市長王帥呢？」

許南下又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原振天去中央黨校脫產學習，王帥……，哼！事前不說時候說還有個屁用，這個人，你下去了要好好的提防，過一段時間，省委還會有別的調整。」

王國華有點明白許南下的意思了，應該是許書記對恩州市的正副班長都很不滿了。高原再怎麼說，都是許南下的秘書出身。設計讓高原來背黑鍋的事情，看來是許書記的看法。而且許南下對恩州市的班子的怒火已經可以說是憤怒了，黨政班子的一把手都不打算放過。

「我下去了該做什麼？」王國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臉色肅然的說道。

「當務之急自然是處理好恩州電子集團的改制問題，其次是盡快的站穩腳跟。前面的問題我不擔心，你搞這個很擅長。倒是主持工作的事情，你要一定要謹慎再謹慎。」許南下鄭重的說著，目光中露出一絲擔心來。

王國華呼的出了一口氣，站起來挺著腰桿道：「我有兩個請求！」

許南下淡淡道：「你說。」

王國華微微思索了一下，並沒有著急開口。

第五百七十章 恩州上任（上）

王國華講條件，許南下反而放心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那種拍著胸部說「我行，請領導放心」之類的，你還是哪涼快呆哪去吧。這世界上哪有便宜的事情等著你，尤其在權利場裡頭撲騰的，哪一個也不是善男信女。

而且王國華能夠在許南下答應的前提下，還能慎重的先行思索，不是沒有準備好條件，而是一種再次慎重的自省的行為。這種謹慎又謹慎的態度，讓許南下不自覺的拿王國華跟高原去對比。當初高原下去的時候，倒是沒提什麼條件，還說什麼一定好好幹，結果這才半個月的功夫，就灰溜溜的回來了。

「第一個條件，我需要時間，長則一年，短則十個月。」王國華一開口就是這個條件，許南下皺了皺眉頭，微微不滿道：「三人市虎，眾口鑠金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我不是那種人。省裡的壓力你完全不用擔心，凡事有我。」

王國華心裡一陣暗暗的佩服，許南下確實厲害，只是一轉念之間便完全明白了王國華的用意。心裡感慨一句還有很多值得自己去學習，王國華又道：「第二個條件，必要的時候，我希望得到省紀委的支援。」

王國華這個話是有所指的，許南下微微沉吟後點頭道：「這個沒問題，只要你能打開突破口，省紀委可以及時的介入。還有別的條件麼？」

許南下還是有點意外了，沒想到王國華提的條件這麼簡單。要說重要，這兩個條件都很重要，但都是長期前提下的條件。也就是說，針對眼下即將上任的事情，王國華並沒有提什麼條件。所以，許南下出於愛護，問了一句，還有什麼條件這時候可以提。

「呵呵，坦白講，不是沒想過別的條件。可是剛才仔細一想，覺得要是連這點能力都沒有，我還值得您的重用麼？」王國華這個話說的叫一個提氣，許南下聽罷當下一拍大腿道：「說的好，沒點氣勢還行？你放心先去吧，督查室的工作，我會多多關注。北山市的局面來之不易，我也不能容忍有的人在裡頭亂伸手。」

「許書記，還有一個問題，高原的事情怎麼處理？」王國華關心了一句，許南下露出一絲痛心的眼神，淡淡道：「還能怎麼樣，停職，去黨校學習待用。不爭氣的東西！」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許書記，我個人覺得，高原這一次栽的有點冤枉。從高原和王帥的話裡頭來看，恩州市的局面比想像中的要複雜多了。恩州電子集團的事情，並不僅僅是王帥說的那麼簡單。這是一塊大肥肉，看上的人肯定不少。」

許南下滿意的點點頭道：「你能看到這個，很不簡單。實際上高原的問題，根子還是在他自己身上。在我身邊的時候，他習慣了別人對他的客氣和尊重，產生了一些自大的情緒。還有一點，高原不像你，勤於學習別人的優點。」許南下說著一擺手，打斷王國華想說話的舉動道：「你不用謙虛，我對你有足夠的瞭解。你重感情這一點很好，高原，我會給他機會的，但得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就這樣了，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

許南下的意思很明確，不要再談高原的問題了。王國華道：「許書記，我想請高原吃個飯。」許南下聽了眉毛一橫，微微怒道：「你這臭小子，你跟他的私交，我管的了麼？」

言下之意，許南下對自己的胸襟還是很有信心的。

王國華笑了笑道：「那行，我這就回去準備。」許南下點點頭道：「你先回去照顧老婆孩子，我給你兩天的時間。明天是週末，實際上我也沒有給你時間，這一點請你理解。」

王國華不禁心頭一熱，要知道這個話從許南下的嘴裡出來有多不容易，作為省委一號人物，許南下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細節上多說什麼。只要他歪歪嘴，多少人願意衝上來為許書記分憂。

「許叔叔，你放心，我能處理好家裡的事情。」王國華努力的平靜下來，可惜目光中的變化，還是沒有能躲過許南下的眼睛。對此，許南下心中不免暗暗欣賞，「國華果然不是持嬌自寵之輩，總是能心懷感恩。如今這個世道，能有這種品質的人太可貴了。」

殊不知，王國華兩世為人，對這一輩子的情感看的格外的重要。太多的利益之爭，讓人生乏味很多，這是上一輩子王國華的總結。所以，能夠重來一次，王國華自然會很珍惜那些真實的情感。就拿高原來說吧，王國華完全可以不用為他說話，可是王國華顧及到許南下的心裡感受，所以才開口為高原說話，看著是為高原說話，實際上是為了安慰許南下心裡的那一份失落感。

這個時候王國華的稱呼發生了變化，許南下當然明白王國華的心思。這孩子，真是拿自己當長輩一樣的對待，工作的事情談完之後便換了稱呼，倒是分的很清楚啊。

王國華告辭出來，看見高原和王帥坐在外面，當下便笑著打了招呼對高原道：「晚上一起喝兩杯，我讓老言在方元大酒店安排。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跟兄弟們開口。」

這話是當著王帥和李居朋的面說的，意思就是不怕別人聽見。高原現在看著是落魄了，可是他還有兄弟，那些打算落井下石的人得睜大眼睛看好了，就算高原現在落魄，也不是誰都可以拿捏的。

一句說出來，高原聽著眼珠子更紅了，這些日子，也就是王國華這句話最能暖心了。握著王國華的手，高原微微顫抖道：「好，這個面子我要給。」

「去你的，你可以不給我面子。」王國華笑呵呵的開起了玩笑，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因為這個玩笑，高原臉上的陰霾散了些許，神態便的輕鬆了一些。倒是王帥在邊上看著，臉色有點陰晴不定的。

這時候王國華朝王帥伸手道：「王帥同志，以後要一起搭班子了，請多多關照。」

這一句話算是把王帥給雷著了，什麼叫一起搭班子？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難道說……王帥有點茫然的時候，王國華已經笑著告辭離開。

王國華先回到督查室，跟大家打了個招呼，然後把孟潔和郭子銘叫進辦公室，招呼兩人落座後，王國華才笑道：「老郭，以後督查室的工作你要多費心了。孟潔，那天你覺得呆著不順心，隨時打我的電話。」

這兩位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這話什麼意思？先反應過來的是孟潔，眼珠子瞪圓了看著王國華道：「主任，您要調走？」

王國華點點頭道：「省委臨時決定的，事情比較突然，我也是才知道的。具體的去向，你們過幾天就知道了，現在不方便說。好了，大家同事一場，我想跟大家告個別，老郭去著急一下大家，開個小會。」

在家的人很快就都在大辦公室聚集了，王國華進來後平靜的目光環視一圈，然後道：「各位同志，今天開這個短會，主要想通知大家，因為組織上臨時有安排，我已經決定要離開省委辦了。在過去相處的日子裡，大家在工作上對我的支持，在這裡我表示深深的感謝。」說完，王國華衝著一屋子的人深深鞠躬。

……

兩輛奧迪車前後在高速路上行駛，前面一輛車裡坐的是王國華，後面一輛車裡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張漢清。王國華上任恩州，是週末的時候省委常委臨時會議的討論的結果，提出這個建議的是許南下，首先響應和支持是上官天福。

省長段風對王國華的突然調任沒有異議，但是對恩州市委書記原振天去黨校脫產學習的事情，表示了一點不同的看法。但是這一次在會議上，許南下一改過去相對溫和的風格，很堅決的表示就這麼辦。

段風沒有堅持，其他人自然偃旗息鼓，事情很順利的通過。王國華以市委副書記的身份主持全面工作的事情，因為許南下突然表現的強硬，段風直接就舉手同意。不過段風還是擔心了一下，省委扶貧項目的公開督查一事。許南下當即表示，請上官天福盡快的提名王國華的接任人選。這個事情也就這麼通過了。

段風沒有在恩州的事情上堅持也是有原因的，恩州那個地方比較特別，市委書記原振天在那都干了快十年了，而且原振天也快到歲數了。省委不是沒有做過原振天的工作請他退居二線，但是原振天表示還是能發揮餘熱。嗯，也就是說，原振天退休前是沒啥想法了。

恩州的經濟在全省算中上，從自然條件來說，有天然優良的恩州港這一優勢，也有自古以來土地貧瘠這一弱點。隨著改革開放，土地貧瘠這一問題基本上就不算什麼問題了。不過恩州的經濟始終就是那麼不上不下的，從段風的角度來說，對於恩州的班子一直有點不是很滿意的意思。

王國華去恩州，段風還是比較樂觀的。這個年輕人在經濟領域方面的成就，已經不用別人為他說好話了。長期以來，段風一直對於王國華是持欣賞態度的，這個跟陣營無關。段風甚至還有點擔心，王國華這麼年輕過去主持全面工作，能不能鬥的過哪些老狐狸。

為此，常委會之後段風還特意給楚江秋打電話，通報了這個事情。楚江秋接到電話後反倒笑呵呵的說：「這個不用擔心，他斗倒的老狐狸多了，在我跟前他都不帶吃虧的。」

楚江秋這個話有點苦澀，但是很真誠，算是讓段風小小的吃了一驚。從胸襟上來說，段風也是不小的，甚至在高原的問題上，段風都沒有幸災樂禍的想法。私下裡倒是挺可惜的，覺得高原在許南下身邊呆了那麼久，怎麼就沒有學到鬥爭的藝術？

許南下和段風之間的鬥爭，並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鬥爭。怎麼說呢，這兩位都是那種君子之爭的意思。政見上的不同，存在爭議，並不妨礙兩人朝著相同的方向去努力。

坐在車上的王國華閉眼假寐，腦子裡其實很清楚。這個時候的王國華，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腦海中顯現的是兒子那粉嫩的臉龐。臨危受命的恩州之行，楚楚表示理解，王國華表示深深的抱歉。

有了兒子，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份牽掛，在王國華看來這份牽掛不是負擔，而是一種美好的希望。

車子明顯的減速時，王國華睜開了眼睛，奧迪車緩緩的開出收費站後，面前出現一大片開闊的視野。十幾個人已經等在那裡，為首的正是王帥。

對於王帥，王國華不說惡感，也沒有好感。王國華不是許南下，對於王帥在事前沒有提醒高原的事情，並沒有覺得有多嚴重。高原又不是小孩子，憑什麼王帥作為上級領導要提醒你？工作你自己的事情，王帥從職權範圍來說，過問多了高原都未必高興。

許南下當時不免有氣頭上的意思，多次王國華不會太當真。

走下車門，王國華先來到後面一輛車門前，等著張漢清下車。張漢清四十多歲，看著很精神的一個中年人，也很嚴肅。組織幹部似乎都這個模子出來的。

一番程序走下來，王國華基本認識了恩州市委班子的人。比起王國華的熱情，張漢清對待眾人是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似乎在告訴大家，他就是來打醬油的。

握手說話的時候，王帥提了一句：「原書記身體不好，已經提前去了京城檢查身體。」

王國華對此倒是有點意外，這個原振天怎麼能識趣到這個程度？這個明顯的不是識趣吧，可以說是迴避，也可以說是撂挑子。

市委秘書長卓強國很有意思，一直跟著王國華的左右，等王國華上車繼續上路的時候，還跟著過來請示了一句道：「王書記，我有點事情要跟您匯報，方便在路上說麼？」

第五百七十一章 恩州上任（下）

王國華如今已經不是剛進圈子的菜鳥了，市委秘書長對於主持全面工作的書記而言意味著什麼，王國華心裡很清楚。到了地級市一級，王國華還是一個副書記的身份來主持工作，可以說這個秘書長的位置王國華當初在許南下那裡沒有提要求，就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卓強國的舉動，王國華現在還不敢下結論。既來之則安之吧，點點頭，王國華算是認可了卓強國的要求。

從高速到市區，大約五六分鐘。卓強國沒有上後面，而是打開前門要坐在前排的副駕駛位置上，那個位置一般都是秘書的位置。背對著王國華說話自然是不行的，卓強國得回頭來說話。對此舉動，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上後面坐著吧。

奧迪車的舒適性是不錯的，後面一排的位置也夠大。王國華靠左邊窗子坐下，卓強國神態正常，跟著上了車。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著前方，心裡在評價卓強國這個姿態的性質。從正常的意義上來說，卓強國這麼干是擺明車馬要緊跟王國華的步伐了。從正常角度來說，市委秘書長跟著書記的腳步，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卓強國不怕別人看見，王國華也不會太拿這個表象來當真，畢竟恩州市的局面，王國華不說兩眼一抹黑，至少是不熟悉情況。實際上來之前，王國華請高原吃飯，高原把所知道的情況都說了一下，市委的主要領導都大致的評價了一下。高原對卓強國的評價就四個字「穩重、難測」。也就是說，高原認為卓強國城府很深。實際上王國華覺得高原啥都沒說，城府很深這個特性，基本上正處以上都能概括了。沒點城府的愣頭青，早死在半路上了，還能有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機會麼？想都不要想！

卓強國在講話之前，先摸出一個本子來擺在膝蓋上，做出一個準備記錄的姿態。王國華一看他這個姿勢，心中微微一動，做隨意狀笑道：「卓秘書長是秘書出身吧？這個姿勢很熟悉也很親切！」

卓強國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道：「王書記好眼力啊。」

王國華擺擺手道：「我可不是什麼好眼力，我也是做秘書出身的。」給領導當秘書，從來都是年輕人向上爬的一條捷徑。王國華這話也不是白說的，卓強國很快就領悟過來後笑道：「我以前是給前省委組織部周部長做了三年的秘書，那時候周部長還是常務副部長。」

「哦，這麼說你應該認識胡報國咯？」王國華的語氣中帶出一絲親切，卓強國聽了這話便點頭道：「雲岡市的胡書記確實認識，而且關係還不錯。去年的時候，他還提過幫忙活動去雲岡市任職，因為一點事情給耽誤了。」

「啊！」王國華做恍然狀，點點頭道：「你接著說事情吧。」

卓強國很快就進入了狀態，看了一眼本子道：「最近市委的主要工作和任務，我挑了幾件比較要緊的說。第一件是根據省委的指示精神，開展三講教育。第二件……」

卓強國說話不緊不慢的，顯得很有條理，談的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原振天稱病離開，王國華主持工作，這些事情是暫時停下來呢，還是繼續，這個是原振天主要請示的目的。

卓強國也就是說了三分鐘的樣子，基本上一個市委工作的脈絡就出來了。王國華點點頭道：「只要是常委會上通過的，都繼續進行。其他的，酌情而定吧。」

「好滴。」卓強國合上本子，似乎王國華這個決定沒有需要記錄的必要了。

車已經進了市區，卓強國沒有再說話的意思。王國華也沒有說話，而是在心裡揣摩著卓強國的用意，僅僅是談工作的話，有必要這個時候談麼？

這個秘書長，很有意思啊！王國華心裡如是想，不知道秘書長回頭跟胡報國聯繫的時候會說點什麼。

「恩州電子集團的事情，強國同志是怎麼看待的？」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來，卓強國的眉毛很明顯的跳了幾下。

「企業改制，一直都是政府方面在做。原書記雖然也很關心這個事情，但是並沒有過多的表態。」王國華抬手打斷了卓強國的話，淡淡道：「我問的是你的態度。」

卓強國的眉頭皺了皺道：「我一直是做政工的，企業的事情不是很熟悉。不過從表象上來看，事情並不那麼簡單。國營企業，就一定要進行私有制的改造麼？市政府方面幾次去請趙東昇同志主持工作，王市長走了不下五六趟，可是趙東昇同志一口咬死了要麼搞MBO，要麼他繼續養病。這個態度，在我看來很惡劣。」

王國華這時候插嘴道：「不要去管趙東昇了，就眼下的電子集團，你覺得該怎麼辦？」

卓強國停頓了好一會，眼瞅著車子進了市區才道：「集團班子肯定是要整頓的，姚平同志在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

王國華突然正色道：「明天上午九點半，我希望在會議室裡看見集團黨委班子的全體成員，我要跟他們好好座談一次。」卓強國熟練地在本子上記錄，王國華又道：「還有一個事情也要瞭解一下，恩州電子集團那個女經理是怎麼處理的。」

卓強國立刻道：「這個我知道，已經開除了。集團黨委書記姚平在獲知事情後立刻做的決定，那個女經理叫耿麗萍，三十歲，中專學歷，本地人。」

「先這樣吧，快到了。」王國華做了結束語，談話就此停止。

恩州市委和市政府一個院子兩塊牌子，一左一右，院子的規模不小。王國華下車的瞬間，首先是掃了一眼院子裡停著的車子，不算去迎接的，就院子裡的小車，稍微目測一下至少有五十輛之多。

「這些都是公車麼？」王國華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卓強國微微頓了頓，淡淡道：「有少量是私家車。」王國華沒有在說話，而是朝張漢清迎過去。

歡迎儀式在五樓的會議室進行，從會議室的內部配置上來看，算是比較先進的。會議由市長王帥主持，首先由張漢清講話。張漢清首先肯定了恩州市委班子過去的成績，然後才淡淡的點了原振天為首班子的一點不足。接著介紹了王國華時張漢清不吝溢美之詞。

王國華第二個講話，也不帶稿子，開口就道：「尊敬的張部長，各位同志們好。……」王國華的講話一如既往的簡練，語氣相當的謙虛，把自己擺在了一個相對較低的位置上，希望今後的工作得到大家的支持是講話的中心思想。

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的人可不少，會議室裡坐的滿滿的，年輕的王國華在主席台上顯得相當的顯眼。歡迎儀式之後，黨委班子留下在小會議室裡座談。

當著張漢清的面，王國華在大會議室裡頭一直保持的微笑消失了，一臉嚴肅的面對一干市委常委咳嗽一聲後說道：「我為什麼來，又為什麼以副書記的身份主持工作？在座的都是明白人，我就不解釋了。臨行之前，省委許書記一再叮囑，穩定是壓倒當前一切的任務。恩州電子集團的問題，不僅僅是集團本身的問題，恩州市委班子成員全體，都有責任。這是許書記的原話，我希望大家能聽進耳朵裡，不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一番話說的嚴厲異常，列席的張漢清這個時候耷拉著眼皮似乎在打瞌睡。其他人可以說個個都打起精神，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新來的年輕的王書記，剛剛上任就來了這麼一番話，大家心裡都得好好地琢磨一番了。

「電子集團職工堵門的事情，之前的處理還算妥當。但這只是治標，而不是治本。從現在開始，恩州電子集團的問題我親自來抓。這裡我提兩點要求，第一，市政府方面財力上要做充分的準備，這個單只能是市政府來買。」說著王國華看了一眼王帥，王市長對這個年輕本家的姿態表現出來的還是相當恭敬的一面，立刻站起道：「王書記，眼下市裡財政上還是有點困難的，市中心的休閒廣場還在建設中，資金上還有一定的口子，我跟財政局打了多次招呼，財政局的朱虹同志一口咬死了沒錢。」

王帥看著姿態恭敬，實際上說出來的話還是有牴觸的情緒。王國華提的第一個要求似乎就受到了牴觸，眾人的表情嚴峻起來，似乎這是實際上黨政一把手之間的第一次較量。

王國華吃了軟釘子，並不激動，而是淡淡道：「你轉告朱虹，實在是沒錢的話，可以向市委提出辭呈。反正事情辦不好，我也要撤了她。」

王帥立刻坐下，用實際行動表示沒有話可說了。王國華這才接著道：「第二個要求很簡單，市委常委班子成員中，不管是有誰的親屬在電子集團裡，我希望主動離開。」

王國華語氣神態都相當的嚴厲，絲毫不容辯駁的姿態顯示無疑。眾皆默然的時候，王國華又道：「好了，座談會就開到這裡吧，王帥同志留一下，強國同志辛苦一趟，送張部長去休息。」

張漢清這個好像一直都不存在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這時候睜開眼睛啊了一聲道：「散會了，哦，散會了。」就他這樣子，誰能信他是省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問題他就是。

會議室裡就剩下王國華和王帥的時候，王國華遞過去一支煙，淡淡道：「財政局是怎麼一回事？」王帥露出一絲欣慰的眼神，點點頭道：「朱虹一向只聽原振天同志的，我批的條子經常拿不到錢。」

「我去爭取一個省委黨校的學習名額，如果朱虹還是老樣子，就讓她去學習。另外，審計局那邊值得信任麼？」王國華一開口就帶著血腥味，王帥面色一凜，微微的挺直腰桿道：「審計局的副局長厲長天可以勝任這個事情。」

「好，讓他挑幾個放心的人，查一查財政局的帳。」王國華氣魄之果斷，王帥受到了影響，立刻表示：「好，我回頭就安排。」

「休閒廣場是怎麼一回事？」王國華又問了一句，王帥露出苦澀的表情道：「這個事情是我堅持要搞的，在工程的招標上，我態度強硬了一點。」

王國華點點頭，表示明白這話裡的意思，接著道：「這個事情我就不過問了，黨委抓宏觀，政府抓財政。財政局的領導班子，你拿一個調整方案出來，我沒時間跟他們磨洋工。」

王帥並沒有露出興奮的表情，反而面帶猶豫道：「人事調整的話，常委會上會不會有阻力？原書記那邊，終究只是在學習中。現在就調整，是不是操切了。」

王國華笑了笑，看看王帥不說話，王帥眼珠子轉了幾下，露出笑容道：「好滴，我知道了。」王國華見狀心道，王帥還真的不簡單啊，稍微暗示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王國華不怕有人在會上跳出來唱反調，就怕他們不跳出來。許南下那邊只要了一年的時間，王國華可沒有多少時間去區分很判斷每個人的立場。至於王帥的問題，王國華何嘗不是在做試探？從這個短暫的談話來看，王帥以前的日子過的並不順心，甚至在面對財政局這塊肥肉的時候，居然不敢下嘴。

王國華看看手錶，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張部長還在等著，不能失禮了。」

王帥立刻笑道：「都準備好了，恩州賓館的貴賓廳。」

接待的問題，王國華也去搞什麼形式了。反正吃吃喝喝的都是常態了，王國華上任之後刀子已經亮了，就看一些人合作不合作了。

張漢清午飯之後就離開了，連短暫的休息都沒有，似乎後面有隻老虎在追著他。

秘書長卓強國一直跟著王國華的左右，王國華送走張漢清後立刻對卓強國說：「帶我去辦公室看看吧。」

第五百七十二章 信任（上）

王國華的辦公室在六樓，市委辦公樓一共八層。卓強國開門的時候，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樓上兩層是幹啥用的？」

卓強國很明顯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調整的很快，立刻道：「七樓是活動中心，八樓主要是儲藏室。」

「剛才上電梯的時候，怎麼發現有人寧願繼續等著，也不上來？」王國華又問了一句，卓強國面露猶豫，好一會才道：「以前原書記的意思，兩台電梯，一台是他專用的。」

王國華淡淡道：「今天開始，這個規定取消了，你等一下去貼一個通知，即日起，專用的電梯取消了。」卓強國嗯了一聲，表示明白。

王國華看見邊上一個門上有牌子寫著書記辦公室的字樣，又看看面前這個門上光溜溜的，不免又問：「怎麼我的辦公室沒牌子？」

卓強國手一抖，差點把鑰匙給掰斷了。趕緊開門，這才解釋道：「牌子已經做好了，下午就能掛上。以前這一層，只有原書記一個人的辦公室，這一間一直是空著的，昨天才緊急佈置的。原書記那間，暫時留著沒動。」

言下之意，原振天還是市委書記，他的辦公室不能動。卓強國解釋的時候，看著平靜，實際上身子在微微的搖擺，王國華判斷這應該是一種不安的表現。

「我知道了！」王國華只是淡淡的來了一句，信步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裡也分內外兩間，裡間的牆是玻璃的。外間的地板上鋪的是大理石，裡間則是地毯。站在裡間往外看，王國華發現從裡頭能看見外面，而外面則看不見裡面。

卓強國發現王國華的眼神注意點，立刻解釋道：「這也是原書記的意思，他的辦公室就是這麼佈置的。」

王國華露出意思怪異的笑容，卓強國微微的把頭低下道：「你要有什麼不滿意，我這就讓人改了。」王國華淡淡道：「不用了，去買點牆紙貼上去吧，我沒有偷窺別人的習慣。要是連秘書都不能放心，我還能放心誰？」

這句話有點重了，指向自然是原振天。同時也透出王主任對自己胸襟的肯定！還有對卓強國的一種暗示。

卓強國得了指示後立刻告辭出去，王國華待門關上後，獨自面對辦公室裡偌大的空間。剛才上樓的時候王國華就注意到了，整個六層從中間的樓道口分為兩部分。王國華現在的這間在右邊，以前原振天的辦公室在左邊。

也就是說，原來右邊的一半，是沒有派上用場的。從政多年，王國華很清楚許多官員在蓋辦公樓的時候求大求全，根本就不是從辦公的實際需要去考量。實際上一個人的辦公室有個五十平時就足夠了，可是放眼看去，各級政府的高層，哪個肯虧待自己？寧可空著房間，也要一個人獨享一層樓。這是什麼心態？

財政局叫窮，蓋辦公樓的時候怎麼不說沒錢？王國華背手而立，環視一周時嘴角不禁露出冷笑來。從上任到現在，王國華一直顯得很強硬，該打的牌都打出去了，接下來就靜等著反應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高原在電子集團上載的跟頭跟別人無關。可是王國華就是要讓這些人知道，許書記丟了面子很惱火。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副書記下來，不是來跟大家和光同塵的，是來找回場子的。

王國華也很清楚，高原的問題跟市裡這些常委們的關係即便是有，也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在座談會上王國華說的也很直接，目的並不是就要把這些人如何，而是一種試探的意思。即便對王帥，王國華也是在試探。不過方式換了一下罷了。

卓強國出去了幾分鐘就回來了，門是虛掩的，還是敲了幾下，等到王國華在裡頭答應了一聲才進來。「王書記，事情都吩咐下去了。現在有三個事情，還得由您來敲定。」

王國華此刻端坐在老闆椅上面色平靜的看著進來的卓強國，語調常態道：「你說。」

卓強國這一次沒有摸出本子來，而是站著就道：「一個是吃住的問題，吃好辦，可以在食堂解決。住的事情有點說法，您在家屬區的房子已經準備好了，不過還沒有裝修，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住進去，暫時只能委屈您住在恩州賓館的套間裡。哪裡是市委定點接待的賓館，條件和設施都不錯。第二個是秘書的問題，您是從省委辦另外調一個，還是從市委辦選一個？還有就是司機的問題。」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著卓強國，淡淡道：「你的意思呢？」

實際上問題只有兩個，吃住的問題卓強國已經代為決定了。王國華這麼說話，實際上就是默認了第一個安排，剩下兩個想徵求意見。

卓強國道：「秘書和司機的事情，我怎麼好替領導拿主意？」

王國華笑了笑，淡淡道：「你安排吧，我就一個條件，司機的人選，一定要退伍軍人。」

卓強國明顯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王國華這一說話，他便不慌不忙道：「經過篩選，市委辦合適的秘書人選一共有三個，都是大學本科學歷，筆頭子都相當的紮實，都有四年以上的機關工作經驗。是不是現在叫他們開看一下？」

王國華笑了笑，目光在卓強國的臉上轉了一下道：「你定一個吧，要求年齡不要小於三十歲，有基層工作經驗的優先考慮。司機的問題，你也一併解決吧，年齡無所謂，其他的你看著辦。」

卓強國很明顯的身子震了一下，然後才笑的有點勉強道：「書記，這樣不好吧？」

王國華擺擺手道：「我要是連秘書長都不信任，這市委的工作還怎麼開展？你去安排吧，這些事情也只能拜託你了。」

卓強國也不再堅持，點點頭道：「好滴，我這就去辦。」

這個時候的王國華不怕別人在秘書和司機的人選上動手腳，真要是有人敢這麼幹，王國華還求之不得呢。當然王國華的直覺告訴他，卓強國這個人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一個人來上任，王國華不可能包打天下。要想盡快的打開局面，就必須團結使用一些人，卓強國是市委秘書長，在暫時不能動的情況下，王國華也只能爭取他。當然了，王主任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也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卓強國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也就是五分鐘的樣子，卓強國帶來了一個男子，看著年齡不大，估計也就是三十出頭。

「王書記，這位是江潮生，三十三歲。在鎮裡幹過一段時間的副鎮長，現在是市委辦科員，正科級。」卓強國很簡單的做了個介紹，這裡頭有點意思的是強調了一下江潮生是科員，還是正科級。

這個人的綜合素質，王國華是可以絕對放心的。以卓強國這樣的老手，在挑選人員的時候能力上是絕對不會馬虎的。這個秘書的關鍵點還是在他的政治立場上，所以卓強國才特意點明了一下。

王國華只是淡淡的抬眼看了一下江潮生，身材比王國華略微矮一點，往那一站看著很安靜，顯得相當的沉穩，沒有一般年輕幹部的那種飛揚，一看就是經歷過風浪的人。面目端正，皮膚稍微有點黑，不是那種典型的白面書生型。

「江潮生是吧，你在基層幹了幾年？」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江潮生不慌不忙的答道：「五年，前年進的市委辦。」回答的很簡練，沒有一個字的廢話。說完了就安靜的站在那裡，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出賣了他，王國華覺得可以打滿分了。

「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秘書了。具體的還有什麼要準備的，你可以向秘書長請教。你先下去準備吧，下午開始正式上班。」王國華說著一擺手，江潮生的步伐突然變得有點飄，遠遠沒有之前進來時那種沉穩。對此王國華心裡暗暗的一樂，看來這個人還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江潮生剛出去，卓強國便道：「王書記，按照您的指示，司機的人選也出來了，我這就讓他上來您看一看？」王國華點點頭，卓強國立刻出門去招呼了一聲，很快一個年輕人進來，身上穿著一身軍裝，只是沒了軍銜的標示。

「敬禮！首長好！」進來的年輕人啪的一個立正，先來了一個軍禮。往那一站，一身軍人的氣質顯露無疑。

「這是地方，不興叫首長，你還是叫我書記吧。」王國華笑了笑，很明顯這個年輕人顯得有點緊張，進來後不等卓強國介紹，已經先敬禮開口了。

「呵呵，王書記，這小伙子叫劉錚，剛從部隊退伍，地方上的規矩不是很懂。」卓強國這麼一說，王國華的臉上便閃過一道淡淡的疑慮。卓強國可是一直注意王書記的表情的，立刻又道：「小伙子在部隊上幹的不錯，立過兩次三等功。分配的時候，部隊上領導一再說好話，正好市委缺一個客車司機，小伙子就被優先考慮進來了。」

現在的普通士兵退伍下來，想找一份體制內的工作不是隨便能做到的。就算你有關係，送禮還得重禮，這都未必能進市委。劉錚一個剛退伍的戰士，怎麼就能進市委？這一點卓強國要不解釋清楚，王國華的固然不會當面說什麼，但是肯定不會用這個年輕人。到時候卓強國還得特意走一趟民政局都不一定，哪能用的上這個現成的。

「哦，小劉是本地哪裡人？」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溫和的問了一句。年輕的退伍戰士，那曉得兩位市委領導剛才轉念之間交流過一次。

「報告書記，我家是港門鎮的，報告完畢！」小伙子嗓門挺大，回答問題的時候啪的又是一個立正。王國華聽著揉揉耳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道：「以後說話不用這麼大聲，耳朵都被震麻了。港門鎮？恩州港不就在你家門口麼？」

「報告書記，您說的沒錯，我們那原來叫港門村，後來恩州港擴建，才改成了港門鎮。報告完畢！」這一次聲音小了一些，不過也夠洪亮的。

「秘書長，就是他了。」王國華笑著點點有，給出了一個結論。卓強國這一次沒有什麼反應了，似乎是很正常的便招呼劉錚一起離開。實際上此刻卓強國的內心一點都不平靜，秘書加司機，自己推薦一個王國華准一個，這說明什麼？領導身邊的人對於領導意味著什麼，卓強國心裡太清楚了，他自己也有司機和秘書，當初他選人的時候那份小心。

卓強國能當上這個秘書長，不是靠的溜鬚拍馬，而是靠著能力和運氣。幾年前這個位置空出來的時候，卓強國是沒有什麼機會的，在一次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卓強國憑著熟練的業務能力給當時的書記原振天救了場，這才進入了原振天的法眼。

幾年的秘書長干下來，卓強國內心對原振天這個書記還是比較失望的。原振天可能是因為歲數的緣故，顯得暮氣沉沉，執政期間除了抓人事權和財權，其他都不關心。原振天的家屬和女兒，打著他的旗號斂財的事情，卓強國心裡也很明白。

一直潔身自好的卓強國，除了自己的工作，別的基本不碰。因為工作認真負責，在市委辦裡頭的事無鉅細都很難離開他的統籌，儘管有點另類，但原振天還是離不開他的工作能力。

省委突然在恩州市進行動作，卓強國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危機。這個危機不僅僅是原振天的，還有他自己的。不管怎麼說，卓強國都是原振天提拔起來的，不管誰來做這個書記，他要是沒有一點價值體現出來，基本上就可以從這個位置上走人了。

表面上看著比較平靜的卓強國，在這時候反而在工作上更加的仔細，但求事事無誤。一是不讓領導抓著小辮子，二是希望能以工作能力打動領導。就拿秘書和司機的人選來說吧，卓強國說的簡單，實際上準備了三四套方案。

第五百七十三章 信任（下）

發現自己準備的所有應對得到的居然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卓強國的心思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在此之前，卓強國談不上立場問題，在此之後，多多少少有點微微的傾斜。不過多年的打磨還是告訴卓強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從做好事情的角度來看問題，意外的與王國華的理念不謀而合。王國華用人的一條標準，就是能把事情做好。在其位就要謀其政，國家向人民收稅來的錢，養一群不幹事就知道琢磨上司的官員要來做啥。王國華不敢說這樣人在這個院子裡沒有，但是可以保證這樣的人王國華絕對不會放心的使用。

裡間帶著一個休息室，王國華進去掃了一眼，這個辦公室裝修的標準，比起原振天的，想來不會差多少。躺休息間的大床上睡個短暫的午覺，王國華是被江潮生叫醒的。

江潮生進入狀態相當的快，接手了相關工作後並沒有回去午休，而是留在辦公室裡看材料。下午上班時間差五分鐘的時候，江潮生叫醒了王國華。

王國華醒來的第一時間是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動聲色的去梳洗。出來時江潮生等在外頭，恭敬的說道：「書記，按照您的指示，恩州電子集團的主要領導人都已經通知到了。明天上午九點半，準時在會議室座談。」

王國華點點頭，不動聲色的坐下，江潮生拿過來兩份文件放桌子上道：「這兩份文件需要您的簽字，請您過目。」王國華看都沒看一眼，盯著江潮生問道：「文件內容都是啥？」

「黨委辦和政府辦關於學習三講的心得和總結，按照原來會上定下的，您簽字過目後明天在市報上刊出。」江潮生不慌不忙的回答，王國華拿起文件掃了一眼，看見一溜其他領導的簽字，這才拿起筆刷刷的簽「已閱」和名字。寫完之後，王國華刻意的注意了一下政府那邊的報告，發現最上面空出一塊之外，其他地方都簽滿了名字。王帥簽的是「尚可，轉XX同志。」看意思，最上面一塊空出來，那也是一個規矩了。

剛剛接手工作，王國華日常要處理的文件不少，這個下午自然難得又清閒的時候。王國華開始看文件沒一會，敲門聲就響起了，實際上門沒關，江潮生還是敲了敲。

王國華一抬頭，也不說話只是用目光來提問。江潮生微微低下頭道：「財政局的朱局長來了，說是匯報工作，問您是不是方便？」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這個朱虹反應還挺快啊，中午才多一會的功夫，王帥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發出威脅的聲音了？呃，是轉達了王國華的威脅。

「讓她進來吧！」王國華點點頭說話時，江潮生遞過來一張複印件，王國華楞了一下，低頭一下便微微一笑，讚許的看了一眼江潮生。

這張複印件很有意思，居然是朱虹的簡歷複印件，也不知道這個江潮生是怎麼弄到這個的。面對王國華的目光，江潮生低聲解釋道：「朱局長在外面等了一會了，我老婆在人事那邊上班，我給她發的電子郵件。」

王國華再次微微一笑，擺擺手示意不用解釋。江潮生這才退出去，心裡一陣噗通噗通的跳。心道，王書記看著年輕，可是那眼神和氣勢，給人的壓力真不小。尤其是睿智的眼神，彷彿能穿洞察一切。

卡卡卡，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很脆。王國華一抬頭，看見一個身穿紅色OL套裝的高挑女子出現在門口。王國華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簡歷，朱虹，三十一歲，賓夕法尼亞大學MBA，……

這是一個穿戴相當得體的女性，相貌也相當的出眾。手裡拿著一個大文件袋，朱虹一本正經的站在門口道：「王書記好，我能進來麼？」

王國華點點頭道：「進來吧。」

朱虹看清楚王國華的樣子後也很吃驚，上午聽說來了一個很年輕的市委副書記主持工作，開始還覺得怎麼也得四十歲吧，沒想到這一位比她還年輕似的。實際上朱虹保養的很好，臉上看不到一絲皺紋，看著也就是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年紀輕輕的朱虹能坐在財政局長的位置上，心裡是很驕傲的，沒想到今天撞見更猛的一位，自己才是正處，人都副廳了，正廳也就是一年的耽擱吧。

「書記，市長那邊給我打了電話，轉達了您的意思。我來特意向您匯報一下，財政局為什麼拿不出錢來。」朱虹倒是很乾脆，言語之間帶著一點怒氣。

王國華聽了面無表情，只是微微的一揚眉毛。朱虹又道：「您也別辛苦派審計局的人去了，去了也還是沒錢。」

這話說的王國華忍不住笑了笑，淡淡道：「聽說你是沃頓商學院的MBA？」

這一次輪到朱虹有點吃驚了，很明顯的怔了一下後。多少有點驕傲的揚了揚下巴道：「沒錯，賓夕法尼亞沃頓商學院MBA。」

「我很好奇，你這樣的學歷，在米國很輕鬆的就能找到一份工作吧？怎麼想起來回國從政？」王國華說著站了起來，招呼江潮生道：「潮生，泡茶。」說完對有點愣神的朱虹道：「坐啊，站著幹啥？」

朱虹倒是很乾脆的坐下了，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來，看看王國華道：「書記要不要來一根！」這一位無疑是很有意思的女局長，高學歷，行為舉止有自己的一套，不搞那些虛頭八腦的東西。

王國華從口袋裡掏出煙道：「我抽自己的。」朱虹聳了聳肩膀，點上煙後便道：「書記，恩州市財政局長可不好當，我在這個位置上干了兩年半了。這兩年半，我的主要工作除了財政撥款，就是到處找錢來填補窟窿。」

王國華哦了一聲道：「什麼窟窿？」朱虹詫異道：「王市長沒跟你說麼？辦公大樓的窟窿啊，你沒看見這個辦公大樓蓋的多豪華？就您這裡頭的陳設，怎麼也得上百萬吧？」

「現在窟窿填上沒？」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朱虹撇了撇嘴道：「本來已經差不多填上了，王市長要搞休閒廣場，從銀行又貸了一筆款子。眼下這窟窿沒填上不說，還大了不少。」

「先不說這個，你覺得要當好這個財政局的家，接下來要緊的事情都有什麼？」王國華突然轉移話題，朱虹被噎了一下，說的正順溜呢。

沖王國華翻了翻白眼，朱虹接著道「很簡單，就四個字，開源節流。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難了。先說節流，就拿市委市政府的公車來說吧，兩套班子小車就是七十六輛。這些開支，走的都是財政撥款。上行下效，市裡各單位的公車也多的嚇人。還有，不說了。說說開源吧，遠的不說，就拿高速路的收費進項，交通局抓的死死的，一分錢都難漏出來。原書記在的時候，我多次請求他把高速路收費這一塊的款子給財政局支配，始終沒有答應。」

王國華這時候抬手打斷了朱虹的講話，笑道：「我要徹底解決恩州電子集團的問題，你能拿出多少錢來？」

朱虹冷笑道：「書記，您說這話可負責啊，眼下您對電子集團的事情還不瞭解吧？您都沒有一個准數，憑什麼讓我說准數？」

王國華笑道：「我一向是有多少錢辦多少事情，你說說能拿出多少來吧？」

朱虹努力的瞪圓了一雙不算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看著王國華，好一會才道：「書記，說出來不怕您報復我，一分錢都沒有。就算是有，我也不會往那個無底洞去填。」

「無底洞？」王國華笑了笑，有點自言自語的意思，朱虹很確定的接話道：「對，無底洞。」王國華點點頭，笑都有點苦澀道：「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朱虹並沒有著急走，反而大聲道：「書記，市中心的休閒廣場要錢，王市長可是轉達了您的意思了。這錢我沒地方找去，您還是讓審計局去我那查賬吧。」

王國華突然抬頭，一道銳利的眼神刺了一下朱虹的眼睛，下意識的朱虹閉了一下眼睛。幾秒鐘後，朱虹憤怒的睜開眼睛，想頂回去的時候，王國華的視線已經轉開，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從朱虹的視角看過去，王書記拿起一張紙在看，手指在輕輕的敲著桌面，似乎在思索什麼。朱虹覺得王書記那個微笑很刺眼，比剛才的目光還刺眼，甚至可以說討厭。明明王國華是坐著的，朱虹卻有在仰視的感覺。

「高速公路的款子，不是省高管局的事情麼？怎麼有市交通局的事情？」王國華又問了一句，朱虹臉上的怒色飛快的消失，一縷驚慌一閃而過道：「從市裡到省城的高速路，全程兩百三十公里，其中一半是市裡解決的資金，按照當初和省裡的協議，市裡能收一半。」

「什麼時候的協議？」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又繼續問，朱虹規模不大的胸膛一陣急促起伏，似乎遭遇了什麼不公平的事情有點激動道：「五年前的事情了，具體我不清楚。」

「你激動什麼？」王國華收起了微笑。

「沒什麼？」朱虹忍著內心的翻滾，還算冷靜的作答。以前的原振天書記，那可是從沒露出這樣的表情。怎麼說呢，朱虹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王國華看了看手錶，淡淡道：「休閒廣場的資金暫時放一放，明天我要見恩州電子集團的人。後天吧，我把交通局的人叫來，大家當面一起談。」

朱虹的小嘴有點合不上了，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原本只是想給他出點難題的，沒想到他真接過去了。這還是滑不留手的官僚麼？

「嘴巴張那麼大幹啥？恩州電子集團這個大麻煩我都敢接，小小的交通局算什麼？不怕告訴你，交通局要不交出這個收費的支配權。我能從省廳斷了交通局每年的撥款。哼！」王國華這個哼聲，在朱虹聽來充滿了殺氣，也不知道交通局的倒霉蛋是哪裡得罪了王書記。

其實得罪王國華的是以前在網絡上看見的一條新聞，全國收費站的延期收費。明明說收費十五年，結果過了好幾年還在收。說是收費還貸，誰知道這些錢都去哪了？

交通系統的問題很大，這個王國華早就有認識。有句很誅心的話是這麼說的，「路修那麼好幹啥？讓別人怎麼賺錢？」

朱虹被王國華這麼陰冷的一哼給嚇著了，這個王書記跟她之前預想的有很大的差距。原本以為是一個好命的高官二代，所以爬的很快。沒想到一見之下，這個書記給人的壓力，比原來的原振天書記並不少多少。要說原振天是厚重，王國華就是鋒利。

可是王書記這麼一份鋒利的背後，似乎又隱藏著一點什麼？朱虹有點不確定的問了一句：「書記，您信的過我？」

王國華衝她一笑道：「你還欠我一個問題的答案，剛才你沒回答。」

朱虹想了想道：「哦，那個問題啊？在國外打拼太累，哪有回來當官輕鬆啊？吃吃喝喝全是國家的，煙錢也可以報銷。」

「哈哈哈哈！」王國華一陣放聲大笑，朱虹說的是實話，王國華也願意聽實話。實話雖然難聽，但是實話就是實話。

「很好笑麼？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朱虹歪了歪嘴，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王國華笑罷道：「你現在可以走了，信任這個東西是相互的。坦白講，你讓我吃驚了，很難得你還能保持這麼一份坦誠的態度，我希望在我面前，你能保持下去？」

「哦，那我走了。」朱虹還是有點轉不過彎來，腦子裡還在糾纏於那個問題。他信的過我麼？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你能把事情做好，我就敢用你。沃頓商學院，這可是很難考的地方啊。」王國華在椅子上一陣自言自語。

第五百七十四章 選擇餘地

能夠考進沃頓商學院的腦袋無疑有足夠的智商，這份聰明和智慧放在官場上的時候，照樣能夠熠熠生輝。要說朱虹是美貌和智慧並重，應該不算太過分。漂亮的女人在社會上容易被當成花瓶，花瓶這玩意是吃青春飯的，人老珠黃了就一邊涼快去了。

朱虹當然不是花瓶，也不願意做一個花瓶。當初能下決心去考沃頓商學院還給她考上了，按照大陸法系的原則，這種人是偏執狂，做陪審員的資格都是沒有的。一個足夠聰明的腦袋，一張相當精緻的臉蛋，加在一起的組合可謂威力十足。

這個組合在過去的仕途歲月中可以說無往不利，即便是原振天那樣的老官僚，也都沒能擋住朱虹的威力。當然，朱虹不是靠出賣肉體博取上位的女人，用她自己的說法是靠腦袋吃飯的。臉蛋，不過是一種輔助資源。

原振天匆匆去京城「養病」的時候，朱虹就已經意識到恩州市要發生劇烈的動盪。很多事情朱虹看在眼裡，並不攙和，她只是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也沒有多餘的正義感。一個人想在體制內做一番事業很難，一個女人想在體制內有一番成就，難上加難！

憑著這麼一個聰明的腦袋，朱虹這些年一直能把自己擺在一個進退有餘的位置上。不過這一次接到王市長轉達的「威脅」時，朱虹覺得有點不那麼對勁了。不過憑著過往的經驗，朱虹對於保護好自己還是很有把握的，要知道朱虹在事先做足了準備。各種情況都想到了，包括身體資源。

做了各種準備的朱虹在第一時間來拜見王書記，結果意外的發現做了各種準備都沒用上。走進王書記的辦公室的瞬間，朱虹就知道自己的身體資源起不了作用了。王書記的目光清澈的讓人羞愧，或者說王書記就像看一個大街上走過的人看自己。

身體資源沒有發揮的餘地，朱虹心裡不免有點慶幸遭遇了一個對女色興趣不是那麼強烈的上司。當然了，原書記對於女色那叫心有餘而力不足，頂多是摸一下小手的尺度。而王書記呢，連握手的意思都沒有，似乎這個便宜也不願意去占。

心情有點複雜的朱虹，在王書記的辦公室裡遭遇的事情讓她怎麼都沒想到，所有的準備一樣都沒發揮作用。手裡抱著的大文件袋裡的材料和數據，王書記甚至連正眼都沒看一下，最後還是原封不動的帶了出來。

意外一個接著一個，王書記沒有想像中的官僚的貪婪，也沒有想像中的愚蠢，更沒有想像中的未老先衰。最後一個想像有點惡意。

怎麼說呢？王國華給朱虹的感覺，就像懸在腦門上的一把寶劍，沒有出鞘，但劍氣逼人，居高臨下，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在這種無形的壓力下，朱虹甚至在回答問題的時候，都不敢像以前那樣，說什麼回過報效之類的屁話，而是乖乖的說了實話。在米國，成功沒有僥倖，在國內亦然。不過努力的方向不同，成功後得到的回報也不一樣。也就是說，在米國做一個官員和在國內做一個官員，待遇差別可以說是天上和地下。就拿朱虹在財政局當一把手來說吧，別的官員找她辦事，好煙好酒是最起碼的，購物卡什麼的也是常態，吃吃喝喝可以忽略不計了，朱虹的工資基本沒有發揮作用的時候。權利帶來的不但是精神上的飽滿，物質上也絲毫不差。

一個普通人說實話不難，一個官員說實話那就有點難度了。尤其是在王書記提出的問題上，按照正常的邏輯，回答問題必須得三觀標準。朱虹可是黨員來的。

說了實話的朱虹，得到了一個相當意外的結果。儘管有一種被捏在指尖撥弄的感受，朱虹離開王書記的辦公室下樓的時候，還是有一種跟以往面見領導後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怎麼說呢？朱虹很費勁的組織語言，想描述一番這種感受的時候，突然發現居然只能找到兩個字眼，這兩個字眼叫做「信任！」或者委婉一點說，王書記願意信任朱虹這個財政局長，但要看朱虹接下來怎麼做了。

腦子裡這個概念越來越清晰的時候，朱虹的步伐非但沒有變的輕快，反而變的越發的沉重。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在體制內，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任。說句不好聽的，憑什麼信任你？說句更不好聽的，到了王國華這個地位的官員，能信任的人有幾個？也就是說，王書記的信任是建立在朱虹以後怎麼做的基礎上。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朱虹日後還是不停招呼，紀委拿朱虹都沒辦法的前提下，王書記可以調動你，可以讓你去「更合適的崗位上發揮更大的作用。」

王帥是在朱虹離開近一個小時後來到的王書記的辦公室，進門時看見外間的江潮生，王帥的臉上露出微笑，語調溫和道：「小江，王書記在忙呢？」

王市長實際上對於王書記的期望值並不高，要知道高原可是副市長位置上栽跟頭的。好吧，王市長承認當初自己確實有看戲的心思，只是沒想到許書記丟了面子之後如此的震怒。這個丟面子的認識，實際上是一種嚴重的偏差，但是作為王帥而言也就只能理解到這個程度。

王帥不是王國華，根本無法體會到許南下內心世界的那一份痛心疾首，有為高原可惜的因素，也有對恩州官場敗壞的憤怒。管中窺豹，站在許南下的高度上看待高原的事情，肯定不是站在個體的角度，而是一種全局性的俯瞰。

如果理解為因為高原而震怒，那就是大錯特錯了。高原的問題可以說是咎由自取，許南下心裡惋惜但並不會太惱火。但是從這個事件中看到的整個恩州官場的齷齪，卻不得不讓許南下怒火熊熊。

實際上在兩年前省委就做過原振天的工作，希望他能提前退居二線，可惜原振天堅持要發揮餘熱。因為資格老，省委也沒能奈何的了，在加上那時候許南下上任不久，省委高層還在調和之中。這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是因為有這個前提，所以這一次事件中，原振天才會承擔了主要的領導責任。而不是從實際權責的劃分來處理，不然主要責任肯定是王帥的。

王帥也有說不出來的苦衷，一個市長在原振天這種資格老的書記的身邊做副手，那種滋味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到的。原振天不但是市委書記，還是人大主任。這個在體制內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恩州這個地面上，原振天絕對是一手遮天。沒看見許南下震怒之下，在處理原振天的時候也沒有採取劇烈的手段麼？

問題是，王帥的苦衷沒有人瞭解，至少他自己是這麼理解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王帥首先相當的是後果。財政局朱虹那邊，王帥又何嘗不是一個試探王書記的態度。

結果是王國華當時表示出了一種信任的姿態，轉過頭來見了朱虹之後，態度又發生了變化。這個結果倒是在王帥的預料之外，畢竟朱虹那個女人的厲害王帥是見識過的。當然從王帥的角度來看朱虹，根本就沒有做對手的資格，只不過算一隻美麗的刺蝟，王市長在一定的大環境下拿她沒什麼好辦法罷了。

王帥這個時候來，無疑是想求證一個事情，王書記的微妙的轉變，原因是什麼？

「市長來了，進來坐，正好有事情跟你談。」王國華在裡屋聽的明白，很快就出生招呼了一句。王帥多少有點意外，沒想到王國華這麼乾脆。

進門之後，王國華沒有坐著不動，而是站在中間伸手。王帥趕緊上前握手道：「書記，沒有打擾您的工作吧？」

王國華笑著招呼他落座道：「你就算不來，我也打算請你來。事情是這麼一回事，我剛才見過了朱虹，發現她倒是一個難得的人才。這個人能力很強，而且態度很好。你放心，休閒廣場的資金來源，我替你考慮過了，不會耽誤你的工程。」

王帥臉上閃出一道不是作偽的神色，笑道：「哦，我想現在就知道書記是怎麼考慮的？」

王國華笑道：「我看過休閒廣場的材料，周邊的商業開發已經做的很不錯了。我想這是資金的主要來源吧？」提起這個，王帥的臉上露出黯然，微微的低了點頭。

「書記，不怕你笑話，周邊的商業開發做的雖然還不錯，但是市政府落下的好處不多。休閒廣場主要還是靠銀行貸款在支撐，這結果跟我當初預想的有很大的差距。可惜，後來事態的發展，已經不是我能左右。」

王國華聽了這話，眉頭微微皺起道；「是政府班子內部的事情麼？」

這話有點一針見血的意思，王帥聽了點點頭道：「當時分歧不小。」

王國華嗖的站起身子，在中間轉了一個圈後，停下腳步很果斷道：「叫停吧，由你來牽頭，以檢驗工程質量和承包商資質的由頭。明天不行，後天吧，開個常委會，討論這個事情。不過，市長得給我提供點彈藥。」

王帥很乾脆的站起道：「這沒問題，我手頭上有不少的舉報材料，關於工程質量的。」

這個時候王帥進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突然有一種面對知己之感。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實際上王帥兜了一個大圈子，真實的目的實際上是在這上頭。王書記沒有辜負王市長的信任，很敏銳的抓到了問題的本質。

「合作愉快，王帥同志！」這時候王國華伸出手來，王帥雙手緊緊的握住王國華的手道：「合作愉快！」沒錯，兩人只有合作一條路，王國華不是楊國民，沒有傻乎乎的去搞對立。從王國華以往的工作經驗來看，黨政之間的合作是否融洽，關鍵還是在書記的身上。

王國華用實際行動告訴王帥，政府的事情你做主，我支持！

面對王國華拋出來的橄欖枝，王帥沒有不抓住的理由。有了王國華的支持，王帥就可以用查質量和資質的借口，推翻原來的一些協議。公權力拿在手上，只要有大義的名分，想收拾商人還不容易？以前是有原振天壓著，現在王國華點頭了，王帥看見了整合市政府方面的希望。

實際上從王帥的角度來看問題，王國華有這個態度就足夠了，過猶不及，王書記要是對政府方面的工作發生了興趣，王帥還擔心呢。當然在眼下的前提下，王帥沒有擔心的餘地。至於以後，還得先過了眼下這道關。

「市長，我這個人你相處長了就知道，工作上的是事情，原則上我會分的很清楚。」走出王國華的辦公室，王帥的腦子裡迴響著這句王書記的臨別贈言。

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麼？王帥被這句話弄的有點不安了。王帥很努力的去回想上一次省城之行的每一個細節，沒有找到任何的紕漏，也就是說，私下裡拜見段省長點事情，除了身邊的秘書和司機，不可能有洩露的可能。除非是段省長那邊走漏的風聲。

排除了走漏的可能，剩下的就一個結果，那就是王國華一個很明確的表態。

王帥心裡很有一個很清楚的認識，不管是什麼結果，市長本身在眼下的局面下沒有別的選擇。王國華固然在上任之後表現的很強勢，但都是針對的特殊問題。這些強勢對今後的影響，王帥暫時是顧及不了的。哪怕王書記臨別的一句話是真誠的，王帥也不會當真。真不真，那得看以後的。眼下的局面，兩人就是一個聯手合作，各安一方的局面。

應該說王帥猜對了一半，王國華眼下最迫切要做好的事情，就是安定一方，整合一方。在做這個事情之前，王國華在跟王帥這個市長取得共識，這也就是王國華面對王帥時做出的承諾的根源所在。至於說到以後，王帥要是能把政府的工作做好了，王國華還不樂的清閒？

王帥心裡怎麼想的，王國華不去關心了。看看還有時間，讓江潮生把卓強國請來。

卓強國進門先問候後落座，王國華很直接的問：「秘書長，接下來的談話前，我希望你能誠懇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卓強國多少有點愕然，反應很快的站起來道：「您問吧。」王國華淡淡道：「我能夠毫無保留的信任你麼？」

這句話在卓強國的心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看著是一個很單純的問題，實際上內容包含很多。這要看個人的理解了。卓強國的理解很多，首先是想到省委可能要動市委班子了，這個是最容易想到的，不然王國華來做這個主持工作的副書記幹啥？其次是王國華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助手，這個人選落在了自己的頭上，還有就是王國華需要一個能夠全方位瞭解市委班子的資訊來源，這個是建立在前面的一個基礎上。還有……，總之在這一瞬間，卓強國的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念頭。

「書記，我對黨的事業是忠誠的！」卓強國慢慢的平靜下來後又顯得有點激動的大聲說話，一個黨員的使命感還沒有泯滅的秘書長的形象出現在王書記的面前。王國華的判斷很明確，卓強國沒有說謊。不然他的答案就是「願為書記效死！」之類的話。

「秘書長，能夠有這麼一個志同道合的同志，我很欣慰。」王國華伸出雙手來，坦白講對黨的事業王書記不算完全的純潔忠誠。或者說，王國華的理念不完全是一個共產主義戰士的理念。王國華不是沒有理想，只是這個理想並不是什麼世界大同，而是在自己的努力下，讓更多的和他一樣的普通人能夠從他的執政中得到實惠。這個理想很簡單，但是越簡單的理想，往往坐起來更難。

「感謝書記的信任！」卓強國多少有點激動，似乎當年的書生意氣又回到了身上。

「秘書長，我想對市委班子有一個清楚的認識，這個就要仰仗你了。」王國華很直接的風格跟以往有不小的區別，當然這也算是屁股決定腦袋吧。以前的王國華，做事情需要顧及的很多，現在的王書記，可是主持全面工作來的，跟身邊最重要的幫手秘書長搞委婉的一套，王國華覺得完全沒必要。

卓強國幾乎沒有多少思慮便道：「書記，恩州的局面其實不算複雜，市委班子的大部分成員，都是原振天一手提拔起來的。不過事情也沒有那麼嚴重，原振天這個人怎麼說呢？他的家屬太貪了，而原振天又有點懼內，結果是沒年原振天都會動一動幹部。原振天威信雖然很高，但是此人在一些官員的心目中的印象不好，屬於刻薄寡恩的性格。」

第五百七十五章 座談（上）

恩州賓館的豪華套間只能用奢華二字來形容，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王國華對於看見的一切並不感到驚奇。跟在身後的除了卓強國，還有一個胖子，賓館的總經理左和生。

「這房間，以前是原書記專用的，要不給您換一間？」左和生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露出什麼太諂媚的笑容，反而是顯得有點緊張。在恩州市，左和生能接下市委的接待工作，其人脈自不待言。王書記在座談時發出的聲音，左和生早就知道了。現在是提著一萬分的小心在應對，諂媚之類的表現，在這種領導跟前做出來，未必能取得好效果，甚至連博一笑的可能都沒有。

「不用換，我就住這。」王國華倒是不忌諱，再說王國華在省城的家裡，條件也是很好地。又不是下基層，住的舒服點有什麼不好？

王國華剛剛落座，左和生就端著一杯茶放面前了。對此王國華笑了笑道：「你去忙你的吧，有需要我會叫人。」

一般情況下，做買賣的人都願意在領導的面前多呆一會，不過也是因領導而異。有的領導，就不喜歡人多熱鬧。左和生倒是看的很開，笑著退了下去，出門的時候吩咐了門口的服務員兩句。

卓強國坐在王國華對面，露出苦笑道：「王書記，這還真不是我安排的，我就是打了個電話通知了一聲，誰知道左和生能把這房間騰出來。」

王國華聽出這話裡有話，笑道：「強國，說話別藏著掖著。」

卓強國道：「這房間平時不是原書記住，是她女兒原玉梅在住，除非有特殊的接待任務，正常情況原書記都在家裡住。」

從卓強國的措辭上來看，對於原振天還是頗為尊重的。這個跟人品無關，純屬卓強國對原振天懷著一份感激的因素在起作用。

「呵呵，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王國華笑了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的意思。

卓強國出去之後，王國華摸出手機來，走到窗前撥了號碼，接通後道：「許書記，是我。」

許南下接到王國華的電話並不意外，反而有點期待的問：「怎麼？有事情？」

王國華道：「上任第一天，給您報個信。情況確實比想的要複雜多了。」

許南下聲音一凝道：「你看出什麼來了？」王國華點點頭道：「就是一種直覺，高原的事情不簡單，很可能跟原振天和王帥都沒有關係。」

許南下本能的身子一挺，提高了三分音調道：「怎麼講？」王國華把上任之後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道：「從王帥的反應來看，他肯定不會是幕後的黑手，因為沒必要。高原接過去的麻煩，實際上是幫他解決了問題。從原振天的反應來看，也應該不會是幕後推手，理由也是沒必要。而且原振天提前去京城養病，實際上是一種姿態語言。」

許南下道：「你的最終結論是什麼？」王國華道：「結論有兩個，一個是有人奔著您去的，一個是有人奔著恩州電子集團去的。我個人傾向於後者，如果是前者，那這個幕後黑手就太愚蠢了。倒是後者的可能性很大，原因很簡單，高原的意思是反對恩州電子集團搞私有制。」

王國華不是無的放矢，這是跟高原酒後深談的結論。綜合了一天來各個人物的表現而得出的結論，還有一點王國華沒說，上任一天下來，除了王帥這個副班長，其他的常委一個都沒主動找王國華匯報工作。這說明什麼？

許南下沉默了好一會才道：「這就好，不過也不能麻痺了。恩州市委班子，確實讓人不能滿意，你不能鬆懈。」

王國華道：「許書記，我已經主動把恩州電子集團的事情接過來了，還有就是打算從財政、交通系統入手，盡快的豎立威信。」

許南下道：「這兩個點找的很準，但是要注意，這兩個點涉及的利益糾紛最多。具體的我就不說了，相信你能做好。」

掛了電話，王國華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排除了市委班子成員的嫌疑，又有了傾向。可是設計高原的人究竟是誰呢？從利益的角度去看待這問題，那個女經理應該也是受害者。從姚平處理問題的手法來看，他急於表現自己的清白是可以肯定的。

王國華想著又拿起電話，撥了卓強國的號碼問：「強國，原來分管工業的是哪一位？」

卓強國道：「李漢副市長，不過因為高原上任的緣故，李市長去了人大任副主任。是提前退的二線，據說當初李市長很不滿意。有一個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補充匯報一下，恩州電子集團差不多是李漢一手打造出來的。」

一個身影出現在恩州賓館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敲門之後左和生開門出來，一看門口的人便低聲道：「老姚，這都九點了，你怎麼這時候來？」

姚平往裡頭探了一下腦袋道：「沒別人吧？」左和生皺了皺眉頭道：「進來吧。」

裡屋裡出來一個身穿睡衣的女子，神韻嫵媚，豐乳肥臀。左和生對她道：「你下去吧，我有事情要談。」女子不滿意的扭了扭屁股，回房間換了衣服出來，招招手先走了。

姚平待門關上了，一臉的沮喪坐在沙發上，歎息一聲道：「老左，這一次我麻煩大了。市委常委座談會上新來的王書記已經放了狠話。你說我這是圖的那一門？高市長那邊，我是存心要討好巴結啊，沒想到出了這種事情，不知道哪個混蛋在暗中算計我。」

左和生拿來一瓶紅酒，倒了一杯給姚平道：「這事情透著玄乎，我也覺得不是很合理。」

姚平道：「關鍵還是在城東派出所身上，可是我找人打聽過了，確實是接到的舉報電話。派出所那幫孫子你也清楚，抓賭抓嫖最積極了。而且帶隊的副所長，抓了人居然突然闌尾炎犯了，送醫院急診，這才導致高市長被關了一天。這事情，太邪性了。」

左和生皺眉不語，姚平又道：「我倒是小事，就是怕連累了原書記。這個點上過來，我是想見一見新來往書記，跟他把事情解釋清楚。」

左和生頓時提高音調道：「不行，這時候去解釋，反而解釋不清楚。你也別提原書記，你我都沒那麼高尚。」

……

清晨，一覺好睡，起來後陽光意外的燦爛。時候已經是六月，窗外的院子裡綠樹成蔭，陽光下的樹葉油油的泛著光。

站在陽台上的王國華精神不錯，早晨的空氣新鮮，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活動了一下身體，王國華才回屋梳洗，上班前四十分鐘的樣子，門口傳來敲門聲。

王國華出來開門，江潮生面帶微笑道：「書記早，可以叫早餐了麼。」王國華嗯了一聲，轉身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江潮生回頭招呼一聲，左和生親自進來道：「王書記早，早餐想用點什麼？」

王國華倒是有點意外的看他一眼道：「左總辛苦了，來碗湯粉吧，有粉腸的話多來兩根。」說著王國華看看江潮生道：「潮生吃過沒有？」

江潮生微微點頭道：「在家吃過才出來的，老婆給做的蛋炒飯，就是鹽放多了，我想喝點水。」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說話，臉上的滿意倒是讓江潮生看的清清楚楚。江潮生心裡暗暗的叫了一聲僥倖，還是老婆上午提醒的好，隨口說了一句，看王書記的意思是不喜歡那種占公家便宜的性格。結果老婆建議在家吃的早點。

所謂鹽放多了，本來可以不說，但是江潮生還是靈機一動給說了。果然效果很好，王書記很滿意。細節，果然很重要。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江潮生也不多話，喝完之後立刻摸出小本子，擺出一副準備記錄的架勢道：「書記，我匯報一下今天的主要日程，您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地方沒有。」

王國華點點頭，手裡拿著報紙繼續看，眼睛沒有離開。

「上午九點半，……」江潮生不緊不慢的念了起來，王國華一邊看報紙一邊聽，等江潮生不用一分鐘就說完了一天的安排後，這才放下報紙道：「沒什麼補充的了，你記錄一下，明天上午九點半，財政局、交通局的負責人都要到我那去座談，下午三點，常委會。」

江潮生刷刷的記錄完畢，然後重複了一遍，尤其是時間點語調加重。王國華點點頭的當口，左和生親自捧著一大盆湯粉進來了，笑瞇瞇的放在茶几上道：「王書記，您要的湯粉來了，這是鹽，這是雞精，這還有辣椒醬，您可以跟著自己的胃口來調節。」

「辛苦了，謝謝啊，你去忙吧。」王國華看著這碗湯粉還是很滿意的，左和生這個傢伙，搞服務確實很有一套。

「王書記，有個事情，我要向您匯報。」左和生沒有立刻走人，而是說了一句。王國華拿著筷子頓了一下道：「你說。」

「昨晚上恩州電子集團的姚平來了，說要見您，被我擋了駕。這個事情不知道是不是處理的不好，所以請您指示，下一次有類似的事情該怎麼應對。」左和生一臉的小心，說完之後滿面不安的垂手肅立。

王國華手持筷子微微沉吟，少頃便道：「下班了沒有要緊事情，那就是我的私人空間。我個人不喜歡被人打擾，你處理的還算得體。不過下一次還是要通報一聲，沒準來的同志有要緊事情呢？」說著王國華抬頭笑道：「左總，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書記，我錯了。下一次……」王國華擺擺手打斷道：「我沒有職責你的意思，你是好心，我心裡清楚的。去忙吧，不要背包袱。」

「謝謝書記！」走出房間的左和生表情詭異，一副遭遇了重大難題的樣子。

江潮生等左和生出去之後，立刻低聲道：「書記，左和生經營這家賓館將近十五年了，我是本地人，這一點我很清楚。」

「一個生意人，凡事不過從個人的利益出發，沒什麼好琢磨的。」王國華微微一笑，江潮生聽出他的意思，笑道：「謝謝書記指點。」

「呵呵，你啊，搞這麼客氣幹啥？桌子上有點文件，你去收拾吧，我吃早點了。」王國華把江潮生打發進了房間，結果江潮生看見桌子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文件，心裡先是一奇怪，隨即便明白王國華的意思，這就是不想讓江潮生看著他吃東西。這個事情，江潮生暗暗的記住了，以後知道該怎麼做。

小會議室裡人已經到齊了，距離九點半還有十分鐘，會議室裡的氣氛顯得有點沉悶。一共來了六個人，董事長姚平，還有一個副董事長，原總經理趙東昇，分管銷售的副總、分管聲場的副總，還有財務經理。五個男的一個女的，這個女的是財務經理。

趙東昇的位置比較特殊，坐在最角落裡頭，趙總經理的表情顯得頗為凝重，似乎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其他人似乎也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怯怯私語的活動也不帶他。

「哪來那麼多廢話？都給我安靜點。」儘管聲音不大，姚平還是很不滿的厲聲說話，打斷了會議室裡的雜音。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後，姚平才看著趙東昇道：「老趙，今天你可不能裝啞巴了，電子集團走到今天，我是有責任的。可是你長期請病假，不能也沒有一點責任吧？」

趙東昇鄙夷的看了姚平一眼，閉上眼睛雙手抱著閉目養神。姚平為之氣節，哼了一聲，低頭繼續抽煙。邊上的女財務經理嫩手扇了扇鼻子道：「姚董，有女同志在呢，您少抽點。」

姚平默默的看了這個女財務經理一眼，慢慢的把煙給滅了。這時候門開了，大家下意識的看過去，王國華的身影出現，步履穩健的走在前面，身後跟著秘書長卓強國和秘書。

「人都到齊了麼？」見眾人都站了起來問好，王國華很直接的問。

「都到齊了。」姚平點頭哈腰的回答，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他一眼，逕直落座後淡淡道：「今天請大家來是宣佈一個事情，秘書長。」王國華扭頭看看卓強國。

「鑒於恩州電子集團領導班子的能力不足以駕馭當前的市場，市委決定，集團黨委班子全體成員停職學習。新的班子，由集團全體員工選舉產生。」卓強國面無表情的說完，然後落座。在場的所有人表情各自不同，其中比較明顯的有三個人，第一個是姚平，他的表情居然是突然的輕鬆下來。第二個是女財務經理，咬著嘴唇低著頭，一副被拋棄的怨婦表情。還有就是趙東昇了，一臉的震驚，嘴巴微微的張開又很快恢復原來的漠然。

王國華目光如電，掃了一圈道：「大家沒什麼要說的麼？沒什麼要說的，那就散會吧，我很忙，沒時間來浪費。」

「哼！」有兩個人異口同哼。前者是那個女財務經理，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道：「王書記，我有意見，我一個搞財務的，領導簽字我就給錢，憑什麼要撤我？」

王國華冷笑著看著她，見她躲開眼神，微微怒道：「你看著我，你敢說你在工作中一直堅持了財務制度麼？敢不敢？回答我！」

「我……」女財務經理啞口無言，低著有不再說話。

王國華再次環視一圈道：「都沒有話了麼？」說著看看手錶，站起要走。

這時候趙東昇突然站起道：「王書記，我有話要說。」王國華看看他，又坐了回去道：「你說。」趙東昇顯得有點激動地樣子道：「王書記，我聽說過您搞經濟有一套，我想請問您一個問題，當前國家的體制下，非壟斷行業的國營企業怎麼才能搞的好？怎麼才能擺脫行政命令的束縛？」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反問一句：「我聽說趙總的英文很好，請給我解釋一下『trust obligation』是什麼意思？」

趙東昇很明顯的楞了一下，激動的臉上閃過一道茫然，本能的說道：「信託責任！」

王國華做了個坐下的手勢道：「別那麼激動，看來你英文真的很不錯。既然你能翻譯，這個詞語的意思我就不給你解釋了。說句不客氣的話，在座的諸位，缺的就是這個。」

眾皆默然，包括趙東昇也都低著頭不說話。王國華再次環視一圈，抱著手淡淡道：「恩州電子集團走到今天，各位的責任自己心裡清楚。回去之後，我希望在三天內看見一份詳細的報表。我事先打個招呼，一切都要真實。好了，各位好自為之吧。」

「等一等！」趙東昇嗖的站了起來，滿臉痛苦的看著王國華道：「王書記，沒用的，就算是選舉出來的領導班子，拋開是否專業不說，權利沒有約束照樣搞不好企業。」

王國華看著他動情的表情，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說的對，這一點我贊同。」

第五百七十六章 座談（下）

看著趙東昇焦慮的神色，王國華在心裡不禁暗暗的歎息。在場這麼些人，或許就只有這個賦閒在家的副總對企業的前途和命運是真心在擔憂吧？

「王書記，我……」趙東昇還要說話，王國華卻已經一擺手道：「你先別著急說話。」說著轉身對卓強國道：「其他人都回去，市委工作組明天進駐電子集團，由秘書長負總責。」

卓強國應了一聲是之後，一干人等各自起身離開，趙東昇不知道該走還是留的時候，王國華對他笑道：「趙東昇，有什麼話，去我的辦公室談吧。」

這個待遇讓正在出門的一干人等都傻眼了，怎麼王書記如此看重這個姓趙的？

王國華的辦公室裡，趙東昇進來之後倒也不緊張，甚至氣色還有點鄙夷。在他看來，王國華是不懂企業經營之道的，信託責任什麼的，想來也是道聽途說的隻言片語。都說這個王書記抓經濟很厲害，但是從官員的角度去抓經濟跟搞活一個企業差別還是很大的。

王國華吩咐江潮生上了茶水後，這才坐在對面笑道：「現在你想說什麼，都可以說。」

趙東昇反倒不著急說了，皺著眉頭很努力的想了一會才道：「我說了有用麼？市委不是已經做了決定麼？」

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道：「決定什麼了？哦，集體停職學習，這個決定是有的。新的領導班子選舉產生麼？這個也是有的。」

看著王國華說話時的神態，趙東昇多少有點迷茫了。

「呵呵，你不說？那我說了。」王國華笑著點了一支煙，不緊不慢的開口道：「西方國家也存在不少國企，而且在職業經理人制度下也很成功。但是我國的國情不同，你是不是想說這個。你是不是想還想說，今天是我當書記，搞的是選舉產生領導班子，明天換一個人當書記，可以搞行政命令那一套？」

趙東昇想說的話，都被王國華搶先說了，只好默默的點點頭。王國華笑了笑又道：「國家在企業改制的過程中抓大放小，恩州電子集團這樣的企業，在市場競爭中相當激烈。國企效率低下，很難在市場競爭中生存。除非搞壟斷，但這個不現實。」

趙東昇又一次點了點頭，王國華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心頭上。作為一名成熟的企業經營者，心裡有這些想法很正常。

「所以你才要搞MBO！」王國華加重了語氣問了一句，趙東昇又點點頭。

「企業搞好了是國家的，不是自己的。所以搞好搞壞都無所謂？」王國華說著臉色漸漸的沉了下來，語氣也便的嚴厲。

趙東昇無言以對，之前準備的話全給王國華先說了。

「沒話說了麼？那就這樣吧，你回去吧。」王國華站來要回到辦公位置上時，趙東昇終於開口道：「就算是政府不用行政命令干涉企業的運作，您想過如何約束職業經理人的權利麼？這個問題，在體制內的您應該最清楚了。你這個市委書記的權利，誰來監督和約束？」

「是啊，權利失去制約或者說制約不足，腐敗就成為一種必然。我始終認為，我們黨的自我糾錯能力是相當強的。作為一名市委書記，我所做的也只能是在現行體制的框架下進行國企體制改革的一些嘗試。不知道趙總有沒有興趣一起幹？」王國華站住轉身，回頭微笑著看著趙東昇。

「王書記，您先說說您打算怎麼改？」趙東昇這會已經不打算去說服王國華了，這個王書記根本就不像一般的黨政幹部，企業經營方面的認識和理念，一點都不比自己差。

「我的辦法很簡單，建立公開制度，企業經營公開透明，由全體員工來監督職業經理人。當然，職業經理的匯報也必須跟他付出的努力成正比。在國內推行MBO改制，最大的問題就是得到的遠遠大於付出。」王國華說完便回到辦公椅子上坐下，然後淡淡道：「你可以先回去了，好好想清楚。當然，你想做這個職業經理人，還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你能在全體職工大會上說動大多數人投你的票。」

趙東昇目光複雜的看著王國華，慢慢的轉身離開。王國華要做的事情他已經很清楚了，用行政命令強制國企實行公開制度，並且給職業經理人一個合適的待遇。這就是王國華在現行的體制下，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

趙東昇出門的時候，失魂落魄的差點撞長了進來的卓強國，秘書長沒有在意這個，反而衝他笑了笑。進門之後的卓強國匯報道：「書記，市委工作組的名單您過目一下，臨時從各單位抽調的人選，最後還得您來拍板。」

王國華拿過名單，看都沒看就簽名道：「既然讓你來負責，自然是無保留的信任。工作組的任務你都清楚了，全面清查企業的現狀，為下一步市委做出最後的決定打下基礎。」

卓強國似乎已經習慣了王國華對他的信任，拿著簽名過的單子笑著告辭離開。王書記的信任，對於卓強國而言是一次機遇，也是一次挑戰。

雷厲風行的處理了恩州電子集團領導班子的成員，王國華暫時不會去面對企業的員工。在王國華看來，一個有效的制度對於企業乃至政府的成敗，都是一樣的關鍵。

在制度上的不斷的自我完善，發現問題並給與糾錯，這不正是我黨的發展軌跡麼？當然，因為錯誤付出的代價大小，同樣取決去黨委和政府的決策。所以，王國華在做出每一個決定的時候，都會謹慎再謹慎。

市委做出的決定，在恩州電子集團引起了不小反響，隨著卓強國率隊的進駐，各項清算工作開始進行的時候，王國華的辦公室裡正端坐著兩位局長。

財政局的朱虹今天換了一身淺灰色的套裝，依舊是落落大方，不過她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振奮，即便是抹了一款顏色鮮亮的口紅，也難掩眉宇間的憔悴。

王書記去了市政府那邊沒回來，這兩位提前到了，只好先等在辦公室裡，大眼瞪小眼的互相不爽的看著。交通局長侯建設很清楚朱虹的目的，這女人以前仗著原振天的信任，沒少打高速收費這一塊的主意。可惜她看似不瞭解內情，或者說她明知道內情卻總在糾纏要分一杯羹。新書記召喚，對於侯建設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情，尤其是同時有朱虹在場。

侯建設搞不明白王書記為啥對交通局這麼上心，這才上任的就點名來見了。侯建設也很清楚，一個市委書記完全可以決定他的命運。對於王書記不瞭解交通局的一些內情，侯建設不會報任何的幻想，王書記想知道內幕，不怕沒人匯報。要想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幹下去，侯建設就必須取得王書記的信任。當然了，短期內王國華要正常的動侯建設可能性不大，市委常委會又不是擺設。重大的人事問題，還是要經過常委會討論的，民主集中制還是有一定的約束力的。

王國華打不進門的時候，朱虹立刻站起來笑道：「王書記好。」侯建設也跟著站起來問候，王國華面無表情沖二人點點頭道：「都來了，進去說話吧。」

王國華徑直進門落座，隔著大辦公桌看著兩位坐在沙發上的下屬，正色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從今天起，交通局把高速公路收費這一塊的款子扣除了人員和開支後移交財政局。」王國華大有一言而決的意思，侯建設聽著臉色立刻煞白，朱虹忍不住的得意笑了笑。

「王書記，這個不妥當吧？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得經過常委會討論吧？不然……」侯建設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可惜遭遇王國華一道嚴厲的目光後，叫屈的話嚥了回去。

「侯建設，高速公路怎麼回事我就不說了。我現在沒閒工夫跟你磨牙，你要說有閒工夫，還是多去工地上看看那些承包商是怎麼施工的吧。」王國華陰沉的語調說出這麼一句話，剎那之間侯建設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軟軟的坐在沙發上低著有不再說話。

見侯建設沒說話了，王國華接著冷笑道：「春風路的立交橋，建成才一年半就快塌了，只好拆除。具體的調查報告，距離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你是不是覺得我初來乍到拿你沒辦法？」

五十多歲的男人，這個時候被王國華這句話說的是當場癱軟在沙發裡，目光驚恐的看著對面年輕的市委書記。王國華根本就沒正眼看他，繼續冷笑道：「好了，你先回去吧。」

侯建設扶著牆慢慢的走了出去，剩下的朱虹則已經完全收起了笑容。天曉得這個王書記手裡還捏著什麼招？

「下午的常委會上，我會提議解決公車配置超標的問題。到時候各單位超標的車輛，將由市政府出面統一對外拍賣。得到的錢直接投入市政府的廣場項目，朱局長沒意見吧？」

朱虹表情木然的點點頭，剛才那一下，王國華跟侯建設說話的語氣和神態，算是徹底的把朱虹給嚇到了。那種毫不掩飾的殺氣，如同刀鋒在臉上輕輕的劃過，刺痛了朱虹的心。

如果說昨天王書記給她的印象是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著銳利的一面，今天則是在她的面前亮出了利刃。剛才只要侯建設不肯就範，朱虹完全相信王國華會下毒手。

財政局長的自信在這一刻被徹底摧毀了，得到了好處的好心情，受到了全面的摧殘。

「王書記，這個事情，市政府王市長是什麼態度？」朱虹這才想去問一句這個，這麼大的事情，必須是要經過王帥的點頭的，不管是不是形式。

「朱虹，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你去忙你的吧？」朱虹聽著這話，落荒而逃，出門的時候有點跌跌撞撞的。

王國華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腦子裡出現的是跟王帥交談的一幕。對於王書記的主動上門，王帥當時頗為意外。王國華很直接的希望他支持自己對交通局的決定時，王帥的心裡並不是很舒服。這個事情，原則上是市政府的事情。王國華這就有插手政府工作的意思了，接下來王國華談起公車的事情時，王帥得到了相當的回報。

做了一場交易後回來，王國華殺伐決斷的做出了決定，心裡並不是很舒服。從形式上來說，王國華這一系列的做法，多少有點專權的形象。但是王國華沒選擇，在一些問題上，現在就必須專權。當然了，王國華事先還是很王帥通了氣，取得了共識。今後政府財政撥款這一塊的權利，王國華是徹底的讓了出去。讓朱虹去跟王帥打官司好了。沒有市委書記的撐腰，王帥要收拾朱虹就輕鬆多了。

王國華做過政府一把手，自然很清楚財權不在手的無奈。所以在財政的問題上，做出了很大方的姿態。表示交通局這個事情後，就不再插手政務。作為主持全面工作的書記，王國華心裡很清楚自己該幹什麼。

至於說到朱虹這個漂亮的女財政局長，王國華從來就不認為她是簡單的角色。這個女人在大方的做派之下，並不缺少權謀的心。朱虹想在財政局呼風喚雨一手遮天那是她的事情，王國華不關心這個。怎麼從她口袋裡弄錢，那也是王帥的事情。王國華只需要讓朱虹知道，作為市委書記的王國華，不缺乏殺伐決斷的能力和信心就夠了。

至於交通局和侯建設，今天只是一個開始。王國華很清楚一些人是不會束手待斃的，今天點了一下春風路立交橋的事情，相信一些本來藏起來的魑魅魍魎，會自己跳出來。

強勢的形象這兩天應該是樹立起來了，王國華也清楚一個市委書記太強勢容易遭嫉恨。可惜眼下這個局面，王國華沒得選擇。歸根結底還是太年輕了，在一群年歲大許多的同事面前，王國華要想順利的盡快打開局面，和風細雨是辦不到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常委會

一把手和副手的區別還是很大的，這不僅僅體現在權利上。書記和市長工作上的重點不同，用大白話來說書記管的是人，市長管的是事。王國華干區長的時候，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現在干書記了，人心可是最難把握的東西。

這兩日一連串的手段放出去，王國華穩坐釣魚看各方反應的格局初現端倪。下午的常委會很重要，這一點王國華心裡很清楚。中午王國華也沒回賓館去住，而是直接在辦公室裡關上門，即便是江潮生也沒敢進去打擾王書記。

市委辦公樓和政府辦公樓隔著一個寬大的空地，當初的設計者倒是有點匠心，空地不是水泥地，而是用道路在中間隔開的兩片綠地。王國華從窗戶裡往外看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塊綠地要是在居民區或者公園裡，能發揮的用處更大吧？

兩天來，王國華對恩州黨委班子的失望已經到了極點。市政府那邊要不是有王帥在撐著，還能做點正經事情，整個班子基本上就算是爛掉了。按照卓強國的意思，王帥在市委班子裡算是個異類。上任兩年，王帥的主要精力放在城市規劃和建設上頭，似乎並不熱衷於爭權奪利。王國華很清楚，這不是真相。按照卓強國的判斷，真相是原振天和他的黨羽，把該抓的權都抓的差不讀了，王帥能抓的事情不多，即便是市政工程方面，大面上做主的是王帥，實際操作的時候就沒王帥什麼事情了。

就拿休閒廣場的建設來說吧，在具體的實施時王帥據理力爭，並從外省邀請施工單位來競標，可是就有人敢於利用黑惡勢力把人趕走。這話是王帥在上午的交談時主動說的，王國華這時候想起當初王帥在高原問題上的表現。王市長固然有禍水東移的心思，實際上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設計了一個坑來害高原？其根源究竟在何處？隨著王國華瞭解的實際情況越多，這個事情居然更加的沒有頭緒。

原本王國華懷疑過趙東昇，因為他想通過MBO的方式來運作電子集團，可是接觸下來王國華認識到，趙東昇不可能去做這個事情，他就是看著企業的衰敗心疼，想通過自己的辦法來挽救。不管他的辦法是好是壞，他的本心是好的。

常委會準時召開，作為主持市委全面工作的副書記，王國華必須最後一個到場。常委開會的小會議室中間有一個橢圓形的大會桌子，很有一點圓桌會議的感覺。據說這是原振天的要求，王國華很奇怪這個原書記，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那麼用心。

坐在首位上的時候，王國華一眼望去，左邊是市委這邊的，右邊是政府方面的，倒也算是涇渭分明的緊。左手邊便的人數明顯比右邊要多幾個，市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林景浩、市委副書記兼宣傳部長馬春生、市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周功明、統戰部長雷芬、市委秘書長卓強國。右邊第一個是王帥、市委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鄭傑。相形之下，市政府方面確實有勢單力孤的感覺，高原空出來的位置省委還沒有確定。許南下的意思，王國華可以推薦一個，這算是許南下給的一張好牌吧。

「人都到齊了麼？」王國華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看了一眼卓強國。秘書長很配合的站起道：「軍分區的葛政委沒來，其他人都到齊了。」王國華這才道：「那好，現在開會。今天會議的第一個事情，省委許書記指示，常委副市長的人選，省委不再另行選派，由市委推薦兩位候選人上報省委待批。」

原本會議室裡是很安靜的，王書記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像是往一潭死水裡丟了塊大石頭。當然了，各位常委都是見過世面的，交頭接耳的事情是沒有的，不過大家的動作都多了起來，不像原本那樣安靜的坐著，跟泥菩薩似的。

氣氛有點詭異，這個扭一下身子，那個挺一下腰，這個動一下椅子，那個端起茶杯。不過有動作歸有動作，還真沒有人來當這個出頭鳥。沒錯，這是好事，大家都惦記著，心裡都有屬意的人選，問題是王書記這話能不能當真。沒準人家心裡有了人選呢，貿然的去爭，能不能爭取到還兩說呢，沒準就把人都被得罪了。

即使是最需要這個位置的王帥，這個時候也就是眼神複雜的端著茶杯，看著面上漂浮的茶葉。嗯，耳朵是豎起的，腦子裡想的是這個事情王書記怎麼沒有提前打招呼？上午談話的時候，怎麼沒提這個茬？難道說是才得到的通知？又或者是故意的？心情很複雜的王帥，決定還是先等一等，看一看。

「呵呵，怎麼大家都沒話說？我那說了。」王國華笑呵呵的開了口，目光轉了一圈，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在眾人看似平靜，實則都在豎起耳朵聽的時候，慢悠悠的說道：「常委副市長是市長的主要助手之一，這個事情我看還是由王帥同志來推薦一個吧？大家覺得呢？」

這話，別人聽著都不算什麼，王帥聽了就覺得太刺耳了。第一感不是喜悅，而是惱火。這個王書記，不是一般的陰險啊。這一開口，就把王市長架上了。你還真別說，王國華這話本質陰險，實際上卻堂堂正正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了，而且這個前提是大家都不說話。

「王書記，這個不合適吧？還是聽聽大家的意見嘛！」第一個跳出來的居然是雷芬這個統戰部長，這女人是唯一的女常委，五十五歲的女人，估計也沒幾年可干了。

對於雷芬的建議，王國華心裡倒是很歡迎的。從語態和神態來看，這個女人似乎是來和稀泥的。當然了，這話是很得罪人的，比如王市長就有點怒了，你一個統戰部長在常委副市長的問題上搗什麼亂？手伸那麼長不怕挨刀子麼？

「雷部長說的有道理，還是先聽一下大家的意見吧。」王帥這個傢伙，還真的不是一般的能忍，都這個時候了，還能說出這個話來。王國華笑瞇瞇的看他一眼，心裡對這個副班長又高看了一眼。越是能忍的人，才越能成就大事。忍常人所不能，自然能成常人不能成之事。

王市長的「高風亮節」，其他常委是不會當真的。不過大家也不會客氣，白面書生氣質很濃的林景浩就笑道：「現有的副市長中間，從資歷上來看，梅俊志同志最合適。」

丟出一根骨頭看大家咬的王書記，總算是等到了有人下嘴了。有人開了頭，這個事情就熱鬧了。林景浩剛說完，常務副市長鄭傑就不陰不陽的說道：「景浩同志對市政府的工作很關心嘛，對市政府的同志也很瞭解嘛。」

這話自然不是什麼好話！傻子都能聽的出來，這是在諷刺林景浩呢。市政府的副市長，你操心太多，合適麼？王市長都沒說話呢，你跳出來那麼快？

「景浩同志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關心一下市政府的同志，也是在工作範圍之內的嘛。」宣傳部長馬春生開口了，這一位跟林景浩倒是在氣質上比較接近，也是一個白面書生的類型，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睛，衣著得體的緊，聲線也是陰柔的類型。

「我看還是聽聽王帥同志的意見吧，畢竟他才是市長。」說這話的是政法委書記周功明，這一位看著臉有點黑，身材也有點壯實，看意思不像是那種從辦公室裡做出來的幹部。

王國華笑著看著大家說話，腦子裡一個一個的過著卓強國之前的話。林景浩是原振天的貼身鐵桿，還是一個鎮長的時候，就跟著原振天跑腿了。也是在座之中原振天提拔的最快的一個。周功明在市委裡頭算是一個中間派，或者說是一個近似單干戶。實際上常務副書記鄭傑也是原振天提拔起來的，不過這一位跟林景浩長期的不對付就是了。

卓強國的解釋是，當年林景浩是鎮長，鄭傑是鎮黨委書記。現在的排名，鄭傑落了下風。這些歷史淵源，不是卓強國介紹，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

咳嗽一聲，把眾人的視線後吸引過來，王國華這才笑道：「景浩同志提名梅俊志同志，如果沒有其他提名，我看就這樣上報省委吧。」王國華說完沖王帥微微一笑，對於一直在看風聲的王帥，王國華打死都不信他對這個常委不動心，你不就是想看看風色麼？我逼一逼你好了，讓你不說話都不行。

「嗯，梅俊志同志確實不錯，就是年齡大了一點，已經快六十了吧？」王帥一開口，也不提自己的人選，質疑了一下林景浩的意見。

「就是，我們黨內就是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凡事都喜歡講資歷。」鄭傑這話怎麼說呢？很能拉仇恨，論資排輩這個東西，大家都是這麼上來的吧？不過這個時候大家是不會往心裡去的，除了林景浩。

林景浩果然是把手裡的茶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剛要開口時，王國華已經搶先道：「兩位同志的意見值得大家考慮，論資排輩這個東西，確實算是陋習。一千多年前就這麼幹了，千年陋習了。」

王國華這麼一說，邊上還有個湊趣的，統戰部長雷芬笑道：「王書記真是淵博，唐朝開元年間裴光庭奏用《循資格》制度至今，確實有一千多年了。」這話算是拍馬屁，也算是顯擺了自己一下的博學。

買弄之後的雷芬多少有點有洋洋得意的意思，不想邊上有人酸溜溜的說道：「雷部長，論資排輩，那是從南北朝的北魏開始的，想賣弄也得先弄弄清楚歷史淵源。」說話的是宣傳部長馬春生，這傢伙一如既往的語調陰柔。

「你……」被擠兌了一下，雷芬頓時面露怒色，正欲開口罵回去時，王國華敲了敲桌子道：「好了，李韶也好，裴光庭也罷，都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為兩個古人爭吵不值得，也不是今天的議題。」

王國華及時的出聲，避免了歪樓的可能。同時，提到了李韶的名字，讓宣傳部長馬春生的目光中露出一絲驚異，沒想到這個王書記年紀輕輕的如此博學。尋經據典的毛病可是很難得的，這麼生僻的東西體制內誰去瞭解？都是個人的愛好才回去研究這個，沒想到王國華居然就知道這個事情的根子。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的目的達到了，一個常委的名額，讓開始心思都比較相近的人等中間，出現了程度不同的裂痕。

因為王國華，眾人都安靜了下來，沒有繼續爭執的意思。不過雷芬再看馬春生的時候，那眼神就不對了，有點女人的怨毒之意。看來這個雷芬，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啊。嗯，也是一個很喜歡賣弄的女人。

「好了，這樣吧，王帥同志也提一個名額，和梅俊志同志一道上報省委，這樣大家沒意見了吧？」王國華開始和稀泥，這個班子裡頭，一把手和稀泥的目的往往都是出於制衡的目的，大家比較容易接受。既然不是王國華專斷，還有什麼好爭執的？

「我同意王書記的意見！」周功明第一個舉手同意，「我附議！」雷芬也很踴躍，並且還沒忘記對王書記笑一笑。當然了，這個笑不是媚笑，而是一種善意的笑。五十歲的女人，已經到了知道自己在容貌上沒市場的年齡了。雷芬也不是膚淺的女性，從今天的姿態來看，王國華斷定她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處在一個進退有餘的位置上。這是騎牆派的風格。

這兩人一開口，其他人自然沒啥可說的，紛紛舉手通過。

王帥提名副市長郭妍接任常委副市長，並介紹了郭妍的情況。女，四十歲，日本早稻田大學自動化工程碩士學歷。可以說這是一個年富力強的代表人物。

第一個議題就這樣了，徹底攪渾了一潭水之後，會議繼續。

「經協商，市交通局將高速收費盈餘交市財政局統一安排。這個事情，兩個局長都表示可以接受，這裡我通報一下。」請注意，王書記用的是「通報」的字眼，就是大家別議論了。

問題是，這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算了，肯定有人要著急的。比如鄭傑就急眼了，當即便站起道：「王書記，這樣不合適吧？這麼大的事情，我這個分管副市長怎麼事先不知道？」

實際上鄭傑事先是知道的，不過不是正式的場合。鄭傑分管財政局是不假，問題是朱虹在一些「特別」的開支上，也不是很買他的帳。

「現在你不就知道了麼？」因為前面一個議題，這一次很快有人跳出來開咬，這個人自然是林景浩。

「鄭傑同志，這是好事啊，市財政局多了收入，你的手頭不是更活泛一些麼？」林景浩之後，跟上的自然是馬春生。問題是，交通局也是鄭傑分管的好吧。當然了，這茬馬春生是不會提的，鄭傑吃點虧，他還是比較願意看見的。

「這事情我知道，王書記跟我交換過意見。市財政確實很困難，下一步還有一個事情我要跟大家談。」王帥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算是把鄭傑的嘴巴給堵上了，市長都不掙扎了，他掙扎個鳥？

咳嗽一聲，王帥接著道：「財政局的朱虹整天叫窮，高速收費一事算是開源，現在我談談節流的事情。」所謂開源，其實也不算是，不過是以前這個錢吧，交通局那邊有說不完的借口，總之這個錢交通局是能花掉的，不用大家擔心有錢剩下。

眾人打起精神來，隨著王帥提出節流的問題，大家都知道，新的戰鬥開始了。

「王書記跟我談了一下黨政兩套班子公車超標的問題，按照我的觀察，這個現象確實很嚴重。……」王帥說了三分鐘的樣子，大致意思就很清楚了。

問題是不等別人說話，王國華已經接過話道：「幹部作風問題，省委許書記一再強調過，我看恩州市的同志們都當成了耳邊風了。這是一個，還有！」王國華根本就不給大家說話的機會了，語調提高了八度，一拍桌子道：「據調查，公款吃喝現象在恩州市極其嚴重，我這裡有一份賬單。」王國華說著舉起手裡的一份單據，怒色喝道：「一頓飯吃了八千八百八十八元！什麼飯這麼好吃？這是吃飯麼？這是在喝人民的血汗！」

眾人心裡各自猜測是誰這麼倒霉被抓到把柄的時候，王國華已經接著道：「大家不用猜了，這份賬單的消費者是文化局。這個事情，在這裡我表個態，以前怎麼樣我不管了，也管不到。從今天開始，這種現象我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唔！這話說的，很不正常啊！

這個時候內心最迷茫的其實是王帥，王國華這些舉動，說起來正氣十足，實際上就不是那種傷筋動骨的招數。真正的狠招，是悄悄的進村打槍不要的，關鍵時刻給你來點見血的傢伙，讓你不能翻身。王書記在常委會上這麼說，更像是在敲打。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都是在放狠話！雖然還不是正式的市委書記，實際上大家都清楚，王國華本質上就是市委書記。原振天能不能安穩的回來都兩說呢。一個市委書記放出狠話來，還是在這個時候，很自然的大家都閉嘴，在這個問題上跟王國華叫板那是自己找死。

王國華這麼一說，王帥提出的公車問題很自然就算是沒人反對了。沒人反對，那就算通過了。不管大家心裡怎麼想，反正今天這個會開到這裡算是開出點味道來了，傻子都看的出來，王國華和王帥之間有默契。正副班長之間形成的合力是巨大的，加之原振天被調虎離山，市委這一幫人很難形成合力，像鄭傑和林景浩之間，以前就是水火不容的。

之前交通局和財政局的事情，看著是鄭傑一個人受了損失，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新來的市委書記把調門定的這麼高，大家都得收斂一點了。回去以後，都得跟下面的交代交代清楚，現在是常委會上說，等於是留了面子的。不然在全市幹部大會上說，那就是要下刀子的前兆，或者已經有人倒下了。

當然，王國華這個說法，什麼以前如何今後如何，也算是分的很清楚了。似乎還透露出一點信息，似乎省委不打算在原書記的身上較真了。這算是一個好消息麼？

年輕的市委書記的脾性，似乎在這個話裡頭帶出來一點意思。強勢！不喜歡別人的忤逆，做事情看著狠，實際上還是留了很大的餘地。這樣一個市委書記，似乎還是比較可以接受的。這麼一個概念，在一些人的腦子裡漸漸的成型了。

接下來的會開的就比較寡淡了，有味道的東西都在前面，後面的會議則是王書記在說，強調三講學習的重要性，強調跟中央精神保持一致，強調與時俱進。

王書記說套話也是比較有水平的，當然這些話是照著稿子念的，想沒水平都難。稿子不算很長，王書記念了十分鐘就完事了。放下稿子，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吧。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就散會吧。」

這時候周功明舉手大聲道：「王書記，我有話說。」王國華看他一眼道：「你說。」

「書記，市公安局的經費一直很緊張，是不是想辦法給解決一點？」周功明這個話，似乎說的不在場合上。當然這是言者有心，聽者更有心的話題了。

「這個事情應該找王帥同志，我不管！就這樣吧，散會！」

王國華收拾東西站起來，第一個走出會議室。市長王帥很默契的等了十幾秒，這才站起慢慢的離開。剛才王國華最後的一個表態，王帥心裡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

第五百七十八章 沒安好心

周功明的意見可沒安好心，這個公安局那邊不是很聽他的招呼。這事情怎麼說呢？根子在原振天那，老周是法院的出身，還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原來是搞行政工作的。公檢法這三個系統，真正老周說的上話的，那也只有法院了。

周功明這麼好心的幫公安局說話，那不是為了公安局的好，而是想看看王書記怎麼回答。只要王國華表示一下對公安戰線的關心，什麼生活啊什麼設備，都是要錢的。只要關心了，就算是盯著人家政府的口袋了。王書記也不是不能關心，就算這關心了錢袋子，無形中就算往王帥的口袋裡伸手了。還有一個，王國華只要開口關心了，周功明還有下文的，比如治安不好啊，都是經費不足造成的等等，變著法子給公安局上眼藥。

說他居心不良那是一點都不帶冤枉的，而且還是一箭雙鵰的，只要王書記不防備，即能達到在書記和市長之間埋不和諧的禍根，有能在書記的心目中留下一個公安局不好的印象。可惜，王書記不上道，直接把話題給打住了，這讓老周心裡很遺憾，當然王市長心裡也有點不舒服，暗道這個老周就是一根攪屎棍！這邊攪完攪那邊！專門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這傢伙是怎麼爬到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的？

回到辦公室的王國華心裡多少有點譜了，看來真正高明的是許南下，一招調虎離山，恩州市委這幫傢伙沒了主心骨了。從跡象上來看，這其中最難打交道的居然是宣傳部長馬春生，林景浩這個黨群副書記，似乎不太沉的住氣。反觀市長王帥，也是一條不叫喚的狗，咬人的時候那叫一個狠。不出聲就算了，一出聲就滅了梅俊志進步的希望。你想啊，王書記多年輕啊，論資排輩，王書記能見的了這個？

王國華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琢磨人跟琢磨事情，確實有很大的區別。

在王國華看來，下午的第一個意外是馬春生的來訪，除了卓強國和王帥，他是第一個來訪的常委了。

「王書記在忙呢？小江！」特有的陰柔的聲線，讓王國華根本就不會聽錯。

「哦，是馬部長呢，進來進來！」王國華那是相當的熱情，走到裡間的門口來伸手了。

馬春生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的表現，微微的彎了一點腰，笑瞇瞇的問候道：「王書記好，沒打擾你工作吧。」<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王國華笑道：「沒，這剛開完會，正打算走兩步，我們這些幹部，整天坐著身體都是亞健康狀態，要抓緊一切時間來活動身體。」說這話，王國華還做了個擴胸運動。

「呵呵，王書記真是年輕的讓人羨慕啊，活力十足，而且還學識淵博。今天我算是服了你了，李韶這麼冷門的歷史人物，你都能知道。」馬春生說著豎起大拇指，笑道：「開會那會，我一時忘記了這個名字，不是你提了一下，我還真想不來這個北魏的大臣。」

王國華擺擺手謙虛道：「這不算什麼，讀書的時候喜歡讀一些亂七八糟的書，偶爾看見的。倒不是存心賣弄，就是說的嘴快了。」

馬春生搖頭道：「《容齋》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書，太祖他老人家對這本書極為推崇。帝王必讀之書，王書記年紀輕輕就讀過，而且還讀的不淺。」

王國華笑著招呼馬春生落座，淡淡道：「乾隆的話也能信？清朝帝皇好為大言，也不是一代兩代的，可以說是貫穿了整個清朝。說句不中聽的，清朝帶有官方色彩的書，都不要去信。往自己臉上抹粉的事情，每個朝代都干，但是清朝做的最離譜。」

馬春生聞此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深有同感的點頭道：「王書記，好學問。」

「呵呵，不提這個了。馬部長來找我，不是為了來研究歷史的吧？」王國華笑著轉移話題，馬春生點點頭道：「當然是有正經事情的。之前原書記張羅著搞一個文化節，意思是搭文化的檯子唱經濟的戲，恩州市經濟在全省範圍內不算先進。王書記工作過的江東市才是全省前茅的，紅杉區的大名我是早就聽說了。呵呵，跑題了。這個事情，原書記這一走，事情就耽擱了，原本都張羅了一半了。」

王國華聽著這話，不禁哦了一聲道：「是這樣啊，王市長當初是什麼意見？」

馬春生道：「王市長倒是沒反對，就是擔心開銷大了點，短期內政府承受不起。原書記的意思，從長期來看，這個事情還是能搞一搞的，目光要放遠一點。」

開口閉口的原書記，馬春生一邊說，一邊眼珠子在王國華的臉上閃來閃去的。王國華看著倒是相當的平靜，只是眉心微微皺了點，自言自語道：「文化搭台，經濟唱戲。這個搞法最近倒是比較常見，王市長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這樣吧，既然是原來常委會上通過的，那就繼續，畢竟搞了一半了。」

王國華這麼一鬆口，馬春生原本有點凝重的表情頓時散開了，不過很快又歎息道：「現在就算是繼續，也難以為繼了。現在的演員，身價一個比一個高，隨便一個二流明星開價就是十萬起。原來的預算，現在看來還要追加。」

「這個事情我能幫上點忙，你這樣，先做本地的準備工作，請明星的事情我找找人再說。」王國華主動幫忙，卻沒有答應追加預算的事情。對此馬春生多少有點意外，楞了一下道：「王書記跟演藝圈很熟麼？」

王國華搖頭道：「不熟，不過我有個京城的朋友，據說在這個圈子裡吃的很開。我找找他，這個面子他應該能給我。」

馬春生一聽這話，當即便從隨身的包裡摸出一張名單遞過來道：「你看看這個，都是我們計劃要請的明星。」王國華接過去，也沒去看名單便道：「行，回頭再說吧，實在不行，我徵求一下王市長的意見。」

馬春生見狀只好起身，一再感謝王書記對他工作的支持之後告辭，出門之後臉上的笑容消失的很快，大步往樓下走去。沒多一會，馬春生摸到了林景浩的辦公室，進門之後裡頭的林景浩立刻就問：「怎麼樣？」

馬春生把經過一說，林景浩的表情變的有點怪，琢磨了一會才道：「不會是緩兵之計吧？」馬春生搖搖頭道：「我看不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挺真誠的。而且還很謙虛！」

「謙虛？」林景浩笑著搖搖頭，淡淡道：「這個我倒是沒看出來。算了，先看他怎麼說吧？這會還不知道深淺，要我說這個王書記挺厲害的，今天的常委會你仔細想想過程就知道了。先拋出來一個常委的名額，一傢伙就把大家的心思給攪亂了。然後兩件事情，跟王帥聯手一唱一和的，大家根本就沒有放抗的餘地。可笑的周功明，最後還打算給人家挖坑，別坑挖成了，埋的是自己。」

馬春生的眉頭凝聚起來，一臉疑惑道：「有道理啊，不過我怎麼就沒感覺到呢？」

王國華這邊還真的當一個事情來辦了，轉身就給游慶陽打電話，提起文化節的事情來。游慶陽接到電話很高興，王書記這麼干很難得，總算是求到游慶陽的跟前了。

「這事情我包了，你把名單給我傳真過來，多少錢回頭我給你個准數，反正是全國最低價。那幫藝人，敢多要錢，我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這傢伙說話倒是挺霸道的，也不知道他在圈子裡的真實地位。按照楚楚的話說，京城這幫傢伙，嘴巴都挺大的，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情都敢先給你保證了，事情成不成，那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事情，你別現說那麼滿，免得我當真了，我現在以副書記的身份主持工作，回頭別鬧了笑話，我的『副』字去不掉！」王國華加了一句，沒想到游慶陽急眼了，當即道：「你等著，給我兩個小時，下班前我給你准信。」

掛了電話，王國華讓江潮生發傳真，接著繼續準備忙活的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小江，王書記忙著呢？」

雷芬的自個不高，估計只有一米五幾，往對面一站的時候，王國華坐著也能平視。不過王國華沒有坐著等的意思，而是站起來笑著走出來，主動伸手道：「雷部長來了，坐！」

雷芬一臉的笑容道：「書記客氣了！找您是想跟您說點事情。」

王國華吩咐江潮生泡茶，然後才淡淡道：「說吧。」

雷芬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遲疑了好一會才道：「書記，最近市裡有個海峽兩岸的經濟沙龍，安保工作上出了點難題，公安局的意思讓我們出點經費，不然他們那邊忙不過來。這個事情，我又不好跟王市長去說，不然有干涉政府工作的嫌疑。」

這話說的，你去說是干涉政府工作，我去說就不是了？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腦子裡倜然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當下不動聲色的笑道：「怎麼？還要公安局搞安保？」

雷芬道：「當然要了，恩州市這幾年的治安可不算好，社會上的閒散人員很多。街上經常有飛車黨搶奪財物，參加會議的都是海內外的經濟人士，真要出點事情，我可負不了責任。」

「哦，看來下午的會上，功名同志關心的很及時啊。」王國華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沖雷芬笑了笑。雷芬心裡暗暗得意，自覺提醒了一下王書記，他應該記自己的好了。

「您忙，我就這麼點事情，想想還是我先去跟王書記打個招呼好了。」這會她要自己去找王帥了，這女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

王國華笑著把人送出門，剛才倒是沒送馬春生。臨別時還笑道：「你先去說說看，不行我再跟王市長打個商量，抓緊給公安局撥一筆款子，這不是要辦文化節麼？兩件事情一起撥款，相信公安局沒話可說了。」

雷芬笑瞇瞇的走了，王國華的回到位置上笑容也沒了，腦子裡不斷的變化著幾個常委的臉。周功明沒安好心，你就安了好心了？這女人的手法，倒是比較符合性別，陰柔的緊。王國華可以確信，雷芬是不會明著反對自己的，不過這個女人也是那種不能信任的類型。這種小伎倆，想著兩邊都討好，王國華最不耐煩的就是這號人。

臨下班的時候，游慶陽還真把電話打過來了，拍著胸部大聲道：「行了，全部搞定了，一共是三十個人，你名單上的我都招呼過了，另外給你加了十個，一起給三百萬完事。」

那邊的傳真很快就來了，王國華拿著名單看了一眼，還真是加了一串手寫的名單，當即便問：「這十個別不是什麼阿貓阿狗吧？上不得檯面的，我可不要。」

游慶陽又急眼了，嚷道：「我說王國華，你小子有沒有點人性啊。你去打聽打聽，我加的十個，全是眼下國內一線的紅明星，全是我旗下簽約的藝人。就這十個人，我還沒算你的錢呢。都是義務的演出，你小子當了市委書記，我得表示一下不是？不計我的好就算了，還埋汰我。不行，你得給我支個招，讓我發點財。」

「你拉倒吧！」王國華很不客氣的頂了回去道：「就這十個旗下的藝人，你也好好意思開口要好處。掛了！」說罷王國華捏著名單，拿起電話給馬春生打過去道：「馬部長，你來一下，那個事情有眉目了。」

馬春生還在林景浩那裡說話呢，接到電話有點傻眼了，對林景浩道：「他說事情辦好了，讓我過去。」林景浩當即便站起，驚呼道：「這麼快？」

馬春生道：「他是這麼說的，算了，先去看看再說吧。」說著馬春生起身前往，到了地方見了面，王國華便把名單遞過去道：「你看看名單，那邊傳過來的，一共要價是三百萬。」

「三百萬？這倒是不算很貴。」接過名單的馬春生一看，立刻就愣住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用實力說話

馬春生瞪圓了眼珠子仔細的看了起來，王國華在邊上有點好奇的問：「怎麼了？是不是臨時加的十個人級別不夠，我就知道這小子拿水貨來忽悠我，沒準還打算接這個文化節揚名。不行，我得打電話去罵他，欺負我不懂娛樂圈的行情！」

馬春生回過神來，連忙笑問：「書記，您打電話罵人家什麼？」

王國華面帶不悅道：「還是我老婆說的有道理，這幫京城裡的紅二代，沒一個靠譜的！有好處的時候蒼蠅見著臭雞蛋似的往上衝，該出力的時候盡他媽的整一些不靠譜的！」

馬春生見王國華電話摸出來了，趕緊的按住手道：「書記，您別激動啊。聽我說，就這麼一份名單，正常的價格至少得六百萬才能拿下來。尤其是後面這十個，眼下都是一流的當紅明星，出場費少說都是三十萬起。」

王國華這才收起電話，奇怪道：「這是好事啊，這會他們算是做了回靠譜的事情。」

「好事是好事，不過原先的預算請明星就三百萬，還不算接待的開銷。原本還惦記留一百萬去香港請一兩個明星過來，現在國內的就三百萬了，還得增加一點經費才行。這事情，我去跟王市長商量商量！」

馬春生笑瞇瞇的說完，王國華看明白了，這不是不滿意，而是太滿意了。從王主任的角度來說，既然出手了，自然要辦的最漂亮，現在不顯示實力，什麼時候顯示？

「別去找王市長了，恩州電子集團那邊還差著整改的錢呢，這數字小不了。要不這樣吧，我給文化節拉個贊助！你等一下！」說完王國華轉身回去，從抽屜裡摸出一個電話本，像模像樣的翻了幾下，拿起座機撥號。

馬春生在邊上暗暗納悶，這個贊助就這麼好了？現在這人的錢想從口袋掏出來有多難，馬春生可是清楚的很。宣傳部又不是政府部門，手裡的資源相當的有限，這個事情王帥還是不怎麼熱心的，趕上鄭傑那傢伙跟馬春生又不對付，所以當初接手這個活吧，一個是原振天堅持的結果，一個還有馬春生從自身利益出發來考量。可這個活不好做啊，拉贊助這個辦法馬春生不是沒想到，從結果上來看，人是派出去不少，就是沒多少錢進賬。那些有錢人，請你吃一頓玩一趟都好說，真要幾十上百萬的給贊助，那就很難了。市委宣傳部的面子是有的，但還沒那麼大不是？

「嗯嗯，黃總啊，我王國華，這是辦公室的座機。跟你說個事情，我們這有個文化節，缺點贊助，你是不是來看一看，要個什麼廣告的都好說。」

王書記這個說話的方式和語氣，讓馬春生有點哭笑不得的，哪有這樣拉贊助的？看來這個事情夠嗆，指望不上了，還是回去跟王帥打官司吧。當然了，馬春生心裡對於王書記能從京城請明星的實力還是給予肯定的，這說明人家在京城是有根基的。仔細一想吧，覺得這也不怪，腦門上沒插天線，能爬的這麼快？

馬春生心裡浮想聯翩的時候，王國華按住電話道：「馬部長，還差多少贊助？」

「啊，差多少啊，有個三五百萬的就足夠了！」馬春生就是本能的一張嘴，就為這個文化節，他倒是操心不少。主要還是政府那邊不肯配合，原振天不在了，這事情繼續操作下去的難度太大了。

「這麼多啊！」王國華捂著電話嘀咕一句，馬春生趕緊道：「少點也行啊！這念頭，贊助這回事情有一個算一個，也別太指望！」

「嗯，是這個道理！」王國華點點頭肯定了一句，拿起電話道：「黃總，你看著給點吧，五百萬不少，一千萬也不多。」

馬春生捧著茶杯往嘴邊送呢，被這句話進了耳朵，手一抖，半杯茶都澆褲襠上了。忙不迭的放下茶杯，拿紙巾去擦。王國華詫異的看他一眼，繼續說話道：「什麼？八百萬？少了少了，乾脆點，給個整數！」

馬春生已經麻木了，擦完了把紙巾丟廢紙簍裡，好整以暇的落座，端著茶杯輕輕的吹了吹，喝了一口。人就是這麼怪，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王書記不靠譜，等王國華說出八百萬還少了的時候，馬春生對這個事情就有了結論了。能說出這個話，說明人家是有十足把握的。市委書記說話，可不是嘴巴不帶把門的！之前的請明星的事情就是佐證！

這會的馬春生，藉著喝茶的舉動來掩飾內心的驚恐呢！這個王國華，手裡的資源強大的讓人無語啊！自己上串下跳折騰來折騰去，人家兩個電話搞定！從人員到經費，任何難題在他手上都是舉重若輕。之前還覺得這麼年輕能被許南下看重來自擔當重擔，不免有僥倖之嫌，現在看來都是扯淡呢！人家是有實力！這年月，最靠譜的就是實力，沒實力什麼都是渣！

「這個南天省首富，讓他出點血，囉囉嗦嗦的，又不是白要他的錢。我說馬部長，這個冠名權給我留著，一千萬的贊助！」王國華電話都打完了，馬春生還在那裡發呆，陡然聽到這個話，猛地一回神道：「啊，什麼？」

王國華重複了一下，馬春生連忙笑道：「沒問題，您也別太客氣了，還是叫我老馬吧，大家都這麼叫。」不知不覺之間，馬春生的稱呼和語氣都變了，這話怎麼說呢？當領導的能給下屬解決問題，這是非常難得的一種舉動。正常情況下，那是先有了孝敬，上級才會給你幫忙不是？馬春生現在可是什麼都沒做，就是語氣上的一點恭敬，這點付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比起得到的好處，九牛一毛的付出啊。

「那行，老馬，醜話我了得說在前頭啊。這贊助我給你拉來了，事情你得做好了。做不好，我該批評還得批評，該處理還得處理。」王國華收起笑容來，很嚴肅的樣子說話。

馬春生見狀也收起笑容，正色肅然道；「請書記放心，有了這一千萬的贊助，要是事情辦砸了，我打報告辭職。」

王國華擺擺手，淡淡道：「沒那麼嚴重，我就一個意思，什麼事情不做就算了，要做就是往最好裡頭做。」馬春生這會再看王國華，突然發現王書記隨著說話語氣的變化，帶出來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而且稱呼「老馬」的時候，語氣也相當的自然。馬春生心中陡然一驚，暗道王書記怕不是以前在省裡頭，遭遇幾倍相近的官員，也是稱呼老X之類的吧？

「拿好，書記，我先回去了。您忙！」馬春生說著站了起來，起身要告辭。王國華突然叫住道：「等一下老馬，剛才聽雷芬說恩州的治安一直不理想，這個事情你怎麼看？」

言下之意很多，要看怎麼理解了？有就事論事的理解，也有就事論人的理解。還有其他的，總之這個事情馬春生的腦子裡轉過好幾個年頭。

「恩州的治安狀況不理想，有很多客觀原因。外來人口的增加，市公安系統經費的緊張，還有公安系統自身的人員素質問題等等。當然了，雷部長說的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公安局的趙鶴鳴的性格也有點粗暴，人緣差了點。」馬春生這個回答很籠統，但還是比較真實的透露了一些信息。

「看來是要加強一下公安隊伍的建設了！謝謝老馬，你去忙吧。」王國華沒有在說別的，馬春生相當滿意的走了。剛才的答案，算是投桃報李吧。雷芬給公安局上眼藥，那是有歷史淵源的，馬春生客觀的評價，又很隱晦的點了一下。

王國華算是明白了，雷芬跑來打的好算盤，一箭三雕。既賣好，又順手坑了兩個人。真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快刀！也不知道多少人倒在了她柔弱的外表前。

真TMD！王國華在心裡罵了一聲，暗道這個書記不好當。

馬春生的事情，王國華可以說是刻意而為的。展示勢力是一個因素，分化拉攏也是目的。從結果上來看，馬春生對王國華確實生出了敬畏之心。最重要的，王國華得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插手公安系統的工作。兩個市委常委的話，難道還不夠麼？

該怎麼加強一下公安隊伍的力量呢？這是一次很好的展開觸角的機會，王國華可不打算放過這個能夠趁機往暴力機關裡摻沙子的機會。

江潮生這個時候進來招呼道：「書記，該下班了。」王國華抬頭道：「嗯，潮生，你記錄一下，明天上午去公安局走一趟，算了，還是去暗訪吧。潮生，你說市裡哪地方的治安最差？」

江潮生對待這個問題的反應比較明顯的露出愕然道：「書記，治安差的地方當然是人多的地方了，火車站，汽車站，還有市中心的商業街一帶。」

馬春生回到林景浩的面前時，林副書記嚇了一跳。怎麼說呢？馬春生的表情有點沮喪！

「老馬，怎麼回事？」林景浩趕緊問了一句，馬春生把事情的經過說完，林景浩也傻眼了。忍不住驚道：「沒有搞錯，他憑什麼這麼幫忙？」

馬春生黯然道：「憑什麼？實力！人家有這個實力，不在乎別人怎麼折騰！」

越是簡單粗暴的展示實力，往往取得的效果越好。王國華就是通過展示實力，讓馬春生和林景浩感受到在強大的實力面前的那份無力感。有權有勢有錢，這三樣，哪一樣都沒法跟人家比。自己辦不到的事情，別人兩個電話搞定。論在市裡，人家是主持工作的書記。這還怎麼玩？原本心裡還存著一點給王國華折騰點事端的心思，這會算是火苗被澆了一瓢水。

「是啊，這傢伙是哪裡冒出來的？」林景浩多少有點不甘心，倒不是說他想取得代之，只是想為將來的生存環境努力一下。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看看別人的動作吧。這個時候，王國華氣勢正盛，你我過去操切的話，容易被當成出頭鳥收拾了。」馬春生其實才是這個小聯盟的主心骨，林景浩看著地位比馬春生高，實際上還是比較能聽的進去馬春生的話。

「也只能這樣了，這個王書記，真是招招讓人難以招架啊。現在想起來，真是恨死那個設局坑了高原的傢伙，到現在那傢伙都沒查出來是誰。」林景浩無力的落座，拿起煙來想點又熄了火。

馬春生又提起了雷芬在王國華面前說的事情，林景浩聽了真是目瞪口呆，愕然道：「這女人真是陰險啊，你提醒的太及時了。王國華看來應該記你的好了。」

馬春生搖搖頭道：「我覺得事情不能這麼看。王國華這個人怎麼說呢？他給人的感覺吧，就是很簡單的想把事情做好了，只要事情做好了，似乎就很滿意。」

「拉倒，他要是只做事不做人，怎麼能當上這個書記？」林景浩很不以為然的否定，馬春生笑道：「你理解錯誤了，我的意思，他對待下面的人，看重的是做事情的能力。」

王國華要是聽到馬春生的分析，恐怕會引以為知己。王國華看下面的人，品質什麼的倒不是擺在第一位的，關鍵還是能力。怎麼說呢，這年月你想找品質高尚的人，尤其在這個圈子裡，比找一條活恐龍的難度都不小多少。

恩州賓館，一個女人在賓館門口徘徊了有一個下午了，左和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左和生是認識的，就是跟副市長高原被人光屁股抓奸在床的那個美女經理。

惹火燒身的事情，左和生是不會做的。所以看見了也只能當著沒看見，這是吩咐一聲保安，把人弄走，等一下王書記的車就回來了。

應該說這個女人長的確實很不錯，有模特的身材，還有嫵媚的臉蛋。高原副市長栽她的床上不算很冤枉，對於這個女人的底細，左和生也知道一些，不過這是姚平的事情，大家有交情不假，但是不會去多說什麼。女人嘛，左和生什麼樣的找不到？

王國華的市委一號車出現在賓館大門口的時候，左和生露出一副很得體的微笑，正準備上前迎接的時候，斜刺裡的花壇後面衝出一個女人的身影。左和生見狀心中暗道，壞了，保安是怎麼做事的？

兩個保安還是很及時的發現了情況，並且攔住了這個女人。沒想到這個女人的反應意外的強烈，也就是在十步之外，又叫又喊，又咬又抓。下車的王國華耳朵不錯，很明顯的聽到了動靜，回頭一望道：「怎麼回事？」

「一個瘋女人，在這附近轉了一下午了。您別擔心，保安會處理的。」左和生趕緊解釋時，遠端傳來女人的尖叫聲：「我要見王書記，你們放開我。唔……」女人的嘴巴被捂上，兩個保安左右架著離開了。

王國華回頭沖左和生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淡淡道：「把人帶我房間裡頭來。」

左和生在這平靜的表情下射出來的一道目光威逼下，居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走出兩步的王國華站住回頭，淡淡道：「忘記提醒你一句，我這個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騙！好自為之吧！」

左和生不自覺的彎下腰，低聲道：「是，我記住了，書記！」

王國華已經走遠了，遠端的拉扯還在繼續，左和生微微的喘息一陣，走過去對兩個費勁的保安道：「放開她。」

被放開的女人冷冷的看著左和生道：「左總好大的威風啊。」

左和生歪歪嘴道：「安萍萍，你也別說風涼話，你有膽子在這裡等著，怎麼沒膽子直接去市委大院？說句不好聽的，誰不知道誰啊？少跟我這個裝無辜良家少婦！」

安萍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挺了挺起伏不定的胸膛，冷笑道：「你也不是什麼正經東西，當我不知道你是吧？這賓館里長的有點樣子的女人，哪個沒有被你搞過？」

左和生閃過一道惱怒的眼神，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道：「你跟我來，不過別說我沒提醒過你，王書記最討厭別人跟他邊瞎話了，你那張嘴巴往裡頭塞什麼都可以，就是別在王書記面前蹦出一個字的瞎話。」

安萍萍的臉上浮現出一道淡淡的羞憤，低聲道：「用你裝好心？不是因為你們這些混蛋男人，我能有今天？一個一個的脫下褲子是禽獸，提起褲子裝君子！」

王國華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捧著一份文件正在看的時候，敲門聲響起，江潮生出去開門的時候，王國華放下文件道：「潮生，這裡沒什麼事情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潮生笑了笑沒說話，出去開了門回來才表示離開。王國華完全不看跟著進來的兩個人，沖江潮生點頭道：「坐我的車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江潮生道了一聲謝謝書記關心，信步出門去了。王國華說的，他當然不會去這麼做。領導關心你，你是領導的事情，做秘書的要是沒點自覺，還是自覺的滾蛋吧。所以，江潮生是不會在車上沒有王書記的前提下去享受王書記的座車這一待遇的。

左和生領著安萍萍站在對面已經有十幾分鐘了，王國華依舊是低頭看文件，沒有抬頭的意思。刷刷刷的，王國華在最後一份文件上批字後，這才丟下手裡的鉛筆，抬頭看了看對面。

「現在你可以說了，怎麼一回事？」王國華平靜的問了一句，左和生低著頭恭敬的答道：「書記，這是安萍萍，高原副市長……」

王國華很及時的開口道：「好了，你出去吧。」

左和生鬆了一口氣出去，留下一個原地站著，兩條長腿用黑色絲襪包裹起來的安萍萍。王國華的眼神自上而下，端坐在原地不動的王國華如山嶽一般的壓力，讓一直比較自信的安萍萍不自覺的把頭低下了。

「你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不過我更希望的是在辦公室裡看見你，而不是在這裡。你回去吧，我會跟高原聯繫，問問他怎麼安排你。如果你不願意接受高原的安排，我給你找一份私企的工作。然後你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安萍萍的臉上露出羞憤，多少有點憤怒的語氣道：「怎麼？王書記就不想問我一點什麼？」王國華毫不猶豫的說道：「沒必要，你不過就是一個連棄子都算不上的犧牲品而已。坦白講，你一點都不聰明，我認為你最合適的自處辦法不是來找我，而是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找高原。這個時候你不管在哪裡出現，都是一個大麻煩。」

「當官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安萍萍憤怒的說完，轉身就走。臨了狠狠的把門帶上，發出砰的一聲。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的笑了笑，拿起電話來稍微把玩了一會，這才撥號道：「高原，安萍萍剛剛來找我，你什麼意思？」

這兩天高原還真閒的沒事情做，整天在家裡呆著也不出門給別人找麻煩。冷靜下來的高原還是比較聰明的，王國華的電話讓高原微微的為難了一下才道：「國華，這個女人挺無辜的，其實她人不錯，不是那種女人。」

高原的判斷，王國華當然不會當真。王國華在沒弄清楚真相之前，是不會輕易下結論的。當然了，王國華也不會當面去否定高原的話，只是笑道：「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去找黃嫻。安排一份清閒的差事，人留在省城你也好控制。」

王國華說的是控制，這個說法讓高原微微的動了動心。怎麼說呢，安萍萍在弄假成真的上了床之後的表現，還是很得高原歡心的。用一句文雅的說法，這個女人在床上還是比較肯湊趣的。

「我想想再說吧。」高原當面沒有說啥，掛了電話，立刻拿起手機來撥號。

這個時候的江潮生，正坐在公交車上，親眼目睹一輛摩托車飛馳而過一個行人的身邊，接著那個女人發出尖叫聲：「抓賊啊！」

第五百八十章 歎服

打發走安萍萍，王國華陷入深深的疲憊中。王國華其實並不太喜歡跟人鬥，那種其樂無窮的境界王國華很難體會到。但是做書記，不跟人都是不可能的。

回顧這一天，王國華深感前行之艱難。一連串人物的走馬燈似的臉譜在腦子裡轉圈，這幾位今天算是表演的很精彩啊。當然王國華表演的也不差，讓馬春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撞了個鐵板，想來市委這邊實力最強的聯盟應該安生很多了。這個結果還算湊合，就是付出的大了一點。當然王國華不會讓黃堅虧本，會給他找補的機會。

公安局！王國華腦子裡出現這三個字的時候，不免皺起了眉頭來。作為國家暴力機關，公安局對於一個城市的穩定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王國華可以不抓財權，但是公安局的權利是一定要想辦法抓在手裡的，至少要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拿起電話，王國華撥了卓強國的號碼，這會卓強國在恩州電子集團的總部，正在組織人手清查賬目。接到電話，卓強國立刻出來接聽。

「書記好，有什麼指示？」

「強國，趙鶴鳴這個人，你怎麼看？」王國華很直接的問，卓強國也習慣了。

「霸道，相當的霸道！有個事情，趙鶴鳴的夫人，是原振天的小姨子。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年齡相差了十五歲。」卓強國毫無保留的說著這個秘聞，也算是一種明確的姿態。王國華聽了滿意的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忙吧。」

王國華剛放下電話，門口就有人敲門，出來一看是王帥，王國華有點意外，還是能很平靜的把王帥往裡讓。

落座之後，服務員跟進來泡了茶，這妹子長的還算不錯，舉止妖艷，搔首弄姿的。可惜白忙活了，王國華和王帥直接無視。

門關上後，王帥笑道：「書記，這個服務員是不是換一個？」

這話怎麼說呢？高原的前車之鑒在呢！王帥不明說，王國華也沒有介意的意思，淡淡的搖搖頭道：「這個不重要，你不會來找我談這個吧？」

王帥收起笑容道：「書記，市政府的分工我想重新調整一下，鄭傑分管的財政和交通，我想把交通局拿下來，交給郭妍分管。」

王國華沒立刻表態，而是拿驚訝的眼神看了看王帥，然後才做出呻吟的樣子，好一會才道：「王帥，你這個態度我就沒發跟你談工作了。說真心話，市政府的工作我就沒打算過多的干涉，這不是我風格。開誠佈公的說吧，你總是這樣試探一點意思都沒有。」

王帥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仰面閉目好一會才恢復常態道：「書記，我真是被搞怕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黨政分家，雖然說我做不到涇渭分明，但是不管我有什麼舉動牽扯到政府的工作，我保證能做到事先打招呼，取得共識。」

王帥的表情已經無法平靜了，腮幫子微微的抖動著，微微顫抖的手拿起煙來點上一支，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後自嘲的笑道：「書記，真心的謝謝你。說實話，這一次你來主持工作，我心裡一直有怨言。高原的事情，坦白講我怎麼都沒料到會出那種事情，也沒有任何針對高原的舉動。這個事情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究竟是誰在後面搞小動作。」

這就算是表白心跡了，王帥說完這個話，表情頓時徹底的輕鬆，整個人非常的放鬆。

王國華也確實希望能夠跟王帥好好的合作，不然也不會主動說那麼一番話。

「市長，坦白講，黨政之間的合作，我就沒見過毫無隔閡的。權利重複的地方太多，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我想說的都說了，今後大家多為對方的難處想一想，一定能好好相處，把市裡的工作搞上去。」

……

清晨的陽光下，到處是匆匆的行人。每天早晨這個時候，大致是這個城市的節奏最快的時候。街上的每個人都在往各自的目的地趕，王國華的奧迪車，也行駛在市委的道路上。

坐在前排的江潮生，在經過紅燈時趁機回頭道：「書記，昨晚上回家的時候，我遭遇了一個事情，……」江潮生說的事情是他昨天回家的路上親眼看見的，談到那個無助的女人在街上哭泣的時候，江潮生的眼神帶出了一點憤怒。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聽著，等江潮生說完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很正常的一天開始了，王國華很安靜的在辦公室裡批閱文件，一個多小時過去後，外頭傳來說話的聲音。王國華丟開鉛筆，轉了轉有點發酸的手腕，起身走到窗前看外頭的綠色。

身後江潮生進門請示：「書記，恩州港務局黨委書記卞浩東同志來了。」

「嗯，請他進來吧。」王國華淡淡的應了一句，回頭時門口出現一個黑臉膛的中年男子。個子不高，人卻比較精神。

恩州港是省裡一個重點項目，前年才開始動工。這個項目並不歸市裡管轄，而是省裡直屬。「王書記好，給你添麻煩來了。」看清楚王國華的樣子時，卞浩東的表情有點怪異。

對此，王國華已經習慣了。一個年輕的市委書記，確實會經常遭遇這樣的眼神。

「請坐！」王國華很客氣的招呼了一聲，吩咐江潮生泡茶後才坐在對面。雙方不是直屬關係，王國華自然也不用擺什麼上級領導的架子。

「王書記客氣了，今天來實在是有事情相求。」卞浩東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王國華聽了微微一笑道：「請說。」

「王書記，事情是這樣的。為了把恩州港早日建好，我多次請求省裡把港門鎮劃給港務局管理。省裡領導的指示需要跟市裡協商，以前原書記在的時候，這個事情就一直在談。原書記一直沒有明確表態，市政府方面也沒鬆口。今天我又來了，不怕你笑話，我為這個事情跑了不下十趟。我也知道事情不好辦，可是不把事情辦下來，港口建設的事情總是因為一些瑣事扯皮。我……」

王國華抬手打斷了卞浩東的話，笑道：「這個事情我不是很瞭解，這樣吧，你稍微等一下，我讓人把市長叫來，我們一起談。你也知道，我剛來沒幾天。」

這個話，自然不能讓卞浩東滿意，不過他也沒辦法，多少有點失望的點點頭。心裡想著這個年輕的書記倒是沉穩的很，想趁他不瞭解情況的機會佔點便宜的都這麼難。

王國華拿起電話道：「王帥同志，麻煩來我這一趟。」

不到十分鐘，王帥進來了，一看卞浩東臉色就有點僵硬，嘿嘿笑道：「是卞書記啊，真是稀客啊。怎麼？又是來談港門鎮的是事情？不是條件都說好了麼，你們答應了就沒問題。」

卞浩東的臉色有點難看，哼哼兩聲道：「王市長，你開的條件，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王帥雙手一攤道：「這話怎麼說的？你可以去省裡爭取一下嘛。實在不行，省裡可以用行政命令來解決這個問題嘛。」

卞浩東嗖的站起來道：「這麼說就是沒得談了，告辭。」居然就這麼走了，王國華真是一臉的迷惑，看著這傢伙風風火火的離開。

王帥倒是冷笑著看著他離開，回頭發現王國華的表情時，這才抱歉的笑笑道：「書記，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好跟你解釋這個事情。」

王國華無所謂的點點頭道：「現在解釋也不晚。」

王帥道：「恩州港務局設在港門鎮，歸省裡直屬。所以他們就打了港門鎮的主意，可是又什麼都不想付出，打算空手套白狼，哪有這樣的好事？說穿了，他們是看上了港門鎮今後的商業潛力，打算今後在那裡蓋倉庫出租，這才動了吞併的念頭。當初原書記的態度很堅決，要港門鎮可以，得拿出點誠意來。」

王國華問道：「什麼誠意？」王帥笑道：「按照面積給征地款啊！你不知道，他們算盤打的可精了，居然只要一個港門鎮，以及周邊的一些村子。好地方都叫他們佔了，市裡還得背包袱，那一帶土地本來就貧瘠的緊，種蕃薯都沒什麼產量的。」

「市裡有什麼相關的計劃麼？」王國華又問了一句，王帥苦笑著搖搖頭道：「暫時還沒有，反正港口建設好還有幾年，以前恩州港不大，還歸市裡管。現在省裡把手伸進來了，市裡為這個事情沒少跟省裡叫苦。我個人的建議，是打算在那一帶搞商業開發。」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站起來，走到牆面的一幅地圖跟前看了看，恩州港距離市區也就是五十公里的樣子，王國華盯著地圖好一陣子不說話。王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好出生打斷。

終於王國華回頭道：「市長，我有個想法，你看看怎麼樣。」王帥道：「你說。」

「如果從恩州到市區目前還沒鐵路，省裡有沒有這方面的規劃？」王國華這麼一說，王帥倒是有點不解道：「鐵路這個東西，跟省裡的關係也不大吧？」

王國華笑道：「省裡要是能為市裡爭取一段鐵路下來，我看這個港門鎮給他們也無妨。」

王帥起初還不是很明白，露出思索狀，好一會才一拍大腿道：「書記，這個構想好。有了這條鐵路，五六暢通的恩州市能大大賺取港口開發的紅利。」

王國華心道這個王帥還是很有點水平的，一句話就能點撥的通。王帥又道：「哎呀，以前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就知道惦記著一點蠅頭小利。」

王國華笑了笑道：「這個事情，還得你去談。這一會我們主動一點，開出條件來讓他們去省裡爭取。先不說這個了，我跟你談點別的事情。」

招呼王帥落座，王國華談起江潮生說的事情來，王帥聽著表情漸漸的凝重，好一會才道：「書記，這種事情其實我也沒少聽說過，可是公安局那一攤子，以前我根本就管不上。」

王國華沒接著說，面色沉靜的思索著，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打，這個習慣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王國華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是下意識的受到了許南下的影響吧。

「先這樣吧，我再想想。」王國華主動停止在這個問題上的討論，王帥倒是猶豫了一下道：「書記，恩州市的治安問題，一直很成問題啊。這一點，已經到了必須正視的時候了。」

王國華還是沒表態，只是點點頭道：「我會慎重對待的。」

王帥多少有點失望的告辭離開，不過走出門的時候，王帥的心裡有種難以言表的滋味。這種滋味有一個名詞叫「失落」。王帥的骨子裡是一個自負的人，一直以為自己並不比別人差多少，但是在恩州港的問題上，王帥在王國華身上看到了他不具備的素質。

這種對機會敏銳的洞察能力，還有良好的大局觀。這都是王帥不得不面對的事實。這個時候的王帥，腦子裡不免又冒出了那些關於王國華的事情。

「你跟王國華搭班子，應該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這個人雖然年輕，但是他的地位是幹出來的，是能力的體現。」這番話，是省長段風說的。當時王帥並不服氣，現在王帥歎服了，同時也為王國華的心胸歎服。因為由此可見，王國華那番開誠佈公的談話，無疑是真實的。

至於公安局的事情，王帥能理解，換成他來當市委書記，照樣會很慎重的看待這個問題。誠然，有的事情王帥沒有點明，因為沒必要。有的話從他的嘴裡出來，就算是真的也變了味道，畢竟王帥幹過嫁禍原振天的事情。

一天的忙碌終於到了下班的時候，收拾完畢的王國華沖江潮生笑了笑道：「走，我們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晚上去夜市轉一轉。」

第五百八十一章 風雨前兆

還沒出門口，便被一陣香風給擋住了。上身是無袖短衫，下身著了一條百褶短裙，肉色絲襪包裹著兩條圓規腿的黃嫻，腰間挎著小坤包，腳踩尖高跟鞋，笑瞇瞇的出現在門口。

「喲，我這來的還算及時，看意思要下班了。」江潮生不認識黃嫻，聽她說話的語氣似乎跟領導很熟，立刻識趣的笑著對王國華道：「書記，我先下去。」

王國華等江潮生走了，這才笑道：「你怎麼跑來了？我還準備週末回省城一趟呢。」

黃嫻道：「你回省城還不得陪著老婆孩子，能有我什麼事情？」說著掩嘴一笑道：「別誤會，我這不是吃醋，你不是要贊助麼？我是為這個事情來的。」

王國華微微一皺眉道：「你老子倒是不肯吃虧的人。」這話說的黃嫻得意的笑了起來，花枝亂顫的低聲道：「這只是一個方面，主要還是我最近接手了家裡轉口貿易這一攤子，打算去恩州港看看，提前做點準備。還有就是……」說著黃嫻臉上浮起一點紅來。

王國華見狀笑了笑，帶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走吧，一起出去吃飯，別的晚上再說。」

兩人下樓來，停車場處王國華看見了黃嫻開來的寶馬車，便笑道：「我還擔心一號車太顯眼呢，沒想到你開車來了。回去的時候，這車子給我留下，以後我出門什麼開著一號車不方便。」

留下一輛車對於黃嫻而言真不算什麼，從王國華這裡得的好處夠她買很多輛車了。司機劉錚接過車鑰匙，一行人上車出門。

開出大門口，王國華便問：「潮生，一般的市民去哪裡吃飯比較合適？」

江潮生聽了回頭笑道：「自然是海鮮大排檔，一般的市民外出吃飯都去那一塊。」

王國華便決定去大排檔吃晚飯，對此黃嫻低聲笑道：「別的領導吃飯，都是前呼後擁陪客滿桌，你倒是特別的很。」

王國華瞄她一眼道：「不是我特別，是那些領導特別。」

黃嫻沒有跟王國華爭執的意思，王國華的意思很明確，不喜歡搞特殊化。王國華表面上還是比較隨大流的領導幹部，骨子裡卻不是很喜歡擺架子迎來送往的那一套。這是當前風氣如此，王國華在一些場合也不能免俗罷了。

海鮮大排檔不是指某個拍檔，而是整整的一條街。原先這一塊是一個城中村，後來漸漸的發展起來，由於消費不高，這裡的生意很是火爆。道路兩邊全是拍檔擺開的桌子，一眼望去全是吃客，這天才剛黑呢。

江潮生帶路，隨意的找了一家拍檔，就在路邊的桌子邊坐下。點了七八個菜，要了兩扎啤酒。這地方檔次不高，圖的就是一個吃的隨意熱鬧。

黃嫻遠來是客，王國華主要的注意力還是放她身上，陪著她說話，問起生意上的事情以及最近的情況等。

「貿易這一塊，我爸爸覺得精力不夠，就轉給我了。他最近在忙著地產這一塊，省城工程都幹不完。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不然這點家當我都沒份。」黃嫻說起這個，多少有點酸楚的意思。黃家人重男輕女，老老小小都一個德行。

「你弟弟呢，我還欠他出租車的牌照呢。」王國華倒是想起這個事情來了，當初就是那麼一說，後來黃強也沒有再來找。提起這個，黃嫻苦笑道：「他做什麼都是三分鐘的熱情，包括追女孩子。最近幾個月，被我爸帶身邊學習做生意，聽說他倒是挺規矩的。」

子承父業，這個在國內很正常。當然不上道的敗家子也很多，黃強也比較有這方面的潛質。想來黃堅也是認識到了這個，才這麼安排兒子。

眼看著吃的差不多了，王國華習慣性的摸出錢包來遞給江潮生去結賬，江潮生笑著推拒道：「書記，這頓算我的。」王國華搖搖頭道：「你才幾個工資？別跟我比，我是大富豪。」

江潮生也不堅持，接過錢包去結賬。王國華習慣性的裝了幾千塊的現金，吃這麼一頓飯綽綽有餘了。結賬的時候，江潮生見來了幾個年輕人，為首的一個流里流氣的對老闆道：「老闆。」正在收錢的老闆見了為首的年輕人，便遞過去一個信封，陪著笑說了兩句話，把人送走才回來。

江潮生見老闆回來後表情不是很舒服的樣子，便隨口問一句：「老闆，他們是幹什麼的？」

老闆看了看江潮生，歎息一聲笑道：「還能是幹什麼的？黑社會收保護費的。丟他老母，辛辛苦苦賺錢還要被這些人收刮。」

「還有這種事情？那你怎麼不報警？」江潮生本來都要走了，聽這話又問一句。

「報警？這些人跟公安是一夥的好吧？」老闆說了一句，看看江潮生，苦笑著搖頭繼續去做他的生意。看意思是不願意多說了。

江潮生回到位置上，錢包還給王國華時提起了剛才遭遇的事情。正好那幾個年輕人從隔壁一家拍檔出來，江潮生就拿手指了一下道：「就是那幾個。」

王國華順著手指看過去，發現這夥人又去了一家拍檔。不曾想那些年輕人很快出來，看上去似乎在罵著什麼，人多也聽不清楚，王國華便叫住路過的服務員問：「那些人怎麼回事？」

服務員看了一眼便隨口道：「那家拍檔是新開的，老闆是外地才來的，不懂規矩。你等著看吧，等下有好戲了。丟他老母，要告訴老闆趕緊把客人的錢先收一下，不然等下亂起來客人跑單。」

王國華聽的是目瞪口呆，別看王國華兩世為人，還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

「黃嫻，你的酒店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王國華問了一句，黃嫻冷笑道：「這些人也就是欺負一下沒有什麼背景的老百姓，他們精明的很，我那裡去吃飯的全部都是當官的，他們才不去觸那個霉頭。倒是聽說過，省城有些地方回有這樣的事情，公安局也管不了。時間長了，就成了規矩。」

江潮生在邊上插嘴道：「不是管不了，是不管吧。這種事情我以前也有聽說，這些流氓收保護費，本地的公安也是有分錢的。」

王國華看著很冷靜，實際上心裡已經處在一種憤怒的狀態。

「走吧。」黃嫻歎息了一聲，一行人起身準備走人。去取車的時候還沒走到街口，便聽見身後一陣叫罵聲和尖叫聲。王國華回頭一看，拍檔街深處已然打亂，吃飯的客人到處亂跑，一些女客人不斷的尖叫。

王國華見狀就要回去，不想被江潮生攔住道：「書記，場面太亂了，當心危險。」

「國華，還是報警吧。」黃嫻也勸了一句，正說著呢，只見六七個男子和兩三個女的，手裡拎著菜刀火鉗等特色武器，追著十幾個流氓往這邊跑來。

劉錚趕緊拉著王國華往邊上讓，身子擋在王國華的前面。王國華順手把黃嫻也擋在身後，只見面前十幾個流氓一陣風似的跑過去，上了街口兩輛麵包車開走了。追過來的男女們氣呼呼的破口大罵了一會，然後才掉頭回去。

王國華看著為首一個老闆模樣的傢伙，臉上還在流血，手裡拎著一把菜刀，面目猙獰。

警車來的不算快，也不算慢。也就是過去五六分鐘的樣子，就來了兩輛110。

王國華看著110的三五個公安進去了，回頭對江潮生道：「找個記者，跟蹤採訪一下，看看公安是怎麼處理這個事情的。」江潮生會心的點點頭，王國華對劉錚道：「小劉留下幫忙，任何情況下都要先保證人的安全。」

王國華沒有留下，跟黃嫻一道上了車，黃嫻主動上了駕駛位，王國華在前面落座時面帶怒色，黃嫻看了看他沒言語。聰明的女人都知道，這個時候別去打擾男人。

王書記已經過了有事情破口大罵發洩的時期，腦子裡琢磨的是怎麼整頓這個公安系統的事情。車子開上路，王國華一直低著頭抽煙，黃嫻也沒問去哪，直接把車開到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停好車。發現王國華還皺著眉頭想心思，便笑道：「帥哥，到地方了。」

王國華啊了一聲，看了一眼窗子外頭的酒店便道：「怎麼是這裡？」

黃嫻笑道：「我訂好酒店的，誰知道你那裡方便不方便。」

酒店房間是現成的，一路上王國華興致不是很高，一直低著頭凝眉不語。初來乍到，王國華需要謹慎的應對局面，可是看到的現象讓王國華不得不考慮來一場暴風驟雨似的整治。

進了酒店的房間，黃嫻遞給送行李的服務生一點小費，關門回來時王國華正在打電話。

「龍廳，是我，王國華。」接電話的龍南生心裡一驚，王國華這個語氣可不太對勁。對於王書記的動向，龍南生是知道的。主持全面工作的市委副書記，不用多久就能在級別上超越自己這個公安廳的副廳了。

「我聽出來了，怎麼有事？」龍南生的語氣很熱情，王國華受到一點感染才臉色好看一些，歎息道：「是啊，我想請你幫點忙，借兩個得力的人手給我。」

王國華這麼說，龍南生是不會去打聽真是用意的，只是順著話道：「這個沒問題，你打算要哪方面的？」王國華道：「辦案子的好手，另外紅杉區的副局長高昇，你運作一下，給我以省廳的名義派調下來。」

龍南生這邊很乾脆的回答道：「我派人，用什麼名義？」這算是問倒關鍵點上了，王國華稍微的停頓一下，略微思索後道：「下派掛職，一正一副，準備接手恩州公安局。」

龍南生這下心裡吃驚了，王國華這一招有點不按規矩出牌的意思了。趙鶴鳴這個人，龍南生也打過交道的，不過交往不深罷了。「國華，要不這樣，省廳下個調令，讓趙鶴鳴來省廳任職。」

王國華淡淡道：「不必了，我另外有安排。」龍南生的辦法無疑要穩妥多了，王國華既然不採用，那就是準備下毒手的意思了。

龍南生心裡歎息一聲，暗道趙鶴鳴怎麼搞的，把王國華得罪成這樣。這才幾天的功夫？

掛了電話，黃嫻轉到身後去，伸手在太陽穴上按了起來，王國華閉目後仰，口中苦笑道：「怎麼得了啊？這個書記當的真是累。」

黃嫻開玩笑道：「別，我還指望你以後以權謀私呢。」兩人聊了幾句，黃嫻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迫不及待，很有耐心的跟王國華說話。

過了一會，王國華示意可以停止了，黃嫻停手笑道：「我去放水，你泡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王國華點點頭道：「明天你見一下宣傳部的馬春生，順便我把常務副市長鄭傑叫來，文化節贊助敲定之前，你該爭取的好處只管爭取。不要虧待自己。」

王國華心裡很明白，黃嫻既然來了，自然是把這個活攬下了，順便這一千萬估計也是黃嫻掏的。代價應該是黃總把起家的貿易生意交給黃嫻了。這裡頭的事情，王國華是不會多問的，這是人家的家事。不過從一個生意人的角度去看問題，換位思考，王國華不希望黃嫻在這次贊助中白掏腰包。

黃嫻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感激的緊。當初跟王國華的目的還是比較單純的，就是對不想太靠家裡，自己找個男人做依靠，做出一番事業來給家裡看看。時間長了，黃嫻漸漸的從王國華身上感受到很多跟一般男子不一樣的東西。就拿錢財上的事情來說吧，王國華總是能從黃嫻的角度去看待問題，從不肯叫黃嫻吃虧。這倒還算了，私下裡相處的時候，黃嫻從沒有感覺到王國華是高高在上，都是一種很平等的姿態。

這一點讓黃嫻最為在意，王國華也不寵她，就是拿她當平等的女友來看。從黃嫻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尊重的表現。

以王國華如今的地位和身家，尊重一個只是跟著他的女人，實在是很難得的表現。至少黃嫻是這麼認為的，她老子黃堅在外面養的女人的待遇，黃嫻可是清楚的很。

想到這些，當初沒打算後悔的黃嫻，心裡更加的不後悔。倒是有點擔心，隨著年齡的增長，人老珠黃的時候也不遠了，那時候還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下承歡麼？

霧氣蒸騰的洗手間裡，泡在熱水中渾身鬆快。閉著眼睛的王國華聽到開門的動靜睜開眼，身著睡袍的黃嫻探進一個腦袋妖嬈的道：「需要擦背麼？」

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樣子，王國華閉上眼睛靠著浴缸沒搭理。過了一會，身子被抬起來坐直了，熱水線上升了一截，一雙冰涼的手在背後滑動出，產生一種酥麻的感覺，並向全身蔓延。……

換了一身準備好的睡袍，躺在床上的王國華手裡夾著煙在看電視時，黃嫻在洗手間裡對著鏡子卸妝。大部分女人在卸妝的時候，是不願意被男人看見的，黃嫻同樣有這樣的心裡。卸妝之後略顯淡黃的臉上露出幾點痘痘留下的不明顯的疤痕，黃嫻忍不住悠悠的歎息一聲。

啪嗒！燈滅的有點突然，王國華本能的開口道：「怎麼了？」

暗淡的光線中一具嬌柔的身軀躺過來道：「臉上有痘痘，難看死了。」王國華剛剛想笑的時候，黃嫻又急道：「不許笑。」

電視機也被關了，房間裡徹底的暗下來。冰涼的手和溫熱的舌尖這一組合，構成一種奇妙的滋味。本來就喜歡主動的黃嫻在黑暗中更加的熱切，舌尖自上而下的滑動，用這種方式來取悅眼前這個男人。

實際上王國華不怎麼喜歡被動，不過黃嫻喜歡主動，就讓著她好了。

似乎可以融化一切炙熱包裹上來，幽暗中腰肢扭動的身軀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似乎渾身上下的血都集中在了下面，一切都不存在，只有那堅硬在熱潮中掙扎。原本以為好些日子沒有發洩過，對戰鬥力不是很自信的王國華，意外的發現黃嫻更加的不堪。不過是三五分鐘的樣子，便如同一灘軟泥趴下來，嚴絲合縫的深處劇烈的抽搐，擠壓吮吸不停，小嘴噴著熱氣，重重的喘息。

「怎麼今天如此不堪？」黑暗中王國華取笑了一句，實際上這個時候王國華也處在了爆發的邊緣。「餓你一個月你也好不到哪去。」黃嫻有氣無力的答了一句，嘶的抽了一口涼氣後，身子緊緊的繃直了，用最後一點力氣讓下身一陣短促快速的搖曳。終於，身子越發的軟了，這會是最後一點力氣都沒了。

已經到了噴發邊緣的王國華沒能抗住這最後的瘋狂，一陣有力的發射，讓身上的黃嫻發出一陣長一陣短的嬌吟聲，還有一陣一陣抽搐時變硬的兩點在胸膛滑過時產生的戰慄。

壓抑徹底釋放之後，渾身鬆快。相交處滑膩的融合，如同打潑了香油瓶。似乎耗盡了力氣，雙方都沒有動一下的意思。

黑暗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急促的震動。不等王國華伸手，恢復了力氣的黃嫻已經伸手拿了過來。看看號碼是江潮生打來的，王國華立刻接聽。

「書記，事情不是很對勁，公安把大排檔的老闆關起來了，說是明天再審。」王國華嘿嘿的冷笑兩聲道：「有什麼不對勁的，這樣才是預料中的事情。你們先撤了吧，明天再說。」

江潮生道：「是不是讓記者發消息？」很明顯的，江潮生說話的時候帶著義憤的氣息。

王國華微微停了一下才道：「發吧，什麼報？」

「恩州商報，一家民辦的報紙，我朋友在裡頭做記者。」

掛了電話，胸口中鬱結的塊壘本來已經散的七七八八，這會又漸漸的成型。黃嫻感受到王國華情緒的變化，從床上下來點了支煙遞王國華的嘴邊，自己去了洗手間。

情緒緩緩地回落，煙也燒到了盡頭。啪的一聲燈亮了，圍了一條浴巾回來的黃嫻手裡多了條熱毛巾。比起王國華的其他女人，黃嫻的身體條件並不出眾，沒有什麼名器，也沒有孿生姐妹那隨意擺出姿勢的柔軟身軀，沒有劉玲的凶器，但她有她的優點。熱情，直接，任何要求都可以滿足。

熱毛巾讓王國華恢復了生氣，跪在床上的黃嫻滿意的笑了笑，俯下身吞吐纏繞。靈活的舌尖是黃嫻又一個優點，從技術含量的方面來看，黃嫻無疑是排名第一。

屋子裡瀰漫著旖旎氣息，窗外閃進來一道電光，接著是一聲悶雷。不斷的閃電是風雨欲來的前兆，啪的一聲燈再次熄滅，不是出現的閃電光芒中，可以看見黃嫻跪趴翹臀承受的畫面，還有這個女人臉上的滿足。

……

接到王國華的電話，馬春生來的很快。電話裡得知贊助方已經到了，馬春生雖然早有定論，但還是感慨於王國華的高效率。而且這個贊助商是主動上門的，當然馬春生也很清楚，以王國華上升的趨勢，贊助方日後必然能得到不小的回報。這個，不是他該關心的。

辦公室裡常務副市長鄭傑也在，文化節的事情，本來就是宣傳部和市政府合作，鄭傑是市政府方面的負責人。當初原振天這麼安排的用意，王國華大致也能猜到一點端倪。老派的幹部，想來都喜歡搞這種所謂的平衡，雙方扯皮的時候書記的作用和威信就現出來了。

王國華無疑不屑這麼做，鄭傑來之後一直在講他的困難，這個那個的。馬春生到門口的時候聽的清楚，進門來先問候的王國華，然後才道：「書記，鄭市長既然有那麼多難處，這個事情就宣傳部自己幹吧。」

鄭傑聽了這個話，便冷笑道：「馬部長的工作熱情讓人敬佩啊，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一千萬的贊助給你的力量？」

王國華一看這兩位劍拔弩張的，立刻咳嗽一聲，打斷了可能爆發的爭吵。

第五百八十二章 迅雷不及掩耳

這兩人本來就不對付，相較之下，馬春生陰沉一點，鄭傑則看起來直一些。王國華開始不動聲色的看著，見二人一上來就要吵架，自然不能讓他們在辦公室裡幹起來。

「原來的計劃我看過了，宣傳部負責籌辦，市政府負責接待招商，這計劃不是很好麼？分工明確，扯皮的地方也不多。」王國華也沒有調節的意思，這其中的關鍵大家都很明白，就是這一千萬的贊助。錢還沒到賬，這兩人都惦記著往自己的手裡多拿一些，誰會嫌手裡的錢多了燒手麼？

所以呢，這個錢沒有分出一個結果前，肯定是要爭奪一番的。王國華這個招，看著很平常，實際效果很好很毒辣。兩人本來就不對付，這會更是一觸即發。

於是乎王書記的作用就顯示出來了，這一招倒是師從了原振天。

「書記，宣傳部籌辦要錢，市政府接待招商，也是需要經費的。原先的撥款，大頭都讓宣傳部拿去了，市政府這邊也是等米下鍋的。書記，你可不能偏心啊。」鄭傑這傢伙，居然在最後來了一句很詭異的話，什麼叫不能偏心？

王國華仔細的琢磨了一下，之前這傢伙在辦公室裡聒噪，王國華還真沒怎麼注意聽。現在想起來，一直在說困難好像。

「鄭傑，你那裡缺口有多大？」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坐在原地穩穩的。

「一百……，不，三百萬。」鄭傑變的倒是很快啊，王國華聽著眉頭一皺，語氣絲毫不帶煙火氣的淡然道：「沒那麼多錢給你，一百五十萬，多一分沒有，事情你還得給我做好了。另外，還有一百五十萬由王帥同志掌握，實在是有困難，去找市長。」

鄭傑心中暗暗竊喜，本來這個錢是沒市政府什麼事情的，他來爭取了一下，居然得了三百萬，儘管不全是他掌握，到時候在王帥面前賣個好，還可以再爭取一點。

馬春生在邊上冷眼旁觀，這個結果對於他來說還算是能接受的。這其中王國華的話對於馬春生而言才是關鍵的，事情要做好，這才是王國華的重點吧。看著一臉得意的鄭傑，馬春生心中暗暗不屑，暗道事情要出了紕漏，你看書記怎麼翻臉。

「老馬，你還有什麼意見？」王國華不帶鄭傑說話，已經轉移目標。鄭傑張開的嘴巴只好悻悻的閉上，心裡不舒服，倒是沒注意到王國華對馬春生的稱呼變了。

「我沒意見，書記已經幫了大忙了。對了，怎麼沒見著贊助商？」馬春生說話的語氣極為恭敬，身子也微微的彎下一點。

比起鄭傑用語言的暗示，馬春生則實際多了。

「那就這樣定了，贊助商答應了一千萬的贊助不假，但你們也別指望人家白掏腰包。贊助商人住在歐亞大酒店1808號房，上午老馬代表市委走一趟，下午鄭市長接待一下，以後類似的事情多了，就看你們怎麼把握了。」

正說著話呢，江潮生拿著一張報紙進來，面色嚴峻的樣子對王國華道：「書記，您看看這個報道。」王國華拿過來只是掃一眼，也不細看，直接反問道：「一家民辦的報紙，有什麼可關注的？」

江潮生先看看其他兩位領導，露出猶豫的神態。王國華面帶不豫，冷冷道：「說，有什麼話兩位市委常委不能聽的？」

江潮生被說的頭低下，大聲解釋道：「書記，昨晚上黃女士來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飯的海鮮大排檔發生的事情，報紙上報道了。」

王國華唔了一聲，飛快的拿起報紙看了起來。鄭傑和馬春生都露出詫異的表情時，王國華狠狠的把報紙摔在桌子上，怒道：「混蛋！簡直混蛋透頂。」

馬春生是宣傳部長，這活肯定跟他有關，所以在鄭傑幸災樂禍的眼神下，馬春生還得硬著頭皮接過話道：「書記，能讓我看看麼？」

王國華把報紙遞給馬春生，怒道：「你讓人去查一下，如果報道是真的，先不要有動作。如果報道失實，這家報紙不用辦了。」

馬春生接過報紙仔細的看了起來，一個筆名叫逝水流年的記者寫的一篇報道，說是昨晚上在大排檔發生的事情，警察大排檔的老闆給關起來了，記者去採訪也沒有明確的答覆。記者對此表示了質疑，明明這個老闆是受害者，怎麼關起來了？就為這個，當時去採訪的記者差點被警察給拷起來。

這個報道的性質可以說極其惡劣，往大裡說就是破壞恩州市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破壞恩州市的黨政形象。難怪王國華惱火了，聽話頭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王國華正是在場的。怎麼想起來請贊助商去大排檔吃飯？應該是贊助商的請求，這些有錢人喜歡吃點地方特色什麼的。馬春生腦子裡很自覺的分析了一番，得出一個大致的結論。

「書記，我這就讓人去查。」

王國華擺擺手道：「你去吧，這個事情讓下面的人去查吧，你去酒店見一下贊助商黃女士。這個事情更要緊，報紙上的事情等調查結果再說吧。人民公安真要是他寫的那麼混蛋，哼哼！」王國華這一冷笑，確實有點嚇人的意思。

馬春生也不廢話了，立刻告辭出門，臨走的時候沒忘記掃了鄭傑一眼。這時候的鄭傑狐疑不定的，心說這事情是不是要給趙鶴鳴打個招呼啊？趙鶴鳴跟鄭傑的關係不錯，馬春生跟趙鶴鳴倒是沒多少交情。

這事情讓馬春生去查，肯定不會幫著遮掩啊。

「書記，我看看。」鄭傑不著急走了，指了指報紙，王國華點點頭，鄭傑拿過去看完，見王國華陰沉著臉在抽煙，便笑道：「書記，怕不是誤會吧。公安辦案，肯定有自己的程序。」

王國華也沒抬頭，冷色依舊陰沉的說道：「昨晚上我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你說我能誤會自己的下屬？」

「那是，那是，書記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鄭傑訕笑兩聲，站起來道：「書記，那我先回去了，您忙！」

王國華點點頭，鄭傑轉身走遠了，江潮生才冷笑道：「書記，他一定是去通風報信。」

王國華收起陰沉的臉色，淡淡道：「就怕他不去，我親眼所見所聞，我倒要看看趙鶴鳴怎麼來跟我解釋。這個公安局長好大的架子，我都上任了三天了，居然面都不照一個。」

順便說一句，這幾天，各部門的領導不少表示要來匯報，王國華都讓江潮生擋了駕。這個趙鶴鳴比較特別，連電話都沒來一個，更別說上門了。要說狂，他倒是真狂。

果不其然，鄭傑還在回去的路上就給趙鶴鳴打電話，把事情一說，電話裡的趙鶴鳴嘴巴很硬道：「我怕個鳥，他還不是書記，等他扶正了再說。」

要是以前，趙鶴鳴說怕個鳥，鄭傑信。現在說，鄭傑還真的覺得他底氣不足。當下很有耐心的勸了一句道：「老趙，現在是王國華在主持工作，你可不要小看他年輕啊，這可是一個厲害角色。」

鄭傑離開半個小時後，江潮生看見門口站著身穿警服的趙鶴鳴，這廝生的倒是一表人才，一身警服穿著可以說是風度氣勢十足，論賣相比王國華強多了。

「趙局長，有事？」江潮生還算客氣的站了起來，趙鶴鳴陪著笑臉道：「小江，書記忙麼？」江潮生聽見小江這個稱呼，心裡很是不舒服。這大院子裡，除了市長王帥，其他人在這個房間裡見著江潮生，哪一個不是客氣的叫一聲「江秘書」，或者「江大秘」。

傳聞這個傢伙是個繡花枕頭，是靠著臉蛋爬上來的，現在看來傳聞還是有可信的程度。

「你先坐等一下，我手頭有書記交代的急活。」江潮生說完就坐回去，繼續很忙的樣子在奮筆疾書。趙鶴鳴臉上露出惱怒的表情，以前他要見市委書記，哪一次不是隨時就能進去的？真是小人得志的傢伙。

這一坐就是半個小時，江潮生總算是完活了，一抬眼看見趙鶴鳴坐著無聊的喝茶看報紙，故意一拍腦門大聲道：「哎呀，我都忘記趙局長來了。你等一下，我這就通報。」

趙鶴鳴聽著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什麼叫忘記了？心胸不甚寬廣的趙鶴鳴算是記下了這個事情，心裡惦記著哪天原書記回來了，再算這筆賬。

其實江潮生剛才一直注意他，發現他坐在那裡居然跟沒什麼事情似的，江潮生心裡越發的看不起他。心道你今天這一關能不能過去都是兩說呢，還能坐的穩如泰山。你以為現在還是原振天市委書記啊？搞搞清楚吧，傻鳥！

趙鶴鳴放下報紙，滿懷希望的看看門裡頭，江潮生倒是很快就出來了，不過臉色有點難看的看了一眼趙鶴鳴道：「書記很忙，讓你再等一下。」

趙鶴鳴……，「啊，那我就再等一會。」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過去了，趙鶴鳴自己帶著茶杯呢，水都換了三趟了，報紙都看了厚厚的一疊。沒等著書記的召見，倒是等來市委常委宣傳張馬春生，進門來一看趙鶴鳴也在呢，便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衝他笑道：「喲，趙局也在呢。」

也就是這麼一句，然後馬春生便無視站起來準備答話的趙鶴鳴，轉頭對江潮生道：「江大秘，書記忙呢？我有點事情要匯報。」

馬春生是從酒店回來的，原因是接到了下屬的電話匯報，那個事情查清楚了。在酒店的時候，馬春生見過了黃嫻，黃總的氣質自然是不差的，馬春生當時多少有點驚艷的意思。客氣一番趕回來，腦子裡琢磨著黃總跟王書記的關係。

馬春生求見，自然不用等候，這一點讓趙鶴鳴很不舒服。不過人家是市委常委，這個待遇是肯定說的過去的。

「書記，黃總那邊談妥了，接下來就看市政府的了。」馬春生這個次序很有意思，先匯報關於黃嫻的事情，看看王國華的反應。

「那個事情不要緊，你的人查清楚沒？」王國華的重點很明確，馬春生心裡暗暗篤定，果然黃總跟王書記不是一般的關係，那錢就跟自己的錢似的。王書記以前在省委工作，看來是那時候跟南天首富搭上的關係。

「查清楚了，大排檔的老闆人還關著的，那個記者我的人也帶來了，就在樓下等著。」馬春生自然是做足了準備的，要說他現在就跟緊了王國華那不現實，至少是王書記交代的事情，他不會有半點馬虎。

「好，讓他上來吧。」王國華低著頭在一份文件上簽字，頭也不抬就說話。對此，馬春生沒有往心裡去，王國華確實是很忙。這種喜歡做事的領導，事情肯定是忙不完的。這當書記也要看你怎麼當，像以前的原振天，沒事就喜歡去打打高爾夫球，現在這個王書記，據說每天都是兩點一線。

「好的。」馬春生拿出電話來，撥號招呼了一聲。沒一會門口江潮生就領著一個年輕女人進來了，王國華抬眼一看這個女子，長的只能說是環保。筆頭子倒是頗為銳利。

「你就是逝水流年？」王國華淡淡的問一句，指了指面前的報紙。

「啊，我是。」這女的倒是沒想到，不等她先開口問候，王書記已經先說話了。當然了，王書記的年輕也讓這個女記者吃驚了一下，當著宣傳部長面，顯得有點慌張。

「你敢保證報道屬實？」王國華的語氣陡然嚴厲，這逝水流年本能的抖了一下，微微哆嗦著嘴巴道：「絕對屬實。」心裡卻在想著，這不是你安排江潮生讓我去採訪的麼？

王國華等她回答後，立刻對江潮生道：「潮生，讓趙鶴鳴進來。」

馬春生和女記者都先安靜的坐下，等著一臉無所謂的趙鶴鳴進門來。這傢伙倒是大大咧咧的，進門便笑道：「書記忙啊，我都等了兩小時了。」

王國華也不接他的話，指了指面前的報紙道：「這個你看一看，看完了解釋一下是怎麼一回事？」趙鶴鳴一愣，拿起報紙看了起來，看完後臉色有點白，急切的解釋道：「書記，這個肯定是失實報道，公安局怎麼會這樣做事？」

王國華抬眼看看馬春生，馬部長心中一凜，暗道沒想到還有這一招。這個時候的馬春生也必須接招了，站起來慢慢道：「我已經派人查過了，事情完全屬實。人現在還關在西關分局，家屬想去看看都沒批准。」

「就算這個事情是真的，也是下面的人在胡鬧。書記放心，我一定好好整治他們。」趙鶴鳴倒也不算笨的沒救，還知道為自己開脫。但是已經晚了，王國華開口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不用解釋了。」

趙鶴鳴被噎著了，半句話收回去，訕訕轉身出門。臉上還有點不服氣的樣子。

王國華待他出去後，站起道：「潮生，通知在家的常委，十分鐘後開會！」

馬春生這一下算是明白了，王國華這是要下毒手了。而且還是那種不讓人還手的毒手，要說這個事情，可大可小。王國華很明顯的是要往大裡整，倒霉的趙鶴鳴，這也算是報應吧。倒是自己，看意思也被牽扯進來了，不過從過程看，他倒是挺無奈的，不得不被捲入其中。

再看看整個過程，昨天晚上王國華明明在現場看見了事情的過程，居然能不動聲色的等著事情的發作。誰敢說記者不是王國華安排的？馬春生心裡如是想著，不由暗暗的一陣頭皮發麻，真要是這麼一個過程，這個王書記也就太可怕了。事先周密的佈置，一旦動手可以說迅雷不及掩耳。

馬春生還在琢磨呢，門口進來王帥，手裡也拿著一份報紙，進門便道：「書記，馬部長也在呢。」在外面的時候，王帥就看見了趙鶴鳴，不過沒有搭理就是了。這傢伙的死活，王帥一點都不關心。

王帥那邊是鄭傑去說的這個事情，開始說的是贊助的事情，算是賣了一個好。接著提起報紙的事情，王帥當時就覺得事情不是很對勁。所以隱忍了一番，讓人盯著王國華這邊的動靜，得知馬春生去而復返後，立刻走了過來。

王帥心裡很清楚，要想維護眼下合作愉快的大好局面，不管這個事情王國華任何決定，都必須旗幟鮮明的支持。至於鄭傑那邊打的算盤，王帥只能報以兩聲冷笑。指望王帥能從市長的角度出發，給王國華製造點麻煩，做夢吧你。

「市長來的正好，我正準備召集常委開會呢。還有點時間，老馬也在，我們先通個氣。」王國華看了一眼王帥手上的報紙，不慌不忙的如是說。

沒有選擇的馬春生立刻站起道：「我堅決支持市委領導的任何決定。」一點做了決定，馬春生可是不缺少決斷力的，按說他該跟林景浩溝通一下的。可惜沒有時間了，這個時候要離開，痕跡太明顯了，還不如爭取一下主動。

「我的意見是停職，接受市委調查。」王國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但是這話聽進大家的耳朵裡，完全就是另外一個感受。

「我同意書記的意見。」王帥說的輕鬆，實際上心裡已經有點麻。怎麼馬春生第一個跳出來支持？這才幾天的功夫，馬春生這個市委常委裡最沉穩的傢伙，居然第一個投效？

實際上馬春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心裡還在想著等下怎麼跟林景浩解釋。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要因此發生裂痕才好。

「那就這樣吧，大家先各自回去，等一下會議室裡見。」王國華說出這麼話，馬春生第一個站起來告辭走人，也顧不上遮掩痕跡了。反正已經表態了，別的都多餘，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

兩位常委先後離開，王國華這才對一直不安的在邊上坐著的女記者道：「你還不能走，等一下會上你跟常委們說一下事情的經過。」

女記者這下心裡安心了，而且還有一點小小的激動。這算是巴結上王書記了麼？在民辦報紙裡廝混的日子，似乎要結束了，沒準能進市黨報混一個正式編製。回頭，得好好感謝一下江潮生，再拜託一下，該送點什麼禮呢？

女記者還算識趣的出來等候，江潮生沒有立刻出來，而是等門關上了笑著問：「書記，這個逝水流年的文筆還算不錯，這一次表現好的話，是不是獎勵一下。」

王國華看了看江潮生，笑道：「你倒是會做人，事先開的條件麼？」

江潮生當然不敢說謊，趕緊解釋道：「那怎麼可能？我剛才生出的念頭，覺得以後少不了有一個在媒體衝鋒陷陣的人。」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倒是覺得，她留在體制外比較好，黨報畢竟嚴謹一些。你告訴她，我不會虧待辦事的人。」

江潮生也就是爭取一下，既然領導都有這個表示，就不好再說什麼。實際上這個女的是江夫人的大學同學兼閨蜜，江潮生能開這個口，是枕頭風的威力。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王國華出門來，無視在外間站起賠笑的趙鶴鳴，逕直出門往會議室走去。趙鶴鳴的笑容算是白笑了，站在那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這個時候趙鶴鳴已經察覺到不妙了，可惜已經晚了。

會議室裡一干常委已經到齊，還是上次會議的那些人。王國華疾步生風，來到首位上不著急坐下便道：「今天臨時請大家來，是想跟大家說個事情。」

說完衝門口道：「施記者，進來吧。」逝水流年姓施，這時候怯怯的開門進來。

王國華對眾常委道：「下面大家聽聽施記者跟大家說一個故事。」

事情不複雜，很簡單的就是兩分鐘能說完的事情。逝水流年有點緊張，結結巴巴的說了五分鐘，才算是把事情說清楚。王國華對她道：「施記者，你可以出去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定調子

書記的位置之所以吸引人，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了。掌握了話語權，而且還是在常委會上。這個東西絕對是書記手裡的殺手鑭，需要的時候來一句：「開會。」還是在需要的時候來一句「這個問題下次再談。」或者很不耐煩的來一句「這個問題現在提，合適麼？」

總之話語權這個東西，在強勢的書記手裡能玩出很多花樣，並將局面倒向對書記有利的一面。就拿今天這個事情來說吧，王國華說開會就開會，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能夠給馬春生十分鐘的時間去跟林景浩商量，那就是很夠意思了。其他常委，那都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要知道，趙鶴鳴是原振天的妹婿，常委圈子裡這並不是秘密。一干常委，除掉王帥還有周功明，其他人以前可都是很聽原振天招呼的。別人現在人不在，那就積威猶在，真的要在會上提出對原書記不利的事情，這些常委還是要說話的。

面對這樣的一個局面，王國華真是煞費苦心，又拉又打的。總算是把王帥和馬春生拉上了自己的船，至少這一次逼著他們只能上自己的船。這樣一來，剩下的常委戰鬥力就不足為慮也，其中還有兩根牆頭草在裡頭。當初原振天當權的時候，這兩根草是隨風擺，王帥這個市長的生存空間被壓縮的很小。現在同樣，王國華和王帥的聯手，加上一個被逼上船的馬春生，整個大局在王國華的眼中已經沒有任何逆轉的可能。

會議室的門隨著似水流年的出去而關上，慣性使然在做緩慢減速的搖擺，正如此刻一個常委的心情。這個人就是統戰部長雷芬。應該說，統戰部這個常委，實際權力並不太與常委這個位置掛鉤，能進常委是一種慣性使然。或者說是需要，或者說是當初原振天的需要。

換一個角度來說，雷芬的生存之道就是迎合強勢領導的需要。眼下這個局面，王國華的強勢昭然，悍然的要拿趙鶴鳴開刀，這不是簡單的殺雞給猴子，這是殺猴子給雞看。

「太不像話了！一定要嚴肅處理！」搖擺的門還沒有停下，雷芬已經拍案而起。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中氣很足的說了一句廢話。嚴肅處理？怎麼個處理？你給個結論好麼？

不管怎麼說，雷芬這一跳出來，儘管態度不是很明確，還是開了個頭。市委書記王國華沖雷芬看了一眼，那眼神讓雷芬有點心虛的把頭低下了。

王國華不緊不慢的淡淡道：「大家都有什麼想法，說一說嘛。常委會是民主的地方，我不搞一言堂，暢所欲言好了。」

「民主的氣氛」隨著王書記的一句話露出了端倪，跟林景浩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馬春申站起來，看著異常嚴肅的樣子道：「我建議先停職，接受組織上的調查。」說完馬春生就坐下了，這時候王國華的眼神正好看過來，嗯，是滿意的眼神。

「春生同志的這個意見，大家覺得如何。」如果說王國華是滿意，有一個人就是痛苦，這個人是鄭傑。鄭市長跟趙鶴鳴走的很近，更是原振天的死黨之一，而且還是原振天遙控政府這邊的一支手臂。

鄭傑知道自己必須說話，不然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當下咳嗽一聲道：「這個，市局那麼多人，不能誰犯了錯誤，都算在趙鶴鳴的頭上吧？」

一股逆流出現，王國華面色微微陰沉，王帥立刻開口道：「我認為春生同志的建議很中肯，趙鶴鳴必須要負領導責任。所以，僅僅是停職接受審查，沒有問題，還可以回去工作嘛。」

王帥說的輕鬆，這邊鄭傑差點一口血沒噴出來，你忽悠誰呢？真要開始審查了，趙鶴鳴還有個好？那傢伙，……鄭傑感到了無奈，但是這個時候他再說就不合適了。不然的話，這矛頭肯定得衝著他來。

這還沒繼續開口呢，林景浩不陰不陽的聲音已經發出：「我怎麼覺得，個別同志看見組織上要趙鶴鳴負責並給與適當的處分的時候，心裡比趙鶴鳴還著急呢？」

「你什麼意思？」鄭傑站起來，瞪著眼珠子要殺人似的，手指林景浩大聲問。

「砰！」王國華一拍桌子，怒視鄭傑道：「坐下，這是常委會，不是菜市場。」

鄭傑被這一震，悻悻的坐了回去，低著頭抽煙不語。王國華見狀便道：「還有人有話要說麼？」這話問的同時，眼神朝一直沒有明確表態的兩位常委看過去。

「我支持春生同志的意見。」周功明對於收拾趙鶴鳴，倒是比較樂意看見的。

「我也認為春生同志的意見比較中肯。」雷芬終於明確了態度。

「看來同志們的是非觀還是很清楚的嘛，既然意見比較統一，那就按照春生同志的意見來辦。」王國華開口做了決斷，這句話算是徹底的把馬春生和林景浩給鎖死了。

當然，王書記的後續手段也跟著放了出來。

「趙鶴鳴負領導責任，公安局的其他同志，也要負責。不能板子都打在一個人的身上。考慮到公安工作的重要性，日常工作不能停頓。景浩同志是組織部長，對幹部比較瞭解，你說說由誰來臨時支持公安局的工作比較合適？」王國華這句話，算是論功行賞，也算是徹底的把林景浩逼到了死角。如果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能有這個好處？

林景浩心裡雖然有點苦澀，但是也覺得王國華還算公道。當下便咳嗽一聲道：「這個，暫時還不好說，這樣吧，我回去考慮一下，再向書記匯報。」

「強國，市紀委的洪亮書記去省裡學習，什麼時候回來？」王國華這時候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卓強國，排名最後的卓強國，今天倒是非常的安靜。這也是王國華的意思，別卓強國衝在前面，影響了其他同志的發揮。

「昨天跟洪亮同志同過電話，他還有要兩個星期才能回來。」王國華這是明知故問，就是找個引子來繼續下面的話。

「唔，這樣吧，審查公安局的事情，我建議由景浩同志領銜，市紀委、政法委、審計的同志配合一下。把問題查清楚了，也能讓同志們安心工作。不過這裡我要強調一點，不枉不縱，以事實為依據，黨紀國法為準繩。」王國華可是說是步步緊逼，一環扣一環的手段讓即便是心存反對的念頭的人，也沒有反駁的勇氣。

「我同意！」王帥這個時候倒是很乾脆的舉手，王國華分化孤立鄭傑這個原振天死黨的手段已經很清楚了，這個，是王帥很願意看見的一面。可惜鄭傑還算聰明，沒有繼續頑抗。不然，正好連他一道收拾了。王帥心裡可以肯定，王國華一定藏著手段等著鄭傑，有點張網以待的意思。這傢伙太識趣了，讓整個過程留下了一點瑕疵。

王市長的分析還真是比較靠譜的，王國華實際上最希望的就是看見鄭傑繼續掙扎。結果這傢伙居然徹底的安靜了，還真是小看他了，這傢伙真是看著奔放，實際上陰沉的很，很能忍的一個老手。

今天這個會對於王國華而言是相當成功的，馬春生和林景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被王國華牽著鼻子走，埋下了整個成功的根基。王帥跟王國華是合作的態度，所以王國華要擺出收拾鄭傑的暗示。這樣一連串的撥弄下來，原本原振天的鐵桿陣營，一個在省裡學習的紀委書記不在，馬春生和林景浩這個小聯盟不算特別死忠，就剩下一個鄭傑了。

說起來，市紀委書記在省裡學習的事情，倒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正趕巧了而已，王國華還沒來上任呢，洪亮就去省裡學習了。王國華不知道的是，本來洪亮的學習早該結束了，臨時省委又搞了一個異地交流的學習活動，洪亮也跟著去了。

正副班長保持一致的威力巨大，其他人不說束手就擒，至少是不會去反對的。關鍵是趙鶴鳴跟大部分人的交情都不算很好，只有一個鄭傑是例外。

「感謝組織上的信任，我一定把公安局的問題查清楚。」林景浩實在是難以抗拒王國華拋出的這塊大肥肉，公安系統這一塊，以前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的。當然林景浩心裡也很明白，這一次大頭肯定是王書記的，他不過是順手附帶一點，要是連這個覺悟都沒有，遲早給踢出局，就像鄭傑。

「既然沒有不同意見，這個事情就這樣了。景浩同志，給你一天的時間做準備，明天調查組正式進駐市公安局。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讓人民群眾放心。春生同志，媒體宣傳方面要及時的跟進，要公開報道，不要怕揭短，遮遮掩掩的反而引起不必要的猜測。」王國華這就算是給這個事件定下了一個調子，這個事情自然沒有人再出來唱反調。

這個決定，讓政法委書記周功明趕到了不小的失落，按說這是他該操心的事情嘛。問題是，周功明同志的反應慢了，沒能及時跟王書記進行溝通，並且錯誤的判斷了形勢，導致在公安局這頓大餐中失去了席位。

失落歸失落，周功明倒是還算能夠接受這個結果，不管怎麼說，趙鶴鳴這個傢伙的下場，周功明是比較願意看見的。

散會之後，由林景浩向趙鶴鳴宣佈處理結果的事情，就不是王國華該操心的了。王書記很忙的，這不回到辦公室裡剛落座，就有人來匯報工作了。

「王書記，沒有打擾您工作吧？」財政局長朱虹，今天的打扮相當的正規。不像第一面那時候新潮的打扮，而是換了一身普通的淺色套裙，鞋跟也是平地的，口紅也沒抹。很普通的一個我當幹部形象。

「朱局長啊，有事？」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她一眼，繼續盯著面前的文件。

「我是來向您匯報一下，跟交通局交接的事情。」朱虹換了一個人似的，之前在王國華面前表現出來的海歸的那種做派，似乎全部都收起來了。煙也沒抽了，坐下的時候也很規矩。雙腿並的緊緊的，裙子的長度也有大幅度的增長，就露出一截小腿，襪子也是很普通的肉絲短襪子。

「這個事情，你跟王市長去說吧，我可幹那種干涉財政的事情。」王國華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朱虹多少有點尷尬。

「書記，財政局的工作，您可不能就這樣不管啊。局裡的同志，都盼著您去視察。」朱虹深情的說著，似乎離開了王書記的領導，她這個局長就沒法開展工作似的。

「呵呵！」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不過笑的很不真誠就是了。朱虹心裡暗暗的發虛，眼前剛栽倒了一個公安局長趙鶴鳴，下一個會是誰？要知道，當初朱虹在原振天的眼睛裡是很得寵的，儘管朱局長的獨立性還是比較強的，但是在很多問題上，朱局長是跟隨原振天的。

「書記，您今天得給我個准話，不然中午您得管我飯。」女人的招數就這一招最犀利了，跟你撒嬌。哼哼，大部分領導都是很吃這個的。

不過王書記似乎不太吃這個，飛快的太了一下頭，嚴厲的目光一閃而過。朱虹有點坐立不安的時候，王國華才淡淡道：「該幹啥就幹啥，把你的工作做好了，比什麼都強。我這個人，唯成績論，誰的能力強，誰的成績好，我就用誰。」

這算是王國華的真心話了，可是朱虹不敢當真。問題是朱虹也沒什麼招了，剛剛露出一點撒嬌的姿態，就遭到王書記的重創。一點苗頭不敢再往外冒，只好規規矩矩的答道：「我一定牢記書記的指示。」

王國華唔了一聲，放下手裡的筆，看著朱虹道：「王市長那邊在忙著推出一個新舉措，整頓清查市裡各級單位公車超標的事情。財政局要主動的配合一下，就這樣吧，你去忙吧。」

朱虹還是不是很明確領導的意圖，不過留下來只能讓領導生厭的覺悟還是有了。朱虹剛出來，就撞見了進門的王帥，趕緊站一邊點頭問好。這個讓王帥有點意外，以前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就是以前朱虹的表情和眼神，就是一種單純的客氣。不像今天，帶著誠懇。

「啊，朱局長來匯報工作啊。」王帥來了一句沒營養的話，算是打個招呼了。

「是啊，書記還要我配合政府整頓公車的工作，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呢。」朱虹試探了一句，王帥多少有點詫異的看她一眼，淡淡道：「這個回頭再談吧，我先進去了。」

王國華看見王帥進來，倒是相當客氣的站起來走到中間處說話。

「市長來了。」客氣兩句，二人在對面的沙發上落座。

王帥道：「書記，公車整頓的方案出來了，本來打算在會議上提一下，事先沒有跟您通氣，我就沒提。這個，主要還是有點顧慮。」

王國華聽他話裡有話，暗道會前不是沒機會說，會後來說。王帥倒是比較會做人的，先在會上用實際行動說話，然後才來提這個事情爭取支持。當然，換一個角度來說，這就是先看看王國華的態度然後才做決定。

王帥有顧慮，王國華是可以理解的。

「嗯，你說說看，有什麼顧慮？」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王帥也是早有準備道：「主要是出於一種擔心，書記也是基層幹出來的，自然知道下面的幹部的花樣繁多。整頓清理工作還沒有正式出台，現在很多單位就在處理各自的公車了。我還指望這個車能賣點錢用呢，這些人，……」

言猶未盡的樣子，王國華落在眼裡便有了決斷：「這個好辦，召開一個全市主要幹部的大會，你來主持。市委就一個意見，誰要是在事先把超標的車處理了，市委就調查誰。這個事情，必須是市長統一指揮下完成，個別同志有意見，讓他來找我談。」

王國華很果斷的給予了支持，王帥心中暗暗高興，臉上卻是很平靜道：「書記這麼支持，我心裡就有底了，真是太謝謝了。」

王國華擺擺手道：「市長，不要這麼說話。我支持你的工作，是從全市工作的大局出發。不存在個人的利益得失的因素，這一點請你絕對放心。只要是有利於我市工作發展的舉措，我都堅決的給予支持，這點原則，不僅僅是針對政府工作。」

王國華這態度，王帥不敢當真，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王國華確實真心的在支持。以後的事情和別人的事情，那先不考慮。

王國華這邊也沒指望王帥一次就能相信自己，日久見人心吧。王帥還算滿意的走了，王國華回到位置上，看看時間還早，繼續幹活。

不想還沒開始，林景浩敲門進來。

「書記，趙鶴鳴的處理決定已經宣佈了，暫時讓他回家聽候處理。有個事情，書記得給個准話，不然這個工作我不好開展。」林景浩的位置擺的很正，既然都上了賊船了，好處也快到手了，那就擺正姿態好了。

「嗯，什麼事情？你說。」王國華坐在大桌子後面，顯得很淡然，似乎這個事情沒有多少興趣。林景浩自然不會被自己的眼睛欺騙，繼續道：「市公安局的問題，再我看來是缺少一個強力的局長主持工作。」

林景浩說這個話的時候，似乎已經斷定了趙鶴鳴的結果。實際上趙鶴鳴的結果已經注定了，想回到工作崗位的話，只能指望原振天這個胡漢三又回來。問題是，這個結果明顯的別指望了，王國華連趙鶴鳴都下手了，還有什麼指望？

「局長的位置，暫時先不考慮。我打算從省廳借調幾個同志下來，到時候再說。現在的關鍵，是公安局的工作不能亂，調查歸調查，工作還是要正常的進行。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這一點你要辛苦一下，跟下面的同志講清楚市委的政策。」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著，林景浩聽的很仔細，待王國華說完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王國華是要拿下局長這個位置的，甚至一些主要的部門也是要拿下的。其他的，林景浩看著來吧。

這個基調定下來，林景浩心裡就有譜了。只要能借這個機會插手公安系統，對於林景浩而言就是巨大的收穫，不要多，安插兩個副局長是自己的人，加上幾個派出所的所長，林景浩就心滿意足了。

「周功明同志那邊，是不是我去溝通一下。」林景浩又問了一句，這是一個謹慎的表現。

王國華淡淡道：「這個，再看看吧。」答案很模糊，但是林景浩心裡很清楚，王國華在等什麼。要說他很馬春生，那是先被利誘後被強迫。周功明嘛，那得看他的接下來的表現了。王國華還等著他的表現的，表現不好的話，結果自然是被繼續邊緣化。現在不是林景浩去溝通的事情，就算要溝通，也是周功明主動。

兩人還在談呢，馬春生進來了，進門便笑道：「景浩也在啊，正好我要談的事情跟你有關。書記，方便麼？」

王國華對於馬春生的態度，自然是笑了笑道：「談工作，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說吧。」

這兩位明顯是商量好的，故意先後來到而已。對了一個眼神後，馬春生才道：「書記，調查工作的宣傳，你看是不是給個標準。」

這話裡頭的意思就是很明白的請領導拍板的意思了，應該是跟林景浩達成了共識的結果。其實這個事情，馬春生完全可以靈活掌握。會上說的跟私下談的完全是兩個概念。

「公開，透明！」王國華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來的姿態就是當仁不讓，這個時候沒什麼好客氣的。猶豫只能讓這兩位下了決心的常委發生新的搖擺。

第五百八十四章 止步

王國華夠果斷，還能抗事，這樣的書記對下屬而言才有信服的依據。

馬春生還是有點疑慮，又問了一句：「這樣的話，會不會引起不好的反響。畢竟是幹部隊伍內部的事情，拿出去說……」

王國華笑了笑擺擺手，打斷了馬春生的話，這樣看來很不禮貌，實際上在私下裡，王國華這麼做才是書記該有的風範。「這個你不用擔心，出了問題算我的。跟蹤報道的稿子，發出之前上我這來，我簽字。」

這一下馬春生沒什麼好說的了，王書記已經很明確的表態，天大的干係，一肩承擔。林景浩和馬春生此刻的心裡都比較震動，領導這個特殊的群體，一向都是有好事是領導的，有麻煩是下屬的。王國華敢於擋在前面的作態，不是嘴巴說說，那是要簽字為證的。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兩位常委起身告辭，這下班的時間也快到了。王國華這邊收拾收拾，中午請黃嫻吃飯，晚上那頓是王帥請客，這已經說好的。嗯，吃吃喝喝不算腐敗，這個，王國華也不能免俗。

這剛出門呢，門口出現朱虹的笑臉道：「書記好，我這個……」

王國華看見她就皺眉頭，朱虹有點不自在的看看自己，話也不說了，還以為哪打扮的讓王書記看不順眼了。「你這個海歸，搞成這個樣子，何必呢？我都說了，唯成績論！」

這一下朱虹有點懵了，心道王書記原來不喜歡這一套啊，還以為……，真是浪費了心思去琢磨這個。「啊，這個，有的領導，呵呵，不說了。我是特意來請示一下，怎麼才能配合好王市長整頓公車的行動。」

「嗯？」王國華頓足扭頭，看了一眼不安的朱虹，玩味的笑道：「你應該去問王市長吧？」

「具體行動的時候，財政局自然是要響應的。不過這個核心精神，還得您來定不是？」朱虹一看王國華的表情有門了，趕緊的笑著討好一句。前台詞就是，我聽書記的。

這也是一根牆頭草啊！王國華心裡如是想，暗道朱虹也是沒有選擇，明哲保身罷了。

「既然這樣，邊走邊說吧。」王國華前面先走，朱虹落後了半步。不過女人的步子小，王國華看著走的不緊不慢的，朱虹一陣小碎步跟著。「回去以後，展開自查，財政局作為市裡最重要的單位之一，在這個問題上一定要做出表率。什麼級別該配車，什麼級別配什麼車，省裡有明確的規定。還有一條，這個車就算是拍賣了，錢也不能進小金庫，得用在日常的開銷上頭。」

到了樓下，王國華上車前又道：「行了，就這樣吧，中午我還有個約會，就到這吧。」

王書記鑽進車子開走了，留在原地的朱虹多少有點遺憾，自言自語道：「也不請人家吃個飯，白跟著你走一趟被那麼多人看見。」話是這麼說，朱虹心裡還是暗自叫了一聲僥倖，沒有被王國華列入黑名單的危險，這算是好事吧。

問題是，朱虹總覺得這個王書記，似乎不太待見自己。這個事情，讓她不免有點糾結。

王國華還不是排斥朱虹，不過這種高素質人才，王國華可不敢輕易的表態。原因很簡單，用好了是一個能力出色的下屬，用壞了造成的危害也大。

目前還處在一個拿捏調教的階段，王書記對待朱虹自然是要矜持一些。即便是朱虹暗示了投效的前提下，王書記還是要拿一拿姿態。

……

「曾因酒醉鞭名馬，只恐情多累美人。」手裡端著一杯紅酒，身前跪著一個妙齡少女，享受著口舌服務的水中沙，很無恥的念了這麼一句。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所這個名詞有氾濫的趨勢，不管是黑的白的，只要套上這個外衣，就能堂而皇之的對外。如果在會所前面加上「私人」二字，那就意味著不對外營業，只是自己享樂鑽用。

「玲瓏水榭」私人會所的產權所有人是水中沙，這傢伙在誰家屬於絕對的另類。十六歲便進了科大少年班，卻不肯好好的鑽研科學，混了四年畢業下來，高能物理的專業直接丟一邊，一個猛子扎商海裡。

這個世界上確實是存在天才的，這句話也適用水中沙。這家私人會所，是水中沙靠著自己的打拼掙下的家當之一。當然，這幾年水中沙漸漸的發現一個真理，在現今的大環境下，當初自己下海之初的那一套不太玩的轉了。發財快的，或者發財沒人知道的，往往都是一些有權利背景支撐的主。

「我累了，腮幫子都酸死了！」面前的美女停下，轉過身去趴著。

這個妹子是水中沙在網上聊天時認識的，這哥們起了個很俗氣的名字叫「水手」。每一次在網上遭遇妹子，他都很嚴肅的告訴人家，年少時有過一個水手的夢。然後跟妹紙說一些「滄桑」，再言語之間在不經意的露出一點身家，在這個網絡時代剛剛開啟不久的年月，很多妹子很容易上當的年月，這傢伙可謂如魚得水。

當然，水中沙也是個怕麻煩的人，女人往往意味著麻煩，解決麻煩的手段不多，其中最有效的莫過於砸錢。嗯，眼前這個妹紙，就是水中沙砸了一個LV包包和一瓶香奈兒五號的產物。網絡上的水手哥，還是很有底線的，那種單純是少女絕對不碰。眼前這一位，是一個混跡京城的女藝人，長期以來就是在一個又一個的龍套之間轉悠的可憐人。

放在酒杯在妹紙白嫩的嬌軀上馳騁之際，水中沙心裡卻是在暗暗的歎息，這好日子算是過到頭了。原因無他，堂姐水中菱召喚了。人這一輩子，總有一點心理陰影。水中沙的陰影就是堂姐水中菱。

實際上水中沙至少拒絕了十幾次的召喚，但是這一次逃不過去了，因為姐姐生了孩子，一大攤子事情沒有足夠的精力去管。

咚咚咚的敲門聲有點粗野，在這裡敢這麼敲門的，無疑是水中沙的死黨。抄起一條浴巾把自己圍起來，打發那意猶未盡的妹子進裡頭，水中沙出來開門。

「看見你的車了，知道你在裡頭。」門口的朱拉風一點都不客氣，手裡拎著一瓶紅酒舉了一下道：「介紹你認識一個朋友，你不是要南下麼？他正好有活下去，你們一路吧。」

跟在朱拉風伸手的游慶陽笑著拱手道：「早就聽說水兄的大名，今天才算是得以一見。」

繼承了水家人良好基因的水中沙，絕對是身材面貌都屬上乘，賣相一流。游慶陽其實也不差，就是個頭矮了點，還有點腿腳不方便。

「游兄，呵呵，久仰了。」水中沙回了一個拱手，招呼兩人進門來落座。

「你們聊，這裡頭的好東西多，我先看看，飽飽眼福。」朱拉風當先進門，圍著牆上掛的，櫃櫥裡擺著的玩意轉悠起來。水中沙這個傢伙，在京城的收藏界頗有名頭，結結實實的藏了一些好東西。朱拉風也有這方面的愛好，不過眼力不足，沒少吃虧。相同的愛好，機會偶然之下，兩人成為朋友。

「看可以，走的時候別給我順帶啊。」水中沙很隨意的笑著打趣一句，招呼游慶陽落座。要說這傢伙現在身上就一條床單，正經的禮貌不足。不過這三位都不是那種挑剔的人，再說這是在人家裡。

「這夏天剛開始就這麼熱，真不願意出門。」游慶陽笑著打開話頭，水中沙苦笑道：「誰說不是呢？游兄去南邊，有什麼事情？」

游慶陽笑道：「受人之托，帶一些藝人南下捧場。」

水中沙聽了一拍腦門道：「忘記游兄是做哪一行的了，這樣，給小弟一個面子，有個相好的在圈子裡混久了，一直沒個前程。游兄方便的話，就拉扯一把。」

看似水中沙在開口相求，實際上這裡有別意思。水中沙是想看看游慶陽的為人。

「這個好說，主角估計夠嗆，一般我都是讓導演拿主意，拍戲也是為了掙錢嘛。給個三號配角吧，最近在開一部新戲。對了，你的相好唱的如何，眼下就有一個機會。南天省恩州市搞了一個文化節，讓我帶人去捧場。」

游慶陽的乾脆勁，一下就拉近了跟水中沙的距離。提起這個，水中沙不免笑著問一句：「誰這麼大的面子，能讓游兄萬里之外帶人去捧場。」

這時候朱拉風也顧不上看玩意了，做過來笑道：「老水，這個人你最好認識一下，可了不得的一個人物。他叫王國華，早先就一個很平常的農家孩子，硬生生的靠自己闖出來的局面，這才三十出頭就是恩州市委書記了。」

提起這個名字，水中沙不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這個人我知道，正經的算起來，他得喊我一聲舅舅。」

「切，老水，你佔我們便宜。」朱拉風笑著罵到，水中沙搖搖頭道：「還真不是佔你們的便宜，我堂姐是楚江秋的續絃。不過聽我姐姐說，這個王國華是楚江秋的女婿不假，但跟他不是一路人。」

「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情麼？那真是巧了。要說這小子，我跟老朱都算是欠了他大人情的，這一次得好好給他換上，最好能讓他倒過來欠我們一點人情。」游慶陽說著很不甘心的樣子，在王國華面前卻是很難有揚眉吐氣的時候。

說著話，水中沙心裡暗暗的回想水中菱說的那些關於王國華的事情，這一次南下，水中沙主要是接受在港澳以及海外的一些業務。按照水中菱的說法，王國華在這方面有著驚人的嗅覺。經濟危機之前，就已經大膽的提前佈局，事後從中獲利巨大。

國內的經濟在金融風暴來臨之際，由於是一個相對的經濟獨立體，受到的波及不大。一直在國內廝混的水中沙，還是真的缺少對國外金融領域的理解。心裡動了跟王國華好好處一處的念頭，水中沙便又笑道：「我給游兄出個錦上添花的主意。」

……

萬里之外的王國華並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別人的話題，呆在酒店的房間裡就不想動。城市的夏天總是那麼讓人難熬！

黃嫻倒是沒有閒著的意思，難得的跟王國華獨處的時間，總是要抓緊一點的。嗯，見縫插針！這種相處的節奏，對於黃嫻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她是個看重事業的女性，生理方面的需求，儘管飽一頓餓一頓的，只要事業順利，黃嫻並沒覺得什麼不好。更別說，王國華也沒有全然不顧她的意思。

黃嫻在恩州市呆了三天才回去，跟市政府達成了一些協議。具體的王國華沒問，黃嫻也沒說。三天裡黃嫻將自身特點發揮的淋漓盡致，很是讓王國華一些邪惡的念頭得到了很好的滿足。

市長王帥第二天召開的政府工作會議上，正式拿出了一個整頓公車的方案。並且毫不客氣的指示，經與主持工作的王國華書記協商，凡事在近期內有單位私下處理公車的，單位的負責人停職學習。

這一招可是太狠了，會議上財政局的朱虹第一個跳出來，表示財政局有兩輛超標車，願意接受市政府的統一處理。朱虹的表現，引起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王帥的整治工作相當的順利。有這麼一檔子事情出來，銀行的貸款也很順利的拿到手，王市長的休閒廣場得以繼續。

恩州市電子集團的整頓和公安局的調查還在繼續，趕上週末，王國華決定回省城一趟。

省城的家門打開的時候，客廳裡沒人。王國華看了一眼鞋櫃，拖鞋沒在。做賊似的悄悄的推來臥室的門，夫人楚楚同學正在午睡，老娘坐在椅子上一手扶著搖椅，一邊口中唱著兒歌。看見這一幕，王國華忍不住會心的笑了起來，小時候自己就是聽著這個長大的吧？

悄悄的來到老娘身後，王國華伸手抱住母親的脖子，把陳翠花嚇了一跳。一回頭看見是兒子，便露出笑容來，伸手輕輕的拍著兒子的手道：「回來也不說話，嚇人一跳，這孩子。」

「我兒子好麼？」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陳翠花嘴巴歪歪道：「我帶的孩子，能有不好的？你輕點聲，別鬧醒了孩子。」

正在午睡的兒子小臉蛋粉嫩，讓人忍不住的想去捏一捏。王國華的手還沒伸出去呢，就遭了老娘一的打道：「別亂動，好不容易哄睡著的，你兒子跟你一個德行，鬧起來沒玩。」

王國華嘿嘿的一笑，把手縮回來時，床上的楚楚被鬧醒了。睜開眼睛一看是王國華在看孩子，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孩子是生命的延續，做一個母親的自豪感，楚楚這些天深切的體會到。

「什麼時候回來的？」楚楚笑著開口，王國華過來挨著坐下，握著楚楚的手笑道：「辛苦你了，這些天我不在家。」

楚楚道：「在家你也幫不上忙，你又不會帶孩子。出去說話吧，別吵醒孩子。」

在家溫馨一個下午，王國華很享受這種氣氛。晚飯後，楚楚和老娘輪流抱孩子，王書記當跟班的，拎著小袋子陪著散步。可憐的王書記，幾次要求抱兒子，都被老娘義正詞嚴的拒絕了。婆媳倆跟小區裡的人都很熟，尤其陳翠花，一路跟人打招呼。倒是王書記像個局外人，跟在邊上路人多次問起王書記是幹啥的，王國華都主動搶著說：「做點小買賣。」

一家人散步的最後，王書記總算是逮著了一個機會，抱著兒子就不肯放了。雖然笨拙了點，但是婆媳二人看著他也不取笑，就那麼簡單的笑著。

花燈初上之際，王國華出了門。儘管老娘表達了一些不滿，王國華還是得出門一趟。晚飯前給許南下打的電話，許書記表示理解的讓他晚點來。

王國華倒許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開門的游芸芸看見王國華便歎息道：「你這孩子，去了恩州，以後來家的時候就少了。」

王國華是空手來的，游芸芸也不在意這個。拿拖鞋給王國華換了，許南下正在客廳裡看文件，頭也不抬的指了指對面，王國華坐著等了一會，許南下才放下文件抬頭。

「怎麼得了啊！」許南下歎息了一聲，王國華本能的坐直了身子，許南下見狀便擺擺手道：「不要那麼緊張，不是說你。這才半年功夫不到，全省範圍內拿下的處級以上幹部就有八個，都是貪污受賄數額巨大。」

這話王國華還不敢接，現在他是恩州市委書記，眼下的恩州，還真經不起折騰。至少王國華認為眼下在恩州官場掀起風雨的時機不對。

見王國華沒接話，許南下便淡淡道：「你在恩州的事情我都知道，止步於趙鶴鳴吧。」

王國華很明顯的詫異了一下，許南下揉了揉腦門道：「原振天去京城活動的很厲害，有位老同志當年是他的上級，老先生給我來了電話，表示有生之年不忍心看著原振天晚節不保。這個事情，我一直很猶豫，哎！」

也不知道許南下具體因為什麼歎息，總之王國華心裡覺得味道怪怪的。許南下能給出這個解釋，說明了他對王國華的重視。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不然許南下只要吩咐一句就夠了，有的事情王國華知道了未必有好處。

既然解釋了，那就是以一種心腹的姿態來看待王國華。這一點，王國華很明智的低聲道：「謝謝許叔叔的信任。」這個點上，再自稱下屬味道就不對了。這個細節，王國華把握的還是很到位，許南下聽了果然露出欣慰的表情道：「你能理解就好，我對你是絕對放心的。」

「許叔叔，高原的事情，我綜合了多方面的信息，覺得針對您的可能性不大。」王國華說這個話，還是很負責的。

許南下點點頭道：「這個電話裡你提起過，其他方面的信息反饋的結論也基本符合。不管怎麼說，幕後的黑手還是要找出來的。」

王國華點點頭道：「這個是必須的，不能這麼稀里糊塗的。我覺得事情的真相已經差不多能找到了，就差一層窗戶紙。」

許南下呵呵一笑道：「高原這段時間還算不錯，很安分，經過這個事情，希望他能成熟起來。」

許南下提到高原的時候，比以前的表情要溫和多了。王國華覺得許南下似乎在等什麼，便小心的說道：「僅僅是生活作風問題的話，降職處分就夠了。總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吧？」

許南下深邃的眼神在王國華的表情上流轉了一番，慢悠悠的端起面前的茶杯，遲疑了一下才道：「再等一段時間吧，這才幾天的功夫。嗯，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王國華仔細的捉摸了一番許南下的心思後才開口道：「交通系統一向是重災區，不如過一段時間讓他去交通廳。我有個想法，打算還好整治一下恩州市的公安、交通系統。」

「嗯，是要好好的整治一下了，你那裡先開個頭吧。」許南下淡淡的來了一句，王國華心中暗暗吃驚，果然許南下是有這個打算。去恩州之前，王國華和言禮孝、高原一起吃飯時，言禮孝就有這個方面的暗示。

「許叔叔，恩州市紀委書記一職，您是不是有別的安排？」王國華這個問題在心裡藏了有幾天了，這個時候問還是比較合適的。

許南下搖搖頭道：「不是我，是省紀委的葉杉書記的意思。他的意見是全省範圍內搞一次輪換，葉杉上任有一些日子了，一直沒什麼動作，這一次動作可不小。」

王國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說話，倒是許南下笑著看看王國華，似乎另有玄機。不過許南下不說，王國華也不好問。

離開許家已經是夜裡十點半，王國華剛上車就接到電話：「回來了，我看見你的車了，來金麗大酒店，龍廳長想跟你坐一坐。」

第五百八十五章 圈子擴大

問明了地址，王國華駕車上路。回家過週末，自然是讓江潮生和劉錚放假。

車到地方剛挺穩，高原便笑著走了過來，言禮孝和龍南生站在遠一點招手沒有上來，看意思是高原有話要說。

遞過來一支煙，王國華湊著高原的火點上後，高原才淡淡道：「安萍萍來省城了，言禮孝安排進了路橋公司。」

王國華嗯了一聲沒有接話，等著高原的下文。高原果然又道：「安萍萍說了一個事情，原來分管工業的副市長李漢，跟趙東昇的關係很好。」

這句話在王國華的腦子裡電石火光的一閃，似乎抓住了一點什麼。王國華凝神思索，高原在邊上不說話等著，好一會王國華才笑道：「我也希望是這樣，不然麻煩就真大了。」

高原點點頭，臉上也是心有餘悸的表情，王國華指了指那邊道：「過去吧，別讓兩位久等了。」兩人走過去，言禮孝已經上前來笑道：「國華，尊夫人剛生的孩子，你就去了恩州。什麼時候補一桌酒席請大家熱鬧一下？」

王國華見他表情喜悅，隨口道：「應該是你先請客吧？」

言禮孝多少有點尷尬道：「我就算了，上不得檯面，私下裡自己高興高興就得。」

龍南生過來握手道：「國華，你要的人我都安排好了，什麼時候派下去，等你一句話。另外高昇的調令也下發了，最多兩天就能上來。是不是讓他直接過去。」

龍南生能出現在這裡，就說明融入了這個小圈子。原本他只是跟言禮孝交情不錯，王國華這邊只能算一般的朋友。現在很明顯的發生了變化，說話的語氣也隨意了許多。

「上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王國華聲音不大，但是一干人等卻隱隱以其為尊。很自覺的，各自都讓開中間，王國華楞了一下才苦笑道：「好，我走第一個。」

從級別上來說，這裡言禮孝排第一位。可言禮孝心目中王國華不是朋友那麼簡單，在王國華面前，言禮孝很自覺的放低姿態。有言禮孝在前面，其他兩位還有什麼好說的。高原也沒啥可說的，人生低谷的時候，王國華絲毫不變的拿自家當兄弟。唯一有點不是很適應的是龍南生，主要王國華這個官升的也太快了一點。龍廳長眼下還在常務副上頭盤旋，要想進步就得等梁廳長退下去。最近聽到傳聞，省委有意思讓老梁退居二線，龍南生自然要抓緊一切機會爭取進步。

幾個人湊一塊，喝酒說話，自然不會選太吵鬧的地方。一邊上樓，言禮孝一邊笑道：「回頭國華走的時候，我給你張房卡。這地方條件還行，交通廳以後的業務都在這。」

提起這個，王國華想起了越山度假村，便問道：「越山度假村那邊，現在誰在做主？」

言禮孝道：「我調走以後，那一攤子不是給老高接手了麼？其實那種地方不方便，進出的領導太多。帶著老婆孩子去住沒問題，嘿嘿！」說著話言禮孝擠眉弄眼的，絲毫沒有廳長的嚴肅。高原見了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在王國華的面前言禮孝表現出來的一面總是比較隨意。倒是龍南生給嚇了一條，暗道這個老言，在王國華的面前說話真不講究。

「老言不厚道了，我就這點毛病，你總說。」王國華開著玩笑，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王國華做官不圖財，也不怎麼攬權，就這個好色的毛病沒藥治。當然王國華也不是什麼女人都動心，基本上這兩年沒什麼動作了。

套間很大，中間的客廳擺設豪華。四個人叫了一打啤酒，也沒別的花頭，就是坐一塊喝酒聊天。交換一下最近的消息。這方面龍南生聽的最仔細，他可不必這三位，都是能接觸到高層的。這一次能加入談話，主要還是因為王國華主動求援，加之跟言禮孝的交情不錯。言禮孝能把他帶進去這個圈子，王國華和高原都沒有異議，這說明這個圈子還是很團結的。

「最近的風聲不是很對，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沒有。」言禮孝突然拋出這麼一個話頭來，龍南生的耳朵一下就豎起來了。

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喝著啤酒的高原淡淡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兩年省委高層變化不小，下面卻一直沒動。」

「我聽說，省紀委最近有一些工作上的調整安排。」龍南生插了一句嘴，他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國華，你知道些啥？」言禮孝根本就沒接龍南生的話，而是朝王國華開口。

王國華倒是一直端坐著沒怎麼說話一直在聽，言禮孝把話頭引過來，自然引起大家的注意。高原本能的坐直了身子道：「國華，這裡就你跟許書記走的最近，你得了消息別藏著。」

王國華沉吟一番道：「有的話我只能進耳朵，不能出來。倒是有個事情，我能給你透個底。今晚許書記表態了，你準備接手降職處分吧。」

高原聽了這話，露出驚喜道：「哈，國華就是夠意思，又幫我美言了吧？」

龍南生沒有聽明白這話裡頭的意思，瞪著眼珠子看著別人說話。言禮孝倒是聽明白了，當下笑道：「看來高原復出的日子不遠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高原，你要經常去許書記那裡走動走動。」這話帶著一點教訓的意思，高原聽了也不生氣，反而露出思索狀，一會便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多走動。國華，還是你瞭解許書記，可惜我跟著許書記這些年，還是太浮了一點。」

「你能想到這點就好了，我要是你，就把老婆孩子接來南天省。沒事就帶著老婆孩子上門去看爺爺奶奶。」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高原這一次聽著面色一變，隨即道：「我明白了，國華，這一次真的要謝謝你。」

王國華擺擺手道：「說這個就沒意思了，這是做兄弟的本分。我們這些人，在外頭花頭花腦的時候總是很難避免的。但是不能太虧了老婆孩子。」高原的老婆孩子一直留在大江省，這是一個讓人詬病的所在。王國華好心提醒一句，倒不是求什麼回報。

這個提醒，高原心裡很清楚，許南下當面不會說他什麼，但是私下裡絕對有看法。許書記自身在生活作風上是相當嚴謹的人，這一次高原在恩州出的事情，之所以許南下如此震怒，直接把人弄回省城來處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聞不問的。其一有保護的意思，其二何嘗沒有看不慣高原沒把家屬接來而藉機敲打。不然以許南下對下屬一貫護短的作風，這一次絕對不會讓高原回來，而是直接在恩州就處理了。不就是生活作風問題麼？王國華這個傢伙花裡胡哨的，許書記能不知道？

邊上的龍南生心裡挺羨慕這幾位的，能夠常去許書記家裡坐坐，這個待遇真是讓人要紅。

「聽說公安廳的老梁要下了，老龍要抓緊活動了。」言禮孝岔開了話題，從心底裡，言禮孝覺得自己跟王國華要親近一些。下意識的不願意看見王國華和高原這傢伙太親熱，怎麼說呢，這裡頭有一些習慣性的看法在內。高原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當初看法是對的。

「這個位置難啊，首先政法委書記呼延奧博那一關就不好過，我跟他沒什麼來往。其次是許書記那邊，一直沒有太好的機會表現一下。」龍南生心裡暗暗感激言禮孝，這一轉話題，就有點大家幫著出主意的意思了。人多路子也多，只要這三位肯幫忙，事情就有搞頭。

「龍廳，我說你就是死腦筋。許書記那裡不好去匯報，你不能迂迴一下？上一次游院長的麻煩，你可是出了力氣的。沒事就去社科院坐坐，不說匯報工作吧，看看能不能有個打下手的機會嘛。社科院那邊都是一些專家學者，家裡生活有沒有困難啊之類的問題，你這個公安廳的常務副，還是能發揮作用的嘛。」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番話，似乎不是很正經的話，進了龍南生的耳朵裡味道就變了。這傢伙差點沒當場給自己一個耳光！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逢年過節的，公安廳搞點什麼活動幫助一下社科院很難麼？

高原在邊上聽著歪歪嘴道：「老龍這就是死腦筋了，你要跟呼延奧博搭上關係，可以找國華幫忙啊。當初呼延奧博干省委秘書長的時候，國華跟他關係還算不錯。」

這語氣，透著一股優越感，讓龍南生心裡有點不舒服。同樣是幫忙出點子，高原的語氣就有點不對頭。王國華是那種輕描淡寫的，似乎不是什麼大事情。高原就有一種讓人記他好的味道在裡頭，相比之下這個做人方面，王國華勝出的何止一籌？

龍南生倒是掩飾的很好，臉上笑瞇瞇的問：「國華，能說上話麼？」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這個不好說。」言禮孝在邊上見狀便開口道：「國華，這個忙你得幫，老龍不錯，多年的老交情了。」

王國華苦笑道：「老言，我什麼為人你不知道？我只能說試一試吧！」

「好好，能試一試就成。」龍南生趕緊開口，他倒是擔心的多餘了。王國華跟言禮孝的關係，不是一兩句看似不太中聽的話就能變化的。這兩位之間確實是一種比較隨意的關係，這裡頭有言禮孝刻意的意思，也有言廳長最近春風得意的因素。

這時候茶几上的電話響了，言禮孝拿起來接聽後道：「等一下。」說著話捂著話筒對幾位道：「這裡的老闆請示，可以把三樓清空，幾位有沒有興趣下去唱歌跳舞什麼的。」

龍南生當著沒聽到這個話，高原倒是很隨意道：「我唱歌不行，跳舞還湊合。」

言禮孝的眼珠子倒是盯著王國華的，王國華看看這幾位大老爺們，這其中的關鍵還是龍南生，確實需要一個氣氛來融合進圈子裡。

「那就下去吧，反正也沒多一會我就得回去。」王國華總算表了太，言禮孝心裡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今天帶龍南生過來，對於他來說還是有點冒險的。主要是王國華這個人心思很深，對朋友好固然是沒說的，但是能不能接受他帶來的人又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那就下去吧。」高原第一個站了起來，躍躍欲試道：「等下記得告訴這裡的老闆，給我來個奶子大的小妹。」

王國華聽著眉頭不明顯的皺了一下，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言禮孝面色如常的笑道：「好說，這個容易。老龍，你呢？」龍南生呵呵呵的笑了笑道：「我無所謂，主要是大家一起坐坐，說說話。」

出門的時候，言禮孝給王國華遞個眼神，王國華會意的搖搖頭。門口酒店的老闆在等著，高原讓他帶路在前，言禮孝故意慢下腳步，跟王國華說著話不緊不慢的下樓。龍南生有點尷尬，只好不遠不近的走在前面一點。

「國華，你這麼幫高原，我擔心他這個本性難改啊。」言禮孝壓低了聲音，只有兩人聽的到。王國華笑著低聲道：「擔心這個幹啥？我是做給許書記看的。再說了，經過恩州的事情，高原還是有不小的變化的。」

言禮孝低聲道：「他想去交通廳，你怎麼看？」

王國華看了一眼言禮孝，發現他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便道：「這個，得看許書記的意思，你不好回絕他。」

言禮孝點點頭，有王國華這個話，他就知道怎麼做了。言禮孝跟其他兩位最大的不同，就是唯王國華馬首是瞻。真心真意的從一個朋友的角度為王國華考慮問題。

「老龍的事情，可以的話就幫一把。」言禮孝轉到了龍南生的身上，這個時候龍南生被高原抓住說話，言禮孝的聲音不算很大，這傢伙本該聽不到，居然有感應似的會了下頭，正好跟王國華對了一個眼神。王國華衝他笑了笑，然後對言禮孝道：「我盡力。」

有這三個字，言禮孝就知道王國華肯定會盡力。

王國華心裡還是有想法的，實際上王國華已經給龍南生指明了方向。游芸芸儘管不怎麼管許南下工作上的事情，但是龍南生只要工作做到了位，游芸芸的性格肯定要誇兩句的。這個游阿姨，屬於比較願意記別人好的性格。這不是幼稚，而是一種本性。

……

王國華回到家已經是深夜，渾身的酒氣讓老娘很是抱怨了一通。楚楚還沒睡，等著王國華回來。王國華去洗澡，楚楚給拿的衣服。

洗澡出來，王國華發現楚楚的臉色不是很正常的躺在床上發呆，便笑著上前來抱著楚楚柔軟的肩膀，低聲在耳邊笑道：「晚上在金麗大酒店，公安廳的龍南生、言禮孝、高原。酒我承認沒少喝，還跟一個藝術學校的妹紙跳了一個舞。現在他們還在那，我先回來了。」

楚楚掙了一下，王國華手勁大，楚楚沒掙開。反倒不小心把吊帶給拽落了肩膀，露出沒有穿內衣的飽滿和白嫩。

「好像變大了嘛。」王國華笑著伸手去摸，楚楚收起冷臉，抬手打了一下，笑罵：「別亂碰你兒子的飯碗，人家一直擔心母乳餵養會下垂。你媽媽倒好，堅持要自己餵養，你不知道你兒子有多煩人，每天要吃五六頓。」

「這麼小就不乖？回頭我打他屁股！」王國華笑嘻嘻的沒有停手的意思，這一次楚楚沒有反抗，握了一個飽滿滑膩的結實。

楚楚吃這一握聲音便帶著點鼻音，哼哼兩聲道：「別捏，會溢出來。」有日子沒再一起了，楚楚的身子很快就開始發燙，不過還是在坐月子的期間，楚楚使勁的伸手推開王國華道：「睡覺吧，要等孩子滿月了才能做。」

王國華倒不是必須要做，躺下抱著楚楚在耳邊道：「還是抱著老婆睡覺舒服。」

孩子跟陳翠花在隔壁的房間裡睡，王國華這邊剛睡著，那邊孩子就哭鬧起來。楚楚聽見動靜趕緊起來，過去給孩子餵奶。

王國華也跟著過去，完事後回來感歎道：「帶孩子真不易，回頭去請個保姆吧。」

楚楚靠在王國華的懷裡，閉著眼睛柔聲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本來早就該請保姆了，你媽媽不答應，說花那個冤枉錢幹啥，家裡事情又不多。」

「還是請一個吧，這個工作我來做。我媽又不能一直呆在這，等她走了，孩子誰帶？」王國華說了一句，楚楚突然睜眼坐直道：「王國華，你可不能答應你媽。」

「我答應什麼？」王國華楞了一下，楚楚很嚴肅的樣子道：「你媽媽說，等孩子斷奶了，她帶回老家去，由她來帶大。」

王國華揉揉腦門，苦笑道：「怎麼想起這茬的。」

很明顯這個王國華不能答應，真要答應了楚楚能跟他離婚。

次日一早起來，王國華在家裡呆著沒打算出門，正逗著孩子玩呢。楚楚拿著電話過來道：「劉玲，你接一下。她那個地產公司最近生意不錯，搞了很多項目。省二建也跟著沾了光，接了兩個活。」

劉玲最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跟王國華也沒怎麼聯繫。沒想到她來電話，居然是打到楚楚這裡。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也沒背著楚楚便接聽電話。

「嗯，是我。」王國華說話的時候，楚楚坐在邊上豎起耳朵。

「我跟楚楚說了，打算去恩州開展業務，你覺得可行麼？」劉玲說的很乾脆，似乎知道楚楚在邊上。王國華腦子裡轉了轉道：「應該可以，尤其是恩州港一帶，很有開發潛力。」

「我有個想法，在恩州搞一個高爾夫球場，你覺得可行麼？」

王國華伸手摟著楚楚的肩膀，然後才笑道：「我對這個沒什麼概念，你看著搞吧。我倒是建議你去恩州港一帶搞商業開發，我手裡還是有點權利可以以權謀私的。」

楚楚聽著伸手推開王國華，起身回房間裡，臨走時狠狠地白了王國華一眼。關於劉玲的事情，楚楚也算是認命的意思。當初……，現在……腦子裡一陣無奈的楚楚，只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說劉玲也搬出去住了。

「別，千萬別。我可不想讓你犯錯誤，倒是楚楚那邊，對於省二建的工作很上心，你適當地的給予照顧吧。」

「這個是自然的，晚上我過你那去。」王國華壓低了聲音，劉玲那邊沉默了一下道：「稀罕，愛來不來。」

王國華在家裡清閒的打算很快就破滅了，原因是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王國華麼？我是葉杉！」聲音很沉穩，透著淡淡的威嚴。王國華本能的坐直身子道：「葉書記好，您有什麼指示？」

「指示談不上，聽說你回來了，打個電話問一問，方便出來一起坐一坐麼？」這個提議讓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葉杉跟王國華倒是見過幾次面，關鍵兩人連話都沒說話一句正經的。

以前在省委辦的時候，見過幾次面，王國華都是恭敬的問候，葉杉都是點點頭了事。

「您說地方！」王國華很快便有了決斷，葉杉道：「龍華路上有個龍華會所，你直接過來吧，樓下有人等著。」

嘟的一下葉杉掛了，王國華坐在原地愣神的時候，楚楚過來道：「怎麼了？」

王國華說了一下葉杉邀請的事情，楚楚道：「那還不趕緊的換衣服。」在這些問題上，楚楚想來都是態度比較明確的支持。

王國華換衣服的時候道：「晚上我去劉玲那。」楚楚沒言聲，等王國華出門時才道：「劉玲挺可憐的。」說著一聲悠悠的歎息。

王國華趕到地方的時候，正在找地方停車時，會所裡頭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走到車跟前笑道：「王書記來的好快。」

王國華還真不認識這一位，下車握手笑道：「怎麼稱呼？」

第五百八十六章 安逸的午後

「趙力，不出意外，過幾天到恩州市上任紀委書記。」

王國華微微的怔了一下，隨即便笑道：「原來是這樣，歡迎啊！呵呵，上去吧，別叫葉書記久等了。」王國華作勢要進去，趙力卻不緊不慢的笑道：「葉書記臨時有事沒來，委託我代表他招待王書記。」

王國華原本要進門的步伐停了下來，笑容僵硬的很明顯。趙力倒是很平靜的笑著，顯得很有氣度的樣子。「哦，這樣啊，也好，我們坐坐。」

其實趙力說出他的身份時，王國華就料到了葉杉可能不會來。也就是說，葉杉自持身份，打一個電話就夠了，剩下的是王國華和趙力之間的交流。

這家會所的主要服務項目是桑拿，趙力訂好了包間，裡頭服務生過來招呼時報上名字，便有人帶著他們過去。進了包間，王國華也不著急，坐沙發上摸出煙來，慢慢的點上。

趙力在對面坐下後陪著笑道：「書記，今天這個事情是我拜託葉書記，事先沒有跟您聯繫一下，主要是覺得那樣怠慢了書記。」

這個話得看王國華怎麼理解了，從字面上來說，可以理解為趙力對王國華比較尊重。從另外一個層面來說，趙力在告訴王國華，他是有靠的。

「怠慢說不上，既然要一個班子裡共事，你能提前見一面是好事。」王國華習慣性的先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了，同時提醒趙力，不管你的靠是誰，日後一個班子裡工作，我是書記。

服務生進來問要不要換衣服去洗一洗，王國華對此興致不高，問起有什麼按摩。趙力便笑答：「趙力的泰式按摩不錯，要不要來一下。」

應該說趙力的態度還不錯，王國華心裡琢磨他的心思，一時沒有頭緒便點頭道：「那就泰式按摩吧。」房間裡有按摩床，技師來之前，兩人繼續說話。

趙力似乎顯得有點猶豫的樣子，低聲問了一句道：「聽說最近恩州方面出了些問題？」

王國華心中暗道，你倒是消息靈通啊。「也沒什麼大問題，正常的調查而已。」

技師很快就來了，兩人趴床上按摩，一邊還繼續聊著。王國華似乎談性不高，都是趙力在主動提起話題。要說這裡的按摩確實比較地道，王國華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來享受這種服務。那種特殊的舒服勁讓人不自覺的哼哼，談話很快就自然的停下。

一個鍾很快過去，做完按摩的技師出去，進來一個服務生問起要不要別的服務。趙力笑著看看王國華，王書記淡淡的擺擺手道：「不用了。」

「書記，以後的工作該如何開展，能不能事先透個底？」趙力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面色平靜，心裡卻是在揣度他的真實用意。

「紀委的工作，獨立性還是比較強的。一般情況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王國華非常含糊的回了一句，趙力也沒有在繼續的意思。王國華看看手錶，站起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趙力道：「中午賞臉吃個飯？」王國華笑道：「不行啊，我有約了。」

把王國華送走後，趙力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消失，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變成一種複雜的表情。這個時候，趙力的心情相當的複雜，也不知道這麼見一下是好還是壞。對於王國華，趙力是早有耳聞了。而且還不是什麼好的耳聞，傳言此人看著年輕，實際上手段極其狠毒。打從紅杉區任職起就顯得極為強勢，在省委辦的時候，據說連一般的副秘書長的面子都不太買的。

也就是這個傳聞，讓趙力動了借葉杉的名頭撐腰的心思。不求跟王國華叫板，但求一個日後在其下屬的生存空間。從面子上看，王國華還算是好說話，言語之間對於紀委的工作也肯放手。不過這嘴上說的東西，千萬不要當真就是了。一把手書記不插手其他部門工作的事情，那可以說是少之又少。趙力也不是青皮小子了，多年宦海打滾的老手。

今天的安排其實很有意思，趙力做了一些準備。第一是地點，桑拿會所。結果王國華根本就不肯赤裸相對的去洗一洗，這個倒也能接受。其次是按摩的時候，趙力讓老闆安排的年輕漂亮的女技師，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結果王國華正眼都沒看一下。最後是拒絕了午飯的邀請，這一系列準備全部落空，趙力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透王國華。

「年紀輕輕的，卻老成精一樣。」趙力嘀咕了一句，轉身慢慢的回去。

王國華的車子開出不遠，就接到高原的電話，請王國華去一趟豐華小區。王國華不好拒絕，便轉頭過來。

車子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收拾的很整齊的高原一臉的笑容等在門口呢。打開車門高原上車，指揮王國華開到一個單元門口停下。

單元門口還站著一個安萍萍，笑著上前開門道：「王書記好。」

那個在恩州賓館門口撒潑的安萍萍，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很典型的住家女性，打扮的很普通，收拾的很整齊。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衝她點點頭，沒有說話，也沒有下車。

安萍萍臉上微微黯然，維持著笑容往邊上一讓。高原下車來便道：「國華，要是不方便，就在樓下說兩句？」

王國華看了看高原期待的表情，默默的下車帶上門。安萍萍這才笑的真實了一點，忙不迭的低聲道：「我先上去開門。」說完一溜小跑上了樓，顯得甚是歡快。

王國華等她跑遠了，這才苦笑道：「高原，你搞什麼名堂？把我叫來這什麼意思？」

這話帶著一點責備的意思，安萍萍在王國華跟前鬧過事情，這個高原是知道的。王國華也很明確的表達過，安萍萍就是一個麻煩。不然怎麼會讓高原把人弄來省城？

「萍萍就是想表達一下感激！」高原說話的時候還不忘記看看樓上，目光中透著一股喜愛的味道。王國華心道這傢伙還真的被這個安萍萍迷住了。

「先上去再說吧。」王國華信步上樓，安萍萍住在三樓，一個兩居室的公寓。地方不大，收拾的很乾淨，看的出來安萍萍還是很喜歡這地方。這個細節讓王國華心裡平靜了一點，假如安萍萍就此滿足的跟著高原，這事情倒不算太壞。

客廳裡擺放著沙發和茶几，高原招呼王國華落座後，安萍萍端著茶過來雙手奉上道：「王書記喝茶。」王國華看看她，不著急接過，而是先道：「這地方還不錯，是個安居樂業的所在。」

安萍萍臉上一凝，隨即賠笑道：「要不是您給高原打電話，我也沒有這麼一個安身的地方。所以，冒昧的請您來一趟。」

王國華指了一下茶几道：「放下吧，你去忙你的。」

安萍萍笑著放下茶杯，轉身去了廚房時，高原這才道：「萍萍從小家庭條件不好，在恩州的時候，單位裡倒是分了房，這不都收回去了。這裡的房產證是萍萍的名字，要不是當初你拉我在製藥廠弄點干股，我只怕是拿不出這個錢來。」

高原跟在許南下身邊的時候，時間上經濟利益幾乎沒有。這一點王國華是知道的，所以才拉高原和言禮孝給劉玲幫忙，目的有二，一是拉近關係，利益捆綁，二是借此能讓高原在經濟上乾淨一點，不用去動歪腦筋，免得給許南下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這個事情，王國華私下裡故意跟游飛揚透露過，想必許南下也是知道的。

「說著就沒意思了，給你打電話是想看看你怎麼處理。就此了斷還是繼續，選擇權在你手上，我只是從一個朋友的角度盡力罷了。她肯定是不適合繼續留在恩州的，這一點也請理解。」王國華稍微解釋了一下，高原點點頭道：「我知道。」

說著話，高原話鋒一轉，面露深沉，冷笑道：「昨天晚上的聚會，你怎麼看的？我估計，老言和老龍，心裡都不太看的上我。你不用替他們解釋，昨晚上我是故意的。我算看明白了，也只有你是真心的希望我好。其實我心裡很明白，只要這個圈子裡你為首，其他人怎麼樣我不在意。」

王國華心中暗暗苦澀，這麼一個小圈子裡，居然人人心裡有一本帳。還真不知道龍南生是怎麼想的。「高原，許書記對你還是很有感情的，這裡我不妨給你透個底，只要你安靜的帶上兩個月，事情就算過去了。」

高原點點頭道：「我知道，你的話我都記著的。萍萍那邊我也說過了，過幾天我就回一趟大江省，把老婆兒子接過來。她沒有說什麼，位置擺的很正。」

高原這個態度，王國華心裡輕鬆了一截。在高原的問題上，王國華還是有私心的，不過從結果上來看，王國華確實為高原的事情往好處發展起了巨大的作用。高原能夠沉下心來，對於日後的發展肯定是有好處的。有許南下在一天，高原的起來就不是什麼不可想像的事情，日後對於王國華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高原，你這個狀態的心裡很放心。」王國華笑了起來，多少有點僵硬的氣氛一下就活躍了許多。「對了，葉杉跟許書記的關係如何？」王國華提起這個，高原聽了一怔道：「就是很正常的關係，相互間很少走動。我從許書記的表現來看，對葉杉也是不冷不熱的樣子。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王國華這才把趙力的事情提了一下，高原聽了手摸著下巴，很認真地一番琢磨後冷笑道：「這個趙力應該是被你的名頭嚇到了，省委辦裡頭，關於你的傳聞很多。其中一些很不好的，都是有人故意散佈的。當初在秘書處，我就親耳聽到過，還狠狠的訓斥了一下那些亂傳話的人。所謂不招人妒是庸才，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既然要做事情，哪有不得罪人的。」

這些傳言是怎麼來的，王國華心裡很清楚，從一開始進督查室就開始傳。無非就是王國華不尊重老同志，對上級領導不夠尊重之類的話。這些傳言在比較低的層次才有人當真，高層的領導們誰能信這個？沒想到趙力都副廳了，也去信這個。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趙力去恩州，應該是葉杉的意思。葉杉能給我打這個電話，看來對恩州的局面很重視。」王國華換了個角度去說這個事情，高原倒是很能理解。畢竟跟在許南下身邊那麼長時間，眼界和心機都是有的。

「這個不奇怪，似乎葉杉跟段省長走的更近一點。不過這個人很不簡單，在西南省的時候，就有『鐵面書記』的說法。來到南天省時間也不短了，遲遲沒有動作，這一次聽說動作不小。全省地級市的紀委書記，都輪換了一遍，而且還往下面安插了一些人。由此可見，倒不是針對你去的。」高原幫著一分析，王國華的腦子裡便清晰了許多。還真別說，就是這個道理。高原還是很有頭腦的一個人，當初在恩州吃的虧，主要還是基層經驗不足的緣故。

「不說這個了，說說你的打算。假如許書記給你一個機會，你打算怎麼利用？」王國華再次轉移話題，高原默默的抽了兩口煙，一番思索才道：「我不打算在機關裡繼續呆下去，這一次要是有機會，哪怕只是干一個區長，我也要下基層去好好幹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很仔細的想過，我的問題就在於對下面的人和事瞭解不足。從政以來，一直在機關裡廝混，這個短板我要補上。」

這麼一番話，真是讓王國華有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中午這頓飯沒喝酒，王國華要開車，兩個老爺們喝飲料確實有點氣氛不夠。這兩位似乎也沒在意這個，安萍萍的燒菜的手藝很一般，對此王國華沒有評價，反正是高原的享受。

劉玲現在跟母親住一塊，董艷芳在越山腳下買了座別墅，據說花了不少錢。這一兩年，董艷芳隨著歲數的增加，倒也沒了當年的爭強鬥勝的力氣，呆在家裡的時候更多了。

王國華的車子停在院子門口的時候，裡頭劉玲出現。儘管臉上劉玲顯得的很平靜，但是出現的這麼及時，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情。一身居家的寬鬆打扮，鬆緊帶的白色休閒褲，吊帶淺黃色的短衫。抱著手，劉玲站在門口看著王國華停車。

「我媽在家呢。」王國華下車的時候，劉玲來了這麼一句。

「呃！」王國華稍微停頓了一下便笑道：「在家就在家唄，空手來，你沒意見吧？」

劉玲翻了一個白眼，嘴角抑制不住的微笑流露出來。中午的陽光下，露在外面的肩膀白的耀眼，雙手抱著的姿勢凸顯胸前的雄壯。面相很嫩的劉玲，這些年看著變化不大，依舊像當年在學校時差不多。

嘩嘩啦啦的麻將聲在客廳裡傳來，王國華進門的時候，董艷芳停下手裡的麻將，有點敬畏的站起來招呼：「國華來了，阿玲這個丫頭也真是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招了幾個腳在家裡打麻將的董艷芳，心裡多少有點忐忑。渾然沒有了當年富家夫人在窮小子面前的囂張，董艷芳心裡很清楚，女兒這樣跟著王國華，做母親的真不能再給她添亂了。加之這些年，生意上的成功離不開王國華的幫助，董艷芳在王國華面前更加不敢擺什麼姿態。

「阿姨好，你們繼續吧，我們上樓就是。」王國華笑著打了招呼，幾個打麻將的婦女也都笑著打量著王國華，可能是因為董艷芳神態的緣故，這機會沒敢說話。

王國華和劉玲上了樓，一個婦女才開口道：「啊芳，你女婿啊？怎麼不經常看見？」

「他是做官的，忙的很，一年到頭也沒幾天清閒的。」董艷芳不是很想在這個話題上說什麼，一幫八卦魂燃燒的女人，自然不肯就此作罷。又有一個女的問：「他什麼官啊？我們家對面的住著一個處長，每天晚上不少人上門送禮。見他出門走路的樣子都是橫著的，威風的不得了。你女婿看起來倒是挺和善的，現在這個官不好當啊。」

這話把董艷芳給刺激了一下，當下便做出無所謂的樣子道：「他不算什麼大官，原來在省委辦，現在調外地去了，聽阿玲說是廳級幹部，我不愛打聽這個。打牌打牌！」

見剛才說話的女人臉色變了變，董艷芳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招呼大家繼續打牌。

劉玲的房間裡開著電腦，看上去正在上網看新聞。王國華坐在電腦前，劉玲端茶過來的時候，王國華笑道：「你去買個攝像頭，以後我們可以視頻聊天。」

「我每天忙的要死，我媽現在什麼都不管的，哪有時間聊天啊。」劉玲往床上一坐，伸了個懶腰，胸前一彈一彈的，很是抓了一把王書記的眼球。

「你可以多請幾個人幫忙嘛，何必自己這麼辛苦。當老闆的，事必親躬沒必要。」王國華見她露出疲憊，勸了一句，過來伸手幫忙按了幾下太陽穴。劉玲舒服的哼了哼，靠在身後男人的懷裡，閉著眼睛嘟囔道：「我這麼年輕不找點事情做怎麼行？難道像我媽那樣整天找人打麻將，要不就去做頭髮做臉。她無所謂，我肯定無聊到死。」

王國華沒有干涉女人選擇的習慣，劉玲的任何決定，王國華基本上都是支持並給予幫助，似乎只有這樣心裡才會平衡一些。

客廳裡的麻將打的有點不安穩，主要是董艷芳心不在焉的，老放炮。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看待女兒的問題，董艷芳覺得王國華難得來一趟，她在下面打麻將，似乎有點影響了王國華和女兒的感情。

三下五除二，董艷芳很乾脆的把籌碼輸光，然後作為一個輸家笑瞇瞇的表示麻將到此結束。一幫婆娘也看出董艷芳的情緒不在麻將上面，識趣的笑著各自離開。董艷芳把一干婦人送走後，自己收拾收拾，叫上曉琳一起出門，揚言要採購一番。

董艷芳的苦心似乎有點浪費了，王國華和劉玲之間並沒有猴急的要半點事情的意思。兩人很意外的就那麼簡單的靠在一起，坐在一面玻璃牆跟前的地板上，看著外頭的景色，慢悠悠的喝茶閒話。

王國華很享受這種感覺，劉玲也沒有那方面的表示。嗯，怎麼說呢，還以為樓下在麻將呢，兩人都比較本分。劉玲嗨皮的時候，叫聲有點大，這個兩人心裡都有數。

兩人都不談工作，就是說一些各自的生活上的事情。基本上還是劉玲再說，王國華在聽。偶爾湊兩句，然後懶散的笑一笑。這是一個安逸的下午。

不知不覺的，劉玲靠在王國華的懷裡睡著了。睡著的劉玲安靜的像一個嬰兒，笑容很舒適，下意識的還把拇指放嘴裡吮。王國華倒是沒有睡意，就是看著劉玲睡覺的樣子，忍不住的微笑著，小心的扶一下劉玲的腦袋，讓她睡的更舒服一點。

王國華很清楚，這樣一個下午對於劉玲來說相當的難得，隨著事業的發展，各自需要忙碌的事情太多了。情感在這個時代，只能扮演一個點綴的角色。

伸手把電腦拉邊上，王國華讓劉玲枕著自己的大腿，保持一個坐姿，上網打發時間。不時的還沖嘴角流著口水的劉玲傻笑兩下。

有這個時間，王國華幫劉玲申請了一個QQ號碼，惡趣味的起了一個「大奶妹」的暱稱。

順手王國華也給自己申請了QQ，儘管王國華對於騰訊沒什麼好感，但是未來的網絡世界裡，很多人已經離不開這個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夕陽西下，劉玲終於醒了，睜眼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王國華總算是能起身去洗手間了，沒想到動了一下，大腿一麻，又坐了回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 進入角色（上）

「你有眼屎！」很沒氣氛的一句話，劉玲立刻做狗爬狀在木地板上飛竄至洗手間內，王書記目瞪口呆的看著消失的臀部，慢慢的揉著發麻的大腿，好一會才掙扎著起來。

「至於這麼緊張麼？」王書記嘟囔一句的時候，電腦上企鵝頭像開始狂閃，某男士要求加劉玲的QQ號碼為好友。呃，要不要調戲一下這個傢伙呢？王國華糾結的時候，一臉羞意的劉玲從洗手間裡出來，臉上的紅潤還沒消退，挨著坐下時有點不好意思的問對著電腦的王國華：「幹啥呢？」

王國華解釋一下QQ，劉玲奇怪道：「我也上了一段時間的網了，怎麼沒見過這個。看起來倒是蠻好玩的。」

王國華讓開位置，去了洗手間，回來時劉玲一臉的壞笑，正在對著聊天窗口捂著嘴忍著笑。「想笑就笑吧。」王國華見她正在用自己的號碼跟女人扯淡，忍不住笑出聲來。開始的時候，在網上冒充異性的得手概率，那是相當的大啊。尤其是在遊戲裡頭，人妖滿地跑。

新鮮事物沒有能阻擋劉玲做一個賢妻良母的決心，看看時間不早了，關掉QQ起身道：「我去做飯了，樓下好久沒動靜了，應該麻將結束了。」

王國華往床上一躺道：「累死我了，你越來越沉了。」話音剛落，腰眼裡軟肉處挨了一下毒手，這世界上還有溫良賢淑的女人麼？

心情愉快的劉玲出門下樓，母親董艷芳出去還沒回來，劉玲打個電話問了一句，董艷芳表示這就回來，順便還帶點熟菜回來，省的自己動手做太多。

「他在外面吃的還少麼？還是自己做的菜好。」劉玲回了一句，掛了電話。

劉玲心裡很清楚，王國華對吃什麼不在意，重要的是自己動手做的。男人來這呆著，能夠坐地板上一個下午不動讓自己枕著大腿睡午覺，圖的不就是那種感覺麼？出去吃倒是省事，可是沒那種氣氛，省這個清閒反倒沒了情緒。

下樓吃飯的時候，王國華遭到小姑娘曉琳帶著敵意目光，似乎這小丫頭對王國華總是有看法。儘管王國華對她還算不錯，還是沒有換來她一張好臉。對此王國華頗感意外，晚飯後陪劉玲出門散步時問起這個問題時，劉玲掩著嘴笑了笑，沒有給出一個解釋。

好吧，王國華也不追究這個問題了，像當初剛開始的那樣，陪著劉玲在街頭漫無目的漫步。一直到華燈初上，兩人才回到住處。

曉琳飛快的出現，給劉玲拿了一雙拖鞋，免費贈送王國華一個白眼後，還是給拿了一雙拖鞋。王國華看著小蘿莉一副很不爽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嫩臉蛋道：「我哪裡得罪你了，這麼看我。」

「一個月都看不到一次！」曉琳說完轉身就走，王國華不免有點苦澀，原來這小丫頭是為劉玲打抱不平呢。

王國華多少有點尷尬的看看劉玲，這女子倒是一臉的理解道：「別聽她的，小孩子都個啥？」王國華默默的換好鞋子，董艷芳端著一個盤子出來道：「國華，來吃西瓜。」

在人情世故方面，董艷芳一點都不差。王國華當初或許有點反感她，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國華很清楚這是一個一心一意為女兒好的母親。儘管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她的心思不壞。

很多時候王國華自我審視，界定一個男人是否成熟的標緻是什麼？兩輩子的積累，讓王國華明白一個適合自己的道理，學會包容才是成熟的標準。上一輩子以自我為中心的日子固然很瀟灑，但是得到的比失去的東西更多。

「謝謝阿姨，辛苦了。」王國華笑著接過盤子，從劉玲的口中得知，董艷芳下午的麻將沒打一會就散了，箇中的原因很明顯。從這個事件上來看，董艷芳是一個不錯的母親。

王國華的話讓董艷芳很開心，尤其是很自然的叫一聲阿姨。當然，董艷芳更希望這個稱呼換一下，不過這個似乎暫時還不太現實。想起這個，董艷芳便給劉玲使個眼色，兩人私下裡倒是交換過意見，抓緊時間生個孩子，才是把這個男人徹底拴住的辦法。關於這個，劉玲也頗為遺憾，倒不是劉玲不願意，而是這肚子不給力。

時間還早，曉琳在房間裡寫作業，王國華陪著母女倆在客廳裡聊了一會，順便看看新聞，時間差不多了才上樓去。

等王國華上去了，董艷芳抓緊機會對女兒道：「阿玲，你既然要跟著他，那個事情就抓緊一點。國華這個人很重親情，你生個崽他肯定管你一輩子。」

劉玲面色一紅，淡淡道：「我現在又不用他養。」嘴巴很硬，劉玲已經站起來往樓上去，腳步有點急。

王國華在房間裡上網，開著QQ，瀏覽一下新聞。這個年代的網絡，還是屬於論壇時代，王國華曾經迷戀的網絡小說網站還只是在萌芽狀態。

聽到身後的動靜，王國華回頭見劉玲微微紅著臉進來，所謂久別勝新婚，白天的時候劉玲還矜持一下，這都晚上關上門在房間裡，劉玲明顯的發出信號：「我放水給你洗澡。」

骨子裡比較傳統的劉玲，就不會太露骨的挑逗。兩人當初能勾搭成奸，都是王國華主動挑起的火頭。從慾望上來說，劉玲相對比較含蓄，甚至連慕容都比劉玲主動。

王國華挺好奇的是，大學時代的劉玲似乎比較豪放，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可見，人是不能看表面的，同時人還是會變的。

激情的火苗的是被王國華一個摟腰的動作點燃的，香香軟軟的身子被一摟細腰便如同下了熱水的麵條，靠坐在男人胸前的劉玲眼神迷離面頰泛紅，鼻中噴出熱流，發出一種從內心深處經鼻腔過濾後的呻吟。

「把燈滅了！」一場激吻之後，劉玲含糊不清的發出聲音，王國華沒有理睬，繼續「清剿」活動，劉玲配合的挺腰收腹，解決了牛仔褲帶來的小小的麻煩。

白色的印有卡通圖案的小布團上顯出清晰的水印，印出很明顯得溝。王國華和當初第一次在一起時一樣，很有耐心的在濕熱的燙手處施展技巧，正當年的飽滿身軀熱烈的給予回應。

老天爺還是很公平的，時間並沒有讓劉玲的身體發生太多的變化，肌膚依舊緊繃細膩，私密處依舊稀疏宛如少女，嬌嫩鮮艷的濕潤處因為燈光而散發出晶瑩。

神智還沒有完全迷亂的劉玲往嘴裡塞了條枕巾，時間還早，劉玲還有顧忌。

王國華很快就在這具依舊嬌艷的身軀上迷失，這個時候王國華才發現，對這個女人身體的迷戀從來沒變過。儘管這個女人總是默默的等在一旁，王國華心裡很明白自己的內心。

因為羞澀而不敢睜眼的劉玲化身火爐，用炙熱將身上的男人緊緊的包裹，如同抓住食物的章魚，緊緊的糾纏不肯留一絲縫隙。似乎，想要將這個一生注定跟自己糾纏不清的男人融化在懷裡。

終於那種被拋上雲端的感覺被觸發，含蓄如劉玲者也不能抑制身體的背叛，急速反覆的向上聳動著那讓人擔心隨時會折斷的細腰。最後一刻的瀰漫臨來之前，王國華能清楚的感覺到身下女人的噴發，以及那糾纏的力量在一瞬間的陡然增加。

劉玲似乎喊了一句什麼，王國華沒聽明白，似乎耗盡的全部體力的劉玲軟軟的如一攤滾燙的爛泥，口中不斷的重複含糊不清的呻吟。這種銷魂的呻吟讓王國華的骨頭都硬了，男性的自豪感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要死了！要死了！」

幾乎是憑著最後一點本能，兩條修長的腿在最後的時刻緊緊的纏住了男人，不讓他有絲毫的退縮可能。女人的承受能力在這個時候達到了頂峰！

劉玲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氣球，拍一下飄起來，又拍一下飄起來，一直到最後的巔峰，然後才緩緩的下墜。這種感覺已經擺脫了情感的範疇，變得單純直接。

……

趙力上任後的第二天就遭遇了一件麻煩事情，市委就大排檔騷亂事件展開的調查產生了初步的結果，公安局長趙鶴鳴存在經濟問題，材料已經轉到紀委書記的辦公桌上。

新官上任，坦白講這個案子趙力不想接手。但這又是本職工作，對著秘書送來的卷宗，趙力沒有去看，而是結結實實的發了一會呆。根絕可靠的消息，這個調查是王國華發起的。起因是社會上的黑惡勢力嚴重的影響到恩州市的經濟正常有序的發展。最初的調查，是為了整頓公安隊伍，沒想到的是在調查的過程中，引發出來一系列的關於趙鶴鳴的問題。

終於趙力拿起卷宗，站起身，又放下卷宗，空手出門。

出現在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時，趙力溫和笑著招呼江潮生道：「江秘書，書記忙麼？」

江潮生對於新來的紀委書記相當禮貌，站起來微微彎腰招呼道：「趙書記好，您稍等。」

第五百八十八章 進入角色（中）

趙力的直覺告訴他，這案件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搞不好還能把嘴巴給燙著了。

調查組轉來的舉報材料厚厚的一摞子，全是用大文件袋裝好，趙力看都沒看便先來找王國華。紀委工作，王國華這個書記說不干涉，但是紀委也是在黨委的領導之下。這個案子的主角趙鶴鳴是什麼人？那是前市委書記的鐵桿嫡系，這其中牽扯到的人和事情要多複雜有多複雜，初來乍到就接手這麼一個案子。是王國華刁難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趙力必須搞明白王國華的態度，不明不白的往裡頭紮的蠢事他不幹。

王國華的辦公室裡正在接待一個年輕的警官，看年歲似乎比王國華還小一點。看見有人進來，年輕的警官站起來保持立正的姿勢。

「趙力同志來了。」王國華沒有坐著不動說話，站起走出來笑道：「剛上任感覺如何？其實我跟你差不多，也是上任沒幾天。都在努力的進入角色！」

這種說話的語氣讓趙力有點不太適應，你可是主持全面工作的市委副書記。當然這個念頭只能藏在，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呵呵，我這不是來想書記請教來了，公安局的案子，書記得定個調子吧？」趙力倒也直接，奔著案子就過來了。擔心不明不白的栽案子裡頭的意思很明確，也有點有恃無恐的意思，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樣。

「材料是我讓調查組整理後轉過去的，調查組裡頭也有紀委的同志。景浩同志在負責調查組的工作，你可以跟他交流一下。關於趙鶴鳴的問題，從材料上看確實存在收受賄賂的問題，紀委可以根據這個採取措施，先把人控制起來，然後常委會開個會研究一下。」王國華倒是早有準備，趙力聽了這才放心，只要上常委會，這個事情他就是正常的辦案，怎麼扯都不會有麻煩。

既然王書記沒有拿趙力當槍使的意思，趙力也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書記，我這就回去召集同志們開個會，把任務佈置下去。」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趙力退出去後，王國華的臉色陡然變的有點陰沉，低著頭回到位置上坐下。對面的高昇不是很明白，便問道：「王哥，怎麼了？」

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沒什麼，一個官油子。算了，不管他了，沒有他，工作還是要繼續有人去做。高昇，你來的很及時，我打算讓你去支持市刑警隊的工作，好好幹，出了成績過兩年提市局副局長，有沒有信心？」

高昇一挺胸膛道：「請領導放心，保證不丟領導的臉。」

王國華抬手就是一拳砸肩膀上，笑道：「少跟我來這套，沒人的時候叫王哥。」

高昇嘿嘿的笑了笑道：「王哥，省廳下派的兩位同志也到了，您是不是見一見？」

王國華抬手看看手錶道：「好，那就見一見，你去把人領來。恩州市的治安形勢確實不容樂觀，你們來了我才有底氣。」

高昇出去沒一會，馬春生急急忙忙的走進來，見了王國華便道：「書記，有個急事要跟您匯報一下。」王國華聞聲一驚道：「怎麼了？」

馬春生趕緊道：「是好事，我剛接到有個中央電視台的打來的電話，我們那個文化節，不知道怎麼地就傳他們耳朵裡去了。正好央視最近在搞一個系列的文化節目叫什麼走遍華夏。打來電話的就是這個節目組的負責人，姓梅，是個女的。」

「嗯，坐下說吧，究竟都說了些啥？」王國華丟給馬春生一支煙，招呼他落座。

馬春生自從上次的會議後，原則上是被王國華拉上了賊船。不過在一條船上不等於是一條心，眼下王國華在恩州市的工作看似開展的很順利，實際上其中暗藏著的很多危機並沒有顯露出來。所以說，馬春生和林景浩這個小團體跟王國華的關係，那叫有條件的合作。

「是這樣的，這個節目組聽說我們在京城的娛樂界請藝人來助陣，就提出跟我們合辦這個藝術節。條件就一個，節目組需要市裡支付一筆費用，不多，就兩百萬。」馬春生說起這個，不免有點激動的臉上發紅。央視主動來要求合作，這可以說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兩百萬算什麼？人家能來，五百萬都是值得的。

這個確實是好事，不過這兩百萬王國華不是很願意套。央視的大爺作風，王國華是知道一些的。當然這個事情王國華不會去打擊馬春生的積極性，稍作考慮便道：「先接觸一下，談談看，看他們能開出什麼合作條件來。」

馬春生見王國華不是很熱衷的樣子，心裡多少有點擔心好事被黃，趕緊道：「書記，這可是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啊，那邊節目組的負責人說了，她要先過來看一看我們的準備情況，如果不是很合適，給錢她都不一定肯來。」

王國華聽著這話笑了笑沒言語，低頭琢磨了一會才道：「這樣，你先邀請她來看看，實在不行就算了，我們另外找渠道。說起來，這個事情倒是提醒了我，怎麼沒想到請央視的人來。」這話說的，馬春生眼珠子都直了，看著王國華有點無語。心道書記你不能這樣啊，這多好的事情啊。馬春生一著急，差點五百萬都願意掏的話都出來了。

「幹嘛這樣看著我啊，呵呵，春生同志，別著急。你聽我慢慢給你解釋。」王國華笑著安撫了一句，馬春生坐下抽煙也不說啥，很耐心的等著。

「這個事情確實是好事，但是從對方說話語氣來看，事情未必是兩百萬就能拿下來的。再說了，那邊的態度可是不怎麼平等，我們搞一個文化節，央視這個什麼節目組一分錢不出，還得我們掏兩百萬，這道理說不通。所以呢，這個錢不能白掏，我們得有個前提條件。」

一聽這話不是不同意，馬春生的表情就緩和多了，趕緊道：「什麼前提條件？」

王國華道：「當然是同步直播了，只要能談下來這個條件，錢再多花幾百萬也咬牙認了。這可是宣傳恩州市的一個好機會，不能隨隨便便就錯過了。」

「這條件提的好！書記就是書記，想的就是比我全面。」馬春生一聽這是個話，立刻笑的臉上開了花。尤其是最後一句再多花幾百萬的承諾，這事情只要肯砸錢，想來不難辦到。再說了，市財政局的朱虹最近沒少來王國華的辦公室坐一坐，這女人在這個節骨眼上肯定不敢設置障礙。心裡一高興，馬春生拍了王書記一句。

「不是我想的全面，是我沒有在做具體工作，真的一頭扎進去了，我也未必有那個時間去想這麼多。」王國華謙虛了一句，馬春生稍微坐了一會起身告辭了，興沖沖的回去。

正如剛才王國華自謙的那樣，坐在這個位置上，王國華確實要站在全局的角度去看待每一個問題。市委書記作為本市的一號，王國華這個後起之秀開始漸漸地進入角色。

高昇領著兩個人出現在門口，秘書江潮生很熱情的站起來招呼。高昇倒是比較懂規矩的，笑著問一句：「江秘書，書記現在有空麼？要不要等一下？」

江潮生可是知道高昇跟王國華的關係，趕緊擺手道：「這會應該沒事，我這就進去通報。」

高昇帶來的這兩位交換了一下眼神，嗯，論級別他們都比高昇高，兩個處級，龍南生抽調來的精兵強將，這二位下來那是為了王國華接下來的整頓當打手用的。龍廳長在臨行前交代的很清楚，王書記前途無限，跟著他好好幹，那就是兩位前途的保證。龍廳長還放了句很明顯的話，「我在王書記面前，都得陪著小心。」言下之意就很明顯了，這兩位心裡可都清楚的很。高昇跟他們一道來的，但是待遇差別很大。高昇一個電話，王書記就讓他立刻過來，這兩位還得在酒店裡等著。日後高昇看著是他們的下屬，實際上這兩位可不敢太拿高昇當下屬看待。

江潮生很快就出來了，笑瞇瞇道：「進去吧。」

高昇在前，三人進門後啪的立正道：「報告書記，省公安廳下派幹部高昇（袁永和、李萬里）前來報道。」

王國華這會倒是端坐不動的看著三位，高昇就不說了。另外兩位看著也都是很精神的樣子，而且年齡都不算大，都是三十五六歲。

「都坐下吧。」王國華抬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三人整齊的坐在長沙發上，全都挺著腰桿子很嚴肅的樣子。王國華滿意的看了一眼，招呼江潮生道：「潮生，請景浩書記來一下。」

江潮生一聽這意思就知道，自己得跑一趟，估計王國華有話跟這幾位要說。江潮生會意的立刻起身出門，順手還把裡間的門給帶上了。

王國華這才對三人笑道：「你們三位，以後都在公安局工作，永和同志原來在省廳就是正處級的幹部，來恩州我準備讓你接手主持公安局的全面工作。萬里同志，你接任常務副局長，恩州的治安關係到經濟發展的大局，我希望你們能夠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幹出點成績來。」

王國華絲毫沒提什麼組織上，很赤裸的表示「我」。這意思就很明確了，高昇不算，另外兩位要是聽不明白的話，現在就可以滾回省城了。

「請書記放心！」三個人商量好似的，整齊的站起來立正回答。王國華擺擺手道：「坐下坐下，私下裡不用搞的這麼嚴肅。」越說越露骨了，私下裡都出來了。王書記就是要這三位明白，書記同志也是任人唯親的。

「你們三個去了公安局，一定要團結起來。工作上不要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我給你們撐腰。放手的給我把公安局整頓好，我希望半年後見到效果。誰要是心裡沒把握，現在提出來，我可以當他沒來過。」這話的意思就更猖狂了，就是讓這三位下去後，放手的幹，心狠手辣不算毛病，市委書記給他們當後台老闆。

三個心裡都是熱乎乎的，袁永和在省廳雖然是正處級，但在部門裡是排名靠後的副職，屬於幹活不錯，功勞主要歸別人的類型。這一下來就是市公安局的一把手，王國華可以說是很倚重的意思了。李萬里就更別說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副處的級別，在省廳更是不算什麼，下來干常務副局長，那就是正處級，提了一級權利還比以前大了。

這兩位心裡都是熱乎乎的，具體的好處就不說了，有書記這個保證，要是再幹不好工作，那真是自己該死了。

「書記，您放心，決不辜負組織上的信任。」三人又一次站了起來。

嘟嘟嘟的三聲敲門，王國華努了努嘴巴，高昇去打開門。門口江潮生笑瞇瞇的說道：「書記，林書記來了。」王國華立刻站起來，林景浩和馬春生這兩位，可是下了不小的本錢拉過來的，自然不會怠慢絲毫。

「景浩同志來了，坐坐！」王國華很熱情的招呼，吩咐江潮生道：「潮生，我那個小罐子裡的茶葉泡上。」所謂小罐子裡的茶葉，那是老丈人給女婿的一點意思，王國華收起來就沒捨得喝過，今天算是關鍵時刻。林景浩是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他要是不配合，這三個人想進公安局掌握局面，還真不容易。

林景浩來之前跟馬春生一道，正說著文化節的事情。得知王國華不怕加大投入，林景浩和馬春生都有被重視的感覺。趕上江潮生親自來請，而不是電話，林景浩的心裡蠻舒服的。

「書記，叫我來有什麼要緊事情？」林景浩說話的時候，很自然的看看屋子裡的三位公安的表情，發現都是笑臉就放心了。

「景浩同志，這三位都是我從省廳借調來的公安人才，眼下恩州市的公安隊伍不容樂觀，調查組是你親自去帶隊的，就不用我多說了。」王國華說話說一半，林景浩心裡明白是在等自己表態，稍微的權衡了一下利弊後，林景浩暗想王國華就算不經過自己，直接在常委會上安排這三位，想來也不會通不過。

「書記想的真周到啊，眼下公安局的確很不穩定，需要有精幹的同志去盡快的穩定住大局。具體的安排，書記怎麼說，我都沒問題。」林景浩趕緊的表態，這事情就算是按照王國華的意思來了。在原振天時代，林景浩很清楚，公安局這個人事的任免，他是說不上話的。因為趙鶴鳴根本就不買賬，原振天很多時候都是直接繞過他在會上說。

相比之下，王國華的做法就溫和多了，事先打招呼，見一見人，徵求意見的意思還是很明顯的。否則就不是說一半，而是直接挑明了，王國華就是擔心他心中另外有想法。如果林景浩有想法，王國華也不會硬來，肯定會採取交換的辦法來處理這個問題。

「你們出去一下。」王國華沖三位擺擺手，待門關上了，這才低聲道：「景浩同志，我跟你交個底，省委許書記對交通系統的現狀很不滿意，估計要有一次大的整頓行動。市裡的人事情況你比較熟悉，這個事情一旦省裡交代下來了，你要挑起主要的工作。」

這話說的林景浩是心裡大為震驚，王國華這個消息肯定是來自許南下，這種事情事先就知道了，那可不是簡單的渠道來的。差不多就是許南下親口跟王國華講的一樣。林景浩猜的差不多跟真相一樣，實際上王國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請書記放心，省委一旦有這個意思，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務。」林景浩這個表態，就算是認可了王國華開出的條件了。交通局一向都是肥缺，王國華能讓出這個，對於林景浩而言實際上是賺了。

「外面的三位同志，袁永和同志任局長，李萬里任常務副，高昇同志任刑警隊長。回頭我讓他們去你那，把相關的手續辦一下。公明同志那邊，還要麻煩景浩同志知會一聲。」王國華如是說，林景浩心裡卻是有點為難，這不是讓自己去跟周功明較勁麼。果然這個便宜是沒那麼好占的。

林景浩稍一猶豫，王國華便接著道：「你可以說人是我從省廳要來的，就是為了公安局的事情。」這話就有點重了，林景浩也是知道好歹的，這個事情是王國華干的大家可以知道，但是這話不能明著說。

「書記，這事情我知道該怎麼跟老周說。」林景浩暗暗咬了咬牙根，這活還是得接過來。原振天看意思是一去不復返了，王國華眼下還算是比較溫和的，處理問題的手法也比較公允，對自己還算尊重。從內心深處來說，林景浩這個副書記，還是不願意回到當初原振天的時代，那會真是太憋屈了，重大的人事問題事先基本沒有說話的餘地，都是原振天弄好了寫個條子的事情。從一個黨群副書記的心裡話來說，日子過的實在是不容易。

見林景浩吃自己的擠兌，王國華對他的表示還是暗暗的滿意，臉上卻是笑道：「那就這樣吧。」正說著話，王國華的電話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號碼是言禮孝打來的，王國華按下接聽時林景浩站起道：「那我先回去。」王國華做個手勢道：「稍微再等一下。」

這一手倒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林景浩加深一下記憶，王國華才是主持工作的副書記。這也是一點小小的手段，王國華沒太當什麼利器，就是一種心裡暗示。

「嗯，言廳，是我。」王國華笑著說話，林景浩倒是很安靜的坐著，看似很隨意，實際上很注意在聽王國華說話。

「你說啥？」王國華嗖的一下站起來，一傢伙把林景浩給嚇一跳，還真的出大事情了？言廳？整個省廳一級的部門，姓言的就言禮孝這個交通廳長吧？言禮孝是省委辦的出身，想不是他都難。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王國華掛了電話，看了一眼林景浩後沉聲道：「出事情了，三江大橋斷裂，一段橋體落水，一輛車沒有及時剎車掉了下去。」

林景浩也確實嚇了一跳，開始還以為是恩州出事情了，沒想到是三江市出的問題。萬幸萬幸，想到之前王國華說的話，林景浩的心一下子跳動便加速了許多，許書記不是有這方面的意思的，沒想到事情這就出來了。交通系統這些年發了，這個是個人都能猜到，省裡這十幾年那一年不在基礎建設上加大力氣？就拿恩州來說吧，立交橋豎起來一年不到就要拆掉重建的事情也發生過，要不是當初原振天捂蓋子，麻煩早就來了。

「言廳長還說了什麼？」林景浩看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實際上是在求證一點什麼。王國華倒沒在意這個問題，苦笑道：「言禮孝這一次給批慘了，三江大橋當初省交通廳是審核的負責單位，雖然說他上任的時間在後頭，但這個板子下來可不管那麼多。投資三個多億的大橋啊，設計壽命是八十年，這才通車三年呢。」

這話還真不是瞎說的，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講理，上面需要有人背責任，還能顧得上那麼多？難怪言禮孝有點緊張了，趕緊來電話找王國華想辦法，先弄弄清楚許南下的心思再說。

「景浩同志，看來我們市裡要先動起來了，不能坐等事情的發生，那樣太被動。」王國華這話一出來，林景浩心裡更是緊張了。市交通局有多爛不好說，但是其中的貓膩必然是多的很。王國華的意思，看著是要對交通局下毒手了，這才剛拿公安局開的刀子啊。

「書記，是不是開個會大家商議一下？去年立交橋的那個案子，還是可以舊事重提的。」林景浩這倒不是迫不及待，而是確實想在三江大橋的事情後，市委能夠爭取一點主動。

第五百八十九章 進入角色（下）

「不妥！」王國華搖搖頭，這個事情現在拿出來算賬不合適。三江大橋的事情正值風口浪尖，恩州再自己弄出一個立交橋事件，那不是找霉倒麼？

「這樣吧，明天開個常委會。以文化節為借口，開展一次針對全市範圍內的道路交通進行一次大檢查。這個事情，讓春生同志來提。文化節可能上央視直播的可能性很大，到時候交通出了問題關係到文化節的成敗。這個檢查組，我來當組長，春生同志任副組長，從市委市政府抽調一些同志組成檢查組。」王國華一番沉吟說出這個話來，林景浩心中倒是暗暗的吃驚和佩服。吃驚是王國華很明顯的讓馬春生充當了一下具體的執行人，檢查權利捏在手裡，對於馬春生而言也是一次機會。佩服是因為王國華這個辦法，仔細琢磨一番覺得很穩健。就算是檢查出來一些問題，也在市委的控制範圍內。

「我覺得這個辦法很好，那就這麼定了。」林景浩趕緊附和了一句，這個事情對於馬春生而言還是很有好處的，早點定下來，免得會上還要起波瀾。之前還判斷王國華對交通局要下毒手，現在看來王國華還是在求穩。

王國華點點頭，林景浩趕緊起身告辭去通知馬春生。

政法委書記周功明接到林景浩的電話請他過去一談，周功明心裡明白跟公安局的事情有關，所以來的很快。到了林景浩的辦公室，看著林景浩臉上純屬客氣的笑容，周功明心裡不是很舒服。堂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在公安系統的人事問題上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這是有歷史原因的，但是也有現階段周功明自身的原因。實際上王國華初來咋到，很需要班子內的支持，可惜周功明自己太穩健了，錯過了機會。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周功明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只是隨著談話的深入，周功明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僵硬，一顆心越發的往下沉。一個局長一個常務副加一個刑警隊長，居然就這麼走了省廳的關係下來了，事先連個招呼都不帶打的，現在人都到了。你要說王國華很林景浩之間不是商量好的，殺了周功明都不信啊。

問題是現在這個局面，周功明也沒有抵抗的餘地。從系統的角度來說，周功明是有話語權的。可是從嚴格的制度上來說，在王國華這個書記和林景浩這個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的擠壓下，周功明的話語空間變得很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談話的過程林景浩的臉上一直帶著微笑，這種微笑在周功明看來是一種憐憫的信號。沒錯，這是市委書記和黨群副書記直接沆瀣一氣的產物，就是這樣！周功明心裡如是想，對於自己在公安系統權利調整過程中被邊緣化的事情，周功明感到了極大的憤慨。

「這個事情，我保留個人意見。」周功明也只能這麼表達一下不滿，才他的職務來說，這麼說已經很夠份量了。周功明哪裡曉得，自打他在常會上做出的舉動，以及接下來玩的小手段之後，他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已經沒有了任何團結的價值。

這種喜歡搞小動作的人，王國華向來是最反感的。這叫什麼？這叫陰壞，小陰壞。喜歡搞這種把戲的人，往往都不值得信任。這種人最看重的是利益，往往會因為一點小便宜而發生政治上的搖擺。當然這個圈子裡，大家都是把利益擺在第一位的，只不過每個人的程度不同。林景浩和馬春生，在王國華看來就是可以團結的對象，周功明和雷芬，則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對象。從這個角度來說，王國華和前市委書記原振天看人的眼光還是比較相近的。

怎麼說呢，王國華有時候寧願用那種比較忠誠的真小人，也不願意用這種搖擺不定的偽君子。這種人說的好聽一點，那是處處拿原則來說話，本質上就是投機者。

這些看法，王國華都是放在心裡的，林景浩不知道，周功明也不知道。從王國華的位置出發，看在整個恩州的大局，王國華可以說在處理牆頭草的問題上，是真正的進入了市委書記的角色。

周功明微弱的反抗，在林景浩看來可以完全不用在意。當前的市委局面下，他翻不起什麼波瀾來。甚至林景浩還希望他撲騰一番，要知道周功明在林景浩的心目中，那是有歷史前科的人。體制內其實最多的就是這種人，但是林景浩最看不起的也就是這種人。

王國華這邊沒能閒下來，因為卓強國從恩州電子集團回來了。蹲在企業裡呆了幾天，連週末都沒有休息，帶著調查組加班的市委秘書長，看上去顯得有點憔悴，不過精神很足。

「書記，清查整頓的工作基本完成了。從賬面上來看，恩州電子集團的情況還算好，現在的問題是人心不穩，企業生產不正常。這些天工作組進入之後，企業基本恢復了正常的生產和銷售。」卓強國坐下來就開始匯報，王國華一邊聽，一邊親自動手泡茶。

接過茶杯的時候，卓強國顯得有點激動，並沒有因為匯報被打算而不滿。

「企業的員工們每天都有人去提建議，工作組都做了詳細的記錄歸納匯總，如何正對恩州電子集團進行整改，這些建議應該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卓強國很意外的沒有在第一時間匯報電子集團領導班子的問題，而且說起了別的看似不是很主要的東西。

王國華回到位置上，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集團班子的問題，查出什麼沒有？」

卓強國搖搖頭道：「從賬面上來看，都是一些吃吃喝喝一類的小問題，這些問題只能算是小問題。領導班子的主要成員，沒有存在重大的違紀問題。」

王國華沒有直接就這麼問題表態，而是露出思索的表情，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一番沉思的樣子。卓強國沒有出聲去影響王國華的思索，顯得很有耐心的坐著。

「不管怎麼說，原來的班子成員都不能用了，一個好好的企業被搞成這樣。在這個前提之下，我提三點整改意見。首先，私有化不予考慮，『國企搞不好是正常的』完全是一個悖論。其次，新的班子採取面對社會公開招聘的方式，要求所有應聘人員，都要就在生產經營過程中做到公開透明的制度做出詳細的解釋。最後有點，所有企業的正式員工是企業的主人這句話，不能僅僅停留在口頭上，企業進行股份制改革的力度要加大。」

王國華說話的時候，卓強國刷刷的記錄，王國華微微停頓了一下又道：「最後一點，我再補充一下，企業的工會建設要抓起來，在今後的生產和分配過程中，工會要起一個維護員工利益的作用，要做好對企業領導曾的監督工作，而不是淪為企業領導的應聲蟲。總而言之，工會一定要站在員工的立場上說話，為企業員工謀求最大的利益而鬥爭，不管這個鬥爭對象是私人老闆還是國家政府。再引申一下，工會建設要放在全市範圍內去，不單單在國營企業，在私營企業也要加強公會建設。如果企業員工不知道工會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建議他們去瞭解一下西方國家的工會。」

這幾條建議，可以說是王國華這些日子針對國企改革深思熟慮的結果。卓強國記錄完畢之後，重複了一邊才道：「書記，最後補充的一點，我有個小小的疑問。」

王國華笑道：「你說。」卓強國道：「按照您的指示精神，我市的工會工作，日後該怎麼開展？工會的工作，一直都是在我黨的領導下，改革開放的今天，工會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可說形同虛設。」

卓強國這麼一提醒，王國華反應過來了。解放前工會那是跟資本家作對的，解放後社會主義改造後，工會完全在企業黨委的領導下。長期以來，這個本該是一個很獨立的東西，變成了各級黨委的附庸，根本就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王國華看見了問題的癥結，而忽視了問題的根源。卓強國這個提醒，其實也是一種擔憂。王國華這麼幹，在國企內還好說，在私營企業內幾乎就是不可能的。

好在王國華調整很快，當即道：「市工作的工作職能在新的形勢下也要發生轉變，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整天混日子了。關於這個問題，你去跟工會的領導談一下，拿出一個具體的工作思路來。我就要求一點，工會一定要起到維護全市工人利益的作用。尤其是針對私營企業的員工，不能干涉私營企業的正常營運這一點可以理解，但是一旦私營企業的員工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工會一定要站出來，為員工撐腰。以這個宗旨為綱要，拿出新的工作思路來，我在市委常委會上去說。只要方案合理，財政上可以增加投入。不過醜話說在前面，我不希望看見拿出來的方案合理，實際操作的時候不起作用。真的有那麼一天，我要收拾人的。」

這一番話也算是從善如流了，卓強國聽了心裡鬆了一口氣。覺得王國華還真是一個能聽的進去話的領導，日後在書記跟前說話，倒是可以直接一點。

「好滴，我都記錄下來了，這就回去著急同志們開會，請工會的負責人列席。」卓強國相當的幹練，站起來就要去繼續忙活。王國華擺手道：「別著急，大家都忙了好些日子了，先放個兩天假休息一下。」

卓強國聽了不由笑道：「我一定把書記的關懷轉達給同志們。」王國華笑了笑，沒有太拿這個事情當真，實際上最後這個話，就是提醒一下卓強國，弦不用崩的太緊了。適當的鬆一下是有必要的，同時這也是卓強國獲得大家認同的機會。

「對了，你去跟王市長匯報一下，另外轉達一下我的建議。企業改制不僅僅是針對恩州電子集團一家，市裡還有一些國企也面臨同樣的問題。」王國華這麼一說，卓強國便明白下來該怎麼做了。說起來這一次，市委算是越俎代庖了，沒辦法，誰讓恩州電子集團的情況比較特殊呢。從王帥的角度來說，還得感謝王國華接過去一個沉重的包袱。

王國華的指示還有另外一層含義，當時卓強國沒有明白過來。到了王帥跟前做了匯報之後，王帥聽完便笑道：「書記這三點建議很好，很有針對性。恩州電子集團在完成整頓和新班子的組建後，如何開拓新的市場和擴大恢復生產，這都是需要資金的。這裡我表個態，市政府在財政上全力支持。還有一個問題，新的領導班子的待遇，我建議在市委常委會上拿出來單獨討論一下。」

聽了這個話，卓強國明白了另外一層含義，王國華讓他來匯報，是為了獲得財政支持的保證。明白這一層之後，卓強國不免暗暗感歎，王書記這才多大？怎麼這些東西把握的這麼純熟？這個問題，實際上王帥也在疑問。卓強國來匯報，不僅僅是單純的匯報，而是含著王國華對市政府的尊重，對市長的尊重。正是因為這份尊重，財政支持才變得水到渠成。不然的話，好歹王帥要抵抗幾下表示不滿。別看現在黨政班子挺和諧的，該發出的聲音王帥是要吼兩句的。

從這事情的處理手法上，王帥似乎也能學到一點東西。這份感慨，王帥深深的埋在心裡就是了。對於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王帥從一些列的接觸中，從最初的防備和敬畏，到現在漸漸的生出了一些敬佩之心。

送走卓強國，王國華還是注定要忙碌的，一個電話打進來，王國華接聽之後便苦笑道：「你們來的倒是真快，文化節還有段時間吧？」

電話裡的朱拉風哈哈大笑道：「我們來不是為了文化節的事情，是來找你要酒喝的。」

「滾蛋，搶我的台詞。」這是游慶陽在搶電話。

第五百九十章 協調

一幫人剛下飛機，人還在越州便給王國華打電話。問清楚下榻的酒店，王國華表示晚上趕過去的時候，游慶陽搶回電話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們直接過去。」

掛了電話，王國華吩咐江潮生給恩州賓館那邊打個招呼，然後把馬春生請來提起這個事情。馬春生一聽便問：「他們來是什麼意思？來的都有什麼人？」

王國華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道：「好像是來了十幾個人，其中主要是一些明星，說是來熟悉一下環境。這裡面有兩個人物比較關鍵，這次的事情實際上就是他們在出力。這兩位在娛樂圈外頭不算有名，在圈子裡很有影響力。」

儘管說的比較隱晦，馬春生還是比較懂行的聽明白了，笑道：「書記，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們就是所謂的幕後老闆，別看那些明星表面上看著光鮮，在他們的面前也得彎腰。」

「嗯，這些人的背景都比較複雜，宣傳部負責接待一下。」王國華這話出來，馬春生明顯的遲疑了一下才道：「怎麼？讓宣傳部接待？」

王國華點點頭道：「是，主要是為後期的工作考慮。」

馬春生心裡多少有點不是很明白這個安排的意思，說是從工作的角度來看問題沒錯，可是這些京城來的少爺，跟人打交道那都是看人的。自己跟他們也不熟啊，他們是衝著王國華的面子來的。一時想不太通，乾脆把事情放一邊，說起另外的一個事情。

「書記，交通安全檢查的事情景浩跟我談了，明天的會上我來提個頭。只是這個具體的操作，是不是由市委和市政府聯手來做？」事情的始末，林景浩都跟馬春生說了。馬春生為人謹慎，心裡多少有點顧慮。

王國華開口打消顧慮道：「這個你放心，回頭我會跟王市長通個氣，達成一致。」

有這個話墊底，馬春生就安心了。提議可以，馬春生不希望在會上出變故。這個事情還是牽扯到市政府的職能範圍的。

實際上馬春生想問題有點複雜了，王國華當這個書記的特點是喜歡把事情放出去別人來做，自己抓抓總就行。眼下的恩州市委可以說事情很多，王國華要是啥都自己來，那只有累死一條路。關鍵是王國華不是很抓權，這個有點讓馬春生不適應。事情交給你幹了，決定權抓手上的領導多了。幹活的有點事情就得匯報請示，這也是一種顯示領導權威的手段。

馬春生走後，王國華靜下心來把事情都想了編，發現沒有大問題，這才親自打電話請王帥過來一談。王帥這邊剛剛很卓強國談完，人才送走就接到電話，趕緊的出門過來。

跟王國華搭班子雖然時間不長，王帥還是很直觀的感受到王國華做事的一些風格。這個人強勢不假，但是很講理。只是剛剛讓卓強國去談了恩州電子集團的事情，這會又有什麼事情呢？王帥一邊走腦子裡一邊琢磨這個王書記，這個人看著任何事情都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對於市長也很尊重，感覺還是一個不錯的班長。

心裡如是想，王帥的腳步變得輕快多了。

王國華看見王帥便熱情的站起來招呼落座後道：「有兩個事情，跟市長通個氣……」王國華提起的是公安局的人事和交通系統的問題，當然沒有跟王帥說許南下的態度。

對於這兩個事情，王帥沒什麼意見。公安局的攤子，他不是不想插手，而是沒有那個條件。交通安全檢查的事情，王帥倒是有點看法的，想了想還是表態道：「書記，這樣是不是步子小了一點？三江大橋的斷裂，對於整個省交通系統而言都是一場大地震。」

這個建議應該是出於好意，當然在好意的背後，王帥也有一些不能說的想法。對此王國華表示：「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採取穩健的策略。穩定壓倒一切，這是中央的精神，也是省委的精神。至於在檢查中發現的問題，那就需要黨政班子同心協力的解決好。」

這句話讓王帥的瞳孔脹大了一些，身子微微的挺直了一點，笑道：「我也是市委的一員，政府也是在市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這話千萬不要理解為王帥向王國華靠攏，只能理解為王帥不能衝在前面，跟著撿漏是可以的。也可以說，王帥有心在這個盤子裡伸手，但是又不願意打頭陣。

王帥的心態，王國華還是可以理解的。眼下看似林景浩和馬春生上了王國華的船，你讓王帥毫無保留的信任合作，那不現實，過河拆橋的勾當，人家也不是沒遭遇過。

「我的意見是組成一個聯合檢查組，最近我事情比較多，王市長辛苦一下把這個事情抓起來。」王國華只能是拿出誠意來打動王帥，爭取一下合作。

王帥當然不會如此簡單的就接過去，微微沉吟後笑道：「會上別的同志有不同看法呢？」

王國華面色嚴肅道：「我在會上表個態，交通安全是關係到我市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市政府負責抓這個事情順理成章。」

王帥真是沒想到王國華這麼乾脆，決心這麼大。讓他來抓這個事情，等於把交通舉拱手相讓啊，這個利益太大了。王帥不能承受這個誘惑，只能是很配合的站起道：「書記能表這個態，我個人堅決服從組織決定。」嗯，還是要在會上通過滴。

王帥告辭出來，王國華連連苦笑搖頭，這個王帥剛才表現的還是夠滑頭的，不虧是多年的老同志了。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鬼子不掛弦！還在這個事情在常委會上通過不是什麼大問題，王國華從公安局開始佈局，接下來要借省委整頓交通系統的勢來整頓交通局，沒有王帥的支持，這個事情也確實不好辦。

黨政一把手之間缺乏互信的局面，王國華也算是看清楚了，希望能通過這個事情改善一下。王國華以前干區長的時候，對於書記也是這麼一個凡事防一手的心態，現在倒過來了，還真是不太適應啊。

一個市委書記要是真的願意忙活，事情真是幹不完的多。尤其是我黨的幹部，會多，文件多。王國華在一番協調之後，安靜下來還得接著看文件，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下午下班前，馬春生滿面春風的進來道：「書記，京城客人到了，我還打算去迎接一下，沒想到打通電話他們都進市區了，我讓他們直接去恩州賓館，我這就趕過去。」

王國華也沒想到來的這麼快，看看時間便笑道：「那一起吧。」

馬春生高興是有理由的，從王國華這裡回去後，跟林景浩一番商量，林景浩提醒了一句，這些京城來的都是有來頭的，沒準還能搭上點關係。這年月，想做點項目都得跑部錢進，京城裡誰嫌關係少啊。也就是說，王國華交過來的接待任務，沒準就是一個擴充人脈的機會。

游慶陽、朱拉風、水中沙一行來了十幾個，實際上這兩傢伙有點假公濟私的意思。游慶陽帶來的是一個拍攝班子，一部反映都市生活的電視劇。故事發生在南方，時間跨度比較大，恩州市下屬的通水區有一個小鎮，明清建築保存的還算不錯，所以來恩州取景。至於水中沙嘛，純粹就是想來見一見王國華，不敢說擺舅舅的譜，真心的想結識一下而已。水中沙從姐姐那邊得知，王國華連楚江秋的帳都不太買的，自然不會拿什麼長輩的身段。要不然，他肯定是要在越州等著王國華去接一下。

朱拉風這個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各種關係之間跳來竄去，這傢伙在京城的人脈相當的廣，幹的就是這個營生。當然了，這一次來恩州，朱拉風主要目的還是想回報一下王國華，當初王國華在一些事情上他是欠下人情的。

三個人湊在大堂裡找地方坐下喝茶，一邊等候一邊閒聊。不免提起地主王國華的時候，游慶陽感慨道：「當初這傢伙還是個副縣長，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地級市委書記了。想當初我也在體制內混過，要有他這個本事，我還能下海？」

朱拉風在邊上笑著打擊道：「就你那個屬狗的性格，逮著誰你敢咬一口，你還混體制？」

水中沙倒是從另外一個角度道：「我倒是覺得，王國華這樣的人混體制可惜了。現階段一個本質上是人治的國家，條條框框人情世故太多，束縛了他的發揮。」

游慶陽搖頭道：「這話不對，按照飛揚的意思，王國華這個人，天生就是混體制的材料。他最大的長處其實就是會做人，而不是會做事？」

三人正說著，王國華和馬春生一道走進大堂，老遠的看見王國華，朱拉風第一個站起哈哈大笑道：「國華，我們在這呢。」

王國華大步上前來，先介紹了一下馬春生道：「這位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馬春生，各位在恩州的行程由他負責接待。」

王國華不認識水中沙，所以要等這邊介紹。不想水中沙主動的上前來伸手道：「是國華吧？我是水中沙，水中菱的堂弟。」說完就一臉怪笑的看著王國華，等著他的反應。

王國華倒是很明顯的楞了一下道：「原來是水兄，怎麼有空上恩州來。」

這個態度明顯的不如對待其他兩位熱情了，說起來大家還是地瓜籐親戚呢。水中沙倒是不以為忤，笑道：「久聞大名，正好去香港接手一點工作，順便跟著來認識一下。以後還望國華多多照顧。」

這兩位的姿態，其他人看著都有點有趣。王國華很明顯的謹慎，在別人看來卻確實很有意思，你們不是親戚麼？王國華的謹慎和防備，自然是牽扯到楚江秋，身在許南下的門下，王國華這個楚江秋女婿的身份還真的有點詭異。

馬春生不明所以，也沒看出點端倪來，熱情的招呼幾位，忙前忙後的好一陣。

趁馬春生離開有事的空檔，游慶陽笑道：「國華，你行啊，這才幾天功夫，宣傳部就被你掌握了。」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搖搖頭道：「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這個市委書記不好當。」

水中沙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我覺得應該是利益在起作用。」

朱拉風在邊上瞇著眼睛道：「國華，我們幾個來給你捧場，這一次下來把人員的合約簽了，你這裡可以放心的準備。還有一個事情，央視的直播合作，你要好好的感謝一下老水。」

水中上聽了笑著擺擺手道：「這不算什麼，舉手之勞，合則兩利的事情。」

王國華這一下倒是注意上了水中沙，這個的人的氣度還是很有特點的，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察覺到這是一個相當自信的人。

「合則兩利？怎麼解釋？」王國華當然不能白白接受水中沙的好處，這個人情可不好欠。水中沙也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便笑著解釋道：「一個朋友正好在央視負責走遍華夏的欄目，前些日子提起這個，還抱怨沒有好的項目。趕上老朱和老游上我那提起你的事情，大家好歹是沾親帶故的，順手跟那邊提了一下。央視那邊倒是很高興，又有節目做，又有錢進賬的好事，加之在下也有幾分薄面在裡頭。」

「這個事情，水阿姨知道麼？」王國華看似很隨意的問了一句，水中沙露出苦笑搖搖頭。事情既然跟水中菱沒有關係，那就跟楚江秋沒關係了。王國華對於楚江秋的防備還是很深的，這老岳父，出了不少⼳蛾子，讓王國華頗為被動。好在許南下大度，對王國華的信心很足，不然王國華哪有在南天省的立錐之地。

水中沙是唯一能聽懂這個話的人，很簡單，來之前他跟水中菱溝通過，實際上水中菱建議他不走這一趟。自信的水中沙表示，他能跟王國華做朋友。所以，王國華在表示防備的時候，水中沙露出了很自然的苦笑。

兩人私底下的氣氛不是很融洽，對於這個冒出來的水中菱的堂弟，王國華也確實不太清楚該怎麼面對。真要論輩分來叫，王國華開不了那個口。好在這個水中沙看來也不是那種喜歡較真的人，顯得比較豁達。

從水中沙的心裡來看王國華，完全是一種欣賞的心態。水中沙可以說才華橫溢，能力很強，還不怎麼喜歡受束縛。這樣的人，對上王國華這個也是才能著稱的，很自然的惺惺相惜。最重要的一點，在他看來，王國華不跟楚江秋混，可謂英雄所見略同。水中沙一直認為，楚江秋這種人在國企，搞搞壟斷經營還湊合，真的上了市場就差多了。楚江秋回去從政，在水中沙看來是一種自我的回歸。反觀王國華這種性格，在楚江秋手下做事，想必很難接受楚江秋那種要求凡事都要掌握在手裡的作風吧。

馬春生及時的回來，沖淡了氣氛的不和諧。

「書記，都安排好了，請各位老闆入席吧。」這個話說的是一種請示的態度，可見馬春生很看好這一次的接待任務，態度很端正。

王國華笑道：「辛苦了，春生同志，幾位老闆們還帶來了不少人，都安排好了吧？」

馬春生道：「都做了安排，幾位老闆單獨安排的包廂。」

王國華聽了這才看看三位，朱拉風笑著站起道：「那就走吧，晚上得好好喝兩杯。對了老游，你那邊帶來的幾個美女呢，人多氣氛熱鬧嘛。」

游慶陽慢悠悠的起身道：「這還要你說？」游慶陽說著問了一下包廂名字，隨手打個電話，一行人這才去了包廂。

恩州賓館的總經理左和生充當起了領班，站在包廂門口候著，他倒是想上前來著，奈何這個王書記的威嚴太甚，上一次已經對他有不耐煩的表現了，這一次再往跟前湊，怕是適得其反，馬屁拍馬蹄上那就麻煩了。

「晚上喝點什麼？」一群人各自落座，王國華開口笑著問了一句。其他幾位異口同聲道：「客隨主便，只要你王書記不裝慫就行。」

王國華看了一眼左和生，招手笑道：「老左，有什麼好的推薦？」

左和生多少有點意外，低眉順眼的在邊上等著，總算是得到了表現的機會。趕緊上前，微微彎腰道：「南天省本地的酒肯定不行了，賓館裡有三十年的茅台，您看是不是上這個？」

王國華扭頭看看三位，朱拉風擺手道：「茅台沒意思。」其他兩人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一下把左和生給難住了，這些人一看就是沒少喝好酒的。牙一咬，左和生笑道：「要不上點本地的米酒吧，純糧釀造，恩州人喜歡泡藥酒喝，這種米酒就是用來泡酒專用的。」

王國華還沒回答呢，朱拉風便大聲道：「這個好，最好有男人喝的那種藥酒。」這傢伙倒是很不講究，王國華聽著忍不住笑罵：「這就要補了？」

朱拉風搖頭晃腦的說道：「不補不行了，都奔四十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請回吧！

朱拉風這傢伙最大的特點就是隨性，當然這也是要看人的。在王國華面前他沒必要裝，要裝那也是在不熟的人面前裝。這個性格倒是很能交到朋友，難怪他人脈廣的緊。

王國華心裡如是想的時候，包廂門開了，鶯鶯燕燕的進來六個女子，一時間整個包廂裡變得香噴噴的。這六個女子倒也不著急落座，而是往游慶陽兩邊站著，其中一個看著歲數要大一點的女子笑道：「游總，都來了。」

游慶陽正眼都不帶看一下這女的，淡淡的大爺的笑道：「今天我們是客，主人在那。」說著抬手指了指王國華，這女的立刻笑著走到王國華身邊，笑著微微彎腰道：「是王書記吧？感謝您給大家一個演出的機會。」

這個一看就是事先排練過的，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游慶陽，看這傢伙低下頭去，這才淡淡起身，伸出手道：「歡迎各位女士來恩州，我代表市委歡迎大家。大家隨便坐。」說著話，王國華一一握手招呼，馬春生一直看著王國華呢，立刻跟上一溜小手握過去。「辛苦！」「辛苦！」

一路握手過來，一干美女在游慶陽的眼神下各自落座，王國華的身邊一左一右坐了兩個看起來是這裡頭最出色的。對此，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位置坐下，端起酒杯道：「今天給各位吸塵，哥幾個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反正我沒打算站著出去。」

王國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這幾位一看就是沒安好心的。米酒也就三十幾度，可是架不住喝的多啊。有兩個女的一看架勢就是酒桌上的好手，搞氣氛的水平一流。

王國華打了個通關，游慶陽才滿意的笑著挨個介紹這些女的，還都是一些當下有點名氣的女星。有唱歌的，有拍電視劇的，其中兩個唱歌的還是文化節邀請的對象。王國華身邊坐著的兩位，還是這一次電視劇的一號二號女主角。游慶陽還強調道：「這兩位美女都是公司最近挖掘的新人，出道不久，哥們夠意思吧？」

就沖這傢伙淫蕩的眼神，王國華也知道他啥意思，更別說兩個妹子臉蛋都紅了。不就是兩個沒開苞的麼？這傢伙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這樣的妹紙。

王國華不遠處的水中沙，一直饒有興趣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心道這倆妹紙倒是夠嫩的，王國華不知道能不能擋得住誘惑。

「我說游慶陽，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腐蝕黨員幹部？」王國華笑瞇瞇的開始打岔，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去較真。

這頓飯吃的熱鬧歸熱鬧，卻也不香艷。主要這場合也不對，游慶陽之前不過是想為難一下王國華罷了，結果被輕飄飄的擋開了。

不過王國華也沒討著好就是了，被灌了一肚子的米酒，散席的時候腳步打飄，不過還是很清醒招呼江潮生扶自己回房間，謝絕了兩位要送人的美女，沒有給游慶陽留下機會。

馬春生在酒桌上的表現倒也不錯，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幫著擋了好多酒，不然王國華真的躺著出去了。王國華喝高了回房間休息，馬春生還得招呼幾位客人。

送回房間，談起演出安排的時候，游慶陽倒是很乾脆的表態：「這個好說，時間上你們來安排，我這裡保證都能到。」

馬春生也沒有多呆便告辭了，留下三個傢伙繼續喝茶聊天不提。

米酒雖然也醉人，但是醒來的好處也是很明顯的，頭不疼。王國華這一夜倒是好睡，連澡都沒戲。起來覺得身上不舒服，先去沖個澡，梳洗一番出來，桌子上電話一直在閃。王國華拿起來一看，是江潮生發來的短信，問王國華起來沒有。

王國華回了個短信，沒一會江潮生便敲門進來。王國華道：「客人都沒起來吧？」

江潮生笑道：「聽左和生說，昨晚上他們很晚的時候還叫了宵夜。」王國華一邊吃早餐的時候，江潮生匯報了今天的行程。上午要主持常委會，下午要去恩州電子集團實地看一看。

王國華放下筷子，起身時腦子裡想著的是上午這個會議。

十點整，會議室內，王國華踩著點走進會議室，裡頭意外的是沒看見周功明。王國華微微一頓的時候，坐在最後一個位置的卓強國站起道：「書記，剛才周書記來電話，稱身體不舒服，老寒腿又犯了，省城看病去了。」

王國華點點頭表示知道，周功明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王國華也沒有照顧他心情的責任，這傢伙還有雷芬，給王國華的印象太差了。

會議的主要議題有兩個，一個是公安局的人事任命。這個任命，唯一想反抗的周功明托病不來，自然就沒有了任何不同的意見。第二個提議是馬春生提出的，沒相當剛提出來，常務副市長鄭傑就陰陽怪氣的開口道：「宣傳部什麼時候管起交通局來了？那還要我這個分管副市長幹啥？有的同志，就是習慣搞小動作，事先也不打招呼，這麼大的事情……」

王帥咳嗽一聲，打斷了鄭傑的話，開口淡淡道：「工作歸工作，不要說怪話。」

林景浩一看這態勢，知道王國華跟王帥達成了妥協的效果出來了，原本還有點擔心的，現在很自然的就順著話道：「文化節是宣傳我市形象的大事，交通安全都不能保證，恩州還談什麼形象？我覺得，春生同志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王國華這個時候倒成了看客，不動聲色的看著大家說話，很有市委書記的范。

「景浩同志說的有道理，我看是這個交通安全大檢查的建議很及時。」雷芬真的不愧是牆頭草，一看有三個常委的意見保持一致了，鄭傑似乎跟王書記也不是一道的，所以很快的表態，說起來這女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倒是不錯的。

新任紀委書記趙力倒是低著頭不說話，今天這個會，基本上跟他沒什麼關係。趙力甚至希望，今天的會上不用他來發言。

「我來說兩句！」王國華終於放下了手裡的煙，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道：「交通安全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說了，我說說交通局過去存在的一些問題，到現在解決了麼？」王國華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就是典型的揭瘡疤的行為。鄭傑聽著這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個搖搖欲墜的立交橋事件。當初壓下這個事情的是原振天，鄭傑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書記，什麼叫過去的問題？當初的決定也是經過常委會的。」鄭傑陰陰的回了一句，王國華淡淡的看他一眼道：「當初的決定是什麼？交通局展開自查，是這個決定吧？問題是我想請問鄭傑同志，交通局的自查報告呢？事情過去都半年了，自查報告是交給你了，還是交給我了？」

王國華的語氣突然變得的嚴厲了起來，伸手狠狠的一拍桌子，嗖的站起道：「有的人以為拖一拖就過去了，我在這裡正告一些同志，我在恩州主持工作一天，這個事情就不算完。」

王國華要正告誰，大家心裡都清楚。更別說王國華的目光壓的鄭傑連頭都太不起來。

「交通安全大檢查，勢在必行！我看這個事情由市政府牽頭，宣傳部配合一下，由王帥同志牽頭。爭取在一個相對短的時間內，將我市的交通安全現狀提高一個層次。」

這句話說完，鄭傑的臉就白了。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王國華和王帥達成了一致，這不是擺明衝著他來的麼？實際上王國華就是針對鄭傑來的，這傢伙在趙鶴鳴的問題上跳的太高了，王國華不給他點厲害看看還叫王書記？當然了，針對鄭傑只是摟草打兔子順帶的，主要還是要走在省委有動作之前。

舉手表決，事情自然一點懸念都沒有。兩個提議順利通過，王國華突然轉移話題衝著一直沒說話的趙力道：「趙力同志，趙鶴鳴的案子辦的怎麼樣了？你談一談。」

趙力沒有防備，當即楞了一下，不過反應很快的正色道：「已經雙規了，同時被雙規的還有常務副局長。案子剛剛開始查，我本打算有了頭緒才向書記匯報。」

王國華沒有一定要問出個結果，就是這麼一問後便宣佈散會。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門口站著一個女人，打扮看著很一般，不過手腕上那個玻璃種翡翠在陽光下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便宜貨。這個女人長的很一般，四十歲左右。王國華不認識她，下意識的回頭看看江潮生。

「是王書記把，你好，我是原……」這女的手伸出來，話說了一半，沒想到王國華當著沒看見，逕直走過去開門進了辦公室。滿臉的笑容在這一瞬間僵硬，這女的羞憤很快佈滿臉上。

光噹一聲，辦公室裡間的門狠狠的被帶上，隨後跟來的江潮生看了一眼這個女的，淡淡道：「原總，請回吧。」

第五百九十二章 制度建設

王國華一向不是個缺乏禮貌的人，但是對於原振天一家子，實在是很難禮貌起來。從根子上來說，王國華能來這裡當這個書記，還得感謝原振天極其家屬。

江潮生進來的時候，王國華臉上的怒色猶在道：「人走了麼？」江潮生點點頭道：「走了，不過臉色很難看。」

王國華露出恥笑的表情，冷冷道：「她居然敢找到我的辦公室來，自我感覺不是一般的好啊。恩州電子集團、市路橋公司，建築公司，那麼多爛帳我還沒跟她算呢。」

這三家國企，可以說是市屬國企中的重災區，其中影響最大的是恩州電子集團。

「書記，為什麼不去查一查她那家水蓮貿易公司？」江潮生受到了王國華情緒的感染，主動提問。王國華看看他，臉上恢復了淡然道：「查什麼？那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根本就不是她。姓原的從表面上看，就是一個自由職業者，或者說是一個無業遊民。可是你看看她穿的待的，單單一個翡翠鐲子就不下二十萬。這種人，要不是有個市委書記的父親，她連一坨狗屎都不如。」

上午的常委會之後，林景浩親自出馬，帶著三位省廳下來的去了公安局。此刻的公安局可以說是風雨飄搖人人自危，紀委一傢伙拿下了兩個主要負責人，要說這樓裡頭屁股底下不乾淨的人可不少。

宣佈了市委的決定後，三人正式上任，公安局的全面整頓拉開序幕。

下午三點，王國華的一號車出現在恩州電子集團總部的所在地。這一片屬市開發區的地盤，要說恩州電子集團的歷史很有講究。解放初的時候，還只是一家收音機的廠子。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恩州市委省吃儉用從國外進口了彩電生產線，拉開了恩州電子集團復興的序幕。那個時候李漢不過是一個地區二輕局的局長，趙東昇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技術員。這一段歷史，王國華是從卓強國提供的材料中知曉的。

從一個單一的生產彩電的廠子，發展到現在產品多達十幾種，幾十個系列，可以說很不容易。就是這樣一個一度運轉良好的企業，因為一個行政命令而被徹底的改變。當初這個行政命令的起源，居然是因為趙東昇拒絕了原書記女兒要求承銷集團產品。

仔細想想，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王國華來的時候誰也沒通知，站在集團大門口往裡看的時候，裡頭是一片安靜。門衛室裡出來一個保安倒是挺盡責的，出來攔住車子詢問：「你幹啥的？」

王國華衝他笑笑道：「我想進去看看。」王國華倒是挺和氣的，不過這個和氣之中帶出的無形的威嚴，讓這個保安有點緊張的看看門口的奧迪車。

「這個，你等下，我去向領導匯報一下。」保安匆忙的轉身回去打電話匯報，王國華望著鐵門裡頭歎氣道：「看來想不驚動人都不行了。」

江潮生笑道：「書記，這其實是好事，企業都已經這樣了，員工還如此的負責，說明這家企業還是有希望的。」

「你倒是會說話。」王國華笑了笑，這話並沒當真。一個企業，還是一家國企，能不更搞好是建立在誰當市委領導的基礎上，這真是一件荒唐可笑到極點的事情。然而，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企業還少麼？一個人可以讓企業興旺，同樣還是一個人，可以讓企業倒閉。

「歸根結底，還是要建立起一套制度，用制度來制約權力。」王國華自言自語的時候，裡頭匆匆出來一個人，王國華倒是一眼就認出來是趙東昇。

「書記，您怎麼來了？」十幾步之外，趙東昇就一直在小跑，天氣很熱，水泥地板上的炕氣似乎肉眼都能看的到。趙東昇跑的一頭是汗，雙手老遠的就伸出來。

王國華主動上前三步，伸出手道：「早就想來看看了，可惜一直都在忙，抽不出時間。說起來，我這個市委書記失職了。」

王國華這番話的含義，趙東昇不是很明白。

「王書記，市委調查組還在廠裡，我是不是通知一下？」趙東昇微微的猶豫了一下，開口問。王國華搖搖頭道：「不必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麼回來了？」

趙東昇道：「我本來就是集團領導班子的成員，調查組進駐之後，大家推舉我來臨時負責企業的生產。這幾天，生產倒是恢復了，可惜銷售那一攤子沒什麼起色。水蓮貿易公司那邊，還欠著五千多萬的貨款沒來，頂多再有三天，庫存的材料就要斷貨了。」

趙東昇顯得有點焦慮，不由自主的說了一通不相干的。王國華倒是聽的很仔細，一邊往裡走一邊問：「產品的銷售渠道出的問題，還是產品出了問題？」

這話問的還挺專業，趙東昇楞了一下，趕緊的加快腳步追上王國華道：「我做過調查，我們很多市場的丟失，主要原因還是銷售渠道出了問題。具體的，三句兩句也說不清楚。」

王國華突然站住，回頭道：「如果你來當這個集團的董事長，年薪和企業的利潤掛鉤，你幹不幹？」趙東昇聞聲苦笑道：「您在這裡當這個市委書記沒問題，要是換一個書記呢？」

王國華笑道：「假如有一套制度能夠避免因為換一個市委書記而導致企業領導班子的動盪呢？」趙東昇搖頭道：「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任何制度在失去監督的權利面前都沒有用。」

「你的意思，私有製成為必然？還是要搞MBO？」王國華笑了笑，趙東昇聽了微微歎息道：「我現在有點迷茫。西方國家也有國企，他們的企業經理人制度卻執行的很好。」

「我認為，這家企業，首先是全體職工的，其次才是政府的。」王國華的一句話，說起來很輕鬆，但是聽眾趙東昇卻一臉的疑惑。

「您能說的細緻一點麼？」趙東昇心中有疑問，追上來問。王國華一邊往裡走，一邊淡淡道：「很簡單，監督權下放，由企業職工共同推舉一些工人作為監管委員，成立一個監管委員會。企業做出的任何重大決定，都要經過該委員會的多數委員的同意。」

「這樣一來，集團黨委還有存在的必要？」趙東昇已經砰然心動了，但是還有擔憂要說，王國華頭也不回的大聲道：「集團黨委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抓精神文明建設，協助監管委員會的工作等等。工業階級不是領導階級麼？我們的國家性質不是人民民主專政麼？不是人民當家作主麼？一個黨委的存在，如果僅僅是為了顯示一個凌駕於人民腦袋上的利益階級的存在，我看這個黨委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一連串的話，說的趙東昇腦子有點不夠用了，站在辦公室門口連門都忘記開。結果還是江潮生給王國華開的門，王書記進去後坐下了，趙東昇才回過神來跟進。

改革勢在必行，怎麼改卻是一個問題。

事實上王國華在這方面並不是內行，只是很努力去做的公平一點。

「這樣行麼？」趙東昇坐在對面，有點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不斷的重複這一句。

「行不行都要試一試，路是人走出來的。前蘇聯的私有制改革，成就的不是全民期盼的國泰民安，而是一大群在改革過程中把國家的財產變成私人財富的大亨。如果說私有制是國企改革的必然，那麼我看還是不用改了。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野心家，一旦給了這些人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大著改革的旗號中飽私囊。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一直在發生，只不過很多人看不到罷了。現在看不到，不等於以後看不到。」

王國華和趙東昇的談話時間不算長，但是足以讓趙東昇認清了王書記的態度。MBO，在王國華這裡行不通。

趙東昇在恩州電子集團的員工中威信很高，這一點從趙東昇領著王國華到處走走看看時員工們的態度可以看的出來。王國華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趙東昇能接手電子集團，這樣集團的動盪會小一些。這家企業的傷已經很重了，王國華希望這個傷能輕一點，癒合起來也快。

集團大會堂，市委書記王國華坐在主席台上，面對著匆匆彙集在這裡的一千多名員工和數百名離退休工人。王書記不是來作報告的，但這個時候不能不說，因為他代表的是市委。

沒有講話稿，王國華只是把他跟趙東昇說的那些東西糅合起來，明確的告訴全體員工，企業要改革，但不是搞私有制改革，而是在國企的框架下，進行民主化的建設。企業首先是大家的，然後才是政府的。

王國華提出的幾點改革建議，得到了全體與會人員的熱烈響應。如何建立一個公開透明，監管得力的制度，並且不會影響企業的正常營運。這麼一個問題，將作為競選企業領導人的主要問題。不能說服全體員工，大家的票就不會投過去。最後王國華還強調了一點，恩州電子集團的新領導班子，將面想全社會進行公開招聘，能者居之！

第五百九十三章 意外的邂逅

飛機上雲層上飛行的時候，從窗戶裡往外看，除了雲，什麼都看不到。雲上的陽光很刺眼，雲下卻是一個陰天。

拉下窗板，梅弄影慵懶的靠著，帶上眼罩睡一覺，醒來時就會到越州。從越州到恩州有多遠，梅弄影不清楚具體的數據。就像她心裡不知道自己跟王國華的距離一樣。

現在他是一個已婚男人了！心裡迴盪著這一句的時候，梅弄影生出一絲滄然。

得知王國華在恩州之前，梅弄影對這個地方是完全陌生的。台裡的領導把這個合作交下來的時候，梅弄影並不太感興趣，所以開了一筆高價，又要求主導權，就是等著對方拒絕。即便對方不拒絕，擁有主導權的梅弄影也沒有什麼損失吧。

原本台裡是打算讓別人來的，梅弄影在一個偶然的閒談中獲悉王國華的名字後，主動要求走一趟。當時或許是一時的衝動，現在梅弄影同樣說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見這個男人一面的慾望。

辦公室裡很安靜，裡間的門是開著的，大部分的時候王國華都不太喜歡把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上午沒有什麼安排，王國華在辦公室裡批閱文件，江潮生在外面忙他的。

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平淡的上午，沒曾想省委辦來了個電話，讓王國華去省城開會。打來電話的是秘書長的秘書陸睿，跟王國華還聊了兩句最近省委辦裡的一些事情。

似乎是言者無心，似乎是聽者有意，陸睿告訴王國華一個消息，督查室最近發生了一些人事變動。具體的變動，王國華忍著沒有去問，陸睿能說這些就已經很夠意思了。王國華放下電話時，腦子裡一直在盤旋這個事情，是上官天福借陸睿的口來轉達這個事情麼？

事實上督查室的人事調整，在王國華看來是必然。如果一點動作都沒有，上官天福這個秘書長就白當了。王國華也知道，這算是自己留下的因果。

當然，這個世界離開誰，地球都一樣轉。換了人，督查室的工作還是有人去做。

王國華所擔心的，不過是自己指定的那些制度，會不會因為換了人而發生變化。還有就是扶貧項目的督導工作，會不會因為產生一些變動。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國華知道自己想也是多想，很多事情不會因為自己的想去改變。

王國華先給王帥打個電話，沒想到王帥說他也要去省裡開會。王國華這才想起來，剛才陸睿電話裡沒說去省裡開什麼會。不過看王帥的表情，不像是什麼好會。

王國華正琢磨著是不是跟王帥一路的時候，王帥已經搶先道：「書記，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先走一步吧。」是不是有事情要處理先不說了，至少王帥還沒有做好跟王國華一陣上路的準備吧。王國華心裡如是想的時候，車子出了院子大門，門衛站在門口微微的勾著腰，也不管王書記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小心的保持著滿面笑容的目送王書記的車子離開。

車下高速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王國華直接回家倒是不擔心沒飯吃，江潮生和劉錚還得另外去找吃的。乾脆王國華讓劉錚找個飯店，先吃了飯再說。

下了高速沒一會，前方出現堵車。堵了一會，車子才慢慢的通過。緩緩經過堵車地點時王國華才看見，這裡發生了交通事故，一輛商務車被一輛奔馳追尾。

原本這應該是一起跟王國華沒有絲毫關係的交通事故，可是王國華這一看之後便道：「前面靠邊停車。」

這段路很不好打車，梅弄影站在路邊等了好一陣了，也沒見有空車出現。遠端省電視台的接待人員還在跟交警扯皮，梅弄影揉著腦門上被蹭掉油皮的地方，心道怕不是青了吧。心情有點糟糕的梅弄影一陣煩躁，對省電視台只是派了一個辦事員來接待頗為不悅，這明顯是不重視。

說實話，倒不是省電視台不重視，只是最近呢省裡有重要的會議要召開，電視台都忙著這事情。能夠派人派車就算是不錯了。

「真倒霉！」梅弄影身邊跟著的一個年輕的女手下嘟囔了一句，回頭看看被拖車吊起的車的方向，見那個電視台的男子正在大聲嚷嚷，女手下不悅道：「梅主任，我去叫那個傢伙過來，不打電話叫車，在那個警察囉嗦什麼？不就是省電視台的麼？看把他牛的。」

「也好，叫他別囉嗦了，趕緊的安排車走人。」梅弄影說著話，腦門上一陣疼，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

「需要幫忙麼？」梅弄影低著頭揉腦門的時候，對面來了一個男人，發出的聲音相當的熟悉。實際上這個人的聲音經常在梅弄影的腦海裡出現。突然聽到這個聲音，梅弄影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陡然抬頭有一種被驚嚇的感覺。

「你怎麼在這？」梅弄影很快就恢復了常態，來之前很迫切的心情，在看見這個男人後，所有不悅和煩躁都消失不見，心變得異常平和。

「開會，你呢？」王國華這麼一問，梅弄影便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來接她的，仔細想想也對，上一次自己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個採訪記者。現在已經是欄目主持人了。

「我現在是央視綜藝頻道走遍華夏主持人，你平時不看電視麼？」梅弄影狡黠的一笑，王國華聽了不由很明顯的愣住了。怎麼成主持人了，上一輩子的梅弄影的生活軌跡，跟這一輩子的差異也太大了，是因為自己的輪迴麼？王國華很自然的如是想。

「呵呵，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那麼，歡迎梅女士蒞臨南天省，我僅代表恩州市委市政府，向梅女士表示誠摯的感謝，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王國華變得一本正經起來，一副官方發言人的派頭，梅弄影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收起虛偽的那一套吧！別以為你感謝我，就能少要一分錢。」梅弄影忍不住打擊王國華一句，一點都沒有在路邊彷徨的自覺。

「這話說的，我哪裡有虛偽了，這是真心實意。」王國華笑著自辯了一句，梅弄影翻了翻白眼珠，笑道：「好了，當官的都虛偽，就你一個另類。這樣行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王國華很當真的樣子點頭道：「你還有同伴呢？一起吧，我的車子在前面。」

梅弄影指了指行李道：「東西給我那上車，我去叫人。」說著轉身去了，王國華剛準備動手拿行李，司機劉錚已經搶過去道：「書記，我來。」

小伙子倒是很有眼色，剛才還站在五步之外，這會上的真是及時。

梅弄影剛轉過身去，突然臉上一紅，伸手捂著腦門低聲叫：「壞了，叫他看去了。」忙不迭的從隨身的小包裡摸出鏡子來照了照，萬幸的是沒有青紫，只是有塊紅。

叫上隨行的跟班，跟省電視台的人打個招呼，梅弄影也不管他的死活了，拉上人就走。王國華這邊到沒有及時上車，而是站在車門口等著。梅弄影過來衝他笑笑，推了一下跟班讓她上車，自己跟著進入坐下，王國華這才上來。江潮生在外頭等著關上車門，急急忙忙的上了前排。「等一等！」車子開動時候，身後有人在喊。

坐在中間的梅弄影皺起眉頭，直接趴在王國華的身上，從窗子探頭對外道：「我先去電視台等你。」這個姿勢，實在是有點……坐回來的時候，梅弄影遭遇王國華複雜的眼神時，耳朵根子不由的燙了。

王國華的心情確實很複雜，原本以為跟這個女人從此天涯陌路，沒料想冥冥之中總是有一隻手在攪拌，不斷的讓兩人在不同的場合邂逅。這真真是一個操蛋的老天爺啊！

同樣，梅弄影一直都沒有搞清楚，如何給她與王國華之間的關係做一個定位。但是梅弄影知道，即便這個男人已經是已婚男士，自己還是忍不住的會在心裡偶爾想起他，尤其是在獨處的時候，感到孤獨的時候。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感覺，梅弄影一直沒弄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說，真的有前世？難道說，真是前世的緣分在起作用？自己的前世跟這個男人有是什麼關係？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剛才的瞬間充滿了梅弄影的腦海。

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江潮生這時候很規矩的端坐，對於突然出現的梅弄影，江潮生最初有驚艷之嫌，如同當初見到黃嫻。實際上梅弄影比黃嫻還要出色兩分，對此江潮生只能是感慨王書記的女人緣。

梅弄影這樣的女人，不管走到哪裡，都能釋放出一種亮色。這一點，王國華心裡很清楚。當然，什麼再續前緣之類的念頭，王國華是沒有產生過的。現在招惹的女人就不少了，應該收斂收斂了。

因為這一點小小的插曲，一路上梅弄影很安靜，身邊的跟班似乎覺得氣氛有異，也沒有咋呼。車就是這麼平穩的往前開著，一直到劉錚回頭問一句：「書記，去哪？」

「去電視台麼？還是我來安排？」王國華平靜的問了問梅弄影，還在恍惚之間的梅弄影啊了一聲才道：「你安排吧，反正要去恩州的。電視台那邊，我打個電話過去就行。」

王國華點點頭道：「那好，小劉，去希爾頓，先安排人住下，回頭我讓市宣傳部的人來接一下。」王國華很自然的安排時，坐裡面的跟班臉色微微一變，湊梅弄影耳邊低聲道：「主任，這麼年輕？」言下之意，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不會是假的吧？

梅弄影淡然的看她一眼，沒有解釋，這地方也不好解釋。

車到酒店，江潮生很自覺忙前忙後，王國華陪著梅弄影在大堂裡坐著，邊上的跟班還是沒能忍住，笑著問了一句：「您真是恩州市委書記？」

王國華從「您」這個稱謂裡還是找到了一點愉快，笑著點頭道：「準確的說，我是副書記，臨時主持全面工作。」

小跟班吐了吐舌頭，這也夠嚇人的。梅弄影倒是淡淡一笑道：「你爬的夠快啊，幾年前你還只是一個科級幹部吧，那時候在上海見到的你，沒想到現在都是市委書記了。」說這話的時候，梅弄影感受到一點淡淡的悵然。

王國華沒有接這個話，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江潮生，笑著站起道：「手續都辦好了，我還要去省委報道，先告辭，不送你上去了。」

王國華這麼著急走，確實是因為意識到一點不對，這主要還是從梅弄影的情緒中感覺到的。這女人上一輩子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地位無可替代，王國華不自覺的想迴避。倒退幾年，沒結婚的時候，王國華的心態不會是這樣。

王國華就這麼匆匆走了，梅弄影只能是送到大門口，欲言又止，放棄了挽留的努力。曾經在梅弄影的心目中，王國華也就是一個戲耍的對象，一個還算看的順眼的男人。沒想到，不過短短的幾年功夫，他已經是廳級官員了。

梅弄影見過的青年才俊不少，但是王國華這樣出身的絕對是獨一份。更別說，兩人之間還有過一些糾纏。梅弄影很清楚，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放不下面子。

王國華並沒有後悔停車幫一下梅弄影，這是奇怪於自己那種急於了斷一切的心情之迫切。這算不算是著相了呢？

午飯算是被攪黃了，王國華看看時間，讓劉錚把車開到小區門口，自己下車，讓兩人去找地方住下不提。

開門的是一個相貌普通的三十來歲的女人，警惕的開了一點門縫，盯著王國華道：「你找誰？」王國華沒有擺主人的架勢，而是微微笑道：「我的照片在牆上掛著呢，你沒看過？」

「哎呀，是先生回來了。」忙不迭的開了門，保姆又給拿拖鞋，又急急忙忙的去招呼裡頭的其他人。這麼一份薪水優厚的保姆工作，這一位農村出來的女性，還是相當看重的。

當然了，還有一點，這家人都挺和氣的。楚楚雖然有點傲慢，但是給的待遇很好平時也不給臉色看，老太太就更別說了，心善的緊，待人又和氣。現在看見先生回來，也是一臉的笑瞇瞇的。

楚楚從屋子裡出來時手腳很輕，做了個噤聲的收拾。王國華笑著張開雙臂時，楚楚看了看保姆。這一位倒是很識趣的，鑽進廚房忙活去了。

王國華得以將楚楚香噴噴的身軀抱在懷來，一身寬鬆短裝的楚楚，抱著很軟和，似乎豐腴了一些。

「你好像胖了！」王國華很不厚道的點了一句，楚楚皺著眉頭，撅著小嘴嘀咕道：「是啊，愁死人了。你媽還每天老雞湯，不喝還不行。說什麼孩子要吃奶的，早知道就給你兒子吃奶粉了。」

有的東西，女人是很在意的，比如說腰圍增加了那麼一點點。抱著老婆的王書記臉上很幸福，懷中的楚楚跟一個平常女人沒啥區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怨著生活的點滴。比如兩個月前才買的褲子有點腰緊了，又比如內衣都穿不上，胸前總是被濕透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從肚子裡出來的壞小子造成的。

這種旁若無人的坐在丈夫的懷裡說話的狀態，在以前是不會發生的。一個孩子給一個母親帶來的變化，沒有親自體會是無法瞭解的。

黃昏時分，王國華照例先打一個電話給許南下，接電話的李居朋很快就把電話給了許南下。「嗯，到家了麼？」聲音，有點疲倦。

「嗯，晚上想去您家裡匯報工作，方便麼？」王國華姿態很恭敬，許南下似乎也沒在意這個，淡淡道：「沒有要緊事就算了，這兩天比較忙。明天的會議很重要，我還得準備。」

「您能透露一下明天會議的主題麼？」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許南下電話那邊很明顯的嗯了一聲才道：「怎麼搞的？中原省委副書記被雙規了，中央再次強調了廉政工作的重要性。各省的省委，都要把廉政工作抓起來。」

這個消息，王國華事先還真不知道，即便是內參上暫時也沒出來。

「我還以為是三江大橋的事情呢？」王國華小心的提了一句這個，許南下聽著這個就冒出怒氣道：「交通系統是重災區，省委已經有所動作，具體的過一段時間才能對外公佈。」

「那您忙吧，我就不打擾您了。」王國華掛了電話，許南下雖然說的不多，但還是透露了很多重要的信息，中原省的副書記被抓，這個事情值得王國華重視。當然，眼下王國華的層次，關心這些還是有點多餘。

電話響了，那起來接聽是馬春生打來的，匯報道：「我已經見了梅主任，您還有什麼要指示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省裡開會

省委招待歲的會議室門口人不少，來開會的領導們會務辦倒是安排了房間，只是沒什麼人去住。這房間就算沒有人住，錢也是付過的。

簽到處的負責人居然是郭子銘，王國華深感意外的是，孟潔也在裡頭幫忙。連一個小女生都容不下麼？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著，臉上露出微笑上前。

「老郭，辛苦啊。」王國華主動招呼一聲，郭子銘正低頭寫東西，孟潔正忙著給簽到之後的領導們發點小禮品。

「哎，主任好，不對，是王書記好。」郭子銘立刻臉上全是笑容，伸出手來緊緊的握著王國華的手。看的出來，郭子銘是真的很高興看見王國華。

「大家都還好吧？」王國華客氣了一句，孟潔那邊也停下手頭的活過來問候了一聲。

「挺好的，我和小孟都調去了綜合處，歸高秘書長領導。」郭子銘這麼一說，王國華心裡便明白了一些，想來高秘書長還是在一些問題上說了話的，不然這兩位王國華的親信，還不知道能去哪涼快地方呆著呢。

「中午要是方便，我請你們吃飯。」王國華笑了笑，沒有在一些事情上去糾纏。

「國華，你來了。」省委辦高副秘書長出現的很及時，老遠的便大聲招呼，主動把手伸出來。王國華上前幾步與之握手時，笑著低聲道：「高秘書長，多謝了。」

這話裡頭所指，高秘書長自然明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道：「這沒什麼，倒是有的人迫不及待的，真是叫人心寒啊，你才走了幾天？」

這也就是周圍沒人，高秘書長聲音也不大，王國華會意的點點頭道：「不說這個了，老郭不小了，孟潔還年輕。回頭我來函要人，還請高秘書長高抬貴手。」

「呵呵，國華還是念舊啊，放心吧，這事情還擔得起。」高秘書長笑著，把王國華送進會議室。回過頭來，又看見熟人，立刻笑著迎上去。

王國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牌，掃了一眼會議室內，暫時人來的還不算多，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幾個人。看意思，這會能有近百人參加。

王國華安靜的坐下，掃了掃左右兩邊的牌子，居然沒有王帥的牌子，難道說一個市的班子成員都不坐一塊？運氣的是，王國華的左邊是胡報國，不爽的是，右邊是楊國民，這倆傢伙現在都沒到。

王書記祭起大招閉目養神，顯得很安靜很耐心的等著之前，看了一下手錶上時間是上午九點三十八分。也就是說，距離正式開會還有一會，王國華有點後悔自己來早了。也是王書記沒經驗，這種全省幹部的大會，來的早一點都是為了跟別的領導交流交流，王國華目前還真沒什麼熟人可以交流，相熟一點的這兩位，還沒到呢。

楚楚還在坐月子的期間，昨晚上王國華倒是能好好休息一下，還是睡的書房。不然，抱著楚楚那種妖艷起來無法抵擋的女人干睡覺，那真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肩膀上挨了一下，王國華睜眼一看，南平在衝他笑。王國華趕緊站起來道：「南書記來了。」南平笑道：「客氣啥，你來的挺早嘛。」

「第一次參加這麼高層次的會議，所以來早點沒錯。」王國華說的是實話，南平聽了且是嘿嘿一笑，心道你什麼場面沒見過？

「聽說了沒有，交通廳抓了六七個，常務副廳長，還有下面的正處副處，只要跟工程沾邊的，沒一個跑掉的。這一次言禮孝算是倒血霉了，他上任的時間不長，還得抗這個破事。」南平說起這個，不免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王國華不太清楚他跟言禮孝的關係如何，不過從這口氣來看，還是向著言禮孝一些的。

「老言來了麼？」王國華張望一下，沒看見言禮孝倒看見了王帥在另外一端的位置上坐下了。「還沒來呢。」正說著呢，言禮孝一臉鐵青的出現在門口，王國華這個位置挨著中間的過道，言禮孝倒是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和南平。

「國華，南書記，都來了。」言禮孝上前來握手說話，南平客氣兩句先走了，言禮孝直接挨著王國華坐下道：「這次動靜不小，還好我去的遲，就算這樣也被查了整整一天。」說著言禮孝嘿嘿的冷笑起來，壓低聲音道：「還有人要查在林旺縣的工程。」

王國華看著平靜，心裡卻是一驚。林旺縣修路，主要是王國華在出力，工程也都是王國華在盯著的。聽言禮孝這意思看他的表情，那些人是沒能查出什麼事情來。

「省紀委的人麼？」王國華淡淡的問了一句，言禮孝點點頭，摸出煙來遞給王國華一顆道：「國華，最近沒惹什麼人和事吧？」

王國華首先想到的是趙力，然後才是葉杉。「應該是正常的詢問，紀委的人看誰都腐敗分子。」王國華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後，言禮孝站起來道：「我該過去了，還有三分鐘開會。」

王國華道：「晚上一起聚一聚。」言禮孝點點頭，擺擺手走了。

言禮孝才走沒多遠，胡報國便來了，看見王國華挺開心的上前招呼，一看位置便樂道：「這位置好。」王國華往裡邊讓了讓，胡報國坐下後便道：「聽說沒有？」

「聽說什麼？」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反問，胡報國低聲道：「三江市的領導班子出問題了，沒看見這會議室裡書記和市長都沒名字？」

「都進去了？」王國華低聲問，胡報國看看邊上沒人，這才繼續低聲道：「聽說市長被雙規了，書記暫時沒事。不過班子成員出了事情，他也好不了。估計是要調出南天省，他上頭有人照顧，換個地方沉幾年又能起來的事情。」

這話就有點夠力了，王國華聽著覺得裡頭還藏著點東西，又不好追問便笑道：「領導都來了，準備開會吧。」

省委書記許南下出現在主席台，身後半步是段風，王國華看看楊國民的位置上沒人，不由暗暗的奇怪，這傢伙怎麼敢缺席？膽子這麼肥？

主席台上的許南下看著相當的嚴肅，一臉正色的講話。核心內容就是反腐敗。

台下一片肅靜，一水的廳級幹部，場面還真有點壯觀。

上午的會開道十一點半休會，許南下的講話稿被打印成文件，每人手裡都發了一份。王國華在台下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還真的沒仔細聽許南下都說了啥。要沒這份文件，王國華都未必記得多少講話內容。王國華心裡不由得的想，自己都這個德行了，其他人呢？在台下做了一個半小時，真正完全聽明白許南下在說啥的又有幾個？

領導們剛離開，會議室裡便亂了起來，王國華慢條斯理的收拾東西，胡報國湊過來道：「中午一起吃飯？」王國華搖搖頭道：「我要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飯。」

胡報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啥。一堆秘書早在外頭等著，王國華出來的算晚的，站台階上王一眼，全是秘書上前接領導包包的鏡頭。

江潮生也在外頭等著，王國華出來的時候便迎上前道：「書記，馬部長來電話說，他送梅主任去市裡了。還說，事情談的很順利，央視的梅主任沒有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這個結果倒是在預料之中，其實得知梅弄影是央視節目的負責人的時候，王國華就知道這個事情基本沒懸念了。真是很奇怪的感覺，王國華似乎很理所當然的認為，梅弄影會幫忙。

王國華還沒走遠，便接到李居朋的電話道：「王書記，許書記要見您，請來一趟後院。」

王國華只好轉身回頭，走了沒幾步便遭遇李居朋，由他領著往後院去。

許南下在一個花園別墅似的兩層小樓裡休息，樓下的客廳裡，許南下正坐聽對面的人匯報。王國華出現在在門口的時候，看清楚跟許南下說話的是省紀委書記葉杉。

葉杉個子不高，面相白，人顯得很瘦小。就這麼一個看似很普通人，卻是省紀委書記。

「許書記，那我先去了。」葉杉看見王國華的來到便適時的站起來，臨走的時候多看了王國華一眼，眼神有點剜人。

「來了，坐。」許南下坐在原地沒動，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王國華看看對面有兩個短沙發，便選擇了另外一個坐下。

「恩州的事情怎麼樣了？」許南下顯得有點疲倦，仰面閉目說話。

王國華絲毫不敢大意，端坐挺胸，斟酌了一番才道：「現階段主要是下面幾個事情，第一是恩州電子集團的改造，第二是全市範圍內的交通系統安全大檢查，第三件事情是公安局的整頓。」

許南下一擺手，坐直了笑道：「不錯，這幾件事情抓的都很準。」王國華微微笑了笑，安靜的等著許南下的指示。

「我些事情，你別太在意。恩州的事情你給我做的漂亮一點。」許南下來了這麼一句，顯得有點突兀，王國華知道他有所指，但是又一時猜不到具體的。

「您放心，這幾件事情我自認處理還是比較得體的。」王國華只能這麼回答。

第五百九十五章 溫泉夜（上）

看了一眼態度極為端正，分寸把握的很到位的王國華，許南下心中生出一絲感慨。這小伙子也就是三十歲吧，如此老成與年齡不相稱，說起來還是家境的原因吧。環境總是能逼著人去成長的。

目光玩味的看了看安靜的端坐著的王國華，許南下突然笑道：「你不想知道剛才葉杉都跟我匯報了一些什麼？」

王國華錯愕的表情很明顯，許南下心裡一陣滿意，這個反應才是正常的。

「這個，我應該去想知道麼？」說了一句，似乎自問自答的王國華又笑道：「我倒是想知道的，只是知道太多了不見得是好事。」

許南下聽了不由仰面哈哈大笑幾聲，笑罷才道：「你這個小滑頭，總算是說了一句實話。混蛋吧，沒事上家去玩，你游阿姨沒少念道你。」

「不管一頓午飯？」王國華這就是得寸進尺的意思了，許書記的跟前，誰有這個膽子說這個？正是因為沒有，所以才顯得王國華特別，許南下也不會介意這個，甚至覺得這是一種親近的舉動。許書記固然是看著不太容易跟別人太親近，但他終究是個人，在書記威嚴的面孔下面，同樣有一顆正常人的心。

「你還擔心沒地方吃飯去？趕緊的滾蛋，別跟我面前晃悠。」嗯，許南下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笑出聲來，王國華這幅姿態，就是以晚輩的姿態耍賴的意思。在家裡，許菲菲有這個資格，在下屬中，也就是一個王國華了吧？

出門的時候，李居朋的態度更熱情了，一直被送到外頭的院子裡，嗯，好多人看見的時候，李居朋還笑道：「國華慢走。」

一堆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王國華對於李居朋的故意舉動深感無語。李居朋這麼幹，肯定是得到了指示的，也就是說王國華現在叫一些人盯上了，許書記才會有所動作，先叫去說話，還正趕上葉杉在場，後讓李居朋送出來，還客氣的生怕別人不知道，說話的聲音還高。

下午的會議許南下沒出現，改由省長段風做報告，重點還是強調廉政。第二天接著開，講話的換成了葉杉，省紀委書記倒是講了一天，上午下午都是他在講。

拿著一疊厚厚的講話打印稿子，王國華總算是結束了這一次省城的會議。實際上王國華很膩味開會，但是在這個體制框架下，你不想開會就準備滾蛋吧。只能是耐著性子。

又是一個夏天的夜晚降臨，這個城市因為夏天變得單薄暴露。這其中，衝在前面的無疑是女性，大片大片的肌膚，半遮半掩的奶子，以及崩的緊緊的臀部等等不一而足。

夏天似乎讓人便的更加躁動，也晚讓人變得放肆。

海鮮大排檔一如既往的熱鬧，來來往往的人頭擁擠在這條街道上，隨意的找了一個路邊的桌子坐下的王國華，似乎回到了當初蹲守在路邊望著白胳膊白腿翹屁股留口水的歲月。

街口的警務亭裡頭燈是亮著的，還有人在裡頭坐在，似乎這個地方現在成了重點保護對象。王國華淡然的笑了笑，吩咐江潮生去結賬走人。

吃早餐的時候，江潮生抓緊匯報一天的形成已經成為常態。「上午十點，全市機關主要負責人幹部開大會，傳達省委廉政會議精神。」這個會估計要開一天，王國華嗯了一聲沒說話。作為我黨的幹部，儘管不怎麼情願開這樣講空話喊口號的會議，照樣還得按照規矩來。當然王國華作為書記也可以不開這個會，但是肯定會傳到省委領導的耳朵了，王國華同志態度不端正，對省委指示的精神不夠重視的形象就會誕生。

開了一天的會，浪費了不少口水，屁股坐著疼，望著下面一排一排人頭，王國華興致並不高。一個官員，說什麼在王國華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做什麼。總算是一天熬過去了，王國華回到酒店累的渾身酸，這個時候要有人來個按摩就爽了。

這個念頭剛產生，門口就傳來敲門聲，王國華道：「進來。」

左和生推門進來，笑著彎腰匯報：「書記，我看您挺疲勞的，樓下的桑拿我可以去把人清空了。」要說這傢伙，還真是一個會看眼色的主啊。按照王國華的理解，這種人算是小人，不過領導的身邊是不能離開小人的。

王國華不說話，只是看著左和生，這傢伙心裡一陣亂跳，暗道不會拍馬屁拍蹄子上了吧？心裡忐忑的時候，王國華淡淡道：「沒那個必要，算了，你去忙你的吧。」

左和生悻悻的退了出去，領導看意思沒生氣，難道說剛才哪裡說錯了？心裡琢磨著，差點跟迎面的人撞上。一抬頭想發火，面前站著是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女士，陪同的居然是馬春生馬部長。左和生的臉變的很快，堆起笑容道：「馬部長好，這位女士好，沒有衝撞到您吧？都怪我，走路不小心。」

「這是京城來的梅主任，有事情找王書記，你帶著去一下，我就不進去了。」梅弄影提出見王國華，馬春生本來就認為梅弄影這個央視的主任，搞不好就是王國華暗中運作的結果。只是王國華不明說，馬春生只能放心裡，一直到見了梅弄影，談起合作的事情非常順利，馬春生就越發的篤定這個事情是王國華才暗中操作的。不然央視想跟地方合作，哪需要主動找上門的？這不合常理不是？

再看看梅弄影的身段長相，馬春生很自然地生出一些瞎想。綜上所述，馬春生完全沒有打算進去充當電燈泡。

王國華躺沙發上休息，不是他不想去按摩舒服一下，而是這個時候的恩州一切都不明朗。高原的前車之鑒在那擺著的，王國華絲毫不敢大意。

篤篤篤的敲門聲讓人有點惱火，王國華放棄了舒服的姿勢坐起來，大聲道：「進來。」

門開，王國華眼珠子一橫，沒想到遭遇的是梅弄影那雙無辜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王國華表情變化的還算及時，笑著站起來時眼睛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左和生，這一位趕緊笑著告退，順手把門帶上。

「合作的事情談完了，我來跟你告個別。」梅弄影倒是落落大方的自己招呼自己坐下，順手還從包裡拿出一包女士煙來，看看王國華道：「不介意吧？」

王國華歪了歪嘴，指了指桌面上的煙道：「你說呢？」

梅弄影笑著點上煙，看了一眼王國華道：「你看上去很疲倦。」

王國華這時候正好在打量梅弄影，兩人的眼神撞了一下。今晚的梅弄影無疑是刻意打扮過的，臉上化了淡妝，眉毛修飾過，睫毛很長，一看就是安上去的。王國華的目光在交鋒中獲得了勝利，梅弄影不自覺的躲開這個男人帶著一點輕慢的眼神。顯得有點不禮貌和放肆的眼神往下移動，這條白色的連衣裙胸口開的有點低，露出小半個雪白的弧形。裙子不算長，梅弄影坐著的時候，只能遮住半截大腿，沒有穿絲襪，似乎白嫩的肌膚不需要絲襪的幫襯。兩條修長的腿本能的並在一起，只留下一道細微的縫隙。

梅弄影的心裡生出一絲羞怒的時候，王國華的目光移回到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更加的可惡。「開了一天的會，累的腰酸背疼的，你說能不疲倦麼？你要不來，我還打算去桑拿蒸一蒸，按摩一下解解乏。」

「我有個朋友在磁山區開了個溫泉會所，過幾天才開張。要不要去泡一泡？」梅弄影鬼使神差的居然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她就有點後悔了，這話算是一種曖昧的體現。

「磁山區？你在那怎麼會有朋友？」王國華不由的生出一絲警惕來，這女人不會是有所圖而來的吧？

梅弄影稍稍轉了轉腦子就知道王國華心裡在擔心什麼，不免露出不屑道：「你不過就是一個廳級幹部，我要辦事還求不到你頭上。」這話就有點賭氣的意思了，其實她也可以解釋一下，但就是不願意解釋。

「嗯，那就去一趟吧。」王國華居然就答應了，站起來時梅弄影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時王國華已經站在面前，梅弄影有一種被人居高臨下俯瞰的不爽。

很被動的，梅弄影跟著出了門。王國華截留黃嫻的寶馬車停在車位上，上車的時候王國華紳士了一把，打開後排的車門道：「請。」

梅弄影有點無名火，翻了翻眼珠子徑直去了副駕駛的門，自己動手上了車。王國華苦笑了一下，上了駕駛位。開動車子的時候，梅弄影淡淡道：「你這個人，有時候真討厭。」

王國華笑了笑，掛檔踩油門，自動擋的寶馬車開起來很穩當，緩緩的出了賓館大門。

車子開出不遠，梅弄影拿出電話來，嗯嗯啊啊的說了一陣。朋友那邊倒是答應的很乾脆，左右還沒正式開張營業。打完電話的梅弄影不知道怎麼地有點心虛的看了看開車的王國華，見他專心開車的樣子，不免生出一絲氣惱。怎麼就想起來請他去溫泉來著？

王國華按下收音機，裡頭傳出主持人的聲音道：「下面給大家送來一曲《加州旅館》，這首……」氣氛詭異的吉他獨奏開始在車廂內流轉，讓人不由的平心靜氣努力的去捕捉每一個音節。

車廂裡陷入了安靜，只剩下一首兩人其實都聽不懂的旋律在糾纏。終於一首曲子結束了，梅弄影伸手按掉了開關，淡淡道：「太吵了。」

兩人曾經距離很近，現在卻如同隔著一堵玻璃牆在對視。就是這種感覺，讓梅弄影感覺到了煩躁。剛才的曲子雖然聽不明白歌詞，可是那旋律卻輕易的撥亂了人的心弦。

王國華沒有說話，安靜又繼續，一直到道路便出現一個轉彎的標誌，邊上還豎著一塊慈善溫泉休閒會所的牌子。

牌子下面站著一個女子，看見車開過來時減速便看了過來，梅弄影從車窗裡探出頭，朝女子招手道：「小櫻，上車吧。」叫小櫻的女子看著挺秀氣，看了一眼開車的王國華，沖梅弄影一笑道：「男朋友？」

「你還是那麼八卦！」梅弄影露出無奈的表情時，女子已經上了車。

會所距離路邊不遠，也就是五百米的樣子，車子很快就到了會所門口。這地方看起來有點偏僻，周邊沒有什麼人家。

「當年我們一個宿舍的姐妹，就你還是單身了吧？」下車後，兩個女人湊一塊說話，王國華倒車停好時，裡頭出來一個男的，歲數不大，個子也不高，看上去挺精神。

「小櫻，你朋友到了？」男子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正好下車，男子上前來伸手道：「我是小櫻的老公劉立軍，朋友怎麼稱呼？」

「王國華，見到你很高興。」王國華與之握手，自我介紹。劉立軍聽了便笑道：「這名字好，我們市新來的市委書記就叫這個名字。」王國華楞了一下，呵呵笑了笑掩飾過去。

梅弄影在邊上笑道：「你看他哪裡像市委書記？」

小櫻笑道：「年輕了一點，要真是市委書記就好了。」

好在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夫妻倆領著兩人進去時，劉立軍笑著介紹：「我們這的溫泉暫時只對男士開放，女士那邊還要點時間才能開張營業。」

梅弄影還沒開口接話，小櫻已經伸手捏了老公的腰一下，然後笑道：「就你廢話多。」那神態，無疑是在暗示這兩位的關係不一般。

王國華和梅弄影都沒有解釋一下的動力。很快一行人就站在一個溫泉前，半露天的，上面蓋了一個亭子，周邊有半人高的玻璃牆擋風，可能也擋眼珠子。

地方不大，似乎只能容納兩個個人。「就這裡吧，小櫻帶去換衣服。」

更衣室就在邊上，實際上就是給條大毛巾，王國華沒有脫光的勇氣，穿著短褲圍著浴巾出來，到了溫泉邊沒別人。下水之後才注意到，這裡頭居然只有兩個人工靠座，王國華微微皺眉往下坐，浸泡在溫泉水中。鬆弛感快速的散步，閉著眼睛微微的喘著氣，泡一泡確實很舒服啊。

梅弄影在換衣服的時候，小櫻在更衣間外頭抱著手笑道：「小梅，這男的是幹啥的？」

梅弄影已經赤裸，對著鏡子中如絲一般的肌膚和那妙曼的身材時不免呆了一下，心裡正猶豫著穿成什麼樣才好時，隨口道：「他是體制內的，一個小官僚。」

「我看也像。」

梅弄影心道，該不該告訴她真相呢？有點走神，只是圍了一條浴巾梅弄影便開門出來，回過神來已經晚了，對上小櫻那曖昧的眼神，梅弄影只能裝著坦然。

「嘖嘖，你這肌膚，像上好的蘇州緞子，透著亮呢。」小櫻誇了一句，眼神對著梅弄影露出來的肩膀很是羨慕。「是麼？可惜有人看不見呢！」梅弄影心裡如是說，笑了笑算是自謙。

聽見有人下水的聲音，王國華沒有睜眼，主要是就兩位座位，王國華感覺到了一點尷尬。似乎稍稍的遲疑了一會，身邊的熱水微微上了一點，王國華這才睜眼。

亭子的盯上有一盞小小的投射燈，光正好打在梅弄影裸露的肩膀上，就像照在一方羊脂白玉上的一般的視覺感受讓王國華呆了呆。熱氣裊裊中，梅弄影閉著眼睛仰面喃喃：「王國華，你知道麼？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我們認識很久了。」

這話，在王國華的心中沒有激起什麼波瀾，王國華不是這麼認為，而是曾經經歷過。

「你不覺得奇怪麼？」梅弄影睜開眼睛，詫異於王國華的平淡。

「我為什麼要奇怪，有的人經常相處在一起都不會有任何感覺，有的人只是見一面，就如同多年的好友。這就算所謂的緣分吧，你我之間或許是屬於有緣分的那一類。」王國華找了一個很文藝的解釋，雖然有點勉強，但說的過去。

溫泉燙熱了肌膚，紅竄上了臉頰，「緣分」二字讓梅弄影不免砰然心動。問題是，這個男人有老婆。梅弄影糾結起來，殊不知這個男人對她的熟悉程度可說是纖毫不錯。

兩個座位挨著，肩膀之間不免有接觸，每一次不經意的接觸在梅弄影的心裡都能蕩起漣漪。當初在F大研究生班的時候，兩人曾經並肩而立夕陽下的一幕，在腦海中不自覺的出現。「喂，你說實話，有沒有喜歡過我。」

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完話梅弄影忍不住伸手捂著小嘴，眼睛也圓了。正趕上王國華睜眼，兩人的目光結結實實的對上。

眼前這個女人盤了一個髻，一條黃色的絲帶很隨意的紮著。這個造型在王國華的記憶中尤為深刻。似乎兩人前世相互獨處時，她的頭髮都是這麼弄的。

周圍是一片黑暗，只有一盞小小的投射燈這個時候也突然熄滅。「啊」，驟然而至的黑暗中，梅弄影一聲驚呼，本能的往前一撲。

熟悉的身軀帶著淡淡的體香抱了個滿懷，王國華出於本能的張手抱住腰，就這一下，梅弄影的身子徹底的軟了，無力的雙手搭在肩上，軟軟的香香的貼上來。

沉默的香艷在黑暗中蔓延，肌膚的接觸讓梅弄影心跳如被鷹追逐的白兔，又如在高速中突然剎車。「哎！」一聲悠長的歎息後，梅弄影沒有在做最後的掙扎，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臉貼著男人的胸膛。「這算是我前世欠你的麼？」梅弄影在心裡給出這麼一個誰也說服不了的答案，有時候或許只需要說服自己就夠了吧。

「小梅，你們不要緊吧。該死的供電局，居然拉閘，飯鏟頭那個撲街仔。」小櫻的語氣有點氣急敗壞，手裡拿著手電筒急急忙忙的在遠端招呼。

「我們沒事，再泡一會，你忙你的吧。」梅弄影從自我營造的曖昧氣氛中驚醒，回了一聲下意識的想掙脫，不想對面的王國華一伸手，托住臀部往上一抬，梅弄影徹底的跌入懷中。

「總是要做一個了結的。」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著，前世也好今生也罷，就算是再續前緣吧，或者說是得償所願。前世那個完全不受自己影響的梅弄影，今生品嚐一番在掌中擺佈的滋味不也很好麼？這麼一個念頭一旦產生，便無法克制的如錢塘江金秋怒潮，白浪之將一切障礙席捲。

「哦，那我去找蠟燭先。」小櫻消失了，梅弄影在懷中微微的掙扎了一下便很快放棄，因為王國華的態度很堅決，光滑的大腿上出現了爪子的時候，抽走了梅弄影最後抵抗的意志。

王國華很熟悉她的身體，自然知道這個女人大腿內側的敏感度。輕輕地摩挲便讓梅弄影放棄了抵抗，沉醉在一種欲拒還迎的心態中，不自覺的微微張開雙腿，讓出一條縫隙。

浴巾下什麼都沒有，這一點梅弄影很清楚，但她已經顧不上了。似乎就像一隻看見了燈火的飛蛾，錯過這一次，下一次想撲上去都沒有機會了。

任由男人把姿勢從背坐著變成跨坐，身體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碰觸到一團堅硬，一種如電擊的感覺從一個點以光速散開，梅弄影陷入了一種羞怯和迷醉的心境中。身體先是僵硬，很快又如同泡在水中的布，任人搓弄擺佈。

梅弄影不是小女生了，完全知道那種接觸下意味著什麼。問題是，梅弄影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飢餓的老鼠面對著碗下了砒霜的蜜糖。明知道這蜜糖有毒，但是又忍不住的去喝一口。

那種觸電的感覺就是這樣，讓人羞惱，讓人想逃，但是又難以抗拒。

好吧，我是被強迫的！梅弄影就這樣說服了自己，放下了最後一絲矜持，收起最後一點抵抗的力氣，結結實實的坐下去，人體兩個極端隔著一層薄薄的步完成了接觸。

第五百九十六章 溫泉夜（中）

一向怕黑的梅弄影第一次覺得黑暗的可愛，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能夠遮掩一切，並且給了梅弄影勇氣去追尋那種觸電的感覺。長這麼大，除了洗澡的時候不經意的碰觸，梅弄影從來就沒有主動去碰那地方，哪怕是自己動手。

現在也不是動手，只是從最初的抱著男人一動不動，到後來不自覺慢慢的搖擺著身軀，那種腰部用力的感覺，刺激的讓人一顆心差不多要跳出胸膛。儘管在黑暗中，梅弄影也沒有睜眼的勇氣，像沙漠中遭遇風暴的鴕鳥，把頭深深的埋在男人的胸前。

語言在這個時候完全是多餘的，腰間那雙手如同帶著魔力，每一次的滑動都能帶來一種全然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黑暗中的默契形成了，一個只是動手在背上撫摸，鼻尖噴出的熱氣在敏感的耳後挑起讓人臉紅的慾念。另一個則在做小幅度的搖擺，又羞、又驚、又怕，又……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成為了這個夜晚的黑暗主旋律。

「小梅！」端著蠟燭的小櫻出現在遠端時，梅弄影像被做賊抓住一樣，忙不迭的站起來，消失的力氣又回來，但是很快又哎喲的一聲，身子搖晃了一下，那只使壞的手及時的扶了過來。梅弄影顧不上別的，趕緊坐在一邊閉眼裝正經。

小櫻沒有走近，啪的一下，燈突然亮了。王國華下示意的閉上眼睛又睜開，一個面如紅布的梅弄影坐在身邊，雙手抱著似乎在微微的抖著。

「來電了，這個飯鏟頭一定是故意的。」小櫻又罵了一聲，這才道：「你們好沒有？」

「好了，起來了。」梅弄影趕緊答應一聲，慌慌張張的站起來。一個不小心，浴巾鬆開了，伸手時已經晚了，兩個王國華曾經很熟悉的飽滿如同兩隻去了皮的梨鑲嵌著兩枚殷桃就這麼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

「要死了。」只是按住一半的梅弄影呻吟了一聲，對面的王國華站起來飛快的幫著拎了一下，並沒有趁機大飽眼福。

望著逃竄的背影，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既然都這樣了，那就順其自然吧。很多時候，想通也就是在一瞬間。王國華很清楚，梅弄影是乾淨的身子。王國華覺得這是一個麻煩，因為，梅弄影怕疼，這個習慣王國華很清楚。

上一輩子，兩人在一起的第一次，好像是一次酒後吧。第二天梅弄影疼了一天才好的，為此王國華挨了兩腳帶三掐。

當然，女人的癒合能力都很強，包括梅弄影。甚至可以說，除了第一次，兩人之間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梅弄影的主動。現在想起來，王國華覺得有點丟人。好吧，那都是歷史了。

回到更衣間，換上寬鬆的浴袍。劉立軍出現在門口笑道：「有兩個剛從別的店裡挖來的技師，按摩一下很舒服的。」

王國華笑道：「謝謝。」跟著劉立軍往前走，按摩間就在邊上，梅弄影已經換了一件寬鬆的睡衣坐著喝茶，看見王國華進來，頭低了下去。

「剛才的停電是怎麼回事？總是這樣，怕是要影響生意吧？」王國華很及時的轉移話題，梅弄影低著頭很快緩和恢復常態。

「還能是什麼啊，我們區委書記的親戚，一定要在我生意裡入股。我給三成他都不答應，非要六成。你說這樣搞，我還做什麼生意啊。」劉立軍歎息一聲，顯得有點悲憤。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摸出煙來點上，笑著問：「我看他是想奪你的生意吧？」

劉立軍道：「誰說不是啊，我後來才知道，他在市裡開了好幾家桑拿。我這裡投資了六七百萬下來，他找人跟我說給我三百萬他接手。」

「這個傢伙毒的很啊，有個外號叫飯鏟頭。」小櫻端著茶進來，遞給王國華，唉聲歎氣的坐在梅弄影身邊道：「小梅，你不是說來恩州跟市裡合作一個節目麼，幫我們說說話好不？隨便一個領導開口，他都不敢太過分。」

「磁山區委書記叫徐強飛吧？」王國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接過話。劉立軍點點頭道：「沒錯，就是他。那個飯鏟頭叫徐勇，是他的侄子。這個傢伙，跟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開歌廳桑拿什麼的，聽說還賣藥丸。」

梅弄影沒搶著答應，而是拿眼神看看王國華。發現這傢伙不動聲色的喝茶，似乎沒什麼大事的樣子，牙根恨的癢癢道：「王國華，這忙你幫不幫？」

這話算是讓劉立軍夫妻倆面色一驚，王國華放下茶杯後笑道：「這也算幫忙？恩州幾個區的書記和區長，目前為止主動去我那匯報工作的可以說一個都沒有。我知道他們擔心什麼，不就是怕原振天這個胡漢三又回來麼？這些人，就算你不說，我也要找一個來收拾收拾豎立威信。對了，今天的會議，徐強飛稱病沒來，真是給我面子啊。」

王國華說的不緊不慢的，劉立軍直接傻眼了，看著王國華結結巴巴道：「你真是市委書記？」王國華淡淡的看他一眼道：「暫時還是副書記，只是主持全面工作而已。」

「那還不是一樣？王書記，真是不還意思，我不知道是您，怠慢了，怠慢了。」小櫻高興的直接跳了起來，這女人確實沉不住氣。

「嗯，事情我都知道了，別說看梅主任的面子，就算沒有梅主任的關係，我也是要有動作的。這個事情你們就放心吧。」王國華給了一個承諾，夫妻倆高興不已。這時候倆女技師進來，劉立軍趕緊對技師道：「這兩位是貴客，好好做，我給雙倍的工錢。」

劉立軍沒吹牛，技師的手段確實很不錯，那種讓人有分筋錯骨之感的舒暢，實在有渾身骨頭鬆弛的舒坦。王國華在按摩手法下還好一點，梅弄影叫聲不斷，讓王國華想起了做那種事情時，這女人叫的也是這個調調。

終於結束了，技師退出去後，小櫻又端茶進來道：「書記，小梅，房間安排好了，晚上就住這裡吧？太晚了，開車回去不方便。」

王國華趴在床上不置可否，梅弄影低聲道：「房卡給我就好了，怎麼……」梅弄影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手裡捏著一張房卡有點緊張。

儘管已經很接近那種交流了，真的要來臨之前，梅弄影還是很慌張。

小櫻丟給梅弄影一個色色的笑，靈巧的躲過梅弄影的無影手，轉身一溜小跑走了。王國華坐起來的時候，梅弄影低著頭過來，眼睛看著腳尖道：「只有一張房卡，他們還以為……」

「你沒意見就行，我可以睡地板。」王國華裝正經，梅弄影抬頭瞪一眼道：「你裝什麼裝？」

到底誰在裝？王國華很想問一句，看看梅弄影那個樣子，王國華嚥回去這句有點傷自尊的話。咳嗽一聲道：「好了，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梅弄影點點有，轉身飛快的走了，腳步有點亂，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開門的時候梅弄影把房卡丟地上，撿起來插了兩次才打開門。

王國華關門回頭的時候，梅弄影已經在床上躺著了，拉上一條薄薄的被子在胸前，緊張的看著王國華不說話。王國華看過來的時候，梅弄影直接縮被子裡頭，用被子把自己遮起來。

時間似乎停止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梅弄影覺得自己就像一塊砧板上的肉。這種感覺，帶來的唯一效果就是心跳的加劇，比在溫泉裡的時候才緊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梅弄影一直沒有等到身邊有人躺下，心裡想著這床很大，能睡好幾個人呢，該不會真的睡地板吧？悄悄的探出腦袋來，沒看見人，嗖的坐起來想找人，沒想到那個混蛋居然坐在沙發上朝自己笑，手裡還夾著一支煙。

這個時候的王國華也很矛盾，不管怎麼說，梅弄影在王國華的心目中有這特別的位置。所以，王國華即便是想開了，事到臨頭也照樣有點猶豫。前世的梅弄影何其強勢，王國華倒不是怕搞不定她，而是想著搞完了怎麼辦。

「你真的要睡地板麼？」梅弄影有點自欺欺人的時候，王國華站起身來，走到床邊掀起被子道：「熄燈，睡覺。」

啪的一聲，最後一盞床頭燈熄滅了。黑暗中王國華並沒有著急的撲上去，而是安靜的躺在自己的位置上。背對著王國華的梅弄影渾身在微微的發抖時，肩膀上出現一隻手，沒費多少力氣，輕輕的一扳，身子便平躺在面前。

唔！一聲悶哼，梅弄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在半強迫的性質中開始了。這是一種什麼感覺，梅弄影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忍不住的想去糾纏，那種感覺不是銷魂類似銷魂。

糾纏中一枚扣子被輕輕的解開，感覺到胸前一涼的梅弄影身子一僵，滾燙的大手握住了挺拔的峰巒。就這麼輕輕的一握，梅弄影最後一絲矜持被撕扯乾淨。

第五百九十七章 溫泉夜（下）

很多記憶死灰復燃的時候才發現，原本以為已經淡忘了，實際上還是那麼深刻，並且在重新撿起來的時候，一些細節變得更加清晰。

呻吟的音調，肢體的反應，這些東西在王國華的腦子裡就像放電影一樣，鏡頭雖然是黑白的，但絲毫不影響清晰度。

「那種渾身毛孔炸開的感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這是梅弄影現在的感受，也是上一輩子留給王國華為數不多的出自這個高傲女子口中的一點肯定。

梅弄影認為是身體出賣了自己，所以不受控制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最讓梅弄影覺得羞恥的是，最後一層還沒有接觸，她的身體已經在這個男人的熟練的逗弄下崩潰了。

這個結果，王國華一點都不意外，這個女人每一寸肌膚都是如此的熟悉，王國華知道她每一個敏感點。很熟悉，所以王國華沒有費什麼勁，就收穫了一手好濕。

接下來，撐開雙腿的時候，梅弄影勉強的抗拒了一下，形同虛設的防衛在一次跌宕的高潮後完全沒有任何作用。一種被燒熱的烙鐵穿透的感覺傳遞到大腦時，梅弄影長大嘴巴卻叫不出聲音。疼，固然很疼，但是伴生一種充實的酸脹起了一定的麻醉作用。於是梅弄影本能的死死的抱著男人的身體，不讓他動。

王國華已經很溫柔了，但還是被梅弄影劇烈的反應停滯了一下。王國華只能很有耐心的撫摸著充滿談情的細滑肌膚，讓身下的女人漸漸的平靜鬆弛下來。實際上這一次的進入沒有什麼難度，足夠的絲潤遭遇足夠的堅硬，僅此而已。

火熱緊密，溫潤抽搐，這種曾經品味過的感覺還是讓王國華倒吸了一口涼氣。從某個混蛋的角度來說，促成今夜的故事，主要還是這份記憶在作祟。

這無疑是一份一旦被挑起就很難忘卻的記憶，足以讓王國華小心翼翼的去帶動，漸漸的引向佳境。輕攏慢捻，徐徐進退，疼痛不在是主流的時候，纖長的雙腿不自覺的長開成一個倒八字。這種下意識的配合，讓過程變得的更加順利。

蹙眉漸漸的鬆開，粉團一般的雙臂無力的耷拉著，終於那種浪潮一般的快感侵襲而來。

王國華想起的是上一輩子在一起時的一個戲稱，抽水泵！現在就是這種感覺，處在巔峰的梅弄影具備這種特質。

……

晨，靜謐！

窗外是一片林子，有雀鳥鳴於其上。

梅弄影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出來，照在薄薄的窗簾上。坐起身子，身邊已經沒人。看看裸露的雙肩，梅弄影不自覺閉上眼睛去回想。最後確定，昨夜是自己先睡著的，在男人溫存耳語之下進入的睡眠。

這一點在梅弄影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實際上現實生活中很多類似的時候完全是相反。問題是，這傢伙去哪了？身邊空空如也讓人有點心慌。

空氣很新鮮，王國華起來後有散步的衝動，於是便付諸行動。白天看和晚上看這裡，區別很大。這是被一片樹林包圍在中間的建築，靠著路一邊的是一座兩層樓，遠遠的可以看見圍牆的存在，中間是一個一個的小亭子。總體來說，景致還算不錯，夜晚看的時候感覺更好一點，白天仔細審視，不免有這樣那樣粗糙的痕跡。

王國華沒有吹毛求疵的意思，這裡本來就是做生意賺錢的地方，不是藝術園林。

遠遠傳來的吵鬧聲，驚動了王國華獨自漫步的安靜。順著聲音信步往外走，事發地點在大堂處。王國華沒有著急露面，而是站在邊上看著事情的發展。

大堂裡很熱鬧，來了一群穿制服的人。這些人一看就不是一個單位的，制服好幾種。有公安的，有工商的，有稅務的，還有電力部門的，居然還能看見消防武警的制服。

王國華憑著敏銳的感覺，沒花多少時間就鎖定了一個年輕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歲左右，坐在角落上的沙發裡，翹著二郎腿在那得意洋洋的抽煙看戲。王國華平靜的走過去，看見王書記的出現，正在應付這些人的小櫻冷笑了兩聲，抱著手往邊上一站道：「你們隨便查吧。」

「老闆，借個火。」王國華笑瞇瞇的走過去，手裡夾著一支煙。實際上王國華口袋裡有打火機。年輕人抬頭看看王國華，很是不解的四下望望道：「哪個單位的？剛才怎麼沒看見你？」王國華笑著在隔壁的位置上做下道：「區委的，這裡動靜有點大，領導讓我來看看。」

「我叔叔真是膽小怕事，不對啊，怎麼沒見過你啊。」徐勇警惕的望了望王國華，本能的摸出打火機遞過來。王書記遞過去一支煙，親手給他點上後笑著解釋道：「我一個跑腿的，徐老闆怎麼會記住我？」

大堂裡的制服們很快就散開了，各自出動，很認真的開始檢查。王國華笑瞇瞇的看著這個場面不說話，倒是邊上的徐勇見他沒有主動說話便問：「好像有點眼熟，區委辦裡的人多了，我也不一定每個都認識。對了，領導有什麼話要說麼？」

王國華收回視線，笑道：「沒說什麼，就是讓我來看看，等下回去好匯報。」

徐勇又一次露出警覺的目光，本地方言嘟囔了幾句，然後站起朝眾人道：「你們先忙，我先回去了。」

王國華衝他一笑道：「徐老闆，別著急走啊。再看看嘛，我保證等一下有好戲上演。」

這話還沒說話，櫃檯後面的小櫻跟一個消防武警的人吵了起來。「你說，哪裡不符合規定，我可以改的啊。你什麼都不說，就讓我停業，你總要讓我有個改的理由吧？」

「你那麼大聲幹什麼？聲音大就厲害了？反正你這裡不符合規定的地方很多，停業整改是必須的。」這邊回答的也很乾脆，說完丟下一張通知單走了。

這僅僅是個開始，接著工商局的人又說了點什麼，這一次小櫻也不鬧了，就是抱著手冷笑著聽，然後桌子上多了一張處理通知單。接下來走馬燈似的，這些制服各自留下通知，都是不許開業。最後一個是供電局留下的單子，理由很簡單，會所自己安裝的變壓器不能用，要花錢從供電局另外買一個才行。

可能是整個過程太爽了，也可能是王書記表現的太普通了，徐勇居然忘記了對王國華的警惕。等最後一個人走了，徐勇上前去得意的笑道：「老闆娘，我都說你這裡就值三百萬了，你還不信。現在搞到不能開業，三百萬我都不肯出了。」

小櫻冷笑了一下沒有理他，這女人倒是演技出色的很，居然裝著不認識王國華。

徐勇見小櫻不理他，冷笑道：「一百五十萬，最後給你個機會，不然就等著血本無歸吧。」說著徐勇邁步要走，這時候王國華上前伸手攔住他，笑著鼓掌道：「果然是好戲，精彩的很。」

徐勇一愣的時候，王國華拿出手機來，當面撥號後淡淡道：「潮生，我在磁山區的貴族溫泉會所，嗯，你給徐強飛打個電話，讓他來一趟。」

這電話還沒打完呢，徐勇的臉色就變了，慢慢的往門口挪步要跑，王國華放下電話的瞬間淡淡的衝他背影道：「有本事你走給我看看，回頭保證徐強飛要扒你的皮。」

「你誰啊，讓我不走我就不走？」徐勇一邊回嘴，腳下卻是不停的繼續往外走。

王國華不緊不慢的一聲道：「我叫王國華，恩州市委副書記。」

就這麼一句，徐勇邁出的步子短暫的停滯了一下。再落下時，已經是往後的方向了。怎麼說呢，徐勇不但不傻，而且很聰明。不聰明怎麼想到去奪人的產業致富？因為聰明，所以知道，王國華確實有讓他叔叔扒他皮的能力。非但有這個能力，甚至附帶收拾一下他叔叔也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說完話的王國華看看手錶，走到小櫻面前笑道：「老闆娘，有早餐供應麼？」

小櫻笑的眼睛睜不開了，連連點頭道：「有的，有的，沒想到你是個大領導啊，這邊請，這邊請。」王國華跟著小櫻去了餐廳，站在原地的徐勇怎麼都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說還沒正式對外營業麼？怎麼會有個領導來這裡過夜？

徐勇倒是想不到王國華跟小櫻有關係上面去，原因很簡單，有這麼強大的背景，還不早就搬出來嚇唬人了。

徐勇想不通的時候，徐強飛也想不通。莫名其妙的接到江潮生打來的電話，稱王國華在什麼貴族溫泉會所，請他去一趟。

徐強飛還真不想去，因為昨天開會他稱病沒去，去的是區長。倒不是徐強飛不給王國華的面子，要不就不會裝病了。而是礙於一些這樣那樣的原因，徐強飛才裝病。他這個區委書記，壓力也不小的。

現在接到這麼一個電話，徐強飛覺得這不像是一個好兆頭。貴族溫泉會所，這是一個什麼地方？真是的，沒聽說過啊？

第五百九十八章 傳說！

這事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事，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王國華要來視察磁山區，正常的要市委辦通知一下，下面準備好接待事宜。這世界上沒那麼多微服私訪的事情，電影電視上的那些事情，千萬別當真。

實在是琢磨不透，徐強飛也就不琢磨了，一邊出門一邊打電話，一番吩咐後上車。秘書倒是很能幹的，很快就問明白了貴族溫泉會所的所在。車還在路上的時候，徐強飛接了幾個電話。一貫以穩重著稱的徐強飛，忍不住罵了一句：「丟你老母！這撲街仔！」

發火罵娘不解決問題，徐強飛只好催司機開快一點，徐勇打著他的旗號，搞了個什麼聯合執法的事情被王書記撞了個正著。這麼倒霉的事情都能遭遇，都怪那個死小子。

該怎麼跟王書記解釋呢？徐強飛很頭疼，很明顯王書記沒有殺人見血的意思，不然不會請自己過去。可惜徐強飛這個區委書記，以前是跟原振天的，而且還跟鄭傑的關係相當不錯。倒不是說徐強飛有心見風使舵，實在是眼下市裡一班大佬們雲裡霧裡你看不清楚。

新來的王書記據說很強勢，徐強飛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也知道王書記最近佔了不小的上風。就算想投靠，徐強飛也是要選時候的，況且現在王國華不是還沒扶正麼？萬一原振天在京城打通了路子，有更大的大佬罩著他，胡漢山回來了，秋後算賬是免不了的。

抱著這樣心態的人很多，尤其是一幫子區委書記和區長們。

穿著一身素白花點睡衣的梅弄影總算是出現了，這女人以前就這毛病，喜歡穿睡衣亂跑。應該說她穿睡衣的樣子比較勾人，尤其這個素白花點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感覺整個人都嫩了好多。昨夜的風雨餘韻似乎還在，低著頭的梅弄影臉有點白裡透紅的意思。素面朝天的照樣嫩的跟剛撥了殼的雞蛋，要說這個肌膚質量，倒是一點都不遜色於楚楚和劉玲。

不知道為什麼，皮膚好的女人總是更能勾起王國華的佔有慾。佔有慾這個東西，其實挺混蛋的，不過男人大抵都照樣，王國華沒覺得自己應該去做一個聖人。

淡淡的看了一眼坐身邊的梅弄影，王國華動手給盛了一碗白米粥，順手還給夾了一小碟子的醬瓜。梅弄影多少有點詫異，看著王國華動手剝雞蛋，不免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王國華把剝好的雞蛋放小碟子裡推過去，面色如常道：「直覺！」

「見鬼的直覺！」梅弄影不知道為啥這麼嘟囔了一句，似乎想起了別的什麼來。

一頓早餐還沒吃完，徐強飛已經趕到了，看見坐在大堂裡的徐勇，衝上去抬腳就要踹。徐勇機敏的閃開，低聲道：「叔，留點面子，回去再打。」

「丟你老母，我現在就要打死你，不等回去了。」徐強飛追上去抬手還要打，徐勇這一次不躲了，逼著眼睛瞪著挨揍的時候，邊上傳來咳嗽一聲。

徐強飛高舉的手停止，轉身一看是王國華一臉平靜的走過來。徐強飛把手落下，恭敬的問候一聲：「書記好。」王國華點點頭，主動伸出手來握手道：「來的很及時。」這話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徐強飛只能低著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王國華轉頭看看徐勇，伸手道：「煙有沒有，來一隻，我的抽完了。」

徐勇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手忙腳亂的摸出煙來，結果是沒拿穩當，煙掉地上，彎腰要撿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先彎下腰撿起來，自己給自己抽一支叼上，徐勇趕緊摸出打火機點上火。這個過程，徐強飛看著有點傻眼了，嘴巴都合不上。看意思，王國華好像對徐勇不算特別的討厭啊。這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點上煙的王國華回頭道：「老闆娘，來點茶。」說著對徐強飛淡淡道：「老徐，去那邊坐下說話吧。」言罷，王國華信步走過去，大堂裡供人休息的沙發上坐下。

「你叫徐勇是吧？」王國華坐下的時候，徐勇也想坐下，結果被徐強飛踢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站直了。王國華見狀這才開口。

「是啊，王書記。」徐勇趕緊回答，腦門上的汗密密麻麻的。

「錢是賺不完的，正經的生意很多，歪門邪道是不會長久的，搞不好還會連累家裡人。」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著，徐勇有點楞了，怎麼還教育上了。正發愣呢，徐強飛一腳踢過去，徐勇身子一歪。

「撲街仔，書記這是給你一個改正的機會，還不趕快跟書記保證以後好好做人。」徐強飛反應的很快，知道今天的事情暫時算是過去了。不過王國華不追究歸不追究，徐強飛接下來要付出的代價不會太小。沒有這個認識，區委書記也不要當了，回家種田算了，日子苦一點，勉強還能混個善終。

「老徐，坐下說話吧，你也是老同志了。區委書記的工作忙，我也算是過來人。對晚輩的教育，真的不能疏忽啊。回頭讓徐勇給這裡的老闆賠禮道歉，事情就這樣算了。」王國華擺出和稀泥的意思，徐強飛心裡更是緊張了。現在好說話，回頭不好說的日子在後頭。

「是，是，都怪我對徐勇缺少管教。」徐強飛只能是端正態度，今天的事情先對付過去再說。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老徐，磁山區在恩州市經濟排名第二，這一點市委是清楚的，你的工作能力不容置疑。坐啊，站著幹啥？」

這一聲，徐強飛還只能坐下，本打算站著聽完領導訓話的。

小櫻這個時候親自端茶過來，有點得意的看了一眼徐勇，王國華道了一聲謝謝，這才昂著下巴走了。

王國華見狀也不說話，端起茶杯了慢慢的喝了一口，這種緩慢的節奏，帶來一種壓力。尤其是在徐強飛不知道王國華到底想要什麼的情況下。

「全市交通安全大檢查的事情，你們區做的怎麼樣了？」王國華突然轉移話題，徐強飛注意力很集中，趕緊打開手裡的包，做出要匯報的架勢。王國華擺擺手，對徐勇笑：「徐勇，你去跟老闆道個歉，以後一定要注意。」

徐勇如逢大赦，麻溜的跑了。王國華待他走遠了，臉色突然一沉，壓低聲音道：「老徐，你不是生病了麼？」徐強飛正準備匯報呢，這一句跟打雷似的，在腦門上炸響。當時徐強飛臉就白了，王書記這個翻臉的時機太刁鑽了。

「王書記，我、我有苦衷啊，您聽我解釋。」徐強飛反應還算快，給自己找了個解釋。

「好了，不用你解釋我也知道。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以後正常的開展工作，還希望你給予配合。我這個人的耐性不好，這一點你也應該聽說了。」王國華如是說，徐強飛的屁股真是坐不穩了。公安局一幫人可以說地上的血跡還在那擺著的，市裡關於王書記心狠手辣的消息都傳瘋了。雖然說傳言未必可信，但是王國華拿公安局開刀的事情倒是大家都知道的。現在王國華這麼說，擺明了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打發徐勇離開，算是給徐強飛留面子呢。

「請書記放心，以後一定認真執行市委的指示。」徐強飛滿臉的汗珠都不敢去擦，即便是這樣，在說話的時候還留了餘地。什麼叫市委的指示？這地方還有別人麼？

王國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道：「我這個人一向不看怎麼說，只看怎麼做。不過老徐啊，我要提醒你一句，最近省紀委的刀子可說是又光又快。新來的市紀委書記趙力同志，那可是省紀委葉書記的愛將。」

什麼意思？這話進了耳朵，徐強飛有點迷糊了。

「呵呵，怎麼想起來跟你說這個？」王國華自嘲的一笑道，接著淡淡道：「好了，徐勇那邊道歉也該結束了，你帶著他先回去吧。回去以後好好想一想，今後的工作需要你配合的地方很多。」

這話的前半句有點傷人了，言下之意，層次太高了，你聽不懂。後面的話就是很明顯的開出了一個最後通牒，再想兩邊搖擺見風使舵，不用王國華動手，有人要代勞的。

徐強飛腦子裡算是徹底的亂成一團漿糊了，王國華說完話已經站起來，慢悠悠的走人了。呆坐在原地的徐強飛本能的站起來，想說一句「您慢走」，話到嘴邊又沒說出來。就這麼傻傻的看著王國華走遠了。

躲在角落裡偷看的梅弄影和小櫻見王國華走過來，梅弄影要走開，卻被小櫻一把抓住道：「這一次真要好好感謝你了，沒想到你能把王書記帶來。」

梅弄影聽了這話，不由想起一些事情，問了一句：「以前聽你說起過家裡的事情，你爸爸不是政府裡的官員麼？」

小櫻心機差了點，歪歪嘴道：「我爸爸算個屁的官員，一個科級幹部。劉立軍爸爸以前是區長是真的，不過提前辦病退了。」

這時候王國華走進了，小櫻嘻嘻一笑，推了一把，梅弄影不曾防備，往王國華的方向倒去，王國華本能的抱住，小櫻笑的很賊的低聲道：「你們聊，我走了。」

懷抱中的梅弄影微微掙扎了一下，王國華配合的放開手。梅弄影的大眼睛閃著望過來，嗯！睫毛沒那麼長了。

「你怎麼知道事情不像劉立軍說的那樣？」梅弄影果然是家學淵源，王國華的作為她確實看懂了。王國華衝她淡淡的一笑：「這麼大一個地方，一般的商人能拿下來？而且那個徐勇，也不像他說的那麼不堪。能夠搞出一個聯合執法的名堂來，就不是什麼魯莽的人。」

「你這個腦子裡，全是陰謀詭計，跟你在一起，太沒安全感了，搞不好哪天被你賣了，還得幫你數錢。」梅弄影翻了一個嫵媚的白眼珠，轉身微微搖曳的身段飄也似的去了。

從背影上來看，梅弄影走路的姿態顯得不是那麼自然，這麼一點不自然，平添了不少遐思。王國華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些旖旎的場面，加快腳步跟上。

「不許進來！」梅弄影抵著門的力氣還是小了點，王國華很輕鬆的戰而勝之。嗯，以前就有這個毛病，每次換衣服都把人攆出門去，如今絕對不能慣，女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這話誰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啊！

王國華的堅持和有點賴皮的笑容讓梅弄影選擇了放棄，不過還是提出一個要求：「轉過身去。」這一次王國華很配合的照做了。對著鏡子的梅弄影終究有點心虛，手忙腳亂的差點被扳倒了。嗯，罪魁禍首是那條絲質的黑色鏤空花邊的小布片。

一聲驚呼時，王國華回頭，看見了令每一個正常男人血脈賁張的一幕。彎著身子翹著臀，上手扶著鏡子，小腿腕上掛著黑色的小玩意。這是在穿還是在脫，這是在勾引麼？

「要幫忙麼？」聲音在身後響起的時候，保持著這麼一個姿勢的梅弄影恨不能地上有條縫鑽進去，似乎最後一點掩面也丟了個乾淨的羞恥感籠罩著一切。

這種羞恥的刺激，居然也能產生興奮，梅弄影被自己肢體的反應嚇著了。怎麼會這樣？那股熱流不受控制的慢慢的細細的往外滋生的感覺，居然如此的清晰。

儘管已經把該做的事情都做了，這樣一幕還是讓梅弄影無地自容。甚至覺得很委屈，眼淚伴隨著那種異樣的肢體反應而生。一條浴巾圍上來的時候，梅弄影詫異的回頭，淚眼婆娑楚楚動人。

「早知道就不進來了。」王國華如是說，梅弄影飛快的轉過頭道：「你轉身。」

輕輕的門被帶上的聲音從腦後傳來時，梅弄影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飛快的換好衣服，開門出來，王國華正背著手抽煙溜躂。

王國華和梅弄影走出大堂的時候，台階下已經等了一堆人，這些人以徐強飛為首，區長元高明為次，並列兩排，個個面帶笑容。

「王書記，您來了怎麼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徐強飛笑瞇瞇的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站在前面第一個問候。這也就過去半個小時吧，動作夠快的，看來老徐是下決心了。

「到朋友這裡來休閒一下，沒打算驚動大家，真是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王國華滿面春風，挨個的跟大家握手。

「書記能來磁山區視察，是我們全區黨員幹部共同的期盼，您看，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同志們。」陪在身邊的落後半步的徐強飛，很湊趣的來了一句。

「這位是京城央視來的梅主任，市裡搞百花文化節，她是來談直播合作的。要不是梅主任帶路，我還找不到這地方。」王國華這算是正式介紹了一下梅弄影，順便點了一下徐強飛，事情的根源在哪。

央視，梅主任，這些字眼算是徹底的讓徐強飛臣服了，感情事情還有這麼一個原因。這年月，央視就代表著公開上門有好事，私下上門要倒霉的代名詞。當然了，人民群眾都是生活在新聞聯播裡的，這個話現在還不流行，也沒人敢說。

總而言之，這事情真要被央視捅出去了，王國華都保不住徐強飛。

後脊樑冒出一片冷汗，徐強飛臉上的恭敬更甚了。同時不免暗暗感慨，王書記是講究人啊，整個事情的處理留給了自己足夠的臉面。

「熱烈歡迎市委主要領導蒞臨我區視察工作！」一條橫幅掛在區委區政府的院子門口，恩州市的幾個區，都是黨政班子一個院子兩塊牌子，追溯起來就是上行下效。

院子裡所有人都出動來歡迎王書記的駕臨，呃，王書記好像是從徐強飛的車子上下來的，這個小細節引發了無數的猜想，其複雜程度遠遠超過哥德巴赫猜想。

在小會議室裡稍事休息，跟黨政班子的主要成員們座談一會，大會議室裡濟濟一堂之後，在區領導們的簇擁下，王國華走上主席台。掌聲頓時響起一片，年輕的市委書記王國華，滿面微笑，一邊走一邊跟著鼓掌。

王國華上台講話，一開口就是：「同志們好，來的突然，給強飛同志和高明同志添麻煩了。」一句話引起台下一片控制不住的笑聲，王書記看著很年輕，人也很風趣。笑聲之後，跟著一片掌聲，一句玩笑話，從領導的口中出來，就是隨和的表現啊，這還不鼓掌慶祝？回頭被區領導記住你就慘了！

接下來的講話，可以說讓所有人都非常吃驚，王書記對於磁山區的情況相當熟悉，沒有講話稿子，一些數據張口就來。比如區政府出資三百萬修繕敬老院，區委給老干局的撥款逐年增加等等。

年輕的王書記讓那些沒嘗過厲害的其他區領導，一下就緊張了起來。這王書記好記性啊，能記住你的功勞，就能記住你的問題。

王國華講了一個小時還有多，沒有稿子居然一點磕絆都不帶打的。什麼嗯嗯啊啊的語氣助詞，更是沒有有武之地。台下聽眾們開會聽多了大道理，一般情況下沒幾個不是心不在焉的。這種會本來就是讓人不喜，不過今天算是有點例外。

王國華不談什麼道理，而是把磁山區去年主要成績大致說了一遍，這倒不算什麼。問題是其中夾雜著一些評價，都是很客觀的評價，這一下大家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其中個別行局的領導的名字，王書記居然能張嘴就來，市委書記啊，小小的科級幹部都能花精力去記住名字，就因為工作上出了成績。

王國華的講話，主席台上的領導們聽的最仔細。王書記也不是一味的表揚和肯定，也有一些很客觀的點評，這其中區長元高明的感觸最深。今天王國華主要提起的都是政務上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瞭然於心的感覺，太嚇人了！

散會之後，一干領導的們的表情都有點嚴肅，王書記年輕不假，絕對不是可以輕易糊弄的。這不散會之後，一干區委常委陪著王國華稍事休息的時候，徐強飛嚴肅的對王國華道：「王書記，有個事情我要向您檢討。」

當著一幫常委的面，徐強飛說這個氣氛一下就變了，個個表情嚴肅。王國華倒是一臉的微笑道：「檢討麼？你說說看什麼事情。」

「是這樣啊，敬老院的修繕和費用，因為區裡有其他臨時的事情，目前只撥款一百萬八十五萬，其他的款子還沒下撥。這個事情，是我做主上報的，我要向您檢討。」

徐強飛這麼一說，元高明坐不住了，趕緊站起道：「王書記，這個事情我要負主要責任。要不是……」王國華笑著抬手，打斷了兩人主動爭過的話，淡淡道：「慈善區領導班子的和諧，讓我很欣慰。雖然撥款沒有完全到位，但是區委區政府能想到這個事情，並給與高度重視，這就相當的難得了。作為區裡的主要領導，在座的各位，能夠在這個問題上給予支持，說明磁山區領導班子是團結的，是有戰鬥力的。是能夠把群眾的困難放在心上的！」

掌聲！由徐強飛帶頭鼓掌開始。王國華做個手勢，示意大家停下，接著笑道：「市委對磁山區的工作是滿意的，大家不要因為一點小小的瑕疵心生顧慮。」

短暫的休息後是午飯時間，酒桌上王國華還是比較乾脆的，每一位來敬酒的都喝了，沒有不給大家面子。當然，喝多少也是要看人的，常委成員們是一杯乾掉，一般的副處級，半杯或者抿一口表示一下。其他人想來敬酒，沒那個資格。

即便是這樣，兩套班子加上政協、人大，有資格來敬酒的也有二十幾個，王國華一頓飯下來，也有一斤多白酒下去。

這一斤多白酒換來的是一個傳說，王書記為人和藹親民，酒量很好，兩斤白酒跟玩似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突然

王書記的磁山區之行很突然，甚至沒帶秘書。這個事情引發的一些猜測也不少，當然這些猜測主要集中在市裡夠級別的領導身上。一般的幹部，管你王書記去磁山區帶秘書不帶秘書？似乎微服私訪這種事情，八卦性娛樂性更高一點。

夠級別的幹部眼裡，則是在審視這個事情的時候加上了一點各自的分析。其中主流還是徐強飛站隊了，至少是私下接觸了王國華。這個接觸的結果，從王國華在磁山區的講話可以看出一些。

本來就不平靜的市委辦院子，在王國華的磁山之行後第二天更加的熱鬧。一輛接一輛的領導專車先後開進院子，從車上下來的區委書記和區長們都是熟人，見了面自然要打個招呼什麼的。接著大家一起上樓，出現在王書記的辦公室門口。

嗯，都是來匯報工作的。

王書記如同傳聞的那樣隨和，每一個來求見的夠級別的同志，都得到了王書記的接見。由於來的人太多，江潮生弄了一堆紙杯紙泡茶，忙進忙出的很是辛苦。

王書記的效率很高，一個上午就見了十幾個人，每個人大致都有十分鐘的談話時間。匯報的結果，自然是得到了王書記的肯定和鼓勵。年輕的王書記，似乎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承認。王國華在忙碌的時候，市長王帥也在忙碌，帶著檢查組四處檢查。

傳聞不可避免的進了王帥的耳朵，對此王市長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腳下的步伐變得的快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大了一點。市委書記有先天性的優勢，這一點是王帥最為糾結的所在。可惜，那麼好的機會沒有拿下書記的位置，王帥心裡很是感慨。

運氣的是，王國華似乎願意留給王帥足夠大的舞台去展示，這個大概是王帥心裡為數不多的自我安慰的理由之一。

熱鬧的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又是一個黃昏來臨之前，帶隊檢查的王帥回到大院裡，下車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國華辦公室的方向。想了想，對秘書道：「你把檢查報告給我。」

拿著尚未寫完的檢查報告，王帥出現在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裡頭江潮生很警覺的抬頭，接著一臉笑容的招呼道：「市長來了。」

王帥笑道：「書記忙麼？」江潮生道：「在忙您來了他也要立刻見的，這是他的吩咐。」說完江潮生就去敲門，站在門口通報了一聲，王帥聽到裡面王國華開口道：「快請。」

王國華每一次見王帥，都是很熱情的從裡頭出來，站在中間笑迎。這一點讓王帥多少有點感慨，自覺如果書記是自己，估計很難做到絲毫不擺書記架子的程度。

「書記好，沒有打擾你工作吧？」王帥客氣了一句，王國華笑著招呼落座道：「沒有的事情，你我是搭檔，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著來。」

「磁山區之行還算順利吧？」王帥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這個話有點不是很順耳了。言下之意，這個事情你可沒跟我商量。當然，你有這個權利，但是話不要說的那麼滿不是？

些許的怨氣，王國華自然能聽的出來，當下淡淡笑道：「這個事情是巧合了，央視的梅主任有個同學在磁山區開了家溫泉會所，環境很不錯，她請我去休閒一下，順便希望以後能給予適當的關照。趕上磁山區搞了一個娛樂場所的聯合檢查行動，我的行蹤這才經梅主任的口暴露了。下面的同志你還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順便了。」

王帥真是沒想到王國華能給一個解釋，很明顯這個解釋聽起來很合理。實際上王國華可以不給解釋，王帥也不能奈何他。可是王國華就給了解釋了，這個態度讓王帥心裡多少有點自責，剛才的語氣進行一下自我檢討。

「書記，這是今天的檢查報告，暫時只是階段性的，完整的報告還要過兩天才能出來。」王帥平靜的雙手奉上報告，言語之間多了幾分尊重。

王國華拿過報告笑道：「晚上我就看，明天給你答覆。這個檢查是常委會上決定的，有什麼事情你放手處理，我全力支持。恩州市要搞好，首先你我之間要通力合作。工作上存在不同見解，一定要拿出來探討一下。我年輕，有時候未必考慮的周全，市長一定要多多幫襯。」

這個話王帥聽了心裡很舒服，王國華是強調了一下主次，但是王書記自謙年輕的姿態能夠擺出來，那就是太難得了。「書記，你的能力同志們有目共睹，市委的工作我一定全力協助。政府方面的工作，有大事一定跟你事先商量一二。」

這個談話算是開誠佈公了，王帥心裡的一點陰霾淡化了許多。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往往自我感覺超級良好，這種狀態下的王國華才是王帥最擔心看見的。抱著這個擔心，王帥出現在辦公室裡，最後得到了一個讓人多少有點意外的結果。

離開王國華辦公室的時候，王帥更多的是在自省。如果他處在王國華的位置上，能做到在市長帶著責問的語氣下，還能心平氣和的解釋麼？估計是不能的，人在春風得意的時候，還有這樣的品質才是真正的難能可貴。

一番談話，王帥感覺收穫良多，也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當初跟原振天的那種關係，拿來套在王國華的身上是不合適的。

第二天一早，王帥剛到辦公室，便看見江潮生那種昨天交過去的報告等在門口，笑著招呼道：「市長早，報告昨天下午書記加班看完了，交代我一早不用去接，說你等著這個報告。」

坦白講，王帥又一次吃驚了。過去的經驗是這樣的，書記來個電話，市長過去取。

接過報告，王帥的心情突然變得有點沉重。保持著笑容送走江潮生，回到位置上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雖然只能算是一份草稿，但是從上面的批字可以看出來，王國華是認真看完的。並且用很工整的鉛筆字，提了一些自己的建議。這些建議，相當的中肯，並且在措辭上也很客氣，都是商量的語氣。

王帥不會認為這是王國華的軟弱，這絕對是一種氣度的體現。明明站著優勢，卻願意用平等的態度來對話。這就是恩州市主持全面工作的副書記王國華。

拿著報告，王帥久久不語，最後淡淡的一笑，微微歎息一聲。

全省幹部廉政工作大會結束後沒幾天，省紀委的板子打了什麼人，終於有消息出來了。這個時候才知道消息的，無疑屬於後知後覺了。三江市黨委書記停職檢查，市長雙規，同時被雙規的還有兩個常務副市長，以及處級以上幹部四人。

相關的消息，出現在省報頭版的下面。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的省報，這一次算是稍微改變了一些作風。儘管只是短短的兩百多字的消息，給人的感覺多少有點震撼。

王國華一早起來便接到李居朋打來的電話，讓他去一趟省委書記的辦公室。也沒說什麼事情，王國華也沒有追問，叫上江潮生便匆匆上路。當然，臨行前還是給王帥打了個電話，表示有這麼一個事情。

王帥並沒有在意，上午快下班的時候，趙力找上門來。

紀委書記上市長的辦公室來，也不是不行，不過從工作角度上來說，兩人之間相互的關係不算太大。

「王書記去省城了，這個事情知道吧？」趙力笑著問了一句，王帥面目表情，心裡卻是結結實實的吃了已經。趙力眼神中的那種得意，實在是太明顯了。

「知道，走的時候，國華同志給我打了電話。」王帥笑著應了一句，實際上這個時候王帥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趙力這個傢伙，來意絕對不簡單。

「市長，公安局的案子現在進行的差不多了，趙鶴鳴交代了很多問題，市長什麼時候有空聽一聽匯報？」趙力說起這個話的時候，語氣輕描淡寫的。

「這個案子，還是等王書記回來再說吧。」王帥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很嚴肅。趙力微微一愣，笑了笑站起來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門輕輕的帶上，王帥的表情一下就變得異常嚴峻，端坐在位置上，趙力剛才的話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到底出什麼事情了？趙力怎麼敢玩這麼一手，難道說王國華要栽跟頭了？這個念頭一生，王帥的心裡就有點難言的苦澀。並沒有很明顯的感覺到竊喜的意思，很明顯王國華真要出事了，王帥有取而代之的機會啊，為什麼自己高興不起來呢？

王帥正糾結的時候，王國華在許南下的辦公室裡正在跟兩個人談話。

上午下班前一個小時，王國華趕到許南下的辦公室。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許南下面色陰沉的坐著，伸手指了指對面的兩個人，說了一句話。

第六百章 詢問過程

「這兩位同志有話要問你，就在我這裡慢慢談吧。」說完話的許南下站起來，背著手面無表情的走出辦公室，正眼都沒看王國華一下。

「你就是王國華麼？原來的省委辦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對面有一男一女，都穿著灰色的西服，表情都非常的嚴肅，就是通常說的黑臉。許南下剛剛出門，歲數大一點的男子便站起來問了一句。

王國華很平靜的點點頭，實際上這兩個人的來頭，王國華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我就是王國華，原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現恩州市委副書記。」

「坐下說話吧。」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子口吻還算客氣，倒是那個女的看著三十歲不到，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很是不屑。

王國華依舊很平靜的坐在了對面，男子摸出煙來，順手遞過來一支道：「抽煙麼？」

「謝謝！」王國華還真的接過去，自己給自己點上了火。然後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我們是中紀委六處的，我是處長藍衛華，這是我的工作證。」男子說著遞過來一本工作證，王國華很平靜的接過，仔細的看了看。然後那個女的也把工作證遞過來，卻沒有說話。王國華笑著擋了一下道：「不用了，我相信你們的身份。其實我剛才也就是想看看，你們的工作證有什麼不同。」

啪！女子把工作證往桌子上狠狠的一摔道：「王國華，你老實點，別跟這裡嬉皮笑臉的。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今天來找你談話，那是……」女子說到一半，藍處長淡淡的一眼之後閉上了嘴巴，乖乖的坐了回去。

「王國華同志，現在我們開始談話，剛才我們的同志有點不冷靜，請你原諒。」藍處長說話的節奏很有特點，不快，但是很有力，似乎一下一下的打在人的心頭上。而且說話的時候，一道目光如同電鑽一般看過來。

王國華心裡沒鬼，自然能很平靜的對上去，這個時候王國華很清楚，稍微有點心虛都是錯誤。實際上這個時候藍衛華心裡很吃驚，王國華平靜的表現，跟他的年輕嚴重的不相符。尤其是在知道他們的來頭之後，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這個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他是一個什麼問題都沒有的官員。

當然了，藍衛華場面見多了，多少幹部都是表面上看著沒事，實際上問題一問就出來了。

同伴的失態，應該跟許南下的態度有關。一開始葉杉帶兩人來的時候，許南下就表現出不滿的情緒。但開始很克制的同意了他們的要求，並且一直在辦公室裡很耐心的等著王國華的出現。在等待的過程中，許南下一直在工作狀態，但一種強烈不滿甚至憤怒的情緒，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在不斷的積累中。

「呵呵，說原諒的話，太嚴重了。有話就問吧，你們的情緒我能理解。」王國華還是那麼的平靜，對面的女子眉頭一皺的時候，藍衛華已經搶先道：「那就開始吧。」

王國華挺了挺腰桿，擺出端坐的姿態等著詢問。「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在擔任省委辦副主任期間，利用權力逼迫商人低價出售手裡的樓盤，接手這個樓盤的是一個跟你有關係的女子名字叫黃嫻。請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那個商人。其中的交易細節，我並不清楚。至於說到用權力壓迫商人的事情，更是根本沒影子的事情。」

王國華剛剛說完，對面的女子便冷笑道：「王國華，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黨的政策我就不重複了。」

王國華毫不猶豫的沉下臉，淡淡的頂回去道：「黨的政策我很清楚，不需要你重複。認為我有問題，你們可以去查。黨紀國法不是擺設，作為辦案人員，你誘供的水平很一般。」

藍衛華皺起了眉頭了，冷冷的掃了女子一眼，然後才對王國華淡淡道：「王國華，查我們當然要查的，不過我們更希望你能珍惜機會，主動把問題說清楚。」

藍衛華這個時候心裡有點搖擺了，同時也有點對同伴產生了不滿的情緒。這個女的是來之前臨時換下來的人，藍衛華之前跟她並不熟悉，是從別的處調來的。應該說，她的問話方式放在一般的人身上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對上眼前這個年輕人，藍衛華覺得問題就大了。果然，被他抓到把柄了，很不客氣的倒打一耙。

「既然查了，那就沒有問的必要了，我堅信，只要你們去查了，我就是清白的。至於剛才那位同志的問話方式存在誘供的嫌疑，這一點的希望問詢筆錄上能記錄下來。如果沒有記錄，我會拒絕在筆錄上簽字。」王國華哪裡會輕易的鬆口，藍衛華轉移話題的目的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看來你有情緒啊，這樣吧，時候不早了，先叫點吃的，休息一下等你平靜了我們再接著談。」藍衛華說著站起來，看了身邊女子一眼，然後往外走。女子微微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跟著出了門，辦公室裡就剩下王國華一個人安靜的坐著。

門帶上的瞬間，看見外面沒有其他人，藍衛華臉色一沉道：「周琴，你是老同志了？怎麼那麼衝動？」

周琴被問的臉色一黯，沒有辯解，只是低著頭不說話。藍衛華這才淡淡道：「王國華的案子沒有定性，目前還沒查到明確的證據，他不是一般的嫌疑人。」

藍衛華一語雙關的話，說的周琴回了下頭，緊張的看了裡門一眼。藍衛華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暗道這一次下來無疑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捧在手裡了。可是上面有命令，藍衛華也不得不來，經驗豐富的藍處長，一開始對這個案子的把握就不大。可是上面堅持要查一下，藍衛華一度建議應該交由南天省紀委來查。可是上面駁回了他的建議，這才有了今天的談話。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根本就沒有真憑實據拿王國華奈何，可是上面怎麼就會下這樣一個命令呢？還派來這麼一個魯莽的助手的。

實際上，藍衛華和周琴來到南天省已經有幾天了，省紀委方面私下裡給予了相當的配合，可是什麼都沒查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有沒有。就算舉報材料裡說的王國華逼迫商人低價出售樓盤的事情，也只能算一個很勉強的線索。實際上查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低價，而是高於當時市價三成交易的。

這一次談話，藍衛華是不打算進行的，還是上面來了指示堅持要談一下。最初藍衛華很客觀的匯報了情況，認為這個案子問出東西的可能性不大。上面的意思很明白，有的官員查不出來，問了就交代了。這個現象，藍衛華也確實經過不少，本來沒有掌握的問題，一問就都說了的官員太多了。

關鍵是這次問話，那是頂著巨大壓力的。省委書記許南下的雖然沒有說什麼明確反對的話，但是態度很鮮明是不滿的。許南下可是ZZJ委員啊，全國都數的上號的大員。

門口有等在那裡的工作人員，藍衛華交代了一句，盒飯很快就送進來。藍衛華端著一份盒飯進去，表情淡然的遞給王國華道：「先吃飯，吃完了再說。」王國華接過盒飯，沒忘記道謝，並且不慌不忙的先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不緊不慢的開始吃。

藍衛華就坐在對面看著王國華吃飯，發現這傢伙胃口不錯，看著動作不快，其實吃的很快。沒幾分鐘就吃完了，放下筷子道：「還有麼，這盒飯量太少了。」

藍衛華明顯的一怔，淡淡的看了王國華一眼，站起來出去又拿了一個盒飯回來，在周琴詫異的眼神下，走進裡間。

再次走出辦公室的藍衛華面色沉重，帶上門之後淡淡道：「抓緊吃，問完了好走人。」

周琴以為自己聽錯了，楞了一下道：「就這麼走了？」

藍衛華不緊不慢的看她一眼道：「你覺得呢？」

兩人進來的時候，王國華好整以暇的坐著，端著一杯茶在慢悠悠的喝著。看見兩人禮貌的站起道：「可以繼續了麼？」

這意思，王國華比這兩位還著急呢。真是……藍衛華的心裡常常的一聲歎息。

問話繼續，藍衛華開口道：「王國華，我們查過你的銀行賬號，發現你一共有三張銀行卡，上面的金額數目驚人，關於這個，你能解釋一下麼？」

王國華放下茶杯笑道：「你們錯了，我不止三張銀行卡，還有一個瑞士銀行的賬戶。稍微等一下。」王國華說著從口袋裡摸出隨身的小本子，翻了翻，遞給藍衛華道：「這是我瑞士銀行的賬戶，需要查的話我可以提供密碼。」

「你……」周琴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了，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

藍衛華對此輕輕的抬手擋了一下道：「不必了，你說說這個錢的來歷就行了。」

簡單的午飯後大約二十分鐘，藍衛華和周琴離開了辦公室。兩人剛走沒一會，一臉鐵青的許南下就走了進來，看見王國華表情平靜，許南下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第六百零一章 恩州新時代

撲哧，王國華講到主動提供瑞士銀行賬戶的時候，許南下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改往日的沉穩如山，這一笑之後便一發不可收的哈哈哈的大笑數聲才停下來，狠狠的一拍大腿道：「幹的漂亮！」

王國華面帶微笑，沒有自矜的意思，反而問了一句：「許叔叔，這個事情不太正常。」

「唔，我就知道你看出來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其實操辦這個事情的人知道不能拿你怎麼樣，只是要告訴我一點，他手裡有刀子。」許南下這麼一說，王國華露出思索狀，過了一會才道：「難怪，一共才來了三個人，門口一個，裡頭兩個。我還說怎麼這個不給面子，才來這幾個人，好歹我也是享受正廳級待遇。」

許南下聽著忍不住又笑出聲道：「你這個臭小子！這一次有人心急火燎的，以為你只要見了中紀委的人就扛不住。想要接機豎立威信，我看他是找錯人了。」

許南下說的這個人是誰，王國華心裡有所猜測，但是不能問，也不該問。

「給許叔叔添麻煩了，我還是不夠穩重自律啊。」王國華歎息一聲，開始檢討自己。

許南下哼了一聲冷笑道：「不夠穩重還有說法，自律？南天省有幾個你這個級別的幹部，能做到你這個地步的？我看，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就這幾個人，還未必有你做的好。自謙是好的，但不要過分。這次你回去，不但要高調出現，還要大張旗鼓。」

王國華一愣的當口，許南下已經笑到：「原振天在京城已經向省委提交了辭呈，省委經過再三挽留，由於原振天同志堅持，省委同意了他的辭呈。今天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下午我還有常委會要主持。」

王國華聽明白了，許南下這個還手夠快的！雖然是好事，王國華還是決定要表示一下擔心道：「許叔叔，我這個年齡還有兩年的紅線，……」

許南下很霸氣的一擺手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根據工作成績破格提拔幹部，這也不是沒有先例的。年輕怎麼了？南天省的幹部，都像你這麼年輕能幹，我這個省委書記省心了。」

下午三點半，省委常委會準時召開，主持會議的許南下面帶嚴肅道：「恩州市委書記原振天同志的辭呈省委已經批准了，關於市委書記人選，組織部有什麼好的建議？」

黨群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張姓同志，雖然沒有被點名，但還是很及時的笑道：「恩州的情況大家都瞭解，正值多事之秋。我看需要一個年富力強，敢想敢幹的同志去主持大局。王國華同志臨時負責全面工作有一段時間了，從目前的局面來看，恩州市不合適再有太大的變化。有鑒於此，組織部認為王國華同志是最合適的人選。唯一有說法的，就是兩年紅線的問題。不過我個人的觀點，這個問題也不是大問題，根據成績破格提拔，這也是有先例的。」

這個提名就算是唯一的提名了，當然，常委會是民主的，自然有人要說話的。比如宣傳部長張軒碩，就舉手，面無表情道：「我覺得，市長王帥同志完全值得考慮，論年齡也不算大，資歷也夠。」

省長段風一直坐著不動如山，這時候突然開口道：「不要總是拿資歷來說事，軒碩同志你是從京城下來的，難道說，京城部委裡頭，資歷比你老的人還少了麼？」嗯，段省長也是很忌諱這個資歷的說法的，當初他爭奪這個位置的時候，也有人拿這個來說話。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表象，揪住資歷說話是給別人看的。

「王國華同志的能力，在紅杉區，在省委辦督查室，在扶貧工作組，甚至在恩州市短短的任期內，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具體的我就不說了，大家都知道。我就想說一句，這樣一個能力出眾，品行優良，任勞任怨的好同志我們不用，難道還要去用那些只會做官不會做事的官僚麼？」段省長說完了，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氣定神閒。

省長的話有多少份量，在座的沒有糊塗人。都仔細掂量過，即便有反對之心，沒有把握者也不會開口了。之前張軒碩說話，那可是在段風沒有表態的前提下。現在許、段合流，再說什麼不合適的話，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王國華躺在沙發上裝大爺看報紙，看見三江市的新聞時，王國華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腦子裡想到許南下說的那些話，王國華不免暗自歎息一聲。南天省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肥了。許南下的壓力很大啊！

「國華，吃晚飯了。」楚楚從廚房裡出來，解下圍裙招呼了一句。嗯，最近楚楚同志在學習廚藝，人聰明也就學的快。不過作為王國華來說，嘗一下楚楚做的菜，還是需要一點勇氣的。

「這盤青菜我炒的，你嘗嘗。」楚楚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丈夫，那種希望得到肯定的意思很明顯。王國華很勇敢的夾了一筷子，開始的時候沒打算細嚼慢咽，發現還能吃的時候，便慢悠悠的品嚐起來。坦白講，這菜很一般，有點鹹了。

「不錯，真的不錯。」說點違心的話來哄老婆高興，這種事情王書記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楚楚很開心，但是又不是很信，拿起筷子來自己嘗了嘗，不由皺眉道：「有點鹹了，你不要吃了。」王國華趕緊伸手攔住道：「沒事，天氣熱，吃點鹽好。」

坦白講，楚楚做菜的手藝受到了老娘陳翠花的影響，農村人做體力活流汗多，口味自然有點重。王國華能習慣，楚楚則不然。

「一起吃吧！」楚楚堅決的表示要分享，王國華笑了笑，輕輕的把盤子端在面前，淡淡道：「你就別湊這個熱鬧了，奶著孩子呢。」

楚楚閃動的眼睛看了看王國華，沒有說話，低頭慢慢的吃著飯。抱著孩子出現的老娘這時候說話道：「二子，過段時間我該回去了，離開家太久了想的慌。跟你說個事情。」

王國華放下筷子笑道：「您說。」陳翠花道：「我想把孫子帶回去，中不？你工作忙，媳婦出了月子也要忙活了，這孩子可不是沒人帶了麼？」

這話引起了另外兩個人的高度關注，一個是楚楚，原因自然就不說了，另外一個是保姆，這份飯碗有危險了。

「媽，您關心兒子，疼孫子，這個我都知道。您也是母親，小時候要是有人把我從你身邊帶走了，長時間看不到，心裡難受不？」王國華不緊不慢的笑著說話，陳翠花聽了嘟囔了兩句不知道什麼話，抱著孩子走了。

王國華趕緊站起來，跟上母親，臨行時沒忘記跟楚楚交換一個眼神。

「二子，我知道你說的在理。可是一想到回去就看不見寶貝孫子，我這心裡就難受。」陳翠花頭也不回的，母親對孩子的瞭解，知道他要跟來勸慰。

王國華笑著扶著母親的肩膀道：「嗯，我能理解您。要不這樣，沒到農閒了，你就來看孫子，讓姐姐也一起來。回頭我拿點錢給姐夫置辦點機器，手扶拖拉機，收割機，我們家都買回來。地裡的活輕鬆了，您也有足夠的時間來看孫子。」

王國華勸說的效果很好，母親很快就釋懷了。晚飯繼續，楚楚看著王國華的眼神更加的溫柔了。剛吃完飯，楚楚就接了電話，放下電話便拽著王國華去了臥室。

「王國華，你還當我是你老婆麼？」楚楚多少有點生氣的問，王國華笑瞇瞇的反問：「怎麼了？」楚楚張嘴就在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後有點心疼的伸手揉了幾下才道：「中紀委找你談話，那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就敢一個字都不跟我說。要不是我爸爸來電話，我還不知道呢。」

王國華聽了歪歪嘴，淡淡道：「老丈人真是多事，這個事情他攙和進來幹啥？」

這話楚楚聽了很是不滿，翻了翻眼珠子道：「怎麼了？他不能關心一下女婿？」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要攙和進來的好。」

楚楚瞠目結舌的看著王國華，然後才低聲道：「你怎麼跟我爸爸一個腔調？他也說不好攙和，讓我去找老爺子。」王國華歎息道：「我這不是沒事麼？這個事情要是較真，我就先輸了。這個事情，一句兩句跟你說不清楚，我擔心你衝動，所以沒說。現在看來，還是不說的好一點。」

聰明如楚楚自然知道王國華要表達的意思，點點頭道：「好了，我不激動就是。不過這種事情，以後不許瞞著我。」王國華笑著點點頭，楚楚轉身走了，臨走悄悄的藏個手機在口袋裡，被王國華看的清楚。

拿著手機的楚楚躲進了洗手間，王國華見狀不免歎息了一聲。卻也沒有去制止！

幾天之後，在京城一個很私人的拜會時，一位老將軍手捧茶杯，不緊不慢的跟一位X辦的同志說：「我還沒死呢。」這都是後話不提。

王國華在家裡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接到省委黨群副書記張天豪的電話，請他去省委組織部走一趟。張天豪的語氣很是客氣，絲毫沒有一個省委常委的架子。

王國華急急忙忙的幹過去，到了地方張天豪很熱情的招呼坐下後，這才一本正經的對王國華道：「國華同志，經省委研究，原振天同志辭去恩州市委書記一職，王國華同志接任恩州市委書記一職。王國華同志，這是省委對你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負省委的期望。」

說完話的張天豪，遞過來一份省委正式的紅頭文件。

出乎王國華預料的事情其實在後頭，張天豪在正常的程序走完之後表示，他將親自送王國華回恩州市，並宣佈王國華接任市委書記一職事宜。

實際上王國華正式接手市委書記的消息，昨晚上就傳到了恩州市。市長王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如釋重負之感。他不是沒有想過接這個書記的念頭，但是王帥更清楚的是，一旦接了這個書記，日後的好日子就算到了頭。恩州這個地方，現階段沒有一個王國華這樣的強力人物來擋住一片安靜的天空是不行的。

同樣接到這個消息的趙力，卻是躲在書房裡抽了很多的煙，一直在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呢？」這一夜的恩州市很多人失眠了，省城越州，也有一些人失眠了。

儘管上一次王國華來上任的時候，市委市政府一幫人都來迎接，但是這一次無疑完全是另外一個氣氛。正處級以上的幹部，全部到齊，而且場面很熱烈。

高速路口差點因此堵車，一溜長長車隊，在警車的開道下往市區而去的時候，坐在車上的張天豪笑著對強拉上車的王國華道：「國華，你這個威信算是建立起來了。」

這話，就有點直白了！張天豪這個時候說這個話，無疑是一種姿態。

「主要還是省委領導信任和支持，下面的工作才能出點成績。」王國華保持著一貫的自謙，對此答覆張天豪也就是微微一笑。王國華被中紀委詢問的事情，張天豪是知道的，而且問的問題也大致能猜到。為什麼要親自走一趟？張天豪心裡清楚，王國華一定也是清楚的。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張天豪，心裡感觸最深的還是當初王國華處理問題的手法。如果沒有中紀委約談的事情發生，這個手法的好處根本看不到吧？由這個事情，張天豪對王國華的認識又發生了一些變化。一個人年輕得意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年輕得意的時候，能夠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為自己留下一條可以退後的路。這就像是下圍棋，沒有算勝，而先算敗。

「呵呵，國華會下圍棋麼？」張天豪笑著問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王國華笑道：「會一點，下的不好。」張天豪淡淡道：「娛樂為主嘛，都是業餘的好愛。有機會，我們切磋切磋。」

張天豪把身段放到這個程度，王國華再有不滿的地方，也不會去在意了。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這個世界上最難揣摩的，其實是人心。

張天豪是下午臨下班的時候離開的，並沒有留下來全面視察的意思。不是不想留下來，而是那樣就過了，過猶不及！

正式接手市委書記的第一天上午，王國華宣佈召開市委常委會。一干常委全部到齊，包括軍分區的政委都沒請假。

首次以市委書記身份主持會議的王國華，開場白是這樣的。「今天這個話，主要是談談如何貫徹省委廉政工作會議的精神。在此之前，我首先要不點名批評一些同志，工作上拖拖拉拉。我認為，這些同志要加強學習省委廉政會議的精神。」

王書記不點名，不等於在座的諸位心裡不點名。矛頭指向誰，有人不清楚，有人很明白。不清楚的人很快就用排除法得出了結論，心裡明白的人得裝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王書記的批評也就是短短的一段話，接下來就沒有再提什麼批評的字眼了。

倒是市長王帥，趁著王國華講話的間隙舉手道：「書記，我有點話想說。」這個態度，可以說讓人大吃一驚。書記和市長什麼時候如此和諧了？

「王帥同志請說。」王國華很客氣，王帥道：「經過兩天的全市交通安全大檢查，我發現交通系統存在很多問題。建議市委適當的採取一些措施。」

這話一出來就像往一潭深水裡丟下一個炸藥包，動靜之後將是一片翻著白肚子的魚。

「我有不同意見！」常務副市長鄭傑是分管交通局的，他這話也算是比較有分寸的。

「鄭傑同志可以說說你的不同意見。」王國華不緊不慢的風格在延續，不過站出來說好話的鄭傑，剛才還是有點著急了，這會臨時去想理由，顯得多少有點被動。

「作為分管交通的副市長，被王市長檢查出問題來，我也是有責任的。不過，百花文化節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為了不影響文化節的順利進行，我建議還是讓交通局內部展開自查。市委監督，有問題就改正嘛。」鄭傑還算是明白人，沒有硬頂著，說出來的話還算能自圓其說。其實鄭傑並不想出來說話，但是這個話不說還不行。交通局的問題，他心裡很清楚，真要讓有關部門介入調查，那真是炸藥包下去，漂起死魚一片了。

「鄭傑同志的意見，我有不同的看法。」這一次開口的是馬春生，他是文化節的主要負責人，他開口自然不是什麼好話。

「春生同志也談談看法嘛。」王國華還是很民主的架勢，但是誰都不會當真了。這個市委常委會現在誰說了算，已經很明白了。

「王市長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作為文化節的主要籌辦負責人，我認為交通安全問題很重要。既然有問題，就不要怕改正嘛。否則問題只會越來越大，大到不可收拾的時候，誰來承擔這個責任？」馬春生一番話，算是在傷口上又拉了一刀。

有人把傷口撕開，自然會有人往上面去撒一把鹽。

「我覺得，市長和春生同志的看法比較中肯。交通系統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了，繼續視而不見是不合適的。」林景浩很乾脆的說完，面無表情的端起茶杯來喝一口。

「我同意王市長的建議。」一貫見風使舵的雷芬也開了口，一直沒有說話的周公明皺著眉頭道：「我保留個人意見。」「我也保留個人意見。」趙力趕緊跟上。

「我同意王市長的意見。」說話的是卓強國。「我服從市委的決定。」說話的是長期的醬油黨來自軍分區。

王國華都不用開口，事情就這麼通過了。

「既然意見比較統一，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建議，景浩同志負責，趙力同志協助，抽調相關部門的精兵將強，針對交通系統出現的問題展開調查。如果存在觸犯了黨紀國法的問題，趙力同志，紀委必須快速做出反應。反腐倡廉絕非一日之功，要常抓不懈。」

王國華定下的調子，除了幾個人保留意見，很順利的就過了。

繼續開會，由王書記來談廉政工作的會議精神，大家都要踴躍發言。

恩州市注定端起內是難以平靜下來了，繼公安局的案子之後，調查組在常委會第二天便進駐交通局，半天的功夫，市紀委正式接手案子。交通局班子成員包括相關的市國企路橋工程公司，兩個單位一口氣帶走了十七個人。

新任市委書記王國華這一刀下來，可謂屍骨纍纍。嗯，王書記還是很隨和的，但是要看人的。或者說，要看態度。

過程中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故，市紀委書記趙力同志，因為工作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終於病倒在工作崗位上。經醫院及時治療，目前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嗯，這是報紙上說的，實際上是闌尾炎發作了。這些天，趙力的起居飲食都很不正常，休息也不好，醫生說這些都是誘因。

市委書記王國華自然要去醫院看望，並且對趕來的家屬表示了慰問。

一系列的風雨之後，恩州市終究漸漸的歸於平靜，改查的案子還在查，該干的活還得干。對於尋常百姓而言，日子還得往前過下去。對於恩州市的黨員幹部而言，舊的時代終於一去不復返了，新的時代開啟了篇章，這個時代屬於誰呢？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

百花文化節與央視「走遍華夏」欄目組正式簽約合作，主辦方還是恩州市政府。簽署了合作協議之後，梅弄影踏上返回的路程。

梅弄影上路的當天夜裡，王國華出現在市公安局，陪同的還有市長王帥。

第六百零二章 天才的見解

經過一段時間的整頓，三人組合已經基本掌握了恩州市公安局的大局。藉著市委廉政工作的威力，公安系統在人事上進行了較大的調整。處理了一批警員，清退了一批臨時編製的工作人員，又從新退伍的軍人中間吸收了一批新的力量加入。可以說，這三人的組合相當的得力，恩州市公安局警風為之一正一點都不過分。

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恩州市委領導下的一場針對全市範圍內的黑惡勢力的戰鬥打響了。公安民警、武警、市委主要成員全部上陣，用市委書記王國華的話來說，「這些年恩州人民飽受治安不靖之苦，不但是公安系統的責任，也有市委的責任。」這個話是在市委常委會上說的，算是對前任的一種否定吧。

警笛響了一夜，全市範圍內的一場大行動，出動人馬五百餘。「聲勢浩大的打黑行動，有力的震懾了恩州市黑惡勢力，鼓舞了恩州人民的信心。」這個是報紙上說的，新聞裡放的。

打黑行動持續了一周，這段時間，王國華一改過去的低調，不斷在電視上發表講話，全市人民很快熟悉了這張面孔，並且為他上任之後帶來的變化感到高興。當然有高興的，就有不高興的，甚至憤怒的。

一場難得的暴雨之後，總是給人感覺灰濛濛的京城變得乾淨且多了一抹亮色。走出機場的王國華，懷裡抱著睡的很死的兒子。身後跟著帶了一副墨鏡的楚楚拖著簡單的行李。這樣一個組合走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能吸引來一些目光。當然了，這些目光首先都是奔著楚楚去的，其次才附帶一下王國華。

等在外頭的是老爺子身邊的周秘書，即便是楚楚，在老周來接行李的時候也笑著婉言拒絕了，說自己能行。車是一輛黑色的紅旗，看上去一點都不顯眼。

「國華，老爺子堅持要給孩子起名字，你不會介意吧？」楚楚如是說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擔心。王國華當時沒反對，不等於心裡沒想法。

楚楚的聲音不大，但是前面的老周叔叔，還是聽的到。對此，老周閉目養神，當著耳邊在吹風。王國華只是笑了笑，看了看懷中的兒子沒有說話。夫妻間的默契足夠，解釋多餘。

「這小子越來越像你了，一點都不像我。」楚楚嘟囔了一句，剛說完，兒子眼睛還閉著，居然嘴巴一歪，小喇叭開始廣播。

楚楚趕緊把兒子接過來，熟練的撩起衣服給兒子餵奶，這小子果然秉承了王書記的一些品質，含著奶頭就安靜了，繼續睡他的大覺。王國華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由道：「這小子，還有這習慣？」

楚楚無語的翻了翻白眼，有氣又笑的瞪了一眼兒子，低聲道：「臭小子，等你長大了，再這樣就棍棒伺候。」

院子裡的葡萄架上爬滿了旺盛的籐蔓，似乎不怎麼願意呆在空調房裡的老爺子，習慣性的坐在門口的一張舊籐椅上。看見王國華和楚楚的出現，無精打采的老爺子瞬間迸發出神采，似乎渾身充滿了力量，站起來就笑道：「重孫子來了，哈哈。沒想到也有四世同堂的一天。」

聽見動靜，裡頭楚江秋也出來了。老爺子注意力全在重孫子身上，跟著楚楚亦步亦趨的轉悠。說來也怪，這孩子倒是醒了，但就是不哭不鬧，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老爺子滿是皺紋的臉。這一下把老爺子給樂壞了。

楚江秋倒是把注意力放王國華身上的，翁婿之間也不客氣的握手了，就在院子裡的樹蔭下，拖了兩把籐椅坐下抽煙說話，不時的看看在客廳裡的老爺子開心的樣子。

「國華，恭喜了。」楚江秋的開場白很白，王國華淡淡的搖搖頭道：「來之不易，不敢高興太早。」楚江秋聽了眉宇之間露出一絲遺憾的神態，歎息一聲道：「許南下的運氣一直比我好，以前我是這麼認為的。通過這個事情，我突然發現，他的魄力也在我之上。換成是我來當南天省委書記，我不是做不到破格用你來當恩州市委書記的。」

王國華搖搖頭道：「這個說法不夠公允，你的立場跟許叔叔還是有區別的。你要提拔我，那叫任人唯親，許書記提拔我，那叫任人唯賢。」

楚江秋沒想到王國華會這麼說，拍了一下腦門笑道：「哈，你倒是會給我台階下。」

這時候老爺子出來，看看兩個人淡淡道：「楚楚留下，你們自己找地方，我這裡不留閒人過夜。」說完老爺子轉身走了，王國華一陣愕然，楚江秋一臉的無奈。

「哎，走吧。老爺子就這個性格，要不是因為我外孫，今天我都來不了這。」楚江秋說著站起走了，王國華笑著跟上。兩人出來，楚江秋的秘書等在外頭。

「怎麼樣，考慮一下，到京城來呆兩年吧。」楚江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王國華很明顯的沒聽明白。「何出此言？」

「因為南天省！」楚江秋淡淡的給出這麼一句話，王國華立刻就在腦子裡補充他沒說的話，南天省怎麼了？即將要成為是非的漩渦麼？

「我相信許叔叔的能力能夠應對一切！」王國華毫不猶豫的說出這個話的時候，楚江秋的臉上充滿了無奈。悠悠的歎息一聲道：「你這傢伙，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

王國華攤了攤手，淡淡的笑道：「沒辦法，我就是這個性格。如果我是那種朝三暮四的性格，你會同意楚楚嫁給我？」

楚江秋很肯定的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你要是那種人，我早滅了你。」

王國華無語，楚江秋不好意思的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打算呆幾天？」

王國華搖搖頭道：「連夜飛回去，出來的時候倒是請了三天假。」王國華沒有多說，楚江秋卻搖頭晃腦道：「怪我嘴快了，你盡快回去也好。有個事情，老爺子這個時候讓楚楚帶孩子來京城呆一段時間，是有用意的。」

王國華聽了這話有點發愣，楚江秋看著他笑了笑，對前面的秘書吩咐道：「訂一張晚上的機票回越州。」

總算是王國華回過神來，一臉疑問道：「這一次許叔叔的麻煩有多大？」

楚江秋詫異道：「你想歪了，不過是內閣之中有人提出，這些年中央對地方的約束力有所下降。」王國華還是境界上差了一點，這個話他不是聽的很明白，楚江秋也不解釋，這個得讓王國華自己去領悟。

路是自己選的，就得自己走下去。很多東西，別人是教不會的，全都得靠自己。不過從年齡上來說，王國華走到今天，足夠讓體制內絕大多數嫉妒了。這也算是楚江秋一點小小的擔憂，中紀委找王國華談話，其實是很明白的一個信號了。

看著王國華凝神思索，似有所悟的樣子，楚江秋暗暗的感慨年輕真好。

車子進了京城楚家的院子，水中菱沒有跟來京城，院子裡倒是有半個熟人在，也就是水中沙。在傢伙手裡還捧著一本《民國人物傳》，看見兩人從車上下來，隨手把書丟面前的茶几上。院子裡滿是綠蔭，一顆樹下擺上茶几，一副茶具，一張椅子，這傢伙看著倒是蠻清閒的。水中沙笑瞇瞇的站在那裡，沒有上前來狗腿的開車門。

楚江秋看見他便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會享清閒，跑我這裡來了，什麼時候回去？」

「等幾天吧，京城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水中沙笑著接了一句，然後朝王國華伸手道：「你好啊，國華。」王國華上前與之握手道：「老水，最近在哪裡發財？」

「發個屁的財，最近給人打工呢。」水中沙說完哈哈一笑，王國華下意識的掃了楚江秋一眼，楚書記倒是很平靜，自己動手從裡頭搬出兩把籐椅來，擺樹蔭下，很不客氣的先坐下，動手給自己倒茶。

喝了一口茶之後，楚江秋臉色變了，瞪眼道：「水中沙，你夠賊啊，我藏的那麼深都能找到。我就那麼三兩茶葉，你都不放過？」

水中沙似乎對楚江秋缺乏敬畏之心，淡淡笑道：「有好東西，自然要拿出來大家分享，你藏的時候，就該想到會被人找到。」

「一嘴的歪理，海外的生意，你要是做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楚江秋沒有在茶葉的問題上繼續糾纏，水中沙也很坦然的落座，倒是王國華有點奇怪，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還是很融洽的。

水中沙笑著看看王國華道：「國華，這幾年海外市場似乎不太好弄，你有沒有好一點的建議？」王國華聽了這話淡淡一笑道：「我就奇怪了，這些年海外的資金不斷往國內來，你倒好，去海外撲騰。資本的趨利性，在你這裡似乎不掛鉤了。」

水中沙露出一絲會意的微笑，楚江秋突然抬頭看著王國華道：「你什麼意思？」接著又衝水中沙道：「你解釋一下，免得這小子說我們這裡沒人才。」

水中沙呵呵一笑道：「沒什麼意思，國華的意思很清楚，國內掙錢比國外來的快，而且還輕鬆。這大概是針對最近五到十年之內的趨勢做出的判斷。」

「嗯，具體分析一下吧。」楚江秋倒是和能聽的進話的人，對於水中沙的不夠尊重，也沒有往心裡去的意思。水中沙倒是一貫的隨性道：「這其實不難分析，這些年，國內成長最快的就是製造業，這個是人口大國並且是發展中國家想要快速發展的必然之路。但是我的判斷，這種單純的低端的製造業的興旺不會太長久，頂多就是五到十年。國華應該也得出了類似的判斷，所以才會這麼說。」

王國華臉上帶著微笑，心裡卻在暗暗的吃驚。這個水中沙不簡單，對於大勢有清晰的認識。水中沙又接著笑道：「其實，這個分析結果，還是有國華的幫忙在裡頭。國華在紅杉區的作為，給了我一些提示。重視對高新技術企業的扶持，無疑是在幫助企業在未來的國際市場上提高核心競爭力。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不就是創新麼？單純的製造業，現在看來還是有利可圖的，一旦國際經濟發生變化，歐美國家高福利的制度不能持久，必將爆發債務危機。到那個時候，……」水中沙說道這個，雙手做了個爆炸的動作。

王國華強忍內心的震驚，笑問道：「你對歐美國家瞭解很深嘛。」

水中沙笑道：「談不上特別深刻，不過在國外呆了小十年的樣子。有幸把歐洲大致走了一遍，這些高福利的國家，現在還看不出來什麼問題，那是因為有老本可吃。他們的制度決定了社會福利必將成為國家財政巨大的包袱。未來十年左右，可以預見到的有以下一些問題。人口的老年化，原來的退休制度已經不在合適，要改革，就會有衝突。高福利拉選票的結果，國家的財政日益吃緊。大量製造也往發展中國家搬遷，導致失業人口的增加，政府的稅收相應的減少，形成一個惡性循環。按照歐美國家的強盜作風，必定會向我國採取一些強硬的手段。反傾銷調查、要求貨幣升值等等。這些東西，當年他們對日本就這麼幹過。」

王國華突然意識到，這個水中沙如果不是一個穿越者，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國外暫且不說了，國外呢？」王國華來了談性，又拋出一個問題來。

水中沙先看了看楚江秋，然後笑笑道：「國內就不說了，話題太敏感。我可不想被楚書記說我是反動派。」

楚江秋聽了冷笑道：「你倒是反動給我聽聽？我倒要看你如何語出驚人。」

水中沙呵呵呵的笑了笑，朝王國華道：「還是你來說吧，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有更清楚的認識。」王國華無視楚江秋投射過來的目光道：「我的身份說這個不合適。」

這兩人幾乎就是在打啞謎了，楚江秋一拍桌子道：「說，今天必須說。」

第六百零三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上）

巧的是這時候秘書拿著機票進來了，王國華見勢便笑著站起，接過機票道：「我該走了，早點去機場附近休息一下，這一趟來來回回的，累的慌。」

楚江秋還真的拿王國華沒有什麼好辦法，這小子又不靠自己陞官發財的。水中沙哈哈一下，站起來道：「我送你。」

「岳父大人告辭！」王國華笑著朝楚江秋微微鞠躬，轉身就走。楚江秋坐在原地，淡淡的哼了一聲沒說話，只是擺擺手。

兩人一路出來，臨上車的時候，王國華停住道：「剛才見你在看《民國人物轉》。」

水中沙笑道：「是啊，正好在看蔣百里傳。」

王國華笑了笑道：「此君軍事上是天才，政治上卻是白癡，一次都沒站對過隊。」說著王哥呵呵一笑，鑽進了車裡。

「這傢伙倒是有趣！」水中沙自言自語，轉身回到院子裡。楚江秋見他進來便站起，臉色淡然中帶著一點得意道：「王國華這個人如何？」

「他真的沒有去過國外？」水中沙反問一句，楚江秋很肯定的點點頭，水中沙搖頭歎息道：「這個人了不得，不在我之下。」

類似的話，王國華在車上也在心底裡對自己說，不過王國華說的是「這傢伙，要不是老子開了外掛，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院子裡的對話還在繼續，楚江秋對水中沙道：「抓緊消化掉那些資金，改頭換面再回來。你判斷一下，他是不是知道了一點什麼？」

水中沙笑著搖頭道：「應該不會，他是就事論事。這傢伙跟了許南下，真是太遺憾了。」

……

楚江秋的車把王國華送到機場，剛下車王國華的手機就響了。拿起來接聽後裡頭傳來謝雲邊的聲音道：「國華，明天方便來一趟上海麼？」

王國華隨口道：「怎麼，出事情了？」謝雲邊嘿嘿嘿的笑道：「喜事，來了給我電話，我去接你。」王國華道：「我到了聯繫你。」

機場改簽機票，王國華乘坐的航班到落地時已經是深夜。攔一輛出租去市區，隨便找了家酒店先住下。

早晨起來，王國華在路邊找了家店吃早餐的時候給謝雲邊打電話，不想電話那頭聲音很雜，好一會謝雲邊的聲音才清晰道：「到了麼，我派車去接你。」謝雲邊現在也是老闆了，王國華聽的出來他的語氣很自信。

「不用那麼麻煩了，你說地方，我打車過去。」

「那怎麼行，你在機場等著好了。」謝雲邊說的很堅決，王國華趕緊道：「我已經到了上海，住在林海酒店。」

謝雲邊一聽便道：「是XX路上那個林海酒店麼？」確定之後，謝雲邊道：「很近啊，那你打車過來吧，紅楓酒店。」

王國華聽的出來謝雲邊好像很忙的樣子，既然是喜事，王國華便不著急了。吃完早餐攔車上路。到了地方發現挺熱鬧的，門口豎著一個大大的「囍」字招牌。

謝雲邊站在門口接電話，看見王國華下出租車趕緊上前來，張手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然後才笑道：「你昨晚上就到了吧？」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謝雲邊抱歉道：「太忙了，小強這傢伙結婚，我給幫忙呢。」

王國華聽了便笑道：「怎麼不早說？我也好有點準備。」

謝雲邊道：「小強的意思，他擔心你太破費了，說人來了就行。」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這可不行，我結婚的時候，你們可都隨了禮的。」

提起這個，謝雲邊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道：「國華，對不起了，那時候創業艱難，你結婚都走不開。說起來，真是抱歉的很。」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說這個就見外了，我現在當領導沒人管，時間上還是比較寬裕的。」

這時候裡面出來一個女子，長的倒是蠻端正的，招呼謝雲邊道：「老謝，你在幹啥呢？一句話沒有就跑出來，裡頭事情都忙不過來了。張小強這個傢伙，當甩手掌櫃倒是快活。」

這女的說話又快又脆，謝雲邊看著她的時候有點敬畏，笑著解釋道：「大學時最好的朋友王國華來了，我經常跟你提起過的。」

這女的聽了也好奇的上前來，打量了一下王國華道：「你就是王國華啊，老謝把你都誇上天了，我耳朵聽的都起老繭了。哎呀，看我，我叫何語雯，認識一下。」

王國華看這架勢便笑著握手道：「看來這位是小嫂子了，見過小嫂子。」

何雨雯臉上微微一紅，也沒有否定這個稱謂，只當時謝雲邊嘴巴不牢說出去的，當下白了謝雲邊一眼道：「傻乎乎的，真不知道我看上你哪一點。」

謝雲邊被說了也不生氣，笑的很幸福的樣子。王國華想起上一輩子的謝雲邊，好像夫人就是這一位吧。上一輩子的謝雲邊夫妻倆，都是辛苦的給人打工掙錢養家，這一輩子謝雲邊是老闆了，想來不會讓夫人累出毛病來了。

王國華想到這個，心裡暗暗的為謝雲邊高興。「你們聊，我進去看看還有什麼要準備的。」何雨雯很乾脆的走了，謝雲邊笑瞇瞇的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才回頭。遭遇王國華帶著取笑性質的目光便撓撓頭道：「阿雯就是這樣的性格。」

「走吧，進去隨便給安排一個座位，然後你去忙你的。」王國華笑著往裡走，謝雲邊看看手錶道：「時間還早，這才八點鐘，開席至少要十二點。我在樓上定了房間的，你先住下休息一下，時間到了我通知你。今天太忙了，不能陪你。」

王國華笑了笑道：「沒事，你忙你的好了。」王國華就帶了一個旅行包，裡頭隨便的裝了幾件衣服，謝雲邊死活要幫忙拿，王國華也就隨他去。

酒店的房間就是一般的標準間，王國華也不講究這個。住下後謝雲邊出去忙活，王國華在房間裡看電視。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趣的很，發現酒店裡居然還有寬帶接入，王國華悄悄下樓出門打車去電子商城，隨意的買了一個IBM的本子回來。

一來一去也就是一個半小時，王國華在房間裡上網，隨便看看新聞什麼的時間倒也好打發。門口傳來敲門聲，王國華出來開門一看，謝雲邊領著一對男女在門口。王國華一看這女的倒是認識的，大學時的同學叫伍珍。

大學的時候，品學兼優的王國華還是比較受女生關注的，這個伍珍就曾經關注過王國華，並且有所接觸。不過兩人之間就是一般性的接觸，王國華不上心，伍珍一看王國華窮哈哈的，沒幾次也拍拍屁股閃人了。

伍珍是本地人，讀書那會在班上長的只能算清秀，在班上排一個中上等的樣子。多年以後再見，伍珍打扮起來還是蠻有幾分樣子的。看見王國華便笑道：「老同學，聽說你在這，就過來看看。」

王國華笑著握手道：「呵呵，你好啊。我外地的來的早點，你怎麼來的也這麼早。」

伍珍顯得有點得意的樣子說：「小強接親要用車，我老公新買的奧迪被抓了壯丁。乾脆我先過來等著好了，新房那邊人多吵鬧不喜歡的。」

伍珍的丈夫看起來挺斯文的一個人，就是眉宇間帶著一股濃濃的傲氣，王國華伸手的時候，也就是輕輕的沾了一下便鬆開。謝雲邊在邊上見了多少有點不忿，王國華一個眼神制止謝雲邊說話，笑著招呼兩人進來。

「我就不進去了，那邊還等著車子用。」伍珍的丈夫連名字都沒通報一下，逕直轉身走了。王國華見狀倒也不顯得尷尬，還笑道：「慢走。」

伍珍的臉色有點難看，等謝雲邊送走丈夫才對王國華道：「王國華，我老公就是這個德行。他家裡是做大買賣的，脾氣臭了一點。」

王國華笑道：「沒事的，我不在意這個。」

招呼伍珍坐下，王國華動手燒水泡茶，伍珍看見桌子上的筆記本就上前去坐下道：「你現在做啥的？IBM的本子不錯嘛，是公家的還是自己買的？」

王國華在床上坐下笑道：「我現在是公務員，這個本子可以在公家報銷的。」這個倒是實話，王國華沒有顯擺的意思。

兩人沒說一會話，門口又有敲門聲，王國華出去開門，這一次來的還是四個大學的同學，不過不是一個宿舍的。好多人王國華連名字都記不清了，眾人倒是一眼就認出變化不大的王國華來，一番笑談後各自落座。

王國華問起他們怎麼都來的這麼早，這幾位同學稱來早點好，不然等下怕堵車。

人多了標準間裡就有點擁擠了，王國華陪著大家說話，在眾人的詢問中只是說現在是公務員。同學之間倒是沒有什麼看不起誰的意思，大家談起在學校的裡的事情來，不免有點感慨的意思。

話題很快轉到畢業後，說起各自的事業，這幾位都是本地人，基本都是在企業裡上班。伍珍倒是在市招商局上班，提起這個時伍珍不免有點得意。

「國華，你看看人家伍珍，現在都是科長了。」一個同學笑著來了這麼一句，伍珍聽了不免有點得意，嘴上卻是謙虛道：「副科長了，主要是我老公的關係才有機會提升。」

正說著話呢，伍珍的手機響了，拿起來接聽後皺眉道：「我今天請假的啊。」嗯嗯啊啊的說了一會，伍珍很惱火的掛了電話道：「真是討厭死了，單位裡有急事，我要趕過去。現在不好打車的，怎麼辦嘛。我們單位又遠的很，打車過去都要半個小時。」

王國華在邊上道：「老謝不是有車麼？」

一個同學道：「老謝去幫忙接親了。」王國華聽了便笑道：「我來想想辦法吧。」

摸出手機來，王國華翻找了一下，撥通江潮生的手機道：「義軍，我在上海，XX路的紅楓酒店，你在這裡不是有個辦事處麼？你讓他們派一輛車來。」

王國華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領導的氣度。邊上的人看著剛才很平常的王國華，突然發生氣質上的變化，不免都露出驚訝的眼神。尤其是伍珍，等王國華掛了電話便笑道：「王國華，剛才你說話的樣子，跟我們領導很像啊。你不會真的是領導吧？」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我家鄉一個做地產生意的朋友，在上海有項目。」王國華迴避不答問題，大家也沒有追問，主要王國華還是年輕了一點，而且家裡也沒有背景，怎麼都不會聯想到上面去。別說這幾位了，就算是張小強和謝雲邊，也不知道王國華現在的身份。就知道王國華現在還是處級。

一個電話過去，不過五分鐘王國華的手機就響了，接聽之後下面車子到了。王國華笑道：「伍珍，我送你下去。」

到樓下一看，一輛新款奔馳等在門口。司機是一個年輕人，看見王國華便笑著上前道：「是王先生吧，我們老闆交代了，車子交給你，用多久都行。」

「辛苦了！」王國華客氣了一句，這一位笑了笑，客氣了兩句，轉身告辭上了一輛普桑走了。王國華把車鑰匙遞給伍珍，沒想到伍珍道：「我不會開車啊，眼睛不好，不敢開車的。」

「算了，我送你一趟吧。」王國華只好臨時充當一把司機。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伍珍看著王國華熟練的駕車，不由笑道：「王國華，你這麼熟練，是不是給領導開車的？開玩笑的了，你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好車，怎麼會是司機。」這會伍珍臉上那種若有若無的優越感不見了，她不是沒見識的人。王國華要是混的不好，能這麼輕鬆的叫來車子？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見過F大畢業的去開車麼？好歹是名校好吧。」

伍珍笑了笑，拿出手機來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電話，掛了電話便拍拍胸口道：「還好遇見你，不然今天麻煩了。我們領導都發火了。」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話，熟練的把車子開的快一點。運氣不錯，正常半個小時的車程二十五分鐘就到了。王國華在門口減速的時候，伍珍道：「開進去，沒事的。」

王國華只好照辦，車子開進招商局的院子裡，老遠就有人等在那裡。

下車前伍珍回頭道：「國華，你不著急走，我給他們拿一份文件就回來，一起回去吃喜酒。」王國華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一句，也沒多想便點頭答應下來。等伍珍走了，王國華把車子停在一顆樹蔭下，呆車上不舒服，便下車來點上煙抽著等候。

沒想到這個伍珍一去就是十分鐘都沒下來，不是說就拿一份文件麼？看看時間還算早，王國華很耐心的接著等。沒一會大門口處開進來兩輛奧迪車，看牌照應該是單位裡領導的車。

兩輛奧迪車先後停在王國華的前面不遠處，頭一輛車上先下來一個男子，動作飛快的打開車門，車上下來一個帶著墨鏡包著頭巾的嫵媚女子，身材很火爆那種。王國華看著有點眼熟，卻也沒有多想，低著頭繼續抽煙等著。

倒是這個下車來的女子看見王國華便狠狠的一愣，然後笑瞇瞇的盯著看。後面一輛車上下來的單位領導上前來對女子道：「嚴總監，請！」

女子淡淡一笑道：「等一等，遇見個熟人，我去打個招呼。」說著婷婷裊裊的踩著高跟鞋往前走，然後站在王國華的跟前，笑著用柔和的聲音道：「王國華。」

王國華聞聲立刻站起道：「哦，來了。」一抬頭，看見不是伍珍便很明顯的詫異了一下，隨即便露出驚訝的眼神道：「怎麼是你啊。」

「這話應該我說吧，你不好好的在市裡當你的大領導，怎麼跑這裡當司機來了。」女子笑著範文一句，王國華撓撓頭道：「這個說起來一言難盡，巧合，真的是巧合。我來上海是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幫著送一個客人來單位裡有點急事。」

女子後面的招商局領導這時候跟上前來，很有領導氣勢的笑道：「這位同志，我是區招商局的局長，你是哪個單位的？跟嚴總監很熟悉麼？」

嚴總監看著心情相當的好，掩著嘴笑了笑，收起笑容才道：「國華，我走的時候你去了白溝市，後來聽說去了省政府，現在混到什麼程度了？」

王國華對那位招商局長笑了笑道：「我不是本地哪個單位的，跟嚴總是老鄉而已。」說完才對嚴總監道：「我的事情回頭再說吧，反正你有我電話。」

嚴總監的目光中迸發出一陣激動，微微帶著一帶耍賴的語氣道：「不好，要不你現在說，要不你跟我上去，回頭跟我去酒店，我們好好說說話。」

王國華相當無語的聳了聳肩膀道：「我怕了你了，我現在是南天省恩州市委書記，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去忙你的吧，我人在上海吃喜酒，完事了我們再說話。」

唔……，邊上的招商局長一陣劇烈的咳嗽！感情這一位，跟區委書記是一個級別的，你頓在這裡抽煙裝司機，很好玩麼？

第六百零四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下）

「那行，我先上去了，電話號碼沒換吧？」嚴總監總算是放過了王國華，笑著轉身。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伍珍已經下來了，不過領導在不敢上前，遠遠的站著呢。

招商局的這位局長倒是很客氣的上前來跟王國華握手道：「王書記吧，鄙人葛東山，方便的話，請王書記一起坐坐吧。」

這一位倒是很精明的，看出來嚴總監對王國華的重視程度，客氣的發出了邀請。再說了，恩州這個地方，葛東山恰好知道是地級市，市委書記的級別可比他高不少，萬一王國華跟區領導有交情呢。反正是小心無大錯，對這些領導還是客氣的一點好。

「算了，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我同學來了，我得送她去吃喜酒。」王國華笑著指了一下伍珍，葛東山順著看過去，笑道：「是小伍啊，這個同志很不錯，局黨委對她一直很看好。」

是不是真的看好不好說，反正今天之後，那是真的看好了。

葛東山很客氣的轉身追上嚴總監，臨了還沖伍珍笑了笑道：「小伍了，招待好王書記，不要讓王書記認為我們上海的同志怠慢了。」

伍珍一腦子的漿糊，等領導走遠了才過來，上下看了看王國華：「王書記？」

王國華笑了笑道：「啊，運氣比較好，上車吧，我們還得回去喝喜酒。」

車子發動上路，一直有點呆滯的伍珍算是回了神，眼神一直在王國華的身上轉悠，剛才的事情她倒是遠遠的看見了，先是那個米國某財團駐上海總監跟王國華好像很熟悉的樣子，接著領導對王國華也很客氣，後來又冒出一個王書記來。這個傢伙，到底藏的有多深？

王書記，區委書記？廳級？伍珍很快就否定了，但是從領導的態度來看，至少是個正處級吧。即便是一個正處級，在這個年齡，已經是同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了。

伍珍想著不免又有點走神了，王國華開車倒是很專注，沒去多想。哪曉得這個伍珍，從上車以後先是胡思亂想，後來發展到回憶起當初在學校時兩人之間有過的接觸，那時候誰能想到一個窮小子能混到正處級的書記位置上？

伍珍到不是什麼後悔之類的意思，就是覺得自己錯過了一點什麼。有機會回頭的話，伍珍還是會選擇放棄，現在她過的不錯，周圍的人總是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她。王國華如今出頭了不假，但是他在奮鬥的過程中陪伴他的女人，想來也是很艱難的。那一份艱難，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承受的了吧？

車子剛回到酒店，何雨雯一臉焦急的從裡頭衝出來，看見王國華從奔馳車上下來便詫異的站住道：「這車是你的？」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是，借來開幾天。」

何雨雯笑道：「太好了，太及時了。剛才老謝來電話，說是一輛說好接親的車子臨時有事不能來了，那邊正急的上火呢。也不知道女方是怎麼想的，非要九輛好車接親才行。說什麼天長地久，真是被他們打敗了。」

王國華又一次被抓了差，裡頭衝出來三五個人，忙活著一番佈置後，奔馳車被打扮成接親的車之一。新房這邊張小強正著急上火呢，沒想到何雨雯一個電話便解決了問題，得知是王國華叫來的車時，張小強對謝雲邊道：「老謝，我們怎麼把國華給忘記了，上次他來上海的時候，帶我們去的外灘會所啊，那地方的老闆多客氣啊，要借什麼車沒有？」

謝雲邊笑道：「不是你說不想麻煩國華麼？讓他來一趟高高興興的喝喜酒！」

張小強一邊站在樓下翹首盼望，一邊搖頭苦笑道：「這不是麻煩不麻煩的問題，你說說看，這些年國華對我們的幫助有多大。不是他，你我能有今天這副人模狗樣？」

提起這個，謝雲邊也沉默了，凝思一番才歎息道：「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吧。那時候我們之間的交情也就是一般吧，私下裡我們未必看的起他。」

這算是一句實話了，張小強聽了跟著點點頭道：「是啊，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悔當初在私下裡笑話他，總覺得自己失於厚道了。」

王國華的車子很快就到了，看見從車上先下來的何雨雯和伍珍，謝雲邊迎了上去。張小強胖乎乎的身軀超乎尋常的敏捷出現在車門口，張手給正在下車的王國華一個熊抱。

「對不住對不住，沒有親自去迎接就算了，還要累你來給我幫忙。」

張小強跟王國華說話的時候，伍珍的老公過來了，對她道：「你怎麼跑來了？不是說嫌吵麼？」伍珍大致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這傢伙臉色當即就有點不對，低聲道：「跟你們局長平級？開什麼玩笑？」

「他一個電話就能叫人送一台最新款的奔馳車，跟那個財團的總監也很熟，局長對他客氣的不得了，還誇了我兩句。我們局長那個人你不是沒有打過交道，眼珠子有正經的看你一下的時候麼？」伍珍低聲的說著，目光中露出一絲淡淡的愉悅。在家裡，伍珍的地位可不算高，說是嫁了個有錢人，誰能知道在這個家庭裡受氣的日子？

當然伍珍還是很克制的，給丈夫留夠了面子，畢竟這個男人才是自己的長期飯碗。錦衣玉食的離不開他。

「真沒看出來啊，等下找機會跟他聊一聊。」

伍珍認可的點頭道：「沒錯，多個朋友多條路，沒準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夫妻倆說私話的時候，車隊算是湊齊了，王國華開來的奔馳車，意外的是這裡頭最高檔的車子。二話不說，張小強和謝雲邊決定抓一個壯丁。

王國華想起一點事情來，便笑著推拒道：「車還是你找人來開吧，雲邊的普桑給我用一下，我有點急事要辦。」說著王國華交出車鑰匙來，張小強也不勉強。

待送親隊伍的車隊出發了，王國華這才開車謝雲邊的普桑出來，找到一家珠寶店進去。一直沒想好給張小強送點什麼結婚禮物，最後王國華還是覺得買件像樣的首飾，這樣一來在女方的面前，張小強也有面子。

隨意的在珠寶店裡轉悠的時候，王國華想起了嚴佳玉，似乎自己也沒有給她送過珠寶。轉了一圈，沒有看見何意的珠寶，一直在櫃檯裡頭的售貨員都有點不耐煩了，每次王國華看一個東西，她都會介紹一番。沒想到王國華就是簡單的點點頭，不說買還是不買。

一般情況下是很少男人一個人來轉珠寶店的，對於這樣的顧客，裡頭的售貨員也沒報太大的希望。店裡有規則，店員必須遵守，每一個客人來了都得笑臉相迎。再不耐煩，也要客客氣氣的。

「能不能請你們老闆出來一下？」王國華看了一圈，突然問了一句。

「啊，老闆啊。」女店員有點驚訝的看看王國華，剛才還是很普通的一個年輕人，現在說話的時候氣勢全然不對了，手背著一副上位者的姿態。

「啊，好啊，我這就去叫經理。」女店員一溜小跑，很快一個中年男子出來，看見王國華便笑著上前道：「先生有什麼指教？」

王國華淡淡道：「擺在外面的首飾我都看了看，不是很滿意，不知道這店裡還有沒有檔次稍微高一點的首飾。我朋友結婚，我想送一對鐲子。」

經理倒是眼睛狠毒的主，王國華這種氣度一看就不簡單，當即便笑著微微彎腰頷首道：「先生想要什麼檔次的鐲子的呢？我們這家店，有鑲鑽的白金鐲子，還有上好的翡翠鐲子。」

「太好的我也不需要，價位在二十萬元左右吧。」王國華本來打算說五萬元左右的，可是想到了嚴佳玉，便及時的改了口。

「先生請跟我進來。」經理笑的更燦爛了，順便還對那個女店員報以獎勵的微笑。

王國華離開珠寶店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袋子。親自把王國華送上車的經理回來後，很是高興的對那個女店員道：「你表現的很不錯，我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人不可貌相。這個年輕人乍看很普通，實際上人家才是真正的潛在的大客戶。根據規定，你將得到兩萬元的銷售提成，店裡對表現好的員工，是不吝獎勵的。大家都聽見了，以後好好幹，獎金不會少。」

志得意滿的經理回去了，留下一地羨慕的眼神。

王國華直接開車回了酒店，順便給張小強打個電話知會了一聲。回到酒店時幾個同學還在裡頭，看見王國華都露出跟之前不同的眼神。嗯，之前這些人看王國華，還不是很在意的。現在看王國華，多少帶著一點重視的客氣。

看見王國華手裡的首飾袋子，其中一個長相一般的女同學便笑道：「王國華，你買這個準備送禮麼？這家珠寶店我知道，老闆是香港那邊的。」

王國華真心是不打算顯擺，笑了笑道：「就是一點心意。」不想這女的動作很快，伸手搶過去道：「我看看！」王國華都來不及反應，袋子已經易手了。

女同學打開袋子一看裡面有兩個精緻的木盒，便笑道：「真大方了，還送兩份。」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包裝好的那個盒子是禮物，另外一個我給朋友買的。」

「女朋友麼？」這女同學還真不客氣，順手給盒子打開了。一看裡頭的東西，這女同學的眼珠子都直了。一枚流光溢彩翠綠如水一般的彌勒，安靜的躺在紅色戎布底的盒子裡。

輕輕的拎起來，陽光一照，這枚翡翠墜子更是炫目的令人不忍用手去碰觸一下。

「這個要多少錢啊？」女同學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王國華笑著拿回來裝好，淡淡道：「沒多少錢，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墜子。」

邊上有個同學酸溜溜的說道：「王國華，你發達了也不要當我們不識貨啊，這種品質的翡翠墜子，少於二十萬根本買不到。」

王國華聽了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對金錢沒什麼概念！」

羨慕！嫉妒！恨！屋子裡一片安靜，王國華慢條斯理的把盒子放進包了，回頭時笑道：「幹嘛都這樣看著我？」

……

樓下的鞭炮終於炸響了，一幫同學如同被打敗的國軍，逃命似的離開了這個房間。一道依依不捨的目光最後脫離了王國華的旅行包，來自那個女同學。

王國華拿上包裝好的盒子下樓來，張小強和一身婚紗的新娘已經站在門口迎客，看見王國華等人下來，一一上前招呼，順手裝了一些紅包進口袋。輪到王國華的時候，張小強笑道：「大老闆，準備了多少紅包啊？先說好啊，少於十萬不要談！」

雖然是開玩笑，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當然了，那些從房間裡逃出來的同學例外。

王國華笑著奉上精美包裝過的盒子道：「一點小意思，給小嫂子的，不成敬意。」

新娘子倒是長的相當的不錯，個頭看著跟張小強一般高，人逢喜事更添幾分神采。王國華的盒子看上去就不一般，新娘接過後笑道：「我能打開看看麼？」

王國華笑道：「請便！」

注視的目光更多了，新娘就在邊上的簽到桌子上，動手拆開包裝，露出裡頭一個紅木盒子。盒子被打開的時候，周圍忍不住的一陣「噢」的聲音響起。

一對白金手鐲不算什麼，要命的是上面鑲嵌了鑽石在陽光下綻放出來的異彩。

「國華，這個禮太重了！」張小強未必知道這對鐲子價值幾何，但是鑽石不便宜那是肯定的，這對手鐲，沒有十萬打不下來。

王國華對上有點激動的張小強，只是呵呵一笑道：「小嫂子喜歡就好，重不重的還能重的過你我的同學情誼？」

新娘子眼珠子都移不開了，低聲自言自語道：「我想現在就帶上。」說著也不問別的，麻溜的把手上的一條手鏈給卸了，帶上這對鑽子手鐲，然後才給張小強看：「好看麼？」

張小強沒有回答，目光尋找王國華的時候，這傢伙已經進去了，不在視線之內了。

「你喜歡就好！」張小強回答的居然有點沉重，新娘子的興奮倒是被無視了。

這對鐲子究竟價值多少現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國華的舉動給張小強的婚禮撐足了面子。其實這對鐲子的價格，比起那個翡翠墜子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只是在這個年月，好友送禮都是一兩百塊的年代，王國華這份手筆確實大了一點。最初的時候，王國華還真沒多想，就是意思一下。等東西買到手了，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舉動似乎不太合當下的實際情況。東西都買了，王國華也就沒想那麼多了，反正是給張小強撐面子的初衷，達到目的也就滿意了。

事後王國華一個偶然的機會才知道，新娘子當天晚上不辭勞苦，狠狠的把張小強給服侍的舒坦到位。原因很簡單，就這麼一份賀禮，讓新娘子那邊的來客全體無聲。

王國華的本意是找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可惜風頭太盛了，剛進門就被謝雲邊給按在首席之上。這一桌坐著的是張小強父母和新娘子父母之類的至親，王國華的位置勉強在四位父母之下，可見其在一眾來客中的地位。

張家的父母算是很一般的出身，新娘子那邊倒是有點身份，父母都是體制內的公務員，新娘子的父親還是一個副處級的領導幹部。按照這個對比，張家在別人的眼裡算是高攀的。不過這年月講究一個經濟實力，張小強家庭雖然一般，但是他做生意賺了兩三百萬，在這個時代可算是有錢人了。

操辦這麼一個婚禮，張小強為了撐面子，買房子之類的固定投資不算，單單是這婚禮的花費就在十萬元左右，可以說在這個時代過得去了。

王國華的出現讓兩家的父母有點意外，不過謝雲邊跟張小強的關係擺在那裡的，他帶來的客人大家自然很客氣。王國華陪著隨意的閒聊了一會，伍珍和丈夫走過來了。

「王書記，之前失禮了，忘記自我介紹一番。在下洪輔材。」伍珍的丈夫笑著主動開口，王國華趕緊站起笑道：「我代表小強感謝洪先生攜夫人來幫忙，我在南天省恩州市工作，有機會來恩州玩。」王國華說著摸出錢包，抽出攜帶量只有幾張的名片遞過來一張。

怎麼說呢，這個人雖然有點傲慢，但終究是同學的丈夫，並且還是開著自己的愛車來幫忙了。對此，王國華還是願意包容他的傲慢。

洪輔材接過名片一看，上面沒有印什麼職務，就是印著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手機一個是座機。「提到恩州，我跟恩州那邊倒是有生意上的來往。」洪輔材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王國華就算是個副書記，也是副廳級吧？

「哦，洪先生做的什麼買賣？」王國華隨口笑問一句，洪輔材道：「開了一個電器商場，小本經營，小本經營。」說著還恭敬遞過來名片，王國華雙手接過一看，名片上印著洪氏電器的字樣。估計是跟恩州電子集團有業務上的來往，所以才知道恩州的一些情況。

伍珍在邊上看的清楚，丈夫的表情變化太明顯了，當時也不說話，等客氣了一會走開了，這才低聲問：「你剛才表情有點怪啊。」

洪輔材壓低聲音道：「不要跟別人講啊，恩州是個地級市。」嗯，伍珍一下就傻眼了，之前的估計難道還是錯誤的？這至少就是個副廳啊！太假了吧？

這時候剛才搶過墜子去看的女同學走過來，拽著伍珍走到邊上道：「伍珍，那個王國華不得了啊，送給的新娘子的那對鐲子在畫報上看過，要八萬多呢。」

伍珍……，下意識的看看手上的鑽戒，當初買的時候也就是兩萬不到吧？這個王國華，也太腐敗了一點吧？不過這種腐敗，真是讓人羨慕啊！

……

電話發出響動的時候，婚禮已經進行到尾聲。坐在首席的王國華，自打張小強和夫人來了一趟，跟各自的父母說了一番悄悄話之後，四位老人再看王國華的眼神就完全不對了，那叫一個客氣的不得了。

好在王國華各種場面都見識過，應對的相當得體，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端架子的地方。

抱歉一聲，王國華起來接電話，走到邊上接聽時裡頭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

「我住在喜來登，立刻過來。」

「知道了！」王國華笑著答了一句，轉身找到正在四處敬酒的張小強夫妻倆。得知王國華臨時有事要出去，張小強夫妻倆一直送上車才回來。

看著手上的鐲子，新娘子這才問：「小強，你這個同學做啥的？恁有錢？」

張小強很霸氣的一擺手道：「問那麼多幹什麼？沒看見人家一直保持低調，就是不想別人知道身份。」

「我都不能說啊？」新娘子有點不滿的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張小強的威信高還是手鐲的威信高，張小強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新娘子便服軟道：「好了嘛，人家不問了。」

張小強這才道：「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他是公務員。幾年前就是縣委副書記了，現在不知道什麼級別，我也沒問。不過他的錢都是正經路子賺來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新娘子滿意的看著手上的鐲子，真是越看越喜歡，後面的話直接給忽略了。自言自語道：「明天一定要去問問，這鐲子值多少錢。」

嚴佳玉住的是自己掏錢的商務間，招商局倒是做了安排，嚴佳玉沒有接受。時隔多年，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嚴佳玉想起當初在一起的旖旎時光，依舊忍不住的渾身燥熱，雙腿控制不住的互相摩擦。

第六百零五章 正經與不正經

等待的過程中，嚴佳玉決定換一身旗袍。之所以選擇換一身旗袍，說穿了就是投某人指所好。似乎這個小混蛋，在某些方面特別的在意。既然他在意，從女為悅己者容的角度出發，嚴佳玉做出了這個決定。

旗袍有旗袍的好處，但是也有讓人擔憂的地方。三十多歲的女人，總是不免有點發福。實際上嚴佳玉包養的很好了，身材基本沒走樣，只是女人對於身材的重視程度不是男人可以想像的。比如這個腰圍吧，也就是多了一厘米，這就讓嚴佳玉哀歎了好一陣子。

換上旗袍，嚴佳玉再次不能滿意細腰處出現的細微的皺褶，伸手抻了幾下，覺得那人的眼神應該看不出來，這才算是放心的離開鏡子。

坐在床上看電視打算消解一番等待的焦慮時，嚴佳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腰部，很快站了起來，乾脆走到窗前，對著外頭望。窗外是一片城市的高樓，白天看這個城市，總有擁擠的醜陋之感。

沒望一會，嚴佳玉又想起了點什麼，匆匆的來到鏡子跟前，照了照臉上，發下眼角出細細的皺紋仔細看還是能發現，嚴佳玉果斷的拿出化妝盒，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那小子，好像不喜歡女人化妝啊，有點缺憾就有點吧。

敲門聲打斷了嚴佳玉的糾結，幾乎是跑到門前的嚴佳玉站住後，很努力的平復了一番呼吸，這才抬手開門。

每次王國華衝自己笑的時候，嚴佳玉都覺得這小子是個偷東西的賊。那眼珠子，專門往不好的地方看。嗯，總而言之就是討厭就對了。微微的挺了一下胸，嚴佳玉擺了個章子怡的對上梁朝偉的姿勢，倚門凝視。

王國華抬頭看看門牌，露出曾經讓嚴佳玉恨的牙根癢癢的笑容道：「還以為走錯房間。」

嚴佳玉翻了一個懶散的白眼，轉身慢慢的走，王國華進門來轉身關上門的時候，嚴佳玉突然轉身撲上來。「我讓你裝！」咬牙切齒的，嚴佳玉緊緊的抱住眼前這個男人的脖子，身子往前使勁的貼上去，踮起腳尖用唇去夠。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遭遇這個傢伙，嚴佳玉都覺得自己嚴重的缺乏耐性。幾年的國外生涯，直接發展到都不能去想他，只要想到他便會莫名的煩躁。曾經嚴佳玉以為自己可以在忙碌中淡忘這個男人，甚至還以為可以另外找一個男人，比他帥比他壯，但是這些以為從現在的結果看來都是做不到的假設。

嚴佳玉知道王國華有老婆有別的女人，但是這些東西在很多女人的眼裡並不是最重要的。巧合的是，嚴佳玉屬於這種類型。

王國華讓嚴佳玉敗北的辦法很簡單，揪住領子使勁一扯，撲哧兩聲，彈出兩團沒有屏障的飽滿，使勁的搓揉幾下，嚴佳玉便徹底的軟了。（文*冇*人－冇-書－屋－Ｗ－Ｒ－Ｓ－Ｈ－Ｕ）

手感還是那麼好，堅挺依舊，彈性依舊。

「穿成這樣，哼哼！」大獲全勝的王國華沒忘記調侃一句，實際上王國華進門的瞬間就明白這個女人現在的狀況。也只能怪旗袍包裹的太緊了！

被調侃的嚴佳玉一雙滴水的眼珠不要錢似的釋放嫵媚和飢渴，紅唇微微的張開，舌尖在唇角繞了一下。肢體語言相當有成果，嚴佳玉從男人的眼睛裡看見火光時，身子被轉了過去按在牆上。哧的一聲，新買第一次穿的旗袍遭了毒手。

雙手撐牆，嚴佳玉使勁的仰頭，下身往後努力地去湊。寸草不生處已經是春水淋漓，哧溜一下，嚴佳玉重重的悶哼了一聲。久違的充實飽脹的感覺又回來了，不及回味，那種進進出出的快感以一個緩慢的節奏進行。

……

床足夠大，足夠兩個人在上面翻滾而不會有掉下之虞。可惜，現在這裡不是戰場，並肩躺著的兩人似乎已經耗盡了力氣，一支煙在懶洋洋的冒著青煙。

「你怎麼成了總監了？」王國華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關切，身邊的女人嗯了一聲，那種滿足的意味很明顯。「在米國讀書的時候，一次去瑞士旅行玩滑雪，湊巧遭遇一個女人突發心臟病。我學過一點急救，當時算是救了她的命。大概半年後吧，我拿到了碩士學位回國，趕上一個米國的企業在省城招聘，我去了，然後成為了一個部門小主管。你也知道我叔叔在白溝當書記，去年的時候提了副省長，我走了叔叔的關係，很是露了一把臉。就這樣，因為業績好不斷的升值，上個月我被調來上海任地區營銷總監。這一次跟招商局接觸，總部有本地投資的意向。」

「哦，你們總部更看重的應該是你有個高官的叔叔吧。」王國華笑著如是說，嚴佳玉懶懶的翻了一下眼睛，伸手將已經快燒完的煙拿去掐滅。煙灰缸在另一頭，所以嚴佳玉做這個事情的時候，王國華被故意的阻礙了一下呼吸，很快眼睛裡就剩下白白的碩大。

王國華知道她是故意的，所以很配合的銜住一枚，嚴佳玉順勢跨坐，仰面讓一頭青絲散開。一邊伸手讓已經恢復了元氣的小王順著泥濘的小徑穿過。呼，一聲重重的呼吸後，腰肢搖曳如風中柳枝。

……

樓下西餐廳裡，衣冠楚楚的男女收起了瘋狂，一本正經的正裝對坐。王國華實際上不喜歡吃西餐，這玩意在王國華看來沒什麼好吃的。嚴佳玉似乎非常喜歡，充分滋潤後的嚴佳玉綻放出一種炫目的光彩，似乎年輕了許多。

很簡單的灰色休閒裝穿在嚴佳玉的身上，王國華的裝扮如出一轍，看衣著這就是一堆很普通的情侶。實際上這衣服都是嚴佳玉買的，老早就準備下，就等著有一天兩人一起吃一頓西餐，聽著柔柔的音樂，互相用眼神傳遞情緒，偶爾低語兩句。

以其說嚴佳玉是喜歡吃西餐，不如喜歡這種氣氛。

不過這個世界上，總是不缺少破壞氣氛的人。這種人往往不請自來。

「嗨，這不是嚴總監麼？」一個男人出現，可以肯定的說，他比王國華要帥那麼一點。一身很合適的手工製作的名牌，一雙還是手工製作的皮靴。手腕上一塊必須是名牌的手臂，頭髮收拾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臉上帶著一種天然的優越感。

「你好！白總。」嚴佳玉還是很客氣的站了起來招呼一聲，客氣了一句卻沒有介紹王國華的意思。

「嚴總監怎麼也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男子伸手扶了一下金絲邊的眼睛，滿面笑容很有風度。嚴佳玉看了一眼王國華，回頭淡淡道：「以前在體制內的一個老同事，算了吧。」

白總很明顯的愕然，笑的有點勉強道：「那就算了，打擾了。」

「不送！」嚴佳玉保持著微笑，緩緩落座。

王國華始終保持著沉默，不緊不慢的對付著前面的牛排，偶爾喝一口杯子的裡寶祖麗。

「你就不關心我跟他的關係？」嚴佳玉似乎對王國華的不在意有點不滿，露出意思調皮的微笑，打算調戲一下這個傢伙。

「我看你是欠揍！」王國華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這個欠揍指的是專屬部位，適當的拍打會激發某人在一些方面的情緒，嚴佳玉被這句話說的臉如微醺，媚眼如絲。

「你打算在上海呆幾天？」嚴佳玉問了一句，王國華總算是吃完了牛排，拿起勺子喝湯前笑道：「我還有兩天的假期。」

嚴佳玉微微皺眉，似乎不太滿意。低聲嘟囔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話，然後低聲道：「我要去南天省發展的話，你能幫上忙吧？」

王國華不疾不徐的放下勺子，淡淡道：「犯錯誤的事情我不做，正常的投資歡迎。」

嚴佳玉哼了一聲，很嫵媚的低聲道：「你犯的錯誤還少麼？不就是想走個後門麼？我的大書記就這麼講原則？」

王國華一本正經的看著嚴佳玉道：「這個要求不算高，這兩天我可以充分滿足你。」

嗯，嚴佳玉楞了一下後，頓時如同喝醉酒的樣子，揮舞了一下手裡的刀子，露出嬌艷的表情。「不正經！人家跟你說正經事情呢！」

「那我就跟你說正經事情，我可以代為引見一些關係，具體的你得靠自己去做。」王國華說正經事情的時候，表情反而不正經了，眼神更不正經。

白總離開這一桌後，出現在遠端的一個桌子前。桌邊已經有一個更帥氣的男人坐在那裡，拋開眼神有點頹廢，這個傢伙絕對是一個很標準的年輕女性熱衷勾搭的對象。事實上這傢伙身邊現在就坐著一個上級數的美女，絕對不是那種靠化妝來取勝的俗物，而是往那一坐就能給身邊男人加分的類型。

「老梅，早來了。」白總笑著坐下，看了看對面的美女，眼神還算相當的克制。

「你看上去有點失落！」老梅笑著打趣了一句，白總歪歪嘴道：「剛才遇見一個人間尤物，可惜身邊有人了。這女人，真是油鹽不進，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哎，好白菜都叫豬給拱了。」

老梅朝王國華這一桌望過來，正好王國華叫招待結賬。很明顯的老梅楞了一下，隨即露出微笑道：「原來是他。」

白總很奇怪，也回頭看一眼道：「你認識？什麼來頭？」

老梅笑著問：「你覺得我妹妹怎麼樣？」白總看看老梅身邊的女人，笑道：「應該比她強。」

老梅這才笑道：「你說的那個尤物，跟我妹妹比如何？」

白總微微皺眉，似乎很難決斷道：「不是一個類型的，要看個人的喜好了。」

老梅這才笑道：「那就很正常了，那個人的夫人我有幸見過一面，客觀的說的，容貌在我妹妹之上。很多人都不理解這個現象，最初我也不理解。後來我才知道一些事情，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出色的女人在他身邊出現甚至因為他而放棄自認為優秀的你，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白總聽的有點頭暈，苦笑道：「你說的直接一點好了，這話聽著我腦仁疼。」

老梅哈哈哈的笑起來，很破壞氣氛，不過很短促，沒有引起多少公憤。收起笑容，老梅看著白總道：「輸給他，你一點都不冤枉，這傢伙連我妹妹都倒追過一段。」

白總驚愕的時候，老梅站起身道：「行了，你也別糾結了，我過去打個招呼，免得日後傳出去被笑話失禮了。」

說完這話，白總的臉色有點難看。原因很簡單，他追求過人家的妹妹無果。老梅這話，有點打擊到他的自尊心了。

老梅身邊的女人及時的跟進，輕輕的挽著手臂一起走過去，出現在王國華這一桌的面前時，老梅笑著招呼道：「王先生，久違了。」

王國華聞聲抬頭，看見梅曉晨的時候多少有點詫異，隨即笑著站起道：「梅曉晨，確實是久違了。」此刻的王國華多少有點心虛，隨誰讓你弄了人家的妹子呢？

梅曉晨看看嚴佳玉，確實有眼珠子轉不動的意思，這女人絕對是那種抓人眼球的尤物。

「不介紹一下？」同樣的話從梅曉晨的嘴巴裡出來，少了一種輕慢的味道。

「嚴佳玉，好像是一個米國企業的駐上海營銷總監，我也不知道。」王國華如是說的時候，嚴佳玉已經站起來道：「你就沒關心過我在做啥好吧？」

這聲音銷魂蝕骨，配上同類型的身段摸樣，即便是梅曉晨這個浪蕩的傢伙，也被狠狠地的劈了一下。梅曉晨身邊的女人，下意識的挽緊了一點男人的手臂，示威性的瞟了一眼過來。

很明顯王國華絲毫不關心梅曉晨身邊的女人，倒是嚴佳玉笑著招呼道：「是葉女士吧，我看過你演的電視劇。」

「是麼，演的不好，讓你笑話了。」兩人女人對上的時候，梅曉晨笑著對王國華道：「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坐一坐？」

「算了，我們都吃完了。」王國華婉言謝絕，梅曉晨咂咂嘴。

「我們公司明天晚上有一個酒會，葉女士有沒有空應邀？」兩個女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第六百零六章 平民書記（上）

兩個女人居然好到一起去上洗手間，這個發展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

「友情提醒一句，剛才那個白總看上你的女人了。」梅曉晨聲音不大，王國華能聽清楚。

「我知道，怎麼了？」王國華混不在乎的笑道，梅曉晨回頭看了看，然後才道：「這傢伙家裡有點來頭，他看上的女人往往都要弄到手。這個，我跟他有點交情，但不足以左右他的決定。」

「姓白的？」王國華腦子裡轉了一圈都沒想到當今的朝堂裡有哪一家姓白是顯赫的。

「別想了，他從的是母姓。口袋了裝著的是米國護照，回國來掙錢。」梅曉晨倒是目光銳利，一語道出王國華心中所想。梅曉晨說的這個，王國華倒是一點都不奇怪，這年月有本事的都往外跑，弄個身份再回來大把撈錢的主不在少數。偏偏這些人，手裡掌握的資源還不少，可以說這是一個時代的怪現象。

「你心裡有數就行，我回去了。」看見兩個女人回來，梅曉晨選擇了告辭，過來說兩句示好之後，再留下就有別的嫌疑了。

回到位置上的梅曉晨保持著笑容，白總則是一臉的陰鬱道：「你跟他很熟？」

「談不上，有過兩次接觸。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直接告訴你吧，他叫王國華，老婆姓楚。」梅曉晨說著笑瞇瞇的看著白總的反應，這傢伙臉色變幻了幾下，眼珠子一陣亂轉。

「我X，這小子膽子夠肥啊。」白總說這個是有道理的，楚家在京城裡那不是好惹的。王國華娶了楚楚這個名動京師的美女，居然還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就不怕老頭子一槍崩了他？這個，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吧？

梅曉晨兩面賣好的嘴臉王國華沒有看見，不過對於白總的威脅，王國華不是很放在心上。要是這點自信都沒有，王國華和嚴佳玉也不會有鴛夢重溫的一天。

「那個人是幹啥的？」嚴佳玉笑著問了一句，上前來挽著王國華的手，兩人步出餐廳。

「一個官二代，好像來頭不小。」王國華說著眼神有點變了味道，嚴佳玉看出他戲弄的意味，伸手在腰間威脅了一下並沒有使勁，輕輕的一捏道：「你敢懷疑我？老娘可是一直為你守身如玉的。」

提起這個，王國華不免暗暗叫了一聲慚愧。自覺對於一個良家女子而言，自己能拿出手的東西真不多。嗯，需要行動表達一下了。進了房間，王國華便摸出行李包裡的小盒子遞過去。

嚴佳玉看這他有點驚喜道：「給我的？啥？」

王國華面帶微笑道：「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嚴佳玉打開盒子，看見那枚墜子眼珠子有點直。她不是不識貨的人，所謂黃金有價玉無價，王國華送的這個墜子看著就不是一般的東西。上好的翡翠精心打磨出來的物件，那種視覺感真是太動人了。嚴佳玉小心的拎著紅線，舉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眼睛裡溢滿了開心。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容易滿足，其實嚴佳玉並不在意這個東西價值幾何，只是在意王國華這個舉動。能想著買一個墜子送過來，就是心裡有自己啊。

「我也不太懂這個，聽人說什麼人養玉十年，玉養人一生。」王國華笑著解釋，嚴佳玉遞過來道：「幫我帶上。」

王國華幫著戴好墜子，嚴佳玉小心的貼著放著，滿心歡喜道：「這東西不便宜。」

王國華笑道：「其實我是有私心的，貼身帶著，是希望你能時時想起我。」甜言蜜語這玩意不要錢，王國華也是不吝嗇的。嚴佳玉要求不高，王國華心裡是有數的。這個女人還是比較有個性的，在南山縣那個小地方看出來，出去外面的世界才幾年，就混出樣子來了。

嚴佳玉聽了這話，臉上全是甜蜜。靠著男人的胸前笑著低聲道：「我心裡知道你哄我的，可是我就信你哄。女人這一輩子，有一個值得牽掛的男人，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還有什麼可求的？」

同樣的場景下，換成劉玲或者慕容，就會什麼都不說，瞇著眼睛自我陶醉一下。

王國華不能總呆在上海，機場送別是時候嚴佳玉沒去，主要是嚴佳玉不想讓王國華的同學們知道相互間的關係，也算是為王國華著想吧。

王國華沒有讓人接送的習慣，走出機場的時候遭遇江潮生時還是有點奇怪道：「你怎麼來了？」江潮生笑道：「一個朋友在民航，可以查到您的機票信息。」

秘書細緻到這個地步，王國華還是比較欣賞的。自身就是做秘書的出生，從職業角度來看，江潮生無疑是王國華最滿意的一個秘書了。

「細緻是好習慣，但不能總盯著細節，以後總是要獨當一面的，這方面要加強學習。」王國華帶著一點指導性的語氣說這個話，江潮生看著很平靜，實際上心裡起伏不小，王國華的暗示他聽的很明白，幾年的秘書生涯下來，王國華必然會給他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去發揮，這一點，江潮生沒有懷疑過。給領導當秘書，看著是伺候人的活計，實際上體制內這算是一條快速上升的捷徑了。就拿江潮生來說吧，之前不過是一個副科級，現在已經兼任市委辦副主任了。正經的副處級，他跟了王國華才幾天。所以說體制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不是白說的，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司機劉錚安靜的站在車邊上，看見王國華來了便笑著開門。看看手上的時間已經是深夜，這兩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辛苦了，小劉！」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劉錚面露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應該的。」實際上王國華就算什麼都不說也不要緊，問題是有這句話跟沒這句話，劉錚心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在這等了兩個小時，儘管換來的只是三個字，劉錚心裡卻感覺到領導對他的辛苦是明白的。對於將來，劉錚這個年齡沒有想太多，只知道把眼前的工作做好。當然了，年輕的劉錚在市委辦裡頭現在也算是個人物了，小車班的一幫人，一致推舉他為班長。秘書長卓強國還作為介紹人，介紹劉錚入了黨。這些事情，劉錚倒是跟王國剛匯報過的，書記大人當時沒有太明確的表示，心裡卻是很明白卓強國不這麼幹，也有的是人會主動這麼幹。

上了車王國華便靠著睡覺，從機場到市裡，還有三個多小時，不睡一覺明天什麼都幹不了。當然王國華白天睡覺，也沒有人會指責。只是離開了幾天，王國華很多事情等著要處理。

天色微明的時候，車子進入了市區，一路上劉錚沒有追求速度，車子開的很平穩。王國華一覺睡的挺結實，被江潮生叫醒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恩州賓館的門口。

王國華的車子剛停好，樓上的左和生就被對講機的聲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聽見下面的保安匯報：「書記回來了。」左和生跟裝了彈簧似的跳起來，飛快的衝進洗手間，用最快的速度梳洗一番，頭髮都來不及整理就衝了出來。

王國華剛到房間門口，左和生就及時的出現：「書記回來了。」

王國華對於左和生的出現沒有多少意外，點點頭道：「嗯，回來了。老左，附近哪有吃早點的地方，就是那種平民一點的。」

左和生楞了一下道：「酒店裡有早餐準備著，您將就一下？」

王國華衝他笑笑沒說話，進門後左和生跟進來道：「書記，要不您稍微等一下，我回去收拾收拾就領您去，附近倒是有一些早點攤子。」

「好，你先回去吧，等下再說。」王國華交代一句，先去洗了個熱水澡。

左和生出來帶上門，看見江潮生和劉錚過來，趕緊上前招呼。江潮生道：「書記說要洗一下，我們也抓緊時間梳洗一番，麻煩左總安排個房間。」

左和生自然很好說話，趕緊的給兩人安排下去。王國華從洗手間裡出來換了衣服，敲門聲就響了，出來一看三個人都在門口，表招呼進來道：「稍微等一下。」

王國華私下了基本不端書記的架子，這一點三位都深有體會。不過怎麼說呢，領導不端架子叫隨和，做下屬的要放肆那就叫幼稚。一兩次就算了，多了就是不成熟的表現了。

所以，王國華出來的時候，三人都恭敬的站在那裡等著招呼。王國華也不打算去糾正他們的過分嚴肅，信步在前道：「走吧。」

平民出生的王國華，自然知道什麼地方才能看見市井百態，這個城市有近百萬的人口，其中大多數都是所謂的弱勢群體，他們的生存現狀才是最能反映這個城市水準。

整天坐在辦公室裡，是什麼都看不到的。這樣的書記，王國華覺得不當也罷。

左和生領著大家來到的是一個市場附近的一條街道上，這一帶很多做早餐的攤子。這條街距離恩州賓館大致五分鐘的車程，王國華吩咐在街道的外頭把車停下，下車步行往裡走。

早晨的市場裡非常熱鬧，流動的早點攤子很多。街道兩邊還有不少門面也做早點生意，王國華隨意的在路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老闆過來招呼時要了一份湯粉，左和生還加了一句：「雙份粉腸。」

王國華笑著看看左和生，這傢伙確實也是一個人物。王國華的喜好瞭解的很清楚。

湯粉還沒有上來，街上突然一陣雞飛狗跳，賣早點的攤販們在一聲「城管來了」的高呼後狼奔豕突。王國華詫異的看看手錶，時間只是上午的七點半，這城管沒到上班時間吧？

追殺持續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幾個倒霉的攤販沒有跑成，攤子被繳獲。□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送來早點的老闆看著混亂的場面，長長的一聲歎息沒有說啥。王國華叫住老闆道：「老闆，你覺得城管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不就是那樣，要說沒有城管也不行，整天都是亂糟糟的又髒的很。可是這些做小生意的人也不容易，城管抓了他們就知道罰款，你說除了罰款就不能幹別的？」這老闆說完便走了，王國華若有所思。

王國華看看左和生道：「老左，你要是城管局長，你會怎麼管這些？」

左和生有點吃驚，還是很快就回答道：「這個不好說，但是這樣追來追去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辦法，至少是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是啊，老闆剛才說的很有點道理，城管局不是罰款局。不管不行，也不能簡單的管。」王國華自言自語，左和生道：「這個怎麼說呢？城管局那幫人也不是笨蛋，有的事情他們不是看不到，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面的人做事，主要還是看領導喜歡什麼。說的難聽一點，很多人做事是做給領導看的。領導不關心的問題，誰會去多那個事情。」

王國華聽了這話便問江潮生：「潮生，你怎麼看？」

江潮生謹慎的先思索了一番才道：「左總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你也別不過了，老左說的對，以後你獨擋一面，有問題就要面對，不要找客觀理由。」

江潮生笑了笑，沒有辯解，顯得虛心受教的樣子。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呆在辦公室裡是看不到這些的。」

王國華這聲歎息道內涵，除了自己別人不會知道。自打當上這個書記，王國華面臨著許多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不在這個位置上，很多事情是不會從這個角度去看待。上一輩子作為一個普通市民，在城市裡王國華屬於罵娘派，只要出點問題，都往政府頭上算。

真的當了書記，成了被罵的對象時，王國華才能體會到下面一些人在做事的時候是一種什麼心態。錯誤自然不會是領導的，所以不做事或者少做事，就不犯錯或者少犯錯。

第六百零七章 平民書記（中）

這真是屁股決定腦袋！

王國華也過了容易激動的時候了，看見什麼事情首先想到的不是處理誰，處理人只是治標不是治本。時間一長，沒有解決的問題照樣產生新的矛盾。

「潮生，你記一下，上午跟市長碰個頭，談談城市管理的問題。」交代一聲，王國華便開始吃早餐。左和生見狀便小心了許多，低著頭吃東西，不敢動靜太大。

江潮生倒是隨口道：「這些城管也是啊，這麼早就起來。」

左和生微微驚訝的看看江潮生，又看看王國華的表情，這才裝著膽子道：「怎麼說呢，城管也不容易，不起早抓誰去？聽說城管抓罰款是有任務的，交通局、交警隊什麼的，似乎也有類似的任務指標，達不到指標單位是要處理的。」

這個話題倒是引起了王國華的注意，這種現象不是現在就有的，而是長期存在的。因為這個任務指標往往跟單位的福利效益掛鉤，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衍生出很多的問題來。王國華臉上沒啥動靜，心裡卻在慎重的審視這個問題。南天省算是富裕省份尚且如此，可見這個問題不想辦法解決的話，日後因為發生的矛盾肯定少不了。上一輩子的網上看新聞，不就有小販捅死城管的事情發生麼？箇中的是非曲直倒是各執一詞，從一個理性的角度來分析，人都被帶回城管局了，要不是被逼急了，能動手反抗麼？可是作為當事人的另一方，卻偏偏咬死什麼狗屁的暴力抗法，根本就是掩耳盜鈴的舉動。

類似的舉動還有很多，放在二十年前這麼干還能騙一些人，越往後這些舉動就越難以自圓其說了。

幾十個城管得勝而歸，沒有人知道今天的一幕落在了市委書記的眼睛裡。一群小販跟在城管的車跟前賴著不肯走，軟磨硬泡的，不管怎麼呵斥也沒有人情願離開賴以為生的傢伙。

這樣的一幕，不說每天都會發生，隔三差五的總會上演。王國華固然可以出面去制止一下，但是這樣一樣對於城市管理而言未必是好事。還是那句話，指標不行，要治本。可是治本之道何其難也。

市委書記王國華面無表情的悄悄走了，踩著上班的點走進辦公室。這一路上問候聲不斷，王國華保持這淡淡的微笑。進門之後先揉了揉腮幫子，江潮生在身後看著轉身偷偷笑了笑。

王國華正好回頭看見，當下笑道：「彆扭頭了，想笑就笑吧。」

相處的時間越長，江潮生越能體會到王國華是個真性情的書記，更能體會到在王國華面前掩飾未必是一種好的策略。

江潮生摸出小本子，笑道：「上午的安排，目前您交代的跟市長碰頭，其他的還有什麼吩咐？」王國華搖搖頭道：「暫時沒有，你那邊有什麼要緊的會面沒有？」

江潮生笑道：「財政局的朱虹來過幾次電話，想請您去視察工作。秘書長負責恩州電子集團整改的事情需要向您匯報，還有……」

王國華抬手打斷道：「就這樣吧，上午跟市長碰頭後聽取卓強國的匯報，別的再說。」

這些天肯定有不少人表示要來匯報工作，對此王國華心裡有數，但是並不想見太多的人。主要是城管這個事情，王國華覺得很有必要跟王帥好好的溝通一下，需要不少時間。

市政管理是政府的職權，王國華也不想越權，不是不能越權，這是會引發對立。目前恩州市的一二把手之間的關係還算融洽，王國華不想破壞這個局面。

王帥知道王國華回來的消息很早，差不多王國華剛上樓他就知道了。關著一大攤子事情的王帥，如無必要是不會主動去找書記談話的。

所以王國華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王帥的秘書給嚇了一跳。看見王國華的出現，王帥也很吃驚。正常是一個電話過來，他走一趟的事情。

「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心裡如是想，王帥還是露出微笑起身招呼。

「市長，有點事情想跟你溝通溝通。」王國華倒是很乾脆，進門後落座便直言上午遭遇的事情，說完之後補充道：「執法的過程不免有粗暴的行為，這跟省委文明執法的精神相悖。但是這一塊打交道的對象不是罪犯，城管執法有難度我是理解的。市長，我是這麼想啊，單一的管理和懲罰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所有有點想法想跟你談。」

王國華語氣誠懇，王帥心裡暗暗感動。按說王國華是一把手，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的上門來談。這麼做的唯一解釋，就是給王帥留夠面子。

「書記說的對，這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了。恩州今非昔比了，流動人口很多，城市管理要加強，牽扯到的是非自然也就多。」王帥的態度也很誠懇，身子端坐擺出聆聽的架勢。

「市長，我的想法很簡單，流動攤販這個現象，首先是迫於生計。誰願意風裡來雨裡去的幹這個營生？還要擔著被抓的風險。其次，作為城市管理部門，管理管理，現在是只有抓了罰款了事，這只是單純的管，而不是管理。結合上午看見的現象，我覺得是不是召集市政部門的同志開個會，談談這個問題。」王國華說的這麼客氣，王帥自然不會有牴觸。

「好，我這就去吩咐下去，您什麼時候有空？」

「那就下午吧，不用搞的太嚴肅，就是大家座談一下。我有點個人想法，就是一點建議，說出來市長覺得合適就考慮一下。」王國華目的達到，說話更加的委婉。

「書記太客氣了，這主要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現在社會上對穿制服的都很不感冒，認為這些人只會罰款這一招，這個現象很普遍，是到了引起重視的時候了。書記能幫著出點建議，我高興都來不及呢。」王帥笑著說話，王國華也笑道：「這樣，城管部門是不是可以在一些特定的場所，畫出特定的區域，專門給這些小成本的商販用於經營。收費方面，象徵性的收一點用於衛生就行了。我舉得，這樣做的話，日後我們的麻煩會少一些。」

王帥沒有著急表態，而是稍微沉思後道：「這樣，回頭座談會上我來說，大家來談看法。」

王帥來說這個事情，就算不能得到下面的贊成，也無損王國華這個書記的威信。從這個角度來說，算是維護書記權威的舉動了。當然，這也是對王國華維護市長權責的一種報答。

「好，那就這樣吧，我先回去。」王國華起身告辭，王帥送到樓道口才回來。進門便臉色微微一沉道：「請蔡市長來一下。」

王國華來找王帥的事情很多人都看的見，這一舉動自然引起了不少猜測。原因自然是不合常理，書記是上級嘛。正因為如此，這個事情王帥高度重視，其中主要跟王國華提起省委許書記強調的文明執法有關。當時王國華還是省委督查室主任的時候，抓過這個工作。現在遭遇到了類似的事情，王國華自然是要重視的，不然出了事情在許書記面前怎麼交代？

以上是王帥的理解，作為市長王帥心裡對於書記的這番舉動還是比較樂於見到的。有事情商量著辦，這話是王國華說的，現在看來也正是在這麼做。王帥不禁想到了趙力，這傢伙上任才幾天啊，好像在省人民醫院還沒出院吧？這個事情，似乎是市委那邊該關注的，王帥笑了笑就不去操那個心了。

趙力明顯得的是心病，這一點王帥很清楚，當初得意洋洋的來找自己的時候，他估計沒想到有人被中紀委請去問話，還能全身而退吧？干紀委的，看著幹部都想罪犯吧？王帥忍不住笑了笑，從自身來說，王帥基本做到了潔身自好，一些灰色地帶他也不好去標新立異。怎麼說呢，風氣如此，要是太另類了，生存就困難了。

當然了，趙力來找自己說話的事情，王帥是不會跟王國華坦白的，那樣就是犯傻了。書記和市長之間，合作可以，要說一條心，王帥是不會信的。這是體制問題！

卓強國來匯報的時候不是一個人，還帶了兩個。這兩王國華都認識，一個是市工會主席老邵，一個是趙東昇。應該說在執行書記的指示時，卓強國是不會打折扣的。

恩州電子集團的整改基本完成，現在出現了新的問題，就是工會的權力問題。這個權力到底有多大，一直是競選出來的領導班子和市工會主席之間爭吵的焦點。

要說這個市工會很有意思，以前都是幹一些雞毛蒜皮的工作，要說實權是沒有的。現在王書記突然重視工會的工作，一傢伙下達了工會要發揮更大作用的指示。這下讓市工會這幫人跟打了雞血似的都精神起來了。

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領導給三寸的權利，下面就敢行一尺之事。趙東昇這個整改後的新總裁，自然不肯回到過去集團黨委掣肘嚴重的局面。這一下官司打起來，卓強國都勸不住，只好帶著兩人過來跟王國華匯報。

第六百零八章 平民書記（下）

趙東昇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企業管理者，在經營方面有相當的自負性情。老邵則是在冷板凳上做了多年的同志，別看過兩年就到退休年齡了，突然發現冷餅子也有上熱鍋的時候，一下多年擠壓的熱情爆發出來了。

王國華指示以恩州電子集團為一個試點，對工會工作進行新的嘗試。首先，工會這個東西在解放前那是工人對抗資本家的利益團體，這是其本質所在。解放前的工人運動，那是給反動政府添亂的，解放後嘛，這個工會的作用有所下降，畢竟是人民當家作主了嘛，總會總不能領導工人去給自己的政府添亂吧。還是那句話，屁股決定腦袋，誰來執政都不會喜歡國家亂。站著看的總比彎腰幹的要輕鬆，搗亂的總比做事的輕鬆。

改革開放，工會的作用進一步下降，原因很簡單，資本家現在抖起來了。各地的政府為了招商引資，誰會跟投資商過不去？說句不好聽的，幫著鎮壓工人運動都不一定。

好在恩州電子集團是國企，王國華的工會作用的指示，到了下面很自然會的產生了一些歧義。恩州電子集團現在是職業經理人負責制度，出於監管的必要，成立了一個股東監管委員會。這些股東，都是企業的員工，還都是選出來的有一定影響力的員工。

這個監管委員會，最初的設定是對企業經理人進行監督，可是字在執行的過程中，由於工會的介入，監管委員和工會聯合之後，生出了一些別的念頭。對企業的生產很經營也去指手畫腳，這樣一來趙東昇就不能接受了。我可以向委員會解釋企業的經營理念，也可以跟工人談待遇之類的問題，企業的生產經營那是經理人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工會和監管委員會說了算了，那還要企業CEO作甚？

因為這個事情，兩邊開始打嘴皮子官司。卓強國這邊調解多次，似乎雙方都不肯妥協。最後這個官司只能打到王書記這個始作俑者跟前來。實際上卓強國也相當的為難，書記的指示要貫徹，企業的經營也需要一個穩定的管理班子。商場如戰場，整天為了內部的事情爭吵，這企業還要不要辦。

老邵這邊也有道理，恩州電子集團是國企，既然是國企，企業的工作就是企業的主人，代表工人利益的工會，怎麼就不能參與企業管理了？

兩邊各執一詞，好在現在企業還只是在整改的過程中，問題發現的還算早。

王國華很有耐心的聽兩人說完各自的道理，不緊不慢的笑著對老邵道：「邵主席，你是老同志了，能有這樣的工作熱情我很感動啊。」

老邵一聽這話還挺激動，畢竟是市委書記的肯定，正準備表一下決心呢，王國華擺手打斷他道：「工會的作用要顯示，這一點是我的意思。不過我個人的看法是，工會的工作範圍應該是在法律的框架下維護工人的應得利益。」

這句話就是一盆冷水了，算是對老邵的主張的否定。

「不管是國企還是私企，七嘴八舌的都想當家作主，這企業能辦的好麼？職業經理人，在企業的經營和管理上有絕對的權利，這在哪裡都是通行的。我們設立監管委員會和強化工會作用的嘗試，目的不是要參與管理，而是要監督企業的經營者，不至於走上太離譜的錯誤道路。恩州電子集團的整改，對於大家來說都是一個全新的課題，我希望大家能從企業的發展角度出發，而不是企業還在困難時期就去爭這個爭那個。」

王國華說的還算客氣，給老邵留了面子。老同志要面子，王國華考慮到了。如此一來，老邵的牴觸情緒也就不大，就是有點遺憾的說：「那工會還能幹啥？」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工會能幹的事情多了，只要不犯法，能夠為工人謀取利益的事情都能幹。我給你提個建議，現在社會上的私營企業裡頭用工存在很多不規範的地方，工會完全可以從這個方面入手。當然不是讓你們去干涉企業的正常經營，而是要在工人受到不合理的待遇時，工會出面提供援助，達到保障工人基本權益的目的。」

市委書記的威力還是很大的，王國華一番話說完，老邵只好偃旗息鼓，斷了念想。

趙東昇倒是很意外的看看王國華，沒有什麼笑容的起身告辭。坦白講，要不是對恩州電子集團的感情很深，趙東昇早走人了。

高昇很意外的在下班前出現了，王國華看見他很高興，問起他的近況。高昇最近在公安局幹的不錯，自考文憑到手後，為高昇的陞遷掃清了障礙。現在高昇的職務是刑偵支隊的副隊長，級別還是科級，但在公安局裡頭，沒人去招惹這位王書記的「兄弟」。

「王哥，有點事情想跟你單獨談。」

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看看端茶進來的江潮生。門帶上後，高昇才道：「高原的案子，有線索了。」王國華聽了這話，靠著的身子突然坐直了起來道：「怎麼講？」

「這個案子你跟我提過，許書記很關心。所以上任之後，我安排人手進行了新的調查，總算是有所收穫。根絕報案記錄，當天晚上打這個報警電話的是一個公用電話，打電話的時候有人經過看見了舉報人。我們根據知情人的描述，畫了一張畫像，局裡有人認得這個人。」

王國華嗯了一聲，高昇拿出一張畫像擺在桌面上道：「王哥，這個人叫李建功，政協副主任李漢的侄子，恩州電子集團管生產的一個副經理，中層幹部。」王國華拿起一看便歎息一聲道：「事情就到這裡吧，不用往下查了。」

高昇點點頭，聊了一會起身告辭了。

王國華離開王帥這邊不久，市政局那邊的邊局長接到王帥的電話指示。市長的指示很簡單，王書記對市政工作有些看法，希望大家回去好好想想該如何改善工作。

接電話的時候，邊局長的手有點抖，被王書記盯上的人據說都沒什麼好下場啊。要說他這個局長，可是多次表示要向王書記匯報工作的，可是王書記忙啊，沒時間見他。

電話掛斷了，邊局長還在苦思冥想的，哪裡出了問題被王書記看中了。想來想去沒結果，只好走關係了，七拐八扭的電話最後打到了江潮生這邊，還是江夫人打來的。

老婆的電話讓江潮生有點不高興道：「你管這些事情做什麼？我忙呢，等下班了再說。」

中午休息的時候，江潮生剛到家，就見客廳裡坐著一個人。一看認識了，市政局的邊局長，多次表示要向王書記匯報工作來著。

門邊擺著幾個袋子，黑塑料袋，裡頭裝的啥誰也不知道。看意思，老婆沒敢收，老邊賴著不走的意思很明顯了。

「江主任回來了。」邊局長的級別比江潮生高，但在江潮生的面前說話，那是相當的低姿態。江潮生老婆從廚房裡出來道：「潮生，邊局長一定要等你回來，我……」

「我知道了！」江潮生打斷了夫人的解釋，笑著進門來與老邊座談道：「邊局，我知道你的來意。事情不能算好事情，但也不是壞事情。」邊局長的耳朵一下就豎起來了，江潮生大致提了一下上午的事情，最後才道：「王書記的意思，大概是希望以後你們的工作方式有所改進，能夠從平民的視角去看待市政建設的問題，而不是居高臨下的官老爺。上午王書記看上起心情很沉重，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有所準備，下午的座談會不要說一些空話，那樣王書記會很生氣。」

老邊走了，東西留下，江潮生倒是沒有客氣說帶走之類的話，真那樣老邊回去就要茶飯不思了。江夫人倒是挺高興的，拿起一個袋子打開看了看，還好，就是煙酒茶葉之類的東西，還有干貝。就這些東西，沒有兩千塊打不下來。

「以後有人提東西上門，你就不開門。」江潮生還是決定給老婆打一針預防針，這種事情以後少不了，江潮生不希望夫妻之間因此生隙。

應該說江潮生對王國華的意思理解的比較深刻，管理者從平明視角去看待工作，這算是王國華上午所思所想的核心。

下午的做談話準時召開，市政局的幾位主要領導人都到場了。座談會在市政府的小會議室進行，王國華走進來的時候，分管的副市長蔡妍也在裡頭。

一番客氣後，各自落座。王國華對眾人笑道：「今天這個做談會，不是要批評大家。但是有一點我要提醒各位，省委有關嚴格執行文明執法的文件，在恩州似乎執行的不是很理想的現象是存在的。當然，市政執法的難度很大，我能理解。但是辦法總比困難多，我不想聽你們強調客觀理由，我關心的是你們如何從那些迫於生計的社會最底層的平明視角出發，為他們考慮一下問題。簡單的抓人罰款誰都會，作為政府官員，你們首先是人民的服務者，然後才是管理者。」

第六百零九章 平民書記（續）

領導的講話精神向來是最管用的，當官的可以不在乎群眾怎麼看他，也可以不在乎出門的時候群眾在後面戳脊樑骨，但是絕對不能不在乎領導的指示。

王國華這一番講話，進了耳朵以後有各種理解就不提了，中心思想是不變的，那就是領導希望市政工作的形象有所改觀。

邊局長聽了王國華的話心中不免暗暗竊喜，還好疏通了江潮生的夫人，不然今天這個座談會的調子就定不准了。你要說這些基層領導沒有能力把工作搞好那都是扯淡的話，沒有能力的人能把官做到這個程度？關鍵是想不想幹的問題，這個想不想幹的問題又取決於領導的態度。楚王好細腰，宮女餓死不少。上一任書記原振天喜歡調整幹部，那是讓大家主動送的暗示。還有的領導幹部喜歡上電視，下面的幹部就總是請領導下去視察好出鏡。

總結起來，下面的人做事情，最希望的是領導能看的到。只要得到了領導的肯定，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任何時候，屁股下面的位置都是第一位的。

邊局長躍躍欲試的時候，一斜眼珠子看見邊上的王帥面無表情的坐著，心中暗暗一驚道：「差點出了錯，不管王市長的態度如何，總是要等領導先講話了才好跟著調子說。」

「市長，你說兩句。」王國華講話不長，話語權移交給了王帥。見慣了原振天講話一講就是兩三個小時的王帥，實在是有點不是很適應。

腦子裡轉了轉，王帥明白了，王國華是希望自己擔起這個事情的主導權，正如王國華強調的那樣，政府工作他不會胡亂的插手。

「王書記提出了問題，看似是小事，實際不然。人民群眾切身利益有關的，不都是小事麼？我希望大家領會王書記的講話精神，什麼叫從平民視角去看待工作問題？很簡單，就是想人民群眾所想，急人民群眾所急。……」王帥講話的水平明顯比王國華要道理化，或者說是分析歸納領導的講話精神。

這個會議的主角是王帥，這一點在會前達成了共識，所以王帥講話的時間相對長一點。但是王書記在之前定下的長話短說的基調沒變，所以王帥講了也就五分鐘的樣子，基本上把王國華提的建議說明白了，不過在講話過程中變成了「書記指示……」

實際上王帥心裡很清楚，市政部門抓流動商販的罰款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徹底斬斷是不現實的。這一點，想必王國華心裡也明白。

兩位領導保持一致，下面的事情就好說了。之前說的座談會，第二天上了報紙就變成了「書記和市長聯袂出席並作出指示，當前的市政工作……」寫這篇報道的是市委的一號筆桿子，很自然的要強調了一些書記同志的「平民視角」說。市報刊登了這個報道後，出於拍馬屁的心思，報社領導把這稿子轉省報去了，省報一看有花頭，於是這條新聞又上了省報。

所謂的「平民視角」說上了省報，省委書記許南下看見了便拿起紅鉛筆做了批示曰：「好，很好！值得學習推廣！」

許南下這麼幹，自然是擺明了車馬要挺王國華，於是第二天的省報出了個評論，標題為「論政府工作從平民視角出發」。

這麼一來，王國華算是躺著中了槍，多了一個「平民書記」的稱號。當然這都是體制內的戲稱，老百姓對這個稱呼並不在意。

後話不提，會議結束後王國華請王帥留下。

待眾人去了，王國華才道：「市長，我有一點建議。」王國華這個開頭，又是一種商量的語氣，王帥很自然地笑道：「請講。」

「是這樣的，我建議市政府建一個網站，因特網發展的很快，可以預見到，不要幾年因特網就會成為人民群眾瞭解信息的一條重要渠道。這塊陣地我們不佔，日後搞不好就會被動。我有一些關於網站的想法，都寫在這上面了。」王國華說著拿出一份草稿遞過來，王帥對於因特網也不是沒有瞭解，只是因為工作忙的關係，平時給予的關注並不多。

現在是王國華提出來的，王帥自然要引起重視。拿過稿子，王帥微微沉吟道：「稿子我帶回去仔細看，看完了再給你答覆。」

王國華點點頭說好，便起身回去。市政府沒有建網站，王國華也才是最近才注意到。因特網在王國華看來不是洪水猛獸，根本不需要綠色的霸王加神獸的組合來多事。這兩樣東西，無疑又是掩耳盜鈴的產物。既然行的正做的端，為何不能對外公開透明？

很說事情越是搞的神秘，往往越容易引起流言蜚語。

市政局這一次動作很快，不過是三天的時間，一個方案就拿出來了。又一次證明了那個定理，領導關心的事情總是辦的最快的。

方案送到王國華的案頭時，王帥已經先行批閱過了，王國華簡單的看看便批閱下去辦理。一周之內，王國華每天都去那個市場吃早點，城管們對待小商販的態度果然好了很多。市場附近用油漆刷出標記的一塊空地上，果然有不少小商販在裡頭做小買賣。

王國華看見有個賣鍋貼的，便過去買了兩塊錢鍋貼，順便問了一句：「老闆，在這裡做生意城管不抓？」這小老闆麻利的一邊幹活，一邊笑道：「不抓了，據說是市裡的領導發了話，我們這些小本經營的，以後不用提心吊膽了。城管還說了，以後這裡要搞一些鐵皮的棚子，大家隨便交點象徵性的管理費就能有個擋風雨的地方做生意了。」

這小老闆還是一套一套的，王國華接過鍋貼笑著走了。身後有人說話道，「剛才那個人好像報紙上的市委書記啊。」「扯淡，你當書記一大早來這裡吃早點？書記想吃早點還要自己出來？」

王國華多少有點無語的搖頭，實際上事情不難辦，關鍵是下面的幹部為了自身利益，或者說是心思不在這上頭。不管怎麼說，王國華的目的達到了，儘管使用的手段讓王國華多少有點無奈。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重組後的恩州電子集團在市委市政府的干預下，一些列調整之後形成了以職業經理人為經營主體的經營模式。這種嘗試是否成功，現在還看不出來，還需要時間來檢驗。用王國華的話來說「慶幸的是企業還沒有徹底的爛掉。」

時間的推移之下，王國華市委書記的位置倒是越坐越穩了。上任之初一系列的手段之後，王國華的步子漸漸的慢了下來。

王國華「閒」下來的時候，市長王帥倒是忙了起來，在王國華的默認之下，一系列的調整之後，常務副市長鄭傑的權利受到嚴重的削弱。市長有分工的權利，這一點沒有市委書記的支持，鄭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是任人宰割。

實際上這段時間鄭傑的日子並不好過，恩州市交通局的腐敗案最後結果還沒有出來，在此之前鄭傑也確實沒有爭權奪利的心思。倒是好幾次的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坐了坐，話裡話外的透著一股上船的意思。

對於鄭傑的舉動，王國華一句准話都沒有。原振天走通了京城的關係有人出面保他，不等於鄭傑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紀委書記趙力這一病就是一個多月，這一天趕上去省裡開會，王國華來到省人民醫院的幹部病房，代表市委來看望趙力。

躺在床上的趙力看上去頗為憔悴，醫生說趙力患有焦慮症，這個東西王國華不懂。按照醫生的說法，得了這個病的人總是處在一種不安的狀態中。按照老話來說，這就是心病。

趙力這個心病的根子在哪王國華並不是很清楚，見了醫生之後回到病房，倒是好好的安慰了一番趙力，表示市紀委的工作最近一段很重，希望趙力能早日康復回到工作崗位上。

王國華這一番話倒是挺客氣的，趙力一直在關注王國華的眼神，發現王書記說這話好像是真心的。王國華走之後，趙力迫不及待的起床，拿起電話來撥號後恭敬的問候：「老領導好，我是小趙啊。」

從醫院出來，王國華沒有著急回家，回去家裡也沒別人，就一個保姆。所以，省城有家的王國華，這一次決定住酒店。省委書記許南下倒是在家裡，接到王國華的來電，挺高興的讓他過去。

王國華上許書記的家門現在是一種常態了，下午剛下班沒一會，王國華準時到了。開門的居然是許菲菲，這個讓王國華有點意外，看著許菲菲褪去了許多青澀的微笑，王國華大致恍惚了一下。

「放假了？」隨口一句，換來的是一個厚重的白眼：「早放假了，你都不上家來看我。」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王國華決定裝聾作啞。進了門客廳裡的許南下心情很不錯的笑道：「我們的平民書記來了，你再不來你游阿姨要打電話讓你來玩了。」

第六百一十章 怎麼稱呼

提到平民書記的時候，許南下的目光有點詭異。王國華甚至覺得是一種取笑。好吧，省委書記的取笑，不認也得任。

有時候裝傻是一種很不錯的策略，更何況王國華不是在裝傻，確實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所以王國華很誠懇的笑道：「您這是從哪聽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許南下收起臉上的微笑，面無表情的淡淡道：「你覺得是這個叫法，是好事還是壞事？」

您連個「坐」都吝嗇說一下，我還能往好處想？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臉上卻是帶著微笑道：「好也罷，壞也罷，我該怎麼幹還怎麼幹。」

許南下盯著王國華好一陣都沒說話，總算是許菲菲端了茶水過來，許南下才道：「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平常心很重要，你還太年輕，乍居高位我擔心你把持不住內心。」

這話裡頭應該還藏著點東西，王國華的理解是很多眼珠子盯著年輕的王書記呢。

「謝謝您的教誨，我一定牢記。」王國華還是站著，微微的彎了一點腰。許南下這才一直對面的位置道：「坐下吧。」王國華暗暗叫了一聲好險！真要是稀里糊塗的做下去，許南下就算什麼都不說，心裡也會有點別的想法吧？王國華不說很拿的准這個，許南下這個人的心思太深沉了。

「我還是站著聽您說話吧，我打算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情況，坐著說話不好集中精力。」王國華決定繼續繃著恭敬的這個弦，許南下閃過一道詫異的眼神，看看在邊上放下茶杯手一手橫抱的許菲菲拿奇怪的眼神看著兩人。

「既然是談工作，那就去書房吧。」許南下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站起往書房裡走。許菲菲趁著許南下轉身的機會，遞給王國華一個紙條。

王國華接過之後飛快的看了一眼，立刻往口袋裡裝好，快步跟上許南下。

進了書房，小心的帶上門，裡頭已經坐穩的許南下面色凝重，指了指對面道：「坐下說話。」這一次王國華不再矜持，規矩的端坐。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許南下等王國華坐下便開口問，王國華微微沉吟道：「上一次送老婆去京城，聽到了一些閒話。大致的意思，……」

許南下抬手打斷王國華的話道：「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有人不願意看見南天省獨大的局面，這一點早就很明顯了。只是最近一段，手段頻繁了一點。」

王國華微微挺胸道：「我認為對您影響不大，您就不是那種人。」

許南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表情淡然道：「不管是那種人，想做點事情就得手裡有權。你在恩州其實做的很不錯，要是手裡沒權，你能做的來麼？」

王國華微微猶豫了一下道：「我能做點什麼？」許南下聽了露出欣慰的表情，擺擺手不在意的樣子道：「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這點風浪不算什麼。」這一刻的許南下，氣勢如泰山一般難以撼動。

王國華笑著站起道：「要不，我先出去？」許南下指了指茶几下的棋盤道：「來一盤。」

王國華點點頭擺好戰場，捻起黑子道：「我年紀小，先行一步。」

客廳裡頭游芸芸從廚房出來，看見許菲菲扶著冒著熱氣的茶杯發呆，心裡微微的一聲歎息，上前道：「送去書房吧。」

許菲菲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蓋上蓋子，端起茶杯去了書房。王國華和許南下的對局上來就有點亂，許菲菲放下茶杯後很安靜的看著兩人的對局。

這盤棋，許南下一改往日的棋風，下的很是強硬。以前都是盯著自己的毛病下棋，今天下的可以說是咄咄逼人。王國華毫不退讓，這一下真是天下大亂，棋盤上各自有三條大龍在對跑，誰都不能松勁的局面已經形成。

王國華終究是年輕，逮著許南下一個勺子，一舉吃掉了許南下中間的幾個棋筋，局面頓時難以逆轉。許南下呵呵呵的笑了笑，丟下棋子道：「輸了，不服老不行啊。」

王國華聽了淡淡一笑道：「我覺得，敢於挑戰您的人必將碰的一個頭破血流。」

許南下輕鬆的一笑道：「呵呵，學會拍馬屁了，不錯，有進步。走吧，出去吃飯。」

以前在許家吃飯，只要王國華在場，許菲菲總會顯得比較活潑。今天的許菲菲則表現的非常安靜，王國華不自覺的想起那張紙條來。

「菲菲大幾了？」王國華笑著找話說，許菲菲抬頭，平靜的遞過來一個白眼，低頭繼續吃飯。那意思，我大幾你不知道？王國華悶頭吃飯，許菲菲道：「國華，晚上我有個同學聚會，你方便的話，做我的男伴吧。」

王國華心中一緊，下意識的看著兩個老的，結果這兩人啥都當自己不存在似的，都在低頭吃飯。王國華艱難的點點頭道：「這個，好吧。」

天剛擦黑，許菲菲上樓去，換了一件素白色的連衣裙下樓來，王國華還在樓下有一下沒一下的看電視。許菲菲過來道：「開車來了麼？」

王國華點點頭，許菲菲道：「走吧。」兩人前後腳出了門，帶上門的瞬間，許南下微微的皺起眉頭，游芸芸也跟著歎息一聲道：「這孩子，整天悶家裡，是不是讓國華勸一下？」

許南下沒說話，站起來背著手去了書房。游芸芸瞪了一下眼珠子，站起身上樓。

車子出了小區，許菲菲說了個地址後就再也沒說話。王國華也只好默默的開車，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哥，有個男生一直在追我，你說我該怎麼辦？」許菲菲突然開口，王國華啊了一聲才道：「這個要看你是否喜歡他了。」

許菲菲撅起嘴，不屑的樣子道：「家裡有點錢吧，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幼稚的要死，整天不知道跟誰學的，玩那些所謂的讓人作嘔的浪漫。」

王國華必須承認，許菲菲因為家庭和性格的緣故，對於男人要求和標準比較高。

「是麼？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王國華隨口說了一句，許菲菲不說話，瞇著眼睛盯著王國華看了好一會才道：「你知道的，剛才要不是我提前給你紙條，你估計不能答應陪我出來吧？」這話從許菲菲的口中出來，帶著一種淡淡的哀怨。

王國華苦笑道：「我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

「你家孩子還在吃奶呢，說瞎話都不會。」許菲菲聽著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整個面孔都變得生動起來。

「小孩子見風長，時間這玩意過的又快。當初跟你哥在大學的時候，就像在昨天發生的事情。」王國華見許菲菲笑了，心裡輕鬆了一些。

「嗯，是挺快的。」許菲菲說的，明顯跟王國華說的不是一個事情。「好像到了，就這。」許菲菲往外看了一眼，大聲叫停。

王國華抬頭看了看，一家KTV，看上去好像很不錯的樣子。找車位把車停好，兩人上樓。一路上音樂聲震耳欲聾的，王國華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場所。

上了二樓，樓道口一男一女等在那裡，女的看見許菲菲和王國華來到便上前笑著招呼道：「菲菲來了，就等你了。這你男朋友啊，長的很一般嘛。」

王國華剛想解釋，許菲菲已經挽住王國華的手，對著女生笑道：「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我就喜歡這個類型的。」說著看看那個男的，笑道：「你男朋友倒是蠻時尚的。」

這男的用行話來說就是潮男，穿著打扮屬於比較突出與種不同。不像王國華，很大路的西褲加T恤，顏色也偏深沉了點。

潮男聽了這話沒有得意的意思，倒是看了看王國華後笑道：「這位大哥看上去不尋常，這架勢跟我們家老頭有點像。混那個衙門的？」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令尊是哪個單位的？」潮男歪歪嘴，不屑的冷笑道：「告訴你也沒用，我們家老頭橫豎都看我不順眼，我的朋友他都不喜歡。」

「國華，我們進去吧。」許菲菲拽了一下王國華，拿女的攔住道：「菲菲，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孫壑也來了。」

許菲菲扭頭看看王國華，笑著對女同學道：「腿長在他身上，願意來就來唄，我還能攔著他？」女同學皺眉道：「菲菲，孫壑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放了話，一定要把你追到手。校籃球隊那個中鋒的腿是被誰打斷的，你應該心裡有數吧？」

許菲菲又看看王國華，笑道：「聽見了？怕麼？」王國華很認真的點點頭道：「怕！」

許菲菲掩嘴一笑道：「還行，知道怕。」王國華搖頭道：「我這個人，一向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做人做事。」

這時候一個包間的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年輕人，白白淨淨的，看上去賣相很不錯的樣子。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不緊不慢的走到王國華和許菲菲的面前，看了看許菲菲挽著王國華的手，抬頭對王國華笑道：「朋友，怎麼稱呼？」

提到平民書記的時候，許南下的目光有點詭異。王國華甚至覺得是一種取笑。好吧，省委書記的取笑，不認也得任。

有時候裝傻是一種很不錯的策略，更何況王國華不是在裝傻，確實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所以王國華很誠懇的笑道：「您這是從哪聽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許南下收起臉上的微笑，面無表情的淡淡道：「你覺得是這個叫法，是好事還是壞事？」

您連個「坐」都吝嗇說一下，我還能往好處想？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臉上卻是帶著微笑道：「好也罷，壞也罷，我該怎麼幹還怎麼幹。」

許南下盯著王國華好一陣都沒說話，總算是許菲菲端了茶水過來，許南下才道：「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平常心很重要，你還太年輕，乍居高位我擔心你把持不住內心。」

這話裡頭應該還藏著點東西，王國華的理解是很多眼珠子盯著年輕的王書記呢。

「謝謝您的教誨，我一定牢記。」王國華還是站著，微微的彎了一點腰。許南下這才一直對面的位置道：「坐下吧。」王國華暗暗叫了一聲好險！真要是稀里糊塗的做下去，許南下就算什麼都不說，心裡也會有點別的想法吧？王國華不說很拿的准這個，許南下這個人的心思太深沉了。

「我還是站著聽您說話吧，我打算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情況，坐著說話不好集中精力。」王國華決定繼續繃著恭敬的這個弦，許南下閃過一道詫異的眼神，看看在邊上放下茶杯手一手橫抱的許菲菲拿奇怪的眼神看著兩人。

「既然是談工作，那就去書房吧。」許南下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站起往書房裡走。許菲菲趁著許南下轉身的機會，遞給王國華一個紙條。

王國華接過之後飛快的看了一眼，立刻往口袋裡裝好，快步跟上許南下。

進了書房，小心的帶上門，裡頭已經坐穩的許南下面色凝重，指了指對面道：「坐下說話。」這一次王國華不再矜持，規矩的端坐。

「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許南下等王國華坐下便開口問，王國華微微沉吟道：「上一次送老婆去京城，聽到了一些閒話。大致的意思，……」

許南下抬手打斷王國華的話道：「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有人不願意看見南天省獨大的局面，這一點早就很明顯了。只是最近一段，手段頻繁了一點。」

王國華微微挺胸道：「我認為對您影響不大，您就不是那種人。」

許南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表情淡然道：「不管是那種人，想做點事情就得手裡有權。你在恩州其實做的很不錯，要是手裡沒權，你能做的來麼？」

王國華微微猶豫了一下道：「我能做點什麼？」許南下聽了露出欣慰的表情，擺擺手不在意的樣子道：「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這點風浪不算什麼。」這一刻的許南下，氣勢如泰山一般難以撼動。

王國華笑著站起道：「要不，我先出去？」許南下指了指茶几下的棋盤道：「來一盤。」

王國華點點頭擺好戰場，捻起黑子道：「我年紀小，先行一步。」

客廳裡頭游芸芸從廚房出來，看見許菲菲扶著冒著熱氣的茶杯發呆，心裡微微的一聲歎息，上前道：「送去書房吧。」

許菲菲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蓋上蓋子，端起茶杯去了書房。王國華和許南下的對局上來就有點亂，許菲菲放下茶杯後很安靜的看著兩人的對局。

這盤棋，許南下一改往日的棋風，下的很是強硬。以前都是盯著自己的毛病下棋，今天下的可以說是咄咄逼人。王國華毫不退讓，這一下真是天下大亂，棋盤上各自有三條大龍在對跑，誰都不能松勁的局面已經形成。

王國華終究是年輕，逮著許南下一個勺子，一舉吃掉了許南下中間的幾個棋筋，局面頓時難以逆轉。許南下呵呵呵的笑了笑，丟下棋子道：「輸了，不服老不行啊。」

王國華聽了淡淡一笑道：「我覺得，敢於挑戰您的人必將碰的一個頭破血流。」

許南下輕鬆的一笑道：「呵呵，學會拍馬屁了，不錯，有進步。走吧，出去吃飯。」

以前在許家吃飯，只要王國華在場，許菲菲總會顯得比較活潑。今天的許菲菲則表現的非常安靜，王國華不自覺的想起那張紙條來。

「菲菲大幾了？」王國華笑著找話說，許菲菲抬頭，平靜的遞過來一個白眼，低頭繼續吃飯。那意思，我大幾你不知道？王國華悶頭吃飯，許菲菲道：「國華，晚上我有個同學聚會，你方便的話，做我的男伴吧。」

王國華心中一緊，下意識的看著兩個老的，結果這兩人啥都當自己不存在似的，都在低頭吃飯。王國華艱難的點點頭道：「這個，好吧。」

天剛擦黑，許菲菲上樓去，換了一件素白色的連衣裙下樓來，王國華還在樓下有一下沒一下的看電視。許菲菲過來道：「開車來了麼？」

王國華點點頭，許菲菲道：「走吧。」兩人前後腳出了門，帶上門的瞬間，許南下微微的皺起眉頭，游芸芸也跟著歎息一聲道：「這孩子，整天悶家裡，是不是讓國華勸一下？」

許南下沒說話，站起來背著手去了書房。游芸芸瞪了一下眼珠子，站起身上樓。

車子出了小區，許菲菲說了個地址後就再也沒說話。王國華也只好默默的開車，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哥，有個男生一直在追我，你說我該怎麼辦？」許菲菲突然開口，王國華啊了一聲才道：「這個要看你是否喜歡他了。」

許菲菲撅起嘴，不屑的樣子道：「家裡有點錢吧，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幼稚的要死，整天不知道跟誰學的，玩那些所謂的讓人作嘔的浪漫。」

王國華必須承認，許菲菲因為家庭和性格的緣故，對於男人要求和標準比較高。

「是麼？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王國華隨口說了一句，許菲菲不說話，瞇著眼睛盯著王國華看了好一會才道：「你知道的，剛才要不是我提前給你紙條，你估計不能答應陪我出來吧？」這話從許菲菲的口中出來，帶著一種淡淡的哀怨。

王國華苦笑道：「我孩子都快能打醬油了。」

「你家孩子還在吃奶呢，說瞎話都不會。」許菲菲聽著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整個面孔都變得生動起來。

「小孩子見風長，時間這玩意過的又快。當初跟你哥在大學的時候，就像在昨天發生的事情。」王國華見許菲菲笑了，心裡輕鬆了一些。

「嗯，是挺快的。」許菲菲說的，明顯跟王國華說的不是一個事情。「好像到了，就這。」許菲菲往外看了一眼，大聲叫停。

王國華抬頭看了看，一家KTV，看上去好像很不錯的樣子。找車位把車停好，兩人上樓。一路上音樂聲震耳欲聾的，王國華其實很不喜歡這種場所。

上了二樓，樓道口一男一女等在那裡，女的看見許菲菲和王國華來到便上前笑著招呼道：「菲菲來了，就等你了。這你男朋友啊，長的很一般嘛。」

王國華剛想解釋，許菲菲已經挽住王國華的手，對著女生笑道：「青菜蘿蔔，各有所好，我就喜歡這個類型的。」說著看看那個男的，笑道：「你男朋友倒是蠻時尚的。」

這男的用行話來說就是潮男，穿著打扮屬於比較突出與種不同。不像王國華，很大路的西褲加T恤，顏色也偏深沉了點。

潮男聽了這話沒有得意的意思，倒是看了看王國華後笑道：「這位大哥看上去不尋常，這架勢跟我們家老頭有點像。混那個衙門的？」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令尊是哪個單位的？」潮男歪歪嘴，不屑的冷笑道：「告訴你也沒用，我們家老頭橫豎都看我不順眼，我的朋友他都不喜歡。」

「國華，我們進去吧。」許菲菲拽了一下王國華，拿女的攔住道：「菲菲，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孫壑也來了。」

許菲菲扭頭看看王國華，笑著對女同學道：「腿長在他身上，願意來就來唄，我還能攔著他？」女同學皺眉道：「菲菲，孫壑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放了話，一定要把你追到手。校籃球隊那個中鋒的腿是被誰打斷的，你應該心裡有數吧？」

許菲菲又看看王國華，笑道：「聽見了？怕麼？」王國華很認真的點點頭道：「怕！」

許菲菲掩嘴一笑道：「還行，知道怕。」王國華搖頭道：「我這個人，一向懷著一顆敬畏之心做人做事。」

這時候一個包間的門打開了，出來一個年輕人，白白淨淨的，看上去賣相很不錯的樣子。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不緊不慢的走到王國華和許菲菲的面前，看了看許菲菲挽著王國華的手，抬頭對王國華笑道：「朋友，怎麼稱呼？」

第六百一十一章 你確定？

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倒不像是繡花枕頭之類的公子哥，雖然看著有點懶散，一雙眼睛倒是相當有神，就是目光有點陰沉了一點。

「姓王，應該比你大，叫一聲王哥你不吃虧。」王國華這話，有點氣人。當然了，本質上王國華跟一個年輕人這麼說話，真是一點都不裝腔作勢，多少年輕人想叫一聲王哥都沒這個膽子。

「呵呵，你倒是不客氣。我叫孫壑，跟許菲菲是同學。」小伙子伸出手來，王國華也很客氣的握手。兩人沒有較勁的意思，孫壑看上去很禮貌，請大家進包廂。包間裡還有六七個男女，正在有說有笑的，孫壑開門進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站起來招呼他。孫壑見狀，多少露出一點得意的表情，掃了一眼王國華。結果什麼都沒看出來，王國華的表情始終沒變化。孫壑多少有點失望，第一眼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孫壑就認定這是一個勁敵。再觀察一下，發現許菲菲看王國華的眼神很特別，心裡更是有點悲涼。

孫壑跟許菲菲是一屆的同學，新生入校的時候一眼見到許菲菲便驚為天人。從此一心一意的追求至今未果，說起來他倒是一個癡情的種子。不過這傢伙有個毛病，就是見不得許菲菲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哪怕只是正常的說兩句話，孫壑也難以忍受。杜絕許菲菲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為此孫壑可謂不擇手段，更別說許菲菲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出現，這真叫在孫壑的心頭割一刀再撒上一把鹽。孫壑干的那些事情，自然都是背著許菲菲干的，即便許菲菲責問也抵賴不承認。

王國華心裡清楚，既然來了，今天就得幫許菲菲把場子撐下來。至於這個孫壑，王國華還真的沒有放在眼裡，或許他是個人物，但也僅僅如此。進了包間，許菲菲借口去上洗手間，臨走的時候遞給王國華一個得意的眼神。

孫壑當著眾人的面對王國華顯得非常客氣，招呼坐下時其他人很自覺的坐遠遠的，沒有人過來說話的意思。王國華對於這種小計倆自然是不在意，坦然的落座。

「王先生在哪供職？看意思是體制內的，聽說菲菲家裡是做小買賣的，王先生怎麼認識菲菲的？」孫壑拿起一瓶蘇格蘭威士忌，也不加冰塊就給王國華倒了半杯。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拿起夾子，往杯子裡放了些冰塊，這才淡淡道：「小公務員一個，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哦！」孫壑陰鬱的笑了笑，抬眼看看剛在門口遭遇的男子道：「小南，你叔叔不是什麼市委書記麼？」潮男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國華道：「他是他，我是我。」

孫壑冷冷的看了王國華一眼道：「這傢伙，就這個臭脾氣，他叔叔南平是江東市委書記。王先生看起來混的還不錯，一定見過南書記吧。」

王國華淡淡道：「我認識。」王國華回答的很明確，不是見過，是認識。

孫壑聽了露出吃驚的表情，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你認識？很好，他認識你麼？家父孫川，省交通廳新任常務副，你一定也認識吧？」孫壑這表情，似乎發生了很好笑的事情。

王國華知道他的意思，覺得自己在吹牛呢。當下也不動氣，淡淡道：「孫川不認識，交通廳長言禮孝跟我有點交情。」

「哧，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這一次說話的人不是孫壑，而是潮男，說完一頭黃髮亂晃，笑的千戶後仰的。

「有什麼好笑的，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留，人家還要混體制內的。」孫壑瞪著眼睛說了一句潮男，看似在說潮男，實際上在諷刺王國華。

潮男拿不屑的眼神掃了一眼王國華，越看越覺得這傢伙不順眼的意思很明確。

「既然你認識我叔叔，那好啊，請他過來坐一坐，這個面子他一定會給你的哦。」潮男笑著說，孫壑在邊上加了一句道：「還有交通廳長言禮孝，也一起請來才好玩嘛。」

王國華聽了面不改色，淡淡的微笑，看看潮男，又看看孫壑，然後才冷笑道：「你確定要請？」孫壑很乾脆道：「請啊，當然要請啊。我們這些大學同學，畢業了都要找工作的，認識一下領導那是好事啊。」

王國華在眾人嘲諷的目光中神色泰然，拿出手機來最後看一眼孫壑，冷笑道：「要請令尊來一趟麼？我覺得你缺少管教，一個小小交通廳的常務副，生出一個兒子如此囂張。」

這一下孫壑的臉色變了，收起笑容來，露出陰冷的眼神道：「好啊，一起請來，我等著被管教呢。」這時候許菲菲回來了，安靜的王國華身邊一座，在別人同情的目光中對王國華柔柔一笑道：「怎麼了？好像你們在吵架。」

王國華注意到孫壑的眼神如不共戴天的仇人，乾脆一伸手握住許菲菲的小手，笑道：「沒什麼，就是打個電話叫幾個朋友來坐一坐。」說著王國華一邊捏著許菲菲的手，感受著小手溫暖柔軟細膩的手感，心裡暗暗叫了一聲慚愧之後，在眾人各種複雜的眼神中，那手機先撥了南平的號碼。

「南書記好啊。」王國華說話的時候，身子往後一仰，一手沒鬆開許菲菲的手，二郎腿還翹了起來，很大爺的樣子。許菲菲見狀配合的往後一靠，抓住王國華的手往脖子後面一放。嗯，臉有點發燒的意思。

實際上許菲菲很早以前就想這個干來著，可惜沒那個勇氣，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至於其他人怎麼看，許菲菲一點都不擔心，以王國華的身份，說的那麼輕鬆就一定是很輕鬆。

南平這邊倒是挺意外的，王國華調任省城之後，兩人之間的來往不算很多。但是交情擺在那裡的，儘管有點嫉妒王國華的爬升之快，但這個朋友還是要做下去，並且要往好裡發展。

「國華，來開會呢，一起坐坐？」南平不等王國華發出邀請，已經主動表示要坐一坐。

王國華笑道：「好啊，前進路上面有個KVT，叫什麼米國空間，芝加哥廳，你直接過來吧，我還得請交通廳的言廳長過來坐一坐。」

說完王國華就掛了點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包間裡的音樂聲停了。王國華在眾人不敢置信和憐憫的目光中，不緊不慢的撥了言禮孝的號碼。

「王先生，用一句不好聽的話來說，這逼裝大了，等下不好收場哦。」潮男在邊上來了一句，王國華衝他笑笑，繼續打電話：「老言。」

言禮孝這邊的心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王書記的撅起讓別人嫉妒，那是別人的事情。言禮孝巴不得王國華能當省委書記呢，那才是日後水漲船高的好事。

「國華啊，在省城呢，一起坐坐吧，我這弄到兩瓶好酒。」言禮孝這會正在家，晚飯之後看電視新聞。王國華笑道：「前進路知道吧，有個米國空間，菲菲跟幾個同學聚會，非要拽上我一個。這樣，你叫上常務副孫川，一起來過來坐坐。」

言禮孝很明顯的一楞道：「叫他幹啥？還有你說的什麼米國空間，你搞什麼名堂，那破地方有什麼好玩的？去交通賓館啊，想玩什麼沒有？還不用掏錢。」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來了再跟你解釋。」

言禮孝一聽這話便知道另有內情，當即道：「好，最遲二十分鐘我到，還有老孫。」

掛了電話，王國華起身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人看著都恨。嗯，實際上王書記很久沒有這麼裝逼了，難得的有個機會，確實要好好的發揮一下。

「呵呵，都看著我幹什麼？大家該幹啥幹啥，菲菲，要不要去跳個舞。」王國華笑著說，一干人等都覺得這傢伙在死撐，體制內的領導不是沒見過，誰見過這麼年輕的領導，牛逼到一個電話能把交通廳長叫來，哦，對了，還有一個江東市委書記。

問題是，這傢伙搞的跟真的一樣，就不怕等下無法收場麼？很明顯，沒有人信王國華，都覺得他是在詐唬。

「嘿嘿，王先生，我真是佩服你了，等一下大家注意點啊，當心門。」孫壑說吧仰面大笑，王國華當著沒聽見，起身沖許菲菲做了個請的手勢，許菲菲款款起身，牽著王國華的手的時候，王國華大聲道：「音樂。」

包間裡音樂響起，王國華輕輕的摟著許菲菲的腰，緩緩地在中間的舞池裡漫步。包間很大，裡頭就兩個人在跳舞，問題是觀眾們沒有喝彩的意思，目光各自混亂。

接下來的十分鐘，成為了王國華和許菲菲的舞台，兩人一曲接一曲的跳著，其他人要不識趣的閉嘴看戲，要不就是惡狠狠的防備王國華趁機逃竄。可惜，王國華很不配合，一點都沒有要跑的意思。

終於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一改平日威嚴，滿面微笑的南平。包間裡的光線不是很好，南平有點不適應的喊了一聲：「國華。」

王國華正好坐下休息一會，看見門口動靜便大聲道：「音樂停下，開燈。」

包間裡的小妹很合作，動作很快的關掉音樂打開主燈。南平站在門口，眉頭皺道：「國華，怎麼回事？這小子惹你了？」說著伸手一指目瞪口呆的潮男。

南書記真是聰明人，一眼看見侄子在場，就覺得事情跟他有關。王國華笑著站起道：「跟他沒關係，小孩子一個，就算惹了我也不會計較。先坐下喝點東西，等一下還有更精彩的。」

南平過來，挨著王國華坐下前先狠狠的瞪一眼潮男道：「讓我知道你亂來，回去讓你爸爸打斷你的腿！」這話說的嚴重，實際上是想把他摘出來。得罪了王書記，要是人家放手收拾你，還不如回去被老爹打斷腿來的好，免得殃及家人。

整個包間裡的氣氛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六百一十二章 做事厚道

孫壑現在最希望看見的事情就是小南說一句：「你誰啊，我不認識你。」這樣一來，王國華叫來的這個南書記，就是找人假冒的。現實很殘忍，看看小南耷拉著腦袋的衰樣，那裡還有半點之前下巴朝天的跩樣？這個南書記，想不是真的都很難啊。

既然南平是真的，那麼等下交通廳的言廳長出現時，會不會把自己老爹也弄來。這個答案呼之欲出時，孫壑有點坐不住了。臉色慌張的站起來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王國華看他一眼，淡淡道：「別掉馬桶裡，回頭還要讓令尊去撈你。」王國華本不是這麼刻薄的人，可是一想到這傢伙打許菲菲的主意，就有點來氣。正常的追求王國華沒意見，憑本事泡妞嘛。問題這小子不地道啊，剛進門那會讓一對男女等在那裡，上來就威脅了一句什麼校隊的中鋒如何。這種人，王國華還真不打算太便宜他。

孫壑打的就是尿遁的算盤，可是王國華的話出來了，這個念頭就打消了。原因無他，他老家老爹孫川要不是領導幹部，他算個什麼東西？這一點他還是看的比較清楚的。王國華能一個電話把言禮孝叫來，也能讓孫川屁股下面的位置坐的不安穩。

這算是相當惡毒的威脅了，孫壑不是傻子，聽出來了哪裡還敢走。諾諾的低著頭又坐下，悶頭抽煙也不言語了。南平也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但不好說什麼，這裡頭侄子牽扯進來了，一句護短的話要是說的不對勁，王國華的狠辣他心裡清楚的很。

王國華笑著看孫壑坐下，摸出錢包遞給許菲菲道：「帶其他同學去另外開一個包廂，算我的。」南平在邊上立刻笑道：「國華，這個哪能讓你破費，我讓秘書去辦好了。」

王國華笑了笑，把錢包收了回來。南平算是鬆了一口氣，轉眼狠狠的瞪了侄子一眼，摸出電話來通知下面等著的秘書。

很快南平的秘書上來了，南平交代了兩句，許菲菲保持著微笑站起來道：「那我先去玩了。」一干人等先出去。孫壑和小南倒是想走，一個沒那個膽子，王國華的威脅絕對不是開玩笑，一個攝於叔叔的存在，現在走了，回頭就慘了。

王國華安靜的喝著酒，也不說話，就是那麼坐著。南平這會心裡沒那麼緊張了，剛才王國華肯讓他的秘書來搞定事情，基本上就沒他什麼事情了，接下來就是看熱鬧了。

對於孫壑來說，接下來的幾分鐘可謂如坐針氈，或者說是屁股底下著火了。不安的扭動一直在延續，躲閃的目光不時的瞟一眼王國華。

門又一次的開了，言禮孝出現，身後還跟著一個高大的男子。

「國華，你這是唱的哪一出？」言禮孝進來之後便笑著問，身後的那位孫川看見孫壑在場，臉色頓時就變了。實在是兒子的臉色太難看了，對於自己的兒子孫川太瞭解了，平日裡不說目空一切，至少要算一個狂妄自大。

剛才言禮孝電話叫他的時候，孫川還有點意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來這種無聊的地方。按說老孫對於言廳長還是很尊重的，工作上也很配合。言廳也算是夠意思，沒有太拿一把手的身份壓人。這兩位算是合作的還愉快。

「對了，這是常務副老孫，你讓他來的。」言禮孝沒忘記轉身介紹一句，王國華站起來伸手道：「孫廳好，我是王國華。」

「是王書記啊，久聞大名久聞大名。犬子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請多多包涵。」孫川位置擺的很正，王國華是什麼人就不說了，單單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就夠孫川坐蠟。看看言禮孝在王國華面前的隨意，孫川哪裡還有半點僥倖。

「我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跟一個孩子過不去。今天請孫廳過來，無非是不想孫廳被這個事情牽累進去。」說到這，王國華突然轉身對孫壑道：「你跟小南出去等著，不叫你別進來。」

這兩位聽了這話，立刻站起就走。南平和孫川異口同聲道：「不許趁機跑掉。」

這兩位說完都有點尷尬，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各自閉嘴不言。

門帶上之後，王國華才淡淡道：「孫廳，你家公子在追求許書記的千金，人家明確表示不喜歡他，還繼續死纏爛打，在學校的時候，還對一些男同學行兇傷人。菲菲對孫壑很不耐煩，偏偏又心善，不想跟許書記說。今天請孫廳來，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孫川開始也有點覺得王國華欺負小孩子的意思，你好歹是個市委書記啊。沒想到事情陡然轉了個急彎，一傢伙聽的孫川是渾身冒冷汗，這是七月天啊，房間裡有空調不假，一路疾走剛坐下還是冒熱汗的，這一下就變成了冷汗，可想而知給嚇成什麼樣了。

王國華這麼一說，其他其他兩位也有點吃驚了。感情王書記不是為自己的事情把大家叫來啊，許書記的女兒找王書記幫忙，這事情王國華必須出這個頭啊。

「王書記，真是太感謝了，犬子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孫川反應很快，立刻表明態度。這事情，確實怨不得王國華。許書記的女兒啊，萬一這女孩被纏的急眼了，跟許書記說了這個事情，孫川還想有好日子過？再說了，王國華也很夠意思，把兩孩子先打發出去才說這個事情，一是被孫川留面子，二是不希望許菲菲的身份曝光。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之前在孩子們面前，我話說的有點重。怎麼說呢，我也不想這樣，還請孫廳理解。」王國華很是客氣道，言禮孝在邊上冷笑道：「國華，你幫著教育孩子是好事啊，話重一點怎麼了？現在話說的難聽一點，那是為了他好，不然等惹上一些心狠手辣的主，哭都來不及。」

「是是，廳長說的對。這臭小子，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他。」孫川趕緊附和，心裡對於王國華的一點恨意消弭的乾淨。這事情王國華做的確實厚道，不然放任自己的兒子亂來，回頭把許書記給招惹火了，那才叫死無葬身之地。

「那就這樣吧，兩位各自把孩子帶回去，時候不早了，耽誤二位晚上休息了。」王國華依舊是很客氣，絲毫沒有拿架子的意思。

南平和孫川陪著笑臉告辭離開，包間裡就剩下兩人的時候，言禮孝眉毛一豎道：「國華，要不要我拾掇拾掇他。」只要王國華點頭，日後孫川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言禮孝說這個話，那是瞭解王國華不會欺負小孩子，不是被逼急了不帶說狠話的。肯定是那小子說話難聽，王國華才放的狠話。

「算了，老孫跟我往日無怨，兩個小孩子不值得我動怒。」王國華笑著擺擺手，言禮孝呵呵一笑道：「那就算了，老孫平時還算合作。」

王國華說著大致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下，前面兩位沒解釋的必要，言禮孝這邊王國華也沒啥好隱瞞的。言禮孝聽著也是苦笑連連道：「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夠麻煩的。還好許書記家教好，要換一個脾氣差點的小女孩子，還不早翻臉了。」

南平和孫川先後出來，自己的孩子還真的就在門口等著。南平陰沉著臉沒說話，孫壑是主角啊，小南只是脅從。孫川實在是有點氣急敗壞，顧不上在公共場合，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掄上去。當然，這一巴掌也不是白打的，那是讓南平看見，回頭也算有個人證。孫川並不認為事情就這麼算了，世界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許書記的千金心裡憋著多少怨氣誰知道？這事情不來點乾貨，怕是過不去了。

孫壑猝不及防，被扇的一個踉蹌，打小就沒怎麼挨過打的孫壑這會驚愕的捂著臉看著父親，不服氣的低吼：「你憑什麼打我？」

孫川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都這時候了這小子還嘴硬，腦袋一暈，身子一晃差點沒摔著，要不是南平及時的扶了一下，還真不好說。緩了一會，孫川才歎息一聲道：「今天算你運氣，要是預見一個心狠手辣的，你爸爸我都得跟著完蛋。」

這話說的，南平算是心有慼慼焉。這就是王國華為人厚道，不然直接給捅到許南下的跟前，這兩位還有個好。講是講小孩子不懂事，轉過來許書記來一句「怎麼教育孩子的？孩子教育成這樣，你這個幹部又能稱職到哪裡去？」這就沒道理可講。

「老孫，先把孩子領回去吧。」南平打了個圓場，孫川感激的笑道：「南書記，你跟王書記關係熟，回頭代為說項一二。改天，我請王書記喝酒賠禮，今天就先行一步了。」

南平點點頭，孫川上前對二子道：「跟我回家，不然以後都不要進家門半步。」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回過頭來，南平看看侄子道：「知道你惹了誰麼？」

小南搖搖頭，南平歎息一聲道：「自己去給王書記賠禮道歉吧。你們這些孩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在他面前都得陪著小心，你叫我說你什麼才好？」

第六百一十三章 轉折（上）

包間裡王國華和言禮孝繼續喝酒談心，言禮孝笑道：「我敢打賭，南平會讓侄兒進來道歉。」王國華笑著搖頭道：「他要是連這點都不會做，那還談什麼交情？」

話音剛落，南平已經推門進來，招呼道：「國華，小孩子不懂事，我讓他給你道歉。」

小南過來鞠躬後低聲道：「王叔叔，我對不起你。」

這個說法讓王國華感覺有點怪異，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道：「事情都過去了，年輕人講義氣也要看事情，一味的單純仗義不可取，你去玩吧。」

隔壁包間裡，一群男女同學再面對許菲菲的時候表情都有點不對了，沒想到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有這麼一個男朋友。之前那個女生似乎有點心虛，一直在賣力的討好許菲菲。

「菲菲，那個真的是你男朋友麼？」還有是有同學問了這麼一句，許菲菲聽了便笑道：「是我哥。」

「他是哪裡的書記？等畢業了，你工作肯定沒問題。」有同學在邊上笑著討好，許菲菲心裡多少有點難言的滋味。

「是麼。」

感受到許菲菲的情緒不是很高，同學便不再這個問題上繼續，說起閒話來。小南進來的時候，一臉的尷尬朝大家笑笑，其女友上前低聲問：「沒事了麼？」

小南點點頭走許菲菲跟前道：「菲菲，對不起啊。之前都怪我，不怪小芸。」這話說的還算有擔當，許菲菲也不是什麼心眼小的女人，本來心裡就不是很介意，就是覺得孫壑有點煩人罷了。真要是被惹急了，只要給游芸芸說一聲，那效果還不比現在好？許菲菲這個人看似挺冷，這兩年大學生活下來，對同學之間的情誼倒是看的比較在意，這跟她以前沒什麼朋友有關係。讓王國華來出面解決這些麻煩，也就是從不破壞同學間感情的角度出發。

一場風波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了，同學之間又玩了一個多小時才散去。散伙的時候，言禮孝和南平早就走了，王國華一個人在外頭吧檯跟前喝啤酒看報紙，很有耐心的等著。

許菲菲看見王國華安靜的一個人端坐讀報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有點熱乎，一種被一個男人等待的感覺真好的念頭滋生並不可抑制的蔓延開。

腦子里許菲菲忍不住的出現一幕這樣的場景，每天心裡總有一個值得牽掛的人，不管是等待還是被等待，相見的那一幕儘管是各種各樣的，心情總是一個樣的吧？許菲菲心裡如是想，王國華聽到動靜抬頭看過來，正對上許菲菲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投送過來一道讓人不能坦然面對的柔柔情緒。

其他同學看見王國華的時候，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敬畏。一個這樣大哥似的年輕人，能有如此高的位置，總是讓年輕人感到難以仰望吧。

「玩的好麼？」王國華很好的掩飾了情緒，很多時候女人在王國華看來就像是一張張柔情的網，稍微不留神就會被網住。許菲菲這種女孩雖然還有點生澀，但是已經具備了用柔情死死粘住自己的能力。對此，王國華只能很警惕的告訴自己要保持好距離。

……

難得天上有一個好月亮，很亮很彎，越州城的夜晚能看見這麼好的月亮，還真是一件難得的事情。站在門口的時候，許菲菲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便呆住了，好的月亮似乎有一種勾人的能力，或者是自己的情緒中本來潛藏的一些東西被勾出來的結果吧？許菲菲呆呆的看著月亮時心緒亂了，低頭時王國華還站在院子門口沒走，微笑著擺手等著許菲菲進門了才離開。

「不進來坐一下麼？」許菲菲忍不住的發出邀請，說完白玉一般的面頰便開始發燙。

王國華倒是沒有想太多，微微一笑道：「太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那就這樣吧，謝謝國華哥哥。」久違的稱呼從許菲菲的口中出來，王國華很本能的啊了一聲道：「那再見，晚安。」

心跳的有點快，許菲菲關上門後靠著門一陣低頭發呆，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抬頭一看是游芸芸穿意見睡衣正抱著手站對面看過來。

「我去睡覺了。」許菲菲丟下一句話，匆匆的越過游芸芸的目光逃回樓上，體態輕盈的如同一個在夜晚森林月色下的精靈。游芸芸望著許菲菲上樓的身影，久久不語之後一聲微微的歎息。游芸芸心裡很清楚許菲菲心裡在想什麼，但是這些都是注定沒有結果的。不過游芸芸不打算去提醒許菲菲什麼，因為那樣反而回起反效果。人這一輩子，很多事情還得靠自己，別人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的。許菲菲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尤其這樣，游芸芸能做的只有等待，等著許菲菲自己放棄，然後將這些或許是一生之中最美好的記憶藏起來。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以後，每每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想起這些，就如同喚醒內心深處的一汩甘泉，特別的甜蜜。

……

兩天的會議艱難的過去，王國華回恩州前，接到趙力打來的電話稱準備出院回去上班，這算是一個銷假電話吧。王國華關心的表示可以繼續多休息一段，不顧這關心的就算是真的，別人也未必能領情就是了。

果然掛了電話的趙力面露陰沉，對正在收拾東西的夫人不滿的說道：「你動作快一點，有人巴不得我回不去呢。」

回程前王國華接到李居朋的電話，讓王國華去一趟省委書記的辦公室。王國華匆匆而去，進裡間門的時候看見了裡頭總是黑著臉的葉杉。

許南下的表情同樣很嚴肅，看見王國華便道：「來了，葉書記找你有點事情。」

王國華朝葉杉笑著問候一句，葉杉微微的點頭沒有言聲，倒是回頭給身後的秘書第一個眼色。秘書上前道：「王國華同志，據省紀委的調查，恩州市常務副市長鄭傑，存在重大的經濟問題，省紀委希望得到市委的配合調查。」

鄭傑有問題，王國華不意外，意外的是這個時間點上葉杉那鄭傑來開刀。鄭傑的死活王國華不關心，倒是很關心在這個事件中，誰才是受益者。

「請葉書記放心，市委一定全力配合省紀委的工作。」王國華說完，葉杉便站起來，朝許南下點點頭道：「許書記，那我先出去了。」葉杉帶著秘書一道出去後，辦工桌後面的許南下臉色有點難看。端著茶杯的手背上綻露出青筋，對此王國華當著沒看見，安靜的站在對面等著許南下情緒的緩和，同時心裡在想這個事情的來去和結果。

「你怎麼看？」許南下終於發出了聲音，王國華腦子裡已經想的差不多了，不慌不忙的點頭道：「段、葉合作？」許南下點點頭，淡淡道：「你腦子很清楚，這個事情有人希望借此來做文章。」

許南下沒有解釋，王國華也沒有問。不過王國華的腦子裡倒是閃出各種可能性，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落在原振天那裡，不是有京城的關係打了電話麼，相必是落在這個點上吧。具體的原因，王國華不敢去問，也沒到那個層次。

送楚楚去京城的時候，王國華就明白許南下會遭遇到一些麻煩或者是挑戰，只是沒想到先出手的是葉杉。一個獨立性太強的省紀委書記，也確實夠許南下頭疼的。從掌控大局的角度來說，許南下希望的是短期內的穩定，有人在這個點上弄點事情出來，一點都不奇怪。

「省委的決定，市委是一貫堅決執行的。」王國華很乾脆的給出一個答案，許南下滿意的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道：「這一點我是很放心的，不過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這個市委書記難免會受點牽連。」

許南下凝視過來，王國華微笑不語，表情平靜的感受著許南下複雜的目光和情緒。

「你回去吧，等這段風波過去了，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王國華平靜的臉上在聽完這句話的時候，很明顯的呆滯了一下，然後才很快的恢復常態，緩緩的退出去。

許南下一直看著王國華出去，門帶上的時候表情中出現一點痛苦的情緒。

恩州的夏天很熱，常務副市長鄭傑被雙規的消息如同一桶冰水潑下來，大院內外不免人人自危。在這個事件中，王國華作為市委書記，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些影響。

鄭傑被省紀委帶走的當天下午，王國華主持幹部大會，市轄處級以上幹部全部到會。王國華講了兩個小時的廉政和反腐。散會之後回到賓館，口袋裡的電話嗡嗡的鳴叫。

王國華顯得有點疲憊，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想接這電話，最後還是在鈴聲即將停止的時候按下接聽。

「小子，日子不好過吧？」楚江秋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作為王國華的岳丈大人，這個時候這個語氣說話，倒是不算讓人惱火。

「岳父大人有什麼指教？」這話算是有點不敬的語氣回過去，針尖對麥芒的意思很明白。

楚江秋的得意勁頭有點被一拳打暈的感覺，這小子怎麼就一點都不擔心前程？楚江秋又一次覺得，自己對這個女婿的瞭解實在是有限的很。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去京城我給你某個司長幹幹，一個是去國企。」楚江秋多少有點惱火，自覺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楚江秋還是有點忽略了王國華的自尊心產生的一種嗟來之食的情緒，當即得到的是一個很冰冷的答案：「我就算離開體制內，也不會愁吃穿，牢您費心了。」

話音剛落，電話就掛斷了，楚江秋多少有點惱怒的看著電話，聽著裡頭的掛斷後短促的嘟嘟聲很刺耳。

放下電話，楚江秋又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甚為恭敬的站起，微微彎腰道：「國華的事情，您是不是過問一下，不能由著人這麼欺負您的孫女婿吧？這小子太倔，我說話不管用。」

電話那頭蒼老洪亮的聲音道：「我知道了，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掛了電話，看看抱著孩子出來的楚楚，老爺子臉上的褶子數不清，笑的眉眼都擠在一起，上前來逗弄了一番孩子後，突然道：「丫頭，神仙打架，你家那小子要受點牽連。」

楚楚聽了笑笑道：「這事情不用我操心，他肯定能應付。」這種極度自信的語氣說出來的話，讓楚老爺子有點吃驚，臉色慢慢的恢復了平靜後，老爺子等保姆把孩子抱走了，接過楚楚端來的茶杯，喝了一口後淡淡道：「我還沒死，那些人不會把那個小子怎麼樣。」

「那些人是誰我不關心，只要國華沒事就行。」楚楚說著抖了打抖懷裡的孩子，笑著低聲道：「寶寶，媽媽說的對不對？你笑了，看來是對了。」

老爺子的慈祥的目光中閃過一道猙獰，很快又滿臉笑容的去逗孩子，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王國華又一次出現在省委書記的辦公室裡已經是三天之後，辦公桌後面的許南下看上去有點疲憊，大多數的情況下，王國華是很少看見許南下在辦公桌上會露出這種表情。

「許書記！」王國華輕聲問候了一句，許南下摘下老花鏡，揉著腦門站起道：「來了，坐下說話吧。」王國華很平靜的坐下，來之前任何可能都想過了。

「你的工作，可能要做一些調整，怎麼樣？」許南下說出這話的時候，臉色有點沉重。

王國華笑了笑道：「我服從組織上的決定。」

許南下一指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有節奏的敲打著，沉默了一會才道：「中央黨校有一個學習名額，你去吧，過一段時間會有新的安排。」

王國華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僵硬，慢慢的站起來，很快恢復了平靜。

許南下抬手道：「別著急走，去家裡一趟，飛揚回國了，昨晚上剛到的家。」

第六百一十四章 轉折（中）

應該說王國華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這個了，儘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這個結果還是出乎了王國華的預料。王國華不認為許南下沒有擔當，鄭傑被抓的事情引發的這個結果，遠遠不至於此。但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呢？

去許家的路上，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又是楚江秋打來的。王國華想都沒想就掐了電話，遮住真相的面紗已經被扯掉了大半。

「還好吧？」楚楚這個電話來的也很及時，差不多是王國華掛了電話之後就到了。

「我能有什麼事情？」王國華笑著回道，楚楚淡淡道：「欲蓋彌彰，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在老爺子身邊想知道什麼比你方便的多。」

說著的楚楚還是帶著一點淡淡的希望，當然楚楚也知道，說服王國華這個任務並不好完成。如果這傢伙是那麼好說服的，當初就不至於來南天省。抬眼看了一下正在跟周秘書說話的楚江秋，楚楚微微皺眉道：「我爸爸來了，希望我說服你跟他幹。」

王國華聽了呵呵一笑道：「他這個官僚資本家的代表，要我這種人去能幹啥？算了，我喜歡什麼都靠自己，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還是如此。因為，靠誰都沒有靠自己管用。」

楚楚也不激動，笑道：「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不過你要有思想準備，從今以後你就得靠自己去奮鬥了。」楚楚最後在爭取了一下，王國華回答的還是很乾脆道：「路是我自己選的，我會為自己的選擇承擔應有的後果。」

「讓他進來。」屋子裡傳來老爺子威嚴的聲音，周秘書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楚江秋進來後恭敬的坐在對面，問候一聲後道：「您身體還好吧？」

老爺子斜了一眼楚江秋，淡淡道：「好，一時半會死不了。今天來又有什麼事情？」

「看您說的，我是來看看您老的身體，順便陪您坐坐。」楚江秋陪著笑容，老爺子卻沒什麼好臉色，斜了楚江秋一眼後淡淡道：「看都看了，你可以回去了。」

楚江秋雖然有點不甘心，但還是恭敬的站了起來，笑著退了出去。老爺子說一不二的作風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出來之後，看見迎上前來的楚楚，楚江秋笑問：「跟他談的怎麼樣？」

楚楚淡淡道：「不怎麼樣，對了，國華說你是什麼官僚資本家的代表，說跟著您沒啥可做的。」說完楚楚轉身進了裡頭，楚江秋站在院子裡一陣發呆。這個結果，楚江秋根本就想到，仕途之上，誰不把政治生命看的跟生命一樣寶貴？這個王國華，怎麼就敢拒絕自己？如果王國華還是不肯就範，難道說自己就這麼枉做一番小人？

王國華的車子還沒挺穩，院子裡頭已經躥出來游飛揚，正門的台階上，許菲菲抱著手望過來。游飛揚變化不大，就是目光裡充滿了愧疚。上前來緊緊的抱了抱王國華後才道：「對不起，我沒能幫上忙。」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盡力了。」這時候許菲菲信步上前來，朝游飛揚伸出小手也不說話。游飛揚哈哈哈的一陣大笑，從口袋裡摸出一把車鑰匙道：「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許菲菲哼哼兩聲道：「這是我贏的。」說著轉身，沖王國華微微一笑道：「哥，來了，我給你泡茶去。」游飛揚嫉妒道：「菲菲，我才是你親哥。」

許菲菲頭也不回道：「要不是看在你急忙趕回來，還跟老頭吵了一架的面前，我才懶得理你這種花心的男人。」

許菲菲飄然而去，游飛揚回頭見王國華目光中露出的激動，嘿嘿的撓頭笑道：「別這麼看著我，我也沒做啥。進去坐下說話吧。」

兩人進了客廳坐下，許菲菲端上來兩杯熱茶，然後默默的坐在王國華的身邊。游飛揚在對面道：「菲菲給我打的電話，說起你的變故。可惜我人微言輕，反對無效。」

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這個事情當然不是你能左右的，用不著愧疚。趁火打劫的人我知道是誰，沒有他在裡頭充當攪屎棍，結果不止於此。不過，這樣一來，有的緣分似乎也算到頭了。」

游飛揚聽著臉色一變道：「國華，你什麼意思？」一直安靜的許菲菲也是眼睛一圓，身子一挺，細心的聽。

王國華呵呵一笑，身後拍了拍游飛揚的肩膀道：「你我永遠都是兄弟，這一點沒有改變過。永遠是兄弟。」王國華的目光堅定，游飛揚的眼珠子多少有點紅，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又說不出來。

「你等一下，我給你拿點東西。」游飛揚說著轉身上樓，許菲菲微微的挪了一下屁股，把自己跟王國華的距離拉近了一些，淡淡的低聲道：「哥哥昨晚上跟我爸吵的很凶，我爸最常用的一個光緒年間的青花瓷茶杯都叫哥哥一氣之下給砸了。」

許菲菲看上去倒是一臉的淡然，似乎沒覺得這些事情能影響到王國華，在許菲菲的心目中，王國華就是無所不能的代名詞，是信心的保證。

王國華感受到許菲菲言語之間散發出來的濃濃的親情，看似對游飛揚不那麼待見，實際上總是在為游飛揚說話。其實在很多人看來，王國華是靠著許南下發的家，在許菲菲看來，王國華是一個完全靠自身努力起來的男人，是一把在布袋中的錐子。

伸手摸了摸許菲菲的小腦袋，王國華呵呵的笑了起來，心裡的一點沉重在這片刻之間消弭。「人生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的。」王國華如是說，許菲菲笑了笑道：「我對哥有絕對的信心，這點小事情不算什麼。」

王國華流露出來的親熱動作，讓許菲菲感覺到很舒服，很享受這種兩人獨處時王國華能有這種舉動。樓生傳來腳步聲的時候，許菲菲快速的回歸原位。游飛揚上前來遞給王國華一個文件袋，笑道：「還記得微軟的股票麼？當初我沒有動過這個，去年我全都拋出去，按照約定應該有你一半。」王國華淡淡的掃了一眼文件袋道：「我要這個幹啥，現在的錢一輩子都花不掉。」

游飛揚歎息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吧，我暫時提你保管著，什麼時候你需要，就來個電話。」

王國華下意識的看看手錶上的時間道：「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游飛揚立刻站起道：「我送送你。」王國華信步往外走的時候，游飛揚跟上，也鑽進了王國華的奧迪車，笑道：「走，找個地方一起喝兩杯。」

從省城回到恩州也就是過了兩天，省委終於做出了反應。張天豪親自來到恩州，宣佈了一系列新的任命。原市委書記王國華不再擔任市委書記一職，省委另有任用。市委書記的接任者倒是王國華的熟人之一，王景略。

送走張天豪之後，王國華辦完移交，王景略熱絡的拉著王國華的手道：「國華，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的，儘管跟我說。」

王國華沒想到王景略會這麼說話，不過很快王國華就反應過來，笑著客氣道：「沒什麼好交代的，就是有兩個事情不是很放心。」

王景略立刻道：「請說。」王國華道：「一個是恩州電子集團的改制，我就這麼走了，不希望因此影響到我對改制的嘗試。第二個是我的秘書江潮生，雖然跟著我時間不長，但這個人能力很強，可以的話，希望他能有個好去處。」王國華走的太突然，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所以這些安排都沒有機會去做。

王景略當即表示道：「這不算什麼，前者我蕭規曹隨，後者我這不是缺個秘書麼？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儘管說來。」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王景略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求。本來這口我不好開，但仔細想想，我都受了你這麼大的人情了，也不怕再受一點。」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不要這麼說，你能來接任是個人的能力使然，跟我關係不大。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我要走的人了，能幫著讓你盡快上手也是責任內的事情。」

王景略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聽說景浩同志和春生同志工作上很配合你，希望有機會跟他們私下單獨談談。」王景略倒是乾脆的很，這個市委書記有點天上掉餡餅砸腦袋的意思，一些線索顯示，應該是王國華推薦了王景略。

「這個應該不難辦到。」王國華倒是很乾脆的就答應了下來。

王景略把王國華送上車，車子開出大院門的時候電話響了，王國華拿起電話，接聽之後言禮孝呵呵笑道：「啥時候回省城，一起喝兩杯。」

王國華聽了不禁心中微微一熱，淡淡道：「算了吧，不想給你惹麻煩。」

言禮哈哈大笑道：「扯淡，別人怎麼看我不管，那些目光短淺人，只能看見眼皮下的事情，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

「那好，我回去了聯繫你。」王國華剛把電話掛掉，電話跟著又響了，拿起來一眼是高原打來的電話，王國華接聽道：「高原，最近如何？」

高原道：「好著呢，對了，啥時候回省城，我給你接風洗塵。」

高原電話之後，一個電話讓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打來電話的居然是高秘書長。高秘書長在電話很是客氣道：「國華，上次你說的那兩個人，我另外做了安排，你沒有意見吧？」

高秘書長完全沒有必要為兩個人來一個電話，王國華心裡很清楚。

「高秘書長，太客氣了。」王國華只能這麼回一句，高秘書長道：「應該的，你沒必要跟我客氣，除非不拿我當朋友。」

客氣兩句，王國華掛了電話，目光有點游離。

離任後打進來的第四個電話顯示來電的是楚江秋，王國華微微的沉吟後，還是接聽了。

「怎麼樣？該看清楚的都看清楚了吧？我這裡別的不敢說，只要我不倒，你就能官運亨通。」楚江秋說的很乾脆，也很霸氣。

王國華聽了淡淡道：「你打算給我開個什麼價碼？」

楚江秋聽著心中一喜，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兩個選擇，一個是京城某部委正司長，一個是中原省某市委書記。你是我女婿，不好來我這。」

王國華道：「價碼不低，按說我該動心，可是我這個人有點怪，不喜歡被人擺佈的感覺，所以，謝謝岳父大人的好意了。我還是打算順其自然，該怎麼地怎麼地。」

電話被掛掉了，習慣了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楚江秋，自信心又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楚江秋心裡真是嚴重的不爽，這小子怎麼就這麼油鹽不進啊。

一身雅致的水中菱正在客廳裡跟水中沙說話，水中菱露出淡淡的愁緒道：「在給王國華打電話呢？這事情，你看好麼？」

水中沙很果斷的搖頭道：「要來早來了，這事情沒戲。」

水中菱露出微微吃驚的表情道：「怎麼說，也是一家人啊，這傢伙怎麼就這麼認死理？」

水中沙搖頭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我跟他談過兩次，隱隱的感覺到他對這邊的成見很深。而且這人極有主見，如果早幾年遭遇他，我或許能跟他做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水中沙話音剛落，一臉陰沉的楚江秋從書房裡出來了，看見水中沙便道：「來了，這小子真是一根筋，我對他怎麼了？怎麼就這麼看不上我？」

水中菱和水中沙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無奈的露出苦笑。

半個月後，一身休閒裝扮的王國華走出機場時，看見一個舉著牌子的年輕人。牌子上一行字很大「接南天省來的王國華。」

王國華上前笑道：「你好，我就是王國華。」

年輕人頓時有點手忙腳亂的，好一會才笑著自己介紹道：「您好，我是省政府辦的小過，冷省長的秘書讓我來接一下您，本來他要親自來的，臨時有事不能來。」

王國華去職後有兩個月的假期，計劃是回鄉呆一段，然後北上京城，沒想到這剛落地，冷雨已經派人等在這裡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轉折（下）

人生的起落在王國華的閱歷看來不算什麼，從年齡上來說王國華還很年輕。如果非要說這一次的突變讓王國華有什麼遺憾，大概就算是體會了一把前途命運不在手中的感覺。王國華又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當然，這一次的突變，給王國華帶來的也不全是壞事，過程中王國華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同時王國華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今後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大樹，這或許是一件好事也未可知。

車門打開的時候，王國華看見了一張很少看見的笑臉，不禁愣在車門前。

「您怎麼親自來了？」王國華微微彎了彎腰，車上的冷雨招手笑道：「我不方便露面，只好在車上等你，上車吧。」

王國華上了車，緊緊的握著冷雨的手，心裡暖暖的。這個時候冷雨能出現在這裡，真是讓王國華感動不已。

「前些日子聽說了你的事情，怎麼樣？心裡不舒服吧？」冷雨相當直接的問起王國華的感受，對此王國華報以微笑，搖頭道：「沒有什麼不舒服，我覺得這不算什麼壞事。」

冷雨聽了忍不住呵呵一笑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其實你大可不必把自己擺在現在的位置上，完全可以有更順利的路去走。只是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做出現在的選擇？」

王國華不假思索的便回答：「很簡單，我跟他不是一路人。」這個話裡的「他」指的是誰，兩人可以說心知肚明。

「能解釋一下麼？」冷雨笑著又問了一句，王國華摸出煙來道：「方便麼？」冷雨笑著點點頭，王國華點上煙後深深的吸了一口，瞇著眼睛看著前方的道路兩旁飛逝的景物，不緊不慢的說：「我這個人不喜歡受人擺佈，這一次的事件我看的很清楚，許書記有難言的苦衷，他能為我爭取的都做了，從這點上來講我不怨許書記。至於他，坦白講我跟他真的走不到一起去，他的心目中更重要的是個人和群體的既得利益。」

冷雨得到了一個相當意外的答案，原本以為王國華做出現在的選擇是一種逆反情緒，過一段時間或許就會發生變化，沒想到王國華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根子原來在立場上，這應該才是當初王國華選擇跟隨許南下的緣故。

冷雨沉默了，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開口道：「你先休息一段時間，過幾天我就要離開省城，調往京城工作。到時候我會派人聯繫你，我們京城再見。」

王國華點點頭，沒有追問冷雨調往京城後在哪任職。冷雨又一次感覺到了驚訝，微微一笑問：「怎麼，你就不關心關心我的去向？」

王國華笑道：「您要是願意說，不就說了麼？」

冷雨聽了呵呵一笑道：「去向已經定下了，發改委。」王國華忍不住心中一凜，冷雨現在是常務副省長，去了發改委，至少是一個正部的副主任吧？

「看來我要恭喜你了。」王國華微笑著來了這麼一句，冷雨擺擺手道：「你跟我就不要說這些虛的了，等你到了京城，我們好好談談。」

說完這話，車子已經停在路邊，冷雨打開車門下車，王國華想跟下來時冷雨抬手道：「不用下來了，我還有些要緊事要辦，就不送你了。司機會把你直接送去省城，這一段時間這車子司機都歸你支配。」

冷雨上了等在路邊的車，匆匆走了。王國華不免有點好奇，冷雨這一次的出現似乎看上去不是那麼簡單的跟自己見個面。以冷雨的身份，大可以等在辦公室裡，短暫的對話在王國華的腦子裡過了一趟，王國華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行李很簡單，一個旅行箱一個電腦包，王國華出現在服裝店的門口時已經是正午，店裡頭沒客人，很安靜，兩個女店員正靠牆打瞌睡，沒有注意到王國華的出現。

腳步聲驚醒了一個女店員，睜開眼睛看見王國華，趕緊起來招呼道：「是王先生來了。」

上一次王國華走後，這兩位女店員的工資漲了一次，所以想讓女店員忘記王國華很難了。王國華看看樓上隨和的笑問：「老闆呢？」

「在午睡呢，您直接上去吧。」女店員的眼神有點曖昧，也有點羨慕的成分看著王國華放下行李上樓去了。

樓上的變化不小，原先堆放著很多貨物的空間被騰了出來，還重新裝修過。王國華隨意的看了看，聽見洗手間裡有動靜便看過去，正趕上洗手間的門打開了，露出慕容還帶著睡容的臉。

「要死了。」慕容看見王國華的第一反應是往回縮，轉身對著鏡子看看裡頭自己，忍不住臉紅如霞。頭髮是亂的，臉也沒有洗過，還打算回去接著睡一會呢，沒想到這傢伙說來就來，一點徵兆都沒有。

飛快的梳理了一下頭髮，洗了洗臉，慕容這才推門出來，結果沒看見王國華的人，有點懊惱的看看姐妹倆的房間。

正準備回房間去，腰上被輕輕的一環，慕容感受到頸部熟悉的熱流噴灑，細細的腰肢上一陣微微的酥癢，身子一下就軟了下來，往後輕輕的一倒，一手往後去夠那個傢伙貼上來的臉，口中低聲道：「怎麼不去找她們？」

成熟飽滿的慕容總能給王國華帶來一種新鮮感，在舞台上是一個出色的旦角，在台下是一個雅致中帶著一點冷讓人賞心悅目的成熟女性，私下裡獨處時是一個不怎麼掩飾慾望的性感女神。

儘管在年齡上沒有優勢，慕容的腰肢還是那麼纖細和柔軟，小腹依舊平坦如砥。

纏綿了一會，王國華鬆開了慕容，這地方和時間都不對，儘管王國華很有把這個女人就地正法的想法還是強忍下來，王國華知道自己用強的話她不會反抗，但是面子上肯定放不下。這終究是一個矜持且羞澀的女人。

「我去看看她們。」王國華在慕容如玉一般透明的耳垂上掠過，慕容身子微微一顫，閉著的眼睛睜開後仰面看了一眼，嗯了一聲道：「去吧。」

裝修之後的主臥裡變化很大，一張最少兩米的大床佔據了顯著的位置。床上兩個女人僅僅從午睡的姿態就能分辨出誰是誰，姐姐縮成一團，睡的很文靜很矜持，妹妹用肢體擺了一個大字，佔據了三分之二的床位。

床邊有一把椅子，王國華坐上去，安靜的看著美女午睡圖。睡裙的款式和顏色都是一樣的，區別是一個就算睡著了還用手按著大腿處，不讓裙下風光有暴露的危險，一個則裙子已經掛在腰間，露出下面黑色絲邊小的幾乎什麼都遮不住。

王國華的嘴角忍不住掛上了微笑，悄悄的起身來到連梅的那頭，輕輕的捻起一個角，想看看有什麼不同的時候連梅被驚醒了。身子陡然做起，一手捂胸一手按住裙擺，看清楚面前的男人是誰時，連梅的臉嗖的一下就全紅了，飛來一個嫵媚的眼神後嗔怪的嗯了一聲，手輕輕的挪開裙擺處，按住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王國華如願以償的看見了一條款式保守的純棉白色，基本上能護住的都護住的那種。看見上面有淡淡的滲出的水印，王國華過來挨著坐下，露出調戲的微笑，低聲道：「做夢了？」

連梅的臉更紅了，微微的點點頭。「什麼夢？」王國華窮追不捨，連梅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王國華的胸口，看見男人得意的笑時，飛快的滑下床要逃進洗手間，不想被攔腰抱住，飛快的看了一眼房間門是關著的，連梅放棄了抵抗，任憑一隻手挑起鬆緊鑽進去。

積壓的慾望需要一個宣洩的機會，對於兩位而言都是這個情況。毫無抵抗力的連梅按照要求趴在牆上向後翹起，一番挑弄後已經徹底濕潤的私處毫無停滯淹沒了根部，那種被充滿的快感使人控制不住的從鼻腔裡發出呻吟。

「又偷吃！」身後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還有一具滾燙的身軀貼上來，軟軟的頂在背上輕輕的碾磨。一時間王國華征服欲大盛，節奏加快，感受著跟往昔沒有太大變化的緊致和滾熱，還有那接觸之際依舊緊繃的彈性。

「我還沒吃午飯呢。」躺床上抽煙的王國華享受著兩條熱毛巾的服務，一邊笑的很猖獗。

「活該！」連雪沒好臉的來了一句，似乎還在為某人沒有光顧她感到不滿。

「我去做點吃的。」連梅趕緊放下毛巾去換衣服，匆匆出門。

擦拭的過程中連梅不滿的看著耷拉下去的小王，伸手擺弄了兩下，撅著嘴道：「偏心。」

……

肉絲面的味道不錯，王國華慢條斯理的對付麵條的時候，三個女人安靜的坐在邊上，就像等著臨幸的妃子。這種大爺到極點的感覺，讓王國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

放下筷子，王國華接過慕容遞上來的紙巾，擦了擦嘴道：「我要去京城呆一段，你們三個有什麼打算？」

「店裡生意不錯，我估計走不開。」連雪意外的第一個開口表態。

「團裡最近在排新戲，我估計也走不開。」慕容猶豫了一下，也選擇了留下。

連梅屬於沒什麼主見的人，聽了這兩位的話便道：「我不放心連雪，你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安心在這呆著。」

王國華點上一支煙，目光轉了一圈後才道：「這樣吧，樓下我看了看，隔壁的店面買下來吧，資金我出。」說著轉向慕容道：「你們排的新戲，有什麼困難沒有？」

慕容搖搖頭道：「沒有，領導很重視，省委宣傳部那邊還特意撥了一筆資金下來，要求我們爭取在年底全國戲曲大賽上獲獎。」

「上次說的小區公寓，買了沒有？」王國華扭頭看看連梅，這妞正托著腮幫子笑瞇瞇的看著男人，一臉滿足後的餘韻，突然被問到有點被看破心思的尷尬道：「買了，裝修好了，聽人說要放半年才能住進去呢。」

王國華奇怪道：「你這麼不也才裝修，怎麼就住進來了？」

連雪道：「這叫什麼裝修，就是貼了點瓷磚和牆紙。」

王國華點點頭道：「下午一起出去，給你們一人買輛新車。這一次來我能呆三五天的，要什麼抓緊時間說啊，我能拿出手的也就這些了。」

「天那麼熱，出去亂跑做啥，我們又不缺那些。」連雪低聲來了一句，說話的人沒事，聽眾中另外兩個女的臉紅了。

「我去超市買點菜。」連梅站起來先跑了，慕容道：「我去團裡辦點事情。」

這位也想跑的時候，卻讓連雪一把給拽住道：「慕容姐不能走，我一人弄他不過。」

……

「他還在那地方呆著？」楚江秋一邊處理面前的文件，一邊低頭說話。對面的秘書小心翼翼的低聲道：「在呢，都三天了，沒怎麼出來。」

「這混蛋，都到了地方也不來見我。」楚江秋惱火的來了一句，秘書不敢呆久，趕緊的找借口退了出來，門臨帶上的時候，砰的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

跟著楚江秋有年頭了，秘書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楚江秋如此的失態。

拿起電話，楚江秋又放下電話，又拿起電話撥號後，語氣陰冷道：「那個名單能不能拿下他？」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音道：「恐怕不行，許南下態度很強硬，真的逼急了他，大家都不好收場。」

楚江秋默默的放下電話，這是一場交易不假，但是雙方都是有底線的。原本以為應該是順水推舟的王國華，居然表現的異常強硬，絲毫不為所動。這個實在是出乎了楚江秋的預料，楚江秋也很不理解這個事情，為什麼大好的前程擺在面前，這小子就是不肯跟著自己干呢？

楚江秋不理解，同樣不能完全理解這事情的還有很多人，只有王國華自己才知道答案。

第六百一十六章 轉折（續）

黨校開學之前王國華算一個無業遊民，很是過了一段悠閒的日子。王主任不去京城呆著陪老婆孩子，而是回到老家。

新買的奔馳越野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院子裡兩個外甥發出歡呼聲。對於這兩個孩子而言，舅舅無疑是最可親的長輩。

很快小外甥就上了王國華的脖子，開心的笑著，在同村的孩子們面前很是炫耀了一把。大一點的外甥女則牽著舅舅的手，仰面笑著羨慕的看著弟弟能有這樣的高待遇。

「下來，快下來。」姐姐王翠翠出來看見這一幕，忙不迭的招呼小的下來。在姐姐心目中的王國華，如今是令人敬畏的大領導了，沒看見區裡的幹部們見了她都客氣的不行。

南山區的變化不大，不過通往盤龍鄉的路倒是修的不錯，比以前拓寬了一些，鋪上了平整的瀝青和碎石。按照鄉里人的話說，這是沾了王國華的服氣。當官的都知道，王國華是省委書記的女婿，誰曉得哪天省委書記腦子一熱，來盤龍鄉見親家呢？所以這個叫有備無患。回頭省委書記真的來了，在這路上顛簸一趟來回，哼哼，市裡的領導能有區裡領導扒皮的心吧？預先拍領導馬屁這種事情，很多官員都是無師自通的，沒看見從鄉里到王家溝的路都拓寬了許多麼？就為這個，還把路邊的田給毀了一些。鄉民們起初還有點鬧的意思，都叫縣裡給強行壓下去了。

王國華不知道這些，此刻大腿上坐著一個小的，身邊挨著一個大的，兩外甥真是粘的不行，姐姐怎麼叫都不聽。王國華絲毫不介意，反而笑著勸姐姐。

陪父母說話的時候，王國華問起了家裡的情況，沒一會院子外頭便來了客人。

「國華，回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是不是不認我們這些兄弟了？」進院子的客人是高近江，現在不是副區長了，是正的。身後跟著十幾個鄉里縣裡的幹部，前呼後擁的好不威風。王國華笑著站在台階上，今非昔比，王國華的級別遠在他之上，有點矜持沒人能說啥。

實際上包括高近江在內，都覺得王國華能站在門口都是很給面子的一件事情，王書記在省委辦公廳干副主任的事情，區裡早就傳開了。也就是太遠了，消息傳的慢，王書記的事情大家都還不知道。即便是這樣，王國華也是級別最高的領導。

「大家都忙的很，我打算等週末休息去拜訪。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高區長的法眼，辛苦你走了一趟。」

高近江覺得很有面子，上前來雙手握著王國華的右手使勁的搖晃道：「國華，現在你是領導咯，我應該主動登門。書記去市裡開會，不然也來了。」

高近江帶來的人裡頭，在家的區委常委都到了。省委書記的女婿，誰不想來巴結一下？真要讓這些人知道王國華對待楚江秋的態度，怕不是有人要痛心疾首的說，怎麼我不是書記的女婿。

熱鬧了半天，縣裡的領導這才散去。王國華親自送高近江上車，算是把面子給足了。市裡的幹部聞風而動，第二天又是一陣熱鬧。好在王家溝的人對此已經習慣了，並深感自豪。

王國華對一干來客的一再表示，這一次回來單純是休假，常年在外的，希望能好好陪一陪家人云云。久在官場者都知道，王國華這個級別的幹部，基本都沒什麼假期的。怕不是王國華出了事情吧？各種猜測隨之而生，一時間眾說紛紜。

王國華也沒有去做任何解釋，很安心的在家呆著，看看書，四處閒逛。

謠言這個東西是很可怕的，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高近江又來了。這一次沒有帶別的官員，一個人輕車簡從的趁著暮色出現在王家。正在院子裡納涼的王國華接待了悄然而至的高區長，請他上樓喝茶說話。

「國華，你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高近江的關切倒是真心實意的，王國華年輕，必然有考慮不周的時候，要被人抓了把柄整一下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我能有什麼事？過一段時間，要去中央黨校學習。」

王國華這個解釋，高近江沒有全信，但也沒有多問。因為去黨校學習，有好的也有壞的，組織上讓幹部去學習，那是一個很靈活的事情。有的人去學習是好事，回來了會提拔使用，有的去學習，回來就沒位置了，甚至還有被處理的。

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答案的高近江走了，不過接下來的幾天，王國華的日子倒是安靜了下來。人來人往的漸漸少了，關於王國華的傳聞倒是越傳越凶。什麼被雙開都出來了。

姐夫謝滿和在外面混的時候多，回來把聽到的消息跟家裡人說了，父母也跟著擔心了起來。如今王國華在家裡的地位擺在那裡的，所以謝滿和也不敢去求證，只是攛掇老人去打聽。

正在屋子裡看書的王國華，看見母親端著茶杯進來便笑著起身。「二子，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犯錯誤了？」

母親難得在兒子面前露出愁苦狀，王國華看著母親日漸蒼老的臉龐，心裡忍不住微微一暖。小時候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母親老了，獨自在外時，最懷念家裡的或許就是母親的懷抱吧。

「我沒事，組織上安排我過一段時間去京城學習。我看出來了，您是嫌棄兒子在家飯吃多了。」王國華開著玩笑，母親忍住不笑出聲來，伸手輕輕的打一下兒子的肩膀，很開便轉為在兒子的臉上撫摸，慈愛的看著兒子，淚花兒慢慢的溢出。

王國華動情的伸手按住母親停在臉上的手，像兒時一般的拿臉去摩挲。

王國華在家休息的第十天，一切謠言都被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打破了。

午後的池塘邊柳樹陰下，王國華撐著魚竿靠在躺椅上打瞌睡的時候，頭髮叫人給揪著，腦袋讓人給打了。王國華回頭一看便笑了，兒子正瞪著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看，手上沒停繼續抓著王國華的頭髮。抱著兒子的楚楚柔和的微笑這，站邊上不說話。

「什麼時候到的？也不打個電話事先通知一下？」王國華笑著站起，伸手摟住楚楚的脖子，夫妻倆腦袋頂著說話，兒子在母親的懷中一看手上夠不著了，急的哇哇大叫。

被兒子破壞了溫馨場面，王國華也不動怒，反而很開心的抱起兒子，讓他繼續肆虐頭髮，這小子這才安靜下來，繼續揪的很開心。

「我怕我再不來，老公就被別人搶走了。」楚楚笑著捻了一下酸，王國華呵呵一笑，低頭逗了逗兒子，楚楚一手挽著丈夫的手臂，一手拿過保姆手裡的傘撐著遮陽，兩人信步往回走。「兒子的名字起了，老爺子取了個『恆』字。」

「王恆？這名字一般，這樣吧，加一個楚的，叫王楚恆。」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楚楚沒異議，只是挽著王國華的手更緊了一些。

回到院子裡，看見把楚楚送來的水中沙時，王國華本能的楞了一下道：「水兄來了。」

「怎麼，不歡迎？」

「沒有的事，就是覺得有點意外。水兄做大生意的，事情應該很多很忙才對，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個小地方。」這話不是很中聽，水中沙自我過濾掉一些成分。

王國華擺明了不待見水中沙的態度，這裡頭含著的意思水中沙很明白。仔細一想吧，這事情一點都不複雜，楚江秋是什麼人？能隨便進入楚家順手牽羊摸了最好的茶葉享受，跟楚江秋的關係能一般麼？

當然這個細節水中沙是忽略的，身在事中，自然會忽略這些瑣事。水中沙的理解是另外一個層面，王國華當自己做說客。

「你這個人啊，有這麼待客的麼？再說了，聽我說幾句話，會損失什麼？」這就算是不打自招了，水中沙也沒有瞞著來意的意思。

「你能有什麼好話？」王國華繼續不給面子，抱著兒子往裡走，無視站在門口的說客。

隨後的楚楚露出一個無奈的眼神，應該說楚楚的處境還是比較為難的。其實楚楚也不明白，王國華為啥就是看不上楚江秋。

楚楚是不會再開這個口的，抱著孩子一邊跟婆婆說笑，再次看見孫子的陳翠花臉上樂的全是褶子，哪有閒心管別的，就圍著孫子轉圈了。小外孫伸手摸了一把王楚恆的臉，都吃了老太太在屁股上一巴掌，然後道：「去洗手去，泥猴似的。」

水中沙自帶了茶葉，拿出來準備泡上的時候，王國華抬手攔住道：「還是喝點本地的茶葉吧。」說著從一個破舊的茶葉罐裡摸出一把茶葉，兩個玻璃茶杯泡上。對於茶葉和茶具都相當挑剔的水中沙，此刻也只能捏著鼻子呵呵笑道：「你這傢伙，還拿不拿我當朋友？搞的這麼客氣。」

王國華斜了一下眼珠，冷笑道：「要不是看在楚楚的面子上，這好茶我還捨不得給你喝呢。這可是雨前的茶尖子，海拔一千多米的山上的野茶，收購價三百多一斤呢。」

水中沙一聽這個便道：「嗯，這還像個待客的樣子。」你還別說，這傢伙的真沒拿自己當外人。王國華也懶得跟他計較這個，這綠茶就得用玻璃杯子泡，水中沙倒是識貨的，舉著杯子先看茶葉在水中翻滾的形狀，又聞了聞茶香，道：「好茶！」

王國華動手泡茶後，也不再說話，就是捧著茶杯慢慢的抿著，水中沙也不著急，等邊上的人都走開了，這才淡淡道：「我不認為你沒看明白這一次被下了書記的原因。」

王國華不緊不慢道：「看明白了又如何？我不認為許叔叔欠我什麼！要不是有人在裡頭摻了一腳，事情也不至於此吧？」

水中沙呵呵一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許建設出了點問題，許南下放棄你是條件之一。」

「呵呵，這麼看重我麼？這倒是出乎預料啊！不過估計要白費心思了，我就算不在南天省某事，也不會跟著楚江秋干。有句話，代為轉告一下，道不同不相為謀！」

水中沙沒了語言，端著茶杯一臉的凝重，這還是王國華第一次見他如此表現，這貨總是一副閒雲野鶴的高人形狀。

「你就這麼看你的岳父大人？」水中沙歎息一聲道，王國華擺擺手道：「他未必是那樣的人，但是有一群人依附他。這群人，其中可能包括你在內，打著改革的旗號，不斷的用各種方式為自身牟利。」

「我用的每一分錢都是乾淨的。」水中沙說這話的時候，露出相當無奈的表情。因為王國華聽了這話，扭頭看過來時有點不屑。

「好，我信你。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以你的能力，在體制外會有一番成就。」王國華給出了一個很高的評價，水中沙似乎並不太興奮，放下茶杯後悻悻的站起道：「不說這個了，我其實就是來看看你。並沒有打算說服你，當然，在那邊是另外一個說辭。」

「這樣的話，我歡迎你。家裡還有點好酒，還有醃製的野味，中午要不要來兩杯？」

水中沙點點頭，兩人相視一笑，各自露出無奈的苦澀。

一幫市裡區裡的領導幹部聽到風聲後趕到王家溝時，王國華已經離開了。楚楚留下沒走，老人們看見孫子捨不得，楚楚決定呆上一段時間才回京城。

一幫領導失望而回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出現在省城省委家屬區裡頭。出來迎接王國華的是冷雨的秘書，客廳裡捧著一本書在看的冷雨，聽見門口有動靜沒動彈，而是端坐著露出笑容來，看著進門的王國華。

「給我帶了什麼好東西？」看見王國華手裡拎著的小袋子，冷雨一點都不客氣。

「沒什麼好東西，一點山上收的野茶，湊合喝吧。空手上門不好。」

「哎，一點都沒有誠意啊，好歹多加兩隻熏制的野味啊。」冷雨的要求挺高，還有點遺憾的樣子。兩人的對話，讓隨後進來的秘書聽了，恨的牙根癢癢。這尼瑪，人跟人不能比啊！

第六百一十七章 栽他手裡不冤

面對冷雨的時候，王國華總是能感受到一種親切感。這一點，大多數官員是不會認同的，但是王國華的真實感覺就是這樣。冷雨就是一個亦師亦友的帶著淡淡的親切感的前輩。

野山茶泡上後，冷雨端著玻璃茶杯嘖嘖幾聲道：「好東西，這是純天然的好東西啊。兩水市上次來匯報工作的時候提了一下，倒是給我帶了一點茶葉，結果讓我帶去京城送人了。」

說話的冷雨擺擺手，秘書悄然退了出去。

客廳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冷雨才笑道：「是打算黨校學習半年等待重新落實崗位，還是打算就此於體制話別？」

王國華微微一笑，看了看滿面期待的冷雨道：「您說呢？」

「嘖，這個很難取捨啊！你小子賺錢是把好手，在體制內幹活也是把好手。坦白說，你這樣沒什麼根基又不肯依附楚江秋的人，在體制內爬的這麼快，那是很遭人恨的。三十出頭的正廳，我看著都眼珠子紅了，更別提別人了。」冷雨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能是我一直太順了吧？這一次因為一點屁大的事情被放逐，心裡很是有點不平衡。但是，坦白講我不怨許書記。我能理解他的難處。」王國華斟酌了一番，還是給出了一個冷雨想聽到的答案。

「你這一點在體制內難能可貴，但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過分的重情誼，很多時候會成為你上升的羈絆。官場之內絕大部分時候，其實說白了很簡單，就利害兩個字。有利則趨之，有害則避之。這是一個最現實的地方！」冷雨不緊不慢的說著，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

王國華聽了撓撓頭，笑道：「看來我的運氣不錯，遇見了您這樣的領導。」

冷雨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拂額道：「這話就算是奉承，我也愛聽。跟你小子，我倒是覺得緣分很深。怎麼樣，過幾天我去京城開會，你跟我一道走？」

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好！」

冷雨微微一愣道：「這麼乾脆？不再想想？」王國華搖搖頭，冷雨微微一笑道：「那就這麼定了，不許反悔啊。」

「我沒問題，就怕給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王國華稍稍思索，給了一句話。

冷雨淡淡的擺手道：「這個你不用操心，跟著走就行了。」

事情定下，兩人便不再談這個話題，冷雨主動提起上一次王國華幫忙的稿件，這個王國華倒是知道的，上了黨刊《求是》，《內參》裡頭也有轉載。因為這個，王國華聞出了一些味道，至少中央在農村工作的問題上發生了微妙上的變化。加大投入力度指日可待，冷雨算是走在前面的年輕幹部了。

眼下的冷雨可謂春風得意之際，越是這個時候，想找個人放肆的說一會話卻是越來越難了。王國華也算是適逢其會吧！當然從冷雨的角度來看，王國華即便身處這個環境，也不肯說一句許南下的不是，這一點實在是難得的品質。幫你是應該的，不幫你就是對不住你，就是在害你，這樣的人可不少見。

至於說到生活作風問題，冷雨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說的，還得等以後有機會。坦白講，冷雨認為王國華要找一個他不是很認可的地方，大致就是這個問題了。女人太多，還不肯輕易放手，這算是一個容易被人詬病的所在。

身在高位，冷雨其實心裡很清楚，多少女人穿花蝴蝶似的在身邊遊蕩，不就是想如他的眼麼？男人有幾個能抵擋的住這個？即便是抵抗力如冷雨，也有心旌搖曳的時候。

大概是那種特殊的厚重感帶來的壓抑，王國華不是很喜歡京城這個地方。不喜歡不等以可以不來，尤其是王國華，不來這一趟還不行。不想招人耳目，王國華選擇了獨自上京。

四合院裡每天都有人打掃，雖然來了就能直接住人，王國華還是選擇住在酒店。理由是懶人圖方便，更深層次還是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自己來了京城。

給楚楚打了個電話後，王國華窩在房間裡上網。習慣性的百度了一下恩州市，意外的看見了恩州政府網的連接。王國華忍不住拿起電話打給王景略，接到電話的王景略相當的意外，卻也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接聽。

「國華，在哪？」對於王國華，王景略還是懷著一份深深的好感。儘管人已經走了，算是栽了一個莫名的跟頭，王景略還是在心內裡很看好這個年輕人。

「在京城呢，看見了恩州政府網，打個電話來問一下。」

「你說那個啊，昨天才正式對外公開的，王市長那邊請了個技術團隊搞的，還說是你的意思。裡頭有個市長在線，我是大力支持的，就怕政府那邊流於形式。」

王景略的擔心不是多餘的，眼下的恩州已經不是王國華當書記的時候，王景略於王帥之間磨合的有點慢。偏偏這兩位又都是外柔內剛的性格，恩州的局面因為兩位一把手在很多問題上的意見相左，局面變得有點微妙。當然，這些王景略是不會跟王國華說的，他也是一個相當自負的人。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呵呵！」王國華拒絕評論這個事情，王景略多少有點失望道：「什麼時候有空回來看看。」

「好滴，你忙吧，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出去一下。」王國華說完再見掛了電話，拿著手機一番把玩，從話裡頭能感受到一些東西。王國華不是書記了，自然不會輕易的表態。日後政府網站成一個擺設的事情多了去了，王國華的初衷是好，心裡更清楚能夠從群眾利益出發去看待問題的黨政主官時下不多啊。

電話很快又響了，王國華拿起一看是梅弄影打來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聽了。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真是太過分了。」梅弄影上來就打抱不平，身為正主的王國華要說沒有怨氣那是假的，只是隱藏比較好罷了。

「我都不生氣，你著急啥。對了，在哪呢？我來找你。」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腦子裡浮現俏麗的面孔。

「怎麼來？從電波裡爬過來麼？我在京城呢。」梅弄影正在下班的路上，開著一輛不起眼的POLO。

「這個你別操心，說地址，我過去。」王國華如是說是時候，梅弄影趕緊靠邊停車，高興的大聲道：「你別騙我啊，你在京城呢？」

王國華報上酒店房間號，梅弄影來了一句相當急切的「十分鐘到。」

我就這麼有吸引力？王國華自我感覺良好了一下，回到電腦前繼續上網。沒一會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王國華出來開門，一道人影貓一樣靈活的閃了進來，沖王國華一笑道：「專門來看我的？」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王國華還是決定坦誠一點道：「這個，我不想騙你，我是來京城學習的。」梅弄影翻了翻眼珠道：「真是的，就不知道哄人家一下。」

說著轉身，留給王國華一個扭的很勾人的背影。小短裙的長度，讓王國華想起了上一輩子在網上看見的一個雷人的特定名詞「齊B小短裙。」

問題是，梅弄影絲毫沒有意識到眼下是打扮有點坑人，格子花紋的短裙配上肉色的絲襪，鞋跟高高細細的，走起路來很自然的擺動著翹挺的部分。

蠢蠢欲動的時候，梅弄影回頭了，一雙眼睛盯著王國華很仔細的看著，似乎要確定一點什麼。王國華道：「幹嘛這樣看我？」

「我看出來了，你沒想好事。」

「誰讓你穿成這樣，我要不想的話，那問題就大了。」

好事被一個電話給破話了，梅弄影接了電話便皺眉道：「不要，我今天有事情，去不了。」

王國華見狀只好收起色心道：「怎麼？有事？」

梅弄影看看王國華，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道：「你陪我走一趟吧。」

「好啊，反正我暫時也沒事。」

車子來到近郊的一處別墅外頭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這算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豪宅了，帶泳池的豪宅，前面還有一個小花園。四五個女人已經在院子裡已經擺開了喝酒聊天的架勢，各種姿態都有，說說笑笑的老遠都能聽見，王國華看見這一幕多少有點猶豫。

走出三五步的梅弄影回頭道：「跟上啊，放心，都是我的死黨加閨蜜。」

這種場合面對這樣的一群女人，王國華很清楚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情。這種麻煩，王國華真是很不願意去面對，問題是，梅弄影已經走進了院子，然後院子裡發出了一陣尖叫聲。

「天啊，小梅帶了個男的來了。」一聲喊罷，一二三四個女人，立刻做出了敏捷的反應，齊齊從舒服的椅子上跳起來，衝進了屋子裡。

現場就剩下一個女的，看上去很端正很淑女！笑容很溫和的朝兩人看過來。

女子站起來，張開雙臂抱了抱梅弄影，然後才道：「先介紹一下，白潔！」

「好名字！」王國華本能的來了一句。接下來發生了尷尬的一幕，女子打了個咯，用不屑的眼神瞟了王國華一眼道：「白潔鷗！」

難道這妞看過那本名著？王國華如是想，臉上卻一本正經的又道：「好名字！鄙人王國華！很高興見到你！」

對付這些小資女，王國華還是比較有經驗的。「謝謝誇獎，王先生平時有上網麼？」

這是很明顯的一個陷阱，王國華選擇了一個很無恥的答案：「上網？什麼網？我會撒網！哦，白女士好眼力，一下就看出我出生在農村。」

白潔鷗有點不確定的掃了掃王國華的表情，沒發現破綻便低聲問梅弄影：「你怎麼帶男人來了，他說的是真的？」

梅弄影回頭白了王國華一眼道：「你看看你，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逢人就說你是農村出來的孩子，怎麼老不改？」

王國華驚歎於梅弄影配合的默契時，白潔鷗已經緩和了臉色，上前來伸出白嫩的手道：「別在意，小梅說話一向不好聽，我想你應該早就適應了。」

王國華聳了聳肩膀，上前握手的時候白潔鷗眼前一亮，盯著王國華手上的那塊表多看了幾秒鐘。這個細節，被梅弄影曲解成「好了，別見了女人就鬆不開手。」

「好濃的山西老陳醋的味道。」台階上一個女人笑著來了一句，一個穿著黃色白圓點短裙的女子上前來，玩味的打量著王國華一會才道：「第一次看見小妹帶著男人在這出現，好奇了一點，別介意。我是趙越亭。」

「好名字！」王國華又來這麼一手，趙越亭微微露出一絲不屑道：「怎麼，就會這一句？要不給解釋一下哪裡好，要不你換個新鮮點的。」

趙越亭打的主意很簡單，王國華不認識她。問題是，王國華還真就認識她，因為一個月後，她將成為一名主播，後來還會很出名。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分析一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名字應該是趙匡胤的趙，越王勾踐的越，山間小亭子的亭。從名字上來分析，閣下是東越省人，還是出生在東越省的南部山區。嗯，補充一點，我是第一次見你，梅弄影再次之前沒有告訴我來這裡都會遇見什麼人？」王國華說完，幾個女的都傻眼了，包括梅弄影在內。

「哎，你是不是見過她？」梅弄影警惕的逼視，眼睛看看王國華，又看看趙越亭。

「這個不怪我，要怪就怪這個名字比較有含義。」王國華保持著平靜，掃了一眼對面的鶯鶯燕燕，何有一點過眼看花的意思。呃，好吧，這幾個女的都是相當的有水準的美女。

王國華多少有點好奇，美女扎堆這種事情，似乎不會經常發生吧？尤其是一個級數的美女們，往往相互間是存在排斥力的。不過怎麼說呢，這個世界上女人是永遠弄不明白的一種物體，這個定理任何時候都適用。

「我看出來了，小梅，你栽他手裡不冤！」白潔鷗很冷靜的給出一個判斷結論！

第六百一十八章 謁見

王國華很敏銳的意識到，這群女人中間，白潔鷗是大姐頭。不免多看了她幾眼，這個女人看上去跟梅弄影年齡相當，不過臉上化了一點淡妝，不好做出準確的判斷。王國華是知道化妝的厲害，也知道很多女人離開化妝就沒法出門。當然了，眼前這一位白潔鷗，應該不屬於這個範疇。

面對一群女人目光，王國華面上還算坦然，心裡卻不是很舒服。這些女人的眼神，總是會帶著一點居高臨下的意思。或者說她們習慣了這樣看待別人吧。

王國華決定給自己找一個位置，並且很快就不請自坐，順手還給自己拿了一罐啤酒，也不看幾個女人，悠然自得的望著外頭的景致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一群女人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梅弄影身上，在邊上圍著梅弄影開始審問。

「這傢伙什麼來頭？」趙越亭問了一句，梅弄影沒有正面應答，挪揄道：「不會自己去問麼？你這個小浪蹄子，不是號稱沒有你擺不平的男人麼？」

「要死了，這不是怕你吃醋麼？」趙越亭在一群女人的哄笑中倒也不在意，梅弄影看看遠端的王國華，微微一笑道：「男人嘛，憑本事去勾搭好了。」

「去就去，看我的。」趙越亭說著輕輕的動了一下肩膀上的吊帶，露出一小半個白白嫩嫩的圓，沖梅弄影狡黠的一笑，踩著緩慢的貓步走過去。

「小梅，你這位行不行啊？這妞浪起來很凶殘的！」邊上一個姐妹擔心的問了一句，這一位平時跟梅弄影關係最好。梅弄影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邊上的白潔鷗淡淡道：「別猜了，小亭沒戲。這年月，一個有錢又有趣的男人，身邊不會缺少美女。」

「鷗姐何出此言？」白潔鷗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國華悠閒的樣子，淡淡道：「他手上那塊表全世界只有99塊，上個月在瑞士，這一款手錶拍出了50萬瑞士法郎的高價。」

如果說之前幾個女的還有一點傲氣，隨著白潔鷗這句話的出現，所有人再看王國華的時候，眼神都有點不對了。這個世界上，權或者勸，男人只要掌握了足夠的數量，幾乎沒有女人可以在這種男人面前保持矜持。當然了，同樣身家不菲的女性除外。

「小梅，他真的很有錢？」

「這個我真不知道，沒問過。」梅弄影淡淡的回了一句後，稍作停頓便道：「聽說他在京城一些貴少爺的圈子裡有個雅號，叫財神爺。」說這個話的時候，梅弄影不免得意的揚了揚嘴角。

「我怎麼看著他有點眼熟啊？」白潔鷗摸著下巴，露出思索狀，邊上的幾個女人一起取笑道：「哎喲喂，鷗姐發春了，換個新鮮點的借口成不？」

白潔鷗笑著打了一下說話的一個女人，很認真的樣子道：「我說真的，我一定是在哪裡看過這個人的材料。再有，從氣質上來看，他應該是體制內的。」

梅弄影道：「鷗姐說的沒錯，他倒是上過你們的報紙。」

白潔鷗皺眉道：「不行，我得過去，免得小亭出醜。」

趙越亭走到王國華面前，並沒有著急坐下，而是微微的彎了一下腰笑問：「王先生，我能坐你邊上麼？」王國華抬眼看了看，點點頭沒說話。趙越亭注意到王國華的目光在她引以為傲的部位瀏覽了一下，微微的挺了挺胸，坐在邊上的椅子上時，伸手悄悄的把裙擺拽了拽。

「我今年二十五，王先生應該比我大，叫一聲王哥行不？」這個女人的聲音挺好聽的，帶著一種柔弱的感染力，很容易讓男人生出憐惜的感覺。

「稱呼不過是一個人的代號，你想怎麼叫都行。」王國華微微的往上移了一點視線，剛才那個角度，可以看見的東西很多，包括一抹隱約的粉色在裙深處。

「王哥真是好說話的人，你在哪高就？」趙越亭閃過一道自以為得計的眼神，臉上的笑容更是妖媚，身子微微往前傾斜了一點，方便高出半個頭的王國華能看的更清楚一點。

白潔鷗走到一半的時候愣住了，因為看見王國華伸手往趙越亭的上身去，心道難道我看錯人了？接下來，只見王國華伸手幫著趙越亭把吊帶扶正，聽見王國華淡淡道：「我這個人控制裡不行，你穿成這樣，我不好跟你說話。」

白潔鷗忍不住笑出聲來，慢慢的上前看了一眼有點呆的趙越亭，伸手捏了一把臉蛋道：「好了，小浪蹄子，栽跟頭了吧？」

「鷗姐。」趙越亭扭了扭身子，站起來狠狠的瞪了王國華一眼，恢復了之前的淑女狀態，蹬蹬蹬的走了。王國華卻盯著背影看了一會，回過頭時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

白潔鷗看了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笑道：「王先生真是好演技，剛才我差點走眼了。」

「白女士這話我聽不太懂。」王國華恢復了一本正經的姿態，微微坐正了身子。

「你上過我們的報紙，稿子還是我審核的。」白潔鷗露出微笑，神態端莊。

「那個，能隨意一點麼？我不想讓自己有在接待記者採訪的感覺。」

白潔鷗道：「小梅為什麼帶你來？」王國華道：「這個，你得去問她。」

白潔鷗轉身招手道：「小梅過來。」梅弄影慢慢的走過來，挨著王國華坐下，看著白潔鷗道：「怎麼樣？成色如何？」

「不錯，可以給三個九。」白潔鷗很認真的樣子道：「不過我有點擔心，他這種成色的男人，不應該是單身吧？」

這時候，一個女的匆匆走過來，附耳跟白潔鷗說了幾句話，白潔鷗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再看王國華時已經是一種遺憾的眼神道：「沒想到，王先生還掛著南天省省委委員的稱號。」

王國華坦然道：「這個，好像沒有取消，可能是省委覺得這頂帽子我沒帶幾天，照顧我吧，讓我多開心開心。」

白潔鷗站起身來，沖梅弄影遞過去一個眼色，梅弄影跟著站起，王國華繼續一個人坐那喝酒。一群女人又一次湊一塊說話時，語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放肆了。

「小梅，你昏頭了？」白潔鷗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呵斥，梅弄影似乎早料到這個結果，淡淡道：「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白潔鷗擺了擺手，其他幾個女人一起走開，留下這兩位女的說話。

「斷了吧，不然你家裡那關就過不去。」白潔鷗歎息一聲，梅弄影倒是無所謂的笑道：「家裡不用管，他們也管不了我。怎麼說呢，我覺得我上輩子欠他似的，心裡老放不下。」

「要死了，怎麼會這樣？」「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這樣。」

白潔鷗皺眉道：「他來京城做啥？」梅弄影道：「說是來黨校學習。」

「你既然陷的那麼深，我也不勸你了。不過還是建議你旁觀一段。」白潔鷗說的挺鄭重，梅弄影卻淡淡道：「我覺得正好相反，這個時候他需要女人在身邊安慰他。即便日後他不能東山再起，當一個富家翁也是綽綽有餘的。」

白潔鷗歎息一聲道：「你既然決定了，那就這樣吧。不過有個事情，你在別人面前，不能承認跟他的關係，即便是在這裡，也只能說是一般的朋友。」

梅弄影看看那些女人，點點頭道：「這個我懂。」

華燈初上，梅弄影和王國華卻踏上了歸途，這一次開車的是王國華，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王國華突然道：「白潔鷗跟你什麼關係？」

「我表姐！」梅弄影回答的很乾脆，王國華沒有再問，梅弄影卻接著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讓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決心而已。」

「你這又是何苦？我現在前途未卜。」王國華歎息一聲，梅弄影笑道：「要不去你上海吧，我求一求鷗姐，她有路子能幫的上忙。」

王國華不說話，安靜的開車，梅弄影沉默了一會道：「對不起。」

王國華搖搖頭道：「沒事，是我這個人的問題，跟你沒關係。」

梅弄影高興起來了，拍拍手道：「說的也是，你要是凡夫俗子之流，我還看不上眼呢。」

王國華突然發現一個問題，上一輩子那個總是給人一種離經叛道之感的梅弄影，似乎被一隻蝴蝶的小翅膀被扇的完全走樣了。或者說，這才是原來的面目？眼前的梅弄影和上一輩子那個女人交錯在一起的時候，王國華有點分不清楚誰是誰了。

……

黨校的宿舍都是兩人間，有點賓館裡標準間的意思。進駐黨校已經有兩天了，開學的第一天來了個中組部的副部長，講了一些提高黨員幹部素質的話。還有兩個副校長，也講了一些類似的話，按照排名，前面那個開口就是，「我補充兩點。」後面那個則是「領導們的講話，我總結出幾點精神……」

下午下課的時候，一幫同學沒有湊一塊聚會的意思，而是各自打著招呼匆匆離開。王國華在這群學員中年齡最小，排第二的是一個叫冷楓的女學員，即便是排名第二，她也有三十八歲了。

眾人各自散去的時候，王國華決定隨大流，這地方不是搞特立獨行的所在。回到宿舍裡收拾收拾，王國華準備開溜的時候，同宿舍的趙巖進來道：「國華，晚上有什麼安排？沒安排就跟我一陣，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趙巖是東海省來的幹部，四十歲的副廳。對於王國華，趙巖是比較好奇的。不過這些人都不是大嘴巴，關係不到地步是不會輕易問這個那個。

王國華正打算說沒安排，電話卻響了，拿起來接聽之後裡頭傳來冷雨的笑聲道：「國華，抱歉抱歉，趕上汛期，忙了好一段才有時間來京城。」

「冷省長太客氣了！」王國華這麼一說，冷雨就知道他身邊有人了，上一次兩人在省城再見時，冷雨逼著王國華喊了一聲冷大哥。

「在黨校呢？我派車去接你。」冷雨說的很快，說完就掛了。

王國華看看電話，又看看趙巖道：「抱歉了，老趙。」

「這話怎麼說的，領導召喚當然是最要緊的。你趕緊去吧，有機會再說。」

一輛紅旗停在黨校門口，王國華出來便聽見冷雨的招呼聲：「國華！」

王國華急忙跑過來，冷雨往裡頭讓了讓，王國華上車道：「冷大哥，有什麼事情？」

冷雨笑道：「帶你去見一個人。」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但還是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安排道：「好！」

車子在漸漸暗淡下去的城市裡行駛，這是一個很容易堵車的時間，問題是這一路過去，王國華驚愕的發現道路異常的暢通，甚至都沒有多少車在這一段路上。下意識的，王國華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冷雨在邊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別看了。」

連著遭遇了幾個停車檢查之後，王國華明白了。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車子終於停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綠樹叢中的一個院子門口，一個年齡在四十來歲的男子走上前來。

「老冷來了，首長剛才還提到你。」

「辛苦李兄來迎，回頭我請客喝酒。」冷雨笑著上前握手，李姓男子看了看王國華，笑道：「這就是那個倔小子吧？」冷雨點點頭，男子上前伸手道：「王國華對吧？我是李興國。」

王國華上前握手後，李興國領著兩人進了院子裡，台階前停下道：「稍等一下。」

兩人等在台階上，也就是一分鐘的樣子，李興國出來了，笑道：「進來吧。」

王國華停頓了一下，冷雨動步了才跟上。進了客廳，王國華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正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還以為自己看錯的王國華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確定無誤後，王國華忍不住的渾身微微的抖了起來。

「冷雨來了，先坐一下，我這裡馬上好。」沙發上的男子扭頭笑了笑，繼續看電視新聞。

冷雨沒有坐，保持一個恭敬的姿態站著，王國華自然更不會坐，就是站著的時候，覺得小腿有點不聽話，一直在抖！

第六百一十九章

曾經只能在電視裡看見的大人物，如今就坐在三步之外。王國華不是緊張，而是興奮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反觀冷雨就平靜多了，看來這不是第一次了。有了冷雨這個榜樣，王國華不斷的深呼吸，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一直垂首等候的冷雨，這時候悄悄的看了王國華一眼，露出欣慰的微笑。

電視終於關掉了，首長看了一眼這兩位站著的，露出微笑道：「怎麼不坐？」

「在首長的面前，哪有我們的位置。」冷雨很認真的樣子在回答，王國華總算是看見了冷雨的另外一面。一成不變的人，在這個道路上必定是被雨打風吹去。

「你啊，呵呵，隨便你了，站著就站著吧。」首長沒有勉強，拿眼神看了一眼王國華道：「是王國華同志吧？你過來！」王國華穩穩的走了兩步，首長上下打量一番道：「你不錯，你做的那些事情，冷雨同志都跟我匯報過了。安心在黨校學習，你這樣的年輕幹部，我們黨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

這句話可以說是高度肯定，即便是王國華這個開了外掛了，此刻也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情緒在滋生。一個廳級幹部，在首長的眼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能得到首長的肯定，王國華心裡再大的落差此刻都煙消雲散了。

「謝謝首長的鼓勵，我一定好好學習。」王國華的聲音還是有點抖，畢竟眼前這一位在未來是黨和國家的第一人。說句市儈的話，能得到首長的賞識，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小王出去一下。」首長很客氣的說了一句，王國華知道今天沒自己的什麼事情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來。站在院子裡的一顆樹下，王國華心頭的那種壓抑為之一鬆。別看剛才首長和顏悅色的，但是王國華感受到的是一種無形的重壓。身在體制內的王國華，不可避免的上來就在絕對的權利面前免疫力嚴重下降。

本能的伸手去摸煙，王國華動作到一半想起這是哪裡，放棄了抽煙的打算。

院子裡很安靜，看不到一個人在走動，王國華可以斷定，某個陰影出藏著一個人，正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次的等待沒有太讓人著急，王國華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內心的起伏。大概過了十分鐘，冷雨從裡頭出來了。

車子開動的時候，冷雨突然道：「首長讓你以恩州電子集團的改制為題，做一篇文章交給我。」王國華沒想到還有這個事情，很明顯的遲疑了一下才道：「好，我回去就寫。」

「首長對你很欣賞，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任重道遠！」

王國華默默的點點頭，這一段時間心裡何嘗沒有怨憤和委屈？只是王國華不想讓關心自己的人跟著一起承受，總是裝著雲淡風輕的樣子。歸根結底，王國華做了一回棋盤上的棋子，這一刻聽到這句話，王國華暗道：「我一定要攫取更大的權利。」

「經過這個事情，我相信你會更加的成熟。很多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樣。」冷雨說著遲疑了一下，還是補了一句道：「許南下可惜了，這一屆下來，估計要動動地方了。」

王國華心中一驚，冷雨這話，明顯是暗示一個意思，許南下原本有上升勢頭，現在這是勉強的暫時保住了位置到換屆。政壇果然不是那麼好混的，稍有不慎便前功盡棄。

……

深秋的京城滿眼蕭瑟，院子裡打瞌睡的老爺子聽見動靜微微睜眼，看見王國華抱著孩子和楚楚一道出現，老爺子立刻眉開眼笑的站起來。

「小乖乖來了！」老爺子湊近了逗弄孩子，不想王楚恆不給面前，伸手抓住鬍子一陣亂拽，老爺子連聲道：「哎喲喲，輕點輕點！」

楚楚趕緊把孩子抱走，老爺子指了指對面的籐椅道：「坐。」

「黨校學習結束了吧？」老爺子問，王國華道：「嗯，明天有個結業典禮，完事就結束了等著組織上的安排。」

「我說話還是有點用的，如果需要，……」老爺子話剛說了一半，王國華已經笑著搖搖頭，老爺子呵呵的一笑道：「算我沒看錯你。聽楚楚的意思，她不想放棄自己的事業？」

王國華點點頭道：「南天省二建，楚楚付出了不少的心血，現在企業搞的有聲有色的，她不想放棄我也能理解。」

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歎息一聲。楚楚的個性，老爺子心裡最清楚了。在老爺子這裡吃了晚飯，夫妻倆才帶著孩子回去。王國華剛走，老爺子便叫來秘書老周道：「確定了麼？」老周道：「確定了，東海省，鐵州市委書記，雖然也是一個地級市，但是比起恩州而言，差距還是不小。」

老爺子擺擺手，老周退了下去。一片落葉在秋風中搖曳，緩緩的落在老爺子的身上。老爺子拿手捻起落葉，看著枯黃的葉子，悠悠的一聲歎息道：「老了就是老了，還好有年輕人。」

關於楚楚的決定，王國華選擇了尊重她的決定。孩子還小，暫時只能是楚楚帶著。楚楚不是沒想過放棄事業，只是想到父親的時候，楚楚還是覺得留在南天省比較好一點，免得日後有的話，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夫妻倆都是喜歡隱藏心事的性格，還好王國華性格中的包容起了作用，沒有讓夫妻之間產生裂痕。反過來說，楚楚何嘗又不是包容了王國華很多正常女人不能承受的東西？

這一期的黨校學習為期三個月，這裡頭大部分人都是帶著職務的，王國華算是少數人。當然，同學之間相處的還算愉快。結業典禮開始前，一幫人已經到處在聯絡，一個班六十個人，好好聚一聚很必要。

一群學員中，王國華相熟的不多，只有趙巖和冷楓有點來往。冷楓是副班長負責收作業，經常有說兩句話。趙巖是同宿舍的，兩人來往的更多。

開學那會，趙巖邀王國華晚上出去玩，趕上王國華有事情，一直沒能好好的湊一塊熱鬧一下。這不，趁著結業典禮沒開始，趙巖摸到王國華身邊道：「國華，晚上一起玩去。」

第六百二十章 復起

趙巖的熱情來源王國華不得而知，兩人同一個宿舍，這個面子是要給的。

「好啊！」王國華答應了一聲，邊上冷楓笑著湊近道：「去玩麼？算我一個。」

趙巖面露難色，冷楓見了便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去不正經的地方。」話是這麼說，冷楓是開玩笑的語氣。趙巖比王國華大不少，本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只能算一般，開學那會趙巖是邀請過王國華一起去玩，不過事後聽聞一些有關王國華的閒話，熱情便淡了許多，只是維持平常的關係。

昨天趙巖得到一個消息，算是狠狠地嚇了一跳，王國華這傢伙看著很平常，居然馬上要去東海省鐵州市任書記。這要是沒有過硬的關係很難辦到，可見王國華的處境沒有想像的那麼難。好奇心之下，趙巖又多問了幾句，這才從朋友處曉得，王國華幹過恩州市委書記，現在還掛著南天省省委委員的頭銜。去職而留委員，這裡頭本來就有說不清楚的奧秘。

趙巖也是東海省來的幹部，這一次黨校學習回去，估計要提正廳，可是比起王國華來，明顯要落後一步。更別提兩人的年齡擺在那裡，比都沒法比。

自覺錯過了跟王國華交好的機會，心裡暗暗懊悔的趙巖，今天抓緊機會打算彌補一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冷楓了。這女人好不識趣，都奔四十的人了，怎麼這麼不曉事？男人們去玩的地方，女人跟著湊什麼熱鬧？

王國華心裡沒想那麼複雜，在黨校的期間，跟同學關係處的都很一般。冷楓算是比較熟的，經常還能交流兩句，對王國華算是比較熱情的一位。

「好啊，人多熱鬧點。」王國華笑著對冷楓說，趙巖臉上沒變化，心裡卻有點不舒服。王國華已經答應了冷楓，他也不好說啥，只是原來的安排要變動一下。

找了個上洗手間的借口，趙巖暫時離開。等他走遠了，一臉微笑的冷楓對王國華低聲道：「國華，人心隔肚皮，凡事留個心眼的好。」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這話，暗道這話有引著自己說人是非的嫌疑。好在冷楓是個女的，要是個男的，王國華心裡就反感了。冷楓似乎知道王國華心裡想的啥，這個相貌氣質都不錯的大姐又一次低聲道：「你今天有的應付了。」

王國華嗯了一聲，露出吃驚的表情時，邊上又來了本班的班長彭立國道：「王國華，晚上一起聚一聚。」

一直以來王國華在班上都是相當低調的做派，平時跟同學來往不是很密切。班長彭立國在班上是一個活躍分子，跟誰的關係看著都很不錯。不過他平時跟王國華，還真的不怎麼說話，今天這變化有點大。

「不好意思，我晚上有約了。」王國華笑著應了一句，彭立國聽了臉上依舊笑著道：「是不是你啊，冷楓。看上人家王國華年輕了，想老牛吃嫩草。」

冷楓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而嬌笑道：「是啊，怎麼？班長連這個也要管？」

彭立國打著哈哈，笑道：「那就算了，下次有機會再說，我可不管壞了冷美女的好事。」

王國華這會明白為啥剛才冷楓那麼說話了，心裡暗暗納悶，怎麼全班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去向，唯獨自己不知道？真是奇哉怪也！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知道自己要保持淡定，該來的總是要來了。

冷楓見王國華面色如常，絲毫沒有沾沾自喜的意思，心裡挺佩服這年輕人的定力。

「國華，以後大家是同事了，記得多關照姐。」

冷楓也是從東海省來學習的幹部，王國華只知道她來自省委組織部，具體的也沒去瞭解。

「冷姐，我跟你手實話吧，我到現在都是一頭霧水。」王國華說了實話，冷楓卻不是很信，這圈子裡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前程？心裡覺得王國華這是穩重的表現，這不是沒正式下文麼？等正式下文了，才算是事情定下來。

「年紀輕輕就老氣橫秋的！」冷楓笑著來了一句，沒有再這個問題上糾纏。王國華心裡一陣糾結，她居然不說了，還尋思著從她哪裡套句話。

應該說，這是一個好現象。同學們平日裡關係不說很好，至少也不算壞。對王國華這個小年輕，一幫歲數較大的同學們不說照顧他，也不會欺負他。怎麼說呢，當王國華不存在一樣。就像在單位裡的領導，對個別不滿意的下屬採取冷藏的態度。這一手王國華也會，玩的還不賴，所以對於同學們起初的無視也沒太在意。

冷楓說的沒錯，彭立國走之後，又來了幾個同學笑著招呼王國華一起去玩。王國華一一笑著婉拒，你不能說這些人現實，只能說世風如此。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趙巖剛回來坐下，會議室裡的氣氛突然變得的進賬起來。進來了十幾個身穿黑西服的男子，一看就不是當管的，每個人的眼神裡都透出一點警惕，並且熟練的把前排的位置都沒控制了起來，學員們與主席台之間形成了一道不明確的屏障。

「有大人物要來了。」冷楓看見這一幕便低聲對王國華道，王國華點點頭沒接她的話，趙巖倒是笑道：「冷楓，別只跟國華說話啊。」

冷楓似笑非笑的掃了趙巖一眼，這時候主席台上出現校領導等人。掌聲突然響起，很快變的異常熱烈。王國華眼睛不錯，一眼就看在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帶著眼鏡，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首長。

首長一邊走，一邊朝學員們揮手致意。這一期學習班，一共三個班近兩百人，都是體制內的人，怎麼會不認識這一位黨和國家領導人。所以這個鼓掌起來，自然是下死力氣。

首長兼著中央黨校的校長，平時是不會出現的。像這樣的短期學習班，一般情況下也是不會出現的。沒想到，今天突然出乎預料的出現了。

首長做了一番講話，引起一陣接一陣的掌聲，講完人就先走了。前面的一排人也都自動消失，王國華對這些不是很關心，心裡還在尋思那個去向的問題，怎麼就沒人提前來說一聲呢？大家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這個讓王國華很不爽的時候，肩膀上挨了一下拍。

王國華一回頭，沒想到是李興國。王國華給嚇了一跳，怎麼把這尊神給引來了。

「跟我來。」李興國很乾脆，丟下一句話就走。王國華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趕緊站起跟上。冷楓目送著王國華離開，眼神裡閃動著異樣的情緒。

「這人誰啊？」趙巖來了一句，這小兩百人還真沒人認識李興國。「不知道啊！」有人應了一句。

王國華跟著李興國一路去了校領導辦公樓，進了一個辦公室，裡頭似乎有人在說話，李興國回頭冷冷道：「等著。」王國華只好等著，還不敢坐下等，得站著。

沒一會李興國從離間出來，招手道：「進來吧。」王國華邁步進門，裡頭談話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首長，一個學校的常務副校長龐校長。

兩位坐在沙發上，微笑這看著王國華進來，首長笑道：「國華同志來了，坐下吧。」

王國華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但還是不自覺的緊張了，等到李興國退出去帶上門，王國華才緩和了一些。

「那篇文章我看了，洋洋數千字，寫的很有想法，看來你最近的學習還是有成果的。」首長開口就是這一句，王國華下意識的想站起來自謙一句，首長已經擺手道：「坐著說，坐著說。」

「感謝首長的關心，我……」王國華這話剛說一半，首長已經笑到：「不用說謙虛的話，我其實是一時興起叫你過來見一面。」

這時候李興國推門進來，在首長耳邊低聲說了點什麼，首長面無表情。王國華見狀站起道：「首長日理萬機，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首長沖王國華笑了笑道：「也好，今天先這樣吧，本來打算跟你聊一聊。」

李興國走到王國華跟前，笑了笑道：「跟我走吧。」

前後沒呆到一分鐘，王國華就稀里糊塗的跟著出來了，來到樓下的時候，李興國又衝王國華笑笑道：「你運氣不錯嘛。」王國華還沒答話呢，李興國已經轉身走了。

……

機場，臨別依依的一幕上演了。王國華不捨的抱著孩子，楚楚在身邊安靜的依偎。這一別，王國華在北，楚楚在南。雖說飛機加汽車也就是一天就能到達對方的身邊，但總比不了在一起天天能見著。這個時候楚楚心裡多少有點後悔，但是嘴上怎麼都說不出後悔的話。

「我讓你為難了！」王國華歎息一聲，排隊登機的人群已經到了盡頭，王國華不得不起身，孩子遞給楚楚，拎著行李的王國華頻頻回頭，保持著微笑。

王國華的復起在楚楚看來是很正常的事情，實際上楚江秋後來也沒有再做什麼手腳。終究不是仇人啊！只是王國華這一去東海省，今後在政壇上算是徹底的跟楚江秋沒有合流的可能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東海省

東海省的經濟跟南天省相比，不說是天上地下，至少是有比較大的距離。王國華從南天的恩州來東海的鐵州上任，級別是沒變，別人怎麼看都是被貶了。

東海省委組織部長郭月敏最近脾氣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的緣故，總是喜歡發火。實際上郭月敏心裡不順是有原因的，鐵州市委書記一職本來她推薦了兩個人選，沒想到省委書記馬躍東一句話，常委會上這個問題就沒得討論了。

這個叫王國華的傢伙，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的。按照馬躍東的說法，中央有精神，年輕幹部要大膽使用。馬躍東這個省委書記，在東海省不說一手遮天，至少是沒有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他拍板的事情，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人反對的，尤其是在人事問題上。

心裡不舒服，郭月敏找個文件上的小錯誤，郭月敏訓了秘書兩句。越說一股無名火越旺的時候，門口乾部管理處一處的處長劉正河領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部長，這位就是王國華同志。」劉正河介紹的時候，王國華上前來微笑著問候：「郭部長好！」郭月敏只是看了看王國華，面無表情的擺擺手，打發秘書出去。

表面上看起來郭月敏很正常，實際上心裡吃驚不小。王國華是自帶檔案過來的，郭月敏事先知道王國華是年輕幹部，可是沒想到年輕成這個程度。一個正廳級的書記，怎麼也得四十歲吧？郭月敏很快就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有來頭，這樣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不是說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事情已經有了定論，心裡再糾結也不會改變結果。

接過檔案，郭月敏指了指對面的沙發，不冷不熱道：「國華同志先坐一下。」

王國華過去坐下，郭月敏打開檔案看了起來。這一次來東海省，王國華至今還不清楚自己要擔任的職務。黨校學習結束後，校方直接把檔案拿給王國華，讓他去東海省委組織部報道，這事情有點邪門，王國華也搞不清楚裡頭的究竟。

郭月敏看的很認真，等看到最後的時候，心裡不免暗暗的吃驚。王國華在南天省的時候居然就已經是正廳級的市委書記了，來鐵州上任那算是低就了。

仔細的看罷檔案，郭月敏這才抬頭，看著王國華平靜的端坐，年紀不大氣度沉穩。心裡暗暗道，這年輕人倒是有見識的，當著省委常委的面也沒有絲毫的緊張。

王國華要知道郭月敏這麼想，肯定會苦笑道，我連首長都見了，還有什麼人氣場能大過首長的？那可是未來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中的一號啊。

不管怎麼說，郭月敏對王國華的好感有限，畢竟是王國華壞了她的事情。拿起電話，郭月敏撥號後笑道：「書記，王國華到了。」

電話那邊很快就道：「嗯，手續辦完讓他過來吧。」

郭月敏心中暗暗一驚，馬書記這個重視程度也太不一般了吧？這才到就要過去見面？

「老劉，您帶王國華同志去書記的辦公室，書記要見他。」郭月敏不喜歡王國華歸不喜歡，但不敢怠慢馬躍東的指示。說是等手續辦完了過去，郭月敏哪裡敢讓書記等著，王國華先過去，她再安排人辦理手續好了。

「國華同志，書記要見你，我這就不留你了。回頭來拿一下相關的手續。」

王國華笑著站起時，郭月敏抬手道：「等一下，國華同志的住處安排了麼？」

王國華道：「我自己開了酒店的房間，就在省委附近的鴻運大酒店。」

郭月敏道：「那就這樣吧，明天上午九點來我這，我安排人送你下去。」

馬躍東在省委書記中屬於歲數較大，向上的空間已經沒有了，這一屆幹完就得下去的那種。在東海省的八年執政期間，馬躍東取了一個「穩」字。

兩屆快到頭了，東海省的經濟屬於穩中有升，上升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的局面。比起其他一些沿海的省份，東海省在經濟發展速度方面還是有落後的嫌疑。

王國華對於馬躍東的召見不算意外，自打在黨校見了首長後，王國華就一直在捉摸那短暫一唔後面隱藏的東西。首長要見自己，有必要去黨校走一趟麼？

很多東西王國華只能靠自己去領悟，比如馬躍東的立刻召見，對此王國華很多事情能對上了號，面對馬躍東的時候心裡也能坦然的很。

「書記好。」王國華跟在秘書的後面進了門，微微的彎了彎身子，問候了一句。

馬躍東的秘書在他耳邊說了一點什麼，馬躍東聽了露出笑容後起身道：「王國華同志，你的關係直接從中組部下來的，省委經過慎重考慮，決定任命你為鐵州市委書記。坐，坐下說話。」

馬書記很熱情的樣子要出來，王國華趕緊上了兩步，握住馬躍東伸出的手道：「感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

「首長還好吧？」馬躍東等其他人都出去了，這才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心中一怔，臉上卻是微笑道：「黨校結業的時候見過首長一次，他老人家氣色不錯。」

馬躍東心裡對上號了，王國華的任命是馬躍東去京城開會的時候，李興國跟馬躍東談的。作為首長身邊的人，李興國說的話就等於首長的意思。對此，再有兩年就下的馬躍東，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人選上堅持什麼。

當然了，關於王國華的情況，馬躍東也是做了不少的瞭解。這個年輕人的仕途相當的順利，起初馬躍東還以為得益於王國華的岳父楚江秋，後來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王國華跟楚江秋根本就不是一路的，原來是依附著許南下的。

關於許南下的事情，馬躍東也有所瞭解。受到許建設的牽連，許南下上升的勢頭算是遭到了重創，不然以許南下的年齡，再往上走也不是不可能的。馬躍東只是不太明白一個事情，王國華為啥不跟著楚江秋混，為啥又攀上了首長這顆大樹？

這些疑問，馬躍東是不會問的，只是客氣的關心了一下生活方面的事情，不鹹不淡的聊了那麼十分鐘，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馬躍東咳嗽了兩聲，秘書很快就進來。

「書記，還有五分鐘，您要主持一個會議。」

王國華識趣的站起道：「馬書記，那我先告辭了。」剛出門，劉正河等在門口，笑瞇瞇的招呼王國華一路下去。郭月敏那邊是不用去了，直接去了劉正河的辦公室等著手續下來，事情都交代下去了，自然有人跑步去辦。

劉正河陪著王國華說話，聊了一會，一直旁敲側擊的劉正河什麼都沒問出來。王國華的口風很緊，劉正河心裡的疑團很多，結果是一個都沒有得到解釋。

「國華，看檔案你以前在南天省工作，怎麼來了東海省。」劉正河直接開問了，心道這傢伙總不會不回答這個問題吧。

「劉處長真不愧是組織部的幹部，問的很仔細啊。」王國華保持著笑容，目光中閃動的卻是嚴厲。開什麼玩笑，你一個組織部的處長，居然跟一個正廳這樣說話，你審問我麼？要想平等的對話，讓你們領導來，好歹來個副部長，才算跟王國華對等說話。

劉正河聽了心中一陣尷尬，臉上陪著笑，起身去泡茶的時候心裡撲騰撲騰的一陣跳。暗道這小年輕剛才的眼神挺嚇人的，看的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就是隨口問兩句。」劉正河緩和了一下，端著茶杯回來時態度恭敬多了，剛才說話的口氣明顯的把自己擺的太高了。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組織上需要，我就來了。我是黨員幹部，沒有跟組織上討價還價的權利。」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著，語氣緩和了許多，這樣一來算是給劉正河一個下台階。不過劉正河卻不敢再問東問西了，剛才吃了一個暗虧呢。

心裡嘀咕著這個小年輕的厲害，劉正河暗暗琢磨著鐵州那邊的關係。回頭該遞個話了，不然小看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那是要吃虧的。

等了一會，劉正河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趕緊站起道：「高部長好，嗯嗯，好滴，我這就來。」說著掛了電話，劉正河笑道：「王書記，高部長請您去一趟，明天是他送您下去。」

王國華笑著站起道：「辛苦了。」劉正河趕緊道：「應該的，應該的。」話是這麼說，心裡對這個年輕的書記厲害心有餘悸，很客氣的走在前面帶路。

高副部長看起來歲數不小了，至少有六十歲的樣子。坐在辦公桌後面，眼珠子掃了王國華一眼便道：「王國華同志來了，我負責送你下去，你是不是要休息一天，後天再下去。」

王國華笑道：「我無所謂，主要看高部長的安排。」王國華臉上帶著笑容，心裡卻對這老傢伙端坐不動的樣子暗暗的不爽，你架子比正部長都大啊。即便你是常務副，我們也是平級。

第六百二十二章 慇勤接待

經歷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沉淪，王國華的心態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以前總是抱著一種與人為善的謙和心態，如今這種心態依舊沒變，不過添加了幾分剛性。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還得是大權在握！

王國華在省委組織部這裡不受待見是自然的，一個地級市的書記，就這麼被人給拿起了，組織部這幫人心裡自然不會順氣。包括高副部長也是，本來說的好好的，市委書記的人選是郭月敏的，市長的人選自然遞增就是他推薦的人選。沒想到這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高部長可是收了下面的孝敬的。現在只能跟人說等下次機會，下面的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只能忍著這口氣。體制內這個下次機會，就像是等車似的，這一趟沒趕上，下一趟就有的等了，搞不好尼瑪還晚點。人這一輩子才多少年？幾年一過，就得劃到老同志的隊伍中去了，再過幾年就得退下去。所以說，這個機會只要有了，大家都拼了全力去爭奪。位置有限，時間還不等人，這個心態也就很正常了。

高副部長依舊坐著沒動，那架勢就跟領導指示一樣，話說的客氣，可是動作不客氣。對此王國華也只能是暫時的隱忍，臉上的笑容卻是收了起來。

「那就休息一天吧，我明天還有點事情要處理。」高副部長本來是打算明天就動身，可是一看王國華的臉上沒了笑容，話到了嘴邊又改口了。

「好，那就休息一天。」王國華也不跟他爭，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告辭離開。

等王國華出去了，劉正河便上前低聲道：「高部長，這個小年輕很狂啊。」

高部長重重的哼了一聲沒說話，眼神卻是有點疑竇的看著劉正河，搞的劉處長一陣尷尬。實際上劉正河打的就是一個給王國華上眼藥的主意，組織部的見官大半級，他自我感覺相當的良好，一般的低級市的領導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的，所以覺得王國華沒有給他面子。心裡有點怨恨的情緒。殊不知王國華向來都是講究一個禮尚往來，你客氣我就客氣，你不客氣我更不客氣。

留下聯繫方式，王國華離開了省委組織部。來的時候是自己打車，走的時候卻出了點變化。這不剛下樓，迎面就上來兩個男子，年齡都在四十來歲左右。前者帶著眼睛斯斯文文的，後者則拎著包，彎著腰跟著。

「書記好！我是鐵州市委秘書長徐耀國！」來人滿臉笑容的上前來，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王國華露出微笑，主動伸手道：「辛苦了，怎麼找來的？」前面三個字可以忽略不計，後面才是重點。徐耀國自然要回答：「一直在省裡等著您來上任呢，這不省委組織部的同志電話通知，我們就趕過來了。」

「哦！」王國華這才把眼光轉向另外一位，徐耀國趕緊介紹道：「這位是市委副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凌河同志。」

「辛苦了！」王國華又是主動伸手，凌河趕緊伸出雙手來，因為腋下夾著包，姿勢看著有點彆扭，還真的難為他了。

「不辛苦，不辛苦！」

王國華客氣了一下便往外走，市委秘書長實際上就是書記的大秘書，市委書記每天的日程都要過秘書長這一手，所以王國華對徐耀國還是相當的客氣。當然了，客氣歸客氣，要是這傢伙跟自己不是一條心，王國華該留的心眼還是要留的。

一輛奧迪車開了過來，凌河搶上前去打開車門，恭敬的笑道：「書記請。」

王國華上車前笑著問徐耀國：「秘書長是不是有什麼安排？」

徐耀國笑道：「我們來省城，是為了給書記做好服務工作的。」這個答案倒是中規中矩的，王國華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不過並不等於就此放棄警惕，省委組織部裡頭的一些遭遇王國華可不會轉眼就忘記。省委書記馬躍東的及時召見，本身就透出一些信號來。馬躍東能做的也就是那樣了，自己要是不爭氣，叫人逮著毛病那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那先去我住的酒店吧，累了，想休息。」王國華說著要上車時，又一輛奧迪車開過來，司機不耐煩的按著喇叭，王國華抬眼看了一下，立刻讓司機先讓開道，自己站在一邊。

「這是省長的車子。」徐耀國在身邊低聲來了一句，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

省長劉兆銘，這個名字王國華印象很深，因為自打出了個汪兆銘，這個名字就很少見了。

奧迪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各自不高的胖子，看上去滿面紅光的。下車後四下轉了一下眼神，最後停在王國華的身上，接著低聲對身邊的秘書說了句什麼。很快秘書跑過來道：「是新任的鐵州市委書記王國華同志麼？」

王國華笑著點頭道：「是我。」

秘書用一種命令的口氣道：「省長讓你過去。」王國華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信步走了過去，距離三步左右，王國華伸出雙手：「省長好。」

劉兆銘的架子很大，懶懶的抬了一下手，沾了一下就縮回去道：「國華同志很年輕嘛？」語氣酸溜溜的，讓人牙根疼。

「運氣好而已！」王國華四平八穩的回了一句，劉兆銘點點頭道：「我還有事情，先上去了。」說著轉身就走，王國華站在原地沒動，目送劉兆銘離開。

回頭時，見徐耀國面帶不忿之色，心裡微微一動卻沒有任何的表示，車子又開過來，王國華上車後道：「鴻運大酒店。」

司機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一頭的板寸像鋼針，面色黝黑，給人一種沉穩可信的感覺。

車開動之後，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坐著不說話，徐耀國也沒開口，安靜的在一邊等著。到了酒店，車子剛挺穩，車門已經被人打開了。王國華探出頭來，面前撲來一陣香風。

以王國華的經驗，這種香水就不是什麼高檔貨。車邊上站著一個年輕女子，體態妖嬈，豐乳肥臀，蜜蜂一樣的細腰，臉蛋嫵媚，眉眼含春。

「書記好！」女人笑容滿面的俯身問候。

王國華下車之後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從另外一端下車的徐耀國，徐秘書長趕緊小跑過來解釋道：「書記，這個是薛美蓮同志，市委辦負責接待工作的。」

王國華掃了一眼薛美蓮，沒有說話信步往裡走。徐耀國趕緊跟上道：「書記，您原來住的是標準間，我私自做主換了一個套間。」

王國華不說話，回頭長時間面無表情的看著徐耀國。徐秘書長微微的彎了一點腰，等著領導的指示。「換了就換了，不是什麼大事。」王國華說完繼續往裡走，徐耀國趕緊追上道：「書記，這一次我專擅了，保證沒有下一次。」

落在後面的薛美蓮和凌河並肩走著，薛美蓮低聲道：「主任，這個新來書記，好年輕啊！」

凌河沒了之前的那種諂媚姿態，冷笑著看了看薛美蓮道：「年輕？哼！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在書記面前賣弄。」

凌河說著大步往前，薛美蓮停滯了一下，看著背影嘀咕道：「裝什麼正經？」

凌河心裡對薛美蓮這個女人很是不屑，這女人名聲不好，據說跟市裡很多領導都有一腿。更要命的是這個女人還比較張揚，凌河對於這個女人被帶來接待新書記一事，一直在冷眼旁觀。沒錯，徐耀國對凌河還算不錯，但是徐耀國同樣是擋在凌河前進道路上的大石頭。

進了酒店的房間，王國華直接去了洗手間。出來之後，外頭兩個人還在站著等候。王國華淡淡道：「大家都辛苦了。」

這時候薛美蓮捧著一個盤子出現在面前，裡頭擺著一條疊的整齊的熱毛巾。「書記請！」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拿起毛巾敷了一下臉後，放回盤子裡。「秘書長，中午就不用太麻煩了，酒店裡隨便叫點吃的送房間來，我要休息，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薛美蓮道：「書記，我學過按摩，要不給您試一試？」

王國華抬眼看看她，這女人的目光中透著一股躍躍欲試。「不用了，謝謝！」王國華給了一個讓薛美蓮沮喪的答案。

實際上薛美蓮不年輕了，已經三十歲了。不過這個女人屬於那種看著很年輕的女人。

三人出門，薛美蓮落在最後，心裡多少有點不甘心的回頭凝視一眼。可惜，王國華正在閉目養神，靠在沙發上紋絲不動。

「秘書長，新來的書記好像不那麼喜歡我們這樣接待？」薛美蓮嬌聲道了一句，語氣有點肉麻。徐耀國微微皺眉，掃她一眼冷冷道：「不要私下裡評價領導，管好你的嘴巴，免得給自己招禍。」

薛美蓮低著頭不說話了，凌河上前一步低聲道：「秘書長，我去準備書記的午餐，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徐耀國道：「你回去問一句，中午書記想吃點啥？」

凌河應聲回轉，臉上閃過一道竊喜。聽到敲門聲的王國華起來開門，一看是凌河便露出微笑道：「凌河同志，有事？」

「書記，我來問一問，中午您想用點啥？」凌河說著身子往裡微微的前傾，飛快的低聲道：「書記，那個薛美蓮名聲很差。」

「來碗麵條吧！」王國華說著轉身走了，似乎沒有聽見凌河的話。凌河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的情緒。

門輕輕的帶上，王國華在沙發上靠著，習慣性的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已經有過一次市委書記經驗的王國華如今更加的沉穩了，任何事情都不會輕易露出情緒。剛才凌河的那句話，王國華實際上聽的很清楚。那麼，擺在王國華面前的有幾個可能性，第一是徐耀國安排薛美蓮來接待自己，有可能是沒安好心。第二，凌河通風報信，這個人的人品不靠譜，徐耀國不是把他當親信，是不會帶在身邊的。第三，薛美蓮確實很能勾起男人的慾望，但是又確實是屬於庸脂俗粉的範疇，徐耀國不會簡單的認為就這麼一個女人就能拿下王國華吧？那也太小看王書記了？從這裡引申出第四個可能，那就是徐耀國故意的，無非就是想試探一下王國華的底蘊。

綜上所想，結論是兩個字！複雜！應對的方略很簡單，以靜制動！

「麵條？」徐耀國重複了一下這個指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凌河恭敬道：「是，書記就是這麼說的。」

薛美蓮立刻道：「這個好辦，我這就去廚房，讓師傅弄一碗雞湯手□面，再煎兩個荷包蛋臥上。再配兩碟子小菜，保證書記吃的滿意。」

徐耀國看看這個女人，心道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虧胸大無腦的評價。徐耀國還真是故意安排這個女人來接待，目的就是想看看新來書記的成色。實際上第一眼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徐耀國就知道，這個女人對王國華沒用。這麼年輕的市委書記，什麼女人搞不到？還不知道多少漂亮女人惦記著投懷送抱呢，還能輪到薛美蓮這樣的貨色？當然了，薛美蓮在市裡還是有一定市場的，也就是吃一口就丟開的那種行情，沒一個當官的願意跟她勾搭日久。這女人以前是個護士在幹部病房服務，某領導搞過後給弄市委裡來幹了一個普通的辦事員，後來這個領導調走了，薛美蓮就沒根了，混了兩年還是一個副科級。

「凌河去吧！」徐耀國來了這麼一句，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凌河看了看一臉尷尬的薛美蓮，笑了笑去做事。走廊裡就剩下薛美蓮一個人的時候，這個女人面露悲憤，扭身回了房間。關上門，薛美蓮就低聲自言自語：「哼，別讓我巴結上書記！」

凌河敲門的時候，王國華正在上網。酒店裡雖然不算特別高檔，但是有網絡，這才是王國華選擇這個酒店的原因。

放下麵條的凌河滿面笑容道：「書記，您嘗嘗合不合口味，不行我再讓他們做。」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過來，看了一眼凌河道：「行了，你出去吧。」這個人，王國華心裡已經有了打算，徐耀國這麼信任他，居然連徐耀國都敢賣。今天能賣徐耀國，明天就能賣自己。

企鵝一陣亂閃，王國華端著麵條一看是黃嫻發來的消息便笑了笑。這個女人在王國華低潮的時候，倒是很堅定的緊跟王書記，這讓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

「人呢？我想你了，我要去看你。」這麼一條消息王國華看了心中還是很舒坦，回了一個消息道：「東海省鐵州市，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另外找男人，我不攔著。」

黃嫻很快回了一個憤怒的表情，附帶一句：「老娘是有節操的！」

王國華回了一個笑臉，黃嫻立刻來了一句：「下了，這就去訂機票。」說完頭像就黑了，王國華汗！

吃罷麵條，王國華一番斟酌後，拿起內線電話撥了徐耀國的房間號，通了之後道：「秘書長，來一下。」

徐耀國很快就過來，王國華招呼他坐下，丟了一包煙過去道：「抽煙。」

「這湮沒見過啊。」徐耀國下意識的來了一句，王國華淡淡道：「不說這個，談一談市裡的工作吧，最近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沒有？」

徐耀國沒有著急點煙，而是立刻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後看一眼道：「鐵州市最近沒什麼大事，政府方面最近提出了一個舊城改造方案，因為您沒有到任，常委會上一直沒有正式討論。方案是郝市長托省裡的專家搞的，具體的方案我已經帶來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行，拿來我看看。」王國華點點頭，徐耀國飛快的拿起電話，通知了凌河。

接著又道：「書記，還有一個事情，我覺得有必要跟您匯報。」

王國華點點頭道：「你說。」一邊說話，王國華一邊點煙，眼神也沒有看徐耀國，似乎很隨意的樣子。徐耀國低聲道：「鐵州前任書記說是病退，實際上是因為一個案子不得已退了。」

王國華還是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那意思也不說繼續還是不繼續。徐耀國微微遲疑後繼續道：「這個案子是刑事案件，公安局的一個副局長開車撞死了一個小孩子，這個副局長跟前任書記是親戚關係。前任書記想捂蓋子，結果讓人給捅到了網絡上，還附了照片。事情鬧大以後，把京城裡的媒體記者都招來了，省委不得已派人下來調查，過了一段時間，前任書記就退了。」

王國華皺起了眉頭，這裡頭有不正常的地方，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出了問題，怎麼連累到市委書記提前退休？當然王國華不會主動問，要看徐耀國的悟性了。

「據說這個事情，郝市長一直抓著不放。」徐耀國最後一句才算是畫龍點睛，有這一句話，整個事情都活了。

「郝市長的影響力不小嘛。」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徐耀國低聲道：「是啊，劉省長一直很欣賞他，省委組織部的郭部長，據說也很欣賞他。」

第六百二十三章 有問題

徐耀國的心思，王國華目前自然沒有一個準確的結論。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巴巴的從市裡來省城辰州，自然是有所求的。求的是什麼？這才是關鍵！

「嗯，還有別的事情麼？」王國華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延伸，轉了一下話鋒。

徐耀國微微猶豫了一下道：「那個薛美蓮，是不是讓她回去？我帶她來，也就是一個預備，書記沒帶家屬來，身邊需要一個人照顧生活。薛美蓮手腳還是蠻勤快的，嘴巴也甜，就是有點不太安分。」

這話一說，王國華平靜的臉上露出微笑道：「沒那個必要，就這樣吧。」

徐耀國給這話說的有點暈頭了，起身告辭後還是有點不明白，王書記真的不在意這個女人的「不安分」？為了來省城接待王國華，徐耀國做了多種準備，這跟徐耀國眼下的處境有關係。怎麼說呢？市長郝龍光一直在向徐耀國遞橄欖枝，身為前任書記的嫡系，徐耀國一直比較猶豫。勾連郝龍光的這一步一旦邁出去，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徐耀國思之再三，決定先看看王國華的成色再說話。所以才精心準備了一番，來辰州等著王國華的到來。

結果現在徐耀國心裡更加搖擺了，原本打定的主意是看王國華要是個人物，那就投靠上去。沒想到的是，王國華這個人根本就看不出什麼深淺來，性格喜好什麼的，一點端倪都沒有露出來。哦，就知道他午飯吃的是麵條。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王國華太年輕了，徐耀國擔心他鬥不過老奸巨猾的郝龍光。這才是猶豫和搖擺的根子！

徐耀國剛走沒一會，薛美蓮就來敲門。王國華出來一看是她，還算客氣的問：「有事？」

這回薛美蓮換了一身簡單的裝扮，原來一條連衣裙變成了簡單的牛仔和T恤，燙成波浪的頭髮也用一條手帕簡單的紮起來，臉上的化妝也沒了。看上去倒是清爽的很。

「我來問問，您有要洗的衣服麼？」正常狀態下的薛美蓮，看上去有點鄰家女孩的意思。王國華也就是一轉念便道：「衣服都交給酒店洗了。」

薛美蓮多少有點失望，哦了一聲道：「那我回去了。」

王國華對她毫不掩飾情緒的舉動看的清楚，暗道這個女人沒什麼城府，反倒比起兩位男士好看透。這樣的女人，放身邊固然是不合適的，可以考慮別的用處。

「你對市委的事情瞭解麼？」王國華對半轉身的薛美蓮說了一句，薛美蓮驚喜的轉身，使勁的點頭道：「瞭解的，市委市政府我都挺瞭解的。」

「那進來坐下說說吧。」王國華說完轉身，回答沙發上落座。拿起煙的時候，薛美蓮搶過打火機，給點上了煙。王國華和善笑道：「坐著說話吧。」

薛美蓮這會反倒有點拘謹了，王國華跟一般的領導有點不太一樣，年輕和善沒什麼架子。這讓薛美蓮有點自卑，如果這是一個半老頭之類的，薛美蓮反倒不會太緊張。因為好多這樣的領導，身子靠近一點，聲音柔一點，臉上的威嚴就能融化。對上王國華，薛美蓮實在是沒什麼信心，理由很簡單，這個王書記的眼神很乾淨！乾淨的讓薛美蓮有點拉不下臉。

「我去把門開了。」薛美蓮想到一些關於自己的傳聞，忍不住冒出這一句。

王國華笑著看她一眼道：「為什麼？」薛美蓮被看的臉一下就紅了，低著頭道：「外頭有些關於我的名聲不好的傳聞，我怕影響您。」

「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又何必糾結於傳言？」王國華平淡的來了一句，薛美蓮不好一起去開這個門了，不然就坐實了所謂的傳言了。

「你在市委做什麼工作？」王國華先開口，薛美蓮的拘謹緩和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小心的並著雙腿端坐，雙手放在腿上顯得很恭敬。

「我在辦公室後勤科打雜，原來管過一段時間的文具採購，後來……沒有做了。我文化不高，護校畢業，很多事情都做不來。」薛美蓮一點都不加掩飾的說出自己的情況，說完了薛美蓮心裡也很奇怪，怎麼當著這個年輕的書記，一個字的假話都說不出口？

「我聽說前任書記是病退的？這是事情你聽說了些啥？」王國華一副聊天的架勢，薛美蓮漸漸的放開道：「這個事情誰不知道啊？什麼病退？勞書記原來身體好的很，生龍活虎的，那個……」說到這薛美蓮臉紅了一下，很快又道：「我也是聽人說，公安局有個副局長是勞書記的親戚，開車撞了人還碾壓了幾下，給人看見拍了下來。後來聽說勞書記要保這個副局長，還有傳聞說勞書記收了他多少錢，再後來省裡下來一個調查組，沒過多久勞書記就辦了病退。您還真別說，勞書記退下去沒多久，就真的病了。我聽以前當護士的姐妹說，腦溢血差點沒救過來，也就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情。」

從權利的滋養中脫離出來，整個人相當失落的心情王國華也有過，不過王國華調整的很好，沒有過於糾結就是了。好多官員退休後老的很快，這個王國華倒是見過聽過的。

「秘書長說你手腳很勤快，看來對你很信任啊！」王國華不著痕跡的來了一句，聽著還像是在誇獎。薛美蓮心裡挺高興的，沒什麼心機的女人很隨口道：「什麼啊，秘書長平時跟我沒什麼來往，這次來省城是臨時派的任務。他說我幹過護士，懂得護理，還說書記的身體健康是全市人民的希望，派我來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市委辦每三個月就安排領導們去檢查一次身體，這是徐秘書長上任之後定下的規矩，以前都是半年一檢查。」

薛美蓮隨口之間還是帶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王國華繼續跟她聊下去，這女人還真的有什麼說什麼，也算是快言快語了。不過她層次不高，說出來的都是一些傳聞。

「郝市長最近跟一個女富商走的很近，據說這個女人很有錢，幾十個億的身家。我倒是聽人說，這女的在搞一個什麼基金，回報率有百分之三十。市政府那邊，聽說好多幹部都投了錢進去吃利息。人們都傳，馬上舊城改造的工程，十有八九要落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薛美蓮越說越順暢，終於說出了一個讓王國華感興趣的話題。

「哦，這麼高的回報率啊，這女的不簡單啊？」王國華引了一句，薛美蓮歪歪嘴道：「這女的本事很大的，聽說跟省裡的領導都說的上話。她就算拿到工程，也不會自己做，肯定是轉手給別人去做。」

「她叫什麼來著？」王國華笑著問，薛美蓮道：「林影，聽說以前混的也不好，就這幾年發的家，省城人，原來是外經貿廳的一個普通職工。」

「呵呵，你知道的還不少啊。」

「都是聽來的，我。」這話一出，薛美蓮有點結巴了，之前還說自己瞭解情況的，趕緊的看看王書記的表情，還好，書記很正常。

王國華的和善誘導之下，薛美蓮很快又有點忘乎所以了，總算是有一個不錯的聽眾可以擺一擺。看見王國華聽的很人身，薛美蓮說的更來勁。什麼郝市長為人強硬，市政府裡頭容不下不同意見，什麼秘書長家裡有孩子在京城讀大一等等。

談話是被敲門聲打斷的，徐耀國見來開門的是薛美蓮，心中不免暗暗吃驚。再看薛美蓮一臉的眉飛色舞，心道不是兩人勾搭上了吧？再仔細看看，薛美蓮這個打扮不像是來勾搭書記的。「美蓮同志在呢。」徐耀國冷靜的問了一句，薛美蓮笑道：「我開看看書記有沒有換洗的衣服，書記拉著我說話瞭解情況呢。」

徐耀國臉上平靜，心裡卻暗暗的想，原來是這個。這女人的八卦嘴不帶把門的，也不知道跟王國華都說了些什麼。

「秘書長來了，美蓮同志我們下次再聊。」王國華很客氣的暗示薛美蓮可以走了，薛美蓮這個倒是聽的出來的，領導有事要談，這點眼色要有。

心裡多少有點不捨，薛美蓮看了一眼年輕的市委書記，心裡暗暗的動了一把火。要是那啥，……

「書記，宏大集團的廖經理求見。」徐耀國進來匯報，王國華聽了不解道：「廖經理？我不認識這麼一個人。」

徐耀國解釋道：「宏大集團的董事長林影女士是我省著名的企業家，最近宏大集團在我市有一些項目，市政府方面很重視，廖經理是宏大集團駐我市的負責人。」

「宏大集團具體是做什麼的？」王國華問道，徐耀國道：「據說是做金融起家的，後來涉及到其他領域。林影跟省裡的關係不錯，跟郝市長也很熟。聽說林影在省城做金融的盤子很大，最近半年在鐵州也有這方面的活動，市委裡頭就有不少人把錢交給宏大代為理財。」

聽到做金融起家的，王國華心裡就暗暗的捉摸上了，金融領域他還是比較熟悉的。之前薛美蓮提過高回報率的集資一事，開始王國華還判斷是林影的一種變相賄賂幹部，現在看來情況不是想的那樣簡單了。

正常的理財產品，回報率有個百分之十幾就算很高的，宏大集團百分之三十的回報率，忽悠外行還湊合，王國華這樣的內行一看就知道裡頭有問題。

看見王國華突然行的陷入思索中，徐耀國也有點不解，心道這是怎麼了？我沒說錯話吧？徐耀國心裡琢磨著哪裡不對的時候，王國華道：「請他過來吧。」

「王書記好，鄙人廖光明，代表集團老總林影女士前來拜見！林董事長本來要親自來的，臨時省裡的領導有事相請，托我轉告王書記，怠慢了！改天一定好好請王書記吃頓飯！」廖光明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帶著一副眼鏡，衣冠楚楚，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皮鞋擦的珵亮！

「請坐！」王國華很客氣的招呼。廖光明回頭招收道：「進來吧。」

門外進來兩個年輕女子，長的都是很漂亮的那種，手裡各自拎著兩個袋子，輕輕的放門邊。王國華見狀便抬手道：「等一下，廖經理這是什麼意思？」

廖光明笑著解釋道：「一點小意思，韓國產的高麗參，還有一點蟲草和煙酒。」

王國華淡淡道：「太客氣了，東西太貴重，我不能收，還請廖經理轉達林總，感謝她對我的看重。日後有機會，我會請她來市委坐坐。」

廖光明笑道：「王書記，這不算什麼，交個碰頭嘛。」

王國華笑道：「廖經理，你這是要我犯錯誤啊！要想交我這個朋友，東西你讓人帶走。」看似在笑著說話，王國華的語氣相當的堅決。

廖光明無奈的苦笑道：「王書記高風亮節，令人敬佩。那個煙酒，總可以留下吧？」

王國華微微遲疑後笑道：「那行，煙酒我就收下了，別的你讓她們拿回去。」

王國華這一遲疑，清晰的落在了廖光明的眼睛裡，這傢伙的眼珠子一陣亂轉。廖光明沒有多留，略微的坐了十幾分鐘便起身告辭。

「秘書長，我在這個酒店的事情，你還跟誰說了？」王國華送走廖光明之後，臉色突然一沉，對一直在邊上的徐耀國冷冷的問了一句。

「書記，我沒告訴任何人，同時要求凌河同志和薛美蓮同志不能對外說。」徐耀國回答的很乾脆，一點猶豫都沒有。王國華哦了一聲後，轉身回到沙發上落座。

離開酒店的廖光明上了一輛奔馳車，後排上已經坐了一個女人在車裡。廖光明上車後女人便問：「怎麼樣？」

「很年輕，很謹慎！」廖光明微微沉吟後答道，女子摘下墨鏡，點上一根女士煙後淡淡道：「你覺得能拿下他麼？」

「開始他什麼都不肯收，後來我說煙酒留下，他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廖光明沒有說行不行，而是提供一個線索給女人參考。

「難怪你說他很謹慎，這不足為怪。回去準備準備，過幾天等他安頓好了，我親自去拜訪。」女子露出自信的微笑，廖光明開門下了車，女子帶上墨鏡道：「開車。」

第六百二十四章 到任

郝龍光喜歡打麻將，這個事情全市幹部都知道，要是誰能在牌桌上跟郝市長較量一番，並能讓郝市長的牌技得意充分展示，這個人一定是很有前途的。

最近郝龍光氣不順，所以讓秘書安排了一場麻將來消氣。用郝龍光的話說，麻將治百病，消氣自然不在話下。郝市長在麻將桌上果然手風很順，一個人打殺四方。三位陪客輸的笑容滿面，似乎輸的還不夠似的。

秘書進來附耳說了兩句話，郝龍光便起身對身邊看牌的女子道：「你打一會。」

打牌的場所是一個企業家名下的別墅，實際主任是市電視台的某主播，也就是樓上那個陪著市長打麻將的女人。該企業家主營是娛樂行業，市裡上點檔次的娛樂場所都是他開的。這個人叫元通，此刻正在樓下客廳裡等著郝龍光。

「罪過罪過！耽誤市長打牌了！」元通個子不好，人很胖，笑起來看不見眼睛。

「老元，你說的是真的？」郝龍光無視元通討好的笑容，直接奔著主題來。

元通道：「查清楚了，住在省城的鴻運大酒店，徐秘書長帶著三個人悄悄過去的。」

郝龍光頓時臉色陰沉了下來，徐耀國這個人，他倒是一直在努力拉攏的。沒想到這傢伙油鹽不進，過去死忠於前任書記，現在又去抱新書記大腿。

郝龍光摸著刮的精光的下巴不說話，過了一會才道：「行，我知道了。」

在怎麼不情願，已經成了定局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非要糾纏於其中，那就是對組織上不滿意，鬧情緒就是對抗組織是錯誤！跟省委的決議對著幹的事情郝龍光是不會做的，儘管為了書記這個位置，他很是下了一些本錢。

王國華的上任跟以往沒什麼區別，一些過場走完之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從路口往市區去。安靜的坐在車上閉目養神的王國華，腦子裡浮現的是之前一干市委領導們的「熱情」。其中表現最熱情的，大致要算市長郝龍光了。郝市長似乎一點芥蒂都沒有，一再表示王書記年輕有為，今後一定好好團結搞好市裡的工作，郝市長就差說敢當革命的螺絲釘了！這也不是學雷鋒的時間啊！

鐵州市委和市政府的格局很有意思，一條馬路隔開，兩個院子對面對。據傳，這是文化大革命搞武鬥的時候，兩個造反派隔著馬路對峙，各自拉了一票人馬對轟。一邊搶了武裝部的民兵裝備，另一邊就去搶駐軍的槍。後來鬧的實在不像話了，三結合的時候兩個造反派的頭子被招安進了所謂的三結合班子，不過這兩位一點都沒有合作的意思，各自搞了一個據點，後來是怎麼演變成這個格局的不得而知。

歡迎儀式還是在市委院子裡召開，省委來的組織部領導講話是必須的，按照規矩首先讚揚了王國華同志一番，然後肯定了鐵州市委領導班子以前的工作，最後是希望精誠團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省委組織部講話的機會不多還是特別喜歡講話，反正高副部長講起話來滔滔不絕，一共就兩個小時的會議，他講了一小時四十多分鐘。

輪到王國華講話的時候，本來應該是主角的王書記，只是簡單的講了幾句。內容主要以自謙為主，我還年輕，需要組織上和同志們的幫助等等。

王國華講了五分鐘不到就結束了，市長郝龍光接著講，會議結束，宴請了高副部長之後，領導去休息是市委黨群副書記閔自雄跟著高副部長走了。閔書記是高部長的關係不錯，這個市裡的幹部大部分都知道。似乎閔書記也很樂意讓大家知道並看見他跟省委領導親熱的場面。

接待省委領導的地方放在市委招待所的後院，大凡是個黨委政府，都有這麼一個地方的存在。徵求了王國華的意見後，徐耀國把王國華住的問題給解決了，就住在市委招待所的後面一個獨門的院子裡，上下兩層，上世紀八十年代在鐵州流行了一陣子的洋樓。

總的來說，這個院子現在看起來還是比較土氣，不過用料還是一點都不帶馬虎的。基本結構是用石條構建，看著相當的結實。石條的外表總是不那麼平整，看上去有點糙。進了房間內部的結構則是重新裝修過的，牆面也是一度流行的牆紙，地上鋪著地毯，屋頂是吊燈。據徐耀國介紹，這裡以前是前任市委書記工作之餘休息的專用場所。

徐耀國陪著王國華樓上樓下的看了一圈後，站在樓上的大床前王國華似乎眼神停滯了一下，徐耀國看的清楚便問：「是不是對傢俱不滿意，要不我這就讓人去換，時間還來得及。」

王國華搖搖頭，實際上王書記是被這個床的款式給雷了一下，看上去就像電影電視裡的那種過去有錢的資本家家裡的那種床，邊上要是能再擺一個留聲機，床上再坐一個眼神寥落的旗袍女子，那就齊活了。

「沒事，挺好！」王國華說著轉身下樓來，樓下凌河和薛美蓮還等在客廳裡。

「書記，還是美蓮同志照顧您的起居？」徐耀國對於這個問題還是有點在意，覺得有必要最後確定一下。王國華想了想，對上薛美蓮期待的目光時淡淡道：「美蓮同志畢竟是正式編製的幹部，這樣安排不妥當。我聽美蓮同志說起她以前管過一陣子後勤採購，我覺得這個工作挺適合她的。怎麼後來不讓她做了？」

薛美蓮一聽這話心裡挺激動的，王書記記著我的好呢。看來巴結領導見成效了，以後要繼續努力。徐耀國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王國華真要讓薛美蓮來照顧生活，徐耀國也只能這麼安排，問題是這個女人的名聲問題很成問題。假如王國華還是堅持，徐耀國剛剛下了決心的想法估計又要動搖了。這種女人都能上，估計這褲腰帶松的很，日後這方面要栽跟頭，還不如提前找下家。

「這個，主要是工作上的需要。薛美蓮同志工作上一貫積極肯幹，市委辦正在考慮提拔使用。」徐耀國自然是給王書記面子的，王國華聽了點點頭道：「嗯，薛美蓮同志不錯，以後一定要好好幹哦。」

薛美蓮心裡那個激動的，暗道王書記日後就算讓我去咬人，我也去咬。當然心裡也有點小小的遺憾，那就算不能生活戰鬥在王書記的身邊了。嗯，其實也不算太大的遺憾，還是能經常見到王書記的。

「謝謝書記的鼓勵，我一定努力工作。」薛美蓮表了決心，徐耀國打斷道：「你們先出去吧。」徐耀國現在有點後悔當初帶上這個女人了，這女人的話不是一般的多，天曉得在王書記面前都爆了什麼八卦。自己那點歷史問題，不知道有沒有被這個女人爆出來。

秘書長擔心的歷史問題，跟東和縣的縣長於亞麗有關。兩人當年是大學同學，不過秘書長讀大學前是結過婚的人，後來在一個單位裡供職，鬧出過一些傳聞，弄的家宅鬧騰。

徐耀國是農村孩子，高中畢業就結婚了，夫人文化不高，但醋性很重。兩人之間算是兩小無猜，平時關係很好，就是不能提於亞麗。

兩人出去之後，徐耀國才對王國華道：「書記，這裡不能沒人照顧，我另外安排了兩個女孩子，您是不是見一見？」

王國華道：「見不見都一樣，我這裡每天只需要打掃一下衛生就行，具體你看著辦。」

徐耀國很明顯的楞了一下才道：「那好，您先休息吧，下午還要主持碰頭會。」

徐耀國告辭出來，院子裡兩個年輕女孩緊張的等在這裡。能夠進這裡為領導服務，一個月的工資就是八百，這個年代能拿到這個工資，對於年輕女孩子而言還是很有吸引力的。當然能不能獲得這份工作，還要看市委領導的決定。

鐵州是以前國企很多，體制改革後下崗工人上萬人，這兩位女孩子就是下崗工人的子女。徐秘書長安排人手以照顧下崗工人子女的名義，招來的這兩位。一個叫嚴菊，一個叫何梅。名字很普通，長的不錯，在這個城市裡也能拿的出手的那種。關鍵還是人勤快，夠老實聽招呼，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兩個女孩子的個子都在一米七左右，當初徐耀國是近似選模特的標準來招人的。實際上這個事情，徐耀國一個月前市委書記人選還沒定的時候就在做了，還安排這兩人進行了相關的按摩培訓。徐耀國當時這麼干是有他的理由的，鐵州市委書記一職，他一直都不看好郝龍光，這個人跟省長劉兆銘走的太近。

省委書記馬躍東別看這一屆下來就退了，可是越是這時候，越要當心領導的心思變化。郝龍光對劉省長的巴結，太赤裸裸了。如果等馬躍東下去了，這個書記基本是郝龍光的，問題是現在馬躍東還在書記的位置上，徐耀國斷定郝龍光當不成這個書記。

第六百二十五章 連續挑釁

「書記為人和善，看起來是喜歡安靜的人。以後你們在這裡工作，動靜一定要小。還有，以後要上樓去打掃，一定要請示了書記才行。」徐耀國交代了一番，兩個妹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激動，這活算是到手了。

徐耀國看的清楚，暗道這些下崗職工家庭的孩子就是容易滿足，還是窮人家的孩子用著放心。兩人齊齊點頭道：「我們記住了。」

徐耀國又道：「好好幹，把書記伺候好了，沒準能解決編製問題。」這算是畫個大餅，實際上這個事情徐耀國也有解決的能力，問題是不能一次答應太多，這就跟驢子的面前吊一根胡蘿蔔似的，讓看見不讓吃，這才有前進的動力。

王國華毫無睡意，坐在客廳裡默默的發呆抽煙。鐵州市的情況看來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能進入狀態了，這個市委書記真是不好當。比起以前在南天省，王國華很清楚自己的處境變化，說的嚴重一點，鐵州市委書記這個職位，就像是一場大考，還是高考。上去了，日後在首長的眼睛裡就是個人才，玩砸了，今後估計就沒什麼可折騰的機會了，至少在首長眼睛裡，那是給你機會的。

當然，王國華是做最壞的打算，現實擺在眼前的是如今要孤軍奮戰了。

王國華意外的在書架上看見了一套《毛選》，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任書記留下的，起身抽出第一本來翻開，一段話進入了眼球。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王國華看著心中一動，坐下默默的捧著書慢慢的看起來。

毛主席語錄王國華知道一些，都是一鱗半爪的記憶，認真的去讀《毛選》，上一輩子王國華沒想過，這一生也沒考慮過，倒是總設計師的選集讀了一些。今天這個意外的機會，讓王國華進入了一代偉人的思想世界。

應該說上一輩子王國華對太祖的看法算是比較持中，其實一個人的思想世界，跟時代的關係很大。那個遙遠的時代，對於王國華而言可以借鑒的東西太少了。

靜下心來讀書的王國華，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選集中充滿了辯證思想的文字，讓王國華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之中門開了。進來一個怯怯的身影，低聲道：「書記，秘書長來了，讓我看看您是不是起來了。」

王國華頭也不抬的擺擺手道：「別吵！」實際上來人說什麼，王國華根本就沒聽清楚，完全沉浸在書的辯證思維中。

何梅被王國華的舉動和語言嚇著了，心跳著退出來，院子裡徐耀國見她出來便問：「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書記在看書，我問了一句，他說別吵，看上去有點不高興。」何梅如是說，心裡卻在擔心會不會因此觸怒書記，失去這份工作。

徐耀國還是很懂規矩的，既然安排了人手照顧王書記的生活，以後再來就要通報了。沒想到按照規矩來，小姑娘先被說了一句。「沒事，我去看看。」徐耀國安撫了一句，輕輕的走進門來，王國華剛才被打擾了一下，這回沒那麼投入了，有人進來很自然的被干擾。

「秘書長來了。」一抬頭，王國華看見是徐耀國，笑著來了一句。徐耀國笑著問：「剛才那個小姑娘，是不是書記不滿意？」別看剛才安撫了一句，現在只要王國華說不滿意，徐耀國肯定能狠下心來換人。

「誰？剛才誰進來了？哦，好像有人說話，我太投入了。沒事，我就是隨後那麼一說。」王國華想起來了，趕緊解釋一下。徐耀國這才放心，實際上看見王國華的第一眼，徐耀國就打了投效的主意，這麼年輕的市委書記，你說他沒什麼來頭鬼都不信。要說前途無量，那是一點都不誇張，孰優孰劣，一比就出來了。好好的幫著書記掌握了大局，以後還能少了自身的前程？當然了，關鍵的一點還是王國華表現出來的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和大氣，這份氣質算是一個催化劑，促使徐耀國下了決心。

雖然王國華沒明說不討為難小姑娘，但意思很明確。徐耀國一點心思被看穿後，不但不難受，反而心裡很高興。王書記目光如炬，這是好事。

「呵呵，我是看見小姑娘挺緊張的，還以為她說錯話了。」徐耀國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王國華聽出來了，笑了笑沒說話，看了看手錶才道：「還有點時間，我梳洗一下。」

王國華的不動聲色，徐耀國看在眼裡，心裡更是越發的篤定。他算是官場裡的老油條了，年輕官員的囂張見的多了。見慣了「青年才俊」們被官場無情的淘汰出主流市場，王國華的城府之深，才顯得是那麼的可信賴。

徐耀國很有耐心的等著王國華出來，一起去了市委。下午的常委碰頭會，說白了就是新書記跟大家的第一次交流會。

第一個狀況出現在會議開始的時候，王國華都進了會議室，市長郝龍光還沒到。王國華都落座了，郝龍光才匆匆而入，還笑著拱手對眾人道：「抱歉抱歉，高部長那邊拉著說話，我一時走不開。」

會議室裡主席座上的王國華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是故意的。郝龍光打著高副部長的旗號破壞規矩，這是存下要給王國華難看。你不是書記麼，我就是不先到會議室，就是破壞規矩，你能奈我如何？當然了，這裡頭還有一層意思，讓一干常委們看看清楚，這會議市內誰說話算數，誰才是真正的第一人。

所有常委的眼神看似都有點游離，實際上焦點落在了新來的王書記身上，王書記要是表示不滿，這第一場火拚估計就要上演了。

王國華坐著沒動，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心平氣和，淡淡的指了指郝龍光的位置道：「以後注意，坐下開會吧。」

這一招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王國華這明顯的不是軟弱，那說話的姿態和語氣，擺明的就像老師看見了上課遲到的學生。

郝龍光故意的舉動有點落空的意思，楞了一下才笑道：「開會，開會。」他可不願意順著王國華的意思說什麼以後一定注意，那就真的算著道了！

「今天這個會，就是跟大家碰個頭。我還年輕，經驗比較少，以後工作上的事情，各位同事一定多多幫忙。」王書記很低調的開場白還沒說完呢，郝龍光就已經打斷道：「這個書記請放心，市政府的工作有我，黨群工作有閔自雄，組織部還有越部長，我們一定幫著書記搞好工作。」

這話可以說是嚴重的挑釁了，打斷了書記的說話就算了，還說什麼政府工作有他，黨群工作、組織部什麼的。事情你們都干了，還要書記幹啥？

這裡頭很明確的一點是，郝龍光在展示力量。市委書記的權利主要體現在人事權上，管著官帽子的副書記閔自雄和組織部長越風都是他一邊的，要說架空王國華也不是辦不到。

可以說，這又是一記重拳打了過來。郝市長有點赤膊上陣的意思了，一干常委有的把頭低下去，或者東張西望，反正都當著沒聽見這個話，沒看見市長在挑戰書記的權威。

王國華似乎絲毫沒有被被挑釁到，臉上帶著微笑，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市長的工作熱情很高啊，以後繼續保持。」王國華這話算是無視了郝龍光的挑釁，甚至還以書記的身份表揚了一句郝龍光。

會議室裡這個時候最關心這次碰撞的就是徐耀國了，心裡一直懸著，擔心王國華沉不住氣，一傢伙就跟郝龍光幹起來。要知道郝龍光是有充足準備的，只要幹起來，這裡頭大多數人一定會以勸和的語氣說話。問題是，即便是勸和的語氣說話，也算是偏向郝龍光了。原因無他，郝龍光一直在挑釁試探王國華的底線，站著道理一方的王國華被勸和了也算是輸了。

現實是王國華根本就不搭理郝龍光，並且屁股坐的很正，緊扣著自己書記的位置不動搖。這樣一來，王國華說什麼，都是以書記這一把手的身份說的。

連著兩下重拳砸空了，重拳的目標沒事人似的，打拳的人反倒是有點措手不及了。郝龍光有點傻眼，後續乏力的跡象出來了。這個時候要繼續不是不行，問題是那樣一來就太著痕跡了，拉上其他人來就更不行了，那就不是同盟是綁架了。閔自雄也好，越風也罷，市委這邊的兩位常委，跟郝龍光的關係只能算是同盟者。

會議繼續，王國華依舊以不緊不慢的語氣說話，遭遇了兩次挑釁之後，話語權依舊牢牢的掌握在手裡。徐耀國看著王國華不禁暗暗佩服，前任書記的火候，似乎還不如王國華。

實際上王國華內心相當的憤怒，但是心裡很明白一個道理，這個時候要是怒了，你就先輸了一籌。所以，王國華問問的坐穩書記的位置和角度，言行舉止都是一種高姿態。這樣一來，郝龍光再糾纏下去，其他常委就算嘴上不說話，心裡也會有想法。

第六百二十六章 八卦

王國華的沉穩，很好的把握了整個會議的基調。反觀連續挑釁的郝龍光，則有點羞刀難入鞘的意思。怎麼說呢？其他人站在王國華的角度來看，書記一方完全可以解釋的過去。好聽一點這叫民主風度，黨內也是講民主的嘛？集中也是建立在民主的基礎上！說的難聽一點，這就叫不跟你一般見識！

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手法，王國華用起來純熟的緊，一點都不像一個年輕人。一干常委的心態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新來的王書記不簡單啊！

郝龍光當然不肯作罷，不過他不合適再出擊了，所以不斷的以目光投向閔自雄。可惜閔書記當著沒看見，似乎之前說好的事情沒那回事。

這個時候的閔自雄自然是不肯說話的，按照事先的約定，得郝龍光挑這個頭，然後他才跟進。問題是郝龍光挑的頭沒什麼實際效果，兩位一把手之間的較量，看似郝龍光得了便宜，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郝龍光顯得有點急躁，落了下乘！

短暫的碰頭會在郝龍光無奈的情緒中結束了，王國華似乎沒有給他繼續發揮的機會，簡單的講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宣佈散會。書記的優勢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了，黨指揮槍，指揮一切，這是先天性的優勢，王國華把這個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王國華剛回到辦公室，秘書長徐耀國便尾隨而至，笑道：「書記，剛才政法委的老鄭落在後面，跟我說晚上想請書記吃個飯。」徐耀國的心思很明確，不管王書記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反正是盡心盡力的去博取信任就對了。郝龍光那邊固然開出了好處，問題是郝龍光這個傢伙，在徐耀國的眼睛裡屬於層次不高的主，為人太張揚。這種人，上面有人罩著的時候基本就是領導第一他第二，誰都不放在眼裡。不就是給劉兆銘幹過三年的秘書麼？

應該說如果換一個書記，徐耀國可能就動搖了。王國華這個書記太特別了，年齡的優勢讓人瞠目結舌，這種優勢在體制內太可怕了。年輕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年輕能坐在這個位置上，那就太值得投資了。

只是在碰頭會上玩了一把以柔克剛，立刻就有人來暗送秋波了。政法委書記老鄭跟郝龍光之間的恩怨就在公安局那個案子上，為了那個案子，老鄭也是吃了掛落的。公安局長是老鄭的親信，因為那案子也被當成了替罪羊被發落了，現在局長的位置虛懸著，方方面面的都在暗中較勁。

東海省公安系統，地級市的正職都是歸省廳直轄，按說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的時候。問題是市委書記在這個問題上還是很有話語權的，省廳在任命之前，也是要跟市委書記溝通的。要是傻乎乎的不帶理睬市委書記這尊神，日後公安局長還能有好日子過？市委書記有的是手段來玩死你。

「好啊，你安排吧。」王國華隨意的答應下來，徐耀國沒著急走，接著笑道：「老鄭跟省廳的關係不錯，他的意思估計是希望新的局長能跟他保持一致。」

王國華微微沉思後淡淡道：「那個案子之後，市公安局的人事問題一直沒有決定吧？」

徐耀國道：「前任書記去職前，倒是打算落實一下的。問題是郝市長等人作梗，事情才懸了下來。」王國華聽了這話便笑了笑，郝龍光看來是一位市委書記的位置非他莫屬，這才有作梗的舉動吧。現在市委書記是王國華，倒是手裡多了一些籌碼了。

「我心裡有數，還有別的事情麼？」王國華顯得很滿意，徐耀國心裡暗暗高興。這王書記有意思啊，什麼話只要點一下，他心裡就很清楚了，跟著這樣的領導做事固然不累，不過卻是要事事小心才行。

「事情倒是還有一個，您的司機和秘書，總的您來拍板吧？」徐耀國笑著說道，王國華聽了點點頭道：「你安排吧，我對情況不熟悉。」

徐耀國心中暗暗的湧動著波濤，臉上卻還是很平靜的問：「有什麼具體要求麼？」

王國華想都沒想便道：「年輕一點，跟我差不多就行。」

「我記住了，人挑好了我直接帶來你過過眼？」徐耀國還是很沉穩的履行他的大秘書的職責，市委秘書長可不就是秘書頭子麼？

王國華點點頭，事情就算是這麼定下來了。徐耀國告辭出去後，默默的摸出煙來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後才慢慢的平靜下來。應該說這個開局很不錯，王書記已經有信任自己的傾向，至少在秘書和司機的人選問題上，王國華給予了自己足夠的信任。

實際上孤軍奮戰的王國華沒有什麼特別好的選擇，只能選擇有條件的信任徐耀國。當然，徐耀國這個人，王國華還在慢慢的觀察當中。

十分鐘不到，徐耀國就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年輕都在三十左右的男子。進門前徐耀國交代兩人在門口等著，自己進去匯報。

王國華還在看《毛選》，這書看進去了，確實是能學到不少鬥爭的藝術。太祖爺的一生真是鬥爭的一生，跟人鬥，跟天鬥，拋開是非功過這些東西，單純從一個人的角度去看待太祖爺，無疑是一代偉人，人生贏家！

「書記，人帶來了。」徐耀國保持著恭敬的姿態，微微的低著頭低聲說話。王國華放下書，抬眼笑道：「讓他們進來吧。」

兩個男子在徐耀國招呼下進來，前者是個白面書生，臉頰有點紅，還算平靜的平視對面。後者是個黑臉，低著默默的看著腳上的涼鞋。

「這位是您的秘書，叫湯新華，這位是您的司機，叫趙軍。」

王國華看了一眼這兩位，淡淡道：「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吧，新華先來。」

白臉的湯新華微微的動了幾下喉結，慢慢的平復之後才道：「書記好，我叫湯新華，二十九歲，本地人，父母是下崗職工，本科學歷，市委辦科員，家裡還有一個妹妹從事個體經營，父母下崗後給妹妹幫忙。」

王國華聽了抬頭看看徐耀國道：「新華的級別問題，能不能解決？」

徐耀國早有準備，笑著點頭道：「副科級的資歷是足夠了，可以享受正科級待遇。」王國華的秘書，自然是秘書科的一把手，這個是慣例。湯新華級別不夠，王國華這才有此一問。

「嗯，這個安排很妥當。」王國華肯定了一句，朝趙軍笑道：「該你了，小趙。」

一臉青色鬍子茬的趙軍一直低著頭，王國華問話的時候也是低頭道：「我叫趙軍，二十七歲，本市人，退伍軍人。父母都是稅務局，家裡沒別人了。」

王國華聽完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笑道：「小趙的母親是東合區長於亞麗的姐姐，於區長跟我是高中同學，托我代為照顧一下。」這就算是毫無隱瞞的意思了，也有點買一送一的意思。

「啊，我知道了。就這樣吧。」王國華很乾脆的做了決定，徐耀國擺擺手，兩人很自覺的下去。徐耀國等他們出去了，這才道：「書記，於亞麗同志……」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回頭再說。」

徐耀國笑著退了下去，安排秘書的接班的事情去了。剛走沒一會，薛美蓮領著一個年輕人扛著一桶水進來，見了王國華便媚笑道：「書記，我讓人給您送水來了。」

王國華笑了笑道：「美蓮同志的工作調整了？」

薛美蓮很滿意的點頭道：「嗯，後勤科的副科長，科長老姚都快六十了，做不動了。」

這女人倒是赤裸裸的要官啊，王國華心裡暗暗的好笑。不過這種人用好了，倒是能起到奇效。當下笑著等水換好了，換水的人走了，這才淡淡道：「美蓮同志，閔書記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薛美蓮一聽這話，立刻轉身到門口張望了一下，這才回頭笑道：「書記，您算是問對人了。」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你說。」

「閔書記這個人有兩大特點，第一點是好色，第二點是怕老婆。」薛美蓮壓低了聲音說，王國華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道：「你接著說。」

薛美蓮道：「閔書記的老婆是他的大學同學，閔書記是從農村出來的，沒有混出樣子前，全靠老婆家裡幫襯。」

「哦，那麼為啥說他好色呢？」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薛美蓮歪歪嘴道：「這個我也是聽下面的人說的，閔書記只要下去視察工作，下面的人要是沒有安排女人，他就會發火訓人。平時在市委裡頭，他看女人的眼神您是沒見過，嘖嘖！都沒法說！」

王國華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八卦，這德行怎麼混到地級市的副書記的？當然這也就是這麼一想，體制內只要領導欣賞你，什麼怪人不能當官？群眾怎麼看不要緊，要緊的是領導怎麼看你？

第六百二十七章 次第而至

閔自雄跟越風的關係不錯，按照八卦發言人薛美蓮的說法，市委裡頭就組織部美女多。於是乎，閔書記也願意往組織部走動走動，在市裡頭家裡婆娘盯得緊，閔書記就算是見了美女也只能是過過眼癮！

又一次在書記面前有所表現，得到了肯定的薛美蓮滿心歡喜的走了。品嚐到不用賣弄風騷也能引起領導的重視這一好處後，薛美蓮的幹勁那是相當的足。市委裡頭任何情報都不願意放過的風格漸漸的形成。

這女人別看名聲不是很好，實際上在市委裡頭人緣很好，性格有點粗，不知道防備人，也沒有害人之心。這樣的人別人可能看不起她，但不會防備她。

回到辦公室裡，薛美蓮當著幾個同事一番吹噓，書記如何欣賞她的工作能力之類的話。在市委裡頭敢說這個話，那說明是有根據的。當然，更多人最初的傾向是薛美蓮跟書記上了床的猜測，這個猜測沒有生存太久，王國華上任之後的第二天就自動在市委內部失去市場。

第二天上午剛上班不久，一個打扮時髦的大美女出現了。稍有點見識的女人都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別說是市裡了，就算是省城辰州都未必能買的到。

這個美女拖著LV的旅行箱子，踩著妖嬈的步伐，在門衛處嬌笑問：「王國華的辦公室在幾樓？」開始門衛沒反應過來，腦子裡就一個概念，這女的真漂亮，身上的香水味道真好聞。跟她比起來，這院子裡那些女人抹的香水都可以丟垃圾桶裡去了。

「啊，王國華，你說的是新來的市委書記吧，辦公室在五樓，很好找。」門衛都不知道盤問一句了，直接給放了進去。這門衛還沒有回過神呢，隔了一會一輛很拉風的越野車停在門口，車窗搖下，露出一個女人的臉。

「師傅，方便車子來進去麼，我是你們新來王書記的朋友。」

之前那個女人就夠漂亮了，問題是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差，甚至就臉蛋來看更勝一籌。關鍵是即便坐在車上，這女人的豐滿也是令人髮指的清晰。要命的是，這女人還有一張娃娃臉。

「啊，方便！」門衛又一次走神了，眼珠子有點轉不動的意思。

兩個美女次第而至的消息，不過幾分鐘整個院子就知道了。美女都是來找王書記的，問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倆美女的級別，「整個院子了沒一個女人能抵的上人家一根小指頭！」這麼得罪女人的話，是門衛私下裡跟朋友喝酒時感慨之言。

拖著箱子的黃嫻很從容的穿過院子上了樓，上樓的時候還順手抓了一個路過的小伙子道：「帥哥，幫幫忙，我拎不動。」一聲帥哥把小伙子臉上的青春痘都喊的脹大了不少，屁顛屁顛的扛著箱子給送上樓，到了五樓才意識到這女人是來找書記的。

小伙子正暗暗高興或許能被書記認識一下呢，經過秘書辦公室的時候叫湯新華給攔住了。「幹啥的？你不是綜合科的XX麼？」

黃嫻笑著從隨身的包裡摸出一盒中華煙，遞給小伙子道：「帥哥，辛苦了。」小伙子下意識的接過煙，想拒絕黃嫻已經轉身對湯新華道：「我找王國華，嗯，也就是你們書記。」

湯新華上下看看黃嫻，這女人的新潮絕對不屬於這個城市。猶豫片刻，湯新華對小伙子道：「你先下去吧。」打發走這位，湯新華才決定道：「你跟我來。」

湯新華別看在市委裡頭沒什麼級別，人可是市委裡的第一號才子。讀書的時候發表過詩歌來著，曾經也是風雲一時的人物。問題這傢伙的才能在市委裡頭不是什麼可以發光發熱的才能，反倒成為了他的一個累贅。進了市委之後，沉沉浮浮的幾年下來，才算是基本的完成了蛻變。從當初一個意氣風發的小伙子，成為了如今市委辦綜合科第一筆桿子。也是運氣使然，前任書記用他的稿子不少，但功勞都算在了主任的身上。如今換了新書記，徐耀國從工作的角度出發，比較公正的選拔了湯新華，算是給了湯新華一個發展的契機。

在市委裡頭冷眼看了多年，湯新華自然知道一個機會有多麼難得。所以對這個工作非常的認真，沒想到的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好在這個女人看上去就該是書記這種人才能勾搭上的，所以湯新華很快下了決心。

王國華正在沙發上看《毛選》，最近主要業餘時間都放上面了。這書越看越覺得有看頭，尤其是王國華現在的處境，學習這書的鬥爭思想很有必要。

「國華！」不等湯新華通報，黃嫻先開了口。王國華聽著抬頭一愣道：「你還真來了，這也太雷厲風行了一點吧？」

湯新華一看這意思，笑著退了出去，心道還好沒給擋駕。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座穩，一個有著娃娃臉和魔鬼身材的女人出現在眼前，也是笑吟吟的問：「你好，你們書記在麼？」

湯新華首先想到的是撞車了，剛才就進去一個，現在又來了一個。可是看上去，這個女人也很面善，長的似乎比之前那個還強點，打扮什麼的也不差。

「你稍微等一下。」湯新華趕緊起來，沒想到這個女的直接笑道：「我自己去吧，我跟你們書記很熟，不用通報了。」說著竟然就走了，湯新華有心抬手叫住，又怕影響不好。只好苦著臉跟上去，心裡琢磨回頭書記批評該怎麼辦才好。

王國華這邊正動手給黃嫻倒水，沒想到門口一黑，一抬頭又來了一個。「哎，你怎麼也找來了？」王國華來了也字，黃嫻這邊一下就警惕了起來，那眼神瞄著門口的爆乳美女，本能的自卑了一下。

「書記，我……」湯新華很緊張的搶著說話，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沒你的事情，你去忙吧。」

對於黃嫻的警惕，劉玲沒有太在意。能夠對劉玲形成威脅的只有一個楚楚，正房的楚楚都默認劉玲的存在，這個女人能怎麼地？倒是在傢伙在外面的女人還真不知道有幾個？

不管怎麼說，劉玲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醋味的，不過劉玲不是很當回事，淡淡的酸了一下就過去了。笑著進來道：「我爸爸的公司在東海省接了個工程，我來東海省有一段時間了。」王國華多少有點奇怪道：「你爸爸？」

劉玲點點頭道：「有的事情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回頭再跟你解釋。」

兩人之間熟稔的樣子，黃嫻不免暗暗的吃味。不過黃嫻位置擺的很正就是了，當著沒看見就好了。

「先坐下吧，我給你倒水。」王國華面色如常的，似乎兩個女人一起出現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完先各自給兩位倒上水後，這才招呼隔壁的湯新華過來道：「小湯，你去市裡好一點的酒店訂兩個房間，這兩位是貴客，都是大老闆。」

湯新華沒著急走，而是解釋道：「書記，是不是通知一下秘書長，我剛接手工作，這方面不是很熟。」

王國華點點頭，湯新華這才離開。回頭沖兩個女人笑了笑，王國華道：「你們沒見過面吧，互相認識一下吧。」

「黃嫻，從越州來了，做轉口貿易的。」黃嫻主動的伸手，劉玲笑著握手道：「劉玲，王國華的大學同學，做的很雜。」

王國華在邊上笑道：「這就算是認識了，以後相互間讓著點。」這傢伙說這話，招來了兩個女人一致的白眼。當然，這個白眼的殺傷力不是很大就是了，王國華的臉皮承受能力今非昔比，不是這點程度就能臉紅的。

徐耀國來的很快，本來就在一個樓裡，進門一看兩個美女的存在，徐耀國臉上也是一怔，心裡卻為自己安排薛美蓮去接待王國華的事情感到羞愧了一下。

「書記，我來了。」徐耀國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目光甚至都沒特別的去看兩位女性。王國華笑道：「這兩位都是大老闆，身家都是過億的。晚上去請她們吃飯，你安排一下。」

提起吃飯的事情，徐耀國趕緊解釋道：「書記，老鄭昨晚上有急事去了省城，一再表示今天要請您。昨晚上我家裡有點事情，一忙就忘記給您說了。」

王國華想了想道：「那好吧，晚上還是老鄭請。這兩位估計要呆幾天，你安排一下。」

徐耀國鬆了一口氣，心裡暗暗想，家裡那個婆娘不知道聽誰說的，自己安排了於亞麗的侄子給王國華當司機，一傢伙醋罈子打翻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爆的這個八卦！

「怎麼樣，二位最近如何？」王國華笑著拿出煙，黃嫻識趣的給點上火，劉玲在邊上笑著先答：「還能怎麼樣，倒是你，還好吧？」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我還能怎麼樣，在哪裡干都是革命工作嘛。」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反擊的號角

兩個女人前後腳的來到，王書記心裡還是相當的麻。論在王國華心裡的份量，劉玲自然要重很多。黃嫻怎麼說呢？不說是可有可無吧，自由性還是很大的。也就是說，王國華不會要求黃嫻為他守節，劉玲則不然，王國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她找別的男人的。

不過從今天的架勢來看，這兩位在感情上都是那種比較死心眼的主。兩個這樣的女人撞一塊，王國華看著平靜，心裡實則很擔心。萬一鬧起來，那就難看了。

王國華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兩個女人都是聰明人。當然這種聰明是建立在兩位都不是正房的前提下，在這個大前提下，這兩人很自然的有一種明確的認識。這個時候鬧起來，肯定會惹王國華厭煩。嗯，暫時先壓一下心裡的不快，等下沒人了再說。

兩人打的是一樣的算盤，王國華這裡自然是不知道的。

徐耀國動作很快，沒辦法不快。書記的辦公室裡來了兩個女的，這兩個女的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遭遇這種事情，書記估計心裡正著急著呢。趕緊的先把人弄走，這也是秘書長的一個能力體現的機會。

前後不過五分鐘，王國華和兩個女人隨意的扯了幾句，門口徐耀國就回來道：「書記，安排好了。」王國華鬆了一口氣，讚許的看了一眼徐耀國道：「我先送她們去酒店。」說著看了看表道：「十點鐘的會議還來得及。」

「不用送了，你忙你的，中午過來一起吃飯就行。」劉玲搶先說了一句，黃嫻嘴慢了半拍，心裡暗暗的後悔，臉上卻是笑道：「我們沒事，一路趕的急，正好梳洗休息一番。」

「那我送你們上車。」王國華還是堅持送一下，這也是一個姿態吧。

兩個女人這回沒說啥，一起跟著下樓去。劉玲開著車來的，黃嫻很合作的上了劉玲的車。車子開出去之後，王國華在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這一幕看在很多人的眼裡，其中就有副書記閔自雄，站在走廊上甚是羨慕的跟身邊的越風道：「書記好艷福啊，就知道薛美蓮那個女人沒戲。」閔自雄的秘書在邊上聽著，心裡很是不解的想，昨天誰聽見這個謠言很高興來著，還說什麼「王國華也不過如此！」看來當官這個事業，首先要有一張好臉皮，要能做到把說出去的話嚥回去還跟沒事人一樣。

組織部長越風別看跟閔自雄走的比較近，那是因為老書記下去之後，需要一個自保的盟友。不然在市委裡頭沒什麼話語權。從心底裡，越風不是很看的起這個副書記。原因很簡單，閔自雄的老婆臉蛋不是很醜，就是胖了點，二百多斤吧。要說長相，閔自雄可以說是風度翩翩，這樣的帥哥年輕的時候還怕找不到女朋友？問題是，閔自雄義無反顧的最求當年省委某副秘書長的女兒，兩人還是大學同學呢。

越風跟閔自雄在省黨校一起學習過，對這些過往的事情有所瞭解。也正是因為這個基礎，兩人的同盟這才形成。

昨天的常委會上，越風的心裡頗為震撼。王國華這個年輕的書記表現出來的老辣，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郝龍光把話都說的那麼難聽了，王國華還是能保持一顆穩定的心態，游刃有餘的掌握著會議的基調。這份功力，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越風的第一感覺，這就是家庭教育的底蘊了。不是那種大官宦家庭出身並且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怎麼可能在三十出頭這個階段就能達到這個水平？

有這個猜想後，越風的心裡稍微有點鬆動，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跟王國華的關係。心裡這麼想，越風還是有顧慮的，越風是省委組織部長郭月敏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這一次假如是郝龍光當了書記，郭月敏那裡是許了越風一個副書記的職位的。可惜，天上掉下個王國華，一切都成了泡影。聽說郭部長對王國華很不感冒，這個因素讓越風多少有點為難。

最初謠言出來的時候，越風也是很不屑的心態。薛美蓮這個女人在市委裡頭的名聲不好，當官的不說避之不及吧，至少是不願意讓自己跟這個女人的變成一個話題。當然了，私下裡一些官員以前幹過什麼事情，越風還是有所瞭解的。比如說身邊這位，當初薛美蓮剛進市委的時候，丫可是對女同志很和善的。越風可是親眼見過這傢伙拉著薛美蓮的小手不肯鬆開的場面，為這個好像家裡的醋罈子還打翻了一下。

越風在鐵州市待了三年了，當年換屆的時候，薛美蓮是退下去的副書記在退下之前安排進的市委。實際上這三年內，薛美蓮還真的沒有跟什麼官員傳出緋聞來，無非就是當年的那點事情不停的被人拿出來炒冷飯。

這個院子裡，放眼望去，比薛美蓮不乾淨的人不敢說很多，但是肯定有。

兩個大美女來找王國華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市政府這邊，昨晚上還因為謠言而開心的喝了一點酒的郝龍光有點白開心的意思。

「真的？」對秘書重複了一句之後，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郝龍光不免暗暗的生出一絲失落。昨晚上還張羅著讓手下的人去散步這個謠言，要搞一個人，先把他的名聲搞臭，這是一種比較慣用的手段，沒想到這個手段還沒發揮的機會呢，事情居然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聽說這兩個女的是來投資的老闆！」秘書補了一句，郝龍光不免摸著下巴琢磨了起來，一點失落拋在一邊。這兩個女人是來投資的？這話還是很有說法的。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到底想幹啥？插手市裡的經濟建設？這好像是市政府的工作吧？當然了，郝龍光不會認為王國華這個書記沒有權利搞經濟項目，單純的抓宏觀的書記是不存在的。

秘書識趣的不提安排人去散佈謠言的事情了，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郝龍光的吩咐。一般情況下，郝市長摸下巴就是在想事情，想好了肯定有吩咐下來。

「你想辦法摸清楚，這兩個女人的來路。」果然，郝龍光還是吩咐了一個任務。

「我知道了。市長，十點鐘的全市幹部工作會議，時間快到了。」秘書提醒了一句，新書記上任，開這麼一個會是慣例。

「唔，安排車去省城，我哪有時間聽他囉嗦那些廢話。眼下關鍵是那個項目要拿下來，我還得去京城裡盯著這個事情。」郝龍光心裡很不耐煩去開這個會，要是自己是書記那就另當別論了，現在開這個會，講話的是王國華呢。

……

「郝龍光這個人好大喜功，喜歡搞大項目。最近一直在抓兩個事情，一是舊城改造，二是電解鋁項目。鐵州有資源，別的地方也有資源，郝龍光為這事情，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去京城走一趟。」一心要做好幫手的徐耀國，此刻在向王國華匯報。

起因是王國華問起郝龍光最近都有什麼舉動，徐耀國自然是知無不言。這年月，很多地方的政府一把手，都喜歡往京城跑。有一個比較流行的詞彙叫「跑部錢進」，去京城裡跑關係跑項目，拿到項目就等於拿到了GDP。如今正是經濟建設壓倒一切的大形勢，這種見效快的事情，下面的幹部不是一般的熱衷。

王國華對此頗為不屑，跑項目這種事情，不是說不行，而是不能全部精力放在跑項目上面。把地方經濟的發展建立在跑項目的基礎上，本來就是相當可笑的事情。當然了，從官員自身政績的角度出發，一屆五年，能不能提升全看政績，要出政績，見效最快的就是這個。所以怎麼說呢，還是那句話，屁股決定腦袋。

郝龍光在常委會上的挑釁，王國華自然是要有所應對的。應對不是在會上跟他吵架，而是要堂堂正正的拿出自己的執政理念去壓制對手。王國華早就過了玩陰謀的時期，從許南下等一些前輩的身上，王國華學到的最有用的東西就是陽謀。堂堂正正之師滾滾向前，這才是為官之道。

郝龍光是市長，王國華是書記，說是書記抓宏觀，實際上王國華要搞經濟誰也挑不出毛病來。黨政說是分家，實際上書記要抓經濟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時間到了！」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起身下樓，往市委招待所的會議而去。

會議室裡該來的基本都到齊了，只有市長郝龍光臨時有事去了省城。請假這個事情，郝龍光是讓政府秘書長代為請假。應該說這個事情有點不合潛規則，至少這是對王書記的一種嚴重的不尊重。

「今天這個會，首先是跟大家見個面，其次是想談一談，在當前壓倒一切的經濟建設的大前提下，如何發展我市的經濟。」王國華坐在主席台上，神態自信的大聲說話。

主席台上一干常委們聽到這個開場白的時候，似乎聽見了王書記吹響了反擊的號角。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好意思開口

這年月當領導的開會時要不談兩句經濟問題，那都不好意思開口。問題是這個會上王國華談經濟問題，在一干常委的心裡根本就是項莊舞劍。不就是昨天郝市長主動出擊，今天王書記找回來麼？

這麼理解的理由很簡單，鐵州市的經濟這幾年很穩定，而且還是穩中有降。當然統計局的上報的數據是不能當真的，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而已。實際情況鐵州經濟這幾年滑坡的很厲害，當年在全省排名前三的鐵州，如今快排名倒數前三了。

王國華在這個會上談經濟，個別常委在心中理解是有套路的。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副書記閔自雄，聽到經濟這個字眼時心裡便暗暗鄙夷了一番王國華，心道「你也就這個水平了，不就是先談一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性，接著來一句我市經濟這些年如何如何，市委有責任，市政府責任更大。然後來一通虛頭巴腦的批評，暗指政府部門的不作為，報昨天的一箭之仇。」

應該說，大部分常委的心思跟閔自雄相近，大家都豎起耳朵準備聽一場批評政府的報告。回頭消息傳到了郝龍光的耳朵裡，一場大戲搞不好就要開演。組織部長越發這個時候心裡對王國華這番舉動很不以為然，暗道初來乍到的，你又不瞭解情況，這個時候拿經濟來說事，跟王國華之前表現出來的沉穩不相符合啊。按照越風的預計，王國華應該先隱忍一段時間，分化拉攏一批人，然後找個機會給郝龍光一下狠的，這才是正著！

政府那邊的常務副市長韓浩心裡很不舒服，郝龍光不在，政府這邊就他頂在前面，王國華開口談經濟，擺明是不懷好意。儘管韓浩對郝龍光的經濟發展理念不敢認同，但是也不願意看見王國華剛上任就拿這個事情來打擊異己，因為間接的韓浩也被殃及了。

「首先我要說一個現象，這個現象叫做以GDP為綱！我們的黨委和政府，眼珠子裡只有這個東西，因為它代表著政績。其次，我要問一個問題，發展經濟的目的初衷是什麼？」

王國華接下來的話，還是讓一些人出乎預料之外。當然了，目前為止還不算很意外，現在不亮刀子，不等於待會不亮刀子。

頓了一下，強調了一下語氣後，王國華又自問自答道：「我的理解，發展經濟的最初目的，就是單純的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背離了這個初衷，GDP指數再好看，人民都不能滿意，人民不滿意，我們就不是合格的官員，更不要談什麼公僕。……」

接近一個半小時的講話，王國華主要在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下面發展民營經濟的重要性，談黨委和政府如何為發展民營經濟服務，談政府官員正確的經濟觀念，甚至還談了幾句如何發揮黨委政府在經濟發展中的職能！問題在一些人的心裡出現了，為什麼就是一個批評政府的字眼都沒有？

這不正常！

閔自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王國華都宣佈散會了，他還想不通為啥王國華沒有借經濟之說發難。要讓閔自雄相信王國華今天的講話是無的放矢，還不如讓他相信狼不吃肉！

問題出在哪裡？這讓習慣了以小人之心來揣度他人的閔自雄心裡很不安！覺得王國華一定還有重大的陰謀在裡頭。實際上王國華沒陰謀，這就是一個陽謀。鐵州市經濟不景氣，政府固然有責任，市委書記就沒責任了？同樣是有責任的！王國華一屆干下來，經濟絲毫沒有起色的話，王國華這個班長第一個挨板子！既然你不行，我來搞！這就是王國華的心思！堂堂正正的招數，讓你輸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郝龍光喜歡搞跑部錢進拉項目那一套，王國華就走發展民營經濟的道路。不走捷徑而去扎扎實實的搞經濟發展民生，從這個角度看來，閔自雄想不明白王國華的心思也正常。

閔自雄的同盟越風心裡的狀態有點複雜，王國華一番講話大致上他是聽明白了。王書記以及其自信的語氣講話，其內容可謂言之有物，有理有據，這無疑是一個很有能力的書記。這讓越風心裡相當的困惑，王國華這才上任不到兩天，越風就已經不看好郝龍光，更不會看好閔自雄。如果王國華說的都做到了，那他就是一個一心為了搞好鐵州市的好幹部。這一點毋庸置疑。這正是越風為難的關鍵啊，他也是希望鐵州能好起來，經濟繁榮，失業率下降，人民生活水平逐步提高。

常務副市長韓浩一直在發呆，自打王國華提出走發展民營經濟的路子，韓浩的腦子就有點不夠用了。實際上韓浩也是不贊成把主要精力放在跑項目上面。因為那是急功近利的做法，一屆領導下來，拍拍屁股走人，項目到手政績到手了，普通百姓並沒有從中間受到多少效益。

自覺與王國華不謀而合，被講話深深吸引的韓浩，可以說是整個會議過程中聽的最認真。王國華可不是說空話，而是有一系列的措施跟進的。這些內容都是王國華以前幹過的，自然是信手拈來不費事，對於韓浩而言，則是突然打開了一扇窗戶。

聽的認真，想的投入，韓浩不自覺的走神了，一直到身邊的副市長高潔捅他一下，這才回過神來。「怎麼還不走？都散了！」高潔笑著問，韓浩下意識道：「我在想剛才王書記的講話。」高潔面露驚訝，警惕的看看邊上的人沒注意到這裡，這才低聲道：「你想些啥？」

韓浩搖搖頭道：「瞎想而已，不說了。」高潔詭異的看看韓浩，沒有在說啥。韓浩在政府這邊的分管下崗再就業這一塊，一直以來這都是老大難的問題，市長們都不願意接這個，只有韓浩接下來，並且認真的去做這個事情，想了很多的辦法來解決萬餘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這幾年倒是取得了一些成績。

所以說，韓浩在市政府這邊還是比較「另類」的副市長！

第六百三十章 給他答覆

用徐耀國的話來給郝龍光下一個結論，原文是「郝龍光這樣的人是不會有鐵桿盟友的。」實際上這句話在官場上大部分時候對大部分人都是適用的。利益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要素。這一點王國華很清楚，作為書記，王國華的執政理念其實一直秉承著一個原則，那就是利益均沾。在這個原則的前提下，王國華的吃相一貫比較好看。

當然還有一個前提，一旦王國華取得了掌握大局的權利，利益的劃分就得王國華說了算。

如果非要拿王國華和郝龍光做一個比較，這兩人在官場上本質區別就一點，一個想做事，一個想做官。想做事的王國華希望能在自己離開鐵州市的時候，廣大的群眾能念一句王書記的好。想做官的郝龍光則不在意這個，他在意的是領導能說一句「小郝不錯」，然後從此飛黃騰達青雲直上。

當然郝龍光也不是不做事，只是他做事是為了給上面看。

發出聲音的王國華剛回到辦公室沒一會，正準備出門去賓館見兩位女士的時候，韓浩出現了。客氣幾句之後，韓浩道：「書記，中午方便一起吃個飯麼？有點事情想談！」

王國華對此深感意外，按照徐耀國的分析，市政府那邊，市長和常務副之間還是比較一致的。工作上的配合，反應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一種默契。王國華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王八之氣，虎軀一震韓浩立馬拜服。

心裡多少有點困惑，王國華不打算跟韓浩這個時候談。於是笑道：「來了兩個朋友，中午要出面陪一下，明天吧，你找秘書長安排。」

王國華在對付了韓浩的同時也埋了個伏筆，想看看徐耀國是怎麼處理這個事情。韓浩多少有點失望的點點頭道：「那好，我去找秘書長。」

徐耀國跟韓浩的關係很一般，雖然都是市委常委，私下裡沒有多少來往，平時都是公對公。王國華表示出對徐耀國的信任，韓浩多少有點感觸。

還沒下樓呢，韓浩就撞見了上來的徐耀國，連忙提起剛才的事情。徐耀國微微一愣道：「書記是這麼說的？」韓浩露出詫異道：「是啊，剛才跟我說的。」

徐耀國點點頭道：「這樣吧，晚上我打你電話。」韓浩聽了沒說什麼，笑著告辭了。徐耀國等他走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腳步輕快的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

「書記，時間到了，車已經備好了。」徐耀國進門後直接匯報，王國華已經收拾完畢，正准本出門。「剛才看見韓浩沒有？」

徐耀國點點頭道：「看見了，我跟他說晚上給他答覆，這個還是要看書記的意思。」

王國華微微沉吟，徐耀國立刻道：「韓浩在市政府那邊，還是比較安分的一個人。怎麼說呢？比起郝龍光，他做了許多實際的工作。當初市裡下崗職工萬餘人，再就業這麼重的擔子沒人願意擔起來，韓浩主動擔了起來。為這個事情，省裡對鐵州市再就業的形勢不理想，韓浩還吃了劉省長說道。」

「明天要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安排，你定一個時間吧。中午晚上都行。」徐耀國這個秘書長很稱職，給出的解釋很及時，王國華也很乾脆的給了結論。

其實這個事情裡頭還有點玄機，假如徐耀國不是先來請示一下，事情就另當別論了。不管他表現的再好，在王國華的心裡也會留下一點擅自做主的陰影。應該說，徐耀國對於上司的心態把握的還是比較準確的。

作為一個合格的秘書長，徐耀國不需要為王國華出主意，只需要把該說的都說出來，然後由領導來拍板。換一個角度來說，在領導面前不能顯得自己太本事了。

酒店裡最好的兩個房間被徐耀國霸佔了，用於接待兩位女士。兩人的房間意外的門對門，剛住進來的時候還算各自安靜的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過了沒多久黃嫻過來敲門。

開門的時候，劉玲雙手環抱著笑著看著黃嫻道：「我就知道你回來。」

黃嫻意識到自己落了下風了，不過還是很淡定的笑道：「我也知道自己沉不住氣，可是這個男人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已經把前途和命運跟他捆綁在一起。」

劉玲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黃嫻進門後，劉玲招呼她坐下，端來一杯茶道：「你不用那麼在意，我跟你不會有利益衝突的。首先我們都是不光彩的第三者，其次你跟我有本質上的區別。我不會嫉妒你，你也不用嫉妒我。」

黃嫻相當的意外，劉玲的淡定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太假。哪有不吃醋的女人呢？

劉玲似乎看出了黃嫻的心思，笑道：「我手裡大約掌握了他一半的身家，他老婆也知道我的存在，並且知道我掌握的屬於他的財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一下黃嫻徹底的無語了，劉玲無情的告訴她一個事實，兩人不是一個等量級的對手。

劉玲見黃嫻呆滯的樣子，笑了笑道：「好了，沒必要如此糾結。想開一點，實際上說起來，我曾經失去的更多。」劉玲的話沒有說完，王國華現在那麼多女人，劉玲從內心深處認為，當初要不是自己的軟弱，王國華在感情上或許會單一一點。因為這個，劉玲覺得自己虧欠了王國華許多。

王國華如果知道劉玲是這麼想的，心裡一定會相當的慚愧。

兩個女人對視而坐，沉默了一會之後，劉玲笑道：「不想再說點什麼？」

黃嫻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現在突然發現自己的自信心沒以前那麼強烈了。」

劉玲笑道：「至少目前為止，我沒有見過某個女人在他的面前能佔到便宜。」

……

離開市委的韓浩情緒看著有點低落，王國華的防備之心很明顯。實際上這在韓浩的預料之中，同時韓浩的心態也是矛盾的。作為常務副市長，儘管在理念上跟郝龍光有很大的分歧，但是韓浩還是很好的履行了一個副手的責任。換一個官面的說法，韓浩屬於比較能顧全大局的同志。

王國華在會議上談發展民營經濟，走立足本地資源的路子，這很對韓浩的胃口。所以衝動之下，韓浩很想跟王國華好好談談。實際上出現在王國華的辦公室樓層時，韓浩就有點後悔了，覺得自己太魯莽了。如果換一個方式，打個電話過來，效果應該更好一點。這樣直接過來，顯得太正式，讓人很難接受。黨委和政府固然不是對立體，但現實是市長跟書記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回到辦公室的韓浩沒想到高潔等在門口，楞一下便道：「怎麼在這等著？」

高潔淡淡道：「去那邊了。」韓浩點點頭，高潔表情複雜的看他一眼道：「太魯莽了。」

韓浩知道她的意思，這話要是傳到郝龍光的耳朵裡，沒韓浩的好果子吃。高潔作為唯一的女性常委，在市政府這邊的位置比較微妙。兩人之前的關係還算不錯，但私下裡接觸並不多。韓浩對於高潔出現在這裡並給與提醒，多少有點不解。平時大家分管一攤，關係還沒有好到這個地步吧？再說了，高潔在市委裡頭，一貫也是比較配合郝龍光的。

見韓浩無語，高潔露出苦笑道：「算了，不說了，我先走一步。」

……

得知劉玲和黃嫻的房間對面對，王國華很是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去敲劉玲的門。

開門的居然是黃嫻，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道：「怎麼你也在這？」

黃嫻的心態調整的很好，露出一個嬌媚的白眼道：「我就知道你會來這，所以先過來等著你呢。偏心的傢伙，我哪裡不如她？」王國華多少有點無言以對的時候，黃嫻低聲問：「是不是我的活不如她？」

「什麼活？」王國華沒反應過來，黃嫻伸手飛快的在襠下摸了一把，低聲道：「裝，你接著裝！」王國華沒想到這女人能這麼幹，真是哭笑不得。

「瞎說，論手藝，你比她強多了。」王國華還是給予了肯定，黃嫻道：「看來老娘把臉揣褲襠裡的路子不對，以後要矜持一點。」

「瞎扯！你有你的好，她有她的好。」王國華還算比較公允的說了一句，劉玲這時候出來道：「中午吃點啥？不想出去了，就在屋子裡隨便叫點吃的吧。」

王國華聽了笑道：「行啊，我無所謂。」

黃嫻在邊上搗亂道：「我看出來了，你們真能抓緊時間。我不管啊，不能撇下我。大不了一起上。」一個女人拉下臉來說這個是需要勇氣的，實際上黃嫻說完也有點難為情了，倒是王國華很淡定道：「這個我做不了主，你們協商解決吧。」

劉玲丟過來一根香蕉道：「美不死你。」王國華接住後仔細看看道：「這玩意粗細合適麼？」

在這方面，劉玲徹底的完敗。

第六百三十一章

高潔和韓浩年齡相仿，四十出頭正當年。區別是高潔的戶籍上寫的是京城人！選擇從政對於女性而言是一條艱難的路，高潔看見了王國華這個年輕的書記時，更加的感慨這一點。

王國華這個名字高潔並不陌生，早在幾年前她還在京城某部位裡廝混的時候，就見過這個名字發表的文章。文章大膽的預見了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並且對所謂亞洲四小龍的模式在國內是否適用給予了否定。當時高潔看完後並不以為然，事後才認識到那滿篇的真知灼見。起初高潔還以為王國華是個老頭子，花白的鬍子，在經濟學領域是個人物。沒曾想幾下一打聽，居然是個年輕人，並且在這個領域只是閃一下光就消失了。而且這個年輕人跑去從政了，高潔得知的消息是王國華去了南天省。

現在當初那個讓自己歎服的年輕人，居然成了市委書記，自己的上級。這個讓高潔很是感慨，實際上最初王國華的名字聽到耳朵裡的時候，高潔還以為是同名。等托了關係一打聽，就是那個在黨內著名的某刊物上發表了文章的王國華。從南天省至中央黨校學習後，轉分至鐵州市任市委書記。

高潔覺得這絕對是一種人生的巧合，當初高潔讀了文章，曾動了登門求見的念頭。後來還是作罷了，就像錢先生說的那樣，喜歡吃雞蛋，一定要見到下蛋的母雞麼？

只是沒想到，多年以後，母雞出現在面前了。

韓浩和郝龍光之間存在分歧，這點高潔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高潔才提醒了一下韓浩，對於這個常務副市長，高潔還是比較欣賞的，至少是個敢於任事的副市長。不過在這一次的書記和市長的較量中，高潔還沒有一個明顯的傾向性。倒不是不看好王國華，而是覺得郝龍光在鐵州經營多年，前任書記都讓他扳倒了，王國華終究還是年輕了一點，高潔信心不足。

常委會上郝龍光挑釁王國華一事，在高潔看來，表面上王國華是把握了大局，實際上何嘗不是在隱忍？也就是郝龍光操切了，自以為力量上佔了絕對的上風，行事策略不足。結果事情被王國華輕飄飄的轉移開，看上去王國華像勝利者，實際上力量的對比很明顯。

高潔有這樣的顧慮，其他常委們又何嘗不是？只有政法委的老鄭跟郝龍光是水火不容，那傢伙省廳裡有關係，腰桿子夠硬也不在乎郝龍光。其他人心裡未必看的上郝龍光，但是有誰不忌憚郝龍光的實力？說到底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王國華今天這個講話，高潔聽出點意思來了。王國華這是要另起爐灶發展本市經濟，這算是擺明車馬明著放對麼？

……

從窗子裡往外看，這個城市是灰色的。整個東海省有不少城市都這樣，這是當年國家發展重工業留下的遺產。解放初那個年代，以及後來相當長的日子裡，一個大國沒有重工業不行。這一點沒有什麼可以指摘！

王國華安靜的看著這個眼皮下這個顯得有點破敗的城市，身邊的劉玲捧著一個茶杯，癡癡看著這個男人沒有去打擾他。

黃嫻屬於嘴硬的類型，豪言之後沒有去做，簡單的午飯後便逃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來的這對男女，也沒有了年輕時迫不及待的心情。實際上劉玲更在意的是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不斷的往上走。對於劉玲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渴求之處。

在劉玲的眼中，王國華也是一個很另類的官員，以他的身家完全可以過的很清閒，為啥還要來當這個官受這個罪。劉玲最終把王國華歸結於一個理想主義者，除此之外劉玲找不到解釋。當然，王國華這個理想主義者不是那種苦修求道者，這傢伙該享受的一樣沒落下。

「誒，你讓我想起了明朝的張居正，享受一樣不少，事情也不少做。」劉玲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聽著微微的歪歪嘴道：「這個比喻不恰當，張居正是個了不起人，我比不了他。不過這個人也是一個挺缺德的傢伙，一面讓皇帝節儉，一面連馬桶都是金子做的。這種人，用一句不恰當的比方來說，自由主義對自己，馬列主義對別人。」

劉玲掩嘴一笑道：「好了，我說不過你。你說說，你剛才在想什麼？」

王國華抬手指了一下外面道：「我在想，等我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能給這個城市留下一點什麼？」

「這話有點像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口吻。」劉玲笑著說，王國華搖搖頭道：「我才不是理想主義者，我就是想做點事情而已。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人這一輩子，好歹要留下點什麼。」

「太高深了，我聽不懂！我就想知道，你能給我留下點啥？」劉玲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這麼一句，看來是被帶壞了。說完之後的劉玲臉滾燙，伸手捂著臉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樣一個明確的信號，王國華聽不懂的話就白混兩輩子了。

兩人之間的默契只需要一個眼神，劉玲動心之後臉上的嬌憨，就像一杯等待品嚐的美酒。從幾百公里之外的省城驅車而來，劉玲不單純是為了來看一下王國華。有些日子沒見了，一慰相思之苦的意思很明顯。

「她的活很好麼？」激吻之餘劉玲忙裡偷閒的問了一句，王國華楞了一下道：「啊，還行吧，主要她比較奔放一點。」

「那我也奔放一回。」劉玲說著伸手把王國華按在床上坐下，蹲在身前輕輕地掏出那活兒，咬咬牙張開小嘴。

從技術含量方面來看，劉玲無疑比較笨拙，但是很用心的去做。王國華想起某島國盛產的動作娛樂片，提了一個比較大膽的要求。具備了這方面素質的劉玲翻了一個媚眼兒，雙手扶著胸前的碩大夾上去的時候，腦袋上還被按了一下。

劉玲會意的低下頭去，嘗試一種新的技術。王國華可以肯定的是，這方面劉玲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黃嫻就算想做都沒這個本錢。

沒有幾個男人不滿足於這種服務時的心理愉悅，王國華也不例外。實際上這個念頭早就有了，只是一直沒有去提要求，今天也算是得償所願吧。

劉玲的努力得到了豐厚了回報，王國華使出渾身解數，把知道的招數在這個能夠為自己做一切的女人身上來了一遍。習慣於壓抑叫聲的劉玲今天確實比較奔放，那種在男人靈活熟練的擺佈下產生的快感如風起雲湧時，習慣了的低吟淺唱變成了一種尖銳的高亢。讓人當心這裡的隔音效果。

劉玲覺得像在蹬山地車，不自覺的雙腿一下一下的往裡勾，以往不能接受的「淫生浪語」，今天不自覺的往外冒。

終於那種雲端的感覺來臨了，那種靈魂被穿透的滾燙讓人不自覺的發出長長的嗚咽。電磨似的肥臀終於停止了運轉，如同水裡爬上來的生還者，呼吸沉重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劉玲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換一種方式帶來的效果會更好。

同時，劉玲似乎也為自己的「墮落」感到了一點羞恥！

圓潤飽滿在手，下意識的輕捻，指尖處挺拔。軟如爛泥的劉玲發出一聲呻吟作為抗議，王國華卻在激情之後有點走神了。權柄在手，美人在抱，人生如此，再做幾件讓人們記住的事情，想來沒有什麼遺憾了。

下午還要上班，這對王國華而言算是一點小小的折磨吧。這樣一個炎夏的午後，躺在空調房裡抱著美人，感受光滑如絲的肌膚上細細的汗珠在慢慢的蒸發，這感覺……

歎息一聲，王書記還是起來了，沖洗一番出來時，劉玲拿出準備好的換洗衣服擺在身邊，自身跪在床上，笑吟吟的看著男人那結實的胸膛。

滿足之後神采飛揚的臉龐，裸露在外的白嫩肩膀和頸部。這個姿勢很有一點東洋女人的范啊！還好包了一條床單，不然今天下午這個班也別上了。

「晚上你要是還有力氣的話，我讓她！」王國華出門的時候，劉玲在後面說了一句，那語調屬於恩賜。王國華無語，這一刻才像一個平凡的女人啊！

老鄭名叫鄭明，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一個面貌很普通的中年男子。僅僅從打扮上來看，王國華很難判斷出他是一個地級市的政法委書記。普通的打扮之間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腳下的一雙解放鞋。這玩意穿著有多受罪，王國華再清楚不過了。從初中開始到高中，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王國華穿的都是解放鞋。

「呵呵，習慣了，改不過來。」老鄭笑了笑，那意思明白王國華的眼神所含的問題。

「坐吧！」王國華指了一下對面的沙發，老鄭笑著落座道：「我是不是來的早了點？」

王國華聽出其中的一語雙關，笑道：「趕早總比遲了好。」

第六百三十二章 誰請客？

老鄭笑道：「年輕真好啊，有足夠的自信！」換而言之，年輕人本錢足，輸的起！很明顯這是善意的提醒，王國華聽的明白，臉上依舊自信的笑道：「我做我該做的事情，行堂堂正正之師，自然有足夠的自信！」

鄭明跟郝龍光不對付，要上溯到多年前的公安局長之爭。當初還是代市長的時候，郝龍光便對公安工作指手畫腳的。要是為了工作嘛，那還說的過去，郝龍光就是單純的挑錯。總之一句話，公安工作不能讓人滿意，郝龍光建議人事上調整一下。

當時的情況是老局長要退休了，郝龍光的舉動可謂司馬昭之路人皆知。鄭明卻是一項對公安局這一部門視為禁臠，向來不容別人插手。鄭明是從省廳出來的幹部，在局長這個位置上爭奪起來比較有優勢，加之老書記從中使了手段，這個局長的位置落到了鄭明的手裡。

個中細節，王國華從徐耀國那裡也聽不全，反正結論就是因為這個局長的位置，鄭明跟郝龍光從此見面都不打招呼。後來公安局出事情，郝龍光揪著不放，高舉反腐敗的旗幟，一傢伙把公安局搞了個翻天覆地。當然了，公安局自身的問題確實很多，也確實需要進行整頓，但是郝龍光插手公安局的事情，那是掛羊頭賣狗肉，目的是為了爭書記的位置。為此，郝龍光那段時間可以說兩天跑一次省城，方方面面的關係疏通聯絡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來了個王國華，腦門上還頂著「中組部」三個字！

王國華沒來之前，鄭明在常委會裡頭只能當啞巴。只要不是關於他分管的工作，基本就一個態度，棄權！王國華來的第一天，老鄭還是當的啞巴，當時是想看看王國華的斤兩。要是這個年輕人能力不濟，老鄭還是繼續唱自己的獨角戲。

王國華並不認為老鄭從此追隨自己，現在的舉動還處在試探階段而已。也可以說，老鄭還在觀望，等著看王國華接下來的表現。

當然了，晚上老鄭請客這頓飯，王國華還是要給這個面子的。原因無他，即便不能做盟友，也不要做對手。鄭明的心思王國華很清楚，不就是為了公安局長這個人選得到自己的肯定麼？

既然老鄭提前來了，客氣了幾句之後，王國華便問邊上的湯新華道：「還有什麼安排麼？」

湯新華反應的很及時，連忙道：「沒有了，下午沒別的事情了。」

王國華這才笑道：「既然來早了，那就早點去吧。晚上還能有點時間陪兩個外地來的老闆轉轉。」老鄭自然沒有異議，笑著起身。

鐵州市經濟不景氣，吃飯的好地方卻不少。鄭明請客的地方叫春暉飯店，裝修的很不錯。花子湖如何得名有好事者考據過，據說這一帶湖邊以前有個關帝廟，不少叫花子每天晚上都來關帝廟過夜，因為叫花子經常出沒，因此得名。

春輝飯店就在花子湖邊上，二十年前花子湖還清澈見底，如今水早就黑了。

「史書上記載，這花子湖曾經浩蕩數百畝，如今怕不到一百畝了。」下車的時候，王國華停下看了看湖面，徐耀國及時的介紹了一句。

「二十年前這一帶還沒什麼人住，現在都快成市中心了。變化很大啊！」鄭明也插了一句嘴，王國華若有所思的看著湖面，末了也什麼意見也沒發表。徐耀國看在眼裡，心裡記下了這個事情。

「這花子湖如今已經是市區了，水質那麼差，是該好好整治一下了。再者，周邊的建築參差不齊，有豪華酒店，也有窩棚區，市裡不是正在搞舊城改造麼，怎麼不先動花子湖一帶？」徐耀國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引得鄭明不屑的冷笑道：「這一帶能有什麼油水？治理花子湖，市政府怎麼會捨得把錢往水裡丟？」

徐耀國笑道：「我主要還是市財政沒錢啊！市政府倒不是沒有人提過這個，還記得高潔就在會上提過治理花子湖的建議吧？」

鄭明笑道：「有這個事情，不過那時候高市長剛從京城下來，分管市政，喊兩句高調子也是正常的。」

王國華這時候淡淡道：「秘書長，高潔同志有成熟的治理方案麼？」

這問題讓兩個人同時一愣，鄭明下意識道：「好像沒有，這要治理的話，沒有幾個億拿不下來。市財政沒錢，我看高潔也是知道的。高市長也就是在會上提了一句，錢的問題不解決，她也沒有好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辦法肯定有，就看怎麼操作了。秘書長，回頭約一下高市長，這個事情我心裡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跟她交換一下意見。」王國華語出驚人，鄭明很明顯的露出震驚的目光。問題明白的，幾個億的治理經費從哪來？沒有錢，什麼都白說。

「這個要治理的話，沒有兩年搞不下來吧？」徐耀國表示了一下擔心，原本的意思是打算引出鄭明一些話來，沒想到王國華是很認真的。

「兩年都未必夠，我看要徹底的治理花子湖，至少要三年的時間。」王國華說著信步往前，前方迎上來一女的，看上去三十不到。

「歡迎三位領導來飯店視察！」女的笑瞇瞇的上前來說話，鄭明笑道：「關總，今天我把貴客給你帶來了，招待不好不能怪我啊。」

「這位就是市委王書記吧？我叫關曉玲，這裡的負責人！」這女的笑起來有點生硬，長的倒是中檔偏上。自我介紹的時候，一張圓臉上的眼睛成了一條縫。

「王國華，麻煩關總了。」王國華很客氣的與之握手，沒有擺市委書記的架子。

「書記，關總的父親是市政協的關主席。」徐耀國介紹一句，點中了要害。

政協主席是正廳級，能夠擔任這個職務，之前至少是一個副書記之類的，甚至還可能是市長的位置上下來的。

徐耀國這麼一說，關曉玲臉上閃過一道不悅，很快就消失不見，淡淡道：「領導們請。」

其中的玄機王國華不清楚，但是也沒有去問，知道回頭徐耀國會跟自己說。飯店就兩層，樓上是包廂，樓下是大廳。從飯店門口停的車來看，生意相當的火爆。

上樓的時候，鄭明似乎無心的樣子笑道：「關市長才五十五歲就急流勇退去了政協，一個好人啊，挺可惜的！」

關曉玲聽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王國華的反應，王書記面無表情。關曉玲語氣有點怪怪道：「關書記，您要是省委書記就好了。」

進了包間，關曉玲招呼了一陣便借口還有客人要打招呼出去了，態度看著倒不是很巴結的樣子。鄭明把請客的地點放在這裡，似乎有點問題。王國華不動聲色等著，端著茶杯不緊不慢的喝著。

果然等關曉玲出去沒一會，鄭明便笑道：「當初老關去政協，那是給人騰地方的。不過老關自己也不小心，讓人抓住了痛腳。」

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看了鄭明一眼，那意思你是何居心？鄭明被看的有點不自然，解釋道：「老關跟省廳的何廳長是大學同學，老關大幾歲，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很照顧何廳長。關曉玲的丈夫余茂華在省廳，這一次估計要下來。」

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了，看來這一次老鄭在省廳活動的成果一般，所以退而求其次了。難怪要把請客地點放在這裡，那是有目的的。

老鄭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了，進來一個男子，三十六七歲的樣子。「小余來了。」鄭明看見他便笑著招呼一聲，人卻是坐著沒動的。

余茂華長的倒是相當的端正，高高大大的，相當的英武。一陣快步上前，余茂華伸出雙手道：「這位就是王書記吧，我是余茂華，今後要在王書記的領導下工作了。」

王國華笑著站起來，手剛伸出半截，余茂華便緊緊的握住，一陣搖晃道：「今天這頓是我拜託鄭書記相請，本來應該下樓去迎一下，考慮到事情沒有最後確定，所以失禮了。」

這個解釋還算過得去，王國華也不是很在意這個事情。省公安廳還沒有正式通知下來，余茂華還不算王國華的部下。

「你好！」王國華表現的很平淡，也很禮貌。余茂華道：「王書記真是年輕啊！」

這時候關曉玲也進來了，身後跟著上菜的服務員，手裡還拎著兩瓶酒。

「各位領導，正好有兩瓶五十年的茅台，就喝這個吧。」關曉玲說話的語氣居然有點不捨似的，這個女人有意思啊。王國華聽著心裡不快，面色如常，看看鄭明道：「老鄭，酒就不喝了，晚上還有安排。」

鄭明心裡暗爽，臉上卻是露出遺憾道：「這個，余處長的心意，不好拒絕啊。」

余茂華飛快的怒視夫人一眼，轉過時已經是笑容滿面道：「王書記，這個面子一定要給我，家岳有點事情耽擱了，很快就到。」

王國華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立刻道：「聽說關主席去省裡開會，今天應該結束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心中的機會

事情到這裡就很明白了，王國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鄭明。老鄭的臉皮夠用，自然是面不改色的，不緊不慢的端著茶杯喝茶。

余茂華還以為是妻子的態度出了問題，心裡很是膩歪了一下。在省廳裡看著風光，實際上頭頂上婆婆一大堆，一個處長也就是跑腿的命。哪有在下面的地級市當一把手來的愉快？總算是逮著一個機會拿下這個位置，要是讓這個小氣的女人壞了事情，那能氣死人。

關曉玲這個女人怎麼說呢？從小被慣壞的女人，尤其是性格上隨其母。關主席的市長位置提前失去，跟家裡那個婆娘的手太長有直接關係。

余茂華心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初要不是老子年輕沒見過女人被女的主動一追沒了方寸一時糊塗做下事情，老子能跟你過？眼前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是誰？是這個城市的一號人物，你當他想喝你的酒麼？請他喝酒的人多了，是你的酒比別人的好，還是你這裡的菜比別處好吃？要不是你有個好爹，你這個女人算什麼東西？

道理是這個道理，余茂華還是比較克制內心的情緒，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兩人之間還是有感情的。再者余茂華身在體制內，要是鬧出家庭風波來，這個節骨眼上自然是不合適的。

這個時候不能去說自己的老婆，也只能自己做姿態了。余茂華很乾脆的拿起酒杯，動手拆開酒，笑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我禮數沒做夠，先自罰三杯！」

這一招倒是比較有用的，王國華還是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來。當下一擺手道：「余局長，這麼好的酒，你想先下手為強麼？我可不答應。」

王國華這一開口，原本有點滯重的氣氛一下就活躍了。徐耀國在邊上笑道：「余局。有點好酒你搶著喝，眼睛裡還有沒有領導們。」

老鄭在邊上有點鬱悶了，沒想到王國華居然如此大度。沒錯，今天的事情是老鄭別有用心，本來請客的事情余茂華沒打算安排在這裡，就是擔心老婆的性格。被看這個春暉飯店生意好，等老關從政協主席的位置上下去，你看看還有幾個人願意來這裡吃飯。

老鄭原打算借關曉玲這個不曉事的女人壞一壞余茂華的好事，王國華這裡要是心存芥蒂了，沒準事情就黃了。畢竟省廳方面最後還是要過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這一關的，不然就算安排了一個局長下來，王國華也有的是辦法給擋回去。

所以在地點的安排上，老鄭找機會讓別人洩露給關曉玲，這女人知道了自然要鬧騰，余茂華也只能妥協。為這個事情，余茂華心裡還有點不舒服，只是不知道洩密者是老鄭。

沒想到王國華意外的大度，似乎對余茂華這個人還比較欣賞，居然主動給他緩頰。這真是出於了老鄭的預料，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意思了。這事情看著不算太大，實際上能看出一個領導的性格和胸懷。可以說老鄭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前面一手泡了湯，也能看出新任王書記為人方面的一點端倪，怎麼都不算一無所獲，本來這個局長的位置就爭不到。

怎麼說呢，余茂華也是運氣好，省廳對於這個局長的人選也有一番爭奪。最後余茂華脫穎而出還是方方面面平衡之後的結果。甚至很大的程度上，還是對前任關市長的一點小小的秋後補償的意思。

沒看見關主席此刻還在從省城往回趕麼，為了女婿的事情，關主席一張老臉沒少求人。

王國華不是什麼好脾氣，而是不習慣跟女人去計較。加之王書記剛到，別看關主席是政協的沒實權，終究是本地的地頭蛇，手底下有一群願意聽招呼的人。至於老鄭，王國華決定繼續觀望，看看他的反應再說。今天整頓飯，王國華覺得來的不算虧。

余茂華心裡鬆了一口氣，對妻子的怨氣淡了許多，陪著笑道：「書記大度，回頭我一定好好敬您幾杯。」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這個不要緊，要緊的是日後上任了，市裡的治安要抓起來。我聽說鐵州市這幾年不太安穩，最近半年接連發生刑事案件。市裡的壓力也不小，省廳這個時候派你來，想來是有周密考量的。」

言下之意，我對你的信任是有度的，日後要是不稱職，該打板子的還是要打板子。

提起這個話，老鄭就不能不說話了。他是政法委書記，鐵州市的治安問題他脫不了干係。

「書記，這個我要向市委檢討了，我的工作沒做好。」

徐耀國在邊上冷眼旁觀，心道老鄭這傢伙不是什麼好鳥。回頭得提醒一句書記，別讓這老東西坑了。今天這個事情，徐耀國看出點竅門來了。政法委書記請客吃飯，怎麼可能來春暉飯店這裡，一開始徐耀國就有懷疑來著。

「鄭書記這話不妥當，公安局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內部不穩定，人心不安自然工作鬆懈。事情也怪不到鄭書記的頭上。」徐耀國這話說的，看似在位鄭明開脫，實際上在點這個局長的位置老鄭沒爭下來。

王國華當然聽的出來，笑著看了一眼徐耀國。

「我去看看我爸來沒來。」關曉玲突兀的來了一句，轉身出去了。余茂華心裡真是哭笑不得，這個女人真是不會做人啊。算了，有的人一輩子都學不會的。

關曉玲剛下樓來，關主席的車就到了，下了車就問：「市委書記王國華到了？」關曉玲點點頭，關主席鬆了一口氣道：「這事情關係到茂華的前途，你性子不好，待會注意收斂一點。」關主席最瞭解自己的女兒了，所以一來就提醒一句。

「王國華看著比我還年輕，他有什麼能耐當這個市委書記？我看您還是別太著急表態！」關曉玲居然來了這麼一句，關主席面色一沉道：「胡說！你懂什麼？不懂不要亂說話，別把人得罪了害了茂華。」

「當他的面我又沒說。」關曉玲還不服氣，頂了一句嘴。關主席一聽這個話，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即語重心長道：「小玲，你在這個家庭長大的，見識也不算少了。多少人就因為一句話，或者一個舉動得罪了不必要得罪的人？進而導致在某個關鍵時刻栽人家的手裡，這樣的事情見的還少麼？王國華是年輕？可他是市委書記，你可以不服氣，但你必須在他面前做小。不然他要是心裡存了芥蒂，茂華這個公安局長就別想來上任，他不鬆口，別說是省廳的何廳長，就算是省委書記發話也沒用。」

「哪有那麼嚴重，真要是省委書記說了話，他敢不從？」關曉玲終究是被慣壞的性格，都說到這個份上還不服氣。關主席站住正色道：「你不用上去了，我怕你壞了事情。」

關主席內心此刻全是苦澀，怎麼就養出這麼一個不知道輕重的女兒來了。三十多歲的人了，在社會上也混了多年，怎麼就一點長進都沒有？父母的苦心不被子女理解，老關心裡真不是滋味，但是有不好跟女兒發火。

包廂裡的氣氛這個時候緩和多了，王國華不計較，徐耀國也比較願意搞活氣氛，鄭明在邊上也不折騰了。幾個人坐著喝茶說話，也算是氣氛融洽。

關主席出現的時候，一臉的笑容拱手道：「不好意思，來遲了，來遲了。」

王國華看的很清楚，一馬歸一碼，今天的事情能換來的東西不會太多。不過這算是一個好的開頭。這時候王國華心裡在想一個事情，要是郝龍光知道這一幕會不會後悔去省城？郝龍光在會議之前走人，無非就是想給王國華一點顏色看看。

「關主席是前輩，談不上失禮的問題。倒是有句話我要說，關主席要請客，一個電話就夠了，何必繞那麼大的彎子？我王國華雖然年輕，卻不是狂悖之人，對前輩的尊敬還是有的。」王國華這個時候坐著沒動，說出來的話也不怎麼好聽。

當然這個話要看怎麼聽，還要看誰聽。邊上的老鄭聽著心裡就暗暗的發苦，這個王書記，真不是好忽悠的。老關是幹過市長的，水裡火裡打滾出來的主，這話聽著刺耳，仔細一琢磨味道不對，不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看了一眼老鄭故作鎮靜的表情，老關心裡有數了，笑道：「這兩天在省城忙點事情，擔心小輩辦事不牢，所以拜託老鄭幫著遞個話。」

王國華打個哈哈站起來，主動伸手道：「初來乍到，關主席一定多多關照。」

這頓飯吃的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跟什麼人吃。有人歸納，官場文化就是吃吃喝喝，這話有偏頗之處，但卻也說中一些普遍現象。

開席之後，關主席抽個空子借口上洗手間，余茂華識趣的跟上。兩人出去一會，再回來是顯得更加熱情了。飯後余茂華還安排了一些活動，王國華婉言謝絕，表示還有朋友要接待，所以先回去了。

翁婿二人熱情的送走王書記，有趣的是關曉玲倒是一直沒再出現了。

「老鄭心裡有疙瘩啊！」關主席背著手上樓時，突然來了一句。余茂華很明顯的一愣道：「您的意思是？」關主席淡淡道：「沒什麼意思，先看看再說吧。不過一個人情是欠下了，好好幹，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走了幾步，又站住道：「回頭讓小玲把生意盤出去吧。」

王國華酒沒喝多少，臉色看上去還是很正常。同車的徐耀國這個時候在前排回頭道：「書記，老鄭好像有點問題。」

王國華淡淡道：「觀望罷了，沒什麼可擔心的。」王國華看的很清楚，徐耀國自然不再說，再說就是另有居心了。車至酒店的時候，王國華下車時對徐耀國道：「高潔那裡，去接觸一下吧。既然她提出過治理的意見，我想她是有一定的想法的。」

徐耀國點點頭記下，心裡暗暗琢磨，王書記這是打算從政府內部入手了。有趣的是，為啥對韓浩的請求持矜持的態度？反倒主動找上了高潔。一邊琢磨裡頭的味道，徐耀國一邊送王國華進酒店，上電梯的時候王國華頓住道：「就到這裡吧。」

劉玲和黃嫻在房間裡看電視，兩個女人各自在長沙發的一端，互相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聽見門鈴聲，黃嫻動了一下眼皮道：「誰去？」

劉玲懶懶的站起來道：「這裡是我的房間，你說誰去？」

黃嫻道：「還是我來吧，你都累壞了。」

劉玲道：「我怎麼覺得酸溜溜的，中午你怎麼就跑了呢？我不介意的！」

以勝利者的姿態站起來，劉玲瞄了一眼無語的黃嫻才去開門。王國華進來便道：「都在呢，正好有個事情跟你們談。」

兩個女人都是有點事業能力的，聽了這話不約而同的端坐道：「你說。」

「鐵州邊上的花子湖你們都看見了，我打算從治理花子湖入手開展工作。」王國華這麼一說，黃嫻便吃驚道：「不是吧？那麼大一個湖，多少錢也不夠你丟進去的吧？再說這投資從盈利的角度來看，肯定是要虧本的。」

王國華總不能跟她說，再過個六七年，這裡就是黃金地段。地產商打著湖景房的招牌大肆炒作，把房價抬到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高度。

劉玲倒是不慌不忙的說：「你打算投入多少？具體怎麼操作？」

這就是對王國華的眼光有絕對信心的習慣，這一點黃嫻比不了劉玲。黃嫻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過，趕緊補一句道：「是不是再考慮考慮？這搞不好就是單純的投入沒有回報。」

劉玲笑著看看王國華道：「你怎麼看？」

「投資必須為仕途服務，反過來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王國華說了這麼一句，黃嫻心裡暗暗不爽，嘴上嘀咕：「老娘人都是你的，虧到姥姥家的事情都做了。」

劉玲笑道：「這樣說我就明白了，來之前我看了看鐵州在地圖上的位置，從地理位置上來看處於東海省南下的交通咽喉上。這裡鐵路公路都是相當的暢通，三百公里之外的濱州有港口，可以說這是一個很有發展的地方。關鍵看是怎麼做。」

黃嫻聽出點意思來了，笑道：「國華，你不是打算在這裡干很久吧？」

王國華點點頭道：「至少要幹上一屆！」

劉玲道：「在商言商，花子湖的治理可以考慮投資，問題是回報從哪來？」劉玲回到了原點，黃嫻的眼珠子一圓，心道原來這一位也是講回報的。還以為她是無悔的付出呢。

「從製造業的角度來看，內地的成本明顯要遠遠低於南天省。」王國華很奇怪的來了這麼一句，黃嫻還沒聽明白呢，劉玲已經點頭道：「這個沒問題，我們家的企業現在我說一句算一句，可以考慮來鐵州建廠投資。不過，有的企業不適合在鐵州發展，因為環境不合適。」

黃嫻明白了，笑道：「我可以來這裡搞飯店，嗯，公款消費。」

王國華道：「那你還是滾蛋吧，我正要抓這個事情呢。」

黃嫻媚笑罵道：「沒情趣，人家開玩笑的。不過說起來，這裡真的沒有合適我做的。除了開飯店，別的我也不內行啊。」

王國華淡淡道：「可以經營房地產，另外我打算把花子湖搞成一個主題公園。公園的經營權以及周邊的土地，都可以低價出讓給治理投資方。當然了，具體怎麼操作，還要找專業人士過來調查之後，拿出一個整個城市的整體規劃。核心就一個，要把花子湖周邊建成高尚住宅區，省裡的有錢人都願意來當這個冤大頭才行。」

「決定了麼？」劉玲最後確定一句，王國華卻搖搖頭道：「花子湖的事情，還要等等看。副市長高潔分管市政，我需要跟她溝通一下。」

「切，你直接說要拉攏她好了，不過這麼大的投入，你覺得合算麼？」黃嫻還是從利益的角度出發，王國華歎息一聲道：「你這傢伙掉錢眼裡去了，這是好事。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沒有回報的投資不能幹。我只能這麼跟你說，我在鐵州幹的好，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我要碌碌無為，基本上就走到這一步了。再想著進步基本無望了！」

「這麼嚴重啊！」兩個女人異口同聲！

有沒有這麼嚴重王國華也說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京城那個院子裡有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王國華在鐵州這個地面上，僅僅做出一點樣子是不夠的，要做成東海省第一王國華才會心裡踏實。

能夠來鐵州，這機會對於王國華而言，實在是看的太重了。甚至王國華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態多少有點失衡了！

……

高潔怎麼都沒想到，王國華會主動請自己過去。傳話的人是徐耀國，具體的原因沒說。對此，高潔持謹慎的態度。

第六百三十四章 報告

書記相招，高潔不敢怠慢，一早起來去辦公室兜一圈，沒有要緊事便來到市委。

「秘書長，書記找我什麼事情？」高潔先找到徐耀國，見了面打探一句。徐耀國狡黠的笑了笑道：「見了面就知道了。」高潔心裡越發的奇怪了，之前韓浩主動聯繫王國華還要矜持一下，今天找自己，難道是因為公事？

王國華今天起了個大早，昨晚上的活動雖然不叫激烈，但是心裡有事情的王國華還是很能克制自己。湯新華放在面前的報告是一早送來的，王國華讓徐耀國去找這份高潔提交過的報告，沒想到徐耀國動作很快，一大早就有人給送來了。

拿起報告，王國華剛看了一會，徐耀國便領著高潔來了。王國華抬眼笑道：「高市長來了，請稍微坐一下，我馬上就看完。」

馬上是多久，大概五分鐘的樣子過去了，王國華還是沒有看完。坐在對面喝茶的高潔心裡頗為膩歪，暗道都是市委常委，有必要給我來段學習時間麼？

高潔也只能在心裡不悅，臉上卻是相當平靜的，老同志了，這點耐心有。

很快高潔的不悅就化作了吃驚，王國華合上報告的時候，高潔順勢站起來，假裝尊敬領導實則想看看王國華在看什麼。不出預料，應該是某份沒什麼特別的文件。等看清楚封面的時候，高潔有點傻了。《關於綜合治理花子湖的可行性報告》，署名是高潔。

這個王書記從哪裡找來的？當初在常委會上提出來否定這個報告的不是市長，而是書記。當時的勞書記認為，市政府的財政不足以支撐這個治理計劃。

當初的高潔上任之始也是想做點事情的，交出的報告考慮過市財政的承受能力，所以是一個長期的治理計劃，八年內分期分批的逐步治理。這樣一來，每年的投入就不會太大，可惜這樣一份很有建設性的報告，給書記否決後束之高閣，為此很是傷了高潔的熱情。

時間過去這麼久，高潔都忘記了這個事情了，沒想到王國華從文件堆裡把這個東西給找出來了。高潔有點想不起來這東西後來給誰了，好像是書記說什麼「報告不錯等市裡有錢再說」，於是報告也沒有還給高潔。

沒想到這份報告現在出現在這裡，王國華是什麼意思？高潔怎麼都想不明白的時候，王國華已經主動道：「這份報告我簡單的看了一下，具體的說不上，不過感覺上很有見地。我不是專業人士，只能從一個官員的角度來理解這份報告。八年的治理期，太長了，我最多給你三年的時間。」

怎麼會這樣？當初這份報告，高潔是報了很大的熱情來搞的，對內容很熟悉。整個八年的投入縮短成三年來治理，市政府的財政怎麼承受？很快冷靜下來的高潔冷笑了幾下道：「書記，我怎麼覺得您在逗我玩呢？」

王國華淡淡的看了一眼高潔，拿起手裡的文件道：「是不是逗你玩，很快就能見分曉。不過在此之前，針對這份報告我有兩個建議。第一，單純的治理不行，一定要考慮湖區及周邊的土地的商業化利用，市委市政府不能單純的投入，那樣不可取。第二，這份報告還需要請有關的專業人士進行驗證，如果不能通過，那就重新來。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而且還要做好，這就是我的意思。」

「錢呢？從哪裡來？」高潔咬著這個問題不放，面對著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市委書記，高潔有點惱火，覺得這是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呢。

王國華笑了笑，拿起電話撥號後道：「你們過來吧。」放下電話，王國華笑道：「坐下說話吧，高市長。」

王書記的從容讓高潔感覺到事情跟自己想的可能有出入了，王國華沒準還真的有辦法。高潔努力的保持平靜，慢慢的坐下時，王國華面前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號碼，王國華露出一絲苦笑。「嗯，是我。」王國華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很柔和。對面的高潔聽著覺得像是對情人在說話似的。

「你的事情不大吧？我才知道。」高潔的直覺很準確，電話是嚴佳玉打來的，王國華笑道：「你還真是後知後覺，我已經從中央黨校學習結束了，現在是東海省鐵州市委書記。」

嚴佳玉這邊也才從叔叔的口中知道王國華以為一個不算什麼的理由沒了書記的差事，這不趕緊打電話來慰問。沒想到王國華居然又換地方當書記去了，這才安心道：「那就好，那就好。嗯，你等一下，過半個小時我給你打過去。」

嘟嘟嘟，電話說掛就掛，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

這時候門口出現兩人讓人炫目的美女，高潔要是倒退十年，還敢跟她們叫板一二，現在嘛，四十出頭的女人就是過期的黃花菜，儘管包養的還算不錯，但怎麼看都是韶華不再。

「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南天省來的投資商，她們對花子湖周邊的土地商業化開發很感興趣，所以我請她們過來跟高市長聊一聊。」王國華如是說，高潔的反應則很清晰，這根本就是王國華一手安排的事情。看來，這個治理計劃真的有望啟動了。

「我是高潔，二位女士好！」高潔按捺微微起伏的心情，笑著起身介紹自己。

一番客氣後，高潔道：「書記，您工作忙，我就不佔用您的時間了，我想請二位去酒店座談。」這話，還是保持著高潔一貫謹慎的風格，在這裡談，高潔還是有點擔心。

「我沒問題！」王國華笑了笑，劉玲道：「我們也沒問題。」

送走三位，王國華回到辦公室接著忙碌。高潔陪著兩位美女去了酒店，開始的座談的時候，高潔還是有一定懷疑的。等談開了，高潔的疑慮很快打消了。

劉玲、黃嫻可以說準備的很充分，昨晚上三人湊一起，商談了很久，拿出了一個基本的方案。雖然不是文字性的東西的，但是基本的概念是很清楚的。具體的歸納為以下幾點：一，現階段靠市中心方向的地段，開發商業區。二，建設高尚住宅區，打湖景房的招牌，吸引有錢人來入住，具體的宣傳什麼的，那就不是高潔該關心的。三，治理湖區，打造一個花子湖生態公園。四，……以上的這些，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下，投資可以，土地轉讓以及花子湖生態主題公園的經營權，要進行一番談判才能確定。

也就是說，劉玲和黃嫻投資，那是要看見回報的，還要是高回報，回報低了是不會往水裡丟錢的。這兩位投資商強調回報的口吻，反而讓高潔放心了。人家的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資本是趨利性的，追求回報才是正常的。不求回報的，那就要懷疑是不是騙子了。

「從計劃上來看，二位的誠意很足。我想知道，你們能投入多少資金？」高潔把話題繞回到最初的點上，既然確定了人家有投資的意思，那就要動真格了。說到底，高潔還是對這個治理的事情很上心的，她也是有政治訴求和抱負的，能做出成績來，日後才有進步的可能。

「先期啟動資金我們可以考慮投入三千萬，隨後的一年裡投入第二個三千萬，同時市政府要為我們牽線從銀行貸款六千萬。」劉玲開出了條件，她投入多少，銀行就得給多少貸款。搞地產的，不貸款怎麼玩？

高潔在心裡算了一筆賬，第一年有這麼多投入足夠了。「那麼，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呢？」

「要求當然有……」劉玲不慌不忙的開始獅子大開口，談判時奸商的嘴臉暴露無遺。

……，一個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高潔作為一個見過世面的京城人，算是領略了一番南天省女奸商的風采。這兩位美女，看著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的嬌柔勁，到了談判桌上，那真是如狼似虎。提出的要求，讓高潔一直是頻頻皺眉。當然了，現在大家都是拿嘴說，還沒有拿出一個具體的文字材料。不過就算這樣簡單的說一下，也讓高潔很是為難，很多要求真是很過分，高潔根本就很難接受。不過既然是談判嘛，那就坐下慢慢談好了。

「中午我請二位女士用餐，回頭二位女士最好能拿出一個文字性的東西，我拿到市政府會議上去討論。一旦這個事情確定能通過，我們就可以談細節了。」高潔最後的總結還是比較保守的，沒有空口白牙的允諾什麼。面前這兩位，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說那些大話沒有用。

賓主盡歡的午飯後，高潔把人送回酒店，回過頭上了車，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沒錯，高潔正在琢磨這個事情一旦推動，其中的利害關係。在這個事前，高潔是屬於不看好王國華的一方，所以在選擇上是保持中立，甚至不介意在郝龍光乘勝追擊的時候，搬一塊石頭往井裡丟。現在的問題是，王書記突然搬出一塊大餡餅，還是料很足的那種。吃下去，肯定是味道很美，但是這塊餅子也不好吃，吃了人家的就得站人家那邊。

高潔不認為王國華欣賞自己的「才華」，王書記擺明了就是在利誘。問題是，這個利益太大了，一旦開啟了花子湖的綜合治理，高潔的政治前途可以說一片光明。取捨之間，高潔很是糾結。

王國華下班回到酒店，見到兩位美女，瞭解了談話的內容後不由笑道：「高潔這幾天晚上肯定要睡不好了，現在就等一個契機，一旦我能表現出跟郝龍光勢均力敵的局面，高潔會毫不猶豫的靠過來。」

王書記用自信的語氣說這個話的時候，黃嫻趁劉玲去倒水，飛快的在耳邊低聲道：「這買賣，我要占一半。」

王國華看她一眼，淡淡道：「最多三成。」王國華的眼睛還是很毒的，這個點抓的很準，黃嫻直接被說中了底線，不是很滿意的蹶了蹶嘴。

劉玲端著茶杯過來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掃了一眼號碼，王國華起身接電話。劉玲在掃了一眼道：「黃嫻，你剛才說啥呢？我告訴你，最多給你兩成。」

「國華說三成！」黃嫻頂了一句，劉玲笑到：「成交！」

黃嫻傻了，怎麼就這麼成交了？一回神，發覺自己上當了，原來劉玲在套自己的話。

打電話的王國華走到陽台上，黃嫻看了一眼道：「誰來的電話？不會是他老婆吧？」

劉玲淡淡道：「肯定不是，楚楚來電話，他不會避著我。」

這話說的黃嫻心裡一陣鬱悶，看來這個沒法比了，算了，不爭這口氣了。

「我們集團有個項目，東海省作為考察對像之一。原本計劃下個月去東海省，現在我決定提前去。後天的班機，你要來接機啊！」嚴佳玉聲音很糯，就像泡了蜜水的糯米藕。

王國華皺眉道：「你在幹啥？不會……」電話裡的嚴佳玉重重的呼吸了一下道：「整天付守空房的，你說呢？算了，我繼續，就是跟你打個招呼而已。」

電話又掛了，王國華再次無語。這女人，真是的，這個時候打這個電話。

「晚上吃點啥？」王國華主動開口轉移視線，這兩個女人的眼神太……

「出去吃吧，順便轉轉鐵州的市區。」黃嫻提了個建議，劉玲點頭道：「我隨意，不過最好能吃點地方特色的菜。」

「我回去換衣服。」黃嫻表現很踴躍，這兩天都呆在酒店裡，還是有點悶的慌。

王國華趁著黃嫻離開的當口，對著好不避忌自己的視線在衣櫃前換衣服足以讓人獸性爆發的背影，王國華強忍上去把這個女人壓在牆上的衝動，轉移注意力道：「對了，有個事情一直沒問你。」

劉玲回頭，順手套上一件裙子，整理的時候才道：「是我家裡的事情吧？其實也沒啥，我爸爸不是跟那個女的同居了麼？沒想到前段時間，我爸爸發現那個女的在外面有男人，一氣之下把那個女的打發走了。然後叫我來，立遺囑確定以後我是財產的唯一繼承人。」

王國華一聽這個便皺眉道：「你忙的過來麼？」

劉玲苦笑道：「我現在就是掛個副總的名號，再說事情還怕沒人願意去做？來，幫我拉拉鏈。」說著話，劉玲轉身，留給王國華一個白皙動人的背。

王國華見她臉色不對，上前來貼著劉玲的背，雙手環住細腰，低聲在耳邊道：「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

劉玲笑著看著鏡中男人溫柔的舉動，心裡軟軟的快化掉了。劉玲屬於那種要求不高的女人，王國華儘管不能給的太多，劉玲還是很滿足。

秘書湯新華作為本地人，自然是要給領導帶路的。要想吃到地道的地方特色，就不能去太好的地方。好地方基本都是一個調調，湯新華還是很好的理解了領導的意思，前頭和司機帶路去了城郊的一家土菜館。

王國華和兩個女人在劉玲開來的越野車上，這輛路虎應該是從這裡的公司開來的，王國華沒問，劉玲其實不喜歡這種車。以前在南天省，劉玲都是開寶馬。

到了地方，湯新華安排之後請示領導道：「老闆，要不我先回去？」應該說湯新華還是很有眼色的，知道留下不合適。王國華點點頭，私下裡叫老闆，這位秘書稱呼把握的還是比較到位的。要是在這個場合還叫書記，也不是不行，問題是聽著生分。

這家土菜館的菜挺地道，份量也足，三個人叫了三個菜一個湯，端出來的全是大盆。兩層的小樓上有兩個包廂，王國華他們在其中一個。隔壁的包廂裡傳來熱鬧的划拳聲，這邊的三位中有兩位女士，聽著他們大呼小叫的很是不習慣。

王國華見狀便請老闆過來道：「老闆，麻煩你請隔壁的聲音小一點。」

老闆是一個五十來歲的漢子，聽了這話不免露出難色道：「這位老闆，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去了也沒用。隔壁的客人是工商和稅務的，在我這裡吃飯不就是圖個自在麼？」

劉玲聽了笑道：「算了，國華。」王國華這才作罷，擺擺手道：「麻煩了。」

這老闆還是到隔壁來了，包廂裡頭有六七個年輕男子，老闆進來對其中一個領頭身穿工商局制服的男子笑道：「包科長，隔壁有一桌客人，拜託動靜小點，我做生意的圖個和氣生財，誰都不好得罪。」

包科長一聽這個話便冷笑道：「誰那麼大的面子？吃個飯還讓我們安靜點。」

邊上有個穿稅務制服的往窗外看一眼道：「哎喲喂，我看見什麼了？路虎啊，這玩意可少見。」說著伸手指樓下的停車位上劉玲開來的車。

這會天還亮著，包科長也看了一眼道：「沒錯，這車子進來就不容易。」說著轉頭對老闆道：「我說，這車主人在隔壁吃飯？都是些什麼人？」

「一個男的，兩個女的。」老闆如實回答，包科長斜叼著一支煙，衣領敞開頗有幾分街上無賴的模樣道：「走，去瞧瞧，看看都是什麼人？我說小杜，你表弟不是在交警隊麼，回頭要是隔壁的人好擺弄，你讓他帶人來，把車給扣了，回頭我們開著玩幾天。」

這幾位喝的面紅耳赤的，聽了這話有人起哄道：「對，這好車也就是聽說過，能開開也算開洋葷了。小杜，平時你牛逼哄哄的，今天就看你的了。」

被擠兌的這為正是那個稅務局的制服男，一聽這話便拍著胸部道：「好說。」

土菜館的老闆一見這架勢有點慌了，連忙攔阻道：「幾位領導，我這是小本生意，大家給點面子，別在我這鬧。」

包科長聽了不高興道：「什麼話，我們好歹是國家公職人員，不是地痞流氓。不就是到隔壁去看一眼麼，讓開！」說著收手拂開老闆，邊上的人還把要繼續攔阻的老闆給按住了。

包科長和小杜一道來到隔壁包廂，所謂的包廂其實就是一般的雅座。這門都是開著的，這兩位一探頭看了一眼，正對著門的是劉玲和黃嫻，王國華背對著門。

一眼看見這兩位女的，包科長當時就吸了一口氣道：「我操，這女的太漂亮了。」

劉玲和黃嫻確實漂亮，但還不至於讓人男人看了眼珠子不轉，關鍵還是這兩位的打扮在鐵州來說比較少見。在這包科長和小杜的眼裡，電視台的女主播跟這兩位的模樣比起來，那就是村姑一樣的。

門口來了人，王國華自然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包科長嘴裡的煙掉胸前敞開的衣領上，燙的包科長連連拿手去撣。

「兩位有事？」王國華問了一句，這兩位一聽是外地口音便相視一笑。包科長上前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位老闆，在哪裡發財啊？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王國華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一位根本就是不上檯面的小角色，市裡稍微正處以上的幹部，差不多都參加過全是幹部代表大會，哪有不認識王國華的？

「嗯，打南邊來的，做點轉口貿易的買賣。」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順手還給遞煙。

「煙不錯啊，你們繼續。」包科長接過煙，不捨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拉著小杜轉身走了。出來之後對小杜道：「馬拉巴子的，剛才那個女的站起來的時候，奶子上下亂晃，老子直接就硬了。」

小杜點點頭道：「另外一個妞也很漂亮，兩條腿長的，身上也找不到抹了什麼，香的讓人頭暈。可惜，這種女的我們只能看看，碰都不要想碰一下。」

包科長陰陰的笑了笑道：「想碰也不是沒辦法，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了？」

小杜一聽這話便來了精神道：「包科長，你說說看。」

第六百三十五章 意外收穫

「城關派出所的副所長高峻嶺不是跟你很熟麼？這三個外地人，很可能是不法分子，派出所發現了帶回去審查。」包科長說出這麼一個主意，小杜聽了卻有點猶豫了。

「算了吧，能開的起這麼好的車，我怕有來頭。」小杜打了退堂鼓，這話還算是比較理智的。包科長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吧，就當我沒說。」

打發走兩位不速之客後，王國華等人接著吃飯，沒有喝酒，這飯吃的就快。前後一個小時的樣子，三人結賬之後準備走人時，櫃檯處出現一個警察，後面跟著三個協警。

「外頭的車是你們的？」警察過來問話，眼珠子盯著劉玲就有點挪不開了。

「嗯，車是我的。」劉玲露出嫌惡的眼神，這傢伙看人的時候太下流了。王國華在邊上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這個警察，就這麼一眼便有了效果。

「你這車有問題，我們拖回去調查。那個，你們的證件拿出來看一下。」帶隊的警察收回放肆的目光，王書記的一道目光怎麼說呢？看的人心裡有點發虛，就是那種帶著天生的威嚴似的，居高臨下的看過去。

「按照規定，你應該先出示自己的證件。」王國華上前一步，擋在兩個女人的面前。

「規定？什麼規定？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我看你是想抗拒執法吧？」警察脖子一梗，面露猙獰大聲呵斥。他這麼一說，後面的幾個協警都亮出手裡的塑膠棒，在手上一掂一掂的，威脅之意盡顯。

王國華還沒說話，身後的黃嫻倒是先哧的一聲冷笑道：「我就抗拒執法了，你想怎麼地？」黃嫻倒不是喜歡惹事，在南天省都是當大小姐習慣的，如何受的了著腌臢氣。再說市委書記就站在前面，怎麼會怕這一個小警察。

還真別說，黃嫻這麼一來，帶頭的警察倒是有點心虛了，眼珠子一陣亂轉，又不斷的看著後面的樓道上，細心的王國華注意到這個細節。

「讓他們把車拖走吧。」王國華說完，黃嫻還有點不服氣，劉玲伸手拽了一下，這才安生。黃嫻也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王國華這是動了惡念。其實只要把身份一亮，這幾個人誰幹亂來？現在故意讓人把車拖走，這就是不打算給他們留活路了。

見王國華開口好像服軟了，心裡還有點嘀咕的帶隊警察安心了。上前一步得寸進尺道：「車鑰匙交出來。」

劉玲看了看王國華，王書記淡淡的低聲道：「給他，大不了回頭你去買輛新車。」劉玲有點潔癖，這車要被他們開走了，以後劉玲就不會再開了。

劉玲依言丟過去車鑰匙，警察手忙腳亂的接過鑰匙，洋洋得意的開了車門，一行人上車要走。王國華卻上前擋在車前道：「怎麼，連扣車單都不給開一張？」

警察努了努嘴，自有一個協警下車來，飛快的寫了一張扣車單，丟給王國華之後，一行人驅車走了。王國華目送他們離開後，摸出手機給湯新華打電話，正好這個時候樓上下來一堆人，走在前面的兩個正是剛才過去的兩位。

「新華，你給政法委書記鄭明個電話，就說當著我的面，有交警把投資商的車給扣了。就這樣了，什麼都別說，讓他帶上當事人去跟我解釋吧。」王國華說的聲音很大，帶著濃濃的怒氣，說完之後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正在下樓的包科長。

這位包科長還有那麼半截樓道才到樓下，王國華的話聽的是清清楚楚，當即「哎喲！我的媽呀！」叫了一聲，直接從樓道上滾了下來。滾到樓下後也顧不上喊疼了，就是臉色青白的看著王國華他們，渾身微微的發抖。

兩個女的倒是看著很歡樂的笑了起來，王國華淡淡道：「有什麼好笑的？走吧！」說完，王國華就像看一條癩皮狗似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包科長。

運氣不錯，出門就有出租車經過，王國華伸手攔住，三人上車走了。

包科長身後的小杜這時候也下來了，王國華剛才說的話他也聽的清楚，作為主要的當事人之一，心裡也是慌亂不已。其他人也都是單位裡的，王國華剛才的電話那真是太嚇人了，「政法委書記鄭明直接帶當事人跟他解釋」。

地上的包科長都沒人去扶一下，幾個人紛紛選擇告辭走人。最後還是飯店老闆上前去扶起來的，看著鼻青臉腫的包科長，頭都磕破了血直流也不知道擦一下，飯店老闆把頭扭開偷偷的笑了一下。包科長跟小杜相對一眼，異口同聲的慘叫：「大禍臨頭了。」

兩個人互相扶著出去，飯店老闆陪著笑容送走人後，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道：「活該！」

過氣的官員不如雞，這話難聽了一點，但是事實。所以鄭明並不在意老關這個政協主席對他的看法，沒錯，老鄭確實在余茂華的問題上動了點小手腳，但你又能說他什麼？在你老婆的開的店裡宴請市委書記，你自己沒做好接待工作，能怪我麼？

不能不說老鄭陰險，但是這事情玩的也算漂亮，你拿不到他的把柄。

接到湯新華的電話時，老鄭還有點奇怪，都這個時候了來什麼電話，不會出事了吧？

接了電話，老鄭聽完湯新華一字不漏的轉達後，臉色有點變了。這是哪個王八蛋幹的好事？這不是給王書記送把柄麼？

一個電話打給公安局副局長兼交警支隊的隊長李浩然，接通之後老鄭破口大罵：「李浩然，你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就自己打辭職報告，不要連累我。」

罵完鄭明就掛了電話，這是一個上司訓斥下屬的管用手段了。這一招效果很好，李浩然正在吃飯，請客的是本地的一個生意人，最近在走李浩然的路子，想把交警支隊拯救隊承包下來。席間李浩然自然是被捧的飄飄然，心情那是相當的愉悅。

頭頂上的大樹一個電話，讓酒後滿臉紅光的李浩然頓時臉色煞白。他首先想到是別的問題，是不是自己在罰沒款裡頭做手腳的事情被書記知道了？問題是，這個事情大家都這麼幹，又不是他一個人。鄭書記以前也是知道的，頂多敲打兩句，然後大家繼續，只要別太過分就行了。現在局裡沒有正職，李浩然正琢磨著怎麼從承包拯救隊的事情裡撈一筆呢。

嚇出一聲冷汗的李浩然趕緊起身，走到角落裡給鄭明回電話，當著一干人等的面，也顧不上副局長的威嚴了，陪著笑臉低聲道：「老闆，您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是不是我哪裡沒做好？您只管批評，我一定改。」

態度很重要，這一點李浩然很清楚，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錯再說。儘管他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鄭明前面在王國華面前玩了一點小手段，後面自己的下屬就給王書記送上把柄，這真是讓他又驚又怒又氣又急。王國華固然不能撤了證明這個政法委書記，但是可以在廣大的幹部群眾面前批評你，讓你下不來台，讓你威信盡失，讓你以後沒辦法開展工作，讓你這政法委書記當的沒滋味，甚至還能向省委領導表示對鄭明工作能力的質疑。

鄭明最擔心的還是王國華會產生誤會，什麼誤會呢？你鄭明很牛啊，派人跟蹤市委書記的行蹤也就算了，還派人來扣車示威。這個怎麼說呢？鄭明還是不清楚事情的細節，所以才有此擔心，鄭明還沒有跟王書記叫板的實力，但是你不能阻止書記這麼想啊。關鍵是書記剛上任不久，市長又那麼不對付的架勢，這個時候太敏感了，真的到時候把書記得罪慘了，書記加市長一塊都不能容他，這個政法委書記還怎麼幹下去？總不能去投靠郝龍光吧？

「市委王書記陪投資商吃飯，你的人把投資商的車給扣了。你去查清楚，看看是誰吃了豹子膽敢這麼幹。馬拉巴子的，王書記要是揪著這個事情不放，你就準備辭職吧。」鄭明一頓說完，電話又直接給掛了。

原本只是頭上有冷汗的李浩然，這一次全身都是冷汗了。我X尼瑪，是哪個長了狗眼的混蛋王八蛋幹的好事？老子幹不成副局長，也要先扒了它的皮。

回過神來的李浩然真是怒不可遏，真是倒霉催的，怎麼這種事情都能攤上。要說交警支隊下面四個大隊的那幫混蛋有多混蛋，李浩然心裡也是很清楚的。看看每天在公安局大樓裡排隊交罰款的人頭就知道這些人有多狠了，每個月都有抓車的任務，完不成任務要處理，這不是李浩然定的規矩，這是前任局長為了蓋新辦公樓下的指示。

下面的人得了上面的任務，大隊長一級的還好一點，更下面的普通交警那真是如狼似虎花樣翻新。手裡有了芝麻大的權利，就要變成芝麻大的利益。扣車之後私自放走，收一包煙錢都是好的。任務完不成？那是不可能的，每天街上車那麼多，勤快一點去抓就是了。

拿著電話正在想著怎麼去查的時候，李浩然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便皺起眉頭，心道這小子給我打電話準沒好事。想想還是接聽了，很不客氣的說道：「怎麼了？」

「舅，我闖大禍了。」電話裡這一位開口就是這一句，李浩然聽著心一緊，保持鎮定道：「怎麼回事？」打來電話這一位正是扣車的那個交警，李浩然的外甥吳庸。開著難得一見的好車，感覺良好的在路上行駛時，接到了老表小杜的電話。

吳庸本來心情是很好的，扣了這麼一輛車，先自己開幾天，威風夠了讓小杜也過過癮，這是事先說好的。也就是說，小杜最後還是沒有死心，不能打女人的主意，好歹玩幾天好車吧？反正是外地人，到時候把車還回去就是了，在鐵州市這一畝三分地上，他還照樣快活過日子。外地人勢力再大，也未必能奈何自己。

沒想到事情後來是被扣車的那位直接給政法委書記打電話，還當著正在下樓的眾人的面打。趕緊的小杜給吳庸打電話。

正在開車的吳庸還在想，晚上把正在追求的女朋友叫出來，帶她去兜風，順帶在車上就把好事給辦了。心裡正美滋滋的遐想，一個電話就跟一盆冰水迎頭澆下來。

渾身僵硬的吳庸手一抖，方向盤沒控制好，一頭就往路邊的一顆樹上撞上去，儘管下意識的踩了剎車，還是沒能阻止車子撞樹上。

轟的一聲，吳庸一頭撞方向盤上，撞的是滿眼金星。後面坐著的幾個協警，也是撞的七歪八倒的。坐副駕駛位置上那一位最慘，沒系安全帶，一頭就撞上前面的玻璃。

好車就是好車，安全氣囊打開了，吳庸一點事情都沒有，就是嚇了個半死。電話也不知道丟哪裡去了。電話這邊的小杜聽見動靜，連聲追問怎麼了，就是沒有人大話。趕緊對包科長道：「壞了，出車禍了。」

「啥？」原本就已經是驚弓之鳥的包科長，這一下直接眼前一黑暈倒了。你想啊，一個能隨意指示政法委書記的主，要整死他還不跟捏死一個螞蟻似的？

吳庸這邊更慘，渾身哆嗦的從車上下來，看見還在一閃一閃的電話也顧不上了，先看看車撞的怎麼樣了，發現只是保險槓撞彎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惹了一尊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大神，吳庸一頭直接撞死的心都有了。

第一時間，吳庸想到的是給舅舅打電話，這也是習慣了。只要惹了禍，都是這麼幹。李浩然只有一個女兒，對這個外甥還是當兒子看的，再說姐姐從小就事事順著這個弟弟，寵著李浩然，對姐姐一家人李浩然是很在意的。

等吳庸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了，李浩然已經直接石化了。過了好一會才怒道：「小吳庸小吳庸，這一次你算是把舅舅給害慘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城市的黑夜被燈火點亮的時候，一朵朵燈火就像是一顆顆不安的心。

李浩然不敢有任何猶豫，立刻讓吳庸滾到這來，然後給鄭明打電話匯報。鄭明瞭解了事情的過程後，真是欲哭無淚。就為這麼點事情，把柄落在了王書記的手上。當然，鄭明完全可以把自己撇清，問題是，王國華就一句話「公安隊伍出了這麼多問題，政法委書記鄭明同志，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有這麼一句話，就夠鄭明受的，只要在大會上放這麼一句，老鄭的屁股下面的位置就不穩當，就會有人盯著位置眼熱很久的人跳出來搞風雨。

關鍵是這個事情王國華是佔了理的，王書記也不說干涉政法委的工作，就是在明面上批評你的能力。這個事情要不能讓王書記滿意，估計老鄭就得考慮調走的問題了。

問題是，怎麼讓王書記滿意，這才在王書記面前玩了一把小聰明，24小時都沒過去吧？好像快過去了！鄭明長時間的無語之後，歎息一聲道：「你等著吧，我向書記匯報再說。」

王國華現在心情很愉快，不是很愉快，那是相當的愉快。吃個飯都能遭遇這種好事，真是天助我也。事情不大，但是要看怎麼看待。王國華要給這個事情放在顯微鏡下面去看的話，那就是無限大。

公安系統有多少問題？王國華非常之清楚，要說鐵州這個地方比起恩州，那還是問題比較少的。經濟欠發達地區，公安隊伍的手法花樣還不算太「先進」。

鄭明同志可以不配合王國華同志的工作，接下來王書記會毫不手軟的在常委會上談這個事情，並指示召開全市幹部大會。然後在會上談這個事情，談幹部隊伍普遍存在的問題。最後，才會把板子落下來，打誰呢？很明顯！

以老鄭在常委會裡的處境，怕是沒有人會為他說一個字的好話，王國華要藉機發難，那真是牆倒眾人推了。前段時間勞書記的悲劇，要在證明的身上重演了。

決定很難做啊！鄭明的糾結最後還是只好做出選擇，本來就有倒向王書記跟郝龍光最多的打算，這個事情不過是一點催化劑或者說是推手。或者說，以前打算的很好，做一個比較有地位的盟友，現在則是投靠，差別比較大。事情不大，但卻打掉了老鄭的傲氣和幻想。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王國華正在接受黃嫻的腿部按摩。這個女人按摩的手法很無恥，完全不顧小王同志最近的勞累，好好的大腿你不按，沒事按那裡作甚？

王書記接聽電話的時候，圖窮匕見的黃總下了嘴，這一下讓王書記重重的哼了一聲。電話這頭的鄭明一聽這個冷哼，頓時氣勢又矮了一截。王書記正在氣頭上，看來事情不能善了。

鄭明很能理解王書記的心情，換成是他帶著女人去吃飯，車被交警扣了，他也要摔東西罵娘的。這面子丟的不是一般的大！嗯，王書記考慮到女性安全問題，當時沒有發作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借題發揮也是順手牽羊的事情。只可惜老鄭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電話裡的王書記喘著粗氣，似乎還在生氣的樣子，老鄭只好壓低了聲音道：「王書記，我查清楚了，是……」話裡話外的，老鄭努力的想把自己撇清楚，可是任憑老鄭怎麼解釋，王國華就是不說話，嗯嗯的兩聲就算回答了。老鄭能感受到王書記的呼吸越發的急促，暗道態度不夠誠懇啊，看來這一次是沒得選擇了。

「書記，明天一早，我把人帶過去，您親自處理。」一咬牙，舉起了白旗。

王書記這邊也是一咬牙，忍住一股差點沒控制住的念頭，故作平靜道：「就這樣吧。」

「怎麼樣？」黃總露出花朵盛開一般的笑容，抬頭送來一個媚笑。自打遭遇了劉玲，黃總的危機感越發的強烈了，以前只是聽說這傢伙女人多，現在是親眼看見了一個比自己強那麼「一點點」的劉玲。嗯嗯，還有一個打來電話的女人。這樣下去，沒準真的會失寵啊！

危機感讓黃總幹活的時候越發的賣力，心裡甚至打定主意，今天開始停藥了，說什麼回去的時候要給自己種下點東西，不然拿什麼來拴住這個傢伙。賣力的結果是剛才一個平時很難做到的深度，黃總自己噎的翻白眼，還差點把王書記給放倒了。

可憐的老鄭！

心情愉快的王書記興致更高了，伸手按住黃總腦袋：「再來！」

一夜無眠的人不少，第二天一早，王書記剛從車上下來，鄭明已經領著李浩然出現在車前，並且順手搶了湯新華的活把車門給打開了。

「書記早！」下了決心的老鄭態度很好，很端正！當然了，老鄭也是有底線的，這一點王書記很清醒。鄭明在省裡不可能沒有人賞識他，不然怎麼能混到這一步？

王國華能爭取到的，不過是在未來的合作中佔據領導權。

「老鄭，你這就太客氣了。」王國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這當著一個院子裡進進出出的人，說這個話也算是給老鄭一個台階下。

落在路過眾人的眼中，那就是王、鄭勾結，並且要圖謀局長的位置。所以呢，還是有一些羨慕的眼神看著落後兩步的李浩然。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李浩然如芒刺在背。

「書記，我的工作沒做好，特意向您檢討來了。」老鄭聲音不大，遠一點的人是不可能聽的見的。選擇這個時候帶李浩然出現，那也是有目的的。

「上去再說吧。」王國華的台態度一變，臉色一冷，掃了一眼李浩然後信步上樓。這一眼掃的李浩然是如同滅頂之災，第一個念頭就是老子要當替罪羊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留一線

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裡頭坐下說上兩句話，這在以前那是李浩然做夢都希望發生的事情。不過今天，李浩然不是做夢，也不是美夢成真，就算是夢也是尼瑪惡夢。

王國華走在前面，其後落後了一步的鄭明心裡踏實了，王書記沒有藉機在停車場哪裡發火訓人，這是要給自己留面子。實際上鄭明選擇在那裡等著，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假如王書記要真的在那裡發火了，今天鄭明就準備豁出去老臉不要了，找郝龍光聯手去。

到了書記辦公室，王國華招呼一聲：「坐下吧。」鄭明謝了一聲坐下，李浩然想坐下的時候，遭了鄭明一道嚴厲的目光，這一下李浩然一頭確定，鄭書記是打算拿自己當炮灰了。

心裡多少有點灰心，李浩然反倒坦然了，大不了就是這副局長不干就是了。

「你怎麼不坐？」王國華看了李浩然一眼，目光居然是相當的溫和。

這個讓李浩然很意外，難道說王書記沒打算整死自己？「書記，我……」李浩然有點結巴了，王國華一擺手道：「你不用解釋了，扣車的人又不是你。不過這個事情影響太惡劣了，交警支隊一定要引以為戒，回去後好好的抓一抓警員的思想教育。因為是外地口音，就可以隨便扣車，這還是人民警察麼？這是土匪！下面的警員沒有教育好，你這個支隊長是有責任的。」說著王國華朝鄭明道：「鄭書記，我建議對李浩然同志口頭批評教育就夠了。」

鄭明也是相當的意外，王國華居然板子落下來這麼輕？原本已經打算犧牲李浩然的，沒想到居然還能沒事。而且王國華這個態度，似乎在暗示李浩然，因為鄭明說了好話，王國華才放過他。

果然李浩然是這麼覺得的，王書記居然向老領導徵求意見，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老領導沒有放棄自己嘛，李浩然為自己的多心暗暗的慚愧一下。

「二位領導，責任是我的我擔著，隊伍沒帶好，我對不起組織上的信任。」李浩然趕緊表現一下，這會在說別的，那就不合適了。

「你這個態度就很好嘛，我看鄭書記還是很有眼光的。」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鄭明這才哼了一聲道：「回去以後好好想想清楚，以後工作該怎麼開展。還有，車子撞壞了，要及時的修好。那個扣車的交警，不合適再呆在交警隊伍裡了。」

鄭明交代之後，這才轉身笑著問：「王書記，您看這麼處理合適麼？其實，吳庸也是受了別人的蠱惑，土菜館裡頭出現的那兩個人我已經查清楚了，一個叫包興明，是地方稅務局的副科長，一個叫杜海濤，也是稅務局的公務員。據他們交代……」

感情鄭明動作很快，昨晚上連夜就把人先給弄交警隊關了起來，免得王書記要的時候麻煩。鄭明這一手，主要還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現在一看王書記那不是一般的上道，兩個小蝦米還不趕緊拋出來讓書記發洩一下怒火。

「身為國家公務員，幹出這種事情，我認為他們的領導要負教育不當的責任。」鄭明一番說之後，開始轉移目標。

王國華沒想到老鄭還有這一手，在這個地方藏著狠招。他跟地稅局有仇麼？應該說鄭明準備的很充分，可以說做了兩手準備。王國華要是不能諒解，那就另外再說。現在王書記沒有計較的意思，在表明了立場之後，鄭明立刻拿出準備好的下一手。

「嗯，李浩然同志先回去吧。」王國華沉吟著沒有著急表態，鄭明手一擺示意李浩然先走。這會李浩然又不想走了，剛才是死都不想來。這個心態的變化，真是有趣。

不想王國華一擺手道：「李浩然同志還是留一下，人在你那裡關著對吧？」

「是，書記，就關在事故科的臨時關押室內。」李浩然恭敬的回答，王國華想了想道：「這樣吧，讓他們交代清楚後，自己去找領導解釋清楚。他們要是解釋不清楚，我去替他們解釋。」

嘖！鄭明心裡好不遺憾，王國華沒讓李浩然離開，原因很簡單，鄭明提出來的下一招王書記不接受。或者說王書記沒打算採取激烈的手段來豎立威信。

仔細想想自己的事情，也是挺值得玩味的。尤其是王書記從赴宴到現在處理這個事情的手法上來看，那是相當的老辣。任何時候都站的很穩，有點立足於不敗之地的意思。相反鄭明自覺這兩件事情的處理上，多少有點欠缺，只是不知道哪裡不合適而已。

「那就這樣吧，書記，我也先回去了。」老鄭多少有點遺憾的起身告辭，今天這個事情處理的結果，總體來說出乎意料的完美。非要說有什麼不足，那就是今後在王書記的面前，想擺一點老資格盟友的架子，估計是拉不下臉來了。

這兩位離開之後，李浩然直接回了局裡，吳庸還在辦公室門口等著呢，看見李浩然便上前來哀求道：「舅，您可一定要保我啊？」

「保你？怎麼保？你連市委書記請來的投資商的車都敢去扣，你說讓我怎麼保你？我實話告訴你，我的位置都不保了。」坐了一把心情過山車的李浩然自然沒有好臉色，厲聲呵斥了一番。今天的事情對於李浩然來說，可謂僥倖之極。鄭書記幫著說好話是一回事，王書記的大度才是關鍵。要不是王書記不想跟小人物計較，自己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說來說去，都是眼前這個小子造成的。

「舅，我也是被人蒙蔽啊！還以為……」話還沒說完，李浩然已經打斷道：「以為什麼？以為人家外地車好欺負？警察隊伍要都是你這樣的人，人民公安的形象還要不要？你是警察還是土匪？」

吳庸被說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家都這麼干來著，又不是我一個。這麼也就是舅正在起頭上，吳庸沒有頂嘴，心裡卻是在腹誹不已。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之類的話在心裡。

「說起來也算運氣，這一次的事情希望你引以為戒。回頭我給你想點辦法，調別的單位去吧，警察隊伍容不下你了。」李浩然歎息一聲，終究是自己的外甥，口氣一軟就此作罷。還得想方設法為他謀求新的出路。

吳庸自然知曉厲害，不敢再做糾纏，能調走繼續吃體制飯就算是好命。

「包科長和小杜呢？」自己沒事了，吳庸居然還想著幫人說好話，李浩然聽了頓時大怒道：「你先管管好自己吧，他們兩個是罪魁禍首，害了你還替他們說話？糊塗蛋！」

一通臭罵，吳庸灰溜溜的走了，李浩然按照領導的指示錄了口供，簽字按手印，然後把人放了。包科長和小杜真是欲哭無淚，出了交警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那個吳庸不是你的表弟麼？怎麼一點忙都不幫？」包科長抱怨了一句，小杜跟吳庸之間關係有點遠，表了又表的那種。沒事的時候可以湊一塊喝酒吹牛還湊合。

得知王國華的處理結果，兩個女的很是不滿。中午吃飯的時候黃嫻帶頭抱怨道：「便宜他們了，你這書記當的也太軟了。」

王國華笑呵呵打岔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嘛。」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王書記所謀甚深，跟黃嫻解釋太費勁而已。劉玲倒是沒有出聲抱怨，只是表示要離開了，省城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回頭還得回南天省。黃嫻也表示要走人，家裡生意離開久了不行。

花子湖的治理工程，還得等高潔的答覆，這是政治籌碼，不能一廂情願。

下午上班，王國華預料中的事情發生了。地稅局的一把手郜聖傑出現在辦公室門，看架勢還沒上班就到了，等了有一會。

「王書記好，我是地稅局的郜聖傑。」說話的此君五短身材，肚子圓挺，笑起來五官都不是很容易分辨清楚。就這麼一位，還是點頭哈腰的樣子，王國華想不居高臨下看他都很難。

「郜局長有事？」王書記這就是明知故問了，郜聖傑被問的是尷尬不已，手下的兩個人幹的那些事情，說的難聽一點把王書記給得罪慘了。作為上級領導，他要不給一個交代，不能處理的讓書記滿意，這個局長基本就可以說做到頭了。在人事權利方面，書記的影響裡太大了。

「我是為了小包和小杜的事情來的，其實我早該來拜見書記，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郜聖傑這話說的很有意思，他說的是沒有機會，而不是沒有時間。

這時候徐耀國出現了，看見郜聖傑便笑道：「老郜怎麼來了？」

應該說秘書長出現的比較及時，王國華掃了一眼徐耀國，笑道：「秘書長來的很及時啊。」

徐耀國微微的彎了一點腰，笑道：「老郜跟我關係還行，前段時間，郝市長還在會上批評了地稅局的工作。」

「哦，那進來說話吧。」王國華點點頭，臉上沒了之前的那種威嚴的氣勢。

徐耀國和郜聖傑交換了一個眼神，進了辦公室之後，郜聖傑恭敬的匯報道：「王書記，關於那個事情的處理，局黨委經過上午緊急會議的研究，最後做出處理決定，對二人給予開除公職的處理結果。」

「啊，那個事情啊，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情麼？」王國華輕輕的一句話就帶過去了，這讓郜聖傑喜出望外。連忙上前一步，笑道：「我代表地稅局黨委，請王書記下去視察工作。」

王國華笑著看看徐耀國道：「秘書長，這個事情你安排吧。」這人情給的很足了，徐耀國微微彎著的腰又低了一點，笑道：「好滴，我會安排的。」

三言兩語的打發了郜聖傑，王國華突然發現自己的運氣一直真的很不錯啊。開外掛的就是不一樣，本來還打算威逼利誘一番的，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仔細想起來，只有上次楚江秋那個傢伙下手導致的離任讓人無法抵抗。看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手段都是虛的。

想到這個，王國華心中對於京城裡那位首長的大腿，更是打定主意要死死的抱住。還有冷雨，這個亦師亦友的前輩，一定要多多加強聯繫。

王國華有點走神，徐耀國在邊上很耐心的等著，等王國華回過神來一看徐耀國還在，便問：「還有什麼事情？」

徐耀國這才笑道：「東合的於區長來了，在我辦公室等著呢。」

王國華看了一眼桌面壓玻璃下面的通訊錄，笑道：「於亞麗吧？讓她過來吧？」這一位王國華還是有印象的，司機趙軍的姨媽。屬於第一波向王國華輸誠的區領導。鐵州市下屬五個區，東合區屬於中等區。

於亞麗在六個區長中間是唯一的女性，她的仕途跟前任勞書記有很大的關係。怎麼說呢，勞書記以前是省師大的前身省師專的校長，於亞麗則是勞書記在師專當校長時的畢業生。在學校的時候，於亞麗就是活躍分子，學生會主席，跟勞校長有過很多接觸和不錯的關係。

工作之後，趕巧於亞麗分到了勞校長的麾下，一路跟著從一個普通大專生爬到區長的位置。現在勞書記退了，於亞麗這種鐵桿親信的日子不好過。她跟郝龍光是沒有任何媾和的可能的，假如郝龍光當了書記，於亞麗肯定是第一批被閒置的幹部。

鑒於這些根源，於亞麗很自然的找到了徐耀國這個高中老同學，直接把侄子塞王書記跟前開車，這就是一種最直接的信號了。只要巴結上王書記，於亞麗就不用擔心被清洗，甚至還有可能惦記一下區委書記的位置。這不還有兩年多就換屆了麼？區委書記向景華對王書記的態度一直相當的曖昧，也一直沒有來拜見王書記，倒叫於亞麗給搶了先。實際上，於亞麗是目前為止，第一個來拜見王書記的區長。

於亞麗和徐耀國之間的「緋聞」，王國華倒是有所知曉，在要拜薛美蓮這個八卦女所賜。說起來薛美蓮這兩天很安生啊，沒有來王書記的辦公室進行照例的獻媚，怕不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

於亞麗是一個很有風韻的女性，四十出頭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可見其平時善於包養，可見於區長會做官。權力場上的女性王國華見了很多，似乎這些女人都有一種東西在支撐她們的精神。大概這就是權力帶來的好處吧？

於亞麗出現在門口的時候，王國華站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於亞麗多少有點感觸。前任勞書記也好，市長郝龍光也罷，接見於亞麗的時候，那都是坐著不動的。似乎只有坐著不動，才能顯示領導的權威。

端莊大方！王國華在心裡給第一次遭遇的於亞麗下了個評語。

反過來於亞麗也給王國華做了一點評價，首先是年輕，其次是溫和，最後是於年輕嚴重不相符的穩重感。這種男人，似乎天生就是讓女人能產生歸屬感的類型。於亞麗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看問題，明顯帶著一點感性。

「一直想來拜見書記，這不擔心來的冒昧，所以委託了老同學徐秘書長。」於亞麗也不遮掩，直白的表達她的意思。

「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可以隨時來我辦公室談。」王國華淡淡的應了一句，招呼於亞麗坐下。端坐的於亞麗小心的攏了一下套裙的裙擺，淺灰色的職業套裙顯得相當的合適。

「我聽秘書長說，您請來了兩個投資商，我倒是想見一見，我們東合區歡迎任何投資商。」於亞麗笑著開展話題，王國華道：「這個來的不巧，人已經離開了，下次來吧，我替你引見。」

「那就謝謝書記了。」於亞麗客氣了一句，拿出一個小本子來正式匯報的架勢拉開。

王國華也有心看看這個女人的成色，其實匯報這個東西最能看出能力了。於亞麗作為區長，匯報的重點在於區裡的政務。主要自然是圍繞著經濟建設來說。於亞麗說話很有層次感，該快的時候快，一兩句就帶過去，該慢的時候慢，說的很細緻。王國華從她的語言中能意識到，她手裡的本子上記錄的只是一些要點而不是稿子，因為她根本就沒怎麼翻動。

匯報過程大約半個小時，可以說簡單明瞭。王國華一直在很認真的聽，東合區主要經濟支柱是農業，工業幾乎沒有。沒有工業是一直困擾區裡經濟大發展的原因，於亞麗在區長的位置上接近三年，一直都在努力的想改變這個局面。

聽著匯報的王國華突然被想起自己以前給領導匯報的場面，眼前的於亞麗從匯報的質量上來說還算過得去吧。直提出問題和困難，在解決問題的方法上比較乏力。

第六百三十七章 省城舞會

鐵州官場上，於亞麗素有「鐵娘子」之稱，這個外號據說是剛畢業那會，於亞麗參加抗洪時總是沖在第一線，累死累活的好多男人都抗不過她。當年的於亞麗如何王國華不得而見，面前這個看著總是給人以柔弱感的女區長，帶著一點下屬謙卑的語氣說話，是怎麼都跟「鐵娘子」聯繫不上的。

於亞麗的外號，不是徐耀國出賣的，而是八卦女薛美蓮。

半個小時的匯報，王國華聽完之後給予肯定道：「於區長對工作很熟悉，我聽說東合區有家保健品企業好像很不錯，怎麼沒聽於區長提起。」

提起這個，於亞麗的臉上有點僵硬，下意識的轉動眼珠斜了一下徐耀國，這老同學端坐不動裝菩薩。於亞麗只好笑道：「是有這麼一家企業，王書記對企業的情況關心，我代表東合區的企業表示感謝。」

王國華笑道：「晚上看電視的時候，市電視台都是這家福祿壽氨基酸的廣告，鋪天蓋地的，所以就有了印象。」

於亞麗笑的有點勉強道：「這家企業在東合區倒是有點影響力，不過是向景華書記比較關心的項目。當初從落戶到生產銷售，方方面面的向景華同志都很照顧。據說，銀行方面光貸款就給了一千萬。稅收方面，也給予了兩年的免稅政策。」

聽到一千萬的貸款，王國華便動了疑心。保健品這東西投入其實不大，前一輩子王國華聽一個朋友說過，好多所謂的保健品，其實什麼效果都沒有，就是吃不死人，全部都是靠廣告來忽悠。忽悠的好，那就是一本萬利。

「哦，產品的銷量如何？」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於亞麗有點卡殼了，楞了一下才道：「這個，我不清楚，這家企業不怎麼買政府的帳。」

王國華笑了笑，表情明白於亞麗的意思，微微沉吟後道：「這樣，於區長還是去瞭解一下這家企業的銷售情況。」言下之意，瞭解好了來匯報。於亞麗聽了心中暗自竊喜，政府牽線銀行給福祿壽貸款的時候，於亞麗是堅決反對的，都是向景華在常委會上拍的板。要是這家企業名不副實，那向書記不就是要背點責任麼？當然這樣的事情很多，具體到領導的身上，主要還是看上級追究不追究。

「好滴！」於亞麗動手在本子上做了記錄，王國華扭頭對徐耀國道：「秘書長，還有別的安排麼？」徐耀國聽了笑道：「韓浩同志那邊一直等您的信。」

王國華啊了一聲時，於亞麗識趣的站起道：「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擾書記的工作。」

「秘書長代我送一下於區長。」王國華本打算站起相送，不想電話響了，只好拿起電話來接聽，隨口客氣了一句。於亞麗連稱不敢，徐耀國把人送出來，樓道的轉角處於亞麗停下腳步道：「老同學，王書記對我的匯報不滿意？」

這女人倒是比較敏銳的，王國華在過程中一些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被她意識到了。

「這個我不知道，王書記想來看不出深淺來，你也別胡思亂想的。總之，書記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徐耀國笑著安撫一句，於亞麗抬手道：「你也別送了，免得被你老婆知道麻煩。」

電話是劉玲打來了，這人剛到省城便打來電話道：「國華，晚上省招商辦和工商聯搞了一個招商舞會，你來陪我參加。」

劉玲這話聽著向命令，實際上是找個借口而已。王國華這個書記要抓經濟，沒有企業落戶是不行的，這是一個機會，劉玲自然要為王國華打算一下。

「不去不行麼？」王國華當然知道劉玲的意思，不過最近還是事情多。

劉玲笑道：「不行，這一次招商活動來了不少各省的企業，多少地方的領導削尖了腦袋都想參加。下一步，這個招商團要在全省範圍內做一次實地考察。你先來，混個臉熟也好。」

王國華無奈道：「那好吧，我這就動身。」

徐耀國回來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出了辦公室，手裡拎著個包，匆匆道：「秘書長，我要去一趟省城，你讓趙軍把車準備好，我自己開車去就行了。」

不帶秘書和司機，王國華是故意的。主要還是藉機陪劉玲，省裡搞的招商活動，王國華並不看好。開車去省城的路上，王國華接到一個很意外的電話。

打來電話的居然是姜義軍這個傢伙，笑的很淫蕩的語氣道：「老大，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太好了，不要當這個鳥官了，一起做生意發大財。」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老子現在是東海省鐵州市的市委書記。」王國華很果斷的給予回擊，不想姜義軍驚呼道：「啥？東海省？哈哈哈哈！」

「笑你妹啊！」王國華看看要上高速了，趕緊靠邊停下，還以為姜義軍在取笑自己，自然沒好氣的來一句。

「老大，千萬別誤會啊。我其實是笑我們真有緣分啊，我剛剛在辰州開了兩家連鎖超市，你居然就去了東海省繼續當官，你說巧不巧。我現在機場呢，正準備飛辰州。」姜義軍這個得意勁，王國華聽著就想臭他兩句。

「哎喲喂，沒想到姜老闆生意做的這麼大了，以後一定要多關照我這個小官僚啊。」王書記語氣酸溜溜的，姜義軍牙根都酸倒了，趕緊的解釋道：「老大，別誤會啊。這幾年超市發展的確實很快，當初要不是你的幫助，我哪有今天。我只是沒想到，超市這個東西做起來那麼神奇，現在都是廠家求超市，想起當初求廠家的時候真是淒涼。」

「廢話，這是發展的潮流，銷售終端佔絕對上風的時代是必將來到的。」王國華對這個自然是很瞭解的，姜義軍感慨道：「是啊，這幾年開超市我算是摸出點道道來了，如今我在十個省市都有網點，那些廠家不求我求誰去。」

「好了，等你來了再說，老子很忙的。」王國華笑道，跟姜義軍說話，還是相當的輕鬆，不用裝腔作勢，畢竟是老朋友了。

「行，那好，我趕飛機，到了聯繫你。」姜義軍說著話了電話，身邊的一個漂亮的小妹紙露出好奇表情道：「誰啊？我聽他跟你說話很不客氣啊，這麼囂張！」

「操，你個欠日的貨，沒聽見老子叫他老大麼？說出來怕嚇著你，比我還小一歲，人家都是正廳級的市委書記了。」姜義軍說起王國華，那真是很有面子的感覺。

托王國華的福，姜義軍這幾年企業發展的很快，本省的市場就不說了，上海那邊也發展的很順利。這個東西就是這樣，手裡有了錢，想賺錢就輕鬆了，攤子鋪開也快。如今義華聯合超市，也是全國都有點名氣的零售企業了。

姜義軍的發家之路，可以說跟王國華密切相關，從加油站開始到超市再到地產業，這都是王國華指引的道路。所以在姜義軍的心目中，王國華的地位無可替代。

日漸圓滾的身材跟身邊的美女的妖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正應驗了那句話，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有個理論是這麼說的，女人要不被帥哥打敗，就是被物質享受打敗。據說選擇後者的女性更多一點。

比起姜義軍的風流快活，王國華的此刻正在高速上。三個半小時的車程，到了省城已經是午後。王書記有點飢腸轆轆的意思，下了高速打電話，劉玲讓他直接去希爾頓。

酒店門口能看見劉振南的出現和劉玲並肩站一起等著，王國華實在是很意外。原本以為跟劉振南沒有多少交集的可能了，沒想到命運轉了一圈又回頭了。

「國華，我們又見面了。」比起王國華來，劉振南顯得自然多了。王書記畢竟是勾引了人家的女兒，底氣不是很足。

「是啊，又見面了。」王國華不知道該說啥，顯得有點僵硬。劉振南眼珠子可毒的很，自然看出王國華的不自在，很識趣的笑道：「你們辦你們的事情吧，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劉振南走了，不過留最後一句話讓王國華的臉有點發燒。劉玲注意到王國華的愣神，笑著拿肘子捅了一下道：「怎麼了？」

王國華搖頭道：「好像我跟你在一起就只會辦事一樣，你爸爸說話真不給面子。」

劉玲先沒明白，接著掩嘴淺笑，低聲道：「瞎說，我告訴他找你來有事要辦。」

呃！「原來是我的思想出了問題，我檢討。」王國華嘿嘿的笑了起來，劉玲伸手挽著王國華進酒店餐廳，剛坐下手機就響了，徐耀國打來電話，省裡有個會，王書記要去參加一下。徐耀國明天帶著王國華的司機和秘書往省裡趕，會議時間是後天上午。

簡單的午飯吃完，出了一身的汗。劉玲帶王國華回房間洗一下，王國華這才注意到來的匆忙，換洗衣服都沒帶。正打算出門去買，劉玲笑道：「就知道你會忘記帶，我準備了。」

很瑣碎的一件事，王國華卻悄然被打動，並且深深的記在心裡。

「你爸爸的事情處理的怎樣了？」王國華動了念頭，劉振南的事情，不就是劉玲的事情麼？之前在面對劉振南時的表現好像不太好，要補救一下。

「那個事情早完結了，我爸爸念在那個女的跟了他七八年的情分上，給了她一大筆錢。算是好合好散吧！最近省城在搞城中村工程的事情，我爸爸在爭取這個工程。」

「聽說劉兆銘這個人很不好說話！」王國華聽到這個話，便提醒一句。劉玲笑道：「這個你不用管了，他有他的辦法。」

好事情王國華也確實是無能為力，只好當做等下一次有機會了。

難得有一個下午兩人單獨相處，兩人很是膩歪在一起，王國華補足了功課。要不是晚上還有舞會，王國華都不打算離開酒店了。

劉玲準備的衣服相當的合適，T恤長褲，皮鞋也讓人擦的珵亮。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王國華之後，劉玲才放心的去裝扮自己。王國華難得看見劉玲化妝，關於化妝的神奇，王國華倒是見識過的。

好在劉玲只是上了一點淡妝，看上去更加有神彩。簡單的一條無袖的及膝連衣裙，素白滴印黃色的花朵，看上去幹乾淨淨的，少了幾分往日的妖嬈，多了幾分端莊。

臨出門的時候王國華才知道，原來舞會就在酒店的三樓舉行。兩人來到的時候，裡頭已經有很多人了。簽到的時候，劉玲寫的是集團總經理的字樣。剛離開接待處，迎面來了一個三十五六的帥氣男子，高高大大的，很有賣相。

看見劉玲，男子臉上一喜，再看劉玲挽著的王國華，臉色一沉。

「劉總好啊！」男子上前來主動伸手，劉玲笑著看看王國華，得到了點頭後才握手笑道：「賀總好。」劉玲沒有介紹王國華的意思，賀總卻不肯放過，笑著問：「怎麼不介紹一下？」

不等劉玲開口，王國華已經主動上前道：「我是劉總的助理，我姓王，叫我小王好了。」

賀總沒有想到王國華這麼說，剛才劉玲的舉動他是看的到的。「劉總，我那邊還有幾個朋友去打個招呼，回頭再聊。」賀總沒有搭理王國華，匆匆的走了。

王國華伸出去的手被人無視，微微一笑收回道：「就這素質。」

劉玲掩著嘴低聲笑道：「活該，裝什麼小助理？」王國華搖搖頭，一本正經的樣子道：「不是我要裝，我今天是打入敵人內部的情報人員。」

劉玲道：「這個人是省工商聯的什麼委員，在省城做了不小的生意呢。又一次跟我爸爸一起吃飯，正好撞見了。獻了幾次慇勤，我沒搭理他。」

「多餘解釋！」王國華笑著搖搖頭，兩人並行進去，這裡原來是酒店的會議室，臨時改成了舞會的現場。舞池裡已經有不少人在翩翩起舞了，王國華做了個請的手勢，劉玲笑著上前，獻上細腰。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不是小助理？

一支舞曲還沒跳完，賀總便陪著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出現，舞曲停止，眾人紛紛鼓掌。劉玲低聲對王國華道：「賀總可是省工商聯的秘書長，剛才一張名片都不給你，看不起你喲。平時他散名片挺熱情的。」

「這老頭是誰？」王國華不以為意的笑了，如今的王書記不敢說寵辱不驚，至少是不會被這點小事敗了興致。更何況劉玲還是開玩笑的口氣，知道王國華不在意這個。

「好像是省城工商聯的領導，奇怪啊，招商辦的人怎麼沒來？」劉玲詫異了一句，王國華笑道：「掛羊頭賣狗肉，這活動應該跟招商辦關係不大，就是工商聯內的某人策劃的。」

王國華這話裡頭有所指，劉玲想了想，點頭道：「有道理，據說工商聯要改選了，賀總很有希望當選副會長。」

果不其然，台上的賀總站在麥克風前，對著眾人大聲道：「各位前輩，各位來賓，大家晚上好。今天，省內外商界精華匯聚一堂，這是我省……」

聽到「精華」二字，王國華忍不住撲哧一笑，聲音大了點。劉玲詫異看過來，低聲道：「你笑什麼？」

王國華看看四周果然有人不滿的瞪自己，連忙低聲道：「沒什麼，等下跟你說。」

賀總在台上講話，其實一直很關注劉玲這邊，發現兩人親暱的樣子，賀總不免心裡暗暗的生出怨氣。偏偏那個小助理在講話的時候，居然還笑的聲音很大。真是素質低下！

賀總心裡不悅，又看見劉玲拉著王國華的手離開了人群，心裡更是煩躁。簡單的開場白之後，把話筒給了那位老者，省工商聯會長沈老。

站在門口，王國華摸出煙來點上，劉玲這才道：「這裡可以說了。」

王國華露出一絲讓劉玲覺得很下流的眼神道：「真的要聽？」劉玲想了想，點點頭道：「要聽。」王國華這才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大學時候的一件事情。」

劉玲道：「什麼事情，我怎麼不知道？」王國華笑道：「這是發生在男生宿舍裡的故事，你怎麼會知道。說起來挺逗的！」

劉玲道：「那我更要聽了，趕緊交代。」王國華回頭看看門口，沒人出來便低聲笑道：「那會畢業考試結束了，有天在隔壁宿舍裡，一個男生感慨道：四年啊，除了一個畢業證什麼都沒落下，青春的精華全TMD浪費了。同宿舍的一男生冷笑曰：你的精華全在牆上呢！」

劉玲嗯了一聲，見王國華不說了，奇怪道：「沒了？」王國華很認真的說：「沒了？」

劉玲歪歪嘴道：「這有什麼好笑的？」王國華附耳低語幾句，劉玲瞪圓了眼珠子，終於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三聲，又趕緊摀住嘴，免得看著不淑女，腦袋則頂著王國華的胸口繼續笑。

這時候正好賀總出來，看見兩人對站而樂的一幕，心裡真是酸楚。這哪是小助理啊？根本就是姦夫淫婦。

這時候前方道上出現一對男女在幾個跟班的簇擁下走來，女子的裝扮只能用華貴二字形容，露肩的晚禮服，水晶底的高跟鞋，黑色絲襪，胸前還掛著一枚流光溢彩的鑽石墜子。男的則不顯山不露水，看上去很普通，就是收拾的很整齊而已。

賀總一見此人，便大步上前招呼道：「哎呀，林總也來了，真是太榮幸了。」

「賀總好，感謝賀總搞了這麼一個活動，給大家提供一個交朋友的場合。」女林總很客氣，送開身邊男人的手臂，笑著與賀總握手說話。那個男的倒是肅立冷然旁觀，絲毫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

「這一位怎麼稱呼？」賀總發現這個男的似乎不怎麼有性質，所以主動開口問。他可看的出來，林總對這個男的很在意。

果然林總回頭朝男子討好的一笑道：「啊虎，給個面子。」

男子從鼻孔裡噴出一聲嗯，漫不經心的剛把手伸出，突然看見前面的兩個人，眼珠子一下就直了，伸出的手輕輕一沾收了回去，目光繼續看著門口那邊的那對男女。

「怎麼回事？」賀總一陣愕然，發現阿虎一直盯著看目不轉睛的王國華和劉玲，心中暗暗叫苦，這傢伙是看上劉玲了。這樣也好，讓那個小助理跟他起衝突最好。

心裡這麼想，嘴上也煽風點火道：「林總，那位是從南天省來的女客商，叫劉玲。他身邊的那一位說是劉玲的助理，我怎麼看都不像。」

林總哼了一聲沒說話，慢悠悠的轉頭看看阿虎，目光甚是哀怨。還真別說，這個林總算是相當漂亮的女人，這一眼看過去，邊上的賀總見了都怦然心動。也就是林總在省裡商界的地位不低，賀總不敢動什麼歪念頭就是了。

阿虎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道：「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林總伸手整理了一下吊帶，淡淡道：「當著人家的面這樣看別的女人，也不怕人家傷心。」還真別說，這一個動作加上語氣，更是能勾引男人的安撫慾望。阿虎聽了便笑道：「胡亂吃醋，沒有的事情。」

賀總在邊上繼續保持注意力，笑道：「要不要我代為引見一下南天省來的劉總？」

阿虎歪他一眼，哧了一聲道：「沒必要，我認識。」說著一伸手，等林總詫異的挽著手的時候，兩人信步走過去。

劉玲還在笑，一邊笑還一邊拿拳頭砸王國華的肩膀，口中低聲道：「你這個壞蛋，你這個壞蛋。」這聲音聽著是在罵人，實際上那語氣一聽就是在打情罵俏。賀總見了心裡暗暗的嫉妒，心道這小子居然能把劉玲哄的這麼高興，難怪能成為床上的夥伴。哼哼，等下阿虎來了，看你還笑的出來笑不出來。

賀總倒是有點眼光的，阿虎一看就不是簡單的來頭，那種傲睨天下的表情，不是靠裝就能裝的出來的。再看看林總對他的依附狀，林總的實力在省裡說第二，還真沒人敢稱第一。最好這個劉玲以前跟阿虎有一腿，那樣戲碼才精彩呢。心裡惡毒的想著，賀總期待著。

阿虎站在王國華的面前時，出乎意料的微微一笑，似乎不知道彎腰是什麼的阿虎，居然微微的彎了彎腰，點點頭道：「老兄，巧啊！」

王國華一看見阿虎便皺眉很不客氣道：「我說你們這些人怎麼陰魂不散啊？怎麼到哪都能遇見你們？我說，在京城那會有三個月，怎麼沒見你們這些人出現？」

阿虎是厲虎，見到王國華確實也很意外。當初跟王國華的合作，可以說是厲虎人生中最爽的一段時光。可惜從那以後，王國華就不帶他們玩了。真是讓人想起來就回味。

「我說你這個傢伙怎麼這樣啊，我是陪朋友過來而已。怎麼一點好臉色都不帶給的，好歹我們是老朋友了。」厲虎一點都不生氣，笑嘻嘻的說著。王國華這種賺錢機器，厲虎自然很在意。當初王國華在京城黨校學習那會，圈子裡關於王國華風聲不妙的傳聞很多，厲虎自然不會去找王國華談什麼朋友感情。現在不一樣了，王國華繼續當他的市委書記，雖然是從南天省被貶到東海省，但是這傢伙太能折騰了，圈子裡那幫少爺都很看好王國華。只是當初王國華「落難」的時候大家沒出現，後來就拉不下那個臉了。

今天這個場合不一樣，所以巧遇之下的厲虎自然要把握住這個緩和的機會。王國華沒好臉色，厲虎也是預料之中的，換他也好不起來。

「好你妹的朋友，老子不認識你。」王國華笑著罵了一句，厲虎微微一笑道：「我沒有妹妹，表妹要不要，只要你看上來，隨時洗白白給你送上門去。不過似乎要先徵求一下邊上這位女士的意見，不然我怕等下被她拿鞋跟砸腦袋。」

整個過程真是讓兩位觀眾瞠目結舌，這個小王助力也太牛掰了，厲虎是京城中有名的少爺，林總也是花了很大的精力才勾搭上的。沒想到王國華一點面子都不給，老子老子的說話就算了，厲虎還一點都不帶生氣的。

王國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道：「沒皮沒臉的傢伙，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劉玲，以後見著要客氣點。」

剛才連名片都不捨得給一張的賀總現在有點想哭的感覺，這個人是誰啊，這麼牛掰你給劉玲去當助理，你怎麼不去掃大街啊，那樣更裝逼啊。

厲虎笑著與劉玲握手之後道：「國華，有些事情千萬不要往心裡去，你也是圈內人士了，這些事情要當真你就輸了。」

王國華淡淡道：「我要當真，現在能啐你一口。我也知道當時的去向不定，真要是確定離開體制內，你們也不會不認我這個朋友。」

厲虎聽了高興的笑道：「那是，誰不認也不敢不認財神爺啊。怎麼樣，現在有什麼能賺錢的路子，兄弟我最近手裡捏著一把閒錢。」

王國華掃了一眼林總，阿虎趕緊笑道：「林影，東海省宏大集團的總裁。」

王國華上前一步，伸手道：「王國華，小官僚一個。」呃，賀總在邊上傻眼了，剛才不是劉玲的助理麼？林影一聽這話便笑道：「原來是王書記，難怪這麼眼熟呢？廖經理那天去的冒昧，我這裡賠個不是。」

王國華必須承認這個女人的舉止得體儀態萬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只是不知道怎麼跟厲虎勾搭上的，想著是不是提醒厲虎一句，隨即又打消了這念頭。厲虎的死活，跟王國華沒啥關係。再說了，就算林影鬧出事情來，厲虎這種人，第一時間肯定要把自己撇乾淨的。京城裡這些少爺們的嘴臉，王國華太瞭解了。

「沒必要。」王國華淡淡的應了一句，隨後對厲虎道：「來東海省幹啥來了？」

厲虎掃了一眼賀總，那意思你怎麼還不走？賀總真是和不能地上有條縫，陪著笑道：「我裡面還有事情，先進去了，失陪！」

說著賀總就差抱頭鼠竄了，逃的飛快。厲虎這才笑道：「最近流行私募基金，我來東海省轉轉，看看有沒有機會玩一玩這個。怎麼樣，你看好這個麼？」

王國華淡淡道：「我對這個不瞭解，談上不上看好不看好。」

厲虎苦笑道：「你這傢伙，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你還當我們不知道呢，游飛揚那小子，不是你幫著出主意搞了私募，能在米國賺大錢？」

「今天還有事情，改天我請客。」王國華當著林影的面，真不想說任何敏感的話，很直接的要結束話題。厲虎倒也不計較，以王國華的能力和身份，說這個話也是有資格的。厲虎牛不假，但厲家老大只是在金融領域有點牛，真是要拿王國華如何，還真沒那個牛逼。再說了，王國華在黨校裡首長特意接見的事情，早就在圈子裡傳開了。京城裡一幫消息靈通的少爺們，都斷定王國華只要在東海省做出點樣子來，日後必將前途不可限量。也就是說，以前的王國華在大家看來，還不如現在的王國華更有潛力。那位首長可是當今排名第三，日後必將領銜內閣的大佬，被他看上了，還怕沒有前途？

厲虎客客氣氣的把王國華送門口，舞會半道上就閃人的王國華上了車走遠了，厲虎還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林總在邊上好奇的問：「他不就是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麼？」

厲虎扭頭冷笑道：「你懂什麼？他就算不當這個官，在商界也是人人追捧的財神爺。」

林總誇張的驚呼道：「有什麼嚇人？」這舉動甚是勾起了厲虎顯擺的情緒，哼哼兩聲道：「你是沒見過那種大場面，幾百個億的大手筆，都是在他的手裡玩出來的。當年金融風暴來臨，別人都虧的內褲都虧掉了，就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帶著我們一幫少爺兵，狠狠地從東南亞和香港那些大佬的身上咬下了一大塊肥肉。外面的人都認為但是游飛揚在做主，都直知道游飛揚如何如何，知道的人才知道，沒有他的幫忙，游飛揚算哪根蔥？」

「游飛揚？那個在米國最成功的華人商人？前段時間《財經雜誌》的封面人物？」林影好奇的繼續追問，厲虎顯擺道：「沒錯，不過國內的雜誌不算啥，米國的《時代週刊》封面人物才叫牛。不過在我看來，真正牛的是剛才那一位。以前聽人說諸葛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還覺得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物。三國演義是小說是誇大，看見剛才那位，我才相信世界上是有這種人的。」

林影突然臉色暗淡下來，露出有所思的表情。厲虎低頭一看，詫異道：「怎麼了？」

林影有點勉強的笑道：「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厲虎搖頭道：「剛才那個賀總，可不是什麼好鳥，我懶得再見他。TMD，居然想挑事，老子遲早收拾他。」

林影一聽這個便笑道：「那就更應該進去了，他正在爭取工商聯副會長的職務，我去給他添點麻煩不是很好？」

厲虎冷笑道：「就他？還不如你來幹呢，那個事情，有個副會長的頭銜，不是更有號召力？」林影閃過一道得意的目光，臉上卻是笑道：「人家對這個沒興趣，有時間還不如多陪陪你。不然你回去了，想見面就難了。」

厲虎被捧的很高興，伸手摸了林影的下巴一下，笑道：「你只要乖乖的，什麼都好說？」

裡頭的講話已經結束，賀總正陪著一個會長在說話，看見林影和厲虎進來了，趕緊的跑過來笑著招呼道：「二位貴客來了，怎麼沒見著劉總他們？」

說著話還東張西望的找王國華和劉玲，其實賀總心裡巴不得那兩位滾蛋。厲虎當著沒看見他，林影卻是要給他面子，笑道：「劉總有點事情，臨時離開了……」本來林影還打算越俎代庖說一句「請我代為告辭」之類的面子話，厲虎輕輕的踩她一下，林影趕緊閉嘴。

「剛才聽林總稱王書記，不知道是哪裡的書記？」賀總還真是好臉皮，厲虎不搭理他，還是繼續找話說。林影倒是要長期在這裡混下去的，厲虎可以不買面子，林影卻要賣。

「鐵州市委書記，前段時間我還托手下的廖經理去見拜見了王書記，集團在鐵州有些業務。聽說賀總最近在忙著一單大生意，不知道能不能帶我一個？」林影提起的自然是最近辰州市城中村改造的工程，據說市政府將投入五個億，這塊肥肉誰不想咬一口。

「你們聊，我去洗手間。」厲虎不耐煩的走了，林影臉上多少有點僵硬。這男人真是囂張，要不是看中他的招牌管用，何至於把自己搭進去？京城少爺的狗脾氣真討厭，厲家在東海省的影響力不小，這也是林影這麼巴結的緣故。

「他就這樣！」心裡不悅，林影的臉上還是能笑的出來，真是好本事。賀總知道厲虎是不耐煩自己，陪著笑道：「都怪我話多了，聲音上的事情，有機會一定合作。那個林總，你既然跟王書記有來往，能不能代為引見一下？晚上我接待的不是很好，想請王書記吃個飯彌補一下。」

賀總心裡多少有點糾結，王國華居然是鐵州市委書記，莫名其妙的就這樣的罪了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雖然說自己混省城的，可是這傢伙年輕的不像話，誰知道是什麼來頭？靠利益關係跟辰州市委書記李強有點交情的賀總，真的被收拾了，李強未必就能幫上他。

林影猜到事情大致的過程，心道這傢伙眼珠子長在頭頂上，估計還惦記人家女人了，王國華能給你好臉色？你這是擔心被收拾吧？

「這話我不敢帶，我跟王書記也沒什麼正式的來往。這樣吧，我跟阿虎說一聲，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林影還是決定要幫一下，怎麼說呢，林影的買賣，有用的上賀總的地方。

沒一會厲虎回來，林影把這個事情一說，厲虎當時就惱道：「胡亂做主，王國華那個人你剛才不是沒看見，他能給我面子？見鬼！我請他吃飯都未必能來，何況姓賀的。你管他死活？那傢伙我看著就不順眼，盯著女人的胸眼珠子就不轉了。」

林影聽了這話，笑著把厲虎的手按在胸前的白皙肌膚上，低聲浪笑道：「吃醋了，放心，都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厲虎還真吃這一套，摸了一把之後笑道：「那好，我試試看，不敢保證能不能幫上忙。」

「謝謝了！」林影沒說什麼生意上的事情要賀總幫忙，那話其實會起反效果，這個道理厲虎比她清楚，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過這個時候林影的心裡對厲虎鄙夷不已，心道這男人一點擔當都沒有，人都讓你睡了，好處也沒少上供，就這點小忙還說的那麼勉強。

……

一夜無話，一早起來王國華習慣性的在陽台上活動一下，電話聲打斷了王國華的早鍛煉。劉玲還在床上睡覺，王國華聽見動靜便來接聽電話。

一看號碼居然是游飛揚的，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嗯，是我。」王國華現在都是這個過門，電話那頭的游飛揚聲音顯得有點沙啞道：「我聽出來了，對了，過幾天我去東海省。」

「你來幹啥？」王國華下意識的來了一句，游飛揚聽了稍微的頓了一下，歎息一聲道：「你我兄弟不會沒得做了吧？我去東海省，當然是去幫你撐場面的。」

「別！你這種在國內的大佬們眼裡可不是什麼好鳥，覺得你們這號人，到了哪都是去興風作浪的。我看東海省的金融界未必歡迎你來。」王國華笑著緩和氣氛，離開南天省之後，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聯繫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善因結果

「他們懂個屁！關上門來都是大爺，出來就是別人砧板上的肉，想怎麼切就怎麼切。」游飛揚對於王國華說的東海省的金融界很是不屑，也就說這些金融界的人都如此的不堪了，非專業人士又是什麼水平？難怪林影的宏大集團，居然能以年30%的回報率集資。用專業的眼光來看，這尼瑪不就是騙子麼？

當然，王國華不會去揭穿這個，如今的王書記已經不是那個正義感一旦氾濫就不管不顧的青年了。別人怎麼折騰，王國華只會冷眼旁觀。專業人士尚且不濟，體制內的官員又有幾個懂的？難怪後來出了個郎教授，很快就掛起了一股旋風。

掛了電話的游飛揚心裡並不好受，這一段時間游飛揚跟家裡鬧的挺彆扭的，就是因為王國華的事情處理的方式。游飛揚認為完全可以開誠佈公的談，那樣王國華絕對不會心存芥蒂。許南下對於兒子的態度持沉默的方式應對，游芸芸也一直沒有說什麼。許建設的事情經過一段時間的風波後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對於許南下這個省委書記造成的影響，並沒有冷雨想的那麼嚴重。當然，許南下想入閣是基本沒有指望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干到退休，頂多就是換地方。

游飛揚不想失去王國華這個朋友，他的朋友本來就不多，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兄弟似的朋友呢？可以說游飛揚把所有過程都想過了，也沒有想到王國華有那點是對不起自己一家人的地方，甚至王國華的仕途進步，都是靠自身的能力幹出來的。現在的王國華放棄了依附楚家的選擇，更是凸顯出人格上的堅定。游飛揚決定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挽回這個朋友加兄弟。

一大清早，賀總就開始忙活了。賀總的全名叫賀新光，在省城的開發區有一家食品企業，手裡還有一個建築工程公司。食品企業是賀總的根，靠著這個發家的賀總，有了錢開闊了眼界，學會了巴結當官的好發財。現在食品企業還是賀總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產品對外的銷售最近面臨一個擴大的機會。什麼機會呢？國內著名的連鎖超市義華聯合超市開到了辰州來了，而且一開就是三家分店，開業的那會搞的很隆重，大減價的聲音喊的是震天響，一傢伙就把辰州原有的零售機構衝擊的一個亂七八糟。霸氣啊！

最吸引賀總的地方，還是這家連鎖超市在全國十幾個大城市都有分店。賀總希望能把產品在義華聯合超市上架，並且賣到每一個分店所在的城市。在要省城的超市上架不難，要做到在全國的分店上架，那就有點難度了。那得看這一次姜總的辰州之行是否滿意，準確的說，是看賀總的接待效果。

知道姜義軍來辰州的消息實際上有點晚了，昨晚上姜義軍就到了省城，並且下榻在辰州賓館內。辰州賓館雖然不是最好的酒店，但卻離最大的一家分店比較近。賀總也是早晨起來才知道的這個消息，當時氣的發火罵了一頓手下的人辦事不力，姜總昨晚上就到了，居然沒趕上給姜總接風洗塵。

報信的手下甚是委屈，這不昨晚上賀總的注意力都在舞會上，惦記著那個工商聯副會長的造勢呢。

賀總趕緊聯繫上超市在本城的負責人，表示要宴請姜總。賀總的運氣不錯，姜總居然親自接了電話道：「是賀總麼，感謝你對本超市的支持，這樣吧，我要約個朋友，時間確定了一起坐一坐就是了。」

賀新光自然沒有不滿的地方，連連表示一定要好好招待不提。掛了電話，姜義軍繼續開會，勤快的姜總很喜歡開會，對著一群手下講話的感覺真的很好。姜義軍想到了王國軍，暗暗的羨慕這傢伙，能夠給成百上千人講話，那種感覺一定是更爽。

會議結束後，姜義軍這才給王國華打電話，等了一會電話都沒人接，姜義軍頗為奇怪。過了一會又打過去，總算是王國華接電話道：「剛才電話沒在身邊，你在哪呢？」

「你猜？」姜義軍來了這麼一句，立刻遭到王書記無情的抨擊：「猜你妹啊，老子很忙的，分分鐘幾十萬上下。」也不知道少林足球上演沒有，王國華順口就來了。

姜義軍還真的拿王國華一點辦法都沒有，好在身邊沒別人，沒有人看見自己丟人的時候。

「在辰州呢，你方便過來一起聚一下麼？」

「啥？你真的來了？行，說地方吧，我馬上過來。」王國華這麼一說，姜義軍便報上地址，王國華掛了電話，劉玲從洗手間裡梳洗完畢出來。「誰的電話？」

「姜義軍，這傢伙的超市現在開的不得了，到處都是分店。這不人都到了辰州了，要我去見一面。」王國華笑著解釋了一下。梳洗之後的劉玲素面朝天，看著特別的乾淨，臉上一點瑕疵都沒有。心裡惦記著種下點東西的劉玲昨晚上比較瘋，這不累著了，起來的比較晚。

「那你去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劉玲看似徵求意見，實際上不想分開，過兩天就回南天省了，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多呢。

「那就一起去吧，反正你也認識他，在上海的地產還有合作。」王國華倒是很乾脆的答應了，劉玲笑的跟花朵似的：「我去換衣服。」

一番收拾後，劉玲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王書記嘖嘖道：「你這打扮是出去見朋友呢，還是去勾引男人？換件保守一點的！」感情劉玲穿了件比較清涼的吊帶，胸前的飽滿顯得非常的客觀，一道深溝讓人的眼珠子都有點轉不動的意思。

「討厭！好，我換一件。」再次出來，劉玲的打扮變得保守多了，簡單的T恤加休閒褲，燙成波浪的頭髮拿條姿色的帶子紮好，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兩人出門，開著劉玲的車子，很快就到了辰州賓館。停車的時候，王國華撥了電話道：「我到樓下了，出來接客。」劉玲在邊上聽著忍不住笑道：「你跟他說話怎麼換個人似的？」

王國華捂著電話道：「相互間太瞭解了，裝模作樣的太累了，難得有一個可以輕鬆面對的朋友，自然要隨意一點。」

「我X，到了，你也太快了，等著啊，我出來了。」丟下電話，圓滾滾的姜總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出門，邊上的軟妹子直接都看啥了，啥時候也沒見過姜總這麼敏捷啊。

跑的滿頭是汗的姜義軍出現在王國華面前的時候，王書記心裡微微感動了一下。這年月，有這麼一個朋友太難得了。姜義軍見了王國華，上來就是一個熱烈的擁抱，顯得很興奮。抱過王國華，又要去抱劉玲，口中還道：「弟妹，我們也抱一個。」遭到王國華的伸手一擋道：「打住，我的便宜沒那麼好占。」

「你這傢伙，還是這麼見色忘友。」姜義軍悻悻的來了一句，王國華哼哼道：「那是因為太瞭解你的本質了，你這傢伙，見了美女人性就拋到腦後去了。」說著轉頭對劉玲道：「記住了，防火防盜防姜總！」

劉玲在邊上笑的肚子都疼了，王國華難得表現出這樣的一面，可見此刻的王國華是心情真的很好。劉玲希望王國華總是能有一副好心情，同時也意識到姜義軍這個朋友在王國華心目中的份量。

上樓的時候，姜義軍道：「老大，前段時間在上海見到游飛揚了，那小子借了我五千多萬，沒有這筆資金，我在辰州的店還開不起來，這裡的銀行不給面子。」

提到游飛揚，王國華目光變得更加溫和，想起一早打來的電話，王國華心裡暗暗的歎息。實際上王國華一直拿游飛揚當兄弟，即便是許南下做出了那種決定，並且事先沒有跟自己溝通，王國華還是不會怪罪到游飛揚的身上去。

這個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抱歉一聲王國華接聽電話，一個很意外的聲音傳來道：「國華，是我，王國維。聽說你去了東海省鐵州市任書記，我打算過去開一家廠子，搶佔那邊的市場。」

這話聽著王國華心裡一陣詫異，這算是當初種下的善因結果了麼？

「我建議你就算要建廠子，也要放在省城辰州。鐵州那個地方，說實話不合適。東海省最大的市場還是辰州，你在鐵州建廠，運輸成本不合算。」王國華倒是很善意的給出建議，王國維聽了沉默了一會才道：「國華，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是我的榮幸。」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不說這個了，聖達這幾年發展的不錯，你還是很能幹的。」

王國維道：「談不上，有個事情想請教一下，這兩年手裡積攢了一筆錢，打算找個新的投資方向，你有什麼建議沒有？」

王國華稍稍想了想便道：「去做遊戲吧，網絡時代已經來臨，網絡遊戲的黃金時代即將來到。把握住這個機會吧！」

第六百四十章 敬酒

姜義軍的辦事處直接設在酒店裡，辰州賓館號稱四星級，實際上對外營業的部分也就是一個三星級頂了天。因為酒店兼顧市委會務接待等業務，牌子老，在本市的名聲倒是很響，生意自然不會太差。

「辦事處設在酒店裡，這一招還是你教我的哩，什麼大集團的員工出差，要求一定要住五星級酒店，說什麼企業的形象，這個我是一直記住的。」姜義軍順口還提了一下這個事情，當初王國華也就是隨口提了一下，沒想到這傢伙一直當真了，執行的很認真。

兩人湊一塊，不免談起往事來，說起從前的舊事，姜義軍很是來勁道：「當初都說是我帶壞了你，實際上你小子帶壞的我啊。要不是你收到班上女生的情書，我怎麼會想起來給妹紙寫情書，追求失敗還很是丟人。那妹子我記得叫鍾小雅，居然把我的情書交給老師，太假了！」

說起這個事情，王國華不禁也笑道：「後來我在縣委上班的時候，就住在豆腐巷，她家在門口開了個小店。我們倒是見過幾次，只是沒有來往。」

「當初真是幼稚，偷偷喜歡她很久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還成了班上的壞典型。」今非昔比，提起舊事姜總很是感慨。

兩人正聊得來勁，姜義軍手下的一個女性負責人進來道：「姜總，鐵州市星輝保健品公司的老總胡悅求見。」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姜義軍用的手下，似乎大部分都是女性。這個女負責人四十來歲，看著挺精明的。

「沒看見我在陪朋友說話麼，小小的鐵州市一個破廠來的，不見！」姜義軍大手一擺就要拒絕，王國華在邊上笑道：「喂喂喂，你幹啥？地域歧視麼？沒看見鐵州市委書記坐在這裡麼？今天你不見還不行了，還得在我的監督下見客。」

「我X，我怎麼把你這個市委書記給忘記了。」姜義軍不好意思的一拍腦門道：「那就見一下吧，請她過來吧。」

胡悅這個名字，王國華沒什麼印象。不過這個福祿壽氨基酸，王國華倒是充滿了耳目。也不知道在市電視台砸了多少錢，廣告是鋪天蓋地的。想到電視台，王國華就覺得市電視台的廣告業務一定很慘淡，不然怎麼福祿壽的廣告整天到晚的，也不知道換一個廣告來放。

電視台的情況王國華不熟悉，不知道廣告是怎麼運作的。心道回頭要去瞭解一下，畢竟是市委的喉舌，電視報紙這一塊還是要關注一下。

胡悅居然是一個年輕的女性，也就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長的居然相當的不錯。個子高，足足有一米七幾的樣子，並肩站著都能跟姜義軍齊平了。就這樣，腳下還是平底鞋。穿了一身職業套裙，包著黑色絲襪，兩條腿很顯修長。

姜義軍這傢伙果然見不得漂亮女人，眼珠子有點不轉的時候，胡悅笑瞇瞇的問候道：「姜總好，來的冒昧，多多海涵。」

「沒事沒事，就算你不來，我要派人去請你來的。」姜義軍這傢伙，已經把剛才說過的話揣口袋裡了，食言而肥說的就是這種人啊。

「姜總真客氣，難怪生意做的那麼大。」胡悅拍了一句馬屁，姜義軍笑的留上五官都看不清楚了，王國華在邊上真是哀歎不已。這傢伙談生意，看來是遭不住別人的美人計。

「過獎了，我也是小本經營起家的。對了，這位……」姜義軍忘乎所以，差點把王國華的身份給亮出來，王國華早就防著這傢伙見色忘友，及時的咳嗽一聲道：「姜總，我那個事情你再考慮考慮。」

姜義軍還好沒徹底暈頭，連忙順著話道：「那個等下再說，我先跟胡總談一談。你先坐著等一下，怠慢怠慢。」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演戲，一看就是多年的搭檔。劉玲在邊上看著心裡憋不住想樂，湊近了王國華的耳邊低聲道：「你們兩個看來沒少狼狽為奸啊！」

王國華一本正經的樣子，口中低聲道：「那是！」劉玲更是忍住不了，趕緊把臉擱王國華的肩膀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捂著嘴樂。劉玲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在鐵州重逢之後的王國華，似乎又讓劉玲看見了畢業前夕那個口舌銳利的王國華同學。很明顯，王國華的心態很好，同時對待劉玲的態度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兩人之間以前是肉體上的毫無隔閡，現在精神上也到達這個地步了。

「姜總，這次來主要是感謝姜總給本公司一個機會在貴店上架，同時也希望姜總賞臉吃個飯。時間您來訂，具體的我來安排。」胡悅說話的聲音帶著一點略微的磁性，屬於人漂亮聲音也和悅耳的類型。

王國華在邊上不動聲色的挺著，腦子裡想起的是那一千萬的銀行貸款。小小的東合區，有多少企業能貸款一千萬？這個女人，嬌柔的外表下藏著什麼？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他跟東合區委書記向景華又是什麼關係？

「這個好說，回頭我再讓人安排。」姜義軍看似中招的時候，突然臉色一正道：「不過胡總，飯可以吃，貴公司生產的福祿壽氨基酸在東海省賣一賣還行，要是想銷往外地的城市，目前我們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主要原因還是外地市場也存在類似的產品，我們跟相關企業也有約定，這一點請胡總理解。」

姜義軍這話究竟是在拿喬，還是實話不得而知，但是胡悅可以肯定一下，不拿出點讓這個死胖子動心的東西，估計這個事情不好辦成。現如今做企業的，對渠道的依賴越來越嚴重了，胡悅甚至能不能在義華聯合超市全面上架，對於企業的產品銷量的提升有決定性的意義。

心裡罵著色咪咪的死胖子，臉上還是笑著道：「姜總到了東海省，我就是地主，保證讓姜總滿意而歸就是了。」這話啥意思，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意思大概都不一樣吧。

胡悅又坐了一會，見姜義軍總是不肯再談外地上架的事情，這才起身告辭。臨行的時候撇了一眼一直在邊上安坐不語的王國華，心裡暗道這人是誰啊？能在這裡聽我們談話。

姜義軍讓人把胡悅送走，回頭對王國華笑道：「怎麼個意思？你是鐵州市委書記，你說了算。這家企業有沒有文章可做？」

感情姜義軍死活不鬆口，是為了王國華的利益考慮。王國華心裡感激，臉上卻是淡淡道：「這個跟我沒關係，你要是願意抻著就抻著。不對，我怎麼覺得你小子是拿我來做借口，真實目的是看上人家妹紙了吧？」

姜義軍嘿嘿的笑了笑，不否定也不承認，總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就是了。對此王國華不好做出任何評價，這是人家的私事。不過王國華認為姜義軍得手的幾率不大。

中午姜義軍有安排，就在辰州賓館的餐廳定了一桌。席間帶著那個跟班美女，這女的叫小瓊，一直纏著劉玲說小話。劉玲手上那個翡翠鐲子很是吸引小瓊的目光，問了次價錢，劉玲回答不知道，別人送的。

劉玲在穿戴方面不是很誇張，主要還是將就一個協調。這方面還是需要一些積澱的，不像小瓊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展示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鑽戒。缺德的劉玲明明看見了，就是不問她這個鑽戒的事情，把她給急的白眼翻了幾下。

姜義軍這個傢伙倒是眼觀六路，跟王國華喝酒聊的好好的，突然扭頭道：「人家手上那個鐲子三十萬起碼，你顯擺啥？」一句話把小瓊說的頭差點下桌底了，還是劉玲仗義，眼珠子一瞪道：「女人說話男人插什麼嘴？」

這會突然包間門開了，進來的賀總滿面笑容，話還沒來得及說呢，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席間的王國華和劉玲的存在，讓賀總尷尬不已。

「姜總，這個，打擾了，在下賀新光，特意過來給姜總敬酒。」賀總還算是有歷練的，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打了招呼之後朝王國華和劉玲點頭笑道：「王書記，劉總，你們也在呢。姜總面子就是大，兩位貴客都能請的到。」

這傢伙還是很會說話的，一傢伙把大家全捧了一遍。

王國華就不是沒打算跟他計較，不是不計較，而是覺得他不夠格。就是那種完全可以自動忽略掉的角色，王國華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賀總卻不這麼想啊，他心裡就跟做過山車似的，一上一下又一上一下。姜總是生意人，還是好說話的。官場上的人物那真是最難打交道的，這幫孫子翻臉比你媽翻書都快啊。

「賀總真是客氣！我還說晚上一起吃飯的。」姜義軍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一看他認識王國華和劉玲，倒是相當的客氣，站起來招呼握手。

王國華面無表情，劉玲也坐著沒動的意思。不計較歸不計較，不等於王國華要搭理他。

第六百四十一章 牌局

姜義軍現在也是老混子了，一看這架勢不對啊，臉上的笑容收的那叫一個快啊。當即拉下臉道：「怎麼個意思？國華？」這臉色無疑不是給王國華看的，那個給賀總看的呢。要說姜義軍一個外地人來東海省開超市，你說一點關係都不疏通那是不現實的，畢竟不是外國的連鎖店。姜義軍能在省城把超市開起來，其中也是有領導親戚股份在內的，具體是誰不能說，但是足夠面對一般找麻煩的就是了。更別說，這裡還坐著一個鐵州市委書記。所以，姜義軍不怕跟何總拉下臉，即便是這生意以後受到影響，但就王國華的態度，就能讓姜義軍義無反顧的翻臉。

「沒啥意思，就是跟何總不算很熟而已。」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姜義軍這才緩和了一些臉色，看了一眼賀總道：「老賀，我這個老大的性格不是一般的好，說實話能讓他失禮的人不多啊。」終究是做大生意的，一看事情不是你死我活的敵對，姜義軍悄悄的給賀新光遞過去下台階，就看他的把握能力了。

賀新光確實是個人物，雖說談不上怕不怕的問題，但是你讓一個市委書記老惦記你，能算是一個好事麼？天曉得哪天就撞人家手上了，官字兩個口，怎麼說道理都在人家手上。這冤家真不值得結，能有個機會自然要把握住。

「王書記，昨天我失禮了！」說完一看桌上有瓶沒開口子的飛天茅台，二話不說拿起來就打開道：「你看著辦，什麼時候合適了叫停。」說完也不用杯子，直接就對著瓶口咚咚咚的往下倒。這個態度太端正了，實際上賀新光是被厲虎在王國華面前的低姿態給嚇著了，厲虎那小子眼珠子在頭頂上長著的，見了王國華，挨了擠兌還得陪著笑臉。天曉得這個王國華又是那一路來的神仙，京城中來的大少爺見了都這麼乖，他一個小本經營的生意人在人家的眼珠子裡算個鳥蛋。還不如今天豁出去了，徹底的化解掉這個恩怨。

這一瓶茅台，中間也就歇了三回，全都下去了。賀總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一看王書記依舊面無表情的，牙一咬，伸手又拿起一瓶來要開。這個時候劉玲看不下去了，淡淡道：「國華，不如讓賀總坐下吃口菜。」

女人終究是心軟了，王國華今天就沒打算讓這貨站著出去的。你妹的，這種勢利眼，不看僧面你還不看佛面？你不給我王國華面子不要緊，你不給劉總的面子，還有啥好說的？現在是劉玲說了話，王國華這才瞟了一眼賀總，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道：「坐下吃口菜，當這酒不用錢買啊，茅台很貴的！」

賀總感激的看了一眼劉玲，他的心思挺活泛的，一看這架勢，王書記對這個劉總很在乎。趕緊的順勢落座後朝劉玲笑道：「劉總，聽說令尊也在爭取辰州的市政工程，我有個建議，不如兩家聯手拿下工程來，然後再分潤。現在盯著這個工程的人很多，我們之間再起爭鬥，都會增加難度。」

這倒是意外收穫啊，劉玲聽了卻不是很在意的樣子道：「這個我不管，我在越州還有一攤子的買賣，哪有時間管這個。你自己去找他聯繫吧！」後面這一句才是重點，同時劉玲也表達了不願意攙和進來的意思。

賀總還在暗暗的奇怪呢，心道你老子的買賣不就是你的麼，怎麼還有不在乎的？這話騙誰呢？正準備下點本錢，顯示一下誠意的時候，姜義軍在邊上笑道：「老賀，別琢磨了。劉總的身家，你我加起來都未必到一半。沒看見邊上坐著一個貨真價實的財神爺麼？就我們這點小買賣，坦白講我都不好意思跟國華顯擺，怕丟份！」

王國華聽就這話，咳嗽一聲淡淡道：「你顯擺的少了！」說完這才對賀總道：「老賀，吃點菜，壓壓酒。劉振南的事情，你看著辦吧。我這個人，一向不佔別人的便宜。」

言下之意，大家不算朋友，帳自然要算清楚。你幫了劉振南，以後有機會自然給你找回來。這就是王國華的態度，賀總就沒打算一次性成為朋友，這玩意要慢慢的相處才行。

「呃！」打了個酒嗝，賀新光算是緩和多了，這傢伙的酒量其實不錯，不過今天喝的太猛，一時很難壓住。「王書記，這樣，改天我再專門設宴，給二位賠罪。」賠罪只是個借口，賀總是被姜義軍剛才的話給打動了。好像聽到厲虎也說什麼王國華是財神爺，剛才姜義軍的意思也是這個。既然是財神爺，生意人還不往死裡巴結？更別說，這傢伙還是個市委書記。

「我的時間不好安排，你看劉玲的意思吧。」王國華自然不會答應，不過話也沒說死。主要還是看劉玲的意思，還有考慮到姜義軍在省城的買賣。

把這主讓劉玲來做，這讓劉玲的面子被太高到一個相當的程度。劉玲自然明白王國華是在給自己做臉，露出笑道：「過兩天我要回越州，時間上估計也不好安排。這樣吧，等我把越州的事情處理完了，還是要去一趟鐵州，那有一個項目要最後談判，到時候再說吧。」

賀新光明白了，劉玲這話不是不給他面子，而是真的沒時間。恩怨化解，關係之門也沒關死，賀新光還是很滿意的。就是這酒勁上來了，不宜再留下，趕緊順勢起身告辭。

……

省城的會議前夜徐耀國帶著湯新華和趙軍趕到省城，住的前身是省委招待所的東海飯店。但凡是沾了官字的酒店，生意都不會太差。就拿東海飯店來說吧，每年接待會議就有的忙的。領導們自然是不會住在這的，各自在外面有地方。

這一次會議是全省幹部會議大會，正廳級以上的都得到。最近中央不斷有這個精神那個指示下來，中央領導精神提出的口號精神學習搞的熱火朝天的。現在是發展經濟壓倒一切，過幾年就是穩定壓倒一切了。

會議之前，王國華按照通訊錄打了個電話給省委書記馬躍東，表示要過去匯報工作。馬書記表示最近比較忙，王國華只好作罷。王國華也住進了東海飯店，主要是圖個方便，這兩天跟劉玲在一塊體力消耗的也很快，需要好好休息恢復一下。劉玲倒是很滿意的上了飛機走人了，王國華在東海飯店用晚餐的時候，鄰座是一個鬢角黑白分明的男子帶著兩個跟班。

可能是王國華的年輕吸引了老者的目光，該男子居然站起來走近笑道：「鐵州的王書記吧？我是濱城的陸永浩。」

濱城市委書記陸永浩，王國華立刻站了起來，這一位的級別可是副省級。東海省只有兩個副省級城市，其中一個是辰州，另外一個就是濱城了。濱城是東海省重要的計劃單列開放港口城市，在東海省的經濟地位可謂舉足輕重。

陸永浩不僅僅是高配，還是省委常委，歷任濱城市委書記都是省委常委。地位跟辰州市委書記都是齊平的。省委常委主動打招呼，這個面子很大了。

「陸書記好，我是王國華。」握手之際，王國華表情還是很尊敬。對陸永浩的情況王國華不是很瞭解，就知道他快六十了。現在當領導的頭髮白了大部分都去染黑了，看上去要年輕許多。這一位倒好，絲毫沒有染過的痕跡。

「別的市委領導都嫌這裡的條件不好，國華同志怎麼沒出去住？」陸永浩笑著不客氣的坐下，王國華這才坐在對面道：「我對辰州的情況不熟，住外頭怕耽誤了開會。」

這話倒是真話，不過陸永浩似乎不信，意味深長看了一眼王國華後笑道：「你很會說話嘛。晚上沒安排的話，一起打牌吧。橋牌，會不會？」

王國華在楚江秋那裡見過橋牌方面的書籍，許南下的書房裡頭也見過。這無疑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王國華不免想起關於總設計師喜歡打橋牌的趣聞。楚王好細腰，宮女多餓死。看來什麼東西在體制內流行，都是有根源的。如同不銹鋼的保溫杯，現在就很流行。不管喝茶的不喝茶的，開會的時候面前都會擺一個。

「會的不多，很久沒碰了，手生。」王國華自然不會拒絕，雖然比較好奇這一位是真的牌癮犯了找腳，還是故意為之。

「會就好辦，打幾牌就熟了。」陸永浩笑瞇瞇的，一點都不端省委常委的架子。留下房間號，陸永浩起身告辭了，王國華站起送行。

晚飯後王國華回到房間，稍事休息時回憶了一下相關的橋牌知識。王國華確實好多年沒碰這個東西了，前些日子在聯眾網上打過幾幅牌，很快就讓那些玩家們嫌棄。倒不是王國華的牌打的不行，橋牌這個東西真的需要一個長期搭檔之間的默契。

房間電話響了，拿起來接聽，裡頭是陸永浩道：「國華，怎麼還不來，三缺一呢。」王國華趕緊笑著表示立刻過去。

其實這家飯店的房間都還不錯，畢竟要經常接待下面各地來的領導。缺點也是很明顯的，娛樂設施不全。不過打牌倒是不缺設備，王國華倒的時候，場面已經擺開了。叫牌卡、托盤、牌套這些專業的設施都是全的，不用拿張紙來畫。

陸永浩似乎牌癮真的很大，看見王國華就很高興道：「來了來了，總算是把人湊齊了。」

陸永浩的搭檔是他的秘書，年輕比王國華要大幾歲的樣子。王國華的搭檔則是一個中年男子，陸永浩介紹道：「國華，今天你跟蔡部長搭檔。老蔡是省委宣傳部長，平時很忙，不過這個牌癮也不小。抽空也是要打上幾副的。」

蔡部長倒是一副平靜的樣子，淡淡的糾正道：「副部長！」

陸永浩對王國華說起笑話道：「這個老蔡，總是一副棺材板的臉色，以後不用看他的臉色就對了。他人還是很不錯的，哈哈，打牌打牌！」

這兩人的關係不一般是肯定的，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朝蔡副部長點頭微笑後落座，兩人是搭檔，蔡部長坐下後便道：「我只用精確！」王國華點點頭道：「沒問題！」

搭檔之間的風格互不瞭解，上來第一把就出了叫牌問題，王國華是激進派，叫的比較凶，沒想到蔡部長也是激進派，上來就叫了一個很勉強的4H。王國華的莊家，明手一攤牌就傻眼了，這牌難度也太大了，至少要飛中三個就不說了，將牌配置還要良好。

王國華也只能定下心來，思考一切打成的可能性。隨著牌局的進程，王國華居然打出了一個精彩的雙緊逼，一個難難度很大的訂約居然給王國華做成了。

蔡部長的臉上露出了差異的神采，居然難得的微笑道：「不錯啊，這牌打的精彩。」

陸永浩就有點不爽了，在邊上嘟囔道：「老蔡果然是狗屎運，隨便抓個腳來湊局，都能抓到小王這樣的高手。」

牌局繼續，王國華一看蔡部長比較激進，下意識的控制起自己的情緒，想法趨於保守。這種變化在隨後的幾副牌裡顯露出來，蔡部長又一次詫異的看看王國華。

十六副牌打完，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王國華和蔡部長的搭檔大獲全勝。王國華又多呆了幾分鐘，客氣的聊了一會選擇告辭。

王國華離開不久，陸永浩便問蔡部長：「怎麼樣？」

蔡部長淡淡道：「牌打的不錯，能夠隨機應變。」陸永浩笑道：「這小子來頭不小呢，可別小看他年輕了。」說這話的時候，陸永浩伸手指了指天。

「哪來的消息？」蔡部長的眼珠子一下就不動了，陸永浩壓低聲音道：「還記得黨校那個中央同學冷雨麼？現在不得了，馬上要調京城任職，正部級呢。」

第六百四十二章 視察（上）

王國華莫名其妙的成了陸永浩的牌友，成為一個省委常委的牌友是很多人異常嚮往的事情。王國華對此抱著一種謹慎的樂觀態度，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別的原因吧。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陸永浩都沒有必要折節下交。官場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潛在規矩，陸永浩看似是不守規矩的人，王國華認為這應該是假象。理由很簡單，破壞規矩的人是不容於這個體制內的。

會議之前，王國華意外的接到馬躍東打來的電話，很平淡的問：「國華同志，聽說你昨晚上跟陸永浩打牌了？」

「啊，有這個事情，在餐廳裡預見的，陸書記問我會不會打橋牌，我說會，他說缺腳算我一個。」王國華如實回答，一點都沒有隱瞞。下意識的，王國華又來了一句：「馬書記也喜歡打橋牌？」

「呵呵，會一點，有機會一起打牌。先這樣吧！」馬躍東說完就掛了，王國華看著電話有點納悶，這事情真是啊，傳的夠快的。王國華很想弄清楚其中的緣故，省委書記居然打電話來問這麼一點小事，那就不可能是小事。又或者說，小事的背後隱藏著大事。

馬躍東沒有解釋的可能，王國華只好自己找答案。可是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找誰去請教一下。首先是想到了許南下，隨即王國華就否定了這個習慣性的思維。其次是楚江秋，王國華也很快的否定掉，對於這個老丈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最後出現的還是冷雨，王國華稍稍的猶豫了一下，拿出電話撥了冷雨的號碼。

「首長好！」王國華的開場白讓冷雨很是哭笑不得，笑著罵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寧願你叫我老冷，都不願意聽這個稱呼。說吧，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這個電話？」

冷雨對王國華的態度變得更加的親熱，今非昔比，兩人之間的關係在一番變遷後，成了一種最為牢固的關係。冷雨沒有以師長自居，王國華倒是很合適的保持著下級的姿態。這一點，冷雨始終比較欣賞王國華的做法。

「有個事情想不明白，向您請教一下。」說著王國華把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道：「快開會了，這事情在心裡悶著難受，只好找您解惑了。」

冷雨互加思索便道：「這事情不複雜，陸永浩應該是湊巧撞見你臨時起意，上個月在京城我還見過他，順口提了一句你的事情。在中央黨校學習的時候，我跟他是正副班長，他是正我是副。至於省委書記馬躍東，那是擔心你的背景攙和進一個陸永浩可能會影響東海省政壇的一些走向。你既然解釋清楚了，馬躍東書記應該不會心存芥蒂。」

冷雨分析的很有道理，王國華深以為然道：「那就好，多謝首長指教。」

掛了電話，王國華這才安心的收拾東西去開會，找位置的時候遭遇了首長郝龍光，這廝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王國華心道：你牛！遲早要你死的難看！

開了一天的會，王國華晚上回到東海飯店，陸永浩又打電話讓他過去打牌。王國華本打算找個借口拒絕的，既然都讓馬躍東不安了。想想還是答應下來，不過在去之前，給馬躍東的秘書手機上發了條短信。

打牌的還是四個人，打牌的過程中，王國華接到一條短信，「安心打你的牌。」王國華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在東海省這個地方想做出點成績來，沒有省委的支持是不可能的。王國華現在面對上層可以說處處小心事事謹慎。

今天的牌桌上還是發生了一點變化，屋子裡多了三個年輕妹子搞服務。其中一個，王國華在省電視台的節目裡見過，好像是某個欄目的主持人。三個妹子端茶送水的服務的很周到，且其中一個靚麗妹子，始終微笑端坐在王國華左側，不時主動問兩句話。

王國華始終保持著一副很端正的姿態，基本上都是妹紙說一句，他笑著答一句。而且每次回答都有惜字如金的感覺，過了一會該妹紙似乎自覺無趣，起身去看電視。

還是十六副牌打完，勝利一方還是王國華和蔡部長。

「這個小王，你就不能讓著一點我？」陸永浩笑著開起了玩笑，蔡部長在邊上不鹹不淡的說道：「牌桌上哪有這個規矩，輸就是輸了，下次你請客。」

陸永浩順勢笑道：「請客就請客，小王，算你一個啊。其實這兩場牌，贏就贏在小王的牌技上。至於老蔡，那還不如我呢。」

陸永浩的客氣，王國華表現的很淡定，點點頭道：「還是我來請客吧，怎麼說我都是下級。」陸永浩聽了哈哈笑道：「你這個年輕人，這就沒意思了，大家是牌友嘛。」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這個話，這時候事先安排好的徐耀國打來電話，王國華看了看號碼便笑道：「市委秘書長的電話，可能是有事情，我接一下。」

接了電話，王國華回來笑道：「二位領導，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先告辭了。」

王國華走之後，陸永浩看看蔡部長道：「他好像有戒心。」蔡部長點點頭道：「這個很正常，換成我也有戒心。」

陸永浩伸手摸了摸腦袋道：「今年我五十五了，還有兩年多就換屆了。再不能進步，就沒啥指望咯了。」

蔡部長看看屋子裡三個妹子在遠端坐著說小話，這才道：「我也五十三了。」

提起年輕，陸永浩不免憤憤道：「那小子才三十一啊，還是虛歲。太打擊人了！」

第二天的會議只開半天，會議結束後王國華離開時，一個身穿警服的男子走到王國華面前笑道：「王書記，你好啊，我是公安廳的何明雲。」

「何廳長好！」王國華趕緊主動伸手，何廳長主動走過來，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老何都算很給王國華面子了。

這一幕何廳長也不怕別人看見，笑道：「中午方便一起吃個飯麼？」

這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拿起來接聽，居然是陸永浩打來道：「國華，中午我請客，一起吧。」王國華看了一眼何廳長，然後笑道：「陸書記，真不好意思，公安廳的何廳長剛剛約的我，我都答應了。」

陸永浩沒想到王國華會這麼回答，電話裡很楞了一下道：「那就下次吧。」

「陸書記？濱城的陸書記？」何明雲很快就有了答案，其實不難找到答案，能夠讓王國華這個姿態接電話的，似乎只有省委常委陸永浩了。

「是啊，都住在東海飯店，吃飯的時候湊巧撞見了，晚上被抓了壯丁打橋牌去了。」王國華不厭其煩的解釋了一遍，何廳長的來歷，王國華可是一點都不知道的。任何誤會都不想引起的王國華，自然是謹慎第一。

「呵呵，陸書記有這個嗜好，他提起過跟中央領導打牌的輝煌歷史沒？」何明雲這個語氣，王國華聽了多少有點詫異，看意思對陸永浩不感冒啊。

「呵呵，沒跟我說過這個。走走，吃飯去。」王國華很及時的掐掉了這個話頭，跟著一起出去。出門的時候給徐耀國打了電話，出來時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何明雲的車在前面帶路，王國華的車在後，在路上的時候，王國華突然問徐耀國：「何廳長跟陸永浩是不是有什麼恩怨？」

徐耀國想了想道：「沒聽說過，不過有個事情我知道，陸書記在濱城可是一手遮天的主。公安廳對於市公安局長的任命這一條，在濱城是一個特例。辰州的局長都是公安廳任命的。」

何廳長請客，余茂華也出現了，這一次算是何廳長為余茂華撐面子。由此可見，何廳長和關主席的關係匪淺。這頓飯吃完了，余茂華的事情就算徹底的定下來。之前何廳長還是有點擔心王國華年輕氣盛，對於東海省的慣例不接受，搞出濱城那種事情來。

席間何廳長還試探了一句道：「國華書記，你跟陸書記以前認識？」

王國華笑答：「不認識，那天在飯店餐廳吃飯碰巧撞見，陸書記主動打的招呼，還約我打牌，說人不夠。」

何廳長淡淡道：「省委常委想找人打橋牌，怕是報名的能從這裡排隊到郊區哦。」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東海省終究是一個陌生的地方，王國華始終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何廳長還好沒有繼續，只是表示飯後有節目。王國華當即表示：「市裡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得趕回去。」

這個態度何明雲不難理解為不摻合，明哲保身一向都是很常態的事情。更別說，王國華是空降兵，沒有必要看誰的臉色行事。這一點，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優勢吧。

午飯後立刻告辭，姜義軍打來電話表示要聚一下，王國華想了想道：「想聚會的話，直接去鐵州吧，省城這個地方我呆著不自在。」

姜義軍一聽這個便道：「那行啊，我直接去鐵州開個分店。」王國華聽了這話便氣樂道：「隨便你了，只要合法經營，我沒意見。」

前腳回到鐵州市，後腳於亞麗就登門拜見。王國華在沙發上屁股還沒坐穩呢，秘書湯新華便來匯報說於區長來了。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看看徐耀國，秘書長道：「這個應該是一直等在這個的，這個於亞麗做事情有一股狠勁。年輕的時候上工地勞動，她比男同胞都拚命呢。」

「啊！」王國華點點頭，表示接受秘書長的解釋。

「於區長等了很久吧？」見了於亞麗，王國華便點出這個點。於亞麗倒是很老實的回答：「不算久，一個多小時而已，我算著時間來的，沒想到還是來早了。」

王國華聞聲微微一笑，心道這個女人倒是很會做樣子。「於區長在此等了一個小時，有什麼要緊事？」

於亞麗笑道：「對於區裡的同志來說，當前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請您下去走走看看。」

這話從一個面目端莊的女性同志口中出來，換成是年長一點的領導，怕不是有飄飄然之感吧？王國華都覺得聽著很舒服，尤其是一個新來的市委書記。

「行啊，明天吧。秘書長安排一下，不要傷了下面同志的熱情。」王國華轉頭吩咐一句，徐耀國立刻道：「具體安排您有什麼指示？」

這個秘書長的位置，擺的不是一般的端正。王國華稍作沉吟便道：「簡單一點，不要搞那麼複雜，三五個人，一輛商務車就夠了。我們是下去走走看看，不是官老爺巡視。」

對面的於亞麗聽了這話，不免裝著膽子道：「書記，接待任務，您有什麼指示？」

王國華頗具玩味的目光看了一眼於亞麗，淡淡道：「我的習慣是簡單，不要搞那麼複雜的迎來送往。」

於亞麗聽了笑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準備。感謝書記對我工作上的支持！」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淡淡道：「應該的！」

於亞麗相當滿意的走了，新任市委書記第一站就是東合區，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非要在書記面前放肆以顯示關係的密切，那是傻子的行為。跟領導之間，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好。

徐耀國等於亞麗走了，慢悠悠的來了一句：「書記，於亞麗這個人可用，但是野心不小。」

這句話，很有意思。王國華抬頭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的目光沒有絲毫的躲閃。這一刻，王國華停頓了有那麼幾秒後淡淡道：「人是你推薦的，我不怕她有野心，只要她有能力。」

徐耀國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喜悅，似乎克制了一下情緒，然後才慢慢道：「時候不早，您也該休息了。」王國華點點頭，徐耀國邁著穩健的步伐離開，剛才那一瞬間，徐耀國知道自己徹底的贏得了王國華的信任。

東合區距離鐵州市約六十公里，總體來說，郝龍光在位置上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基礎建設就抓的不錯，從鐵州市到東合區的路修的就很好，至少是標準的二級公路的水平。

王國華的隨行人員中有市委組織部長越風，秘書長徐耀國，市委副秘書長凌河。越風是昨晚上接到徐耀國的通知，當時的反應就是意外。按說跟下去的第一順位應該是副書記閔自雄，怎麼會叫上自己呢？

越風還沒辦法拒絕，理由很簡單，王國華作為書記需要瞭解下面的幹部能力，這個找組織部長正合適。一輛商務車，加上司機和兩個秘書，一行人說起來還真的夠簡單的。

以前越風也不是沒見過市委書記下去，王國華這種作風看著就是比較務實的。對此越風不做任何評價，市委書記王國華和組織部長之前的關係，目前看來只是很正常。

車到東合區的地界時，遠遠的就看見前來迎接的區領導班子。王國華面露不悅，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立刻回答：「這個我真不知道。」

王國華淡淡的嗯了一聲，對徐耀國道：「等下我就不下去了，你去請向景華和於亞麗上來，其他的同志請他們自便。」

徐耀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好滴，我記下了。」

關於如何迎接市委書記的問題，東合區的領導班子發生了一點小小的爭執。區委書記向景華主張大張旗鼓的迎接，於亞麗則強調了一點，市委秘書長有打過招呼，不要大動干戈。對此向景華在會上沒有接受這個建議，拍板決定區委常委全體出動，人大和政協的負責人也都跟上。

向景華這個決定，於亞麗沒有反抗的能力。原本在東合區，於亞麗就屬於弱勢的對抗。向景華比起於亞麗，不論資歷還是職務都遠遠的在上面。

當然了，向景華這個區委書記的口碑還是不錯的，不是一個特別霸道的人。對於政府的工作，向來也都是有限的干預。換做一般的區長，這日子過的也算湊合了，於亞麗則頗為不滿。正應了徐耀國的那句話，這個人野心不小。

徐耀國下去說話，沒一會兩位區領導就顯得惴惴不安的上了車。向景華在前，問候的王書記之後，小心的站著，雙手垂立。王國華面無表情道：「先坐下吧，司機開車，直接去區委大院。」

於亞麗一直沒吭聲，安靜的跟著，王國華卻正眼都沒看一下。

車子動之後，王國華才淡淡道：「於區長，我的意思你沒有對景華同志匯報？」

於亞麗立刻道：「我是按照秘書長的意思匯報的向書記。」

王國華嘴角抽了抽，冷冷的瞄了於亞麗一眼後才道：「向景華同志，以後我下來，不用搞這種場面。記住，沒有下一次，下一次我就不是在車上說了，而是在全區領導幹部大會上說。」

向景華白白淨淨的臉上燒起一小朵紅，表情還是很正常的點頭道：「我記住了。」

商務車遠去，原地等候的一幫人手忙腳亂的跟著追，這場面好不混亂。

第六百四十三章 視察（中）

王書記一來就給東合區的班子一個下馬威，搞的一時間人心惶惶。原本市委書記第一站視察是一件很上臉的事情，沒想到鬧出這麼一個事情來。

十幾輛車緊跟而上的時候，前方的商務車卻突然停下了，下來一個徐耀國，攔住頭一輛車道：「你們先回去吧，王書記的行程有改變。」

要說這是夏天，即便是上午也夠熱乎的，一幫人為了等王書記不畏酷暑的精神沒有得到表揚，還被王書記就這麼給晾了。看來王書記當真是年輕氣盛，不太好招呼。

「去福祿壽氨基酸看一看吧，去辦公室裡我啥都看不到。」王國華可以說是臨時起意，按照於亞麗的說法，那個是銀行貸款一千萬的企業，不去實地看看真不放心。假如做的好，那就是向景華的能力體現，做的只是外面光裡頭糟，那就是存在大問題了。

「福祿壽在開發區，我去前面給司機指路。」於亞麗小聲的徵求了一句領導的意思，同時拿眼神瞟了一下向景華。心道上一次這個眼藥上的有效果，一直對這個企業深有不滿的於亞麗，很自然的希望王國華能看見一點不該看見的。

王國華點點頭，向景華看似面無表情，實際上額頭上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來。謹慎的笑著對王國華道：「書記，您怎麼知道這家企業的？」

王國華淡淡道：「我不但知道這家企業，在省城還見過胡悅跟連鎖超市的老闆談生意。既然是本市下屬的企業，發展的好，自然要去看看。」

王國華這麼一說，算是給於亞麗遮掩了一下，當然王國華這也是實話。向景華自然無話可說，王書記既然不是很針對的安排，就不用太擔心這個。

「書記，要不要我先通知一下企業那邊？」向景華還是問了一句，王國華笑了笑，看看他沒說話。向景華立刻陪著笑，沒有再說這個。倒是於亞麗在前面笑道：「書記，要不趁這個機會，我們向您匯報一下工作。」

王國華點點頭，似乎只要是於亞麗提的建議，王國華都接受了。這讓向景華的臉色有點難看，根本就遮掩不住的那種。實際上王書記上任至今，向景華一直沒有主動去拜訪。倒不是說向景華目中沒有書記同志，只是眼下書記跟市長之間不對付，大家都看的清楚。在沒有必要做出利害選擇的前提下，誰都不會去當這個出頭鳥。只有於亞麗是特例，她反正郝龍光走不到一路，還有這女人性格上就比較敢拚。

「景華同志，你先說吧。」王國華注意到向景華有點走神，提醒了一句。向景華在才回過神道：「好的，我來談談東合區的情況。」

儘管有點慌亂，真的開始匯報的時候，向景華還是顯得很有調理。開始的時候語調有點亂，慢慢的平靜下來越說越順暢。由此可見，這個書記對區裡的情況很熟悉。東合區最近在抓兩個事情，一個是開發區的招商引資，一個是扶持鼓勵農民過擴大蘋果種植面積。

一直以來東合區都有種植蘋果的傳統，幾年前新飛紅富士品種的引進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區委區政府對此加大了扶持力度。向景華介紹的重點還是種蘋果的事情，而且他在匯報的時候不是都來虛的，有詳細的數字，並且不用看記錄，直接張嘴就來的那種。

王國華對比了一下向景華和於亞麗的匯報，同樣是匯報，於亞麗的內容和向景華的內容有一定的卻別。於亞麗側重於政府工作受到的干擾，向景華則比較就事論事。同樣是匯報，向景華什麼材料都沒看，於亞麗則是準備的很充分，拿個小本子在手。

對比的結果，論能力向景華給王國華的感官還是相當不錯的，覺得他的能力不錯，應該在於亞麗之上。怎麼說呢，向景華是那種做事的書記，於亞麗則側重於做官。

同樣是匯報，於亞麗的內容中間多了很多討好領導的話，向景華則是很單純的談工作。

「說說開發區的事情吧。」王國華突然來了一句，向景華微微一愣，很快就調整好道：「好的。我區的開發區成立於……」

大概說了五分鐘，一句話都沒提到那個福祿壽公司，王國華正準備主動問的時候，車子停下了，於亞麗在前面道：「書記，到了。」

車子停在一個企業的大門前，王國華沒有著急下車，而是往前看了看。該企業的大門相當的氣派，牆面鑲大理石，門口還豎著兩隻威武的石獅子。王國華下意識的目測了一下廠區，憑經驗得出結論，圍牆之內的佔地面積至少有五十畝。

不動聲色的下了車，區委書記向景華已經衝在前面，他的出現讓門衛很是慌亂了一陣。

「去，叫你們胡總出來迎接市委領導。」向景華手一揮，很有威信的樣子。王國華站在後面面無表情，目光一直盯著廠區看。邊上的越風心思有點怪，總覺得王國華這一次下來有別的意思在內。

王國華沒有乾等著，站了一小會便轉身在周邊轉悠，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向景華和於亞麗跟的也緊，王國華目光所至，向景華已經及時的匯報。

從匯報的數據來看，佔地面積八百畝的開發區不算很大。不過王國華很快就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一帶地勢平整，原來應該是農田。甚至還可能是農田。中央倒是三令五申不能隨意侵佔耕地，實際在下面這一條基本被各級政府無視了。一切都是政績在作祟啊！

大家都這麼幹，王國華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挑毛病了。

「目前落戶開發區的企業一共有十二家，總計招商引資一億五千萬元，其中……」向景華還在不斷的低聲介紹，王國華似乎在聽，又似乎什麼都沒聽到。

沒多一會，徐耀國跑過來道：「書記，福祿壽的胡總來了。」王國華正在看著前面一片圍牆圍上卻沒有動工的土地，聽了匯報便回頭道：「走吧，去裡頭看看。」

胡悅是跑步出來的，額頭上出了一層汗珠，見領導之前沒忘記拿紙巾擦了擦。市委書記的來臨，這個消息讓胡悅很是震驚了一下。同時也竊喜，這或許是一個企業發展的契機。只要得到了領導的認可，政府給予企業以後方方面面的照顧都會很多。

「胡總，我們又見面了！」王國華出現在胡悅面前的時候，算是徹底的把胡悅給弄暈乎了，怎麼會是這一位？當初在姜義軍那裡見到王國華，還以為就是一個老闆，沒看見身邊帶著一個身材好的讓是個女人都嫉妒的小蜜麼？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胡悅有點迷糊的自言自語，很快就回過神，大步上前伸出雙手道：「王書記，我真是當面不識真佛，那天我……」

這話算是坐實了王國華之前的話，向景華在邊上的表情自然了很多。王國華握手之際笑道：「姜義軍跟我是多年的朋友，那天正好去他那裡坐坐，沒想到遭遇了胡總。」

胡悅趕緊道：「感謝書記對福祿壽公司的關懷，請王書記移步視察。」

一身職業打扮的胡悅在前帶路，王國華落後半步，一群人隨後，可謂前呼後擁的好不威風。這樣的場面王國華早習慣了，也麻木了。絲毫不影響王國華邊走邊看邊問。

福祿壽牌氨基酸目前在東海省市場的銷量還算不錯，按照胡悅的介紹，年產值大約在五千多萬。刨除廣告投入，實際上這種東西的成本投入很少。生產車間有兩條生產線，其中一條目前是閒置狀態。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胡悅表示現在是淡季，兩條生產線正在輪番休整，再過兩個月旺季來了，兩條生產線才會同時開動。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但是王國華還是敏銳的意識到胡悅眉宇之間的遺憾。難怪她要爭取在超市全面出貨，這樣即便是淡季，另外一條生產線也不會閒置。

從企業內部的環境來看，這家企業做的還是比較正規，也就是說胡悅確實是在拿這個當一個事業在做。保健品在未來的市場上還是很有前途的，從這點上來看，胡悅的眼光不錯。王國華視察了一圈過去，已經是十一點。

「王書記，公司在區金峰酒店訂了酒席給各位領導接風，這個面子您一定要給。」也許是王國華一直表現的很隨和，胡悅在王國華的面前膽子也壯了許多。

整個過程中，王國華基本上沒有明確的表態，都是在聽在問，從不發表任何實質性的語言。對此胡悅還是缺乏敏感，沒有意識到王國華穩重背後的東西。

「聽說向書記對企業很關心？」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胡悅猝不及防，楞了一下笑道：「是啊，向書記對本企業一向很照顧，前年企業資金困難，區委向書記還幫忙聯繫了貸款。開發區的企業都有類似的經歷，只要有困難，首先想到的是求助向書記。」

說這話的時候，向景華和胡悅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王國華當著沒看見。這裡頭有沒有問題，王國華目前不好下結論。

「啊，是這樣啊！」王國華點點頭，還是沒有明確的表態。徐耀國這個時候上前道：「書記，既然胡總做了安排，那就客隨主便吧。」

王國華這才笑道：「那好吧，先說好，下午還在到處走走，就不喝酒了吃飯就行。」王國華定下了調子，越風在邊上一直沒怎麼說話，這時候心裡卻是頗為感慨的。王國華雖然年輕，但看著就像是一個能做事有擔當的市委書記。

「越部長，東合區委副書記的人選一直沒確定吧？」王國華一行人上了車，這一次不是商務車了，胡悅準備了一輛奧迪車，王國華招呼越風上的車。

「有這個事情，組織部已經提名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高雲出任這個職務。」越風不動聲色的回答，王國華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便點頭道：「我剛來，對情況不熟悉，這個事情組織部既然有推薦，說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沒意見。」

這個結果是越風沒有想到的，王國華居然這麼給面子？實際上這個人選是郝龍光的人，王書記居然這麼就算了？越風有點不理解，一個區委副書記，還是很能顯示書記權威的。

「這個人選，是郝市長的意思，組織部考察過。」越風決定加一句，王國華聽了似乎沒什麼明顯的反應，淡淡道：「既然是組織部通過的，我這裡就沒問題。」

越風明白了，王國華這是在示好！實際上這個人選，還沒正式上會討論，王國華在私下裡本質上是許了這個位置給越風了。這一下不能不說夠意思，越風這個組織部長一旦能拿下這個位置，對於他在全市幹部中的威信和班底都是一種鼓舞吧。

越風不敢表態，只能是沉默。這話想接，但很明顯越風沒有拿定主意。當初郝龍光提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那是一點商量餘地都不帶有的，這一點比起王國華，真是沒得比的。

可能是王書記之前的舉動起了作用，這一頓午飯還真簡單。一桌八個菜，一盆湯，每人一碗米飯。王國華坐下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向景華同志，該君把目光躲開了。

簡單的午飯之後，王國華擦了擦嘴，起身道：「景華書記和亞麗區長飯後來一下。」王國華說完就走了，也不說什麼我們吃完了。王書記不說，不等於大家沒注意他的動作，幾乎是王國華聽箸的瞬間，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王書記起身的時候，大家也都自覺的起立送行。

領導中午休息自然是安排好的，東道主胡悅很自然的在前面領路，王國華落座之後，茶水端上來沒來得及喝，湯新華已經進來匯報：「向書記和於區長來了。」

王國華點點頭，示意兩人可以進來。一前一後，兩位區一把手進門來，見了王國華不約而同的問候：「書記好。」王國華指了指對面道：「坐下吧，找你們來有點事情證實一下。」

這兩位的心嗖的一下就緊起來了，面色上帶著那麼一點緊張。這其中於亞麗並沒有外表上看起來那麼鎮定，上午王書記的視察過程幾乎沒有任何決定性的表態，甚至半點不滿的字都沒有露出口，這讓於亞麗深感不安。向景華也好不到哪裡去，王書記別看什麼都沒說，心裡想的什麼根本沒法琢磨的領導那才叫真的可怕。

「我在開發區裡看見很多空地，圍牆一圈，裡頭長草。這個事情，誰能給我解釋一下？不要告訴我這塊地是才圈起來的，我的視力是一點五的。」這話說的就有點重了，而且這個點非常的刁鑽，這兩位怎麼都沒想到王書記在這裡等著他們。

倆個人都不說話，只是把頭低下。一看這陣勢，這兩位都有份啊。王國華冷笑了兩聲道：「一個一個來吧，景華同志先說。」

向景華只好硬著頭皮道：「書記，這個事情我確實有一些責任，當時招商引資心切，在投資商的資質方面把關不夠。」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關心的不是這個，東合區是什麼地方？開發區的地有什麼值得這個去搞？沒有回報的事情，誰肯去做？」

向景華看看於亞麗，於區長也只好硬著頭皮道：「是這樣的，交通廳一條高速勘測過開發區那一帶，當時有傳言是開發區那一塊要被徵用，於是就有人打了這個主意，把地圈起來準備等高速修過來的時候要補償款。」

現在高速已經通車了，也就是說沒經過東合區的開發區，而是走了另外一邊。

不消說這兩位一定照顧了很多關係戶，王國華面色一沉，淡淡道：「開發區以前是耕地吧？」兩位下屬的臉色都白了，王書記下面一句才道：「這個事情我就不追究了，那些被圈起來的地，我給你們兩個選擇，要不投資商啟動，要不政府收回。就這個事情，我下次來，不希望看見那些地上還在長草，那可都是耕地，是良田！還有一個問題，我不希望看見有人去市裡反應開發區征地補償的事情。」

儘管語氣很嚴厲，王國華還算是給二位留了台階的。這兩位一把手暗暗膽寒，畏懼於王書記的威嚴之時，心裡也在琢磨王書記的心思。

「書記，收回土地的事情好辦，因為很多人沒有付款。政府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只是這個土地收回之後，如何招商引資的事情，區裡還是希望得到市委的幫助。」於亞麗居然來了這麼一番話，向景華都聽傻掉了，心道腦子沒進水吧？這個事情你敢讓書記幫忙？

「什麼叫沒有付款？是根本就沒打算付款吧？你們這些人，哼！」王國華一句話，說的於亞麗直接把頭低下去了，王書記這個眼睛太毒辣了。這檔子事情吧，這兩位都有份，自然不會互相揭短了。

向景華心裡暗暗罵於亞麗蠢女人的時候，居然峰迴路轉，王書記語氣一變道：「招商引資這個事情，市委會統一考量。東合區是我視察的第一站，我希望將來有機會，你們一定要把握好。不要讓投資商看了笑話！」

啥？向景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殊不知於亞麗這一招是徐耀國這個內線通風報信的結果。王書記手裡有投資商資源的事情，於亞麗得知後就動了心思。同時於亞麗也看出來了，王國華這個書記，很注重工作態度的問題。所以在這時候提出這個事情恰到好處。

怎麼說呢，明明給訓了，還惦記著招商引資的工作，這個態度王國華還是比較欣賞的。

至於說到投資商，王國華確實考慮過劉玲那個製藥廠，可以弄到東海省來開一個分廠，搶佔本地市場是可以考慮的。

還有一個，王國華打算利用自己在南天省的關係，把組織一個各區政府的招商團，去南天省轉一圈，爭取拉來一些投資。應該說，這個想法還是確實可行的。當然現在還只是一個構想，具體的實施要等王國華把握了絕對的主動權之後才能考慮。

「好了，就到這吧。」王國華擺擺手，示意兩位出去。於亞麗很乾脆的走了，向景華走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來道：「書記，我有點事情想單獨跟您匯報。」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閉著眼睛往沙發上一靠，淡淡道：「你說吧。」

「東合區的工作，希望書記您多多支持，區委一定會緊密團結在市委的周圍，……」王國華聽到這個便把眼睛睜開，人也坐直了身子，笑著看了一眼向景華。向書記直接就結巴了「這個，這個。」王國華一擺手道：「好了，我知道了。」

向景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才退了出去。最後這一幕的根子，還是在視察的時候，王國華突然提起貸款的事情。以福祿壽的規模，貸款一千萬真是多的離譜了。這裡頭沒有問題都是怪了，所以王國華才提了一句就不說話了。等著向景華自己來輸誠，如果真的不識趣，那就不要怪王書記心狠手辣了。這個事情要查起來很容易能查出問題來。

向景華沒有讓王國華失望，當然王國華本來就沒有把他怎麼地。下面那麼些區縣，眼珠子可都盯著王書記在看呢。整下一個向景華，嚇走一大群觀望者。王國華的時間可不多，干一屆也就是五年，看著長，實際上想做點事情，並且做的漂亮，五年的時間不算多。王國華沒有多少時間花在跟人鬥心眼上頭。最直接的，就是樹立一個典型，王國華選擇了東合區給大家看看。

回頭幫忙把企業拉來，加上在市委常委裡頭的分化和拉攏，確定了大局之後，下面的區縣自然望風而從！

第六百四十四章 視察（下）

下午繼續視察，東合區拿的出手的東西不多，開發區搞的零零碎碎的，其中還有不少貓膩。沒看見兩位一把手都不怎麼願意在開發區的話題上多匯報麼？下午的視察主要是蘋果種植和推廣，這一次王國華沒有臨時起意。向景華和於亞麗來請示的時候，王國華表示區裡安排就好了。

這兩位一把手這才鬆了一口氣，一些東西都是不能讓領導看見的，領導喜歡亂跑，那真是很要命。上午王國華臨時亂跑，就給了區裡一個下馬威。說是視察福祿壽，結果引出開發區這樣那樣的問題。接著一通好訓！

王國華並沒指望向景華經過上午就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幹，那不現實。只要這個區委書記不要站在王國華的對立面就足夠了。

比起上午來，下去就不算輕車簡從了，商務車前頭是警車開道，一看就是領導下來。

區裡安排的視察地點是巖水鄉，自然是區裡蘋果種植搞的最好的鄉。這個一點疑問都沒有，車到鄉里的時候，前來迎接的鄉鎮領導已經列隊成行。鄉政府所在地，一座有點老舊的兩層樓的上頭還掛著橫幅，歡迎市委領導蒞臨我鄉視察工作！橫幅上的字不是印的，而是貼上去的，一看這意思就是要重複使用。

鄉里這幫幹部耳朵都尖的很，上午區裡發生的事情都傳到耳朵裡了。所以這個陣勢沒敢搞太大，本來鄉長還主張讓小學生來吹號奏樂，給領導鮮花什麼的。

王國華走下車，鄉里的兩位負責人迎上前，市委書記在他們面前自然是難以攀附的大人物。只是王國華的年輕讓人有炫目的感覺，兩位鄉領導的表情都有點敬畏同時還有點失落。

客氣的握手之後，鄉黨委書記老全道：「王書記，您看是不是上樓去坐坐，我好向您匯報。」王國華淡淡道：「匯報聽的不少了，今天就不聽了。我打算四處看看，就不進去了。」

一看王國華這個態度，兩位鄉領導只能在心裡暗暗遺憾，之前為了準備匯報的事情，腦子都想疼了，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

巖水鄉種植蘋果十多萬畝，可以說是做的最出色的一個鄉。按照王國華的要求，鄉負責人領著領導們去了幾個村，視察了蘋果種植的情況。

原本應該是一次很成功的視察，但是在視察一個蘋果園的時候出了意外。林間突然衝出一個老漢，衝著王國華說一聲：「你是市裡來的大領導麼？」

王國華身後的湯新華下意識的一個大步上前，想擋在前面時，王國華一伸手擋住他，上前笑道：「我是市委書記，不知道算不算大領導，您老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

王國華身後的鄉黨委書記老全扯了一聲道：「趙老漢，在領導面前你不要亂說話。」

被呵斥的老漢頓時臉色一萎，憤憤的把頭低下。鄉黨委書記的厲害，王國華這個農村孩子可沒有少見，自然知道這老漢在怕啥。

王國華聞聲回頭冷冷的一眼，老全嚇的脖子一縮，向景華惡狠狠的剜了老全一眼，直接導致老全頭上全是冷汗。

王國華的一眼跟向景華的一眼完全是兩個概念，向書記那是恨這個傢伙事情沒辦好，王國華則是表達一種惱怒。

相比之下，王書記的眼神殺傷力還不如向景華。

路邊有快石頭，王國華招呼老漢道：「老人家，我們坐下說話，來，抽煙！」摸出煙，王國華遞給老漢一支。老漢有點哆嗦的接過去，摸出火柴來點火。王國華本打算給他上火的，想想還是作罷，那樣太過了。

老漢點了幾次，火叉擦斷了幾根才把火點上，可能是王國華毫不講究的坐石頭上的舉動讓老漢感覺到了一些不同把吧，老漢慢慢的放鬆了一些。

「你這個領導跟剛解放那會的幹部很像，現在的幹部，哎，不提了。」老漢說著低頭抽煙，也不說話了。王國華笑著問：「剛才您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麼？」老漢抬頭看看四周，王國華注意到自己的疏忽，收起笑容來扭頭環視一圈。

於亞麗立刻衝出來道：「都休息一下，大家走遠點。」向景華不悅的掃了一眼這個女人，心道這個馬屁精，也不知道怎麼地巴結上王書記的。以前巴結勞書記，現在巴結王書記，這女人除了會巴結領導還會幹啥？

表情各異的隨從們各自散去，目光卻頻頻回望。於亞麗這麼積極是有原因的，這個老全是向景華的人，巖水鄉也是向景華豎立的典型。這樣一個典型，在市委書記視察的時候出了問題，於亞麗自然歡喜不已。巴不得老漢在王書記面前說的問題越嚴重越好。

「領導，其實鄉里的幹部還算不錯，不像別的鄉，有點錢都拿去蓋辦公樓了。這些老漢都看在心裡，就是有個事情吧，心裡一直憋著難受。」老漢終於開口了，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您接著說，我聽著呢。」

「是這樣啊，鄉里讓我們種蘋果，我們種了。頭一年收果子吧，一年下來每畝地還能掙三千來塊，鄉親們都挺感激的。可是去年不行了，去年蘋果賣不動了，望著漫山遍野的蘋果紅了，就是沒有收貨的車進來，鄉親們心裡著急啊。好好的蘋果好多最後都拿去餵豬。要說這鄉里號召種蘋果，鄉親們都盼著能有個好結果，誰知道去年落了那個下場？我們也知道，鄉里領導是為了大家好，可是不能只管幫著種，別的就不管了吧？」

老漢說的很慢，王國華聽的很仔細。這種現象說起來不奇怪，區裡的領導要引進新品種，推廣種植，下面的人自然跟著去做。實際上在做這個事情之前，什麼市場調查之類的，營銷渠道之類的，當官的腦子裡很少有這個弦。至少在目前，這種現象很普遍。

「這個事情我知道了，我想應該有辦法能夠解決。」王國華如是說，老漢露出期盼的眼神，王國華呵呵一笑站起道：「老人家，不早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看看。」

老漢猶豫了一下道：「領導，我跟您這麼說話，以後鄉領導會不會……？」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這個您放心，我會交代清楚的，誰要是找你的麻煩，我撤他的職。」

王書記終於談完了，老漢還算滿意的走了，至少領導聽他囉嗦了那麼些話，能夠讓他看見一些希望了。生活沒有希望可不行啊！

「書記，老人家都說了寫啥？」於亞麗上前來主動挑起這個話題，王國華淡淡的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不過表情不是很愉快的樣子。於亞麗討了個沒趣，邊上的向景華心裡暗暗的高興之餘，不免又多了幾分的不安。王書記的情緒不高，這是為什麼？開發區的事情已經讓王書記很惱火了，原本還能拿的出手的種植蘋果，現在又出了這麼個岔子。向景華現在真是掐死老全的心都有了，這麼點小事情都辦不好啊。

回到車上，王國華把兩位區裡的領導都叫道商務車上，帶車子開動後道：「剛才老漢跟我提起一個事情，政府官員只管幫助種果子，別的就不操心了。這樣不行啊！這個局面必須要給予重視起來。我提一個意見，區裡應該組織人手，在幫著老鄉們推銷蘋果。這些事情要提前做，不能幹等著蘋果賣不掉了才著急。」

王國華是在批評，但是語氣和內容都很委婉。向景華心裡鬆了一口氣，看來王書記也不是那種不顧實際情況想批評就批評的領導，一定是想到了這種事情的普遍存在。

「王書記，首先我表個態，這種事情我們都沒有什麼經驗，但是會努力去把他做好。讓王書記滿意，人民群眾安心。」向景華這一次沒有被搶了台詞，倒不是於亞麗不想搶，而是這個事情主要都是向景華在抓。

「既然沒經驗，那就去摸索。告訴下面的同志，不要操之過急。市場經濟很複雜，形形色色的陷阱很多。時間還有一段，亡羊補牢猶未晚也，我相信區裡的同志能做好這個事情。總的來說，東合區委區政府鼓勵幫助農民種植蘋果，這是一個值得肯定的舉動。」王國華最後一句話，還是相當可觀的給予向景華一個評價，對此於亞麗失望，向景華則頗為意外。

原本以為王書記是於亞麗走動之後請來視察的，最初的現象也顯得比較偏向於亞麗，實際上回頭來看，王國華從始至終都顯得相當的公正。不偏不倚，有問題批評，有成績肯定。

「書記，還有一個問題，區裡的冷庫不足，這也是制約蘋果銷售的一個問題。區裡正準備籌集資金，新建冷庫。」於亞麗總算是逮著一個表現的機會，王國華聽了卻微微皺眉道：「為什麼不鼓勵民間資本來搞冷庫？政府在市場經濟的環境下，主要的任務還是搞好服務工作，而不是介入經營中去。權利，不要去干涉市場經濟。」

「王書記高瞻遠矚，您的指示我們一定牢牢記住，並組織幹部群眾學習您的指示精神。」於亞麗一個馬屁拍過來，沒想到王國華反應的很平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沒拍對地方。向景華在邊上鄙夷不已，這女人真是夠肉麻的。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她是這樣的人，想當年在水利工地上那個只知道幹活的小姑娘如今居然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本地幹部，可以說向景華對於亞麗的過去那是相當的瞭解。

王國華在指示的時候，高潔走進了郝龍光的辦公室。郝龍光習慣性的坐在椅子上沒動，只是抬頭道：「高市長有事？」

高潔笑道：「市長好，我有個事情想跟你溝通一下。」

郝龍光指了指對面的位置，依舊坐著沒動道：「坐下說吧。」坦白講，這個做派落在高潔的眼睛裡很不舒服，但是高潔還是能接受，畢竟現實擺在這裡。眼下就整體實力而言，王國華跟郝龍光還是沒辦法比的。新來的書記儘管表現的很不錯，但作為副市長的高潔，還是決定最後徵求一下郝龍光的意見。

「是這樣的，兩年前我提過一個治理花子湖的方案還記得吧。那時候勞書記以財政困難為由擱置了，當初我可能考慮的不夠成熟，最近又重新做了一個規劃。我覺得，作為分管市政的副市長，花子湖的治理一天不開始，我這個心理就總覺得欠了點什麼東西。」高潔的話剛說一段，郝龍光便抬手打斷道：「這個事情不要提了，市裡沒錢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著郝龍光還露出一絲疑惑的笑道：「高市長，最近政府內部有些同志的心思浮動，你不會也……」看見高潔的臉色嗖的變了，郝龍光把話收住。心道老子點到為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算盤，拿王國華這個新來的書記跟老子討價還價是吧？你想錯了！

郝龍光的話對於高潔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了。想都沒想，高潔便站起道：「那我先回去了。」說著再見也沒說就走了，郝龍光猶豫了一下，抬抬手又放下。等高潔出去了，郝龍光陰沉著臉，手裡的茶杯舉起想砸又放下。

最近郝龍光有兩個事情很忙，一個是城中村的改造，也就是所謂的棚戶區的改造。這個事情是響應省長劉兆銘的號召，最近劉省長對各地的這種事情一直很關注，是劉省長推出的民生工程之一。另一個就是電解鋁的項目，跑了幾趟省城，得到了劉省長的支持後，郝龍光正琢磨著最近去一趟京城呢。

高潔這個時候來說治理花子湖的事情，很自然的郝龍光就覺得是威脅自己，所以很來氣。實際上高潔絲毫沒有威脅他的意思，即便是郝龍光說一句緩一段時間之類的推脫話，高潔也不會那麼生氣的走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連續意外後的翻盤

郝龍光不笨，終究還是性格在作怪，其實他只要委婉一點留一句高潔，事情的走向不會向反方向。問題是郝龍光拉不下這個面子，所以還是讓高潔就這麼走了。

自信實力佔上風的郝龍光，對於最近王國華下鄉的事情有所警惕，原因在於王國華拉了一個越風一起下去的。組織部長的傾向，對於郝龍光而言還是不容有失的。

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處理這個問題，郝龍光便忽略了高潔。閔自雄接到郝龍光的電話邀請，晚上一起吃飯，自然比較樂意的答應了。郝龍光的邀請可謂投其所好，每一次都讓閔自雄滿意而歸。

電話最後，郝龍光問了一句：「越風跟著王國華下去的事情，你怎麼看？」

其實這個話可以晚上活動之後再問，郝龍光心裡憋著有點不舒服，所以問一句。「這個事情我知道，越風走之前跟我打了招呼的。」閔自雄回答的時候心裡有點不悅，暗道你對我不信任？

「哦，我就是隨口問一句。」對於閔自雄這個副書記，郝龍光的態度就好多了。當初沒有閔自雄的幫襯，郝龍光是放不倒勞書記的。

回到辦公室的高潔一直心氣不順，獨自呆坐了一會之後，咬咬牙拿起電話撥了王國華的號碼。花子湖的治理，對於想做事情的高潔而言太重要了。

「嗯，是我。」王國華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溫和，高潔聽著心裡就舒坦。同樣是一把手，人家還是黨委的一把手，說話就這麼順耳。

「王書記，治理花子湖的問題，我下決心了。政府財政上有困難，事情又刻不容緩，只能另闢蹊徑。下一次常委會上，我會提出這個問題。不過在提議之前，我希望更跟投資商達成一個基本的意向。」高潔還是很謹慎的，擔心王國華設一個套讓自己跳。

「這個是應該的態度，我建議在利益分配方面，高市長要多多爭取，不能退讓過多。」王國華這個話是站在高潔的立場上說的，高潔聽著心裡一陣熱乎，暗道只要事情成了，再運作一番，這一屆下來能前進一大步也未必呢。

「好滴，我會按照書記的指示去認真準備，投資商方面什麼時候能再來？」高潔沉悶的心情徹底放鬆了，語氣也輕快了許多。事情既然下了決定，反而沒有什麼壓力了。

「這個估計要半個月到一個月，到時候我會提前通知。」王國華說這個話的時候，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政府部門算是被自己撬動了，雖然付出的也不少，但絕對值得。

下班時間到，心情不錯的高潔下班是遇見韓浩，韓市長一臉陰沉，看上去很沉重的樣子。

「韓市長這是怎麼了？」高潔情緒不錯，所以話就快了點。說完也後悔了，擔心被理解成看笑話了。韓浩沒有往那方面去想，看見是高潔便苦笑道：「統計局的數據送來了，這個季度的失業率又緩慢增長。」

韓浩做了很多的努力，結果卻不盡人意，心情不好很正常。高潔心裡一動，笑道：「韓市長，過兩個月這個情況會好轉的。」這話說的很肯定，韓浩不由一愣道：「怎麼，高市長有什麼好辦法？」高潔的意思是治理項目啟動了，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資源，這樣一來就業形勢自然會有所好轉。

「這個暫時保密！」高潔心情好，居然開起了玩笑。按說這兩位副市長的關係應該好不起來，可是韓浩的性格好，不怎麼跟人爭，所以跟高潔之間沒有什麼衝突。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晚上我請客吃飯都行。」韓浩的性格就是這樣，市裡的就業形勢不理想，一直是壓在他心頭是大石頭，不搬走可以為胸前塊壘難消。

高潔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還是笑道：「那好，一起吃飯，慢慢談。」

換成別人，高潔是不會這麼草率答應的，韓浩給高潔的印象一直不錯，所以防備之心不強。再說了，這個事情一旦成了，對兩個人的工作都有幫助。高潔也不擔心韓浩會反對，即便有不同的看法，也不會去跟郝龍光說。更主要的，高潔希望能跟韓浩達成一致。

高潔的思維也是從自身利益出發，王書記落下的一手棋，因為高潔的心態變化，市政府內部的兩個常委都受到了影響。

飯桌上高潔提起三年治理花子湖的龐大計劃時，韓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追問道：「這不是玩笑吧？誰肯花錢做這個冤大頭啊，這就是無底洞啊。」

高潔微微一笑道：「老韓，這就是你跟我這些官員眼光上的局限性了，在我們看來是浪費錢的行為，在精明的商人眼裡卻是賺大錢的機會。資本的趨利性，這一點我從與投資商的第一次接觸中體會無疑。她們提出的要求相當的苛刻，我認為她們不是來玩的，而是來賺錢的。唯一讓我感到猶豫的是，這個投資商是王書記找來的。奇怪的是，王國華卻讓我在談判桌上一定要爭到底。」

提到王國華，韓浩也明顯的楞了一下，上次一衝動表示要跟王書記談一談，事情一拖就是那麼些天過去了，王書記也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沒想到，高潔這裡王書記居然採取了主動，這是為什麼？韓浩可不缺乏政治智慧，不過是功利心相對淡一點而已。

「王書記沒有提什麼特別的要求吧？」韓浩可以說一句話問到了要害上，高潔苦笑著搖搖頭道：「當初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王書記就是什麼都沒提。」

韓浩搖搖頭道：「你錯了，實際上你做出決定啟動這個項目的時候，就已經答應他的條件了。」高潔聽了微微一怔，隨即點點頭，略帶沉重的語氣道：「你說的對，可是我無法克制自己的為鐵州留下一點後人能記住事情的慾望。」

韓浩道：「作為一名政府官員，有的人不作為，卻不以為恥。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可是一想到全市還有那麼多人在實業中煎熬，我晚上就睡不著覺，這些人可都是家裡的勞動力啊，一家人張著嘴巴等著吃飯啊。」

很明顯，韓浩也動心了，這麼大的一個工程一旦啟動，可以解決的失業人口是驚人的。高潔順勢笑道：「那就幹吧，考慮太多利害關係，就什麼也別想做。」

韓浩點點頭道：「行，會上你來提，我支持。」高潔要的就是這句話，當即笑道：「那你得幫我一個忙，想想看在談判時我們該爭取一點什麼？」

從東合區回來的第二天上午，王國華主持常委碰頭會。這一次會議郝龍光沒有缺席，也沒有故意遲到。一切看起來很正常，簡單的碰頭會，互相通報一下最近的工作什麼的。

意外發生在閔自雄講話的時候，突然打破平淡的提了一句：「王書記去東合區視察，一定知道東合區委副書記一職還沒有人擔任。市委是不是商議一下這個問題，總拖著也不是辦法。」本來這個會議沒有討論人事問題的準備，閔自雄這算是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吧。

正常的情況下，閔自雄要跟王國華這個書記通過氣，然後再會議上提出組織安排。所以王國華很明顯的表示了一下遲疑，看了一眼閔自雄後笑道：「這個事情閔書記事先怎麼不跟我談？」這話就是有責問的意思了，等於在問，你是一把手的書記還是我是。

話可以說相當的尖銳，閔自雄多少有點不自在的端起茶杯。咳嗽一聲道：「這個事情，以前在常委會上討論過多次，原本都快定下來了，沒想到勞書記因病退休，事情就拖了下來。」

說著話，閔自雄一直拿眼神在看郝龍光，希望他發言。郝龍光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放下手裡的記錄本，呵呵一笑道：「我看這也沒什麼，既然是常委會，我們當講究民主集中，什麼事情都可以在會上商量著辦嘛。」

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可以說配合的很好。常委們都在等著王書記的反應時，秘書長徐耀國突然冷笑道：「民主集中制沒錯，可是也不能不走組織程序吧？事情是可以談，可是關係到一個區委副書記的事情，事先作為班長的王書記毫不知情，這像話麼？我建議今天不討論這個話題。」

徐耀國毫不猶豫的頂出來，這不算意外。他要是什麼都不說，那才叫意外呢。

「我看這個事情還是先緩一緩的好。」政法委書記老鄭也開口了。

「我保留個人意見。」紀委書記車向前，上次會議沒有發言，這次會議有進步。

第二個意外出現在組織部長越風這裡，來了一句：「我保留個人意見！」

這一傢伙算是天上響起一個炸雷，怎麼會這樣？越風不是一直跟閔自雄保持一致的麼？怎麼會出這種事情？這下閔自雄有點慌亂了，手裡拿著茶杯死死的用眼珠子盯著，心裡想著事情究竟問題出在哪裡。郝龍光則是心中充滿了怒火，深深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越風，心裡想著問題是不是出在了東合區之行。

第三個意外接踵而至，這一次是高潔面無表情道：「我保留個人意見！」

啪，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情緒的郝龍光不自覺之間，手裡的鉛筆被折斷了。可是這個現象並沒有能阻止下一個意外的發生，常務副市長韓浩也開口了。「我保留個人意見。」

最該說話的和最會說話的都說話了，宣傳部長艾青山這個平時也不怎麼活躍的常委有點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原則上大部分時候艾青山是傾向於郝龍光的。可是今天這個事情氣氛不對，艾青山自然咬咬牙，也開口道：「我保留個人意見。」

這一下閔自雄的提議就成笑話了，絕大多數的常委都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真是笑話鬧大了。王國華這邊還沒開口呢，等著軍區政委老方。

「我服從市委決定！」老方這個舉手和鼓掌雙料黨，今天算是弄出了大動靜。常規狀態下，老方都是跟著大多數人的意見走，今天居然來了一句服從市委決定。這話啥意思？這裡誰代表市委？要說大家都代表，可是真正意義上能夠代表市委的，只有書記王國華。

彭！茶杯落在桌子上的聲音很脆，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副書記閔自雄的茶杯。嗯，手沒那穩當。今天這個碰頭會很貼切，有人碰了一鼻子灰。

「這個事情那就先放一放吧，還有別的事情要談的麼？沒有的話，散會了。」王國華最後總結，上一次會議王國華算是應對得當，巧妙的緩和了自己的劣勢。這一次會議則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王書記在遭到突然襲擊的前提下，居然能夠輕飄飄的就擋住了。

「我有一個事情要提！」高潔突然舉手，王國華看她一眼，淡淡道：「高市長請說。」

「我提議，啟動花子湖治理工程。資金問題，可以採取一部分對外融資，一部分銀行貸款的辦法來解決。我這裡有一份具體的規劃，各位可以看一下。」高潔說著站起來發規劃，第一個自然是發給了王書記，得到一個微笑的回報。第二個是郝龍光，郝市長的臉色陰沉，目光怨毒的看著高潔。高市長表現的很坦然，微笑著放下規劃繼續下一個。

「哼！」閔自雄的反應是冷冷的哼了一聲，高潔當著沒聽見，繼續發她的規劃書。高潔回到座位，剛坐下韓浩便開口道：「這個規劃書我事先看過，我覺得不錯。目前我市失業率居高不下，這個問題要不能得到很好的解決，必將導致社會上的不安定因素增加。花子湖治理工程一旦啟動，失業率的問題能得到大大的緩解，所以我個人是比較贊成高市長這個規劃的。有一點請大家注意，一旦啟動治理工程，帶動的不僅僅是解決失業率的問題，同時還衍生出周邊產業的興起，促進和帶動我市經濟的發展。」

兩個副市長的聯手表演，讓常委會看到一些東西。

「我認為這個東西，應該首先在市長辦公會議上談。」郝龍光有點克制不住了，覺得自己被出賣的感覺越發的強烈。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規劃，高市長以前就在常委會上提交過。不過當時勞書記擱置了，但並沒有否決。」一貫跟郝龍光唱對台戲的老鄭，今天是相當的活躍。

「這事情關係到全市五十萬人民的福祉，作為市委書記，我很負責的說一句，我找到任何理由來擱置或者推遲此事的啟動。不過，有一個問題，我想請高潔同志解釋清楚。眼下市財政的困難是現實，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王國華一開口就是全市五十萬人民的福祉，一傢伙把這個大牌子抗住來，誰要再說這個那個的，那就是對全市人民不負責了。王書記都很負責的說沒有負面看法的理由呢。

高潔在心裡暗暗的鄙夷了一下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的臉皮，這事情明明是你一手策劃的好吧？不過這個戲碼，高潔還必須配合王書記演下去。所以，高潔很嚴肅的表態：「王書記，郝市長，各位同志。我在規劃書上已經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這裡我在重複一遍，大家對照規劃書看我說的有沒有問題。」

高潔口齒伶俐，嘩嘩嘩的一通說，先談歷史原因，後談現實困難，接著談她想方設法的聯繫投資商。最後，「這個事情從上一次提出因為資金問題被擱置之後，一直是壓在我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花子的治理一日不啟動，我這個副市長就一日不能心安。將來任期滿了，可能會離開鐵州市的時候，我希望自己能無愧的面對全市五十萬人，坦然離開。」

啪啪啪啪！王國華帶頭鼓掌，自然跟上的有徐耀國、鄭明、韓浩，其他人是被動跟上，最後很勉強的動了幾下手的是郝龍光和閔自雄。

「說的好啊，有高潔這樣的同志，鐵州市的工作不愁搞不好。我看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高潔同志，一定要盡快跟投資商達成一致。當然，前提是市委市政府要獲得足夠的利益，不要恥於談利益！政府的便宜，也不是她們想占就能佔的。」王國華這就算是拍板了，當然也可以有人反對，但是這個時候反對的傢伙跟傻瓜也沒啥區別了。

這個會開的是一波三折，事情的發展到最後，完全變成了王書記表演的舞台。

很多人看不懂，假如王國華是跟高潔商量好的，那麼之前閔自雄那個提議，為啥高潔保留個人意見？這就是做人做事的風格問題了，王國華是強勢不假，但是不會把一些事情強加給自己的合作對象。

換句話說，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做事分寸把握的很好，讓合作者心裡很舒服。不會因為合作中處在低位就生出低一等的感覺。同樣是合作，郝龍光在合作者面前，總是強調他的領導地位，這就是王國華跟他不一樣的地方了。

上午會議結束，下午事情就傳開了。要說保密，那真是一點可能都沒有。其實王國華根本就不介意這個事情傳出去，甚至還故意讓秘書湯新華跟大嘴巴薛美蓮中午吃飯的時候說了這個事情。

可以說事情的影響是驚人的，市政府內部居然兩個常委都有跟王書記勾搭的跡象，真是讓人大跌眼鏡的很。本來市政府這邊鐵板一塊，市委這邊閔自雄和越風的傾向明顯，王國華可以說是絕對的劣勢。現在一看事情好像反過來了，越風態度曖昧不說，高潔和韓浩更是在會議上沒有跟上市長的步伐。

作為市長，郝龍光可以用調整分工的方式來打擊報復兩位副市長，可是這個事情郝龍光現在打死人都不會做。真的這麼做了，還沒有站在對立面的兩位副市長，那真是要被推倒王國華的陣營裡去了。

郝龍光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原因，並且挽回這個事情的影響。不過這個事情可不是那麼好挽回的，很多事情一旦發生了，後果那是相當的嚴重。

這個會議的過程和結果，實在是出乎了很多人的預料。即便是常委中的一些人，也沒太看懂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前些日子郝龍光不還是大局在握的麼？王國華怎麼變戲法似的就給翻轉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越風的夫人問起這個事情時，越風說了一句話，或者能解釋這個事情發生的原因。「王國華為人大氣多了。」因為王國華大氣，所以越風在會上保留了個人意見，因為王國華大氣，高潔做成了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因為王國華大氣，韓浩被高潔的規劃打動，兩個副市長步調一致。

秘書長徐耀國在家裡跟夫人也談了這個事情，不過秘書長是以尊敬的口氣道：「郝龍光怎麼能跟王書記比？一個是小人得志便猖狂，一個是胸有大志事事謙讓。」

事情帶來的後遺症第二天一早就體現出來了，幾個區領導都來到市委書記的辦公室，代表全區人民邀請王書記去視察工作。從區領導們說話的語氣來看，好像不能把王書記請去，全區人民就要把他們扒皮抽筋似的。

王國華一如既往地溫和，保持著微笑面對每一個來拜訪的下屬，一一答應了大家的請求。

……

又一個意外發生了，不過這次是發生在王國華這裡。會議結束的第二天，王國華忙碌了一天之後，準備下班回去休息時，門口出現兩個風塵僕僕的傢伙。

坦白講，看見這兩位，王國華有意外，更多的是感動。當初不計回報的付出，如今算是得到了滿意的回報。這種回報不僅僅是體現在利益上，更重要的是體現在情感上。

第六百四十六章 境界上的折服！

王國華張開雙臂迎上去的時候，對面的兩位帥哥也都笑著張手上前，抱在一起互相拍著後背，過往的一切都化作浮雲。時間最能考驗一切，也能見證一切。在王國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游飛揚也好，王國維也罷，這兩位的出現跟一般人還是不同的。

原因很簡單，這兩位的家庭背景擺在那裡的。王國維還好一點，畢竟其父已經過氣。游飛揚則很大程度上代表著許南下的態度。外人是看不懂許南下和王國華之間的關係的，游飛揚很清楚，所以他來了。首先是不願意失去一個兄弟，其次是不認為王國華欠自家什麼，最後還是不想在多年以後留下深深的歉意和遺憾。

「歡迎二位兄弟！」王國華的歡迎詞說明了一切，其他的都是廢話了。「兄弟」這個字眼，此刻可以說是最準確的定位了。孤身北上的王國華，這個時候能看見兄弟們過來給自己撐場面，心裡不僅僅是感動那麼簡單了。

「沒錯，我們是兄弟！」游飛揚也來了一句，重重的拍了怕王國華的背後，也不怕打傷了王書記。三人分開，相視一笑，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笑之中。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來之前鐵州的情況我找人仔細的瞭解過。不缺工人，就差企業。聽說鐵州正在爭取電解鋁項目，這個事情要過發改委那一關。我叔叔雖然引咎辭職，但是關係還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出面找我叔叔。這是第一點，第二，南天省工商聯組織了一個投資考察團，主要成員都是我手裡這個基金的投資者。預計這次能帶來價值五個億的投資項目，考察團一個星期後出發，鐵州方面抓緊準備接待。第三，我和王國維合資，正式進軍電子產業。計劃在鐵州投資三個億，打造一個電子產業基地，今後這東北的市場就是我們的，誰來滅誰。」游飛揚不等落座，已經滔滔不絕的拋出他帶來的三件禮物。可謂是有備而來，王國華聽著面帶微笑，一直在點頭。

「晚上我們喝酒，誰不喝醉是王八蛋！」王國華等游飛揚說完，來了這麼一句。三人一起哈哈大笑，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王國華實現了爛醉諾言，第二天起來已經是上午十點。昨晚上喝到什麼時候王國華也記不清了，反正在招待所的房間裡一直喝著啤酒，第一個倒下是游飛揚，王國華最後一個。想起來倒是難為了兩個服務的小妹子。

一直等在外頭的湯新華看見王國華起來下樓了，趕緊上前匯報：「老闆，您起來了。」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九點召開常委會，就說我有急事跟大家談。」王國華交代了一句，湯新華趕緊記下。想了一想，王國華又道：「去請一下韓浩同志過來，中午我請他吃飯，順便談一談工作上的事情。」

「請客的地點在哪？」湯新華問了一句，王國華道：「就在這吧，讓餐廳準備一下，順便接待貴客。菜式方面，以本地特色為主吧。」

接到邀請的韓浩頗為意外，但是也不算很意外。常委會之後，市政府這邊的氣氛很奇怪。郝龍光並沒有給高潔和韓浩穿小鞋，非但沒有，反而最近對這兩位很客氣，表現的也很親熱。應該說這是一個成熟的政治生物的表現，對此韓浩絲毫不意外。

王國華的邀請，韓浩視為一種拉攏。從韓浩的角度來看，只要對工作有利，這個邀請何嘗不是他所期盼的呢？

走進招待所老式院子的時候，爬滿牆頭牽牛花蔓籐綠葉的青翠之間，盛開的花朵是如此醒目。韓浩不禁去想，鐵州政壇上，自己大概就是綠葉的命了。

客廳裡傳來歡暢的笑聲，韓浩頗為意外的停步。大致上官做到這個地步，很少會有這一類很徹底的笑聲發出。含蓄和內斂才是主流，這會是什麼人讓王國華如此的愉快？

帶路的湯新華笑著回頭道：「是兩位王書記的朋友，特意從南天省趕來的，據說是跟招商考察團的事情有關。」

「啥？招商考察團？什麼時候的事情？」韓浩一下就被這個稱謂吸引了注意力，追問起來。湯新華卻解釋不清楚，只是含糊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在邊上不小心聽到的。」很明顯，湯新華這是故意的，一直在王國華身邊怎麼會不清楚？這是吊胃口呢！

韓浩不自覺的腳下步伐加快，鐵州市經濟一直沒有起色，很大的原因就是缺乏外來資金的進入。這年月到處都在招商引資，鐵州也不例外。分管這一塊的韓浩也下了很多功夫，可是這天底下的投資商是有限的，不是說拉就能拉來的。

客廳裡王國華看見韓浩出現，立刻站起笑道：「二位，韓市長來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

簡單的介紹之後，韓浩落座，迫不及待的道：「兩位貴客來我市投資，我僅代表個人表示熱烈的歡迎。不知道二位來鐵州，都打算做什麼項目？」

游飛揚微微一笑沒說話，看了一眼對面。王國維呵呵一笑道：「韓市長很熱情啊，這一趟來是受國華的邀請來看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很霸道啊，我們都沒看呢，就讓我們投資。沒辦法，只好勉為其難的計劃投資三到五個億，打造一個聖達集團在鐵州電子產業基地。」

聽到三到五個億，韓浩的眼珠子有點直了，再聽到聖達集團的招牌，更是眼珠子都紅了。連忙問：「是國產知名品牌聖達電腦那個聖達集團麼？」

王國維微微一笑道：「根據國內的法律，別人這麼叫好像是犯法的。」

「太好了！」韓浩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如果說啟動花子湖治理計劃只是大大的緩解就業問題，那麼聖達集團的進駐，那才是長久之道。

「韓市長，別高興的太早，這些奸商沒一個好東西，你得替市政府把關把好了，別太過分的喪權辱市。」王國華笑著開了一句玩笑，韓浩聽了發自內心的笑道：「話不能這麼說，要知道聖達集團一旦宣稱在東海省投資電子產業基地，那得多少地方跟我們爭搶啊。那條件開的要多離譜有多離譜，鐵州市不說離譜，總不能讓王總吃虧吧？」

「韓市長真是實在人，這話一點都不錯。其實我們投資鐵州，不僅僅看在跟國華私交的份上。在商言商，該爭取的我要爭取，但是重點還是鐵州這個地方具備了這個投資條件。其實國華私下給我的建議是去辰州投資，而不是鐵州。最後集團高層經過周密的調研，認為鐵州的綜合資源不下於辰州，正好我能照顧到個人的私交，何樂而不為呢？」王國維笑著說了這番話，韓浩聽著心裡都暗暗的吃驚。這個王國華，還真是夠可以的，居然私下裡退讓上了。轉念又一想，王國華推讓，何嘗不是一種更高明的策略呢？站在投資商的角度為投資商打算，而不是把私交拿來說事，這就更能打動投資商的心吧？

「韓市長，今天請你來，主要談的是另外一件事。」王國華開了口，韓浩心裡一驚，喜悅被衝散，心道不會提條件了吧？我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韓浩的糾結沒有持續太久，僅僅是幾秒鐘之後，王國華便指著游飛揚笑道：「這一位才是今天的正主，他代表著南天省招商投資考察團來鐵州探路，你把他巴結好了，至少能拉來八到十個億的投資。」

游飛揚聽了這話微微一笑，在韓浩瞠目結舌的表情中，淡淡的開口道：「國華，話不能這麼說，談不上巴結不巴結。算起來是你在南天省的時候留下的善緣啊，紅杉高新區開發區那麼多企業，這一次我去了可以說是一呼百應。那些企業的老闆個個都跟我說，有王區長在的地方，去投資保準沒錯。」

韓浩都有點接不上話了，游飛揚這個話有點太嚇人了。當官的能跟做生意的關係搞成這樣，那真是可謂罕見了。主政一方，走了這麼久還能有如此深遠的影響力，可見當初王國華在那個紅杉區干的有多麼得人心。

王國華自謙的笑了笑道：「大家給面子而已，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就是努力的做好服務工作，政府部門在發展經濟的過程中如何定位，我想這才是一個地方經濟發展的成敗關鍵。」

韓浩深有感觸道：「書記說的對啊！以前很多地方招商引資，都是事前很熱情，資金落地了就開始動刀子宰人。這種現象，現在是好多了，但是在做好服務方面，鐵州市確實遠遠沒有做好。」

王國華笑道：「今天請韓市長，第一是大家一起吃飯，聯絡一下與兩位的感情。另外一個就是想跟韓市長談談我發展鐵州經濟的決心和思路，大家交流一下，共同促進。」

從王國華的住所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王國華沒有留晚飯的意思。這個，韓浩已經沒腦子去想這些了。一個下午的交流，讓韓浩見識到年輕的市委書記特有的魅力。

鐵州的發展面臨著很多問題，韓浩把知道的問題都提了出來。一個一個的問題提出，王書記卻總能給出一個方案，究竟管不管用不知道，但是聽著都很有道理。

王國華跟郝龍光最大的區別，就是王書記的目光主要關注的是民營個體經濟的發展和扶持，不是說大項目就不要的，而是王國華認為民營個體經濟才是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晴雨表。招商引資方面，王國華也不是抓到盤子裡都是菜，主張的是有選擇的，不以破壞人民生存環境為代價的發展方式。

鐵州有鋁礦資源，郝龍光想從國家部委拉來電解鋁的項目，這個事情王國華表示了支持。認為規模化對於資源的開發浪費少。並且王國華還提出，政府部門要保護好這些有限的資源。

談到最後，韓浩突然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王書記是他見過的最懂經濟的政府官員。也是最願意按照經濟規律辦事的市委書記，王書記更看重的方式不是行政權力，而是製造一個寬鬆的環境，讓市場來引導經濟的發展。

意識到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在這方面的境界高出自己和鐵州市的諸位同仁很多的時候，韓浩已經在王國華面前無法將矜持保持下去。甚至韓浩還說出了這樣的話，「你要是早來鐵州幾年就好了。」

韓浩被徹底的折服！不是因為王國華拉來多少投資，而是因為王國華在治理一方發展一方的方面的境界，遠遠要高出韓浩的認知。在王國華面前，韓浩有一種做學生的感覺。

王國華不是吝嗇一頓晚飯，而是晚上另有邀請。請客的人是組織部長越風，請客的地方還有點隱蔽，棚戶區附近的一個土菜館。

七點整，天色剛剛暗下來的時候，王國華出現在了這家名叫「好再來」的小館子門口。越風在外頭等著，見了面上前握手時道：「王書記，這裡的本地菜很地道。」

吃什麼無所謂，關鍵是談什麼。王國華對此微微一笑道：「這裡很好，我相信越部長的胃口跟我是一致的。」

「這家館子是一個下崗職工開的，有一次我正好路過，趕上飯點就進來吃了一頓，結果發現這裡的菜不錯。」越風領著王國華進門，樓下店老闆是一個胖子，正不斷的拿圍裙擦手，笑呵呵的招呼道：「越老闆又來了，您樓上請，還是雅座？」

越風點點頭笑道：「還是雅座，菜也跟上次一樣。」看這一次，越風經常來這裡吃飯，王國華多少有點好奇的問：「你還是老顧客了？」

越風笑道：「我夫人在電視台上班，經常要出差，孩子又在學校住校，家裡沒人做飯的時候，我就出來隨便吃一點。」

三個菜一個湯，看裝菜的盆子叫一個瓷實，份量叫一個足。拿起一瓶二鍋頭，越風笑道：「喝這個吧！」越風其實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王書記對自己的怠慢是啥反應。菜差點就算了是吧？好歹你上點好酒不是？

「這個挺好，還是牛欄山的，正宗二鍋頭！」王國華對這個根本不在乎，笑的時候露出整齊白牙，這會看上去就不像一個威嚴的市委書記，越風有一種大學同學之間在館子裡打牙祭的感覺。

杯子是一兩的那種，滿上一杯，越風道：「走一個！」王國華很乾脆的跟著舉杯，痛快的喝了個乾淨，一點價錢都沒講。喝完還沒忘記給自己撈了一碗湯，口中笑道：「這個好，正宗的老雞湯啊！」

兩人都不主動提工作上的事情，就是不斷的吃菜喝酒，說兩句閒話。終於一瓶酒喝完了，王國華正打算伸手再叫，越風笑道：「王書記，就喝到這吧。」

王國華笑了笑道：「客隨主便！」越風抬手指了一下外頭雜亂的燈火，淡淡道：「王書記，您看看這外頭，這個地方已經存在了很久了，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就陸陸續續的出現並且不斷的在擴大中。」

王國華道：「棚戶區的問題，應該是市政府該操心的吧？當然，市委書記也有責任。」

越風意外的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道：「王書記，我想知道一個事情，就是您在鐵州的任期內，究竟想做點什麼？是熬幾年的資歷換個地方繼續做官麼？」

王國華聽了這個話，面露凝重道：「我不想說什麼大話，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事實。不論我在哪裡任職，我都會盡力的去做好本職工作，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將來我不知道會不會變，至少現在我是這樣決定的。我想在鐵州的任期結束離開的時候，我可以坦然的把背面留給全市五十萬人民。」

王國華的坦誠，讓越風發出一聲笑聲，隨即道：「那我請問王書記，作為我的領導，今後的工作上，您打算怎麼來領導我？」

王國華笑道：「我是領導沒錯，但市委這麼大一個部門，這麼多領導。相互之間，我認為最好的相處方式是理解和合作。至於說到領導，我想只是在一個大方向上。具體到工作的細節上，我作為書記還能去操那個心？」

有這麼一句話墊底，越風露出微笑道：「東合區副書記的人選，我打算推薦原東合區副區長尤勝利出任，您覺得怎麼樣？」

王國華笑道：「居然是組織部門精心挑選出來的，我想是沒有什麼問題。」

越風道：「今天這頓酒就喝到這吧？」這算是最後的試探了，整個過程越風都顯得有點咄咄逼人，王國華似乎耐性不錯，最後宣佈結束的活越風還給搶了。

王國華呵呵一笑，欣然起身道「就到這吧，你去結賬，我出門的時候沒帶錢包。」王國華說完就這麼走了，出門攔了一輛人力三輪走了。

越風沒想到王國華如此能忍，這已經不是謙和的問題了。如此年輕，如此忍性，郝龍光怎麼對付的了他？終於，越風還是下了決心，只是多少有點悵然的歎息了一聲。在這樣一個根本就看不透的市委書記手下做事，還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啊。

第二天上午的市委常委會，郝龍光再次缺席。不過這一次是有正當理由的，副市長韓浩代為解釋道：「郝市長接到了省政府打來的電話，說是米國一個財團來考察。財團方面提到了鐵州，認為鐵州的條件不錯，希望能見一見鐵州的領導。」

既然郝龍光缺席，王國華也無所謂了，直接就佈置任務道：「今天跟大家通報一個情況，經過多方努力和協調，南天省工商聯組織的招商考察團一個星期後來我市考察投資環境。這個事情，我希望大家都能夠給予重視。」

此言一出，一干常委的表情真是相當的精彩。首先是市委副書記閔自雄，一臉的不敢置信，其次是紀委書記車向前，這一位平時都是低著頭數不說話的。今天居然很吃驚的抬頭道：「王書記，真有這種好事？」

王國華笑著看看他道：「向前同志覺得我欺騙大家？」車向前忙不迭的擺手道：「不是不是，誤會誤會，我就是太意外了。」

組織部長越風心裡更是震撼，昨晚上還一起喝酒的，王國華居然半點口風都沒漏。原本還以為今天的會議重點是東合區副書記的人選，郝龍光不在越風還竊喜了一下。沒想到王國華丟出這麼一個大議題，一傢伙別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耽誤了招商團的接待，錯過了鐵州市經濟發展的重大契機，那就是鐵州人民的罪人啊，扣什麼帽子都是輕的。

「我建議，組織一個接待小組，王書記抓總，其他同志分工協調。」越風的反應很快，立刻做出了決定。

王國華笑了笑道：「這樣吧，這個接待小組我可以當組長，韓浩同志分管工業，擔任第一副組長主要負責這一次的接待任務，其他同志按順序擔任副組長吧。」這麼大一個功勞丟出來，可謂人人有份啊。這其中王國華拔高韓浩的事情，在大家的心中各有各的認識。

主流還是認為王國華還在搞陰謀，借拔高韓浩為第一副組長的機會，讓市政府內部的分歧加大。韓浩心裡倒是很明白王國華的意思，王書記沒有讓韓浩表態不表態的意思，那是真的想把這個事情做好了。別人，王書記不放心啊。

既然王國華能這麼大方，韓浩也不好再矜持了，當即站起道：「既然市委這麼信任，我個人在這裡表態，一定把這一次的接待任務做到最好。」

會議上沒有討論東合區的人事問題，最初越風還以為王國華忘記了，打算提醒一句時突然意識到王國華的用心，便按下了提醒的念頭。

第六百四十七章 欲哭無淚

郝龍光缺席，人事議題王國華是不會去提的。那樣沒意義，只有郝龍光在場，王國華才會去提人事問題。這就是王國華的用心，就是要跟郝龍光正面對抗，然後讓對手敗的一個體無完膚，徹底的建立起王國華作為市委書記的絕對威信。

那麼，現在具備了這個大前提了麼？假如王國華剛剛上任那會，說這個話就是笑話。經過一段時間的運籌謀劃，王國華的目的正在一個一個的達成。首先是市政府方面，兩個常委的屁股明顯已經坐歪了。先一個高潔，被花子湖的治理工程勾走了魂，後一個韓浩，大家都看見了，王國華拔高他，原本可以拒絕的事情。韓浩沒拒絕，這意思就很明白了。

在看看市委這一邊，越風和閔自雄這兩位常委，閔自雄的初衷沒變，越風已經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從最初的掣肘，變成了合作。其他的常委，政法委的老鄭那是只要是郝龍光贊成的，他肯定是反對的。車向前這個紀委書記沒什麼殺氣，一直都是老好人。這種人能當上紀委書記，真是一樁怪事。當然了，體制內怪事多了。宣傳部那一位，向來都是隨風擺的主。還有一個軍分區政委，已經喊出了服從市委決定的話了，你還指望啥？

仔細一想，越風頭皮都麻了，這才多一會的功夫啊，局面居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王國華，要說他手段高明吧？好像好不足以說明。理由很簡單，看上去王國華好像從來不拿書記的身份說事，對待同僚也不擺書記的架子。給人的感覺吧，書記的威嚴似乎不足，可是繞了一個圈子下來，突然發下大部分人都已經站在了王書記的船上。

這個，真是太可怕了！

王國華要是知道越風心中所想，肯定會淡淡一笑道：「不過就是『利害』二字罷了！」

就是這麼簡單，王國華選擇了相對平等的合作，所以對大家有利！郝龍光採取的是不平等的合作，各位合作者看不到太多的利益。甚至越風這個郝龍光原先在挑釁時拿出來說話的主，這會都被王國華拋出的利益給蠱惑了。什麼利益？王書記今後會尊重組織部門的權利！

絕對平等的合作自然是不可奢望的，書記就是書記，涉及到重大利益時，不要指望王國華會讓步。當然從現狀上來看，市政府內部已經被王國華開闢出了敵後戰場，市委這邊即便越風反悔，對大局也無濟於事了。現在就看王國華打算做到哪一步！

郝龍光人還沒到省城，就接到了電話，常委會上發生的事情郝龍光完全知道了。結果自然是大吃一驚，這個王國華也太能耐了，還以為他插手經濟建設是喊口號做樣子，沒想到一傢伙砸出這麼一個大手筆來。目前南天省招商考察團的規模尚不清楚，最終的結果也不知道如何，不過可以想見進過這麼一個事情，王國華在勢頭上要壓郝市長一頭了。

吃驚之餘，郝龍光還有強烈的憤怒，高潔和韓浩這兩個二五仔！還有一個態度不明的越風！這樣一來，市委常委會的局面就大不相同了。

郝龍光知道自己必須做出一點成績來把勢頭搶回來，假如這一次米國財團的項目能拿下來，到時候可以請省裡的領導下去視察，借領導之威一準能扳回局面，讓那些搖擺不定的傢伙看看清楚形勢。

劉兆銘對於米國財團的考察組來到相當的重視，在準備會上強調過，這是東海省今年招商引資的頭等大事。當然，再重視劉省長也不能親自去機場迎接，派出一個副省長就很夠份量了。劉省長坐鎮省政府，等著米國財團的項目考察組。

郝龍光到了省城，自然要先去拜見劉省長。辦公室裡頭，郝龍光完全沒有了平時在下屬面前的威嚴，恭恭敬敬的問候：「老闆好，鐵州市的工作沒做好，給您添麻煩了。」

這個奉承話說的很有水平，算是不露痕跡的拍劉省長的馬屁。當然鐵州的現狀確實不容樂觀，劉兆銘也是心知肚明的。

「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王國華呢？」劉兆銘表示了一下疑問，按說王國華也應該來才對，事關米國財團是否投資的大事，王國華怎麼能這麼不重視？

實際上郝龍光就沒有通知王國華省政府電話的意思，韓浩在會上說的是省政府來電話，沒說也讓王國華去。電話的內容是省政府辦公室要求鐵州市委主要領導都要來，表示對米國財團考察組的重視。

沒想到就來了一個郝龍光，劉兆銘自然有點惱火。不過他也沒當面發火，只是問了一句。

「這個，王國華上午主持常委會，說是有要緊事跟大家說，所以我覺得一個人來就夠了。」在劉省長面前，郝龍光不敢說假話，這事情也很好查，在這個問題上給王國華下手段沒意義。

「胡鬧！」劉兆銘腦子一轉就知道郝龍光的心思，暗道這麼一來也未嘗不可，一旦事情成了，郝龍光在鐵州的威信更加穩固。這個時候，劉省長還不知道王國華已經來了個乾坤大逆轉，郝龍光也沒敢主動說。太丟人了！

劉兆銘這個語氣，等於是默認了郝龍光的舉動。在劉兆銘看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情。鐵州市委書記沒來，市長來了也夠了。當下吩咐道：「下午三點半的航班到港，你要準備準備，這一次米國財團在電話通知裡是臨時的決定，本來是不打算來東海省的。上海及周邊幾個省，對這個項目一直都在競爭，搞不好這個項目就不是我們的。」

郝龍光畢恭畢敬的回道：「請老闆放心，只是我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項目？」

劉兆銘對這個老部下的姿態相當的滿意，笑道：「聚碳酸酯，估計你也沒聽過。這玩意一旦投資落地，那都是三四個億的美金起步。」

「確實沒聽說過，老闆的見識就是淵博。」郝龍光趕緊拍馬屁，劉兆銘其實也是聽別人說的，他哪裡懂這麼專業的東西？不過坐領導就是這點好，不需要懂行，只要有懂行的人幫忙就行。為了這個項目，劉兆銘倒是很是去瞭解了一下這個東西。不過從反饋來的信息看，似乎污染有點嚴重。可是眼下這個項目到處都在爭，上海那邊都不怕污染，東海省有什麼好怕的？這是政績啊！

這些話，劉兆銘也就放在心裡說說。不過他也好奇，米國人怎麼知道鐵州市的條件比較合適搞這個，並且點名要鐵州市委的領導來省城見面。劉兆銘給自己找的解釋是米國人做事細心，多方考察之後的結果，搞不好人家已經派人來實地看過了，只是沒通知你罷了。

鐵州這邊會議結束的很快，一個小時候散會時，王國華叫住韓浩道：「韓市長，你陪我走一趟省城，這個事情要向省委匯報一下。」

鐵州引來了南天省的投資招商團，這在東海省算是一個大事情。必須要向省裡匯報，王國華這邊做好準備是必要的，匯報更是必要的。

王國華帶著徐耀國和韓浩往省城趕，到了省委大院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隨便對付了點乾糧，王國華就給馬躍東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馬躍東態度還不錯，很客氣的問什麼事情，王國華把事情大致說一下，馬躍東當即就來了精神道：「好，你立刻到我辦公室來。」

掛了電話，韓浩問：「書記，那兩位投資商怎麼沒見著人呢？」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他們臨時有急事，趕回南天省了，我讓秘書長安排人送，他們還不要，嫌我的車太破，坐著不舒服。這兩個資產階級腐朽生活的代表人物。」

馬躍東從家裡出來，剛到樓下就看見王國華幾個人等在那裡，多少有點喜歡這種做事的風格。「國華，午飯都沒吃吧？」馬躍東上來便主動問一句，王國華笑著上前問候一聲之後才道：「吃了點干的，事情匯報完了再去犒勞自己一頓。」

劉兆銘在省委常委會上提到米國財團的事情時很是風光了一把，米國人能來東海省考察，那是政府部門的政績。對此馬躍東看著沒啥，心裡卻是叫著勁的。當下的大局勢是發展經濟壓倒一切，劉兆銘要能拿下這個項目，馬躍東沒點東西抗衡一下，未來兩年多的勢頭就不好控制了。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王國華突然來匯報說有一個南天省招商考察團，而且目前已經有三到五個億的投資確定了。這個一看架勢也不小啊，萬一也能整出十幾個二十個億的總投資來，馬躍東在劉兆銘跟前也不會丟了氣勢。你巴結外國人弄來的投資固然是政績，我挖國內的潛力，又何嘗不是一項大政績？

「呵呵呵，匯報完了，成績要是讓我滿意，這個客我來請！」馬躍東也不說什麼工作第一的話，也不表揚什麼精神，就是說他請客，這個話可比表揚實在多了。

到了辦公室，正式的匯報王國華讓給韓浩來說，自己在邊上只是補充兩句。這個舉動落在馬躍東的眼珠子裡那可是大有文章的，這韓浩是常務副副市長啊。黨委和政府之間的和諧與鬥爭藝術，馬躍東就是行家裡手。一看這個意思，王國華應該是拿下了這個副市長了。

居然把政府的二把手給拿下了，這個王國華真是有點名堂了。等韓浩匯報結束了，馬躍東的心情就更好了。韓浩在匯報中強調了王國華在這次招商活動中起的決定性作用，這一點跟王國華在南天省有過任職經歷有密切的關係，馬躍東一點都不奇怪。

馬躍東只是有點感慨，在南天省幹了幾年的王國華，居然能讓投資商追到東海省來，可見他在當地多麼得人心。

「國華同志，你給我交個底，大致能拉來多少投資？」馬躍東笑著問了一句，韓浩那邊沒有給出太明確的數字。

王國華大致的想了想道：「這個不好說，不過從目前確定的兩個項目來看，哪怕考察團來了一個項目都定不下來，鐵州也能拿下七八個億的投資。」

嗯？「等一下，什麼兩個項目，不就是一個電子產業基地麼？」馬躍東趕緊追問，王國華不好意思的拍了一下腦門道：「我疏忽了，是這樣的。還有一個項目是花子湖治理工程，這是一個地產投資項目。」

「嗯，你說說這個，仔細一點。」馬躍東加重了語氣，花子湖的治理跟一般的投資意義不同，這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項目。王國華是如何讓投資者拿出錢來治理花子湖，這個裡頭有重大的借鑒意義。類似的情況，東海省也是有不少存在的。

「事情要從高潔副市長三年前的一份規劃談起……」王國華對這個事情很熟悉，所以張嘴就來。從舊文件堆裡找出這麼一份規劃，然後去找投資商談，並且把人給忽悠來了。王國華確實很有本事，但這個不是重點啊。重點是高潔，這一位也是一個副市長。

馬躍東敏銳的意識到這個時卻依舊的不動聲色，很有耐心的聽王國華匯報。沒錯，這個工程確實事關鐵州五十萬人民的福祉，但是看事物一定要看它的多面性嘛。拋開事情的本身，馬躍東提煉出來的另外一個信號，讓馬躍東心裡微微的吃驚不小。王國華才上任幾天啊？這就拿下了兩個副市長常委，也就是說，郝龍光後院的菜園地都叫人給拔了個亂七八糟了。

將近兩個小時的匯報被一個電話打斷了，馬躍東接聽電話，眉頭微微一皺道：「沒錯，在我這呢？啥？米國財團的總監要求一定要見到王國華？不然不肯上車離開機場？」

馬躍東狐疑的看了一眼王國華，飛快的對電話裡說道：「我知道了！」

「國華同志，你立刻去機場一趟。具體的，回來再說吧。」馬躍東這個話有意思，現在也不著急問問清楚，回頭你是不能隱瞞領導的哦。

實際上這個時候馬躍東的心情愉快到了極致，等王國華匆匆離開後，忍不住拿起茶杯自言自語的笑道：「劉兆銘估計又要換茶杯了。」

機場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米國財團的航班倒是很準時的到了，沒有晚點什麼的。下飛機的時候，省政府這邊姚副省長帶隊的迎接團直接在機場裡頭等著呢。橫幅拉起來，樂隊鬧起來，很是熱烈。

問題是，這些米國佬裡頭有一個美女，還走到第一個。到了跟前，摘下墨鏡往火爆的讓人眼珠子都很難移開的胸前一掛，四下目光一掃之後，這才跟姚副省長握手並一番客套，等相互都介紹完畢之後。這個美女總監的身份也清楚了。

可是這個美女總監說了一句讓姚副省長很鬱悶的話：「王國華呢？這個混蛋怎麼沒來？要不是他忽悠我，我們沒事往東海省跑一趟幹啥？事先說好的，他必須來接我。別的我不管啊，他不來接機，我不上車。」

嚴大總監這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有這個權利。東海省之行是她主張的，並且她的舉動，隨行的米國佬是樂於見到的。為難為難這些政府的官員，以後談判起來才能佔據有利態勢。

姚副省長也僅僅是鬱悶而已，歡迎隊伍中的郝龍光就不是鬱悶了，簡直就是想一頭撞死去算了。尼瑪，這還叫不叫人活了。這種事情都能發生！

鬱悶之後，姚副省長也很生氣，當即就對辦公室的人發火道：「你們是怎麼做事的？對方的要求是什麼都不搞搞清楚。」這個面子丟的不小，姚副省長從鬱悶很快就發展成怒火。

姚副省長也不會去怪罪王國華，這個項目本來據說米國佬已經放棄了東海省，跟上海那邊差不多都欠協議了。臨時來一趟，估計是王國華的私人關係發揮了作用。嗯，應該是跟這個美女總監的私人關係。問題是，省政府辦公室這幫孫子，就敢隱瞞不報啊，這不是坑爹麼？

發怒之後，姚副省長給劉兆銘打電話，一二三的說完，劉兆銘眼珠子也轉不動了。怎麼回事？辦公室那邊不是說的好好的，米國人能來一趟，估計是惦記著坐地起價，只要政府這邊讓步大一點，應該能拿下這個項目。這可是大項目啊！怎麼又冒出一個王國華來了？

這不是成了笑話了麼？人是王國華邀請來的，迎接的時候王國華都不知情！這個笑話都鬧到米國人跟前去了，丟人都丟到國外去了。這筆賬都不知道該跟誰去算了，劉兆銘一時也顧不上這個了。趕緊的讓人聯繫鐵州方面，好歹讓王國華給這個米國總監打個電話說明一下。劉兆銘相信，在大局面前，王國華還是不好糊塗的。

電話打到鐵州市委，那邊直接說王書記去省城匯報工作，應該已經到了一兩個小時了。王國華來匯報工作，對像只能有兩個，一個是劉兆銘，一個是馬躍東。不消說那是去找馬躍東了，劉兆銘雖然覺得很丟人，可是為了不丟更大的人，只好打電話給馬躍東。

機場這邊，姚副省長一番好說歹說，總算是嚴佳玉同意上車，先去機場那邊找地方休息一下，等著王國華的出現。天曉得這個女的跟王國華啥關係，居然能幹出這麼離譜的事情。離譜是姚副省長的說法。按照郝龍光的說法，米國佬就是不要臉，王國華更不要臉，勾搭米國騷貨。嗯，雖然這個騷貨讓郝龍光暗暗的嚥了好多口水。

休息室裡，形成了一個很有趣的局面。一邊是米國人在一起，陪著美女談笑風生的，似乎都很高興的樣子。一邊是省政府前來迎接的人群，都在焦急的等待，總算是接到了電話，王國華就在省城，正在往機場趕。

姚副省長趕緊過來跟嚴佳玉說這個事情，聽了解釋，嚴佳玉沖姚副省長妖媚的笑道：「您千萬別誤會，這事情不是針對您的。我們這個項目能來東海省考察，主要是受到了王國華先生的邀請，並且，王國華先生在米國金融界有一些朋友的影響力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這些情況，我們發來的文函裡頭有明確的指出，鐵州市委領導必須到場。」

要不是這個米國美女總監親口說的，姚副省長還以為自己在聽天書呢。王國華居然還有朋友在米國金融界有影響力，你說這個話誰信？誰敢信？

這話讓姚副省長把辦公室的具體經辦人都恨到骨子裡去了，居然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敢貪天之功為己有？姚副省長的理解很簡單，事情是人家王國華出手拿下的，自然要跟米國人這邊說好，萬一省政府有人欺生，是吧？總之，我要不到場，你們這個投資就比考慮了。換成自己有這個關係，我也會這麼安排的。這年月，為了好處和政績不要臉的還少麼？不防一手那都是怪事了。

保持著微笑，姚副省長轉身回去，叫來辦公室主任，皮笑肉不笑的問：「你們的人英文水平很成問題嘛，一份文函都翻譯不好。」

辦公室這邊更冤枉啊，趕緊解釋道：「姚省長，我們給鐵州打電話的時候，確實說了市委主要領導一定要到的。」市委主要領導，自然是王國華這個書記了。這也是嚴佳玉缺德，在文函裡沒有點名道姓。當然了，姚副省長的理解就是，有那個必要做的那麼露骨麼？人家這叫含蓄，是給省委省政府的領導留了餘地的。

王國華是沒有錯的，省政府辦也是沒錯的，那麼……姚副省長的眼睛用一種陰冷到讓人骨子裡有能趕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郝龍光。

這個時候的郝龍光，真是欲哭無淚了，我是市長啊，也是市委主要領導好吧？

第六百四十八章 氣量一般

王國華剛下車，等在機場外頭的一個女人就上前招呼：「是王書記吧？我辰州開發區主任馬雲霞。」這女的三十左右，看臉龐有點似曾相似的感覺。長的倒是比較湊合，夠的上是美女的稱呼。不過就是眼角的魚尾紋滋生處，似乎粉上的重了點。

「你好，不是說米國財團的什麼總監在等著我麼？」王國華其實已經猜到了是嚴佳玉搞的花樣，但是還得裝傻。

馬雲霞不屑的歪歪嘴道：「這個跟我沒關係，我跟省政府那些人也沒關係，我是專門來找你的。」王國華楞了一下道：「找我？」

馬雲霞道：「本來我打算趕回家去堵你，電話說你已經出來了，只好在這等著你。」

王國華聽明白了，笑道：「你是馬書記的女兒吧？」馬雲霞多少有點傲慢的點點頭道：「不說這個，我的意思，這個項目你幫我留在辰州。」

「這個我說了不算吧？」王國華笑著應答，心裡卻對這個馬書記的女兒很不耐煩，你說話客氣一點會死麼？

馬雲霞是馬躍東的獨生女兒，這個省委書記的女兒傲慢一點，倒也是情有可原的。問題是，你現在求人幫忙呢，這個語氣就不合適了。

「你騙誰呢？米國財團那個女總監只認你，這個事情你得答應我。」馬雲霞說的很堅決，王國華又不好得罪她，只好淡淡笑道：「再說吧，現在我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說著王國華信步越過馬雲霞往前走，直接把她給晾在原地。馬雲霞傻眼了，怎麼敢這麼對我？正準備追上去，前方省政府的人遠遠一直在等著呢，這會已經上前去招呼王國華了。嗯，省政府的人是認識馬雲霞的，所以故意站的遠一點。

「王書記吧？我是省政府招商辦主任葛天傑，你叫我老葛就好了。」這一位五十多歲，說話很是客氣，臉上的笑容都堆起來了。

「葛主任好！」王國華也很客氣，兩人平級，別人客氣，王國華自然是更客氣。

「我們進去吧，姚副省長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老葛說話的時候，故意往王國華的身後看了一眼，那意思我剛才都看見了。

王國華裝聾作啞的本事也不差，也沒不要跟老葛解釋什麼。跟著往裡走，到了地方只見一位威嚴的領導等在門口，看見王國華便上前一步。王國華則搶上三步，距離領導一個半身位的時候停步，恰到好處的握住領導伸出來的手道：「姚省長好，王國華奉命前來。」

這個態度，姚副省長還是很滿意的，他是常務副，在省委也是數得上的人物。王國華這麼年輕就是地級市委書記了，沒有來頭是不可能的。今天能整出這麼大的動靜，見了面人家還是很會做人，所以姚副省長對王國華的一點怨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本來錯就不在這。

「國華同志，事關這個大項目能不能落在東海省，我要求你一定盡力拿下這個項目。為東海人民爭光！」姚副省長說場面話還是很有水平的，之前的尷尬提都不提，只要王國華把項目拿下來，政績就跑不了省委領導一份，都是在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下工作嘛。至於某些領導的在這個事情中丟了人，那跟姚副省長的關係不太大，他也是事先毫不知情，按照省委的會議精神出面迎接米國財團的考察組。

「我一定盡力！」王國華沒有豪言壯語，主要是搞不清楚嚴佳玉這個女人在玩什麼東東。再說了，當著姚副省長的面拍胸脯說一定拿下，也沒那個必要。好歹是省委委員，鐵州市委書記，要表決心你的在正部以上的領導面前去表。

王國華這麼一個表現，落在姚副省長的眼裡就是穩重。姚副省長已經認定了事情是王國華安排的，現在人家這麼說，那是一種含蓄的態度。這會要是拍著胸膛說保證沒問題，那真是太露骨了。

「嚴大總監，你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啊！」王國華見到嚴佳玉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嚴佳玉看見王國華，眼珠子水都快滴出來了，那神采動人的模樣，真是晃人的緊。

「這個可不能怪我，你也知道我家的出身，對這裡頭的貓膩我太瞭解了。我不給他們來這麼一手，還能有你什麼事情？我們跟上海那邊都差不多欠協議了，臨時我說動了總部，這才有了東海執行。」嚴佳玉說話之前，那可是先把王國華拽邊上。這兩人湊一塊說話的場面，落在別人的眼球裡更是坐實了事情的「真相」。

那麼真相是什麼呢？真相就是嚴佳玉確實想給王國華來一個驚喜！結果，還真是「驚喜」！

「你既然懂裡頭的貓膩還這麼幹，也不怕我遭人恨！」王國華哭笑不得的說了一句，嚴佳玉笑道：「沒事，我是外賓呢。」

這個，老百姓怕當官的，當官的怕洋人！

「不說這個了，什麼項目啊，搞的這麼興師動眾的？」王國華先問問清楚，反正現在他勾搭外賓的罪名坐實了，也不怕別人再怎麼看他。

「聚碳酸酯！我對你不錯吧，大項目哦。」嚴佳玉笑著低聲解釋道，一副邀功買好的架勢。王國華聽了手一擺道：「你等一下，這玩意污染可不得了。你們這些發達國家來的資本家，可沒安什麼好心。項目你放哪都行，不放鐵州就行。」

「污染也是可以控制的嘛。」嚴佳玉急眼了，沒想到情人還挺懂行，這個好事往外推。

「我記得這玩意，德國人的技術最好。米國佬行不行啊？」王國華還真湊巧的，以前聽人說過這個，這玩意的市場前景很不錯。中米關係，前些年有點緊張，這些年雖然緩和了一些，不過這種污染項目，王國華還是比較戒備的。

「我們搞這個，就是來爭奪市場的。你怕污染，別人可不怕。這是政績，你懂麼？」嚴佳玉見王國華不乾脆，多少有點生氣，我好心好意的給你送政績呢。

「這個等沒人再說吧！」嚴佳玉岔開話題，王國華給嚴總監做思想工作的過程也結束了。

有驚無險，米國人的考察團總算上車了。王國華被姚副省長叫過去道：「國華同志，你上我的車。」王國華並不喜歡跟領導坐一輛車，可是姚副省長開了口，也只好答應。這可是省委常委，王國華在牛也不敢抹他的面子。

「國華同志，米國考察團來東海考察一事，在常委會上通報過的。省委很重視，劉省長親自抓這個項目。」姚副省長一開口就是省委、省長，這倒不是說嚇唬王國華。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常務副省長還談不上嚇唬和威脅。這主要是陳述一個事實，隱藏在事實後面的意思很明白，不管這個財團的考察團跟你有什麼關係，這個項目必須留在東海省。

王國華還不能說什麼不知道是這麼一個項目，早知道也不會讓嚴佳玉來這個話，說出來也沒人信不是？斟酌了一番之後，王國華這才開口道：「姚省長，這個項目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污染嚴重。雖然是可控制的，但是這要看投資方的意思。再此之前，跟嚴總監談過這個話題，我已經明確的指出，該項目要想落戶鐵州，前提有兩個。第一，鐵州市要占一定的股份，至少百分之三十，第二，污染問題必須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王國華這麼說，可說是用心良苦。他可是太清楚這幫官員的本質了，為了政績和利益，一點污染算什麼？這一針預防針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姚副省長果然露出驚詫的表情，微微的張著嘴好一會才道：「還有這個說法？」王國華點點頭，姚副省長心裡就琢磨上了，看這意思王國華本人對這個項目落戶鐵州不是很感興趣啊。難不成還有別的說法不成？

「這個，辰州開發區馬主任在停車場攔著你了？」姚副省長的消息果然靈通，他等於是在質疑王國華剛才的說法呢，你不會是給自己找台階下吧？馬主任是馬躍東的女兒，你怕了她，只好做出犧牲。或者說，你不想讓辰州的馬主任截胡，乾脆推掉這個項目？我沒好處，你也別指望落個好？

王國華不動聲色道：「馬主任倒是很明確的表示希望能落戶辰州開發區，我跟她說的是，這個事情不歸我說了算。愛莫能助！」

姚副省長的牙根疼了一下，這傢伙很乾脆啊！就這麼給硬硬的回絕了，不怕馬書記記仇？排除了王國華畏懼馬雲霞的可能性，姚副省長的念頭又轉回到了省政府這邊來。看來，問題還是出在鐵州自身裡頭，郝龍光這是可笑到了極點，居然敢不跟市委書記匯報這個事情。自己就跑機場去了，哪知道人家有兩手準備，把個臉丟的是一乾二淨。

「啊，是這樣啊。回頭在省長面前，你來匯報，仔細的說說清楚。」姚副省長下達了任務，王國華也只好無奈的接受。要說這個事情，王國華還真的事先一點準備都沒有。

姚副省長擺明了要撂挑子，你們鐵州市的內部矛盾，我才不摻合。郝龍光是省長扶持的，你去跟省長說吧，我啥都沒看見，啥都不知道。

也就是說，在項目的去留沒有確定之前，姚副省長決定打醬油了。成了，不少他的成績，不成，那是鐵州內部沒有協調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郝龍光很過分啊，眼睛裡還有沒有市委書記？仗著省長的支持，膽子大的不是一般。

止增笑耳！在心裡默默的拽了一句文，姚副省長不說話了，抱著手閉目養神。

一邊的王國華挺不自在的扭頭看著窗外，一直在發呆。眼看著快下高速了，姚副省長很突然道：「國華同志，你跟嚴總監是怎麼認識的？聽她提到你的語氣，你們之間很熟啊。」

王國華怔了一下，心道你不要這樣說話嘛，一驚一乍的。嚴佳玉麼？是很熟啊，還不是一般的熟，親密無間的關係。當然話不能這麼說，王國華得換一個說法吧。

「嚴總監跟我是老鄉，一個縣裡出來的。以前在縣委上班的時候，她是我的領導。後來嚴總監去了米國留學，回來就成了總監了。」王國華盡量說的簡單一點，姚副省長明顯不是很滿意的哦了一聲，倒也沒有再追問的意思。不過王國華提到嚴佳玉曾經是領導的時候，姚副省長還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難怪這個女人這麼難弄，原來是混過體制內的，知道政府這幫傢伙的本質。

問題很快又出現了，嚴總監曾經是王國華的領導？唔，「國華，你跟嚴總監是老鄉？」

「啊，那時候我大學剛畢業，分在老家的縣委辦，嚴總監當時縣委辦的後勤科副科長，我是普通的辦事員。可不就是我的領導麼。」王國華這個解釋有點文不對題，不過正好是姚副省長要的答案。這小子居然是從縣裡頭幹起來的，而不是現在省裡熬個兩年混個科級，然後下去掛職再熬兩年提副處的路子。算算也是啊，這傢伙才多大？兩年一道紅線對他不合適啊！這爬的太猛了，可是聽這話的意思他沒有什麼好出身啊？

姚副省長對王國華缺乏瞭解，經過這麼一下，心裡留了根子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打探一下這小子的來路，當初還是有點疏忽了。按年齡來看，王國華在級別比較低的時候，肯定是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不然怎麼能爬的這麼快？

姚副省長再次沉默了，王國華接著發呆。對著窗口看著大門口，劉兆銘心裡窩火的厲害。也就是郝龍光那混蛋不在眼前，不然真的能一腳踹過去，讓劉省長出了這麼大的洋相。

還有那個王國華，為什麼事先不匯報？呃，他是市委書記，有事情似乎也該先給馬躍東匯報，沒準當時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匯報呢？劉兆銘心裡跟吃了一支蒼蠅似的難受，似乎都能看見馬躍東那張嘲諷的臉。省委常委會上，劉省長可是一再強調，這是今年省政府招商引資的頭等大事。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變成了這個德行。當時劉省長是咬死了省政府，現在似乎是省委的事情了。這洋相出的，真是……

……

「爸，這個項目我要了。」馬雲霞衝進辦公室，進門就說這個話。馬躍東一愣道：「啥項目？」馬雲霞道：「王國華拉來的那個聚碳酸酯項目啊，我在機場攔著他，結果他不買賬。不給我面子，真是氣死我了。」

馬雲霞平時放肆慣了，沒想到今天似乎出門沒看黃歷，馬躍東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語氣不善道：「你胡鬧！王國華是誰？堂堂鐵州市委書記，你一個辰州開發區副主任才不過正處級，居然敢攔著人家要項目？誰給你的權利？啊？」

馬雲霞沒想到老頭子反應這麼強烈，當時就慫了，耷拉著腦袋低聲道：「這個，我不是想出點成績麼？再說了，有您一句話，還不是一樁小事？」

哧！馬躍東一聲冷笑道：「小事？你知道這個小事牽扯到多少人？牽扯到多少事？因為這個項目，我……，算了，跟你說不清楚，回頭去給王國華道個歉，沒準還能落點好處。」有的事情，馬躍東跟女兒也說不上，估計她的閱歷也理解不了。所以，一些話收了回去，比如什麼「常委會上某領導提起這個項目時的神采飛揚，似乎他才是省委書記。」

總而言之，這個事情的變化，一下子讓王國華在馬躍東的心目中價值直線上升，這小子來了這麼一出，一傢伙就讓劉兆銘下不來台，對於馬躍東來說，這可是意外之喜，還是大大的驚喜。想起這個，再對比一下常委會上劉兆銘當時的慷慨激昂，馬躍東忍不住就樂了。

馬雲霞灰溜溜的走了，老頭子還沒發過這麼大的火。嗯，看來這個事情指望不上了，想想心裡還是不甘心，馬雲霞覺得還是要下點功夫再試一試。

馬雲霞出門的時候，差點跟人撞上了。一抬眼看清楚來的是誰，立刻下巴一揚道：「原來是厲虎啊，跑東海省來做啥呢？」

兩家關係不錯，非要追溯一下呢，厲家去世的老爺子，那是馬躍東的老上級。嗯，這個人在跟不在，差別還是很大的。別看厲家現在還算是混的風生水起的，實際上已經大不如前了。至少像馬躍東這樣的封疆大吏，已經是自成一家的意思了。當然了，厲虎來了，馬躍東也是要照顧一二的。

不過厲虎跟馬雲霞的關係不佳是有歷史淵源的，當年兩家有姻親的意思，就是這兩位了。問題是，私下裡厲虎說馬雲霞長的太醜，這個話居然就傳馬雲霞的耳朵裡來了。於是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再後來就是別的話題了。

「我來看看馬叔叔。」厲虎笑瞇瞇的，心裡卻很是不屑，暗道這女人還是那麼沒品位，這妝畫的太沒水平了。

哼！馬雲霞一甩臉，蹬蹬蹬的走了。厲虎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起來，心道當初還好沒跟這女的結婚，不然真是頭得頭疼的。

車隊在半道上分道揚鑣，一路直接去酒店，一路去了省政府。據說，這是劉省長來電話安排的。姚副省長和王國華直接回省政府，米國人送去酒店休息，晚上劉省長再去看望。

這個安排，應該說還是很體現政治智慧的，劉兆銘不打無準備之仗。當然了，之前的洋相已經出了，前車之鑒不遠，不能再出洋相了。

上一次遭遇王國華的時候，劉兆銘腦子裡浮現出當時的場面，似乎當初不太給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面子啊。想起來這個，劉兆銘就頭疼了，萬一這小子不合作呢？

這個大局，是省政府的大局，人家可以不買帳啊。關鍵還是郝龍光那小子壞事！這個王國華，倒是很能耐！米國都有關係，看來要好好摸摸他的來頭了，之前倒是疏忽了。

劉兆銘不願意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他打心裡看不起王國華這個小年輕市委書記，覺得他能爬的快，靠的是家裡的幫襯。實際上王國華的來頭，劉兆銘還是有所知曉的，知道他是楚江秋的女婿。但是他不知道，王國華跟楚江秋不是一路人啊。

當然了，楚江秋跟劉兆銘之間也沒什麼過往的恩怨。

車隊總算是出現了，劉兆銘默默的看著車隊進來，回頭進了休息間，照了照鏡子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著，這才看著從容不迫的出來落座。

王國華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劉兆銘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王書記問候了一句「省長好」，劉兆銘沒有搭理這個，而是對姚副省長道：「老姚，辛苦了。」

姚副省長淡淡道：「應該的！」劉兆銘道：「嗯，先去休息吧，晚上一起去見一見米國客人。」姚副省長嘴巴張開又閉上，接下來的話也沒說了，只是點點頭退了出去。坦白講，剛才劉兆銘的舉動，姚副省長很不欣賞。你是領導不假，我也是省委常委啊。坐著不動，知道的是你給王國華臉色看，不知道的呢？

王國華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一直表現的很平靜。劉兆銘等姚副省長出去了，拿起手裡的文件看了起來，也不說話，也不看王國華。

坦白講，王國華沒覺得這一招有多高明，尤其是對上了王國華，而且還是這樣的一個時機。要是換成王國華處在劉兆銘的位置上，一定能做到很虛偽的熱情招呼，然後噓寒問暖一番，也不談公事，先關心的讓人覺得肉麻了，然後再說別的。或者直接都不提這個事情了，就當沒這麼一個事情發生過。

由此可見，劉省長的氣量之一般！

第六百四十九章 嚴總監生病

不能把洋人怎麼地，還不能收拾你？劉省長這個心態很有意思，在王國華來之前，劉省長接到一個匯報電話，本來是不打算接的，勉強接聽之後，匯報者郝龍光用萬分慚愧的語氣道：「老闆，我工作沒做好，上了王國華的當，丟了您的人。」

劉兆銘當時氣的直接把電話給掛了，可是掛了電話之後，劉兆銘的心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郝龍光說的可能性，誰敢說沒有？你還真別說，郝龍光太瞭解這個老闆的性格了，所以在電話裡說的這些話，很自然的就進了劉兆銘的耳朵並留下點陰影。

於是，王國華來到的時候，劉兆銘上演了這一出。也就是說，王國華對於劉省長所謂氣量判斷，其實是一個誤判。劉省長原來是做好了好好的跟王書記談話的思想準備的，就因為郝龍光一個電話，事情走了樣子。

當然了，從結果上來看，王國華是不會吃這一套的。許南下那麼猛的一個人，王國華在他面前都能穩住。非要說讓王國華無法鎮定的那一次，要數在京城裡見著首長那一次了，那次真是讓人一生難忘啊。

端茶進來的秘書看見辦公室裡氣氛不對，默默的放下茶杯出去。王國華很安靜的等著，眼睛沒看對面，而是瞄著窗口的方向，似乎外面有什麼好看的。

讓一個地級市的書記罰站，這種事情說出去也是夠丟人的，所以劉兆銘的沉默沒有多久，三分鐘不到就放下手裡的文件道：「王國華，米國財團是你邀請來的，事先怎麼不匯報？」

「省長，我只是事先接到一個電話，嚴總監說要來看看東海省的情況，我說過來看一看我歡迎啊。其他的都沒談。坦白講，就這些東西，你讓我怎麼匯報？我總得見了面，跟她談過了才好向上級領導匯報吧？」王國華不軟不硬的回了一句，劉兆銘陰沉著臉不說話，這是盯著王國華看，似乎想看穿這個年輕人。

「唔，坐下說吧！這個項目，你有幾分把握？」劉兆銘沒看出王國華有什麼不妥，覺得這年輕人沒有騙自己，嗯，他也不敢騙省長。

王國華坐下道：「這個項目，其實我並不看好。」這話一出，劉兆銘的臉色就變了，心道你這是要挾省委領導麼？「這麼大的一個項目，確實有難度，但是，有難度也要全力爭取，這關係到東海省招商引資的大局。」劉兆銘下了命令，這時候劉兆銘很清醒，王國華既然已經是該項目的關鍵人物，不管怎麼說，也要先穩住他。讓他去把項目拿下來，拿下來固然最好，拿不下來，這個黑鍋他來背。

「省長，您誤會了。」王國華不緊不慢的淡淡道，劉兆銘很明顯的怔了一下道：「誤會？」

王國華點點頭道：「沒錯，是誤會。我不是說拿下項目有困哪，而是這個項目本身我不看好。」這麼一說，劉兆銘的臉色緩和多了，看著王國華多少有點好奇的問：「什麼意思？我聽說這個項目上海那邊一直在爭取，怎麼他們就看好呢？」

王國華道：「這個項目會帶來嚴重的污染，而且在技術方面，德國人才是最好的。米國人在東海省搞這個，無非就是搶市場了。在此之前，德國人在國內的市場佔了壟斷地位。我的判斷，米國財團能來東海省，主要目的還是在污染的控制上希望我們能做出重大讓步。而我個人對於用犧牲環境的方式來換取經濟發展的模式非常牴觸，現在不是改革之初了，國家的積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這個問題上，假如是鐵州來談，絕對不會做出太大讓步的。」

鐵州沒興趣？這個話讓劉兆銘有點不明白了，沒興趣你把人請來做啥？

「你的意思，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污染，鐵州就不要這個項目？」劉兆銘最後確定一下，雖然這個話聽著有點不像真的，不過看王國華的意思很明確。這，不像是一個官員能幹出來的事情吧？到手的政績往外推？還有一個問題，王國華好像有點懂行啊！這也不像一個官員該懂的東西吧？唔，沒準是事先徵求過專家意見也不一定。

「沒錯，這是大前提。下午的時候，我正在向馬書記匯報關於綜合治理花子湖工程的項目啟動一事，怎麼可能一邊在治理環境，一邊還在引進污染項目？對鐵州未來的發展，我有一個總體的構想。不會因為一個項目，而放棄原來的構想。」王國華說的乾脆又自信，完全是一副有沒有這個項目無所謂的態度。

這一來，劉兆銘心裡對於郝龍光的「上當說」徹底無視了。接著又被花子湖治理工程給勾起了好奇心，心裡沒了陰影，劉兆銘的臉上也有了笑容道：「你說說那個花子湖的治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本來是打算向馬書記匯報之後再向您匯報的，要不是去機場，已經匯報過了。」劉兆銘點點頭道：「我知道，你下午都跟馬書記怎麼匯報的？」

這時候秘書推門進來道：「省長，時間不早了。」劉兆銘這才意識到已經下班了，不過卻意猶未盡道：「先不著急。」秘書笑道：「米國財團的代表還等著呢。」

劉兆銘一拍腦門道：「還有這個事情我忘記了，這樣，王國華，我們一起去酒店。這個項目，你一定要盡全力拿下。污染的問題可以談嘛。」

很明顯，劉兆銘對污染的問題看的不是很嚴重。對此，王國華也不好再說啥。跟著劉兆銘一陣下樓，臨上車時被劉兆銘叫過去道：「上我的車，剛才的事情路上接著匯報。」

王國華只好上車，在車上道：「時間有限，我說的簡單一點。」說著王國華開始匯報，把一個多小時的匯報壓縮成幾分鐘的匯報，這個難度還是不小的。於是先提了一下南天省招商考察團的事情，接著又大致的說了一下花子湖的治理工程項目。

劉兆銘大致聽明白了，感情王國華還不止匯報一個事情啊，還有一個什麼招商考察團。這小伙子才來幾天啊，就整出那麼大的動靜。再對比一下郝龍光，自己的愛將就是個渣啊。

「這些事情，郝龍光怎麼沒跟我匯報？」劉兆銘聽著說了一句話，王國華知道的他的意思，怎麼不通報市長郝龍光，這是不尊重同志嘛。

「上午的常委會，我正式向同志們通報，郝市長來了省城，招商考察團的事情他不知情。不過花子湖的項目，他是知道的。當時討論的時候，他在會上。」王國華如是說，劉兆銘心裡頓時一陣暗暗的惱火，心道這個郝龍光，鬥不過王國華就算了，居然這麼大的工程也不跟省長匯報一下。花子湖的治理，在東海省的範圍乃至全國，也是很有代表意義的嘛。

劉兆銘還是很好的控制了情緒，當時沒有任何表情，不過事情卻是暗暗的記在了心裡。對於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劉兆銘在為郝龍光感到不妙的同時，心裡也提醒自己重新審視這個年輕人的價值了。還好他是新來的，還是上面空降的，似乎目前沒有明確的傾向，也不是不能爭取的嘛。

「嗯，治理花子湖是好事，引來了招商考察團，更是一項不錯的成績。鐵州市委做的很好，今後有什麼困難，可以來跟我說。省政府對於敢於作為並且有所作為的地方黨委和政府，是不吝支持的。」劉兆銘笑著說，語氣之間帶上了一點親熱的意思。

拉攏的意思還是出來了，王國華聽著卻沒有露出驚喜感激的表情，依舊是原來微笑的表情道：「我一定努力做好本職工作。」這話，似乎？劉兆銘心裡暗暗不悅，不過也沒有特別的不悅，換成他也不會那麼快表態的。這個，還是需要時間來打磨。

倒是郝龍光這個市長，讓劉兆銘心裡暗暗地不舒服。這小子，讓人失望啊！

人到酒店，劉兆銘卻沒有見到本次米國財團的主要頭目嚴總監。原因是嚴總監病了，嗯，身體不適，就不出席接待酒宴了。對此劉兆銘面無表情心裡卻是頗為惱火，這個女人是太過分了，堂堂的省長來接待你，這是給你面子。

傳話的女秘書是個金髮洋妞，高個長腿帶細腰，前凸後翹的好不性感。踩著高跟鞋，一米七的劉兆銘跟人說話都費勁。其他的米國佬倒是全都到齊了，還算過得去。

「這樣，王國華，你跟嚴總監不是朋友麼，代表省政府去看望一下。」劉兆銘反應很快，覺得這個嚴總監的病，似乎有點說法。

王國華也不著急答應，而是先問了問那個洋妞。王書記問的時候說的是英語，劉兆銘在邊上聽不懂，好在有翻譯在解釋道：「我想去看望嚴佳玉女士，請這位漂亮的女士代為轉達一下。」「你很有紳士風度，你的英語說的也不錯，請稍後。」

洋妞居然沖王國華媚笑了一個，然後扭著屁股走了。

第六百五十章 皆大歡喜的結果

作為該次項目的主要負責人，嚴總監生病了，考察和談判都可能會推遲。這對於急於拿下這個項目的劉兆銘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好事。當然這不排除嚴總監是裝病，這個可能性還相當的大。甚至可以斷定這就是裝病，目的很明確，強調一下王國華的重要性。

這個思維完全是正確的，嚴佳玉就是這麼想的。甚至這麼幹，難逃掩耳盜鈴的本質。

劉兆銘可不是好糊弄的，所以趁著女秘書裝模作樣去請示的時候，又交代了一句道：「王國華同志，不管這個項目最後落在鐵州還是別的地方，只要留在東海省，你就是頭功一件。」

之前王國華在劉兆銘面前說的話，因為嚴總監玩了這麼一手，蒙上了一層欲蓋彌彰的味道。對此，王國華只能是在心裡暗暗的苦笑，這個嚴佳玉，怎麼說她才好。

「辰州開發區的馬主任很在意這個項目，還跑到機場去堵住我。」王國華說到這裡停住了，劉兆銘正聽的仔細，見他停下了不免眉頭一皺，隨即便道：「這個，你不要有顧慮嘛。」

這話有點勉強，那可是省委書記的女兒，說沒顧慮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心態。當然，劉兆銘很快就從王國華故意停下的話裡頭摸出了一點味道來，說完這話便停住了，稍作思索便很猶豫的樣子道：「辰州開發區這些年發展也確實有停滯不前的跡象，馬主任的心態可以理解。」王國華立刻接過話道：「馬主任工作很認真很負責，辰州開發區的工作，也是在省政府的領導下開展的嘛。」

劉兆銘明白了，這小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滑頭啊。不過這個滑頭，很有意思。算是賣了劉省長一個面子。在省政府的協調下，該項目最後落戶辰州開發區。省長和省委書記之間的鬥爭，不是你死我活，是各種形式的妥協。最近劉省長確實勢頭比較強勁，假如最後的結果是落戶在辰州，倒也不失為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一團和氣嘛！

「這個，不是存在污染的問題麼？」劉兆銘把話又轉了回來，並且信步往沒人的地方走，王國華只好跟著走，這會兩人看著很親切的談話，周圍是一個人都沒敢上前旁聽。

接待宴會是按照米國人喜歡的模式搞的冷餐會，在場的人可不少呢。劉省長和王國華親切交談的樣子，真是讓很多人羨慕不已。

王國華知道這劉省長是怕背責任了，污染這個東西，在下面的市縣那就是經濟發展的增長點，在眼皮下面，那就是另外一個概念了。要說沒顧慮是不可能的！或者說的難聽一點，這是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王國華對劉省長這個心態心裡明瞭，臉上去是很為領導考慮的樣子道：「我有個想法，這一次的項目，不如採取合作的方式。辰州市政府出資三成，這樣一來可以減輕投資方的資金壓力，並且可以在污染控制問題的談判上爭取一點主動。」

劉兆銘心裡一琢磨，不禁暗暗拍案叫絕，要是沒人就能拍著大腿說一聲「妙計」了！首先是省政府的總攬之功誰都搶不去了，其次是拉上了辰州市委市政府，這叫利益均沾，即便馬躍東有什麼念想，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說話了。最後因為辰州出資三成，在談判桌上的好處不去說了，單單就該項目的引進填補了國家一項技術空白就能大做文章。合資跟米國人獨資，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最關鍵的一點，這個操作方式，化解了省委書記馬躍東和省長劉兆銘之間的對立情緒。

最後一個問題是「米國人在資金上有壓力？」劉省長表示了質疑，王國華笑道：「這個項目，米國人不願意合作，我們可以找德國人合作嘛。再此之前，德國人在國內市場佔據了絕對壟斷的地位。我的判斷，一旦提出合資，米國人會更有興趣。唯一可能擔心的是技術問題，不過該項目的技術問題應該沒有障礙。」

王國華的言下之意，劉兆銘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米國人未必懂國內的這些事情，嚴總監以前是政府官員，她懂啊。一旦跟政府合作了，方方面面的資源那真是有求必應了。政府部門那點道道，大家心裡都很明白。這就不是資金壓力的問題了，是利益轉換的問題。至於說到找德國人，那就是虛張聲勢的意思了。談判桌上嘛，什麼都可以作為籌碼滴。

洋人向來都是最重利益的，這一點劉省長還是有很清醒的認識的。

「好，就這麼辦！」劉兆銘下了決心，這個時候洋妞秘書回來了，還換了一件V型領的低胸禮服。風情萬總的走到王書記的面前，擺手道：「英俊的紳士，嚴總監表示您可以去看她，房間號是XXX。」

「謝謝，今天晚上你是在場最迷人的女士！」王國華又撒了一把迷魂藥，這洋妞開心的笑的亂顫，低胸領口裡頭露出來的沒有遮掩的玩意跳躍，讓邊上的劉兆銘扭頭，非禮勿視！

王國華走了，劉兆銘望著這個年輕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之前對王國華存在的惡感，因為這個事情的處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仔細算起來，王國華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傾向性，但你就是挑不出他的毛病來。甚至剛才劉兆銘還生出了一個念頭，「這小伙子不錯！」

冷餐會還等著開張，劉兆銘不好繼續留在原地，走回去宣佈開始。

王國華剛敲了一下，門就開了。伸出一隻手來，抓著王書記的手便往裡拽。嚴佳玉毫不掩飾的心態，讓王國華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強烈熱情。

王國華還沒站穩呢，兩隻嫩藕似的白臂便環住了脖子，兩團飽滿頂過來。可能是在米國呆了一段時間受的影響，嚴佳玉越來越不知道「含蓄」二字為何了？

「等一下，中午就沒好好吃一頓，都是為了來接你鬧的。」王國華小小的潑了一瓢冷水，嚴佳玉的熱情溫度不減，眼角藏不住的春情隨著目光撲來，粉紅舌尖在嘴唇上溜躂一圈，聲音膩的能讓人骨頭都酥軟道：「這就叫餐，回頭我餵你，成不？」

誰喂誰？這個問題比較深奧！唯一能確定的是，腦力勞動者向體力勞動者轉化。

冷餐會上的劉兆銘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換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後，宣佈開席。劉省長的心思不在吃上，一直關注著王國華回來沒有。可惜，王書記似乎預見了難題遲遲不歸，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劉省長才不捨的離開。臨行前交代下面，看見王國華就告訴他，明天一早去省長辦公室匯報。

回到家裡的劉省長發現客廳裡消失了很久的郝龍光時，不禁氣都不打一處來。當即便板起臉來，對著夫人怒道：「誰讓他進來的，讓他滾蛋！還有這些東西，也給我丟出去。」

劉省長這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怒了。在他心目中，這個事情上郝龍光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典範。倒不是說劉兆銘就此傾向了王國華，而是在這個事情上，劉省長心裡很明確，必須要得到王國華的配合。不然這個事情都很難下台！搞不好就成了常委們之間的笑話。

機場拒絕上車的引發者，正是這個郝龍光。你說你小子妄圖貪別人的功勞就算了，居然時候還有臉打電話來告狀，說什麼上了當。事實證明，王國華並沒有挖坑等著別人跳，而是郝龍光自己自掘墳墓埋了自己，這就算了，還差點連累了省長大人。

呃，人對自己都是比較寬容的，劉兆銘在這個事情中，似乎沒有自我反省的意思。

「老闆，我錯了，我就是來請您狠狠批評教育來的。」郝龍光態度那是相當的端正，劉省長沒回來之前，郝市長已經在夫人的面前做足了功夫。所以，面對盛怒的劉省長，夫人的作用還是很明顯的。

「老劉，小郝是自己人，有錯了你批評就是了，怎麼能讓人滾呢？進門是客嘛！」夫人的話軟軟的，劉省長對夫人甚是尊重，冷冷的看了郝龍光一眼後冷笑道：「就他？廢物一個。你讓他走，我不想見到他。」

說著劉兆銘轉身去了書房，根本就不睬郝龍光。夫人見狀只好道：「小郝，你先回去，等一下我幫著說兩句話，沒準明天就沒事了。」

郝龍光千恩萬謝的走了，劉夫人去了書房，端著茶杯笑道：「今天是怎麼了？」

沒有外人的時候，劉兆銘還是恢復了一點原生態，面露疲倦悵然道：「沒什麼，就是看人看走眼了。」沒有細說，劉夫人也沒有追問，只是聞言軟語的勸上幾句，順帶為郝龍光說了幾句好話，劉兆銘的氣也就漸漸的消了，終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

「其實我是為他好，以郝龍光的能力，根本就鬥不過王國華。說句難聽的，他連人家一半都不到。哎，回頭讓他以後對待王國華合作一點，不要跟人家硬拚。」這話說到最後，劉兆銘也意識到了不妥。轉化了角度變成了不要硬拚，鬥爭還是要繼續的，只是要講究策略了。畢竟王國華不是劉省長一路人啊。即便是爭取過來了，王國華要是跟郝龍光親密無間的，作為領導也會有擔心吧？這下面的人，合謀起來欺騙領導的事情，那可是經常有的。

歸根結底，劉省長已經意識到，爭取王國華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只是這一次，王國華搞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劉兆銘要是不爭取一下，別人也會爭取的吧？這個，王國華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呢？劉兆銘想的有點走神了，夫人出去都不知道。從今天的結果來看，王國華似乎是一個不偏不倚的態度啊。

……

空調已經開的最大，依舊是大汗淋漓。經過坦誠且深入的交流後，一對男女開始談正經事。「這個項目，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國華習慣性的想拿煙時，嚴佳玉已經搶先跪起去床頭櫃上頭拿香煙打火機，白白圓圓大大的，讓王國華想到了李瓶兒。

啪，打火機的聲音，煙點上後嚴佳玉遞過來時道：「沒什麼回事，具體的還是要談的。」

「談是肯定要談的，問題是這個項目對我沒什麼吸引力。鐵州市有自己的規劃！」王國華如是說，嚴佳玉聽著略微皺眉道：「是麼？我怎麼聽著不像一個市委書記該說的話。我明白了，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王國華坐起來點點頭，歎息一聲道：「不是麻煩，是大麻煩。我在東海省的處境很微妙，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嚴佳玉收起媚態，一本正經的樣子道：「那我把人帶回去算了，這一次來東海省，是我力主來的。只要條件相當，我有權向集團總部建議落戶在東海省。」

「晚了，現在撤走，我更加被動。只能是轉換一下，化被動為主動。」王國華這麼一說，嚴佳玉原本有點緊張的表情鬆弛了一些，軟軟的躺下抱著男人的，口中低聲道：「你說，我聽你的，盡力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不是我的要求，這個事情首先要考慮你的利益，其次才是別的。至於我，就算這個項目沒留下，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地。」王國華自信的笑著道，嚴佳玉聽了頓時身子微微貼的更緊一下，臉蛋貼著臉蛋摩挲幾下。

「嗯，你說說看。」聲音是一種滿足之後的慵懶，似乎在蜜水裡撈出來的。

王國華的建議說完，嚴佳玉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米國方面絕對控股的前提下，辰州市政府佔了股份，方方面的資源運用起來真是太輕鬆了。

「這樣的話，污染問題我可以說服集團總部做出一些讓步。其實上海方面也有這樣的建議，不過他們要求占股百分之五十一，所以僵持了下來。」嚴佳玉這話算是交底了，王國華既然沒有興趣，而是打算借此機會改善在東海省的地位。嚴佳玉可以顧及的東西就不多了。

「讓步歸讓步，利益方面還是要斤斤計較的。畢竟你代表的是米國的集團利益，在什麼位置上就得從自身利益出發。這個，這算不算賣國啊？」王國華說著話忍不住笑出聲來，緩過勁來的嚴佳玉伸手往下，輕輕揉套，用行動回答這個問題。

不管事情成不成，劉兆銘都要先和馬躍東達成一致。沒有這個大前提，其他的都不好說。所以這一早起來上班後，劉兆銘便給馬書記打電話，接通之後道：「馬書記，關於米國考察團的事情有點變化，需要向你通報一下。不知道現在方便過去麼？」

「嗯，過來吧。」馬躍東心情很好，因為劉省長這個電話的語氣跟以往有點不同，多少帶上了一點向上看的姿態。

掛了電話，馬躍東不免想起了王國華。自言自語道：「這小子這麼一搞，倒是帶來了一些變化。」具體什麼變化，心裡最清楚了。

劉兆銘來的很快，也就是三分鐘不到，便出現在馬躍東的辦公室裡頭。一番客氣，劉兆銘把王國華的意思表達了一下，當然也沒忘記強調一下，「這是王國華同志的建議」。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方案，怎麼說呢？昨晚上馬雲霞在家裡，可沒少歪纏她老子。馬躍東自然不會答應這麼荒唐的要求，只是多少有點不勝其煩的意思。沒想到一晚上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王國華居然把這麼大的項目往外推。

儘管這麼一來，作為省長的劉兆銘又要站在風光和體面的位置上，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事情這麼辦，不會引起任何矛盾衝突。倡議者王國華，似乎什麼都沒撈著。真的是這樣麼？馬躍東心裡給出了一個明確的答案的同時，不免暗暗的歎息，這個年輕人不能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的這一邊啊。

不過馬躍東也沒有任何不滿的地方，小王的來頭他是知道的，自然不會因為不肯站隊而發生那種不和諧的事情。

「王國華呢？怎麼沒見到他人？」馬躍東很自然的問了一句，這就算是答應妥協了。這個事情官面的說法，應該是在省委的領導下，在省政府的協調下，本年度最大的合資項目最終落戶省城辰州開發區。這是東海省……，下略偉光正之類的廢話五百。

「昨晚米國來的嚴總監生病了，王國華代表大家去探望，後來一直沒出現。」劉兆銘這麼說的時候，腦子裡突然想到，不會犯生活作風問題吧？嗯，很有可能啊，米國女人……

馬躍東倒沒有這麼想，而是笑道：「我讓秘書聯繫一下，讓他過來當面匯報。另外這小子能耐著呢，鐵州市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遠了。昨天他正在匯報，你的電話來了。」

馬躍東的意思，劉兆銘自然是明白的，指的就是王國華搞出來的那些花樣，順便綿裡藏著的針露一下。當然，這個時候劉省長不能太在意這個針頭，而是配合馬躍東的語氣道：「書記指的是鐵州最近發生的兩件大事吧？我也聽說了，很令人振奮啊。中央把王國華這樣優秀的同志放在東海省來，真是對我們工作的大力支持啊。」

配合歸配合，劉兆銘還是提醒了一下馬書記，高興要有度，人家是中央背景的。不是你馬書記的鐵桿嫡系。

兩人面帶微笑的交換了一招，然後當著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談話。

秘書打電話的時候，王國華還沒起來呢。昨晚上王書記開始還裝模作樣的離開了酒店，不過在樓下車上等了不到五分鐘，某女便如同一隻靈活的小貓鑽進了車裡。

換一家酒店，就可以放肆一點了。這是王書記的意思，所以，結果就是上午都上班了，王國華的手機好死不死的響了幾下就沒電了。唔，拿著手機的湯新華冷汗都下來了，這可是省委書記的辦公室打來的電話啊，居然沒有完成轉達。

「啥，沒聯繫上？幹什麼吃的？」馬躍東很不爽的說了一句，當著劉兆銘的面，覺得丟面子了。秘書對此很明白，只能是很仔細的解釋道：「接電話的是王國華的秘書，說王國華沒跟他在一起，打手機也沒人接。」

沒人接和關機是兩個概念，這個王國華也真是的！馬躍東就是心裡這麼一句，然後也沒有抱怨別的。對劉兆銘道：「既然這樣，反正事情也不著急，等他出現再說吧。」

王國華一直睡到午後才起來，把徐耀國和湯新華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好在王書記習慣性的起來先看看手機，沒想到沒電了，當時就冒了汗。看看身邊已經沒人，王國華趕緊找充電器接上電。

圍著一條浴巾的嚴佳玉從洗手間裡出來，紅光滿面的跟王國華有點萎靡形成鮮明的對比。「起來了，我放了熱水，你泡一泡。」

王國華哪有這個心思，趕緊道：「你手機給我，居然沒電了，不知道要把徐耀國和湯新華急成什麼樣了。」

馬躍東讓秘書回話是聯繫上了再說，在馬書記跟前受了憋屈的秘書，那說話的語氣自然很不好，對著湯新華可是聲色俱厲的說了一句：「首長說了，等聯繫上了立刻讓他過來，不像話！」

可想而知，湯新華和徐耀國接到這麼一個電話是什麼心態。

總算是王國華把電話打回來了，湯新華還沒說話呢，徐耀國已經搶過電話道：「書記，在哪呢？上午馬書記的秘書打電話來，讓你立刻過去呢。」

王國華一聽這個，心道果然如此。當下也顧不上別的，讓湯新華和徐耀國立刻開車過來。嗯，發揮黨員幹部連續做愛，呃，是作戰的光榮傳統，顧不上中午飯都沒吃，王國華趕到了省委書記馬躍東的家裡。

第六百五十一章 囂張的本錢

馬書記是老派作風的幹部，平時沒有重大的事情，中午都是要回家吃飯的。馬躍東這個人口碑很好，老婆是某學院的副職，平時低調的很。女兒馬雲霞倒是很有政治追求，不過三十出頭才混到一個副處，可見馬躍東這個人的品行。不然的話，馬雲霞怎麼也得混個正處級待遇什麼的，何至於在辰州開發區混一個副主任。當然了，馬主任這個副主任，實際上就是正的。掛著正職的那位，成天在辰州開發區也見不著人，本來就是一個幌子。

不管怎麼說，馬躍東在這個方面算是很說的過去了。按照這個趨勢下去，馬雲霞在老馬下去的時候，扶一把上正處也就是一個不錯的局面了。

馬躍東有睡午覺的習慣，王國華匆匆趕到的時候，開門的是馬雲霞，看見王國華，馬主任倒是頗為鄙夷的丟來一個眼神。當面裝的挺像樣子的，轉過頭來就玩出這麼一手，還不是為了拍領導的馬屁？

應該說，馬主任這個自我感覺那不是一般的良好。退一萬步說，要不是這個事情很可能會牽扯到省委一號二號之間的和諧問題，王國華能買她的帳？那都是天曉得了！

「王國華，有事？」馬雲霞沒有讓門的意思，站門口也不動彈。王國華只好正面迎戰，正色道：「馬書記讓秘書打電話請我來的，馬主任如果認為我不該來，我可以走。」

「你！」馬雲霞被噎著了，要說鬥嘴上的功夫，她哪是王國華的對手啊，十個馬雲霞加一塊都夠嗆，這又不是吵架罵街，人多就管用的。

「哼！」悻悻的轉身，馬雲霞還是乖乖的讓了門，事情的輕重她倒是知道的，沒有要緊事，馬躍東是不會讓人來家的。

「你動靜小點，我爸爸在睡午覺呢。」馬雲霞心有不甘的來了一句，決定晾一下王國華。

王國華卻絲毫沒在意，淡淡道：「先給弄點吃的，我趕過來沒吃午飯。別回頭我餓著了，出去跟人說馬書記只讓人幹活不讓人吃飯，那就難聽了。」

馬雲霞恨的牙根都疼，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叫保姆去弄點吃的，自己坐王國華對面，哼哼的不停，眼珠子在這個看著怎麼都不討人喜歡的男人身上亂轉。

保姆動作很快，一碗麵條很快端上來，王國華也不客氣，呼啦呼啦的開吃。吃完了還很給面子的說道：「味道不錯，就是少了點，吃不飽。」

小保姆挺開心，不過看見馬雲霞齜牙咧嘴的樣子，憋著笑收走了碗。王國華摸出煙來道：「可以抽煙麼？」馬雲霞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又不肯就此撤退，氣呼呼的摸出一個煙灰缸丟茶几上道：「抽死你。」

王國華一支煙還沒抽完，樓上馬躍東出現道：「國華來了？不好意思，有午睡的習慣。」這說話的語氣和強調，換成一般人聽著都能嚇死，這誰啊，省委書記啊。馬雲霞就很不敢置信的樣子，看著老爹慢慢的下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其實也沒等一會，馬主任還招呼了一碗麵條。」王國華起身笑著說，馬躍東看了一眼女兒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道：「坐下說話吧，那個事情怎麼樣了？」

王國華端坐道：「其他都好商量，就是有一個問題可能會成為障礙。」

馬躍東眉頭一皺，還沒說話呢，馬雲霞著急道：「啥問題？」王國華沒答，而是先看看馬躍東，馬書記很果斷的來了一句：「邊去，領導說話你插什麼嘴？」

這一下，馬雲霞的嘴巴能翹的掛好幾個油瓶了，問題是她還不敢齜牙，哼哼的安靜下來。

「人事問題，嚴女士倒是答應說服總部在東海省投資，問題是，米國投資方可能會對合資項目的人事安排有一定的顧慮。」王國華說的很含蓄，馬躍東倒是很明白的。國內的大環境如此，一旦在人事上有要求，回頭派過去的人肯定要順帶幾個親朋好友什麼的。合資企業的待遇，還是很吸引人的。

「這個顧慮倒是可以理解，回頭我跟劉省長商量一下，把調子定下來。」馬躍東算是給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答案，王國華笑道：「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馬躍東沉默了一下，徐徐沉聲道：「兆銘同志對於鐵州的工作一向都比較支持，國華同志，不要辜負了省委省政府對鐵州領導班子的期望啊。」

馬躍東這個話，可真不好回答，什麼叫劉兆銘對鐵州的工作一向比較支持，那是在提醒王國華，不要忘記了你才來沒多久，有人在鐵州那可是根深蒂固的。

「我相信，鐵州市在省委正確領導下，省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一定能把鐵州搞好。」

王國華這個話，讓馬躍東都忍不住笑了笑，不過馬書記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了，而是笑道：「那就這樣吧，下午去一下省政府，兆銘同志對這事情很關注。」

「好滴，我這就過去。」王國華說著站起身，馬躍東沒動，只是微微的點點頭，算是給王國華送行了。其實王國華能有這個待遇，已經算不錯了，誰讓王書記剛才給了馬躍東一個模稜兩可兩邊都不得罪的答案。王國華要站中間，那是有一定底氣的緣故，對此，馬躍東表示理解，畢竟他還有兩年多就到了歲數，劉兆銘還年輕不是？萬一劉兆銘接任了省委書記的職位，王國華還有個好？

王國華前腳剛走，後腳馬雲霞便跳起道：「這傢伙太囂張了，氣死我了。」

馬躍東對女兒變現出來的不成熟深感遺憾，這也是馬躍東一直壓著女兒不讓進步的緣故。就這點氣度，爬的越高，以後死的越難看。

「囂張？你說的是自己吧？」馬躍東慢悠悠的來了一句，無視女兒的目瞪口呆，信步走開。馬雲霞站原地直接傻了，這話……

這時候馬雲霞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很不耐煩道：「厲虎，你煩不煩？」電話裡頭厲虎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馬雲霞猶豫了一下道：「那好，我過來，不許騙我啊。」

臉色難看的馬雲霞出現在一家酒店的大堂處已經是十幾分鐘之後的事情了，等著馬雲霞的厲虎身邊還有一個林影。要說這個女人在打扮上比馬雲霞不是強一點半點的，一身行頭加上合適的裝扮，怎麼看都是一個貴氣十足的少婦。

「怎麼了這是？誰給你氣受了，我的馬大小姐？」厲虎見了馬雲霞就開玩笑，馬雲霞聽了很不給面子的頂回去道：「誰是你的？說話好聽一點？」

「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麼？說吧，誰惹了你，我幫你出氣。」厲虎笑著賠不是，馬雲霞這才消了一些氣，怒道：「王國華，你知道吧？鐵州市委書記，這小子太囂張了，在我家裡都囂張的很。」

厲虎一聽這話便露出苦笑道：「原來是他啊。」馬雲霞一看剛才開衣服要拍著胸部幫著出氣的厲虎，這會似乎不對了，連忙冷笑道：「你還會怕他？厲家大少爺難道是浪得虛名？」

厲虎重重的歎息一聲道：「整個東海省的年輕官員裡頭，也就是王國華在我面前能讓我毫無辦法。你說他囂張，要我說他有囂張的本錢。這個人，怎麼說呢？你是不知道他的能耐啊，反正我對上他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啊……！馬雲霞的嘴巴都有點合不上了，厲虎是什麼鳥變的，她那是太清楚了。這小子就算在京城，嘴巴也不會這麼說軟化吧？

「這小子怎麼了？我怎麼沒看出他有什麼名堂？」馬雲霞故作不在乎，實際上心裡充滿了八卦之火，她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

「楚江秋的女兒楚楚，你知道吧？他媳婦！」厲虎剛說了個開頭，馬雲霞便不屑道：「呸，又一個吃軟飯的。」厲虎搖頭道：「錯，大錯特錯，他根本就不是楚江秋那一路的人。」

隨著厲虎的講述，馬雲霞的嘴巴始終處在一種無法閉合的狀態，事實上厲虎知道的並不錯，即便這些不多的消息，也足以讓馬雲霞包括邊上的林影心中掀起巨瀾。

王國華絲毫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別人議論的對象，來到劉兆銘的辦公室，趕巧劉省長在裡頭休息。直接就接見了王國華。見了面問起事情來，王國華重新說了一編之前的話。

劉兆銘聽罷深以為然道：「你反應的問題很及時，這個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視。這一次是中外合資，雖然是辰州市政府出面，但省政府一直是高度關注的。國華不錯，考慮的很周到。」

話說到這，今天的事情就算差不多完了。王國華匯報結束打算告辭的時候，劉兆銘突然道：「國華同志，郝龍光那裡，我已經狠狠的批評過了。以後，他一定會好好合作的。」

王國華很明顯的怔了一下，這讓劉兆銘心裡暗暗的得意了一下。正經是這話，說的露骨了一點。王國華還真的不好接這個話，只能是笑道：「那我先回去了。」

王國華不肯正面回答，劉兆銘多少有點失望了。其實，這也算是給了王國華一個機會。可惜，王國華還是不肯做出明確的姿態。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一個機會

是劉省長給王國華一個機會，還是給自己一個機會，這個隨著王國華步出的背影消失變得不重要了。進來收拾茶杯的秘書來了一句：「這個王國華，好不識趣。」

這個話，劉兆銘深以為然，不過臉上卻是很平靜的對秘書道：「不要亂說話，人家可是正廳級的市委書記，不是你可以隨意評價的。」秘書有個別稱叫「二號首長」，很多時候秘書的態度就是領導的態度。當然，二號首長終究不是首長。有的話，說習慣了，在人前說漏嘴那就不妙了。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現階段還是值得保持現狀的。

桌上電話響了，劉兆銘看了一眼號碼，擺擺手示意秘書出去後才道：「是我，老兄，你在京城如今可是風光的很啊。」

電話是誰打來的不重要，重要是這個電話是劉兆銘等待已久的電話，電話的內容是關於王國華這個人的底細。一直以來，劉兆銘都覺得王國華是楚江秋這個傢伙不安分的產物，可是接完這個電話後，劉兆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很明顯，京城裡有一些關於王國華的故事在傳說。比如，某天黨校學習結業的時候，王某人在學校領導的辦公室裡呆了一會的傳說。有時候，身在體制內的人，真是沒有什麼秘密可言，至少王國華身上就體現出這一點。除了他個人的私生活不好打探，基本上王國華的過去經歷，都有人願意去搞搞清楚。

於是，托了人的劉兆銘，聽到了一個有點像小說裡頭人物的故事。這個故事的主角，好像就叫王國華。這個叫王國華的傢伙，不僅僅跟未來的一號首長有聯繫，還是軍方某老的孫女婿，還有一個叫許南下的省委書記也很欣賞他，最近調入京城的發改委排名第二的副主任冷雨，跟王國華的關係也相當的好。

據說，這個叫王國華傢伙，在京城一幫紅二代的圈子裡也很有影響力，還有一個外號叫財神爺。這幫紅二代提起王國華的時候，都顯得頗為推崇。按照劉兆銘的理解，別小看了這幫孫子輩，平時一個一個的不務正業，鬥雞走馬的，實際上他們之中蘊藏的能量驚人。能夠讓這些人提起來都帶著敬語的王國華，想簡單那都是完全沒可能的。

讓人最不服氣的時候，劉兆銘調看過王國華的檔案，這小子的家庭出身實在是不敢恭維。問題就是這麼一個年輕人，沒有依靠夫人家的幫扶，往上爬的時候還一點都不耽誤。爬的還叫一個快，乍看這真是一件讓人很難理解的事情。實際上只要認真的去解讀過這個年輕人，你就不難看見在他的每一個人生階段，每一個向上的關鍵點上，都有不凡的表現。

一個人有好出身，在仕途上走的順，這個不是什麼新鮮事。這樣的例子有很多！一個人沒有什麼出身做依靠，往上走的時候照樣順溜，這就不能不是一個值得重視的人物了。

收了電話的劉兆銘，儘管這些消息都是一鱗半爪來的，劉兆銘還是在心裡暗暗的慶幸自己的處理方式。同時也在為王國華這個年輕人掩藏起來的感到一絲擔憂，一個人明明很有實力，卻偏偏在利益面前不去爭一下，這個太不正常了。

應該說，劉兆銘無法明白王國華的心態。恩州市委書記時，可以說是王國華處在一個相當巔峰的時期，那個時候的王國華可謂鋒芒畢露。也就正是在這樣一個人生階段，王國華突然遭遇了一場很莫名其妙的低谷，毫無道理的甚至完全沒地方去說理的結果，讓王國華突然認識到一個很可怕的道理。只有自身絕對的實力，才是最可靠的東西。

在獲得這種絕對實力之前，王國華告訴自己，必須隱忍！因此，王國華現在的手段看上去相當的溫和，鋒芒隱藏的更深。

儘管在私下裡跟王國華達成了一個大致的意向，談判桌上的嚴佳玉照樣是咄咄逼人。姚副省長作為當初的迎接者，再一次出現在嚴總監的面前。儘管最初這個活姚副省長不是很樂意接，但劉兆銘在常委會上提出由姚副省長坐鎮談判桌，並且這個提議還得到了馬躍東的支持時，姚副省長就嗅到了妥協的味道。

只是姚副省長有一事不明，這個事情最後怎麼就演變成了眼下這個格局。當初的關鍵先生王國華，居然就此消失。坐在談判桌上代表辰州市政府談判的主力，居然是馬雲霞。

這裡面一定有故事，但這個故事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就是了。

王國華實際上從劉兆銘那裡離開後就直接回了市裡，鐵州市眼下事情也不少。遠的不說，招商考察團的行程已經定下，這個事情由韓浩負責。高潔那邊也沒閒著，幾個電話聯繫之後，劉玲和黃嫻表示近期過來正式開啟合作談判。

方方面面的事情很多，王國華每天不但要忙著處理文件，還得聽下面的匯報。市長郝龍光倒是出奇的安靜，連著幾天都沒有見人，最後還是市政府那邊的辦公室主任匯報，郝市長去了京城。

郝市長的京城之行，可以算是一次垂死掙扎。幾乎在一夜之間就發現當初沒有當回事的對手變得無比的強大，而自身卻成了絕對的弱勢者。這種角色的轉換，對於郝龍光而言打擊確實大了一點。面對王國華搞出的浩大聲勢，郝龍光感覺有必要弄出一點名堂來跟王國華對抗。這就是京城之行的主要支撐力。

電解鋁項目是這幾年國家比較重視的項目，隨著經濟發展的快速，需求市場的放大，使得相關部委忙碌了起來。這個部委忙著的不一定是主要的領導，下面那些人也是很忙的。今天有人請吃飯，明天有人請會所，反正只要手裡有點權力的，就不怕沒人請客。

郝龍光在京城撲騰了三天，請了一頓又一頓，總算是得到了一點還算好的消息。

第六百五十三章 談判僵持

想拿下電解鋁這個項目的地方不止一個東海省鐵州市，甚至鐵州市還沒什麼明顯的優勢，這就得看活動了。郝龍光這幾天連著宴請了好幾位發改委的官員，總算是得到了一個比較準確的信息，發改委將成立一個考察小組，實地到幾個申請的地方進行考察。能否接待好這個小組，將起決定性的作用。

據說這一個方案的出台，跟新上任的冷副主任有很大的關係。據說是冷主任力主，並且很可能要親自帶隊出來實地考察。

得到這個消息的郝龍光屁股底下坐不穩了，立刻就給省長劉兆銘電話匯報了這一情況。這種在中央掛號的項目，少說都是三十個億起步的項目，劉兆銘也是和看重的。

不過郝龍光在匯報的時候，沒有提到冷主任。只是說經過他的努力，獲得了這麼一個消息，希望省裡能夠給予幫助。

劉兆銘回了一句：「這個事情，你向王國華提起沒有？」郝龍光不解的問：「跟他說啥？」還好郝龍光反應很快，立刻補充道：「我知道了，等下就給他電話。」

劉兆銘這才滿意的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具體的消息確定了，省政府不會坐視。」

有了這句話就表示必要的時候，劉兆銘披掛上陣接待考察組。這個待遇規格就很高了。接待規格的高低，也是能起決定性作用的。

郝龍光給王國華打電話通報這個事情，沒錯，他在電話裡是這麼說的：「王書記，有個事情向你通報一下。」應該說郝龍光的心態還是沒有擺正，不過王國華也不計較這個了。等郝龍光說完了便道：「這是好事，市委權力支持，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王國華說的是真心，到不是說風格高。而是在這個問題上，根本就不必要去一較長短。這是正經事，王國華在正經事情上態度一貫都比較端正。

有這麼一個大項目落地，對於提升鐵州市的經濟發展，將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大項目就是大項目，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地方在京城設立辦事處了。

王國華的話，郝龍光沒當真，心道你不跟我頭功搶就不錯了。人心大抵如此，王國華和郝龍光之間的關係，想朝著和諧的方向發展目前無疑不現實。

現在的王國華性格屬於綿裡藏針，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露出針尖來的。

中米之間正式開始談判之前出了一段小插曲，王國華在鐵州市委書記的辦公室裡，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這位不請自來的是馬雲先，省委馬書記的獨苗千金。

應該說，馬雲霞的這一次來訪，姿態方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進門之後居然能陪著笑道：「王書記，沒有打擾你的工作吧。」

王國華怎麼都覺得，這個女人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實際上王國華內心談不上害怕馬雲霞，甚至還有點討厭這個女人放肆的作風。省城機場遭遇馬雲霞之後，王國華讓徐耀國找了些關係瞭解了一下這一位大小姐。反饋回來的信息不是很好，此女結過兩次婚都離了。現在是單身，據說生活作風不是很嚴謹。當然，生活作風飛問題，不是王書記在意的問題，是個人都有生理需求。男的可以出去鬼混，女的又何嘗不能找點滿足？只是這其中有一個信息，據說馬雲霞這個人在辰州開發區很是霸道，說一不二的，擠兌的正主任一年到頭不是逢年過節不出現。這才是王國華最為反感的所在。

「馬主任請坐，不知道突然來訪，有何見教？」王國華臉上的客套表情，是個人都看的出來。馬雲霞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王國華對自己沒什麼好感。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我來這裡，是向王書記請教一下，這個談判該怎麼談？」

經過連續五天的艱苦談判，辰州市政府和米國方面達成了一個初步的合作意向。談判桌上米國人儘管氣勢很盛，實際效果卻很一般。在環保的問題上，中方倒是異常的堅持，必須達到一定的標準。這個問題上，米國人沒怎麼堅持。不過在技術問題上就比較強硬了，米方堅持產品的核心技術不容商討，這一下算是卡住了。辰州這邊這麼熱心，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技術彌補了國家大型化生產的空白。你搞了半天，不給技術，這算什麼？

當時馬雲霞就很強硬的表示，沒有全面的技術轉讓，這個事情就不用談了。馬雲霞也是說的興起，說完也有點後悔了。不了對面的嚴佳玉直接站起道：「收隊。」於是，談判就此陷入僵局。坐鎮談判的姚副省長對這個事情很不滿意，但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回去匯報的時候，在劉兆銘面前表示了一下擔憂。

對此劉兆銘來了一句：「馬主任工作熱情很高，讓她發揮嘛。」這話裡頭包藏禍心之意，姚副省長倒是沒有聽出來，不過這話算是給了姚副省長一個啟示。既然馬雲霞想發揮，那就讓她去發揮吧。所以，姚副省長給馬雲霞下了一個指示，技術轉讓是這一次合作是否成功的一個關鍵，必須要盡力去爭取。

領導下指示，下面的人自然要累半死。馬雲霞也不例外，昨晚上去酒店找嚴佳玉表示了歉意，坦誠自己的態度不好。當然，也沒忘記強調技術轉讓的必然性。可想而知，結果是嚴佳玉客氣是很客氣的接待了馬主任，並且接受她的道歉。但是，在技術轉讓的問題上，嚴佳玉強調：「核心技術，不是本次談判的議題。這一句話算是給馬雲霞堵死了。」

談判沒有進展，悶悶不樂的馬雲霞回到家裡自然情緒不高。這個事情對她的打擊還是挺大的，原本是一個驕傲的性格，現在突然發現省委書記女兒的身份在談判桌上那是一點作用都不起的。馬躍東晚上正好在家，見她如此便問了兩句。馬雲霞跟老爹說起這個事情來，馬躍東給支招，讓她來找王國華，說這小子一定有辦法。儘管很不情願，但為了政績，馬雲霞還是來找王國華了，這才有了這次見面。

既然是來談公事，王國華就不好玩虛的。只是談判一事，王國華還真不好說什麼，畢竟沒參與到裡頭去。所以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怎麼來問我？應該是馬主任最清楚啊。」

馬雲霞如今面對王國華的心態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這主要厲虎那邊聽到的事跡讓馬主任震撼不小。一個沒有身家背景的年輕人，憑著自己的本事在三十出頭就成為了地級市委書記，馬雲霞自襯要是沒有老爹這個省委書記，恐怕她別說是享受正處級待遇的副處級，就算是一個副科級，她都未必能靠自己幹出來。這一點，馬雲霞還是心裡有數的，畢竟這個體制內，你有本事跟領導用不用你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先跟你說說談判的進展吧，說完了你再給點建議。」馬雲霞這個語氣變化的很大，以前在王國華面前那都是擺著省委書記家千金的架子，如今在王國華面前，完全是一副求教的意思。

這個變化，讓王國華覺得很不適應，尼瑪，無事獻慇勤肯定沒好事啊。

很耐心的把馬雲霞的話聽完了，王國華明白什麼事情了。這肯定是嚴佳玉一個談判手段，這裡頭不僅僅是米方的利益，還有嚴佳玉個人的利益在其中。

「不知道馬主任對聚碳酸酯這項目在國際市場乃至國內市場有多少瞭解？」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馬雲霞道：「有一定的瞭解，國內市場目前是德國產品佔了絕大多數的份額！怎麼了？」

王國華笑了笑，不說話了。馬雲霞被他那種目光看的越發的迷糊道：「你這個人怎麼不說話了？」馬雲霞可不會認為王國華看著自己是有那種想法，這一點馬雲霞還是有點理性的。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難道馬主任認為我的說的還不明白麼？」王國華繼續問，假如這點悟性都沒有，馬雲霞就別當這個主任了，回家去伺候老爹吧。

馬雲霞似乎想到了一點什麼，低著頭不說話，過了一會才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虛張聲勢？」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為什麼要虛張聲勢？米國人是來搶市場的，德國人對這個事情，應該比我們更著急吧？」

「好，我回去就讓人跟德國方面聯繫！接下來的談判，我看可以暫時擱置這個問題，先談別的。」馬雲霞還是差了點意思，王國華多少有點可惜，心道難怪她也就是一個副處。

「我倒是建議，暫停談判，加緊跟德國方面的聯繫。並且，這個聯繫要找一個偶然的機會，讓米國人知道。記住了，是偶然的機會。」王國華只好把話說明白了，看來對這個馬雲霞的估計還是過高了。

真是奇怪了，馬躍東這個政壇上的成功人物，怎麼生出一個女兒一點優良基因都沒有繼承捏？王國華心裡不免惡意了一下去想。

馬雲霞的性格還是比較乾脆的，站起就道：「好，我先回去了。回頭談判成功了，我請你喝酒。」王國華笑了笑，接這個話，心道你還是別請了，我可不想跟你走的太近。

「那我不送了，馬主任慢走。」王國華只是微微的欠身，馬雲霞居然也沒在意，換成以前，估計能氣著了，居然坐著不動就算送我了。實際上從級別來看，王國華能欠身都是很給她面子了。

馬雲霞的來去匆匆，算是把印象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往好的方向扭轉了一點，這架勢還是像一個做事情的幹部。當然，也僅限於此。

市委書記要忙起來，那事情真是做不完。這不剛打發走了馬雲霞，副市長高潔上門來了。高市長最近很忙，確定了花子湖治理項目之後，忙著找專家論證，拿出一個治理方案來。然後在這個方案的框架下，在市政府能接受的前提下跟投資商談判。畢竟花子湖有部分屬於市區了，這個治理跟整個城市的規劃有不小的關係。

高潔坐了半個小時，匯報了工作進程之後離開。其實高潔匯報什麼，在別人的眼睛裡看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潔最近經常來市委匯報工作。嗯，還有一個韓浩，可以說是天天來王國華這裡坐上十分鐘到半個小時。知道的，都明白這兩位來了就是談公事，不明真相的群眾，心裡則是另外一本帳，看見沒有，鐵州市的氣候變了。

忙了一天，王國華才回到住所。夕陽下的彩霞炫目，看意思明天有事一個好天。進院子的時候，王國華沒注意一個細節，平時負責照顧生活的兩個妹子肯定有一個來迎接一下的，今天居然車都進了院子，也沒見人出來接一下。

這種細節，王國華是不會在意的。和往常一樣，王國華在客廳裡的沙發上落座，正常情況應該來一個妹紙端茶放下，今天沒有。習慣有坐下就有茶喝的王國華楞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這院子裡今天沒別人。

本想叫一聲，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又不是沒長手。王國華起身動手給自己泡茶，腦子裡琢磨晚上吃點啥的時候，湯新華拎著包進來，看見王國華在動手找茶葉，當時就急了。

「老闆，怎麼能自己動手？太不像話了，小嚴和小何還想不想幹？今天是誰的班？」湯新華接過茶杯，王國華只好隨他，口中笑道：「不用大驚小怪，誰沒有急事？這不是趕上了麼？你千萬不要去跟秘書長說，被他知道了，這兩個女孩肯定要吃批評。」

話音剛落，一個妹紙出現了，匆匆忙忙的進來，看見湯新華在動手泡茶，臉都白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妹紙趕緊要認錯，湯新華卻板著臉道：「小嚴，你怎麼搞的？剛才進門的時候，你就沒在門口迎接書記，進了門也不見人。」

嚴菊的眼淚刷的就下來了，惶惶不安的樣子。

第六百五十四章 處理小事

小妹紙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著讓人頗為不忍。湯新華沒有心軟的意思，繼續道：「不像話，太不像話了。」剛才王國華還說了話，湯新華這麼幹不是對著領導干，而是防患於未然。身為貼身秘書，湯新華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從領導的利益角度出發，無可厚非。他要不這麼幹，這會心軟了對妹紙說好話，回頭心裡怕是要惦記著領導對自己是不是有看法了。

「好了。」王國華不慌不忙的，等著湯新華說完這才發話。說實話，王國華倒不是說什麼心軟，主要是這屋子裡平時會放一些私人的東西，萬一屋子裡沒人，讓人進來莫摸走一點什麼，這不就鬧笑話了麼？所以，湯新華說兩句，王國華也是認可的。

「忙了一天了，新華你也早點回去吧。」王國華說完轉身端著茶杯上樓，站在樓上的陽台上，看著天邊的雲彩，整個城市沐浴在夕陽下，入眼更多是破敗，給人垂垂老矣的感覺。

身後傳來怯怯的腳步聲，王國華回頭一眼，嚴菊低著頭，雙手放在身前，很不安的樣。王國華能感受到她的敬畏之意，這是傳統使然，對權利的敬畏。

看著嚴菊這個樣子，王國華不免YY了一下，要是穿一件女僕裝，再口稱主人。要和諧啊！要和諧！趕緊揮手打發YY念頭。

「小嚴，有事？」王國華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點，免得嚇著了這個小妹紙。應該說徐耀國的眼力不錯，這兩位妹紙的相貌都是百里挑一還有不少富裕的那種。

王國華也僅限於欣賞了一眼，很乾淨的那種。跟這兩個妹紙相處有一段時間了，王國華向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哪怕是言語之間也是很尊重這兩位小妹紙。

「王書記，我能不能帶個人回來在我那住幾天？」嚴菊低聲問了一句，王國華楞了一下，沒想到是這麼一個事情。也沒多想便點頭道：「可以，這不算什麼。」

「謝謝書記，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嚴菊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時王國華覺得不對勁，叫住她道：「小嚴，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有事情你可以跟我說，也許我能幫的上忙。」

「沒事沒事，我沒事。」嚴菊使勁的擺著手，轉身去忙了。王國華倒也沒太在意，覺得這是小妹紙緊張的緣故。一夜無話，次日正常上班，上午工作的時候王國華想起一份文件丟家裡，本打算讓湯新華跑一趟，臨時想起文件放在臥室的書桌上，有的東西還是不方便讓湯新華看見，所以起身出來對湯新華道：「我回去一趟。」

唐新華道：「我去安排車。」王國華笑道：「算了，這才幾步路，我走回去。從後門過去，就三分鐘的路。」

湯新華趕緊去拿一把傘塞給王國華道：「老闆，當心太陽。」王國華看看天，笑道：「這上午九點多，哪來的太陽？」說著王國華下樓回去，從後門去住所真沒多少路，王國華有時候都想上班就走路吧。不過那樣太另類了，還是算了。

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小片樹林，林間有一條水泥小道。這天氣走在林蔭路上，還是很舒服的事情。平時王國華要起的早，也會在這裡走上一段。

「你放手！」前方傳來王國華有點熟悉的聲音，聽著很憤怒的樣子，抬眼一看居然是嚴菊和一個女孩在一起，對面有兩個小伙子。雙方拉拉扯扯的，似乎在爭吵。

「姓嚴的，沒你的事情，你給我閃開。」一個小伙子說著話上前，伸手要推開嚴菊，另一個則動手去拽嚴菊身後的女孩子。

「在亂來我喊人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還輪不到你們在這放肆？」嚴菊死死的護住身後的女孩子，大聲說話似乎想吸引別人的注意。

王國華見狀便快步上前，這時候兩個男繼續動手，一個罵罵咧咧的拉開嚴菊，另外一個則抓住了嚴菊身後女孩的手。「你死開去！」小伙子一聲喝，使勁一扯嚴菊的手，嚴菊一個女孩子自然扛不住，一下就被人拽開一邊，跌跌撞撞的直接就坐地上了。那女孩一手抱樹，身子往下蹲，死活不肯就範。口中還哭喊：「我不去，我不去。」

「你爸爸都收了我的彩禮了，還容得你？」一個小伙子說著話，使勁去掰開女孩的手。

「住手！」王國華大喝一聲，衝上前去。突然出現的王國華把兩個小伙子給嚇著了，不自覺的鬆開了女孩的手，女孩也沒跑，而是趕緊去扶起嚴菊。

「王書記！」嚴菊看見王國華，不自覺的驚呼一聲。只有驚，沒有喜的那種。

看見有人來了，又是很像領導的那種，兩個年輕小伙子退縮了。領頭那個頭髮長長能遮住眼睛的小伙子大聲道：「我就不信你能在這裡躲一輩子，你家裡收了我的彩禮，你就得跟我結婚，這道理走遍天下都說的通。」

兩人罵罵咧咧的走了，王國華站在嚴菊和小女孩對面也不說話，這女孩子看著比嚴菊還小一點，躲躲閃閃的往嚴菊伸手藏。

嚴菊這會也嚇夠嗆的，頭低著都不敢抬起，口中低聲道：「王書記，我……」

「好了，說說這怎麼回事？」王國華不想聽他認錯之類的話，直接奔著主題就來。

「王書記，我、她……」結結巴巴的，嚴菊算是把事情說了一個大概。原來這個女孩是她表妹叫邊小雪，家是東合區農村的。剛才兩個小伙子都是於小雪一個地方來的。小雪的哥哥要娶媳婦，家裡沒錢辦不成事情，收了剛才那個小伙子家裡一筆彩禮錢，這事情才算是有了著落。問題是，小雪才十六歲，在鎮上的中學剛畢業，並考上了縣裡的中學。

收了人家的彩禮，對方表示初中畢業就把結婚儀式給辦了，結了婚再去讀書。小雪一聽是這個條件就不幹了，連夜步行逃出來，躲到嚴菊這裡來了。這不，對方知道小雪有個表姐在這裡上班就找上門來了。

嚴菊仗著自己是城裡人，打算出面跟人談判，擺事實講道理，好歹等小雪到了歲數再結婚不是？誰曾想那邊不買賬，兩邊爭吵起來動了手。欠債還錢，欠彩禮還媳婦。嚴菊和小雪都覺得理虧，所以這事情就怕被領導知道了，害的嚴菊丟了飯碗不是。

巧的是，正好王國華撞見了。這一下可把嚴菊給嚇慘了，心道這差事算是砸了。帶人回來住就算了，居然還讓人找上門來，還被領導看見了。

「昨天問你怎麼不說？」王國華等嚴菊說完了，還算溫和的問了一句。嚴菊心裡的不安緩和了一些，低聲道：「我怕您知道了開除我。」

「這個事情，躲著也不是辦法。要不這樣吧，雙方約見一次，好好談一談。小雪還小，再說包辦婚姻也是犯法的。」王國軍皺著眉頭，這種事情你很難說的清楚。

估計是見王國華和顏悅色的，小雪從嚴菊後面探頭來，壯膽道：「他叔叔是鎮上當官的，他們不講理的。」王國華一聽就樂了，在鐵州市，只要是政府官員都歸書記管。一個小小的鎮子上的幹部，在王國華眼睛裡跟真不算什麼。

這小女孩長的倒是相當的標緻，難關剛才那個小伙子都等不及長大就要下手，真是禽獸啊。王國華看了一眼這個邊小雪，心道這事情還是讓於亞麗來處理吧。

「中午的時候，帶你表妹來見我。」丟下這句話，王國華信步回去拿東西。

兩個女孩子看著王國華走開，面面相覷之後各自看看。小雪道：「姐，這個王書記，不會想那什麼吧？」嚴菊聽了瞪眼道：「瞎說，你長的比你姐還俊啊？就你姐這身段，王書記連一句過分的話都沒說過。我倒是想著那個啥呢，人家未必看的上。」

「真沒羞，就這麼想男人啊？」小雪笑道，年輕就是忘性大，剛才還哭的要死要活的，一眨眼就能開玩笑了。嚴菊看著王國華的背影，低聲道：「你懂啥，整個鐵州市他官最大，他要是能管你這個事情，保準沒錯。說心裡話，王書記這樣的官，陪他睡我願意，也虧不了。」

這嚴菊說話還真奔放，王國華要是聽見了，肯定會感慨，尼瑪時代真的變了啊。

一邊走路，王國華一邊給於亞麗打電話道：「於亞麗，跟你說個事情……」

王國華這個電話於亞麗聽完很興奮，這說明啥？這說明王書記信任自己。不然的話，身邊一個女服務員的事情，能讓自己去辦？很明顯，於亞麗想歪了，還以為王書記跟女服務眼有染，這才出面幫著解決問題。不然的話，一個市委書記能為這個事情操心？

能給王書記處理這種小事，那才顯得王書記對自己的看法不是？

閒話不說，馬雲霞這邊跟王國華討了辦法之後，回去依計而行。中午馬躍東回家，看見女兒比自己回來的還晚，便問了一句：「事情辦得如何了？」

馬雲霞把王國華的話轉達了一下，最後肯定道：「王國華這個人還是很有辦法的，就是這個人太囂張了一點，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

同樣一件事情，看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馬躍東對於女兒的話，心裡很不以為然，淡淡道：「你只看見他有辦法，沒覺得有別的？」

馬雲霞不明白啥意思，反問道：「還有啥？」

馬躍東歎息道：「你掰著手指數一數，領導跟這個項目有關聯的，有幾個對這個項目有王國華這麼熟悉的？都是知道一點皮毛，真的遇見事情了束手無策。你只知道人家囂張，其實是你囂張在前，他回敬在後。要我說，王國華身上體現出來的是一種難得的綜合素質。你呀，好好跟人學學吧。」

馬雲霞本來就只是嘴上不服氣，被說了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下。想起上午米方人員被通知暫停談判的表情時，馬雲霞不禁暗暗的得意了一下。

不過這個得意也沒得意太久，主要是那個嚴佳玉玩的更絕，直接就說「正好，借這個機會到處去轉轉，走走看看。聽說鐵州的花子湖不錯，我去看看，順便拜會王國華這個老同事。」

想起這個，馬雲霞就氣夠嗆，嚴佳玉那個假洋鬼子，不但傲氣，還騷氣。不過話怎麼說呢？長成嚴佳玉那個樣子，大概是很多女人都期望的事情吧？尤其是胸前那兩坨，真是讓人眼紅的緊。

王國華這邊回到辦公室繼續忙活，快下班的時候正準備出門呢，門口飄進來一陣香風。燙一個波浪頭，額頭上架著墨鏡，肩上掛著一個小坤包的嚴佳玉出現了。這個女人很明顯是精心雕琢過的，一條腰很細的連衣裙讓人擔心腰要被勒斷了，胸口開的能看見大約三分之一的輪廓，好像隨時裡頭要破衣而出的蠢蠢欲動。

「哎，你怎麼來啊？」王國華笑著起身招呼，嚴佳玉進來也不客氣，端起王國華面前的茶杯就喝了一口道：「我開車來的，你們那個馬主任，居然通知我談判暫停，跟我玩這個，她還嫩了點。正好，過來看看你，休息兩天。」

「把一幫同事丟在省城，你跑來我這裡，也不怕同事鬧起來。」王國華笑著給嚴佳玉倒水，嚴總監卻是很不在乎的樣子道：「他們也沒閒著，我給他們放假了，隨便逛三天。我就不信了，那個馬雲霞還能鬥的過我。」

王國華忍不住撲哧一笑道：「這一次你還真的要輸一回了。」

「啥？不可能？」說著嚴佳玉警惕的看著王國華，露出一臉的怪笑道：「嘿嘿嘿，不會是你跟她有一腿吧？」

「扯淡，我才來幾天？馬雲霞是省委書記馬躍東的女兒，還有，暫停談判的主意是我出的。」王國華說完，嚴佳玉便傻眼了，跳起來道：「我說怎麼回事呢？這個女的不過一個副處也能主持談判，還有，開始她表現的很一般，這關鍵時刻居然能拿出暫停談判這一手，原來是你在後面搗的鬼。王國華啊王國華，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也……」

嚴佳玉不是生氣，只是覺得有點冤枉。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著站起，走王國華跟前，抬手用水蔥一樣嫩的指尖一點王國華的腦門道：「你得好好補償我，不然……」湯新華這時候出現了，嚴佳玉才把更加放肆的話收了起來。往前湊的身子也停了下來，王國華咳嗽一聲道：「新華，有事？」

「於區長來了，胡悅也來了。」湯新華不免有點尷尬，低聲匯報眼神扭開。

「她們一起來的？」王國華問了一句，湯新華笑道：「好像不是，我剛才問了，她們是湊巧在樓下遇見的。」

摸了摸下巴，王國華略作思索道：「讓她們一起進來吧。」

於亞麗和胡悅是在樓下撞見的，對於這個胡悅，於亞麗心裡很是不爽。主要是胡悅作為東合區經營還不錯的企業老總，居然不怎麼買區長的帳。於亞麗一直懷疑，胡悅跟向景華有關係，並且一直在暗中讓人觀察。當然，這個事情就算是被於亞麗找到一點什麼，於亞麗也不敢拿出來說，私下裡跟向景華討價還價還是有可能的。可惜，於亞麗目前為止沒什麼發現。

兩人之間虛偽的客氣了兩句，然後一起上來不提。

「於區長先坐一下，胡總找我有事？」王國華很主動的開口，也不擺領導的架子了。

「王書記，我是特意來感謝您的。姜總那邊答應上架之後，我那兩天生產線都開始忙了。工人也都有活幹，怨氣也少了許多。這個事情，我知道您出了大力氣，特意來表示感謝。希望您給個面子，中午一起吃個飯。」胡悅笑盈盈的上前說話，能夠巴結上王書記是這一次來的主要目的。可惜，遇見了於亞麗，再看見辦公室內還有一個讓人驚艷的洋氣女人的存在。前者讓胡悅心裡不舒服，後者讓胡悅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感謝的事情就算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姜總的超市是全國連鎖，產品質量上你一定要嚴格把關，不要壞了自己的名頭是小，壞了姜總的名聲就不好了。」王國華淡淡的擺擺手，謝絕了胡悅的邀請。對此胡悅也只能作罷，笑道：「對您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那是天大的事情。要不這樣，改天您得空的時候，再去東合區，我一定好好招呼。」

王國華笑道：「那就這樣吧，我這裡來了客人，就不招呼你了。」

胡悅多少有點失望的走了，精心打扮過的樣子，似乎白瞎了。於亞麗心裡暗暗高興，沒想到王書記這裡還有這麼一位大美人在場，真是狠狠的給了胡悅那個狐狸精一下教訓。

還真別說，王國華要是真的跟胡悅勾搭上了，於亞麗心裡還真的不安呢。

「於區長，你去我的住處，找一個叫嚴菊的女服務員。她會跟你說事情的細節，具體怎麼處理，你看著辦吧。」王國華接下來打發於亞麗，於區長趕緊起身表示沒問題，一定處理的讓領導滿意。

「嘖嘖！」沒別人的時候，嚴佳玉發出這麼一個聲音，王國華聽了不免取笑她：「這聲音，知道的你在我這裡坐著沒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吃香蕉船呢。」

第六百五十五章 閒話

嚴佳玉跟其他女人不同，她才不吃王書記的流氓手段。當即做出反擊，站起走到跟前，紅唇微張，舌尖轉了一轉道：「你確定現在？」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我呢，最怕女流氓有文化。」王國華歎息一聲，舉手投降。嚴佳玉得意的拋來一個媚眼，笑的身子亂顫。

嚴佳玉來了，回去住自然就不合適了。王國華讓湯新華去訂好酒店，嗯，接待「外賓」。這算不算公款消費呢？王國華倒是想著自己掏這個錢，估計真這麼幹了，能招人恨死。你一個市委書記帶頭自掏腰包接待來客，別人怎麼辦？

於亞麗這邊領了任務，很愉快的去找嚴菊。作為區長，領了書記交代的任務，如何敢不認真對待？考慮到可能存在小服務員摸上領導床的可能性，於亞麗對待嚴菊的態度那是相當的好。你還別怪於亞麗會歪想，這年月管不住褲腰帶的男人多了去了。領導也是人嘛，夫人不在身邊，也會「寂寞」。

區長駕到，嚴菊才多大的一個女孩子，自然是惶恐的接待。等瞭解了情況之後，於亞麗高興了，這個事情不難辦，甚至於亞麗還很樂意去辦。怎麼說呢，小雪提供的那個鄉幹部的名字，於亞麗很樂意收拾他。要說原因，很簡單，他是向景華那一系的人馬。不是嫡系，但也不是於區長能駕馭的人物。

領導交代的事情無小事，於亞麗當即表示：「小嚴同志，你放心，組織上和政府一定會給小雪做主的。」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假如不是王國華交代的事情呢？

王國華絲毫沒有想到於亞麗準備大動干戈，陪著嚴佳玉下樓時遭遇薛美蓮這個女人。看見王國華，薛美蓮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兒，上前來慇勤的問候。

王國華倒是有些日子沒見著她人了，多少有點奇怪的問：「薛美蓮，你最近都在忙啥？」

薛美蓮聽了臉上微微的一紅，這倒是很難得見到的一幕。「書記既然問了，我也只能如實匯報。最近家裡給介紹了一個對象，我去相親了。見了幾次面，雙方感覺挺好，這不兩個人年齡都不小了，家裡人都催著把事情辦了。」

「這是好事嘛，什麼時候辦事記得通知一下，我隨一份禮。」王國華這麼一說，薛美蓮興奮的脖子都粗了，一個小副科結婚，市委書記隨了禮，這在人前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啊。

「對了書記，我光顧著高興了，有個事情要向您匯報。」薛美蓮說著還看看嚴佳玉，嚴總監倒是很懂這些的，識趣的笑道：「我上車等你。」

王國華其實覺得嚴佳玉沒必要離開，薛美蓮這有點小題大做的意思了。不過臉上卻是很溫和的樣子道：「你說吧。」薛美蓮這才低聲道：「書記，最近有一些閒話，我也是才聽到的。說您的生活作風有問題，經常有漂亮女人來找你什麼的。還說，你以前就是一個花花公子，來這裡的女人都是您簽下的舊賬。還有人說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這不我這幾天不在，剛回到就聽到這些。」

王國華心中一驚，仔細一想也是啊，自己都結婚了，跟太多的女人過從甚密，確實容易引起閒話來。再者，有的人就算你沒事，還會給你編點事情呢。

「知道這話的源頭麼。」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薛美蓮搖頭道：「不知道，不過您放心，給我兩天就能打聽出來。」這話說的有點滿，王國華也沒當真，只是笑笑道：「那辛苦你了。」

說完王國華上車走了，嚴佳玉開車，出了大門問什麼事情。王國華解釋一下後，嚴佳玉皺眉道：「這倒是要引起警惕的，官場上栽這上頭的人不少。」

王國華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該謹慎還是要謹慎。正琢磨這晚上去哪住合適，嚴佳玉已經笑到：「我有地方了，來的時候在高速上看見一個濱城度假村的廣告，那地方距離上高速也就是五十公里的樣子。」

「那就去那吧。」王國華點點頭，車子出市區上高速，王國華沒忘記給湯新華打電話，通知臨時有事去一趟濱州，有事情打電話。

五十公里的路程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樣子，到了地方下高速，一看路標嚴佳玉便怒道：「上當了，這破度假村還有一百多公里呢。」

王國華沒注意，因為腦子裡在想薛美蓮的話。這個生活作風問題，向來都是捕風捉影，沒有證據的前提下，頂多噁心噁心人。問題是，如果有人故意拿這個事情做文章，王國華就必須給予足夠的重視。

看來以後在私下裡跟女人們相處時，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了。

嚴佳玉見王國華走神，也沒有再說啥，車子繼續開著，濱州的路修的很不錯，一百多功力也要不了多少時間。只是這時候不早了，趕到地方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嗯，在濱州的地界上，應該沒什麼人認識你了。」嚴佳玉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多少有點落寞。儘管對一些事情，嚴佳玉還是早有覺悟，但真的去深想了，心裡也是有點遺憾的。

「這可不好說，我跟濱州市委書記見過面，別在這撞見就尷尬了。」正在小車的王國華笑著這麼說，剛邁出一隻腳，便縮回來道：「別著急下車，這烏鴉嘴真靈。」

慶幸的停車場在外頭空地上，遠遠的看見陸永浩出來，王國華眼睛好，看的正好，趕緊縮回來。陸永浩身邊跟著一個年輕女子，長的樣子沒注意，就記得帶了一副墨鏡，打扮的也挺新潮的。

陸永浩和女子上了一輛SUV走了，王國華這才下車道：「這事巧的，看意思這個地方不在繁華的市區卻相當的上檔次是有道理的。」

嚴佳玉知道他的意思，笑著上前挽著手臂，熱氣在耳邊吹道：「進去吧，人家餓了。」

在米國這些年，看來是把米國人的奔放學的十足了。考慮到王國華的身份，辦手續是嚴佳玉去的。完事了上樓上房間，嚴佳玉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面道：「這裡的景致據說不說，可惜現在是晚上，四周全是黑乎乎的，啥都看不到。」

「叫餐吧，不去餐廳了。」王國華想到剛才差點跟陸永浩撞上，決定還是呆在房間裡放心一些。嚴佳玉也沒意見，電話叫餐後道：「我叫了西餐，來一個燭光晚餐吧。這地方還真不錯，服務台說有正宗的法國菜。我按照自己的口味點了兩份，沒意見吧？」

王國華道：「我吃什麼都無所謂。」

嚴佳玉笑道：「我要了個最好的房間，又點了最貴的晚餐，你不會覺得我敗家吧？」這個問題，王國華還真沒注意這個，聽了一愣道：「怎麼？你缺錢用了？」

嚴佳玉翻了翻眼珠子，長長的睫毛大眼睛，很是勾魂的一個眼神過來道：「我的薪水夠用的，就是沒多少剩餘。你不知道，米國人都是超前消費，我算是學壞了。」

仔細算算，王國華發現嚴佳玉還真的沒花自己多少錢，即便是連家姐妹那邊，這些年王國華也丟過去五六百萬。想到嚴佳玉目前在米國的公司，王國華摸出上次王國維過來是丟給他的一張銀行卡，裡頭有多少錢也不知道。王國華硬塞過來的，說是王國華股份的分紅。仔細想想，似乎還這的沒分過紅啊。

這個事情王國華一直沒放心上，這會乾脆丟給嚴佳玉道：「這個裡頭有點錢，你拿去花吧。以後缺錢了跟我說一聲，多的沒有，幾千萬的應急錢我能拿的出來。」

嚴佳玉露出惱火道：「不要，老娘不缺錢，也不賣身。」

王國華知道她自尊心強，笑著上前，伸手把卡塞在那飽滿的半球上，笑著勸道：「這個不是什麼賣身錢，是給你買衣服的。真的，沒多少錢。」說著王國華還解釋了一下這個錢的來歷，聽說是在王國維那邊的百分之五的股份的分紅，嚴佳玉還以為真的沒多少，一年分紅能有兩三百萬就頂天了。王國華也沒說一直都沒分過紅，嚴佳玉知道王國華拿出來就不會收回去，只好收下道：「那我就收下了，全拿起買漂亮衣服穿。」

送餐的招待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嚴佳玉聽見門鈴去開門，沒一會推著餐車回來道：「不錯，看起來很豐盛，有鵝肝，有松露。對了，松露吃的慣麼？」

王國華苦笑道：「我就沒吃過！是不是很老土？」

點上蠟燭關上燈，嚴佳玉擺好陣勢，然後站餐桌前擺了個很女僕的姿勢道：「主人，請用餐。」王國華眼中的被這個姿勢衝擊了一下，這要換上女僕裝，還真的像那麼一回事。

「不錯，可惜服裝不對。」王國華笑了笑，嚴佳玉眼睛圓了道：「哎，你連這個都懂？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這是我才從書上看來的，說男人一定會喜歡。」

第六百五十六章 追尾意外（上）

是哪個出版商這麼會做生意？出這種書，不是教壞女人麼？看來國外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很多啊，雜誌什麼的，只要不是出賣國家利益，幹啥的似乎都有啊。沒有主旋律這個頭頂上的神獸。

變身女僕的嚴佳玉，讓王國華領略了一番女人善變的滋味。伺候「主人」梳洗之時，嚴女僕可謂極盡挑逗。王國華泡在熱水中時，「嚴女僕」進來，身子對著鏡面，雙手自上而下的滑下，讓身體呈現一個S的形狀，回眸時眼波流轉，紅唇微微張合。

「主人，你的眼神好嚇人哦！」甜的膩人的聲音很不真實，嗯，王國華必須承認，這女人的手段有進步，她得逞了！不爭氣的小王同志舉起白旗投降了！

被按在盥洗台上時，努力向後挺起的「女僕」回頭做驚恐狀道：「主人，你要做啥？」

嚴佳玉的原形畢露是在被穿透的時候，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之後，激情被點燃，開始了淫聲浪語和熱烈的肢體回應。這種學名據說叫什麼「背後插花」的姿勢，向來是王書記最滿意嚴佳玉的地方。似乎，嚴女士也很喜歡這個。

王國華突然想起一個叫什麼平凹（念挖音）傢伙寫過一本書裡頭某個女性角色擺過類似的姿勢，說了一句「男人不行肯定是女人的問題」之類的話。耳邊聽到一句發自肺腑：「要死了！」一時間渾身骨頭都硬了。

這種自由放縱的感覺，似乎很容易上癮。醉生夢死或許不是王國華的追求，但至少有這樣的放縱，很大程度上能緩解精神壓力。似乎，對於權力和美色為什麼總是結伴而行，王國華在這一刻又有了新的理解。

為了在談判桌上精力飽滿，嚴佳玉提出要求，王國華單獨陪兩天，並提出明天去濱州玩一天。這個要求不算過分，王國華一看日期，原來今天是週五了。看來嚴佳玉是有預謀的。

王國華表示答應這個要求後，嚴女僕那是更加的賣力，書上看來的，自己領悟的若干手段紛紛出台，真是把個王書記伺候的魂飛魄散。

濱州，又稱濱城，往前推兩百年，這裡還是一個小漁村。作為東海省唯一的天然深水港，列入計劃單列市之後的濱州，發展可謂飛速。

濱州之行注定是要啟程比較遲的，一夜放縱的後果是日上三竿了才起來。睜眼卻看不見身邊有人，喊了一聲：「來人！」這是昨天說好的，嚴佳玉這兩天以女僕自居，要隨叫隨到的。

可惜，一聲喊了沒人答應，起來找了一圈，人居然不在屋子裡。王國華嘟囔道：「跑哪去了？」這個時候的嚴佳玉在酒店內的提款機跟前發呆，原本只是想提點現金，沒想到隨手查了一下賬戶。嚴佳玉知道王國華有錢，只是不知道這傢伙隨手丟出來的一張卡上面，都是讓人難以置信的數字。再次確定了沒看錯之後，嚴佳玉原本計劃取款五千，直接改變了，能取多少取多少。可惜，提款機能取的數額有限，取過之後看看上面的數字，還是八位數。

嚴佳玉感動的一塌糊塗的時候，王國華卻還蒙在鼓裡，他也不知道這卡上能有那麼多錢在，知道了也不會就這個丟過去，倒不是不捨得，而是擔心嚇著嚴佳玉。

現金放進隨身的小包包裡，小心的把卡收進錢包裡，似乎有點不放心，最後糾結了一番，發現還是只能放在錢包裡，再丟進小包包裡背著走。錢是英雄，還是女人的精神支柱！發現自己變成有錢之後的嚴佳玉，短暫的惶惶不安之後，很快就綻放出異樣的神采來。走在大堂裡，臉上充滿自信，神采飛揚的搖曳生姿，胸前擺動的比往日更加的活躍，狠狠的吸引了一堆眼珠子掉下來。

王國華起來先沖一把，從洗手間裡出來時嚴佳玉已經回來了。臉上帶著一種讓人一看就覺得很不妙的表情，投射出來的目光也是那種。並且還是一個抱著手，很悠閒的姿勢，就像是一隻貓蹲在米缸的上面，看著掉在裡面的老鼠。

「啥意思？別嚇我啊！」王國華很警惕的四周看看，嚴佳玉突然變成一種柔情似水的眼神，輕輕款款的上前來，雙手摟著王國華的脖子，臉貼在胸膛上低聲道：「老娘這輩子跟定你了，別想甩了我。」

王國華暗道是不是做夢的時候說錯話了？或者是做事的時候喊了別的女人的名字？好像這個錯誤沒有犯啊？殊不知，是一張銀行卡惹的禍。要是王國華知道真相，一定回想起那個電視節目，五百萬讓女人的那個。

女人或許不拜金，但是在絕對數量的金錢面前，男人可以達到任何目的。這一條，大致適用於絕大多數女人吧？

出發之前，嚴佳玉很仔細的問了一下度假村這邊的服務台，打聽清楚濱州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情緒飽滿的嚴佳玉，沒想到一個意外打斷了這一次旅行的節奏。

車到濱州的時候經過一個十字路口，遭遇紅燈，嚴佳玉及時的停下，不想車子猛的一震，嚴佳玉失聲道：「壞了，被追尾了。」

副駕駛位置上的王國華趕緊下來看看情況，嚴佳玉開的是一輛東海省政府序號車牌的沙漠王子，這款車似乎有一段很流行。

後面撞過來的是一輛林肯，車上開門後下來一個女的，王國華還沒看清楚她長的什麼樣子，這女的已經大聲道：「你怎麼開車的？」

「呃，這是追尾啊？」王國華不想跟女人吵架，所以還算克制。嚴佳玉可不吃這一套，上來冷笑道：「這話問的好，應該是我問你吧。前方紅燈那麼高，你沒看見？」

這女的冷哼一聲，掏出電話來道：「我不跟你們廢話，我這車是新買的，你們得賠我。」

王國華還真就沒見過這麼霸道的女人，當即也不生氣了，直接對嚴佳玉道：「報警吧。」

嚴佳玉氣呼呼道：「真倒霉，好好的出來玩，遇見這樣的人。」

那女的走到邊上打了一會電話，回來時表情更是不對了，一臉的得意道：「報警了是吧？報警好啊，我也是這個意思。」

嚴佳玉聽著這話就來火，胸部一挺就要上去開練。王國華及時的一把拽住她的手，淡淡道：「交給警察處理吧。」

嚴佳玉開始還不是很明白這話的意思，王國華抬手指了一下車牌，嚴佳玉明白了。大不了就是把車給扣了，回頭真要處理的不公平，讓省政府的人來打這個官司。

等警察的時間過的很慢，其實也就是五分鐘的樣子。這個天熱，王國華和嚴佳玉都躲在了路邊的樹下乘涼，即便是這個樣，一會的功夫也是滿頭的汗。那個女的開始在車上呆著，後來不知道怎麼想的，也下車來站在王國華和嚴佳玉不遠處打電話，似乎跟一個閨蜜在通話。

「倒霉死了，才買的新車就撞了，都怪前面那個開車的騷貨，才黃燈就踩了剎車，我還以為她要過的，順便跟過去。」這話就這麼赤裸裸的，嚴佳玉可真的氣壞了，扭頭看看王國華道：「我忍不住了。」

王國華淡淡道：「那就別忍啊！」嚴佳玉聽了二話不說，衝到那個女的面前就問：「你罵誰？」那女的要說臉蛋長的確實不錯，跟嚴佳玉不相上下，身材也不賴。真要是兩人站一塊，還很難分出一個高下。

這女的勝在個子高兩條長長的白腿，嚴佳玉這方面稍微次點，但是豐乳翹臀一把小蠻腰。

「我罵的就是你，怎麼了？騷貨！騷貨！」這女的直接就開罵上了，毫不遮掩的。嚴佳玉抬手啪啪的就是兩下耳光，聲音脆的緊。

「你敢打我？」那女的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嚴佳玉。

「你嘴巴再臭一點，我敲掉你一嘴牙。」嚴佳玉惡狠狠道，這女的一手機丟過來，嚴佳玉伸手敏捷的閃開，那女的往前撲，張牙舞爪的。

要說這個戰鬥力，嚴佳玉不說很能打，至少她這些年在國外，健身方面是抓的比較緊的。看著柔弱，實則身子很結實。這個王國華最清楚了，那兩條腿夾過來那一個給力。

近身肉搏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一個回合嚴佳玉就把那女的推到在地。坐在地板上的女人沒有繼續戰鬥的勇氣，扯開嗓子嚎哭：「殺人了，殺人了。」

兩個上檔次的美女在路邊開練，真是很吸引眼球。王國華其實不願意惹事，不過既然嚴佳玉要撒氣，那就讓她上好了。反正回頭不管有什麼尾巴，王國華給兜著就是。即便不在鐵州別人也奈何不得自己，這點自信，王國華還是有的。

當然，嚴佳玉採取武力解決爭端的手法，王國華並不贊同。不贊同歸不贊同，王國華還是準備著上去拉偏架。這時候，沒啥道理可說的。王國華只要朝女人動手就行。

警察終於出現了，一個年輕警察，滿頭汗很是不滿的低聲對身邊的中年警察道：「這大中午的，還要出這趟活，真是倒霉。」中年警察眼睛一斜道：「少說兩句會死啊？領導交代下來的活，打起精神來辦好了。」

說著話，警察走過來，看看地上坐著不肯起來的女人，又看看嚴佳玉和王國華，再看看兩輛事故車。這一看兩位警察的臉色就不對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追尾意外（中）

單單是一輛沙漠王子，這個倒也沒啥。昧著良心執行領導的指示，反過來誣陷，這種事情幹了也就干了。問題是，這輛車是省政府的序號，交警系統的要是看不出這個來，那真是可以回家種地算了。

其二事故現場一眼就能看的清楚是非。其三，這兩位事故人，一看上不是那種普通人。女的還好一點，漂亮豐滿，打扮的也跟本地人有點不通過。這個男的就不對了，氣度如山一般沉穩，站在邊上氣場很明顯的那種。一看就是長期在領導崗位上呆著的主。

你說，一輛省政府越野車，再加一個漂亮的女人和一個領導樣子的男人。別看人家年輕，沒準就是什麼大來頭的主。這中年交警猶豫了一下，大手一揮道：「實地勘察一下，把車拖回去處理吧。」說著面帶微笑，走到王國華和嚴佳玉的面前道：「二位，辛苦走一趟。」

「等一下，她們還打我了？這事情怎麼說？」邊上那個女的不幹了，跳起衝過來。這中年交警看看她，臉上的痕跡還很清晰，手上還在流血，剛才被推倒擦的。

「誰打的你？」這交警只好問問清楚，心裡卻是打著和稀泥的準備。一看這現場他就知道，不消說是這個女的胡攪蠻纏，讓人給揍了。不過看那個男的樣子，不像是會動手打女人的樣子。難道說，這女的太過分了？

交警這個思維是正確的，王國華要真是當官的，帶女人出來玩，自然會擔心惹事引起別人的關注。車是公家的，修一下也花不了自己的錢，根本就沒必要節外生枝。

「是我打的，她嘴巴太臭了。」嚴佳玉在邊上冷笑著說話，交警一聽就心裡一驚，暗道這女的居然就這麼承認了，還真是夠膽子啊。仔細一想外地人打本地人，打都打了，怎麼會不敢承認？要不就不會動手了啊！

「跟他們廢話什麼？你是不是不想穿這身皮了？老娘替你扒下來好不好？」這時候那個女人在邊上冷笑著說話，也不賴廝地上自己起來了。

王國華在邊上聽到這話，忍不住哧的一聲笑出來。這一下交警和女人的眼神都看了過來。交警還好一點，沒有說什麼。這女的忍不住怒道：「你笑什麼？我看你現在硬，等一下我的人來了，我看你還硬不硬？」

王國華淡淡道：「我硬不硬，不歸你操心。倒是今天這個事情，我丟一句你不愛聽的話在這裡。你要是有能耐把他的警服給扒下來，我就能讓他傳回去，還提拔使用。」

警察一聽這話先是一樂，要說這個年輕男人還真是有趣，這話說的有水平。可是後面這段話，就讓警察吃驚了，什麼叫提拔使用？這話說的語氣太隨意了，似乎根本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難道你還是濱州市委書記？或者組織部長？問題王國華不是，濱州市委常委們在電視出現過，沒一個年輕的。

這時候一輛奧迪車停在路邊，車上下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大步走過來道：「鍾小姐，怎麼回事？」那女的看見來人，立刻大聲哭訴一番，添油加醋的自不待言。本來是她的錯，顛倒黑白的變成了嚴佳玉的錯，唯一沒說錯的，就是嚴佳玉主動出手給巴掌的事情的了。

男子聽完這話，對交警淡淡道：「我是市政府的秘書處的吳海龍，跟你們支隊長打了電話。」這意思很明白了，交警當然聽的出來，所以笑著低聲道：「吳秘書，這裡不好說話，我們到邊上去說。」

吳海龍面色微微一變，點點頭跟著去了邊上，那個女的再怎麼咋呼也沒立刻搭理。沒一會，兩人說了一會，吳海龍頻頻回頭看這邊。過了一會回來了，吳海龍走到女子跟前道：「鍾小姐，我們在邊上說幾句。」

女子迷惑的跟著吳海龍走到遠一點，兩人說了一陣話，似乎那個女的還很激動了一下。吳海龍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等再次回來時女子已經沒了剛才的囂張。而是上前對王國華道：「這個事情你覺得該怎麼辦？我建議私了吧，你們隨便給點修理費算了。」

還真別說，這一位是講究人。在沒弄清楚別人的底細之前，也沒有太囂張的意思。

問題是，王國華心裡惱火了，合著要不是這個車的牌照是省政府的，今天就不打算跟我講理了是吧？當下王國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吳海龍道：「市政府秘書處的？濱州市政府的幹部就這個素質？」

吳海龍的臉色變了，沉聲道：「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的？濱州市政府幹部的素質，還不用你來評價，等你當了市委書記再說。」

王國華嘴角抽動了幾下，本來不打算較真的，這一下真的不能不計較一下了。當下摸出電話來，當著這兩位的面，撥了號碼，接通之後笑道：「陸書記，你好啊。我王國華！」

「哈哈哈，你這個小王，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陸永浩很高興，王國華居然能主動打電話來，這個太意外了。這小子之前可是油鹽不進，一副保持一定距離的態勢。

接下來陸永浩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王國華笑道：「我陪米國考察團的項目總監嚴女士來濱州旅遊，這不是週末有空麼。沒想到，到了濱州車子被追尾，警察來了還說不上話，市政府來了個秘書參與處理的。不過這個處理結果，我不怎麼滿意，只好請領導做主了。」

這話太難聽了，什麼叫請陸書記做主。堂堂鐵州市委書記，在濱州的地界上，陪同米國客人遭遇到不公平的待遇，這事情說出去就是醜聞了，濱州市委的形象尼瑪那叫一個全毀了。

「國華，國華，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吧。」陸永浩雖然是省委常委，可是牽扯到一個地級市委書記和一個米國考察團的總監，那是必須給予足夠重視的。再者，最近米國財團來考察的事情，陸永浩也不是不知道，省委常委會上那是討論過的，並且還演變出一些故事。

真要是那個米國女總監提出抗議，那真是涉外事件了。這種事情，陸永浩當然不能看著發生，好在王國華在現場，打了一個電話過來估計能按住這個事情。

「我還真沒激動，這不，反正我人在現場看著呢，領導給個指示吧。」王國華笑瞇瞇的說話，陸永浩心裡一陣慶幸，果然如自己所料，王國華按住了事態。

「這樣，我立刻讓秘書去一趟，你把電話給辦案的交警。」陸永浩如是說，王國華笑著把電話遞給交警道：「接個電話。」

這交警臉都白了，整個濱州市委不就是一個陸書記麼？吳海龍也傻眼了，心道這個人什麼來頭啊，直接打個電話，好像是給陸書記打的。這一下真是要壞事了。

交警手抖著接過電話，畢恭畢敬的站著，似乎陸永浩就在面前一般道：「您好，哪一位？」

「我市委書記陸永浩，你相關人等帶回去，等著市委來人處理。就這樣了，你把電話還回去。」陸永浩這個霸氣，根本就不管這個辦案民警是誰。你還真別說，他不關心辦案民警是誰，在這個交警看來是運氣啊。真的被惦記上了，那只好脫下這身皮去社會自己混了。

擦著冷汗，交警把電話換回去，王國華接過去嗯嗯兩聲就掛了。面無表情的對交警道：「這位同志，我們跟你去事故科。」

說著轉頭對吳海龍道：「你呢？吳秘書？」王國華說話語氣很淡，但是這話卻跟泰山壓頂一般的，吳海龍的腿都抖了。哆嗦道：「這位領導，我其實是給領導跑腿的。這個，我做不了主啊。」

王國華淡淡道：「那就向上面匯報嘛，讓能做主的人出來說話。我倒是無所謂，米國財團的嚴總監可不好說話，剛才就是她動手打人的。」

這話真是比打人還狠啊，一個秘書處的小人物，估計是個副職之類的主。倒霉催的攤上這麼一檔子事情，你說他冤不冤啊？

「好滴好滴，我這就匯報。」吳海龍已經全身都在冒汗了，忙不迭的去打電話。這時候之前那個女人，已經慌張了，驚恐的看著王國華和嚴佳玉，一手捂著嘴巴不說話。

「這個時候扮可憐？晚了！」嚴佳玉可是小心眼兒，一看王國華一個電話就搞定了一些，當即便得瑟起來了。連諷刺帶挖苦的，這女的估計是什麼當官的女人，嚴佳玉基本判斷出來。

車只是簡單的追尾，開走完全不成問題。隨行的年輕交警拍完照，現場都處理好了。回頭上車的時候，看見頭兒渾身都是汗，不免關心了一句：「頭，怎麼了？」

中年交警歎息一聲道：「真是運氣啊！碰見一個講理的！」

這什麼話？年輕警察不是很明白，中年警察也沒解釋的意思。總之，今天接這個活是天大的不幸，遭遇這個願意講理不為難小警察的，確實是不幸中的萬幸。

第六百五十八章 追尾意外（下）

事情的各種可能，陸永浩很快就想的基本清楚了。王國華可以說是悄悄的來，一定不想驚動自己，現在逼著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肯定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王國華還好一點，以他的地位，不可能去太較真。問題是那個米國財團的女總監，這個處理起來就麻煩的。

所以，王國華才會打這麼一個電話，自然是不希望事情鬧起來。不然的話，王國華直接報上名號，還不得嚇死那辦案的交警？一個鐵州市委書記，是你那麼好冤枉的麼？省委委員來的好吧？

道理不複雜，所以陸永浩斷定了是非。甚至交代秘書道：「不管誰對誰錯，總之不能讓米國人挑出毛病來。算了，還是我自己去一趟吧。」陸永浩幾乎是一轉念之間改變了決定，主要是想到這個事情王國華既然在，他身為省委常委走一趟，這小子能不記自己給的面子不成？說什麼以後相互之間的關係都會發生點變化的。再過兩年多就換屆，陸永浩向上走一步還是希望很大的。倒不是希望王國華能幫上忙，至少不要壞事吧。到時候，王國華有機會在領導面前說一句好的跟說一句壞的，還是差別很大的。要知道，王國華在黨校被接見的事情，陸永浩是聽說了的。陸永浩甚至懷疑，王國華是那位首長看好並給予培養的下一代。

在自己的地面上，走一趟算啥？說起來還是有賺的！

車子上路，跟在警車後面，嚴佳玉笑著看看王國華道：「我看出來了，你小子蔫壞。居然開口米國閉口總監，你這是崇洋媚外哦。」

王國華回了一個笑道：「這個不能怪我，主要是有些人他吃這套。你還別說，真要是米國人在鐵州犯法了，該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嚴佳玉又笑道：「我說，剛才那個硬不硬的問題，回頭要不要讓那女的試一試？我看著她不難弄上手。」王國華徹底的敗了，敗的和徹底，這個嚴佳玉真是變化太大了，當初那個讓她來一段「玉人何處教吹簫」都扭捏一番的。如今個奔放的！

「你老實交代？動心沒有？」嚴佳玉還不依不饒的追問，王國華可以肯定，自己要是說動心了，這兩天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動你妹的心！」王國華來了一句比較超前的話，嚴佳玉沒有聽過這個，也不生氣，笑道：「我只有表妹，你要不？不是說，小姨子有姐夫半個屁股麼？」

車到事故科，王國華剛下車，奧迪車上下來的吳海龍就快步過來，低聲道：「這位領導，我剛才請示過了，領導表示既然市委來人處理，就按照您的意思去辦。」

王國華看他一眼，笑了笑道：「其實你做事還是挺講究的，就是運氣差了點。剛才我看見你試圖說服那個鐘小姐，想必是她堅持要我們賠錢的吧？」

吳海龍有點尷尬的點點頭，看看正下車的鍾小姐，低聲道：「我們領導的乾女兒，我一個秘書處的小科長，沒辦法啊！」

「行，看你表現的還行，今天的事情按照正常的交通法規處理好了。你先回去吧。留下來不好！對了，她乾爹是誰？」王國華這麼一說，吳海龍整個人的鬆了一截。一直緊張著，這事情要是處理不好，王國華要是死活不肯就此作罷，那真的叫麻煩了。

「這個對不起了，我真不能說。」吳海龍最後還是為難的沒鬆口，王國華面色如常的笑了笑道：「那行，你回去吧。」這樣一來，吳海龍還真不敢走了，王國華要是發兩句火還好，這種平靜之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別給領導招禍啊。

「這位領導，我真是……」王國華抬手打斷吳海龍的解釋，淡淡道：「我從車牌號碼上看見的線索，跟你沒關係。」

吳海龍心裡一陣暗暗的悲哀，心道之下壞了，領導為了「干」女兒的事情把座車給派出來，這還成了線索了。

「那我先回去了。」吳海龍轉身趕緊往目光期盼著他的女子那邊走去，一直比較識趣的站在遠端的交警，這個時候上前來對王國華笑道：「這位領導，先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吧。」

王國華心想，其實這事情也怪不得這個交警，他一個小人物，在體制內上面的領導發了話，哪敢不照辦？再說這警察還是紀律隊伍，相對而言比起一般的公務員管理上跟嚴格一些，從屬性更強一點。

「好吧！」王國華點了頭，招呼嚴佳玉上樓去休息。這邊吳海龍跟那個女道：「鍾小姐，剛才那個領導答應按照正常的交通法規處理了，等下你好好的主動認錯，不然領導也保不住你。警察跟我說，市委陸書記的秘書要親自過來處理這個問題，你千萬不要再惹事了。」

這個鐘小姐也不傻，乾爹派來的人都嚇成這樣了，她自然知道厲害。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了，等下我認錯，該賠錢賠錢，該道歉道歉。」

有這個態度，吳海龍可以放心的離開了，不過怎麼說呢，今天領導派這個車，還是有點失策的事情。萬一那個年輕的領導懷恨在心呢？他可以不跟一個女的計較，也可以不跟一個秘書計較，因為那樣太掉價，但是完全可以跟一個副市長較較勁啊。

你還真別說，吳海龍這擔心不是多餘的。這不奧迪車準備出院子門的時候，吳海龍就看見迎面來了市委一號車，趕緊讓司機在門口靠邊停下，免得被陸書記的秘書盯上了這車。

問題是，接下來吳海龍的眼珠子有點轉不動了，因為一號車挺穩之後，下來的居然是市委書記陸永浩。這一下吳海龍的頭皮麻了，心道搞不好就麻煩大了，市委書記親自來處理這個事情，這個年輕的領導什麼來頭？不行，要趕緊匯報這個特殊情況。

看見陸永浩，王國華也很是一番的吃驚，這不還沒上樓呢，正好迎上來。

第六百五十九章 任何處理（上）

陸永浩沒見過嚴佳玉，但不妨礙他一眼就斷定這個性感的有點特殊的女人就是那個米國方面的什麼總監。當然，這個女總監能夠跟王國華一起悄悄的來到濱州，這也是很說明問題了。之前只是知道王國華在這一次引資過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對此陸永浩判斷是辰州方面截了鐵州的胡。王國華初來乍到吃點虧很正常。

「陸書記好！」王國華上前一步，處在一個比較恰當的位置伸出了手。

「國華，謝謝！」陸永浩開口這一句，倒是比較出人預料。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多少有點驚訝的笑了笑道：「領導這麼說話，讓我無地自容啊。」

陸永浩心道這小子還行，還知道高低。陸永浩走一趟給足面子是一回事，見了面王國華的態度又是另外一回事。「這位就是米國來的嚴女士吧？歡迎啊！」

面對春風滿面的陸永浩，嚴佳玉的反應比較平淡，握手的時候淡淡道：「我只是拿了綠卡，端了米國人的飯碗而已，國籍並沒變化。」

這個話怎麼說呢，嚴佳玉也是體制內走出來人的，知道一些官員的心態。所以很乾脆的表明她沒有入籍的事情，這裡頭有看看陸永浩反應的意思。

市委書記駕臨一個小小的事故科，可算是把分管副支隊長給嚇著了。領著一幫人匆匆上前來，算是及時的緩解了陸永浩面對嚴佳玉不太友善的態度帶來的尷尬。

面對副支隊長的問候，陸永浩真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反而是冷冷的來了一句：「交警支隊事故處理的水平很高啊。」

這話的殺傷力太大了，作為今天派活的負責人，這個姓陳的副支隊長不算冤枉。但是換一個角度，從體制內的角度看這個事情，那就算是冤枉了。常務副市長林嘯的秘書給局裡某領導打的電話，表示乾女兒出了車禍，請交警支隊及時去處理一下。分管交警支隊的副局長兼著支隊長，把電話打到陳副支隊長這邊。你說陳副支隊能怎麼辦？

只能說他的運氣不好，接了活撞了鐵板。當然了，聰明的陳副支隊長很清楚，今天這個事情不能出事故科，出了這一塊以後他在局裡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事情，得自己一個扛下來，以後才有翻身的機會。

「陸書記，今天的事情責任在我，沒有把隊伍帶好，您怎麼處分我都認。您看，這太陽那麼大，您還是進去坐著處理吧。」這話說的很乾脆，也很痛苦，同時還在最後加了一點私貨和技巧。陸永浩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掃他一眼，也沒有動步的意思，站在原地轉頭看看王國華道：「國華，怎麼看？」

這就有點將軍的意思了，王國華也是市委書記，如果鐵州發生這樣的事情，市委書記知道了該怎麼處理？

「嚴女士，你覺得呢？」王國華這話有點不要臉，一轉手把難題丟出去了，這太極拳玩的真溜。嚴佳玉在體制內呆過，當然知道王國華被陸永浩擠兌了一下。王國華轉移方向的目的很明確，嚴佳玉心裡清楚，卻只能多少有點不情願的淡淡道：「這是濱州市公安局的事情，自然是公安局黨委來處理。至於到我個人，只有一個要求，公平！」

這一下輪到陸永浩吃驚了，沒想到這個假女洋鬼子，似乎對這裡頭的道道很清楚啊。這麼一說，事情就不出公安系統了，算是給足了陸書記面子。之前陸永浩還以為王國華轉移方向是為了避免直接面對矛盾，讓嚴佳玉頂在前面的話，出了啥意外都跟他無關。陸永浩心裡還狠狠的鄙視了一下這個小年輕的滑頭，做好了應對嚴佳玉獅子大開口的心裡準備了。

沒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這一下，陸永浩突然意識道，王國華事先已經跟嚴佳玉說話或者是做出了會是這麼一個結果的判斷。不管是那種前提，都能說明一個事實，這個嚴佳玉處理問題的出發點是基於王國華的利害。最後得出一個清楚的結論，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正當！

王國華是市委書記，跟下面的女性有不正當的關係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在陸永浩看看是正常的。但是，跟一個米國某財團的駐華總監也能保持著不正當的關係，反倒是不正常了。

這裡頭的究竟，陸永浩不回去追究。甚至不會去打聽。

「既然嚴女士這麼說了，那就責成公安局黨委來處理吧。」陸永浩多少有點遺憾，本來希望王國華能不依不饒的，可以順手處理兩個幹部，讓王國華牢牢的記住今天。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胸襟」如此寬闊，死活不肯給自己這個機會。陸永浩完全可以咬住不放，然後處理這個陳副支隊長，問題是這裡是他的地盤，下面的同志會寒心的。當事人都不追求了，陸永浩在咬死就沒意義了。

「等一下，我還有一個要求。」嚴佳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陸永浩一愣道：「嚴女士請說。」嚴佳玉道：「給派輛車吧，我開來的車是事故車。」

陸永浩立刻問陳副支隊：「能解決麼？」陳副支隊毫不猶豫的表示：「沒問題。」說完還是很感激的看了一眼嚴佳玉，心道這個女人真是心善啊。

「我看了一下，也就是刮掉一點漆，不仔細都看不出來。派車的事情就算了吧！」王國華插了一句嘴，嚴佳玉讓人吃驚的沒有一個「不」字，而是哀怨的瞄了王國華一眼道：「車是我借來的好吧。」

王國華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我知道，就這麼辦吧。這大熱天的，驚動了陸書記本來就很不安，你還拿這種小事來麻煩陸書記。」

陸永浩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王國華還是承了自己的情。不然不會這麼跟嚴佳玉說話，這種毫不避諱的語氣，等於告訴陸永浩一個事情，這兩人就是一對姦夫淫婦。當然了，王國華也僅限於承情這一點，今後該怎麼地還怎麼地。站穩一種中立位置的姿態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時候陸永浩秘書的身上傳來電話鈴聲，秘書及時的站一邊接聽，過了一會就拿著電話過來，低聲在陸永浩耳邊說話。陸永浩怔了一下，立刻接過電話道了一聲抱歉，然後走一邊去接電話。

陸永浩接電話的時候，別人只能等著，就站在太陽下曬著。嚴佳玉倒是不客氣，拽著王國華去了走廊下面站著，還低聲道：「你跟他關係一般？」

「你覺得一個省委常委來處理這種小事正常麼？」王國華聲音很低，只有嚴佳玉能聽清楚。這話讓嚴佳玉楞了一下，很快便笑道：「我知道了，不過你得補償我。」

又是這一句，這女人，為啥每次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都特別的蕩。

「死而後已！」王國華很認賬的回答，嚴佳玉得意的笑了笑，低聲道：「我才不要死的，死的站不起來。」好吧，王國華決定不跟她談論這個問題，回頭用行動來解決她。

神色嚴峻的陸永浩很快就回來了，走到王國華面前道：「國華，真不好意思，本來打算晚上請你吃飯，現在不行了，出了點急事。不管怎麼說，今天這檔子事情，我還是要謝謝你。」

這話就不是擠兌了，而是比較真誠的謝謝。事情怎麼說呢？沒有演變成涉外事件，王國華在其中起的是決定性的作用。

「陸書記有急事就趕緊去吧，我這裡問題不大。您也知道，我悄悄的出來就是不想太張揚。」王國華也很真誠的回了一句，陸永浩會意的點點頭道：「我能理解，那就這樣吧，我讓秘書留下。」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不送。」目送陸永浩上車走人，嚴佳玉在耳邊低聲問：「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搖搖頭道：「不知道，應該跟我沒關係。」

陸永浩的車子離開，王國華和嚴佳玉到辦公室裡坐著由秘書陪著等待處理結果，沒坐兩分鐘，門口出現一幫子警察。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進門來便堆起笑容道：「蔣處長，抱歉抱歉，我來遲了。」

所謂的蔣處長，自然是陸永浩的秘書。市委書記駕臨這裡的事情，公安局的一幫頭頭腦腦知道後可以說炸了窩，當即停下正在來的會，全體出動來到這小小的事故科。沒想到還是來遲了一步，書記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個秘書，還有一對驚動書記的當事人。

「蔣處長，你忙吧。」不等蔣秘書徵求意見，王國華已經主動的開口。對此蔣秘書沖王國華恭敬的笑了笑道：「我出去一下，您稍座。」

出來之後，就在走廊上的僻靜出，上演了一出對話。

「蔣處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回事等下你問問這裡的負責人就知道了。」

「蔣處長，平時你對公安局關照不少，有空的話，給個面子，我請客。」

「再說吧！」語氣很淡！

「這裡頭的兩位，什麼來頭。幫幫忙，透個風。」

「少打聽這些，對你沒好處。」對話結束！

第六百六十章 任何處理（下）

王國華的身份沒有曝光，這個事情自然一種默契。有蔣秘書坐鎮，市局領導班子都來了，事情處理起來自然是很快。當然，蔣秘書還傳達了陸書記的指示，要讓當事人滿意。

局黨委的領導們抓緊時間開了個會，最後得出一個處理結果。當然，這個結果事先要經過蔣秘書轉達給當事人。

「首先這起交通事故，鍾曉麗負全責，負擔一切費用。其次，出警的個別同志，存在違規違紀現象，局黨委經過研究，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給予個別同志記過處分一次，並且扣除當月獎金。最後，分管事故的副支隊長，黨委會上點名批評，以觀後效。」

這個處理結果可以說輕的不能再輕了，當然這是局黨委研究之後的結論。對此，王國華能不能接受，蔣秘書心裡很沒底。所以在轉達完之後又補充一句道：「陸書記交代過，一定要拿出一個您能夠滿意的處理結果來。」

王國華一直很平靜的聽著，聽完了也沒有著急說話，只是做思索狀。蔣秘書心裡暗暗著急，擔心王國華對此不滿生出事端的時候，王國華開口道：「我看那個出警的同志態度還不錯，批評兩句就算了。」說著話，王國華笑著看看蔣秘書，這眼神似乎在說，這個黑鍋不該他來背吧？

蔣秘書自然沒有任何話說，心裡還暗暗的想，這個王國華果然不簡單，居然好人做到底了。當然王國華這話裡頭還有一層意思，要不是那個交警態度好，今天這個事情估計就不好說了。王國華還有些話不會說，這也就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要是在鐵州的地面上，王國華肯定要讓那個乾爹嘗嘗什麼叫亂用特權的滋味。

蔣秘書回到會議室，局黨委全體得知結論後分外吃驚，最後一致表示要感謝一下這個當事人。蔣秘書回去轉達，王國華卻笑道：「算了吧，我們還得往回趕。」

往回趕這個決定，是王國華臨時起意。原因是陸永浩接了電話之後匆匆走了，王國華擔心省裡出了什麼事情。還是回到自己的地面上，心裡有底氣。

一干手續很快辦完了，王國華起身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蔣秘書，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說著話，王國華抬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蔣秘書一愣，隨即笑道：「這個事情倒也不瞞您，剛剛得到的消息，省委全副書記得了突發性心臟病送醫院搶救，據說很難回到工作崗位上了。」其實就算蔣秘書不說，王國華也很快就知道，這個事情根本就沒有多少保密價值。

最關鍵的，這個事情對王國華的影響為零，倒是對陸永浩有不小的影響。因為他也是省委常委，原本盯著兩年後，這突如其來的事情，一下就讓陸永浩的心思發生了劇變。

「啊，是這樣！」王國華說著信步出了門，外頭整個局黨委的成員們都在，一起朝王國華笑著問候。當然，這裡頭沒有人會小瞧了王國華的年輕。

車子出大門的時候，王國華很意外的看見吳海龍在攔車。嚴佳玉停下車，王國華搖下車窗坐著沒動，吳海龍上前來低聲道：「這位領導，我們老闆來了，他想請您去坐坐。」

「算了，你告訴他，冤家宜解不宜結，事情到此為止吧。」王國華說完放下車窗，車子開動，吳海龍站原地一陣發呆。回頭跑到奧迪車跟前，跟車上的領導說了話，領導面無表情的淡淡道：「回去。」

坦白講，王國華有點言不由衷了，這筆賬，留待以後吧。其實王國華不肯下車，就已經是一個態度了。當然，這個態度要看你怎麼理解了。

這一趟濱州之行，嚴佳玉可以說非常的不愉快。出了這事情，王國華臨時決定回鐵州。嚴佳玉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自然很清楚省委副書記對於一個省的政治格局會有多大的影響。在這種前提下，王國華會鐵州坐鎮肯定沒錯。

不過經過這個事情，王國華倒是意識到需要一個隱蔽的窩點了。不然回頭劉玲再來了，繼續住酒店的話，時間一長什麼話都有回去給你編出來傳。流言蜚語對於王國華而言其實沒有多少殺傷力，但這種還是能避免就避免。

王國華的車還沒進鐵州的地面，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電話裡湯新華急切道；「書記，出事了，東合區出事了。」

王國華心裡一驚，立刻追問：「出什麼事情了？」

湯新華道：「於亞麗處理那個嚴菊的事情出不知道怎麼搞的，當時人一個小伙子，拿著刀子去了區政府，一傢伙挾制了於亞麗，說什麼於亞麗害他討不到老婆，要跟於亞麗同歸於盡。現在警方正在跟那裡對峙，我這也是剛接到的向景華的電話。」

王國華真是哭笑不得，怎麼還能出這種事情呢？掛了電話，王國華讓嚴佳玉停車道：「我來開車吧，直接去東合區。這都是什麼事情嘛？」

車子在嚴佳玉的手裡也就是七八十的速度，王國華開起來就上百了。好在這已經差不多到了市裡，臨時轉到也很方便。一個小時之後，王國華的車子出現在東合區政府院子門口，卻讓門衛給攔住了。

「幹啥的？」門衛沒好氣，這不那個人進去之後，負責保安的科長算是倒霉了，自然把門衛給罵的狗血淋頭。這不，外地來的車，攔住自然沒好態度。

「向景華在哪裡？讓他來見我。」王國華推門下車，一看院子裡頭不少警察在忙活，三樓的走廊上還有不少持械的警察，也是都是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王國華一句話把門衛給嚇著了，看清楚是王書記，這門衛差點沒嚇的尿了。忙不迭的一溜跑，沒一會功夫向景華小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幹部。

「王書記好，真是對不住，把您給驚動了。」向景華心裡挺感激的，王國華其實完全可以不來，出了事情倒霉的是他這個區委書記。沒看見市裡的其他領導都沒來麼，即便是政法委書記鄭明，也就是在電話裡指示了兩句，然後從市局調了一些人過來協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誰能給我說清楚！」王國華也不客氣，直接就問原因。

向景華多少有點尷尬，回頭看看，其他人立刻識趣的退散。「王書記，這事情說起來真是難以啟齒。於亞麗這個同志辦事的方式簡單粗暴，還打著您的旗號，影響相當的不好。」

這個事情怎麼說呢？於亞麗一個電話把那個副鄉長給叫來辦公室，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罵完了，還說事情是市委王書記親自交代的，讓那個副鄉長看著辦。問題是，那個小伙子家裡拿出了五萬元的彩禮啊，小雪的家裡不是段時間內能還上的，搞不好這五萬元就打水漂了。一傢伙小伙子受的刺激不小啊，家裡為了這個媳婦，那可算是傾盡家財，還借了不少錢，要說這農村討個老婆多難啊。現在老婆沒到手，彩禮錢還沒了。小伙子想不開，他叔叔那邊也沒好氣的說什麼區長出面干涉，自認倒霉吧。

這事情就沒地方說理去不是？找小雪家裡要錢，那邊說沒有。甚至都有抵賴不還的意思，小雪她媽還說什麼外甥女在市委書記跟前能說上話之類的，很是威脅了一下小伙子。

這年輕人一想不開就容易犯渾，反正這錢要不回來，這日子也沒法過了。乾脆，拎著一把殺豬刀，摸到區長辦公室。巧了，於亞麗正好在裡頭。見了面小伙子就找於亞麗要五萬塊錢，說這個錢要回來就啥事沒有，不然今天就不好說了。

於亞麗哪裡會把他放眼裡，聲色俱厲的呵斥一番，很自然起了反效果。於是上演了一幕驚險劇，小伙子摸出殺豬刀來，架在於亞麗的脖子上讓她還錢。

縣委縣政府全給驚動了，公安也來了。開始的時候自然是答應給錢，讓小伙子放人。誰曾想半道小伙子變卦了，表示不要錢，要媳婦。讓縣委領導把小雪叫來，就在區長辦公室裡把婚給結了。

你說這個事情鬧的，僅僅是要錢還好說，現在人家嫌麻煩，直接要媳婦了。縣委這邊怎麼可能答應這個條件，只能僵持著，一邊讓人通知上面的領導，一邊讓人去鄉里把小伙子的家人叫來做思想工作。

結果，王國華這邊來的還快一下，小伙子的家人還沒到呢，王國華就已經先到了。

事情說完，王國華也有點頭疼了。心道這個於亞麗怎麼辦的事情啊？就這麼一點事情，還能整出那麼大的動靜來。可想而知，當時於亞麗的態度有多惡劣。本來是做好事來著，現在居然搞成這個樣子，王國華心裡真是對於亞麗很不滿。

「公安方面怎麼說？」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向景華道：「談判專家已經在跟小伙子談話了，結果好像不很理想。」

第六百六十一章 誓死捍衛

小伙子的家屬終於來了，來的還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大家子。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七大姑八大姨，浩浩蕩蕩的能來的全來了。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站邊上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國華的身邊五步之外多了三個警察，一副時刻警惕的架勢。可能是沒人敢來觸霉頭的緣故，王國華身邊始終只有一個向景華陪著。

警察安排了四個家屬上樓去勸說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電話是湯新華打來的，表示一干市委領導都知道王國華在東合區，都要趕過來。王國華很乾脆的說：「通知他們不用來了，興師動眾的，怕這個事情傳不出去麼？」

堂堂區長在辦公室裡被人挾持了，這怎麼說都算是一個醜聞吧。王國華不難想到，於亞麗在處理這個問題時的態度何等的蠻橫，耐心的說服教育，讓當事人雙方坐下來談會死麼？非要用手裡的權利來解決問題麼？

想到這裡的時候，王國華心裡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樣做不是做不到，而是官員們長期的一種高高在上的習慣在起作用。

面對這樣的事情，王國華除了無奈，似乎想不到太好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可能是家屬勸說起了作用，這時候一個警官跑過來匯報道：「刑善榮答應合作，不過希望能上去一個領導給他一個保證。」

向景華二話不說邁步就要上去，王國華在後面道：「等一下，還是我去吧。」

「王書記，危險啊，萬一他情緒失控，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向景華脖子都紅了，這還真是急了。王國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淡淡道：「還能有什麼萬一？這點事情我還應付的來。」王國華堅持要上去，向景華勸不住，只好緊張的跟在後面上了樓。

到了辦公室的門口，向景華看見家屬們都在門口繼續勸說，又攔著王國華道：「王書記，還是我去吧。」王國華衝他笑了笑，搖搖頭信步走過去。一干家屬哭天抹淚的，很自覺的讓出門口，王國華站在門口，看見那個情緒激動的年輕人，此刻手持一把尖刀架在於亞麗的脖子上，於區長這會臉色煞白，渾身打抖。看見王國華的出現，於亞麗驚呆了，眼珠子瞪的溜圓，似乎已經忘記了害怕。

王國華舉起手，站在辦公室門口笑道：「你好，我們見過面，我是市委書記王國華，你覺得，我的保證管用麼？」

家屬們被警察帶走了，王國華一個人站在門口，面對著小伙子刑善榮。

「原來你就是市委書記，早知道那天我揍死你。」看見王國華的小伙子，似乎顯得更激動了。王國華知道根源所在，所以不緊不慢的笑道：「你是不是覺得，要不是因為我，你媳婦都娶回去了？」

說著王國華摸出煙來笑道：「可以麼？」刑善榮警惕的看著王國華，艱難的點了點頭。深深的吸上一口煙，王國華笑問：「好了，你可以說條件了。」

刑善榮似乎被王國華的平和之氣感染了，稍稍放鬆了一點，不過還是很不屑的樣子道：「官官相護，你還能向著我？」

王國華道：「你說對了一半，我確實不會向著你。但是我可以保證，你會受到法律公正的判決。」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很乾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刑善榮楞了一下，手裡的刀微微抖了抖，於亞麗這時候大聲道：「王書記，我沒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務，您批評我吧。」

這個時候聽到這句話，王國華的內心湧起的是一股濃濃的苦澀。發現刑善榮的表情突然有點變化，似乎有激動的趨勢，王國華立刻大聲道：「於亞麗，這本來是一個簡單的民事糾紛，我讓你出面調解，是讓雙方坐下來好好談談。盡量的避免糾紛，可是你呢？直接用行政命令來解決問題，這一點，我確實要狠狠的批評你。如果你和氣一點，把當事人雙方都叫來坐下來好好談，能出今天這樣的事情麼？你身為區長帶頭不講理，還指望人家跟你講理？」

王國華的一番話說完，刑善榮的表情又變了，手上一使勁，勒了一下於亞麗的脖子道：「你閉嘴，事情就是你這種不講理的官搞成這樣。」

於亞麗被勒的白眼直翻，刑善榮讓於亞麗閉嘴後，這才對王國華道：「你說說看，我要是放了她，會被判多久？」

王國華淡淡道：「這個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學法律的。我可以保證的是，假如你現在放了於亞麗，我會在法官面前陳述這個事實，爭取對你輕判。同時我還可以保證，你的問題一旦上了法庭，一定會得到公正的對待。任何人想利用權力來影響你的案子，在我這裡都不會通過。現在你不過是一時衝動，如果能及時的懸崖勒馬，想來不會判太重，甚至還有可能環形。退一萬步來說，即是你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在法庭上我也會誓死捍衛你說話和受到辯護已經公正判決的權利。」

也許是王國華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刑善榮的表情變得相當複雜，勒著於亞麗脖子的手也漸漸的鬆開一些。時間在一秒一分的過去，王國華卻似乎沒有感受到時間的消失，似乎整個辦公室裡的時間是凝固的。

終於，刑善榮的手鬆開了，刀子輕輕的往地上一丟道：「好，我信你。」王國華渾身鬆了一口氣，摸出煙來點上，門口準備已久的警察一擁而入。放棄抵抗的刑善榮很配合。王國華走到他面前，把點好的煙遞過去道：「抽支煙。」

「謝謝！我看的出來，你是個講理的人，不然那天你不會放走我。再問一句，彩禮錢能要回來麼？我們家為了這個錢，拉下了不小的虧空。」刑善榮顯得相當的輕鬆，表情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王國華把剩下的半盒煙塞他上衣口袋裡，淡淡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個錢我保證你家能要回去。就算那邊一時還不上，我可以先替他們墊上。」

刑善榮笑了，小伙子笑起來還是很陽光的。即便在手銬在手，也笑的很燦爛。

紛紛擾擾的場面終於結束了，王國華先回到車邊上，對一直沒有下車的嚴佳玉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這裡有點事情要處理。」

嚴佳玉笑道：「你忙吧，我等你一起回去。」王國華點點頭，回到樓上的會議室，向景華和於亞麗站在會議室門口等著。前者表情平淡，後者惶惶不安。王國華什麼都沒說，推門進去。這時候，東合區委的幹部們全到了，就等著王國華的出現。

天色已經是黃昏，王國華面對著一片沉沉暮氣，站在主席台上慢慢的大聲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是由一件很小的事情引起的。這個，相比大家都知道了。我說是一件小事，那是因為各位都是這麼看待的。在座的諸位，心裡不知道有沒有想過，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五萬元意味著什麼？沒有想過是吧？我告訴你們，我就是農村走出來的。五萬元，對一個完全靠土地吃飯的農戶家庭，意味著老夫妻一輩子的血汗，甚至還不夠。不知道大家現在還會不會認為，這是一件小事了。」

說到這，王國華停了一下，嚴厲的目光環視一圈，陡然狠狠的一拍桌子，大聲道：「混蛋！」也知道這個混蛋指的是誰，不過大家都認為指的於亞麗，包括於亞麗自己。這不整個人都軟了，直接趴桌子上。

「今天我也不跟你們說什麼人民公僕之類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對得起每個月的工資，因為那是納稅人的錢。諸位靠納稅人養著，就該盡職的為納稅人辦事。而不是把納稅人逼急了，今年是拿刀子架脖子上，還沒有釀成大禍。下一次呢？下次搞不好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或者是一個炸藥包炸的粉身碎骨。各位官老爺，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吧。散會！」

王國華說完便站起走人，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官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居然是於亞麗，發瘋似的衝出會議室，追上王國華的腳步。

「王書記，王書記，我有話要說。」於亞麗幾近哭喊，噗通一下就跪下了，王國華站住回頭，淡淡的看她一眼道：「你啊，該怎麼說你好。有話到車上好好說，別在這丟人現眼。」

這一幕，還是很多人看見了，不過王國華說什麼，倒是沒人聽到。

於亞麗連滾帶爬的起來，低著頭跟上王國華的腳步。儘管對這個女人很不滿，王國華還是不打算放棄她。這是一個信號，要傳遞給全市的官員看的。

所以，很多人都看見了於亞麗上了王書記開來的那輛車，於是有人甚至還嫉妒起於亞麗來了。當然，也有人心情很複雜，對於亞麗這個待遇有那麼一點點羨慕。

第六百六十二章 家裡帶的東西

於亞麗沒敢像以前那樣坐在領導身邊表示親熱，而是乖乖的上了前面的副駕駛位置。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等她上了車才道：「指一下路，晚飯去你家解決，嘗嘗你的手藝如何。」

於亞麗直接傻掉了，楞了好一會沒反應過來，王國華見狀略顯不悅道：「怎麼？不方便麼？那就算了，去酒店吧。」

「方便方便！我家不遠，就在前面路口轉彎的區委家屬區。」說完這話，於亞麗突然雙手捂著臉抽泣起來，聲音從最初的細密無聲，到後來嚎啕大哭。好在這個時候嚴佳玉車子已經上了路，於亞麗在車上哭也沒有人看見。

王國華很有耐心的等著於亞麗哭泣，嚴佳玉機敏的把車開到一出僻靜的角落停下。順手把前面的紙巾遞給於亞麗。對於這麼一個場面，嚴佳玉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王國華似乎沒有權一句的意思，心裡暗暗道：「這個當初的小狐狸，如今成了老狐狸了。」

於亞麗還算夠意思，沒有哭太久，也就是十分鐘前後停止了哭泣，拿起紙巾狠狠的擦了擦臉，感激萬分道：「王書記，我對不起您，給您丟人了。」

王國華擺擺手道：「說這些沒意思，以後工作上注意點方式方法，引以為戒吧。」

於亞麗的丈夫曹林峰是區第一中學的校長，原來在市教育局上班，於亞麗上任之後放棄了市裡的工作跟著調來東合區。白天的事情，開始曹林峰還不知道，也沒人跟他說。在學校忙了一天回來忙著做飯的時候，隔壁鄰居回來告訴他這個消息，說於亞麗被挾持，要不是市委王書記及時趕到說服了挾持者，這一次真的麻煩了。這話聽著沒啥，就是那傳話的鄰居語氣有點幸災樂禍的，似乎於亞麗倒霉就在眼前了。

曹林峰跟於亞麗的感情還是很好的，於亞麗還給曹林峰生了個兒子，現在市裡爺爺奶奶跟前讀書。這不，聽說了這檔子事情，曹林峰心裡很不安。趕緊的放下手裡的活下樓準備去區委，沒曾想這剛下樓，就看見於亞麗從一輛車上下來，還慇勤的給後面的車門打開了。

深知妻子為人的曹林峰一看這陣勢就知道後面下來的是領導，作為一個女性幹部的丈夫，曹林峰深知妻子走到今天不容易，所以平時家裡的事情操心的比較多，對妻子還是很支持的。從這個意思上來說，曹林峰算是一個相當大度的男人了。

「老曹，快點過來，市委王書記來家吃飯，你再去市場買點菜回來。」於亞麗一副命令的語氣，曹林峰一看這狀態就放心了。上前來見過王國華道：「王書記好。」

王國華笑瞇瞇的跟他握手，心道這時候不知道多少窗戶後面有眼珠子呢。越是這樣，王國華表現的越熱情，使勁的握手道：「曹校長，亞麗同志的工作得到了你的大力支持，東合區整體上市委還是肯定的，這裡有曹校長的功勞，我代表區委感謝你啊。」

於亞麗在邊上趕緊謙虛道：「書記，我工作沒做好，您批評我還來不及呢。」

王國華笑道：「誰能保證工作上沒有犯過錯？知錯改了就是好同志嘛。」這話的聲音還挺大，似乎怕路人聽不見似的。

曹林峰表示要去菜市場，王國華笑著擺手道：「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們又不喝酒，有點飯菜就行。晚上還得趕回市裡，隨便對付一頓吧。」

於亞麗道：「那怎麼能行？您是我們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怎麼好怠慢。」

王國華道：「這麼說我又要批評你了，搞那麼多菜要浪費的。就這樣吧。」

既然是王書記堅持，於亞麗只好作罷。夫妻倆請王書記上樓，端茶送水之後，於亞麗圍上圍裙親自下廚，讓曹林峰陪王書記和嚴佳玉說話。曹林峰在大學裡是學歷史的，兩人談了幾句閒話之後，王國華看見牆上一幅字便念道：「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念完之後笑道：「這副字，字不錯，內容也有點意思。」

正好於亞麗端著一盤菜出來，聽了這話便插嘴道：「這是當年他送給我，那會我事業上不是很順利，準備隨便找個人嫁掉算了。結果老曹趁虛而入，一幅字就讓他把我追到手了。」

於亞麗這個話，在拉近關係方面的效果相當的好。不是特別熟悉的人，誰能去說這個。王國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登門，那就是一種態度。於亞麗現在絕對是死心塌地的跟著王書記。

曹林峰當然明白妻子的意思，很配合的笑道：「當初我不過是一個中學歷史老師，除了一些書，能拿出手的就是一手字了。不過，這字寫的再好，也要有人懂欣賞不是？」

「德行！你們聊，我去做菜。」於亞麗沖丈夫拋來一個媚眼，扭身去廚房繼續忙活。

王國華道：「曹校長以前是歷史老師麼？說起歷史老師，我倒是想起初中時一個叫楊志明的年輕歷史老師來，那會上課的時候講甲午戰爭。提到電影《甲午風雲》時，楊老師對大家說，電影裡的劉步蟾和真實歷史裡的劉步蟾是兩回事，電影裡的劉步蟾的形象是根絕需要由編劇發明的。當時我還小，對這話不是很理解，只是覺得這個老師很有趣，所以就記住了。」

王國華這麼一說，曹林峰便忍不住撲哧一笑道：「歷史這個東西，年代越近越不靠譜。你那個歷史老師很有意思，歷史發明家過去有，現在有，將來還會有。」

王國華聽了哈哈大笑，曹林峰充滿調侃語氣的話，讓王國華想起了網絡上那些充滿了閃光點的跟帖。「時間會讓很多發明家無所遁形的！」王國華感慨了一句，兩人就此找到了共同感情去的話題。

一談之下，曹林峰和王國華的關係拉近了，兩人都是健談者，還有相同興趣的話題——近代史。甚至兩人的很多觀點相當的一致，這裡頭有沒有拍領導馬屁的成分呢？暫時說不清楚。於亞麗在廚房裡顯出了一個女人幹練的基本功，坐在邊上沒啥事情的嚴佳玉，也去了廚房幫忙，甚至還手癢做了一道魚香茄子。

晚飯之後，送走王國華，夫妻倆回到家裡關上門。於亞麗長出一口氣道：「王書記待我真是沒話可說了，我看明天還有誰敢拿那種眼神看我。」

曹林峰聽了不由笑道：「王書記這種官員很少見，素質很高，局部年代的歷史功底相當的紮實，看來是下過功夫的。」夫妻倆明顯這一次沒說到一起去，不過大家心情都不錯，這就是小節了。

回到市區已經很晚了，累了一天的王國華嚴佳玉倒頭就睡，算是浪費了一夜的光陰。當然了，這是嚴佳玉的論調，王國華倒是很舒服的睡了一覺起來去上班。嚴佳玉起的晚，接到電話通知談判開啟，很不捨的回省城去了，臨別打個電話稱：「記得來省城看我。」

王國華當即便道：「你也別著急走了，一起去省城。」嚴佳玉很高興的開車來市委，見了面才知道南天省的招商考察團明天下午到港。王書記領著一幫人往省城趕，對此，嚴佳玉表示了一點小小的不滿，發條短信道：「還以為你專門陪老娘去省城呢。」

王國華回了一句：「不許抱怨，不然晚上背後插花。」

嚴佳玉回道：「來啊，淹不死你！」

一本正經的端坐在後排，王書記卻在幹著打情罵俏的勾當。

到了省城，王國華先去拜見省委書記馬躍東。馬書記還沒下班，很乾脆的表示可以過來。王國華到了馬躍東的辦公室門口，很意外的遭遇馬雲霞。看見王國華，馬雲霞的臉上露出笑容道：「來了，正好我跟你說，德國方面聯繫上了，他們開出的條件的也不差。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你，沒有你出這主意，談判桌上我還真沒把握。」

對待馬主任，王國華一向是敬而遠之，尤其知道她現在單身，更加要保持距離了。這種嘗過滋味的女人，搞不好就突然迸發出火花。

「是麼，那我還算沒白費這個點子。我進去匯報，回頭見。」王國華客氣一句進門，秘書已經把茶杯都準備好了。

馬雲霞倒是很敏感的意識到王國華似乎跟自己不想太親近的心思，對此倒也不以為意，畢竟以前對待王國華的態度就那樣。說句不好聽的，王國華這樣的男人，不是馬雲霞的盤子裡的菜。太強大了，馬雲霞自詡駕馭不了，自然不會有什麼想法。

看見王國華，馬躍東的臉上全是笑容，甚至站起道：「國華來了，坐坐。電話裡聽你說南天省的招商考察團明天就到，這個動作很快嘛。看來你當初在南省的基礎打的好啊。」

領導誇獎，王國華自然要謙虛一句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做了點本分的事情。」

馬躍東道：「本分？這個詞用的很到位，我們這些黨員幹部，能做到這個的可不簡單。」

這話有點地圖炮的意思，王國華還真的不好接茬。省委書記說這個話，涵蓋面可就廣了。

馬躍東似乎也意識到了這話的不對頭，連忙咳嗽兩聲轉移話題道：「說說具體的，電話裡沒說清楚。」王國華從包裡拿出一份傳真，遞過來笑道：「這是主要成員名單，一共來了二百多人，出乎預料啊。」

馬躍東聽著露出驚訝，帶上老花鏡，拿起傳真仔細的看了起來。按說他倒是可以讓王國華匯報就好了，親自去看是一種重視的姿態。畢竟這個事情，王國華是先跟他匯報，王國華還是黨委書記，屬於書記插手經濟建設的性質。所以呢，這個事情大致也算是在省委書記的關心下，在鐵州市委的努力下，我省經濟領域的一件意義重大的事件。算是東海省委年度在經濟領域的重大項目。這個大前提之下，馬躍東自然要做出姿態來，讓王國華知道自己的重視。不敢說保證以後王書記就是馬書記旗下的幹將，至少是不會站在另一邊。

其實，王國華的心態，馬躍東抓的也很準，所以具體到細節上就是，寬鬆！支持！不去逼王國華表態，工作上給予支持。

看完之後，馬躍東感歎道：「到處都在招商引資，別人是上門去求，還求不來幾個，你倒好，主動上門來了這麼多人。」

這個話從省委書記的口中出來，可以說是一種高度評價了。王國華這個時候也不好自謙了，不然就成了虛偽了。所以王國華只是笑了笑，表情變化不大。

馬躍東又道：「你需要省委怎麼支持你？」

王國華道：「首先領導您得出來掛這個帥，領了這個招商工作組長的頭銜，其次，你既然領銜，就得出力，好歹出面接見一下。最後……」馬躍東聽著忍住不笑出聲來，連忙抬手道：「打住打住，再說下去我就成了蹭白食的。明明是鐵州市委的功勞，非要往省委頭上套。這個組長我不能兼，出面接見沒問題。另外，我會讓辰州市委方面配合一下，事情是你們鐵州的，可別想抓我這個省委書記當壯丁。」

馬躍東這個態度，真要是傳出去那可能嚇死人了。對待一個下屬，居然是這麼一副平等合作口吻說話。

匯報結束，王國華去省政府這邊接著匯報。離開馬躍東辦公室後，秘書進來收拾時笑道：「老闆，我注意到王國華在您這裡匯報時，腰桿挺的很直啊，倒是少見！」

馬躍東被這麼一提醒，仔細一想道：「是啊，你還真別說是這樣。」說完馬躍東也就沒再說啥了，秘書也沒再提。

省長劉兆銘對於王國華的態度也很熱情，坐著聽取了王國華的匯報之後，高度肯定了鐵州市委在發展經濟方面不等不靠，主動出擊的成就。最後表示，省委省政府會給予大力支持。

其實說這番話的時候，劉兆銘心裡多少有點酸溜溜的，這個事情是馬躍東在常委會上提出的。王國華過來匯報，不過是走一下程序。好話不用錢，多說幾句，不管怎麼說，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已經不是最初那個印象了，已經到了必須給予重視的時候了。

你要說劉兆銘存了招攬之心，那是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嘛，劉兆銘幾次嘗試下來也死心了，這小子只要不跟自己搗亂就行。倒是那個郝龍光，呆在京城還沒回來，也不知道項目的事情跑的怎麼樣了。幾十個億的項目要是能拿下來，省長劉兆銘倒是不介意出面去京城做低姿態，當然劉兆銘要是出面的話，事情應該是基本確定的時候了。

王國華離開省長辦公室沒多久，便接到姜義軍打來的電話，王家人讓帶了點東西，讓王國華派人來辦事處拿一下。王國華直接道：「我這就過來。」

姜義軍拿著電話，自言自語道：「不會又在省城吧？」這一趟來東海省，姜義軍確實有在鐵州開一家超市的意思，同時還有一些想法，想徵求一下王國華的意見。

十分鐘不到，王國華到了，姜義軍手捧一本厚厚書正在看，很是驚訝的看著進來的王國華道：「你真的在省城啊。」

王國華點點頭道：「是啊，來省城公幹。你在看啥書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學了？」

姜義軍下意識的把書往屁股低下藏，很是得意的笑道：「那是，我一直很好學好吧。」

王國華一個飛腿過去，姜義軍早有防備，當初兩人在一起打鬧的時候，沒少出這樣的鏡頭。肥胖的身軀靈活的一閃，躲開後姜義軍喘息道：「哼哼，就知道你有這一招，我防著呢。」王國華不屑的看他一眼，那起那本厚厚的書瞄了一眼道：「嘖嘖，真是好學啊。跟我說，你都學到啥看？學會了用藥養你那貨色，還是學會了用銀托子硫磺圈？」

姜義軍露出淫笑道：「兄弟，內行啊。我跟你說，這書裡頭其實我最中意王六兒，你……」

王國華趕緊道：「打住，這個學術問題以後再探討，你給我帶的東西呢？」

姜義軍道：「在院子裡的小貨車上呢，回頭我找人給你開回去。」

王國華抬手攔住道：「等下，不是說一點東西麼？怎麼弄了一個兩噸半？」

姜義軍嘖了嘖道：「這事情說起來話長，這不回去上家裡走了一趟，得知你在東海省不錯，你媽弄了一點山貨，說都是你喜歡吃的。其實也沒多少，就是家裡種的花生一蛇皮袋，還有十幾隻風乾的山雞，還有兩條風乾的野豬肉。」

王國華聽了不覺眼角濕潤，接著掏煙的機會抹了一下。姜義軍還在道：「沒等我動身過來呢，鄉里的縣裡的幹部電話都打來了，都說讓我給你帶點東西。你說，都是鄉里鄉親的，都是領導，我哪個都得罪不起。」

姜義軍說完攤了攤手，很是不爽的表情道：「奶奶的，怎麼你的人緣這麼好？我走了一圈，拉回來一車山貨、野味、茶葉，真是嫉妒你。」說著話，遞過來一個名單，上面好幾個人的名字和送的東西。

王國華接過來一看，還真是啊。曾澤光、洪存明、高近江，古巡……這些過去的領導也好，同事也罷，都讓姜義軍多少帶了點東西來，積少成多。

這個事情，王國華也很意外，真的是沒想到。王國華問了一下家裡的情況，姜義軍一邊吩咐準備酒菜，一邊說起兩水市的現狀。王國華的老領導曾澤光，現在已經是市長了。洪存明現在是明鏡區委書記，市委常委，高近江去了明鏡區任常務副區長。古巡去了市局任抓刑偵的副局長。如今的兩水市，雷鳴這個市委書記的快到歲數了，倒是曾澤光這個市長冉冉升起，成為了潛力股很受追捧。

曾澤光能起來一事王國華絲毫不意外，要知道這一位在前世可是省委常委。不知道現在面對曾澤光，對方會是什麼心態。當初曾書記的秘書，如今已經跟他平起平坐了。人生的變化，真的很難說清楚。王國華當初選擇這條路，並沒有想過自己能走的這麼順。

酒菜送來，兩人邊喝酒邊聊天，提到胡悅的時候，姜義軍的嘴角抽了幾下，遺憾的學著王國軍的口吻道：「他妹的，這妞的褲腰帶好緊，老子幾次試探都沒結果。」

王國華很自然的想到了胡悅跟向景華之間是否存在關係的問題，當然這個問題，王國華不想知道答案。所以，轉移話題道：「行了，你現在的身家，只要肯砸錢，女人不缺，就不要去惦記人家了，好歹人家是個企業家。」

姜義軍嘿嘿的笑道：「這倒是，這一次來東海省，我打算去你那開分店，怎麼樣？大家兄弟一場，你一定要多多照顧我。」

王國華道：「開吧，看中哪塊地方，我派城管出動。」

姜義軍面露喜色道：「真的？」王國華冷笑道：「你說呢？是不是你看中了哪個大姑娘，我也要派警察去搶？」

姜義軍一點都沒有尷尬的意思，倆個人之間玩笑開慣了。只是一拍大腿道：「國華，還記得那個女老師麼？我們倆一道爬牆頭偷看洗澡的那個，叫什麼麗華來著。前兩天我見著了，胖的都不能看了。」

兩人聊的正歡時，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接聽，裡頭嚴佳玉怒道：「都怪你，出的什麼主意，搞我的現在很被動。」

王國華聽著笑道：「怎麼？基本達成協議了？」嚴佳玉道：「是啊，技術問題不是障礙，還有什麼難點？」

王國華道：「我跟姜義軍在一塊呢，你過來一起喝酒吧。」

王國華這邊一切還算順利的時候，郝龍光在京城也獲得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星期後，發改委的調研小組終於要出發了，第一站居然不是鐵州，而是另外一個省的競爭城市。

第六百六十三章 陽謀高手

可以肯定的是，郝龍光非常之著急。居然鐵州不是第一站，這種事情誰搶了先誰佔優勢啊。趕緊的幾番打聽，砸了一些重禮之後才知道，第一站是江北省。人家那邊，省委書記親自出面公關的結果，對此郝龍光只能是仰天長歎，卻沒有地方去抱怨。

南天省這個招商團好大的氣派，直接包了一架飛機過來，這費用也不知道是誰來解決。總之這個氣派很能鎮住場面就是了，這年月能包飛機的可都是真正的有錢人。

飛機剛剛挺穩，機場裡就開始了鑼鼓喧天，樂隊齊奏。也就是不讓放鞭炮，不然能更熱鬧。第一個走出飛機的居然是南天省首富黃老闆，這個讓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趕緊的給身邊的馬躍東低聲介紹了一下。

馬躍東出現在機場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不過事先沒有說，而是在一切準備就緒，飛機都到了機場上空了，馬書記才突然帶著省委宣傳部長一道出現，隨行的還有相關的媒體人士。這個算是打了鐵州市委這幫人的一個措手不及，包括王國華在內，都以為馬躍東不能來。這會馬書記出現了，王國華才想起來之前省委派來的幫忙的宮秘書長為啥一直在等什麼似的。

總而言之，馬躍東的出現算是給了王國華天大的面子，首先是一個巨大的人情欠下了。其次嘛，也有讓人看看馬書記跟王書記之間上下級關係密切程度的意思。

應該說，馬躍東這手玩的很漂亮，王國華當時真是對這個老狐狸佩服到死。事實上這個消息傳到劉兆銘的耳朵裡時，劉省長也是久久不語才對來匯報的秘書道：「我知道了。」

作為本年度新當選的南天省工商聯主席，黃堅自然是要走在第一位。這一次項目的發起人是誰，黃堅心裡很明白，走在前面的黃總，其實就是一個樣子。當然，這種露臉的活計，也就是黃總合適，別人還真不行。

南天省的政局變化不大，省委許書記對格局的掌控依舊。並沒有發生一些人預想中的那些事情，所以這一次游飛揚在背後推動的考察團項目相當的順利。當然，在發起的過程中，也確實出現了一些讓游飛揚很意外的事情。尤其是紅杉區的企業，得知鐵州市委書記是王國華的時候，那個踴躍程度真是讓人吃驚。好多辦企業的想來都不夠資格，估計這一波考察團之後，會有一波私人自助前來鐵州考察的風潮。

還有一個意外，這一次考察項目，得到了江東、恩州市委的大力支持，省委方面倒是沒啥動靜，省政府那邊卻意外的高調。省長段風在出席全省工商聯代表大會時，高調的肯定了這一考察活動。

有很多事情，游飛揚也看不明白，不過作為考察團的成員之一，國際上著名的金融家，游飛揚下飛機時處在第二的位置。

省委書記、省委宣傳部長、省委秘書長，三大常委的迎接陣勢，可謂豪華隆重。走了一番儀式後，省委書記馬躍東在機場歡迎儀式上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高度肯定了鐵州市委的成績，高度讚揚了南天省工商聯這一次活動，並希望這樣的活動以後能更多一些。

馬書記是很忙的，所以儀式結束之後便匆匆閃人了。留下一個省委秘書長，作為省委的代表。幾十輛車形成的車隊浩浩蕩蕩，前有警車開道，後有警車護駕。一路上交警忙的是屁滾尿流，一路都是交通管制。

這個場面很大，王國華也沒想到會搞成這樣。如果不是馬躍東突然出現，應該不會是這樣。問題是，馬躍東是突然出現麼？辰州市委一看就是很有準備的，這個跟馬書記笑瞇瞇的說什麼臨時有空就過來了完全是兩回事。

「馬躍東這一手，玩的漂亮啊。」王國華感慨一聲，身邊坐著的是游飛揚，自然不怕他聽到。游飛揚在邊上笑道：「馬躍東這個人，我爸爸跟他有過一些來往，對他的評價很高。」

王國華點點頭肯定道：「擅長玩陰謀是小道，擅長陽謀者才是高人。馬躍東就是一個陽謀高手，很多地方值得學習啊。」

二人之間的關係，經過一場奇怪的風波考驗之後，反而更加的堅固了。這兩年，游飛揚的經濟活動重心漸漸的往國內轉移，這個跟國際上的經濟大氣候有關。對此，游飛揚在空閒的時候，很是打了一些電話來跟王國華談起他的想法。

應該說這是游飛揚的一個習慣了，得到了王國華的肯定之後，一些想法會更加的堅定。王國華告訴游飛揚，未來的十年，將是國內經濟發展的黃金階段，是圈錢的黃金時期。

對於這個觀點，游飛揚還是相當贊同的。兩人還有共同的擔心，那就是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發展，國內的體制改革跟不上。必將會引發各種社會矛盾。關於這個話題，王國華沒有跟游飛揚深談。

實際上，王國華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國內的問題，黨和國家領導人們會看不到？他們肯定看的最清楚，事實上在今後的十年裡，改革一直在繼續，只是太緩慢了，沒有跟上社會發展的速度。身在體制中越久，王國華的感觸就越深，當初剛入行那會的激情和鋒芒，在歲月的打磨中漸漸的含蓄和圓潤。

「黃堅這一次很配合，看來你睡了他女兒，倒是沒遭他記恨。」唔，這個玩笑，估計也就游飛揚敢開了。王國華對此報以老拳一記，呵呵一笑道：「關鍵還是利益在起作用吧？說說，他都落下些啥好處？」

「好處談不上，只能說這個人很識趣。對了，你老婆當選了全省十大傑出青年哦！」游飛揚突然提起這個，王國華很明顯的楞了一下神。游飛揚趕緊道：「這個算我沒說。」

王國華搖搖頭道：「沒事，我是在想別的。」這回輪到游飛揚愣神了，稍稍一琢磨之後，游飛揚驚道：「你們的婚姻不會發生變故吧？」

王國華搖搖頭道：「這個暫時應該不會，不敢是從感情還是從利益角度來看，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只是在想，楚楚當選全省十大傑出青年的目的。」

「當選就當選嘛，還有什麼目的？」游飛揚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王國華笑道：「你還是缺了一點政治敏感度，這應該是一個信號。楚楚打算從政了，或者說，以楚江秋為首的利益集團，需要一個合適的接班人。而楚楚恰恰是最合適的人選，如果楚楚接受了楚江秋的安排，那麼我們之間的婚姻可能真的要走到頭了。」

話題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游飛揚懊惱道：「都怪我這張臭嘴。」王國華笑了笑，搖搖頭道：「你不說，也會有人告訴我的。」說著話，王國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南方，腦子裡浮現出一個白蓮花一般清純的女人，撐著淺藍底印素白小花的雨傘，一襲白色連衣裙，走出小店。

考察活動為期十天，市長郝龍光在第三天總算是趕回來了，並且去看望了一番考察團。這一次的看望之旅，對於郝龍光而言實在不算很愉快。

事情是王國華折騰出來的，郝龍光是多麼的希望這個考察團一無所獲。結果失望再失望，考察團第一天就跟鐵州市下屬的東合區開發區達成了好幾個項目，總計投資金額搭六個億。這一傢伙算是一個很漂亮的開門紅，第二天，考察團和鐵州市開發區達成了一系列的投資意向，並簽署了部分協議書，投資金額約為八個億，其中聖達電腦一家就砸進來四點五個億。

第三天。也就是郝龍光去看望考察團的路上，獲悉最新的消息，三十餘家企業，分別於鐵州市以及下屬的區達成了投資協議，總計金額高達十五個億。

這個消息讓郝龍光真是如同芒刺在背，作為市長第三天下班了才出現，這麼大的投資金額，居然沒他什麼事情。這就不是稱職不稱職的問題了，這是很丟臉的事情。好歹你一頭一尾要在場吧。

這一系列的投資，帶給郝龍光打擊最大的還是另外一個方面，他一直在跑的大項目遲遲沒有著落。即便是運氣好拿下了這個項目，就現階段考察團的反應來看，估計最後達成的項目能到三四十個億。也就是說，即便郝龍光走了狗屎運，在項目的爭奪中獲得成功，最後能落地的項目投資，似乎也比這個考察團帶來的數目多不了多少。

問題是，一個是已經到手的，一個還是海市蜃樓。可以說，經過這麼三天的考察活動下來，王國華在鐵州市委的威望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郝龍光要是再想像以前那樣，在常委會上挑釁王國華的權威，估計要碰個一鼻子灰。

唯一慶幸的是，郝龍光在看望考察團的時候，市委書記王國華很配合的去了省城。這讓郝龍光當了一會主角，談不上風光，少了許多尷尬而已。

第六百六十四章 奇妙的默契

王國華去辰州不是去匯報，因為每天都有電話匯報，省委書記和省長那邊都有徐耀國負責電話匯報相關的成績。分管工業的常務副省長那邊，也有政府方面的韓浩匯報。總之，匯報用不著去省城。這麼忙的時候王國華去了省城，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有急事。

那麼，什麼急事呢？

其實，也不算急事，只不過是楚楚帶著小王國華來了而已。在王國華的堅持下，兒子的名字最終確定為王楚恆，並且落實在戶口本上。因為種種原因，王國華現在的戶口還在越州，戶口本在楚楚那收著。

王國華是下午下班前接到的短信，楚楚說明了航班和時間是明天上午的頭一班飛機從京城過來。所以王國華得連夜趕去省城。在辰州過夜，王國華睡的並不踏實。坦白講，這是王國華來到這個空間頭一回有患得患失的感覺。

王國華知道楚楚很為難，所以一直沒有在立場問題上有任何的話說。從長遠來看，王國華知道自己必將走上一條於楚江秋這種記得利益者相悖的道路。記得利益者是一個龐大的群體，他們的力量很強大。這一點，王國華從歷史的進程可以看的很清楚。明明到了必須加快改革步伐的時候，實際上卻在未來的很多年裡，政體改革舉步維艱。以至於多年以後，黨和國家領導人喊出了政治體制改革必須加快的話。

王國華選擇的是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這條路走下去，王國華知道會很難。但是王國華又不願意去泯然眾人，雖然那樣會輕鬆很多。將來會怎樣不得而知，王國華能做到的就是緊守著自己走上這條路的初衷，盡力去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已經是深夜了，毫無睡意的王國華強迫自己躺床上假寐，腦海中的意識一直在變化，忽而是今生，忽而又是前世。交錯恍惚之中，王國華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意識慢慢的模糊。

黎明終於來了！

王國華一早起來開車上路，離開酒店沒一會，車子被攔下了。全副武裝的警察在路口設卡，正在檢查過往車輛。看看時間還早，王國華也不著急，耐心的等著。心道這麼大的陣勢，怕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下車，出示證件！」三個警察，兩男一女，男警察手裡端著傢伙，女警察也身穿防彈衣，腰間別著短槍。王國華趕緊下來，似乎覺得那個女警察一直不懷好意的看著自己，連忙摸出錢包，掏出身份證。王國華本想亮工作證的，想想還是算了。一個市委書記自己開車出門，被人的印象晚上一定不是幹好事。

女警察似乎是個頭，接過男警察遞過去的身份證看，一個男警察警惕的看著王國華，另一個去車上檢查。王國華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別人的車被檢查的時候，車主沒有要求下車。

「請問一下，為什麼我被特殊對待了。」王國華不滿的問了一句，被歧視的感覺不好。

「因為你開的是奧迪車。」女警察笑瞇瞇的回了一句，然後把身份證遞回道：「混的不錯啊，王國華，都開上奧迪了。」

嗯？王國華愣住了，定睛一看這個女的完全不認識啊。女警察歪歪嘴，很不滿的樣子道：「我就知道你認不出來我，當初我們家的韭菜盒子你倒是沒少吃。」

這話王國華聽著一拍腦門，指著女警道：「路亞男！你怎麼在這啊？」

一身警服身材高挑成熟飽滿女警路亞男，跟當年那個梳著兩條小辮子，整天背著一個小書包滿地撒野的小丫頭實在是聯繫不上。

「什麼叫我怎麼在這？我老家本來就是這的人好吧。倒是你，要不是看了身份證，我還真不敢任你呢。行啊你，當年我爸爸說你小子一定有大出息，現在看來老頭子眼光很準啊。」路亞男笑瞇瞇的擺擺手，兩個警察繼續幹活，往下一輛車去。

王國華看看時間，飛快的從錢包裡摸出一張卡片遞過去道：「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你的也給我。回頭我去看路老師，這會不方便說話，我得趕去機場，你這也忙著呢。」

路亞男接過卡片，掏出一個小杯子刷刷寫下聯繫電話遞過來，等王國華接過後笑著打開車門道：「上車吧，趕緊的，別堵著路。」

王國華上車時問：「為啥奧迪車要特別對待？」路亞男笑道：「昨天下午發生了一起銀行劫案，劫匪開的就是一輛奧迪車。」

揮揮手，王國華開動車子走了。路亞男站在原地微笑揮手，車子走遠了繼續幹活。身邊的兩個警察中有一個笑問：「路姐，你老情人啊？」

路亞男毫不猶豫的一腳踹過去道：「你才老情人呢，回頭讓我們家老肖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想呢。」

「這倒是，誰不知道肖哥是辰州警界第一醋男啊！」

經過這麼一段插曲，王國華的心情意外的輕鬆了下來。車到機場時還有點時間，停好車，王國華在出港處找個垃圾桶邊上站著抽煙，看著不斷走出來的人。

時間不斷往前，一波又一波的人流出來，終於王國華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覺。沒辦法，楚楚這個女人，儘管她帶著墨鏡，抱著孩子，照樣是那麼的光彩奪目。

帶著微笑，王國華信步迎上前，距離三步的時候王國華停下。楚楚也停下，低頭看看兒子道：「小子，你爸爸來接我們了。」

王楚恆很明顯不懂這些，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亂轉。按照水中菱的說法，小小年紀就長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以後泡妞肯定比他爹強。

聽見楚楚這句話，王國華心中的擔憂煙消雲散。上前來張手道：「我來抱兒子。」

楚楚把兒子遞過來，沒想到這小子睜著了幾下，很不爽的樣子盯著王國華。楚楚笑道：「小子，這是你爸爸。」一段時間沒見，這小子居然有了陌生感。還好，似乎父子之間的天性起了作用，這小子沒有抗爭了，乖乖的接受。

「怎麼沒行李？」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楚楚回頭道：「怕你等，我讓保姆去拿行李了。」很簡單的一句話，王國華心頭如同燒起了一團火焰。

狠狠的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王國華見兒子被鬍子扎的皺眉卻倔強的不肯哭，不由哈哈大笑道：「兒子，我們一家人團聚了。」

等了一會，保姆拖著行李出來，楚楚上前去幫忙，分擔了一個行李箱。王國華抱著兒子，一行人出來，一邊走楚楚一邊道：「我當選了南天省十大傑出青年，好像今天是頒獎儀式。」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是麼？那真可惜了。」

「哼！」楚楚哀怨的從鼻孔裡噴出一聲，隨即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勾著王國華的臂彎，並肩而行。

關於這次見面，王國華想過很多，就是沒想到是這麼平淡的場面。夫妻之間，相互交換一個眼神，一句似乎很平常的話，然後便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很奇妙的默契，王國華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二人之間的默契到了這個程度。

看見王國華只有一個人而沒帶司機，楚楚笑著接過兒子道：「你倒是很低調。」

王國華打開車門時回頭苦笑道：「能不能說話不要帶刺？」

楚楚閃過一道得意的眼神，王國華這個苦笑的表情意味著一種認輸。「我誇你呢，聽說你在鐵州干的很不錯。」

王國華做個請的姿勢，等楚楚上了車，去後面幫著保姆把行李放好了，回到駕駛位，發動車子時王國華回頭笑道：「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吧？」楚楚聽了笑笑沒說話，王國華探身往兒子臉上湊道：「兒子，來，親一個。」

啪，王楚恆給了王國華一個巴掌，小手使勁的推王國華的臉。看來之前的鬍子紮下陰影了，湊近都不讓啊。「嘖，這樣下去不行啊，兒子都不認我了。」

「你還知道擔心這個啊？」楚楚翻了一個白眼，王國華開動車子沒反抗。過了一會，楚楚低頭逗弄兒子時低聲道：「我向省建委交了辭呈，估計過一段就能批下來。」

王國華看似專心開車的樣子道：「我知道！」

楚楚笑了，繼續逗弄孩子，還不會說話的王楚恆很活潑，一直在咯咯咯的笑。突然楚楚道：「是直接去鐵州麼？」王國華瑤瑤頭，楚楚道：「還是直接去吧，我不累。」

「好！」王國華回答的很簡單，楚楚翻了翻眼珠子道：「別太感動了，我是擔心你在鐵州藏著女人呢。」後面的保姆忍不住笑出聲來，王國華聳了聳肩膀表示無奈，表情越發的輕鬆了。

看望過招商考察團之後，郝龍光拉住大項目的心思越發的迫切了。王國華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他要是一點作為都沒有，作為市長如何在鐵州立足？心裡雖然著急，但很多事情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他這個級別的官員，想跟京城裡頭的高官對上話的可能性為零。所以，郝龍光暫時也沒有在市政府裡搞事的心情了。儘管高潔和韓浩都有明顯的親書記傾向，郝龍光暫時也只能當著沒看見。

應該說郝龍光這個決定還是很明智的，市委書記在大張旗鼓的招商引資，你在邊上搗亂那不是找倒霉麼？這個大形勢下，唯一能扳回局面的就是拿下電解鋁的大項目，有了大項目墊底，郝龍光底氣也就足了，腰桿也能硬起來。

郝龍光只能往市裡趕，去求老領導幫忙。車上高速的時候，前面一輛車錯過時，司機來了一句：「好像是王書記的車？」

「王國華去省城什麼事，打聽不出來麼？」郝龍光不滿的看了一眼秘書，秘書無奈的搖頭道：「說是私事，這個沒法打聽了。」

「哼，誰知道是不是私事，沒準還真是私事，昨晚上也不知道是去哪個領導家裡拍馬屁，要不就是在哪個女人的床上打滾。」這個話，郝龍光也只能放在心裡，即便是當著秘書的面，也不會說出來。

仔細的想一想當初看待王國華的心態，郝龍光真是有苦說不出。那會還以為就是一個紈褲呢，屌本事沒有下來搶班奪權，還以為玩死他很容易，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郝龍光就得拚搏一下，不然立錐之地都沒了。這個變化之大，郝龍光覺得太不真實了。原本是市委那邊的盟友閔自雄，最近也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據說常委會上提了一句人事問題，結果王國華一句話：「眼下不是時候。」就給否決了，閔自雄連個屁都沒放一下。

郝龍光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王國華是哪來的那麼大本事。招商引資這麼難的事情，在他手裡就跟路邊菜地裡的大白菜隨便摘。

以前有句話，戰略上藐視對手，戰術上重視對手，郝龍光突然覺得，自己不但戰略上，連戰術也都輕視了對手。結果對手意外的強大，竟然三下五除二，直接就讓郝龍光面臨眼下的難局。不做出點像樣的成績來，估計今後就只能在市政府裡頭當一尊泥菩薩了。

這個時候，王國華的車上，王楚恆正在進餐。抱著一個保溫奶瓶，嘖嘖的吃的很香。吃飽喝足，這小子伸了個懶腰，眼皮開始打架，沒一會就睡著了。

王國華藉著急速的當口，扭頭看了一眼兒子的手所處的位置，這小子居然還有這個習慣？楚楚惱火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再看看兒子從解開的扣子裡伸進來的小手，怒道：「這還不是你遺傳的？」

這個時候自然不適合還嘴，王國華笑了笑，輕浮的吹了一個口哨，在楚楚惱羞的眼神中笑道：「這小子，沒錯種。」

車剛到住所門前，還沒挺穩，徐耀國便已經上前來打開車門。看見副駕駛位置上的楚楚，徐耀國很明顯的被晃了一眼。

「書記回來了，這一位一定是夫人。」徐耀國反應很快，王國華笑道：「內子楚楚，你叫她小楚好了，別夫人不夫人的。楚楚，這位是秘書長徐耀國，以後有事你跟他說。」

這意思，就是很信任。楚楚當然明白，立刻笑著點頭道：「秘書長好，以後請多多關照。」

楚楚抱著孩子下車，開門的是服務員嚴菊，看清楚楚楚的面相時，嚴菊很明顯的張了張嘴，這個打擊是心裡上的。這樣的場面楚楚早就麻木了，沖嚴菊微微一笑道：「是小嚴吧，還有一個小何呢？我不在國華身邊照顧生活，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這話看著沒啥，實際效果很好，一傢伙就把嚴菊和何梅的心給說熱了。感情，我們每天的辛苦沒白費呢，書記夫人都知道的。

秘書湯新華變身行李搬運工，吭哧吭哧的很是賣力。弄的保姆想幫忙都插不上手，兩行李箱他一個人包了。

嚴菊和何梅很有眼力，一個在前面帶路，一個去泡茶，分工明確。楚楚抱著孩子上樓放床上睡好，交給保姆照看這才下來。

樓下王國華和徐耀國正在說話，一看就是徐秘書長在匯報什麼事情。楚楚的出現打斷了匯報，徐耀國沒忘記笑著招呼一聲：「楚總好。」這個稱呼，還是剛才打聽清楚之後確定下來的，楚楚現在還是南天省二建的老總。

市委書記的老婆，秘書長怎麼能把「小楚」叫的出來？楚楚笑了笑道：「你們接著談，我隨便走走。」楚楚四下看看的時候，徐耀國接著匯報道：「書記，郝市長又去省城了，我聽京城裡一個關係說，發改委的調研組出來了。不過第一站不是我們東海省，調研組帶隊的是發改委副主任冷雨。」

王國華聽到這個名字就笑了，摸著下巴短短的鬍子茬，眼神有點狡猾。徐耀國一看這眼神心裡猜想，王書記不知道又要出什麼好點子來拿下這個事情了。

「這個事情郝龍光跟我電話匯報過，這是大項目，不能計較個人的得失，一定要全力支持。」王國華的話說出來徐耀國不是很信，暗道這事情估計要有點波折。

「你去請一下考察團的游先生，就說中午我請他吃飯，就在這裡。」徐耀國點點頭道：「好滴，我這就去。」徐耀國剛離開，王國華就對在邊上等著的嚴菊道：「小嚴，上次帶回來的那些山貨都放哪的？」

這時候湯新華笑著插嘴道：「老闆，那些東西整整一車呢，我給單獨放好了，等您有空了才處理。」

王國華點點頭道：「你帶小嚴去，找點中午可以做出來的風乾野味交給廚房，中午我請客。還有，這些東西你分一下，市委常委人人有份，回頭給送一下。」

游飛揚來的很快，看見楚楚和王國華坐在一起說話，咳嗽一聲道：「二位，打擾一下。」

王國華看見是他便笑著站起道：「來了，中午一起吃飯，對了，王國維呢？他怎麼沒來？」

游飛揚笑道：「他哪有時間啊，這不一直在開發區盯著呢。地方劃好了，就準備動工。這幾年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了，這邊的市場要打開，事情多著呢。」

第六百六十五章 時機（上）

筆記本電腦產業在現階段還是旺盛期，擁有一台筆記本電腦的人還是少的。再過十年，筆記本電腦便宜的令人髮指的日子還很遙遠。

楚楚適時的站起來道：「你們聊，我上樓去看看孩子。」這個女人在端莊和氣度方面，可以說無可挑剔。

等楚楚上樓了，游飛揚豎起大拇指道：「我服了，我還白擔心了好幾天，你一轉眼把問題給解決了。看來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我要向你學習。」

王國華苦笑道：「沒你說的那麼誇張，主要是楚楚做出的選擇。」

游飛揚收起笑容，凝神注視道：「這麼說，……」王國華點點有，游飛揚感慨的一拍大腿道：「我一直看不懂你這個，為啥就是不肯依附楚家？」

王國華淡淡道：「人各有志，我這個人不喜歡依附任何人。」別人聽了這個話或許會笑話，游飛揚聽了卻是很肯定的點頭道：「這一點我清楚，你一直是這麼幹的。我爸爸和阿姨都認為，你不欠任何人任何情分，你的一切都是自己幹出來的。反倒是……」

王國華及時的一擺手道：「不談這個了，說說考察團的事情。沒什麼要緊事吧？」

提起這個，游飛揚道：「能有什麼事情？你們那個常務副市長領著一幫區委書記和區長，把這群人伺候的跟大爺一樣。這不，韓市長帶隊下去，我沒啥事就不跟著去，不然你還找不到我。」

兩人聊了一會，湯新華進來道：「廚房都準備好了，可以上菜看麼？」

王國華點點頭道：「新華，去把秘書長也叫來，中午就在這一道吃了。」

徐耀國來的很快，就在樓下客廳裡擺了一桌，王國華等眾人落座了，這才笑道：「今天算是家宴，一來給夫人接風，二來大家都不是外人。三嘛，就是一直想請大家吃一頓，今天算是一個機會。」

說完王國華端起酒杯，一一敬酒。王國華敬酒之後，楚楚也端起酒杯道：「今天第一次見面，我酒量一般，就喝這一杯，算是個敬大家的意思。」

夫人敬酒的份量可比書記敬酒重，楚楚這一手玩的很漂亮，算是給足了大家的面子。這裡頭，游飛揚無所謂，徐耀國和湯新華才是楚楚敬酒的目的所在。

午飯之後，眾人告辭。

王書記的夫人來臨的消息可以說不脛而走，實際上見到楚楚的人不多，也就是市委招待所這邊一些工作人員。可是這些人傳八卦的能力超強，關於王書記的夫人讓人驚為天人的容貌，成為了這個八卦的主流。

這不，中午休息過後，下午訪客便開始上門了。第一個來的是於亞麗這個死忠份子，手裡拎著一些給孩子的玩具，笑瞇瞇的登門拜訪。刑善榮引起的風波，在東合區雖然影響還在，但是已經沒有多少負面影響。反倒是東合區借這個事情，結合招商考察團來到一事，狠抓了一番幹部隊伍的工作作風。當然，這一次東合區是來真的，王書記都親自面對挾持者，這說明東合區的臉丟大了。

於亞麗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下午還得去巴結那些投資商，她得趕回去。王國華送出門口的時候，於亞麗回頭道；「書記，有個事情我想請示一下。」

王國華道：「你說。」於亞麗面露不安道：「我想去省城給刑善榮找一個好律師，他的事情我沒處理好，造成那樣的事情發生，我心裡有愧的很，不為他做點事情，心裡不安。」

王國華道：「這是好事，你去做吧。對了，開庭的時候你肯定要到場，你打算怎麼說沒有？」於亞麗猶豫了一下道：「我想多說點好話沒有錯吧？」

王國華稍稍沉吟道：「還是實事求是吧，當然，你可以從你個人的角度來說明事情發生的原因，請求法官對刑善榮輕判。」於亞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經過刑善榮的事件，王國華能明顯的感受到於亞麗的一些變化，比起以前來說，顯得更加的沉穩了，少了一些阿諛之氣，多了幾分精幹。對這些變化，王國華還是樂於見到的。

第二個來拜訪的人是組織部長越風，這個次序坦白講，王國華還是相當的意外。畢竟越風的姿態還不是很明朗，如果換成鄭明來，王國華還算能理解。當然，越風能來，王國華也很高興。這明顯是一個好現象。

越風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夫人。這個就更加的有意思了，這一點王國華和越風對了一個眼神後，互相笑了笑。楚楚及時的出現，負責接待越夫人。兩個女人似乎很快就找到了話題，在邊上說的很投機。

王國華對楚楚的手段心裡很清楚，以楚楚的見識和能力，想跟誰搞好關係太輕鬆了。

茶是楚楚從京城老爺子那裡A來的，王國華在介紹的時候，楚楚便明白他的意思，拿出了最好的茶葉來款待。

越風是好茶的人，這茶端起來就覺得不對，使勁的嗅了一番茶香之後，越風的臉色有點不對了。詫異道：「這是西湖龍井麼？怎麼味道像又有點不對？」

楚楚這時候笑著插了一句嘴道：「這是西湖龍井，是真正意義上的西湖龍井。」這個話裡頭帶著的意思就多了，什麼叫真正意義上的西湖龍井？懂茶的人都知道，大部分所謂的西湖龍井，都是一個廣義範圍的產物。而真正意義上的西湖龍井，國內歷來都是一種權利的象徵。

越風稍稍變色的時候，王國華淡淡道：「我不懂茶葉，什麼茶都喝。對了，我這還有一點老家人帶來的茶葉，越風同志帶回去嘗一嘗。」王國華說著對嚴菊交代了兩句，越風來這的目的不是為了喝茶，對此也不說什麼客氣話，笑著等王國華說完了才道：「書記，市裡一些懸而未決的人事問題，到時候該解決了。」

王國華笑了笑道：「越風同志，我來的時間還不長，最近一直在忙別的事情，人事問題是不是可以往後推移一段時間再談？」

越風知道王國華的意思，不就是等自己表態麼？「書記，這樣好不好，組織部先拿出一個方案，先給閔書記看看，然後再交到您這。您要是覺得時機不成熟，可以考慮再定。」

王國華笑了，越風這個話其實就一個意思，閔自雄那邊的麻煩，越風出面抗了。本來組織部長和副書記之間的關係就比較微妙，原則上副書記是管官帽子的。一旦組織部長跟書記勾搭起來，想要架空副書記太輕鬆了。也就是說，這一次的人事問題，算是一次攤牌。

越風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王國華再堅持等等就沒意思了。當即點頭道：「好，這樣比較穩妥。等你和閔書記談好了，直接上常委會吧，正好郝龍光同志也回來了。」

越風笑道：「有個事情比較急，市公安局缺兩個副局長，鄭明同志找我談過幾次。我的意見，還是您點頭了再說。」

「哦，我知道了，這個事情先放一放，等這段忙完了，我要去市公安局調研一次。」王國華笑著點點頭，心裡卻對鄭明這個老狐狸很是鄙夷了一番，想拉著越風一道來抬高價碼。

人事問題想來是黨委的殺手鑭，王國華自然不肯輕易表態。鄭明想拿到實惠，就得放出誠意來，在此之前，鄭明這傢伙雖然跟郝龍光不對付，但是對王國華這邊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表態，王國華一直在等他表態，不過好像這傢伙不知道似的。看來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想拉一個越風一起，跟越風談好了，再找王國華談，事情的份量就不一樣了。

越風和夫人呆了半個小時不到就走了，應該說帶上夫人這一手很漂亮。越風的誠意很足，所以滿意而回。路上越夫人提起楚楚的時候不斷的嘖嘖道：「王書記這個夫人，長的真叫沒治了。你是沒看見她那個皮膚好的，水豆腐似的。對了，她答應讓人給我從法國帶一套化妝品，這個錢你說怎麼辦？她死活不肯要錢呢。」

「既然她要送，你就收下。」越風淡淡的來了一句，心裡對於楚楚的出現還是比較震撼的，尤其是提到那個茶葉的時候，越風的心裡更加的堅定了決心。

第三個訪客有點意思，居然是老牌醬油黨紀委書記車向前。這一位在市委常委裡頭很有意思，本來紀委書記應該總是一副黑臉示人，他倒好，整天笑咪咪的。

老車在市委常委裡頭，沒有什麼對頭，也沒有什麼盟友。屬於不結盟運動的典型代表。前任市委書記的時期，紀委工作基本上都是唯市委書記是從。老書記下去了，紀委這一塊郝龍光倒是想伸手，可是別看老車蔫不拉幾的，他的一畝三分地想伸手還不容易。

老車來的借口是匯報工作，似乎算準了時間到的，越風剛走沒五分鐘，他就出現了。實際上，老車一直就在附近，只是來的晚了一步，讓越風搶了先而已。

第六百六十六章 時機（中）

車向前完全是一副來串門的姿態，進門來便笑著一副老派的做法，拱手笑道：「書記，聽說夫人來了，這是喜事啊，特來道賀。」

這個理由其實很蹩腳，不過有時候不就是隨便編個理由的事情麼？王國華自然不會太當真，笑著招呼車向前坐下。別看這些市委常委裡頭車向前表現的最為低調，王國華可絲毫不敢看輕他一分。這種人，要不就是真的淡泊，要不就是心機很深。

王國華的看法傾向於後者，理由很簡單，老車也才五十出頭，不可能這會就惦記退休的事情。說是紀委這個系統比較特別，進步的機會比較艱難。車向前已經官至副廳，市委常委，就算不惦記著上去了，肯定也要惦記著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滋潤一點不是？

「向前同志有心了，請坐請坐。」王國華很熱情，之前越風說的時機，現在體現出來了。車向前這種醬油黨都找個很爛的借口來拜見，可見明眼人很多啊。藉著一連串的手段和營造出來的鐵州大好局面，王國華的勢頭已經形成了不可阻擋之勢。

看清楚這一點的人，不單單是一個越風，更不止一個車向前。所以，車向前在王書記這串門的時候，宣傳部長艾青山的車子找了個角落停下來。在車裡沒下來的艾青山自言自語道：「這個老車啊，沒想到動作還挺快。」

「老闆，老闆。那好像是軍分區老方的越野車吧？」秘書的眼睛好尖，一傢伙就看見了正在開過來的車子。艾青山嘖了一聲道：「大局已定了。」

見了一個下午的客，王國華的腮幫子都笑酸了。總算是天色暗淡了下來，王國華坐在沙發上使勁的揉著腮幫子。楚楚端了一杯西洋參茶過來，放下後笑道：「累了？」

王國華點點頭，苦笑道：「跟這些人打交道，腦子累。」

楚楚笑道：「我看你是樂在其中吧？」王國華聽了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夫人也。」

小別勝新婚，這一夜夫妻二人早早休息，第二天起來王國華精神飽滿。剛下樓，秘書湯新華已經站在院子裡等著，奧迪車刷洗的乾乾淨淨，司機小趙還在那用抹布擦著，似乎要擦的更鏡子一樣。

王國華出來了，小趙趕緊收起抹布，恭敬的站在一邊等著領導上車。眼瞅著王國華走近，小趙鼓足勇氣道：「老闆，今天我有點事情，回頭想請個假。」

王國華聽了站住，笑問：「有什麼事情？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小趙頓時臉紅了，低頭低聲道：「一點私事，家裡介紹了一個女的，交往有一段時間了，說好了今天去見家長。」

王國華一聽這個便笑道：「這是好事啊，對了新華，拿兩條中華煙回頭給小趙捎帶上，另外那些山貨什麼的，你帶小趙去拿一些。」

湯新華笑道：「有煙還得有酒不是？正好，我那還存了兩瓶茅台，一起貢獻出來吧。」

王國華聽了忍不住笑道：「行啊你，還存了私貨。」很明顯，王國華今天心情那是相當的好，跟湯新華開起了玩笑。對此，湯新華非但不擔心，反而心裡暗暗高興，臉上卻是苦著臉道：「老闆，這可不是什麼私貨，這是上回您丟給我的，說是什麼宏大集團的廖經理送的，您都不記得了，放我那有些日子了。」

說起這個王國華想起來了，一拍腦門道：「對，有這個事情。」

如果真要忙起來，市委書記自己能支配的時間真不多。這個那個的會一個接一個，王國華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抓經濟，現在出了成效了，活也有韓浩這個常務副市長接過去了。王國華算是可以放開這個事情，幹點市委書記的本職工作了。

小趙請假，王國華就讓徐耀國臨時找個司機頂一天的班。今天王國華的日程安排的很緊，上午去市公安局調研，下午要去老干局看望老同志。自打東合區之行後，王國華還真沒怎麼走動。如今局面不同了，王國華也就是順理成章的開始了各單位各部門「調研」的步子。

公安局這邊余茂華態度那是相當的端正，帶著局領導班子在大門口提前十分鐘就列隊等著了。實際上完全沒這個必要，王書記的車剛出市委，余茂華這邊就知道了，這路上的交警在這個時候可不是吃乾飯的。

陪同王國華的有市委秘書長徐耀國，市委宣傳部長艾青山。艾青山的隨行，倒是昨天談話時定下。用宣傳部長的話來說，王書記代表的是市委形象，走到哪宣傳都要跟上。宣傳部長的親自隨行，不僅僅是表示重視的意思。實際上這種「調研」，來一個副手是正常的。

調研是電視報紙上的定位，市公安局這邊掛出的橫幅上寫的是「視察」。究竟哪個更接近本質，這就仁者見仁了。

市公安局的大樓還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建築，前任局長看似栽在某個意外上頭，實際上被人抓到痛腳的地方是用罰沒款蓋新辦公樓的事情。這個新辦公樓的錢還沒湊齊呢，局長大人就被迫調走了，並且是背著處分的。

這些都是舊事了，不歸王國華關心。

一番寒暄之後，王國華在市局領導們的陪同下去了會議室。正常情況是聽取匯報，然後做出一點指示，再然後市局領導表決心。

今天王國華卻一反常態，在會議室裡坐下後，對著要匯報的余茂華擺手道：「匯報就不用了，我來這裡不是來視察的。」

市局領導們各個愕然的時候，王國華已經接著道：「我市棚戶區的治安問題，這些年一直比較突出。市政府一直在努力謀求改善棚戶區的局面，我關心的是在市政府改造工程啟動以前，市公安局在棚戶區的治安問題上是不是要拿出點動作來？」

余茂華一聽這個，立刻接上話道：「書記，棚戶區那個地方，環境比較複雜。要說大案子不多，小偷小摸的事情不斷。還有一些其他問題也屢禁不止，市局對這個問題一直很重視，只是礙於人力和資金上的困難，一直沒有取得太好的成效。」

王國華聽了這個話，立刻借題發揮道：「不要跟我強調客觀苦難，幹工作誰不會遭遇困難？有困難就不幹工作了？鐵州市正在迎來一個大發展的契機，市公安局肩負著為改革保駕護航的重任，治安問題不是小問題，關係到我市經濟發展的大環境是不是穩定有序。今天我把醜話說在前面，治安出了問題，我是要處分負責人的。」

市局領導們從王書記的話裡頭，聽到了刀光劍影。問題是，今天這個調研，市政法委書記鄭明怎麼沒跟著來呢？是沒接到通知呢？還是根本就沒通知他。

王書記在市公安局呆了兩個小時不到，時間不算很長，但也不算太短，中午飯都沒吃就走了。新任公安局長余茂華，下班之後回到家。正好老丈人也在，提起這個事情余茂華深感擔憂道：「王書記是不是對我有看法？」

老謀深算的關主席，端著酒杯一番沉吟道：「這個事情應該不是衝你來的，不過你也不能等著看，要主動的動起來。王書記既然有了指示，你堅決執行就是了。有人真是要不聽招呼，你不正好行駛權利麼？」

余茂華可是在省廳裡熬過日子的，一聽這個話就明白了。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那還能有誰？公安局這一塊，一向都是鄭明的人在掌實權。余茂華這個新局長，上任至今也沒怎麼打開局面。王書記來了一番講話，算是給自己送上了動手的借口。難道說，王書記還有別的意思不成？

「我是不是晚上去王書記那坐一坐？」余茂華遲疑的問了一句，關主席稍稍琢磨後笑道：「這倒是可以的，如今這鐵州市大局已定，你適當的表態對於坐穩這個位置有好處。」

楚楚在南天省呆了一段時間，嘴巴倒是吃刁了。習慣了清淡口味，對於東海這邊的菜式不是很接受。好在保姆做得一手好菜，楚楚便決定在家自己開伙。

王國華中午回來，菜已經擺好了，看見楚楚圍著一條圍裙的樣子，王國華頗為吃驚道：「你行不行啊？」

對於丈夫的質疑，楚楚表示憤慨，但是又知道這是事實。只好撅著嘴不滿道：「我幫著打打下手，做飯是林嫂，放心，不會給你吃壞肚子的。」

夫妻倆還沒開始開飯，政法委書記鄭明笑嘻嘻的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拎著兩瓶酒。帶路的何梅有點拘謹的解釋：「領導，我……」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起身招呼道：「什麼風把鄭明同志給吹來了。」

鄭明面帶微笑，心裡卻是狠狠的鄙視了一番王國華。心道你上午搞出的動靜還小了，在市公安局你可是放了狠話的。其實上午王國華去市公安局「調研」居然沒有通知鄭明，老鄭就聞著味道不對了。

長期自立山頭的老鄭，儘管很不情願的走這一趟，但是王國華抓的這個時機太好了。前幾天老鄭還跟越風交流過，打算在人事問題上有所收穫，沒曾想越風直接就上了王書記的門，還帶著夫人一起。

這個事情本來就不是好苗頭，趕上王國華今天的「調研」，鄭明要是再不走在一趟，別說暫時空缺的兩個副局長的位置，其他依附老鄭的副局長恐怕都要被藉機整治，輕者大權旁落，重者直接就丟官都很有可能。

「呵呵，聞著菜香了，過來討杯酒喝。」鄭明同志說起瞎話來也是一把好手，王國華對此倒是一點都沒在意，招呼坐下後，無視鄭明帶來的兩瓶酒，對正從廚房裡出來的楚楚道：「我書櫃裡有瓶酒，你去拿一下。」

楚楚衝著鄭明瞄了一眼，點點頭語氣淡淡道：「來客人了，怎麼也不早說？」

這看似抱怨的話，王國華沒有解釋，老鄭笑著起身道：「是楚總吧？真不好意思，不請自來。打擾了！」

王國華這才介紹道：「這位是政法委書記鄭明同志。」楚楚沒再說話，上樓去了，整個過程一股濃濃的傲氣撲面而來。

老鄭多少有點尷尬，王國華卻在心裡暗暗的讚歎老婆的眼力過人。「老鄭，別介意，她就這脾氣，對人不太熱情。」王國華這麼說，老鄭卻是另外一種理解，心道王書記這個夫人不論氣質容貌，都是絕頂的人物。那股傲氣，真是從骨子裡往外冒的那種，絕對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殊不知，昨天的楚楚在越風的老婆跟前留下的印象，完全是另外一種顛覆。

鄭明一陣訕笑道：「沒事，沒事，我來的冒昧了。」

手裡拎著一瓶看著很土氣的茅台，楚楚下樓來，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道：「酒來了，你們慢慢用，我去廚房看看加兩個菜。」

「辛苦了！楚總！」老鄭趕緊客氣一句，楚楚淡淡一笑，冷峻的氣質因為這一笑，突然發生了本質的變化。老鄭似乎經歷了從冬天到春天的變化，耳朵裡迴旋著一句：「不客氣。」時，楚楚已經轉身走了。

雖然冷淡傲氣，但這個禮貌上是一點可以挑剔的地方都是沒有的。老鄭心道，這女人的教養真是沒說的，對於不速之客的到來，不熱情也不失禮貌。

王國華動手去開酒瓶的時候，老鄭的注意力回來了，注意到那瓶酒。伸手道：「這個我來嘛，您是領導。」王國華笑了笑，把酒遞給老鄭。接過酒瓶的老鄭沒有立刻倒酒，而是舉起酒瓶端詳了一番才道：「這年份的酒，十年前我倒是見過一次，現在想弄到這個不容易了。」

王國華聽了表情波瀾不驚，淡淡道：「是麼？我對這個不太懂，酒是楚楚家里長輩那裡給的。一直沒太在意，就是隨手丟那放著。」

鄭明保持著微笑道：「書記，看來今天這趟算是來對了，能喝著這種好酒。」說完倒了兩倍，舉起杯子道：「書記，我敬您一杯。」

第六百六十七章 時機（下）

這杯酒敬下去，就算是一個態度了。心裡雖然不甘，但也沒有什麼好的選擇。好在王國華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主，拿出了珍藏的好酒招待，這個面子也算給足了。

等著鄭明干了酒，王國華也端起酒杯道：「鐵州市眼下迎來了一個大發展的機會，沒有一個好的治安環境是絕對不行的。因此，我一直在考慮加強公安隊伍的問題，不過這方面我是外行，主要還是靠政法系統展現上的老同志。」

這就算是表態了，鄭明心裡一鬆，結果比預想的要好很多。實際上王國華就是要一個態度，主要還是以合作為基礎。

讓鄭明奇怪的是，楚楚居然再也沒出現了，一直到自己離開時，楚楚才出現送行。這個讓老鄭比較震撼，怎麼看楚楚都不是老派的那種女性啊。所以老鄭客氣了一句道：「楚總，真不好意思，耽誤您用餐了。」

楚楚難得的露出微笑道：「這麼說太客氣了，我在廚房裡頭吃了。你們談公事，我一個女人家的怎麼好在邊上聽。」

老鄭覺得這個漂亮的女人真是太有教養了，王國華的眼神也太讓人羨慕了。放眼鐵州市那兒些領導幹部，這個怕老婆的想像不說普遍，夫人干政之風倒是屢見不鮮。很多官員說話還不如夫人管用，王國華堂堂市委書記，來了客人夫人都不上桌子。你要說這個夫人是一般的家庭出身也就算了，楚楚這樣的女人，一看就是出身很好，受過良好的教育。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可見王國華對這個家庭局面的駕馭能力，或者是楚楚自身就是這個素質。這兩個可能，老鄭更相信後面一個，楚楚話不多，但是很明顯的對一個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初次見面時流露出來的那種不在乎，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這說明什麼？人家見的太多了。

應該說老鄭的判斷是準確的，但是有不全對。準確的說，楚楚見過的官員級別遠在老鄭之上者太多了，那還是楚家老爺子平時不怎麼見客的緣故。要知道，楚楚結婚那會，X辦都派人來祝賀了，代表的是黨和國家領導人。真要是楚老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那可是第一時間要通報到首長的耳朵裡去，然後來一句「不惜一切代價搶救。」可以說，這句話絕對是一個特權的重要表現，大量的醫療資源都被這塊佔去了。

閒話不說，王國華送走老鄭後，回頭朝楚楚笑道：「多謝！」

楚楚給他一個白眼，微嗔道：「跟我來這個？」王國華笑道：「你應該等我把話說完，我的全文是，多謝夫人為我做出的犧牲。」

楚楚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旋即抬手在王國華的胸前砸了一下，低著頭淡淡道：「酸！」

王國華更感受到楚楚情緒的變化，伸手摟著夫人的肩膀，楚楚順勢往前一低頭，腦袋頂著男人堅強的胸膛，低聲道：「我終究是個女人啊，是女人就得任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叫花子跟著滿地走。」

這一刻的溫馨，來的很自然。低著頭的楚楚，心裡想對王國華說：「有那麼一句就夠了。」

接連三天，王國華都沒再去操心考察團的事情，主要精力放在了各單位的「調研」。市裡的一些主要行局，每天走兩家。是電視台、市黨報《鐵州晨報》，這幾天的一版頭條都是這些消息，王書記去哪哪調研，並發表了什麼講話。

王國華作為鐵州第一人的形象豎立起來了，不過坊間對於王書記的事情，比起鐵州市第一夫人而言更加熱心一點。關於書記夫人的八卦，傳的那叫一個快。這不才幾天的功夫，保姆出門去買菜回來對楚楚講起在菜市場聽到夫人八卦云云。

當然這些八卦主要內容不是貶義的，無非就是王書記的夫人貌若天仙，王書記的夫人出身高貴，王書記的夫人……反正傳這些話的人，好像真的看見過楚楚一樣。這些八卦被傳的時候，王國華是八卦的附屬品。得到一兩句認可，比如「新來的王書記，倒是干實事的領導」之類的評價。

郝龍光終於從省城回來了，這一趟省城之行，總算是得到了一個比較有力的支持。省政府對電解鋁項目的爭取給予全力的支持，姚副省長再次披掛上任，為鐵州市政府項目工作組當顧問。省長劉兆銘還明確的表態，到時候會出面接待京城來的人。

有省長的支持，這個份量就算基本夠了。

心情不錯的郝龍光回來，立刻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說一千道一萬，再怎麼不甘心，他也得來一趟，王國華是市委書記，這個程序不可少。

照例，郝龍光要先經過湯新華的辦公室。「照例」這個說法，郝龍光心裡和不喜歡。要是位置換一下，這個「照例」就是別人了。可惜，這只是YY。

「小湯，王書記在麼？」郝龍光倒是保持著常態，站門口帶著笑問了一句。從職務上來看，郝龍光完全可以無視這個秘書的存在，問題是湯新華作為王國華的貼身秘書，好多事情你是繞不過去的。不管怎麼說，郝龍光在湯新華的面前擺市長的架子沒什麼意思。

「是市長啊！書記在呢！您稍待！」湯新華很客氣的站起來，很禮貌的招呼。儘管最後三個字不是讓人很舒服，但是以王國華和郝龍光現階段的關係，郝龍光還真的不敢保證直接過去，王國華會不會說難聽的。

如今的郝龍光對上王國華，心裡有一種很難說明的東西。說是敬畏吧談不上，說是不屑吧那更是扯淡。怎麼說呢？反正郝龍光覺得，面對面的時候有壓力。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表現出來的戰鬥力，遠遠超乎了郝龍光的想像。無論是在駕馭局面的手腕上，還是在搞活經濟的領域，玩出來的結果的都是郝龍光無法想到的結果。用一句話來說：「太打擊人了！」

郝龍光和清楚，跟王國華分庭抗禮的機會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究其原因很多，其中最重要一點，就是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爆發出來的能量讓人難以抗拒。郝龍光現在最期望的就是項目的達成，這樣一來，還有自保的餘地。所謂自保，那也是郝龍光的一家之言。

王國華難得沒有出門調研，郝龍光這麼巧就來了。

「請市長過來吧，新華，以後市裡的常委們過來，除非有特殊情況，不然你就不用通報了，直接請進來。」王國華的聲音不算很大，但是足夠站在門口等著的郝龍光聽見。說心裡話，郝龍光狠狠的吃驚了一下，甚至都無法理解。你不是市委書記麼？這個通報，可是顯示權威的一個重要標誌啊。

吃驚歸吃驚，郝龍光還是很快就從這個話裡頭品味出一些東西來，不免自省了一番。從這點看，自己確實沒有王國華聰明啊，這小子太狡猾了。

「書記好！」郝龍光進門來客氣了一句，王國華等他問候了才站起來道：「市長來了，這些天一直沒見到你，有些事情一直想跟你商量。」

郝龍光覺得這話裡頭有刺，實際上王國華說的是真心話。經濟建設的主導還是政府的事情，作為市委書記，王國華抓宏觀才是本分。說心裡話，王國華上任鐵州，如果不是郝龍光挑釁，打算動搖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的權威，王書記還是很願意跟他合作的。曾經作為政府的主官，王國華很清楚，一個政府跟黨委之間不能很好的合作，要想發展經濟到底有多難。掣肘太多，想做事可以說舉步維艱。

「還不是為了電解鋁的項目爭取省裡的支持麼。現在有了頭緒，我這不是來匯報麼？」郝龍光說這話無疑有怨氣的成分在內，當初嚴佳玉在機場干的活，郝龍光是堅決的算在王國華的頭上的。所以在說話的時候，心裡還加了一句：「姦夫淫婦」。

「哦，跑的怎麼樣了？這個確實是要緊事，你坐下說。」王國華很客氣，有點出乎郝龍光的預料。這讓郝龍光不自覺的警惕了起來，心道這廝是不是想奪我的功勞啊，真要是那樣就太狠毒了，這是要把我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萬隻腳啊。不自覺的，郝龍光已經把自己放在倒地者的位置上了。

「書記，你先說說有什麼事情要商量的？」郝龍光帶著笑，心裡暗暗的警惕。

「是這樣的，前天你不在，省委組織部來了個函，通知市委中組部下派掛職的副市長有一位落在我們鐵州市。具體什麼時候到還沒定，總之是有這麼一個事情。你是市長，這個事情我當然要跟你商量一二。」王國華說完郝龍光這才放心，暗道原來是這個事情。

郝龍光的警惕之心王國華很清楚，實際上對此王國華並不在意，甚至還有幾分不屑。

「這個事情我知道了，等人到了再說吧。」郝龍光草草應付一句，接著又道：「這一次去省裡收穫不小，劉省長對鐵州爭取電解鋁的大項目很關心，要求市政府全力爭取，並且姚副省長出面作為項目爭取的顧問。必要的時候，省長可以出面接待發改委來的領導。」

提起這個，郝龍光多少有點得意，眼珠子瞄了王國華一眼，暗道我也不是吃素的吧？

「既然省裡很重視，市政府一定要動起來，爭取把這個項目留在我市。這樣，有什麼需要市委方面協助的，市長儘管開口。」王國華很有誠意的說，郝龍光卻絲毫不認為這是誠意，毫不猶豫道：「這個暫時還沒有需要，到時候再說吧。」

既然他這麼說了，王國華也不勉強了。兩人之間溝壑太深，要說合作目前還沒有這個可能性。王國華釋放了善意，不是為了郝龍光的政績，而是真心希望這個大項目能落戶鐵州，給鐵州經濟發展帶來推進。

「那就先這樣吧，市政府方面放手去做。」王國華簡單的給了個說法，郝龍光沒有從王國華的臉上看出任何的不悅，明知道我不希望你插手，居然還能這麼淡定，心道你的心胸就這麼廣？

臨走的時候，王國華來了一句：「明天的常委會，市長不會又缺席吧？」

郝龍光一怔道：「不會，我明天沒別的要緊事。」王國華點點頭沒說別的，郝龍光滿腹狐疑的走了。走到閔自雄辦公室所在的三樓，郝龍光心裡不踏實，猶豫了一下還是沒過去，直接下樓後給閔自雄打電話，約他晚上吃飯。

不想閔自雄接了電話道：「不吃，氣都氣飽了。」郝龍光心中一驚，趕緊道：「出什麼事情了？」閔自雄道：「還不是越風這傢伙，現在跟著王國華混，尾巴翹起來了，眼睛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副書記。」

事情的起因，是最近一些人事安排上，閔自雄跟越風之間出現了不小的分歧。當然，越風沒有跟閔自雄吵，而是表示妥協，一些人事任命的候選名單，雙方提名的都交上去，常委會上討論。

這算是一個比較公允的做法，問題是，閔自雄不這麼想。他認為，越風是在挑戰他的威信，這是王某人的陰謀。目的是為了架空他這個副書記。可以說，嚴以律人，寬以待己，這兩點，閔自雄是比較突出的。

人事部門的領導之間發生分歧是很正常的事情，誰不想提拔自己的人呢？遇見這種事情，心照不宣就是了。反正結果是上常委會上掰腕子，誰贏了誰高興，輸了也別抱怨。問題是，閔自雄自覺在常委會沒有勝利的可能了，沒看見那些常委對王國華的態度轉變麼？

正是因為看不見勝利的希望，閔自雄的怨氣才格外的重。

不提兩個失落的人，王國華這邊徐耀國來了。見了領導問候一句後笑道：「書記，剛才我看見郝市長出去，情緒不是很高啊。」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這個話，反問道：「秘書長，有什麼要緊事麼？」

書記的反應落在徐耀國的眼睛裡，衍生出來的含義為對此王書記絲毫不當回事。很大的可能性是王書記就沒拿郝龍光當回事。這個想法一旦形成，就很快的在徐耀國的心裡扎根了。徐耀國覺得這樣最解氣！

「是這樣的，剛才我上來的時候碰巧遇見了越部長，跟他談了幾句。聽他說起，跟閔書記在一些人事問題上產生了分歧，一些位置上都有各自的人選推薦。」徐耀國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這次遭遇肯定不是巧合。徐耀國心知肚明，所以來傳一下話。

王國華聽了露出凝思狀，徐耀國在邊上低聲道：「書記，我覺得，是時候動一動市裡的幹部了。」動一動幹部，這個說法很有意思。實際上，很多書記就喜歡動幹部，因為每一次動幹部，都是一個等著收錢的好機會。王國華以前在網上可是看見過這樣的新聞的。

徐耀國的心思自然不是讓王國華去受賄，而是打算藉機確立王國華不可挑戰的地位。

「這個事情先緩一緩，我才來時間不長，暫時先穩定住局面。」王國華這個表態，徐耀國心裡多少有點遺憾。覺得王書記還是太心軟了，不夠狠！這可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機啊！錯過了就真的可惜了。

有心想再勸一句，王國華已經一擺手接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眼下鐵州市正在一個關鍵點上。招商引資之後的各項服務，還有市政府正在籌備爭取的國家項目。這些都需要一個穩定的局面來保證。我個人的觀點是，只要是有利於鐵州市的發展，有利於鐵州市人民從中得到實惠的事情，我都會努力去做好保駕工作。」

這個話徐耀國聽著最初很不是滋味，離開之後仔細一琢磨，就覺得這話像是王書記的心裡話。實際上這一段時間，王國華做的跟說的是一致的。想通了這一點，徐耀國不禁暗暗的對王國華的看法發生了新的變化。當然，徐耀國還是很可惜，暗道這麼好的一個時機，就這麼浪費了，真是太可惜了。

應該說徐耀國的提議，王國華是動心了。最後還是放棄，主要還是從長遠的利益來考慮。王國華終究是一個初來乍到的書記，別看現在威信豎立起來了，真的要動手調整幹部，遭遇到的阻力還真不知道是什麼一個局面。

心裡沒底的事情，王國華是不會去做的。循序漸進，才是王國華目前需要的風格。

次日上午十點，常委會正常召開。作為市委書記，王國華最後一個出現在會議室。開門的時候，王國華遭遇了一番目光的注視和一些善意的微笑致意。當然也有低頭當著沒看見王書記進來的人。

坐在首席，王國華自信的目光環視一圈，這時候，會議室裡再也沒有一個人敢於看輕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了。

「開會！」王國華如是說，語氣裡充滿了自信和不可抗拒的意味。

第六百六十八章 報恩（上）

這是一次氣氛很好的常委會，或者說是王國華對鐵州市委全局駕馭的一次展示。市委書記王國華展示出來的是一種強勢之下，卻又是可以平等對話的姿態。這樣一面更多體現的是王書記的親和力，可是沒有人會去小看王書記在親和力背後隱藏的東西。

所以，會議的氣氛很好。

政府方面最近的工作是重頭戲，韓浩通報了市招商引資的新成績，因為這個成績是市委集體的榮譽，大家都有份參加，所以氣氛想不好都難。接著是高潔談了花子湖治理工程的規劃，以及最近的接觸，實質性的談判即將開始等等。

關於花子湖的治理，王國華特意的提了一些看法。前提必須根據鐵州市的實際情況，綜合城市建設的整體環境規劃，然後才能談商業的開發和利用。

這個表態，高潔立刻表示：「王書記的指示很重要，政府部門在執行的過程中，一定會堅決貫徹市委會議的指示精神。」要說還是人家從京城下來的幹部有水平，拍馬屁都是不露痕跡的。

組織部長越風等前面兩位匯報完畢，接過話道：「鐵州市下屬區縣。市區的行局，一些待補的人事問題，市委是不是該拿出一個結論了。最近組織部的幹部都忙的很啊，上班忙，下班也忙。上次開會，我還在部裡強調了一下紀律，並重申了組織部是在市委的領導下開展工作，告誡一些比較活躍的同志不要太放鬆了自己。」

這話引得眾人會心一笑，隨即也是心裡一緊。人事問題歸市委管不假，可是在座的諸位，在人事問題上都是有一定的發言權的，不然這個市委常委當著還有什麼意思？

越風的話，引起的波瀾不小。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王國華的身上，這裡真正說話算數的，現在也就是王書記了。

「我看是不是這樣，市裡各行局的缺額或者調整，原則上由分管常委先考察合適的同志推薦給組織部門，然後組織部再考察幹部。各區縣的幹部問題，組織部也拿一個方案出來，大家在會上議一議。我來的時間不長，對幹部的情況還不是很熟悉，主要還是靠大家。最後的結果，還是按照黨內的民主程序來嘛。」

王國華這個表態，可是說是恩威並濟。恩者，大家有什麼合適人選都可以提，威者，組織部還是要考察幹部的，最後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黨委的手裡。現在誰不知道越風跟王國華已經是沆瀣一氣？估計這一次人事安排，組織部肯定能落下不少的實惠。

「王書記這個講話很重要，回去以後政法系統一定堅決貫徹王書記的講話精神。在人事問題上，在幹部人選問題上，一定把好這第一關。」鄭明第一個跳出來支持王國華的講話，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落後。

宣傳部的艾青山就很積極，幾乎是搶著鄭明話尾道：「書記的講話，宣傳部門一定認真對待，堅決貫徹。」

王國華這一番話可以說是大手筆，直接是把市裡人事權的第一道關給讓了出來。當然了，這是這一次而已，不然還要組織部門幹啥？王書記這不是還「不熟悉情況」麼？不管怎麼說，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的手筆就是大氣，大家很願意合作。

當然，有願意的就有不情願的，不過這個氣氛之下，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去犯眾怒。再者，不情願的也不是一無所獲，好歹王國華沒有把事情做絕。他們作為市委常委的一員，這一次也可以推薦人選的，只是最後能不能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散會的時候非常難得的一幕出現了，離開會議室的常委們居然有說有笑的。

王國華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湯新華就過來道：「書記，公安局的余茂華來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讓他進來。」余茂華大步進來，啪的敬禮道：「書記好！」

「坐！」王國華抬手指了一點對面，余茂華很懂規矩，依舊站立道：「我站著匯報就行。」

「呵呵，匯報什麼，老鄭那邊知道麼？」王國華這話說的余茂華身子微微一顫，隨即低聲道：「我打算等下就去匯報。」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看著余茂華沒說話，停了好一會才淡淡道：「你接著說。」

也就是剛才那小會，余茂華經歷了一番內心掙扎。王國華似乎能夠穿透心扉的目光，讓余茂華深感不安。說到底，余茂華這局長是省公安廳下派的，但是要想在鐵州市開展工作，沒有市委的權利支撐很難。也就說，余茂華要處理好這個從屬關係。

王國華剛才還提醒了一句，在市委書記的下面，還有一個政法委書記的關係也要處理好。這個提醒還有一個意思，既然要多面討好可以，不要打一些沒意思的算盤？

余茂華脊樑上開始冒汗，很簡單的一句話，直接把余茂華的一切退路都堵死了。

「書記，公安局黨委堅決擁護市委的任何決定，堅決擁護上級領導的任何決定。」艱難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余茂華還以為王國華會不悅，沒想到王國華只是淡淡道：「市委市政府很關注公安工作，準備加大投入，打造一支有戰鬥力的隊伍。身為公安局長，你的膽子不輕啊。」余茂華心裡一沉，本能的一個立正道：「請書記放心，公安隊伍一定為我市的穩定和繁榮做好保駕護航的工作。市委有任何指示，堅決不打任何折扣的執行。」

這一次，余茂華說的很乾脆。王國華滿意的點點頭，淡淡道：「具體的方案，交給新華吧，我有空會看一看。」這個結果，余茂華還是能接受的。王書記確實是強勢，但又是一個很給下面留餘地的人。這一點，余茂華深切的體會到了。

又是一個週末，省城辰州街頭緊張了幾天的氣氛很快淡下去了，各出城路口的卡子也都撤掉。疊嶂路上的銀行搶劫案，因為一個嫌疑犯的落網，大致案情已經有了幾本脈絡，所以這些卡子的存在就不那麼必要了。總是擺出如臨大敵的架勢，對於社會的安定也不是好事。

路亞男總算是攤上了休息日，拎著大包小包的去看老爹。路援朝的名字很有時代氣息，作為一名退休教師，路援朝有住的環境不算特別的好，但至少有一個四十幾平米的平房可住。

平房的外頭是自己加蓋的院子，這都是剛分到房子那會趁著管理不嚴搞的手腳。國人對於家這個概念看的很重，對於房子和土地的追求同樣熱衷。

年輕的時候路援朝當過知青，並且在當地娶妻生女。原本以為一輩子要扎根南山縣，沒想到三十五六歲的時候，漂亮的老婆跟當地一個領導關係曖昧導致婚姻破裂。路援朝悲憤之餘走了一些關係，離開了傷心之地，回到了故鄉當一名中學教師。

路援朝這一輩子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唯一可以自慰的是桃李滿天下。不過這個桃李滿天下對於政府的拆遷人員而言，真是不算什麼可以討價劃價的本錢。

路亞男推開院子門時，父親和繼母正在跟人爭執，院子裡的樹下，對面小椅子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雙方的語氣聽著都不是很冷靜。

「你這個院子嚴格來算，那是違章建築。政府考慮到這種情況的普遍性，算你一半的面積，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說話的是那個女的政府人員，語氣很是不耐煩。

「這個合約我個人不能先簽，大家簽了我就簽。」路援朝回的也很硬氣，梗著脖子聲音很大。倒是邊上的續絃低聲勸了幾句，看來沒有人勸早就吵起來了。

「這怎麼回事？」一身警服的路亞男開了口，政府的人回頭一看，這才語氣緩和了許多，那個女的道：「這不是在做勸說工作麼？市政府對這片的改造決心很大，我們這些做基層工作的壓力也不小。事情看著簡單，實際操作起來矛盾和利益分歧很大。」

路亞男也是體制內的，知道做這種瑣碎事情最累人了。也勸了父親一句道：「有話好好說嘛，當心您的血壓。」

路援朝不買女兒的帳，眼珠子一瞪道：「你懂什麼？他們是要我做叛徒！」

撲哧，路亞男忍不住笑出聲，笑著低聲對兩位政府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做做思想工作。」政府來人有了體面的台階可下，自然不會再堅持。

等政府的人走了，路亞男趁繼母拿著東西進去的當口低聲道：「爸，我跟說個事情，你一准高興。」

路援朝對於女兒剛才的態度不是很滿意，不爽的哼道：「你嘴巴裡能出什麼好話？」

「誒，您這話怎麼說的，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唯一的！」路亞男表達的不滿，路援朝不耐煩的擺手道：「你說你說，看你能說什麼好的。」

「我遇見王國華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你猜猜，這小子現在混的怎麼樣？」路亞男笑著說起這來，路援朝的眼珠子一下就亮了，當即道：「你說說，這小子打小就激靈，就是不好好學習，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轉了性子。」

路援朝果然高興了，王國華這個學生，曾經是他比較滿意的一個弟子，一直是期望很高的。調回來之後，路援朝打電話給以前的同事，得知王國華上了國內知名的F大，也是很開心了幾天來著。

「這傢伙，現在可抖了，都開上奧迪車了。要不是開著奧迪，我也不能攔車查證件，更不能認出他來。倒是這傢伙有一個好記性，居然提醒了一句韭菜盒子，就想起我來了。」路亞男說起這個還是很高興的，王國華那天只是簡單的提了一句韭菜盒子，就反應過來。

「嗯，有這個事情，那小子喜歡這口，沒少偷人家的雞蛋來混酒菜盒子吃。」說著路亞男又補了一句揭短的話，路援朝聽了果然是開心的哈哈大笑道：「沒錯，有這個事情，這小子小學那會太淘氣了。到了初中，說轉性就轉了，真是一個怪胎。」

王國華要是知道路老師這麼評價他，真不知道做何感想。

這時候路亞男的手機響了，匆忙的摸出來接聽道：「誰啊？」

「是我啊，王國華。我到省城了，你給個詳細地址，我去看路老師。」王國華倒是專門走這一趟，路老師對他的人生還是起了很大的轉變作用。所以得知聯繫方式，趕緊的抽空帶上老婆孩子來看看。

「哎，你這人，還真不經惦記，剛跟我爸說起你呢，你就來電話了。你記一下，我告訴你地址。」路亞男報上地址，客氣兩句就掛了電話，沒想到路援朝道：「等一下，我要說話。」結果這個電話都掛了，路援朝抱怨道：「你動作也太快了。」抱怨之後，路援朝很看對老伴道：「桂芬，家裡要來客，去準備點酒菜。」

「什麼貴客，讓你這麼高興？」老伴笑著問了一句，剛才還氣呼呼的跟人鬥氣呢。

「一個學生，如今混的不錯，都開奧迪了。這不，剛聯繫上就來看我了，趕緊的！」路援朝很高興，作為一家之長，他高興了大家自然都跟著高興。

老伴一聽這個便道：「都開了奧迪了？那一定不簡單。小斌的工作一直沒著落，不如跟他說說啊。」小斌是老伴跟前夫生的孩子，這孩子不怎麼好好唸書，最後讀了一個大專，如今這個工作怎麼找到滿意的。

說這話的時候，老伴還瞄了路亞男一眼，這個姐姐對弟弟的工作問題，實在是沒有什麼貢獻可言。路老師人老眼珠子不老，淡淡的來了一句：「這話可不好開口，不說這個了。亞男啊，你在局裡現在怎麼樣了？」

路亞男和丈夫是警校的同學，畢業後又分到一個部門，可快就勾搭成奸並結婚。應該說一直混的還算不錯，路亞男副科，丈夫都提正科了。本來大好的前途，去年原來的領導出了點事情調走了，這一傢伙他們這些跟著混的人就先後離開了重要的工作崗位。原來坐辦公室的路亞男都上了路，幹一些危險的活。當然了，如果是不求上進的，飯碗是沒問題的。領導頂多就是無視你，也不能把你怎麼地。

「就那樣，要不回頭我找一下人，給小斌找一個汽車修理廠干一段。」路亞男也是很激靈的，自然知道繼母的不滿點在哪。考慮到父親，這話算是很給面子了。

「呵呵，再說吧，再說吧。」路援朝心裡很明白，老伴不會滿意這個工作的。就這麼一個兒子，老伴看的可重了。應該說這個續絃的人還是很不錯的，對路亞男也不差，就是對兒子更加溺愛一點。這也是人之常情。

沒過二十分鐘，外頭汽車喇叭響了，陪著父親說話的路亞男出來開門，一看是一輛奔馳車，楞了一下神。這會王國華從車裡探頭道：「我說假小子，你給找個地停車啊。」這一帶的街道不寬，王國華要是靠路邊停，肯定要佔去不少道。所以，很有公德心的王書記是不會亂停車的。至於這輛奔馳，是姜義軍在省城充門面的車，王國華臨時霸佔一下，開公車辦私事的事情王書記不幹。

「你叫我啥？叫亞男姐，不然我削你！」路亞男一聽這個舊時的外號，立刻就急眼了。也不管什麼停車不停車了，伸手就來擰王國華的耳朵，小時候打鬧慣的，本能的舉動。

這時候領一邊的門開了，楚楚下車來沖路亞男微微一笑道：「亞男姐，我們家王國華老實不假，你也不能逮著老實人欺負不是？」

楚楚這個身段和氣質真是無可挑剔，路亞男一個女人見了都愣神了，閃了一會才道：「哎喲喂，這是弟妹啊？怎麼那麼俊啊！」

王國華下車來道：「亞男姐，這是我媳婦楚楚，你叫她名字就成。老師呢？我著急見他了，這都多少年了。當年要不是老師一句話給我點醒了，我還是一個整天傻乎乎亂撲騰的傻小子，哪會有今天。」

裡頭聽見動靜的路援朝出來了，王國華倒是一眼就認出來，趕緊上前去問候一番。路援朝見了王國華開心的不得了，忙不迭的張羅讓進屋，最後王國華把車鑰匙給了路亞男，讓她去找地方停的車。

奔馳車加一個漂亮的夫人楚楚，還有帶著孩子的保姆，似乎都說明了王國華如今的境遇。路援朝招呼王國華一家人在院子裡的小椅子上坐下，老伴上茶之後感慨道：「出息了，出息了，沒想到啊！」

這時候路亞男拎著一個小伙子的領子進來了，一邊走還一邊訓：「小斌，你看看你，都跟什麼人混一塊？那些人都不學好的，你跟他們混一塊就算了，還賭上了。」

這場面有點尷尬，路老伴出來一看也不好說啥，就是拿眼珠子哀怨的看。路援朝咳嗽一聲道：「亞男，家裡有客人呢，你搞什麼名堂？」

路亞男倒是不見外的，朝王國華一笑道：「王國華，我弟弟，你現在發達了，給我弟弟找個飯碗。也不枉當初我爸爸教你一場。」

「亞男！」路援朝面色一沉道：「說什麼胡話？我的學生多了！」

王國華一直很安靜的看著，心裡琢磨這個事情應該不是有預謀的，肯定是臨時的巧合。當下不動聲色的笑道：「工作好辦，不過你要是要求太高我可沒辦法。」

路亞男打蛇隨棍上，笑道：「我要求也不高，回頭讓小斌敬你幾杯，你給安排個政府臨時工就行。」

路援朝聽著是開玩笑的語氣，這才笑罵道：「越說越混蛋了，現在政府部門是那麼好進的？國華別搭理她，我們接著聊，喝茶喝茶。」

王國華也沒有再說這個話的意思，陪著路援朝說話，路亞男也加入進來。倒是楚楚，這會沒有加入，直接去了院子邊上壘砌的小廚房裡幫忙擇菜，陪著路老師的老伴說話。保姆帶著孩子在邊上，王楚恆還在睡覺。小斌則躲房間裡沒出來了。

三人的談話倒是很熱烈，說起以前的事情，路援朝笑聲不斷。這邊路老伴桂芬則跟楚楚有一句沒一句道：「我說小楚啊，你是幹啥的？」

楚楚笑道：「我在國企呢。剛才聽說小斌沒工作，這個我倒是能說上點話，要不讓他去國企吧。」

桂芬一聽就高興道：「真的能行？」

楚楚笑道：「企業單位還是比較解決的，政府部門就難了。現在公務員都是要考試的，不比以前了。」

「國企就行啊，不過能不能在本地的國企？我就一個兒子，這不遠了不放心？」

「行啊，我來想辦法。」楚楚笑著答應下來，這一傢伙把桂芬給歡喜殺了，眉開眼笑的好不慇勤。忙不迭的跑談話的三人跟前道：「小王，你家媳婦說能給小斌解決一個國企的工作，真是謝謝了。」

這就是桂芬的一點小聰明了，擔心楚楚說話不算，人前把話說死。不想王國華聽了便笑道：「這個倒是好辦一點，您要是覺得國企就行，那就讓楚楚去辦吧。」

倒是有人耳朵很尖，聽出這個話裡的味道來了，當下一抬手，路亞男道：「等一下，王國華，你啥意思？你還能給安排進政府？」

王國華稍微頓了頓道：「這個，也不是不行。不過嘛，最好去考一下公務員，筆試要是過關了，面試我能做點主。」

路亞男一聽這個，她混體制內的，自然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臉上露出狐疑道：「我說王國華，你小子現在到底幹啥的？姐姐我是公安，你應該知道政策。」

「我就是一般的公務員啊，還能幹啥？亞男姐，別這麼看我啊，我可不是犯罪分子。」王國華笑著說，心裡想著是不是哪裡說話不對。

路亞男冷笑道：「你當我幾年公安局的辦公室白坐的？能在招人的時候說話，你怎麼也得是一個正處吧？區長都不一定管用，你得是書記。」

第六百六十九章 報恩（下）

路亞男這個話有點誇張了，區長也不是鬧著玩的。在過去就是八品縣丞的幹活，安排兩個關係戶做臨時工還真不算個事情。真要是要筆試過了官，別說是區長了，就是一個組織部的副職，疏通一下都不是什麼大問題。路亞男也就是想到王國華開奔馳來的，還是最新款的那種，這車在辰州可以算是好車了。

王國華聽了路亞男的話，豎起大拇指道：「厲害啊，亞男姐，一眼就看穿我的身份了。」

「哎，你還真是區委書記啊，不對啊，你上次開的是奧迪，這回開的是奔馳。」路亞男剛說了一問，立刻就一拍自己的腦門道：「我這個糊塗蛋，你一個區委書記，想借車不是太容易了。多少人都指望你去找他借車呢，你這個腐敗分子。」

王國華聽了面露委屈，對著路援朝道：「老師，你看亞男姐，怎麼說話的。我的車，是跟朋友借的，他在本地開了大超市呢。」

路援朝聽著高興啊，假模假式的瞪女兒一眼道：「國華別理她，一根腸子通屁眼的東西。一個女人家，打小就沒個正型，說話就沒著調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裡頭有誤會，王國華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反正以後都會知道，現在說是顯擺，那就沒意思了。而且在王國華的心目中，路援朝的地位不低，沒有這一位當初的教導，王國華的人生不會發生轉變，不論是上一輩子還是今生。

按照王國華的性格，路老師對他的再造之恩怎麼報答都不過分。

說完了女兒，路援朝還是很驚訝的問王國華：「真是書記啊？」王國華笑著點頭道：「是書記。」這會最高興的不是路援朝，而是桂芬。開心的扯開嗓子就喊：「小斌，給我死出來謝謝你國華哥，你的工作解決了。」

「你小點聲，也不怕街坊鄰居聽見笑話。」路老師笑著說了一句，從表情上看，他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這話裡也沒有多少不滿的成分。

路亞男的眼珠子一陣亂轉，沖王國華招招手道：「王國華，你過來這邊我跟你說話。」

王國華倒是乖乖的起來，路老師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說啥。跟著路亞男走到邊上，路亞男低聲道：「你說實話，真是區委書記啊？」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是書記啊，這個沒錯。」路亞男一陣得意的笑了起來道：「乖乖，沒看出來啊，你可以啊。比我還小兩歲呢，你就書記了。坦白交代，是不是你媳婦家裡出的力？要不，就衝你家那點根底，我覺得不像。」

正常情況下，路亞男這個話沒太大的問題，這體制內不是說你有本事就能被提拔的。有本事的人多了，被埋沒的多了，體制內不缺有本事的人。

「亞男姐，這話我不愛聽，憑啥我就不能靠自己幹出來？我媳婦家裡情況確實不錯，不過真心話告訴你，我沒靠她家裡幫襯。」王國華實話實說，路亞男也不懷疑，點頭道：「我信的過你。你這媳婦哪找的？」

「大學同學啊，怎麼了？」王國華很隨意的樣子回答，路亞男詭異的笑了笑，伸手捅了捅王國華的腰眼道：「怎麼勾搭的？說給姐聽聽。」

這脾氣，還真是跟路老師說的一樣啊，什麼話都敢說。就這脾氣，在體制內真是要看運氣了，對上脾氣的領導手下能混起來，對不上脾氣的，必須是被邊緣化。

「什麼叫勾搭，是你弟弟我太優秀了。」王國華也是不客氣的自誇，路亞男一副這會我不信的樣子，笑道：「既然是你書記，能不能幫幫你姐夫，他現在市局裡混的不得已。原來是管治安的科長，現在換了領導，結果讓人給打發到郊區的派出所幹指導員。我也不求他陞官發財，能找個好點的部門就行。」

既然路亞男開了口，王國華打小跟她混的就熟，感情不錯。這個忙王國華得幫，而且才算是正經的幫忙，剛才小斌的工作，那真不算事情。

「亞男姐，你看這樣行不行，只要市局能放人，我保證我姐夫調去鐵州，還能有一個不錯的位置。」王國華在省城說話沒啥殺傷力，到了鐵州真是一言而決。再說一個正科級調過去，還真不算什麼報答，王國華打算給安排個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幹幹，排名墊底無所謂，級別能提上來。當然這個話，王國華現在不會說。

「鐵州啊？倒不是不行，只是他調走了，我怎麼辦？」路亞男露出為難之色，想來是不想夫妻分開。王國華笑道：「他我都能都調去了，你的問題還是一個問題？」

路亞男一聽這個話高興了，使勁的一拍王國華的肩膀道：「行，就這麼定了。」

桂芬跑屋子裡，看見兒子小斌正在往口袋裡裝東西，趕緊上前抓住他的手道：「小斌，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這是你國華哥送來的禮，這煙都沒拆的，你爸爸知道了拿鞋底抽你。」

王國華沒空手來，帶了不少禮物，光是中華煙就四條。這不，小斌一看有那麼好煙，先拆了一條往口袋裡裝了四包。這也就是他娘看見了，要是路亞男看見了，肯定一頓臭罵。

「媽，這麼重的禮，來的人是幹啥的？」這小子知道老娘不會當真，嬉皮笑臉的問。這一問桂芬高興了，一邊動手把王國華帶來的禮物放角落裡，免得叫路援朝看見煙被拆了，一邊還笑著跟小斌道：「貴客，這不當年你爸爸的學生，現在發達了，是什麼區委書記。你的工作，他也能解決，國企，還是我們市裡的。」

你說這小子本來應該高興才對吧，可是他居然還不滿意的嘀咕道：「國企也有好壞，再說了，一般的國企還不如我跟兄弟們出去練攤呢，才掙幾個錢一個月？還要被人管著。」

要說這個桂芬也是文化不高，對這個事情的看法沒啥主見，一聽兒子這麼說，便被影響了。琢磨了一番道：「他還說，你要是能過了公務員的筆試，他能給你解決進政府去。」

「拉倒，我要能過筆試，我還能去讀破大專？」這小子還算有點自知之明，知道去考公務員自己沒戲。這桂芬也太溺愛兒子了，居然還跟著道：「那你說怎麼辦？我再去求求你楚楚嫂子，讓她幫忙安排一個好點的國企？」

換成有點眼力的人，是不會有這種想法的。不過這對母子比較奇葩，居然都認為去問問沒錯。於是桂芬又出來了，逕直去楚楚身邊，這會楚楚正在給兒子餵牛奶。

「楚楚，有個事情，我能問一句麼？」桂芬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楚楚一邊逗著兒子，一邊笑道：「沒事，你問吧。」

桂芬道：「楚楚，小斌的工作，能問問安排哪麼？」楚楚一聽是這個話，心裡有點不高興了，暗道我都答應你了還不放心，不過礙於王國華的面子，楚楚還是笑了笑。抬手招呼王國華道：「國華，你來一下。」

王國華對路老師抱歉一聲走了過來，路老師一看那邊的情況，心裡覺得不太對。正好小斌鬼頭鬼腦的在裡頭朝外看，路老師見了便對路亞男使眼色。路亞男立刻走過去，拎著這小子的領子進了屋，堵在牆上逼問：「你說，剛才你都跟你媽說了些啥？你這麼大人怎麼一點事情都不懂？人家跟你啥關係？都答應幫忙解決工作了，你還挑三揀四的？」

路亞男對這個便宜弟弟太瞭解了，所以這話直接就衝著要害來了。果然，小斌躲躲閃閃的低聲道：「我不是擔心去了一些情況不好的國企麼？工資都發不下來，那還不如不去呢。」

路亞男剛剛得了王國華的許諾，一聽這個話就擔心繼母那邊說話不好聽，影響了自己的事情。氣的抬手就想給他一個耳光，小斌趕緊一縮脖子道：「你是警察，要講理，不能打人。」

路亞男也懶得理他了，趕緊出來看看王國華這邊。

廚房門口，楚楚等王國華走過來了，笑道：「國華，桂芬師母希望能給小斌安排一個好點的單位。既然是好一點的，你來處理吧。我只能給安排進電力系統，銀行石油之類的部門，我真不熟。」

楚楚這話說的看著沒問題，實際上已經轉達了很不滿的意思。夫妻之前的默契程度足夠，王國華自然曉得楚楚的心思。不過這是路老師的續絃，衝著路老師對自己的恩情，王國華也不會計較這個。

「楚楚，當年在蟠龍鄉，要不是路老師對我夠包容，很有耐心的教育。我不會有今天。」說著轉身對臉色不安的桂芬道：「師母，你看這樣行不行？如果小斌不願意去電力系統呢，我可以想點辦法，給安排進石油部門，不過還是要從基層幹起。實在不行呢，你讓小斌去學開車，我安排進政府的車隊先幹兩年的臨時工，兩年後我擔保他的編制問題。不過這兩個地方，都不能留在省城了，這個我要先說好。」

在時候路亞男站邊上聽的明白，氣的肺都要炸了。當即上前道：「國華，這事情你別管了，我給他安排去修理廠學修理去。」路亞男這個火爆脾氣還真的讓桂芬發楚，她到這個家來的時候，路亞男都十幾歲了，脾氣又野，桂芬還真的怕這個女兒。

「亞男，我……」桂芬很不好意思的想解釋，早知道是去電力系統，怎麼會來問這麼一聲。這會她看出來楚楚不滿了，路亞男都發火了，那意思就要黃了。

好在這個時候路援朝來了，桂芬比他小了近十歲，平時呢路援朝很讓著夫人。所以這會心裡即便是不高興，也過來插嘴打斷桂芬的話道：「亞男，你怎麼說話的？」

打斷了女兒，路援朝才對王國華笑道：「國華，桂芬文化不高，有的事情不是很明白。」

王國華怎麼會讓這一家為這點事情鬧起來，趕緊的笑道：「路老師，您別多心。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心要幫這個忙。」

楚楚看出來王國華對這個路老師很在乎，為了王國華，她在邊上開口道：「要不讓小斌去當兵吧。」這個話說出來，也只有王國華能明白這裡頭的意思。

不過這個話，很容易產生誤會，王國華趕緊笑著打斷道：「當兵就算了，在部隊考軍校也不容易。就我剛才說的，師母選一個吧。」

桂芬不傻，這會知道事情的不妙了，趕緊笑道：「就電力吧，電力挺好的。我就這一個兒子，離開身邊也不捨得。」

這時候路亞男衝進屋子裡，拎著小斌的領子出來，一按脖子道：「小子，跟你楚楚嫂子認錯，人誠心的幫你，還這個那個的。」

王國華趕緊的笑道：「別啊，亞男姐。小斌問問清楚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跟小斌說的，以後進了單位裡，做人要低調做事要認真。千萬不要吊兒郎當的，免得你楚楚嫂子難做人。」

這話就很重了，同時也是把楚楚抬在自己之上。至少在這個事情上是楚楚的面子更大。

桂芬趕緊抓著兒子的手道：「小斌，快給你嫂子鞠躬，電力系統那可是多少人打破腦袋都想進去的。」

楚楚當然不會受這個禮。事情要做的漂亮，王國華的面子在楚楚看來才是值得在乎的。當即擺手道：「不用了師母，他還小，以後在單位裡磨練磨練就好了。」

路援朝重重的哼了一聲，瞪了一眼桂芬，拉著王國華的手道：「國華，我們接著聊，對了，先整兩冷盤來，我們喝點酒。」

桂芬忙不迭的答應道：「我這就整，對了，喝啥酒？我去買！」這個人的本性很難改的，王國華帶來的好酒，桂芬不捨得現在喝掉，回頭還惦記去換點錢。所以來了這麼一句。

路援朝還沒說話呢，王國華已經笑到：「亞男姐，你去買點啤酒回來，這天氣喝別的也不解氣。」時下是初秋，天氣還是熱的時候，路老師的家沒裝空調的，就在院子裡的樹下擺桌子，王國華倒是無所謂的。說完話，瞄了楚楚一眼。

楚楚衝他笑了笑，交換一個眼神。

這會小斌機靈了一把，趕緊道：「我去買，我去買。」路亞男摸出錢包來，塞過去一張鈔票道：「算你還有點用，拿去，快點啊，順便帶點街口的滷菜還有花生米回來。」

一點小小的風波很快過去，皆大歡喜沒有影響心情。不過也讓路老師心裡有點不太自在，拉著王國華的手道：「國華，我知道你現在出息了，我這麼多學生裡頭，也就是你出息最大。」

王國華心裡明白路老師心裡所想，笑著看了一眼楚楚，然後才道：「老師，楚楚自己就是國企的老總，不過是建築系統的。這不，真不算什麼事情。您啊，心裡別惦記這個。」

這麼一解釋，路老師的眼珠子有點直了，一拍大腿道：「哎，你說我這個眼神。」

楚楚聽著笑道：「路老師，別聽他的，我這都辭職了，原來在南天省二建，太遠了。」

「怎麼能辭了呢？」路亞男急了，在邊上開了腔。王國華笑道：「沒事，她估計是辭了那邊，調這邊的電力系統來工作。」

「哎，楚楚你還是領導啊，難怪這麼有把握。」路亞男的性子比較直，想到啥就說啥。不過這個性子，倒是很對楚楚的胃口。兩人很快就說一塊去了，楚楚這個接人待物的本事，對付一個路亞男太輕鬆了，幾下就說的她開心不得了。轉頭對陪著路援朝說話的王國華喊：「王國華，你兒子給我當乾兒子，行不？」

王國華聽了笑道：「行啊，我兒子乾爹有倆了，乾娘還沒呢，你正好填補空白。」

小斌的動作很快，也不知道哪弄過來的一輛三輪，蹬回來一車的東西，有啤酒還有一些滷菜。很快樹下擺好了小桌子，圍著小桌子，大家各自落座。

邊喝邊聊，主要都是路援朝在回憶當年的事情。當初他一個知青，稀里糊塗沒跟別人一樣去了北大荒或者新疆，被安排去了大江省，這才有了這一段的緣分。

提起舊事，路援朝感慨不已道：「國華，亞男她媽媽還好麼？」

提起這個，王國華其實知道的也不多，只能道：「我知道的不多，就知道她再你走後不久，就去了南方，自己一個人去的。那個男的，後來也調走了。」

路援朝多少有點遺憾道：「哎，不說這個了。喝酒喝酒。」

小斌這會也機靈多了，拎著一瓶啤酒道：「國華哥，這瓶我干了，算是給您和嫂子賠罪。」

咚咚咚的，王國華笑瞇瞇的看著他喝完，要說這個酒品好的人，本質都不算太壞。這個小斌還年輕，王國華對他的一些毛病，還是能包容的。

一瓶啤酒下去，王國華這才開口道：「小斌，路老師對我恩重如山，以後你可要孝敬他。」這話就帶著一點警告的意味了，小斌不是路老師的親生兒子，就算是親生兒子，財產方面鬧出事情的還少了？王國華這意思很明白，你別惹路老師生氣啊，不然我這裡就輕饒不了你。也不是說王國華就斷定他能怎麼地，只是打個預防針。

這小子本質還不算壞，人呢也不算笨，聽了這話不好意思的笑道：「國華哥，這個您放心，路叔叔對我也是有養育之恩的。」

王國華點點頭道：「知道就好，來，我們繼續。」

……

路亞男的丈夫叫肖海波，趕上休息日回到家裡，發現老婆不在家。這小子醋勁大，趕緊的打電話找老婆。得知在岳父家裡，還說來了什麼客人，可以解決他的問題，這不趕緊的就過來了。

進街口的時候，肖海波看見了那輛奔馳車，心裡對老婆說的話全信了。腳下的自行車蹬的更賣力，到了地方敲門進來，一看院子裡挺熱鬧，便笑道：「哎，我來的還不算晚吧。」

路亞男趕緊給介紹了一番，得知王國華是書記，肖海波心裡又放心了幾分。他可不是小斌那個愣頭青，當即就端起酒杯給王國華敬酒道：「國華，啥都不說了，都在酒裡。」一連三大杯不帶喘氣的。

王國華對這個姐夫的事情，都是剛剛從路亞男那裡知道的，正經的警校畢業，本科文憑。在市局裡干了八年，混到正科，算是比較有能力的一位。

「姐夫，你那個事情，亞男姐跟我說了。這樣好不好，先走省廳的關係，繞一圈然後去鐵州，這樣一來的好處很明顯。你不是正科麼，到時候可以提副處。」王國華這會也直接說了，有的事情呢，還要先給肖海波交代清楚了。

肖海波一聽這個話，就覺得像做夢似的。不敢置信的看著王國華道：「國華，你不是逗我玩吧？這事情，你要是鐵州市委書記，我還能信你。」

王國華聽了這話，笑了笑道：「我說姐夫，你平時學習不夠啊，估計不愛看報紙吧？」

這個語氣，這個神態，一看就是一副我就是的意思。肖海波一下就傻掉了，別說肖海波了，路亞男也暈了，手裡的酒杯當時就沒拿穩，啪的直接掉地上了。

「國華，你、你、你……」路亞男舌頭有點玩不轉了，直打結巴。

這時候小斌在邊上道：「不對，不對，前兩天我記得看了一下報紙，鐵州市有一個什麼考察團，從南天省來的。省委書記都出面接待了，報紙上還有照片。等一下啊，那報紙我還帶回來了。」說著小斌蹭的竄回屋子裡去了，路亞男夫妻倆已經徹底的傻了，都在呆呆的看著王國華。路援朝也有點暈乎了，望著王國華淡然的表情，似乎一切都是真的。不說是區委書記麼？咋地一眨眼，變成市委書記了？

「報紙來了，報紙來了。」小斌飛快的把報紙拿來，性子急的路亞男劈手奪過來，展開看就讀道：「本報訊，鐵州市委市政府在省委省政府……，市委書記王、國、華。」讀到這裡，路亞男停下了，看了一眼王國華。

肖海波使勁的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疼的齜牙咧嘴後才算是回過神來，盯著王國華瞄了一會才道：「王書記！」這三個字裡頭，帶著一種敬畏的意思。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姐夫，這就沒意思了。我拿路老師當長輩對待的，小時候路老師對我好的地方太多了。那會沒少吃老師親手做的酒菜盒子，想起來我就留口水啊。」

路援朝一聽這話也回過神來，沖桂芬道：「你還愣著幹啥？趕緊去做酒菜盒子。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國華喜歡我做的。」

說著話，路援朝已經站起來，王國華也不攔著他，因為看見路援朝的眼睛都紅了，一直偷偷的伸手去擦眼角。王國華的身份一旦說明了，這裡頭的意味就重了。這說明王國華太重情義了，不然的話，以今時今日的王國華，能跟你家的人坐這院子裡喝酒？連個空調都沒。問題是，還帶著老婆孩子來的。

路援朝也猜到，王國華估計有話要跟肖海波說，所以乾脆離開。

楚楚這個時候也抱起孩子，在樹蔭下轉起來，沒有在桌子邊上呆著。路亞男也很識趣，趕緊的陪著楚楚一道，招呼保姆抱走孩子，兩人在邊上說話。

「楚楚，國華這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我聽他說，你家裡沒使勁？」路亞男的好奇心上來了，問的很直接。楚楚聽了苦笑道：「我家裡倒是想使勁來著，他不接受啊。開始的時候，我們倆還沒好上，那會他就從一個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兩年多的功夫就提了副處。後來得到了省委書記的賞識，跟著調去了南天省，又提了正處。在南天省幹了幾年，再調這裡就是正廳了。哎，為這個事情，我爸爸沒少跟我抱怨，說這小子吧，白把女兒嫁給他了。」

路亞男徹底的無語了，楚楚的話算是驗證了王國華之前說的。「這小子，哪來的這麼打本事？」路亞男自言自語的時候，楚楚笑道：「這個問題，我也很想弄明白，要不也不會被他騙上手。當初就是好奇他的本事，稀里糊塗的就被騙了。」提起丈夫的過去，楚楚還是很自豪的。王國華如果是好出身，一切都不值得去說。

「你跟我說說吧。」路亞男的好奇心氾濫的很嚴重。

王國華這邊，肖海波的表情變化不小，對著王國華的微笑，端起酒杯來就是不斷的給自己灌了一杯酒，緩過勁來才道：「國華，私下裡我還是這麼叫你。其實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沒什麼，你做這些都是看在岳父的份上。你說，我調去了，你打算讓我怎麼做？我保證全按你說的做，一點都不帶出問題的。」

第六百七十章 再見冷雨（上）

肖海波這個話一點問題都沒有，公安局那個地方，王國華確實在具體的影響上有空白。別看王國華是市委書記，去了公安局，那邊要列隊歡迎，甚至還有不少人想著能得到王書記的賞識。王國華也確實可以從中找合適的人提拔使用，問題是那樣的人很容易找。肖海波這樣的，一旦調過去必須緊跟王國華死心塌地的干的人則沒有，至少說目前王國華還沒有來得及把手伸進去，肖海波的出現，算是一個契機。一來可以報答一下當年路老師的恩情，二來可以往那邊楔入一枚釘子。

王國華這個時候是不會要求肖海波做什麼的，肖海波能夠表態就足夠了，如果連蠢都表態都不會，那還是繼續留在郊區干指導員吧。

「去了先站穩腳跟吧！這事情，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王國華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肖海波立刻明白王國華的意思。立刻點點頭道：「等下我跟亞男說一下，讓她去交代一下，關於您的身份一定保密。」

肖海波這個表現王國華很滿意，其實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測試吧。沒想到他做的很出色，甚至能想到王國華身份不宜讓人知道的問題。

滿意的笑了笑，王國華淡淡道：「那就這樣吧。」這應該是一個可用之人。當然，如果肖海波沒有拿出一個滿意的測試結果，王國華還是會兌現承諾，但是今後肖海波的前程估計就別指望王國華提攜了，老老實實的在副處的位置上呆著好了。

王國華有自己的用人之道，真要是肖海波表現的德才兼備，王國華還真不敢用他。這年月，有德才兼備的人麼？王國華的結論是早死絕了！王國華從一個市委書記的角度出發，認為建設幹部監督機制才是最關鍵的。

……

刑善榮的案子在市法院宣判的日子到了，作為市委書記，王國華完全可以不用關心這個事情。不過王國華還是交代了一句湯新華，有結果立刻通知。

既然是領導關注的事情，湯新華就打了一個電話給法院那邊稱：「王書記很關心這個案子，有結果立刻匯報。」

應該說，王國華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走向會發生扭曲。等王國華知道後，結果已經出來了。在法庭上，當事人之一的於亞麗出庭作證，按照領導的指示，說事實。不過在宣判日最後的陳述時，於亞麗道：「釀成這樣的事情，作為東合區的區長，我心裡有愧。我認為，主要是我的工作態度出了問題，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

於亞麗沒有明確的求情，但是這個話還是引起了不小的反響。關注這個案子的媒體很多，市電視台當晚的新聞就報道了這個案子的結果。

僅僅是報道了結果，於亞麗的那番話，在電視上本來打算轉一下，宣傳部長艾青山來了一句，這個話就不要播了，影響不好！

審判結果是考慮到當事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並且經勸說之後放棄了挾制，法庭決定給予從輕處理，判處有期徒刑兩年。宣判結果不是重點，重點是經法醫的鑒定，刑善榮患有輕微的憂鬱症，家屬希望能夠準其保外就醫，具體的手續已經在申請之中。當然，這個重點王國華不知道。不過有人認為，王書記是知道的。

得知只判了兩年，王國華意外的沒有感到多少輕鬆。雖然對法律不熟，王國華還是覺得這個判決不是很合適。王國華對這個判決結果沒有任何評價，決定尊重法律。權利影響法律或者凌駕於法律之上的事情見的太多了，王國華不希望自己犯這樣的錯誤，殊不知，王國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讓手裡的權利影響了這一次判決。

巧合的是，判決的這一天，南天省招商考察團終於結束了這一次的行程。最終落地的資金為五十六個億之多，可以說是東海省年度招商成果之最。鐵州市因為這個，想不出名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省報和省電視台報道之後，立刻引來了眾多的媒體。

始作俑者王國華沒有繼續出風頭，反倒是把接待媒體的人物交給了宣傳部和市政府。記者，王書記更是一概不見。

第一場秋雨落下來的時候，王國華出現在了省城的機場。懷裡的兒子一直不安分的扭動著，王國華幾次想親兒子的嫩臉蛋，都被小手無情的推開。

楚楚要先回一趟京城，然後回南天省，暫時還是要離開一下。緊挨著王國華的楚楚，看了一眼航班時間後，低聲在耳邊道：「有空去一趟京城吧，去看看老爺子。」

王國華面露意外道：「怎麼了。」在人前，楚楚很少見王國華有變色的時候，只有在親人的面前，王國華才不用去掩飾。

「沒怎麼，你看著辦吧。」楚楚沒有太堅持的意思，王國華默默的點點頭，過了一會道：「有機會我話，我希望能跟岳父大人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這一次是楚楚意外了，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低聲淺笑道：「這個沒問題，我來傳話。」

回到京城的楚楚在面見老爺子的時候，提起王國華說的話時，老爺子感慨的來了一句：「這小子的修煉，有點大成的意味了！」

從機場返回的路上，王國華接到一個電話，發改委的工作組明天從江北省出發。打來電話的是郝龍光，匯報之後表示他正在省政府，請王書記過去一趟。

王國華只好讓司機轉道去省政府，在路上的時候給馬躍東打了個電話，匯報了這個事情。馬躍東最近心情很好，鐵州市的成績，讓馬書記很是風光了一把的同時，也讓劉兆銘壓力不小。當然，這個壓力是來自上面，省長在經濟活動中應該是主導者，現在這個局面，似乎主角是馬躍東。

「這個事情我知道，劉兆銘同志跟我溝通過。」馬躍東回了一句很平淡的話，王國華也多說，客氣了兩句掛了電話。這個電話看似打不打都沒啥問題，但是真要不打這麼一個電話，王國華心裡可就會不安了。

這大概也算是一個怪現象吧！王國華想到了閻錫山那句話，在三個雞蛋上跳舞！

上樓的時候王國華還是面無表情，轉過樓道時，王書記的臉上掛上了微笑出現在省長辦公室的門口。當然，王書記的微笑矜持含蓄且不諂媚。

有一個人每次看見王國華這個笑容，就有揮拳打歪王國華鼻子的慾望，這個人是郝龍光。慾望的根源在於，這傢伙看上去總是那麼的充滿自信，即便是面對省長劉兆銘也是如此，這讓郝市長很不舒服。

劉兆銘在正常的情況下，接待下面的同志都是端坐不動，難得起來，更別說離開位置出來。但是今天劉兆銘就這麼幹了，從位置上出來，笑著招呼道：「國華來了，坐坐。」連同志兩個字都省略了，這讓郝龍光相當的嫉妒，甚至感受到了嚴重的危機感。可以這麼說，郝龍光在鐵州市被王國華壓制的喘不過氣來，他都不會有這種危機感。

「省長太客氣了！」王國華搶上兩步，主動伸手。

「國華，你來的很快嘛，正好在省城？」劉兆銘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王國華笑道：「內子回京，我去機場送一下。回程的時候，龍光同志打來了電話。」

「啊，你夫人是叫楚楚吧？我跟江秋同志有個幾次接觸，他最近還好麼？」劉兆銘話鋒一轉，這個味道就發生了變化。有點拉家常的意思了。

王國華不知道劉省長有啥目的，所以按照正常的分寸笑道：「挺好的。」

「十年前曾經遠遠的目睹過楚老的風采，老將軍如今可好？」劉兆銘似乎要將家常繼續到底了，對此王國華只能是保持禮貌的態度道：「老爺子身子一直比較硬朗。」

「嗯，這就好，這就好。」劉兆銘自言自語了兩句後才慢慢道：「國華，我聽說，這一次發改委帶隊下來的冷主任跟你是舊識？」

這句話，讓邊上的郝龍光如同被雷當頭一劈！腦子裡立刻就當機了，怎麼沒聽老闆提起過這個？這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郝龍光頓時臉色微微發紅，並且有加速變色的跡象。

「省長真是消息靈通啊，有這個事情。冷主任在大江省任組織部長的時候，我跟他有過幾次接觸。後來我調往南天省，接觸就少了。」王國華這個話，劉兆銘聽的很仔細。請注意，不是說沒接觸了，而是接觸少了。

「國華，電解鋁項目是國家這兩年重點投資的大項目。作為市委書記，你應該很清楚，這樣一個項目一旦落戶鐵州，對鐵州市的經濟能夠起到的作用。」劉兆銘終於露出了真實的目的，劉省長這是在警告王國華，不要在這個項目上做手腳，你的根底我是知道的。

第六百七十一章 再見冷雨（中）

劉兆銘的警告不是多餘的，黨政一把手之間互相拆台的事情沒少發生。發改委來的這個組長又是跟王國華認識的，劉兆銘必須要有所防備。還有一點，劉兆銘心裡也很奇怪，這小子怎麼運氣好的讓人難以接受。鐵州市的招商引資成功，現在電視報紙上還在大吹法螺，在東海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和支持下，這一類的話在報紙電視上還在肆虐。好不容易郝龍光盯上一個項目吧，來的考察組頭子又跟王國華是舊識。

當然了，劉兆銘對王國華的根底只是一些表面上的，這個，王國華不會去糾正。

「關於電解鋁項目的爭取工作，我個人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市政府有任何需要，市委全力相助，力爭留下電解鋁項目。這個態度，我多次跟郝市長表明過。」王國華旗幟鮮明的點出「我個人」這個定義，說著話還看了郝龍光一眼。這一眼的意思很明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個，王國華是不怕劉兆銘看見的，還是故意讓劉省長看看清楚。真要一點怨氣都沒有，那王國華也太好欺負了。

果然，劉兆銘扭頭看了一眼郝龍光，很明顯，郝龍光在匯報的時候隱瞞了一些東西。這個，劉兆銘心裡略感不悅，但是還不至於因此在親疏上發生絲毫變化。這一眼的意思，就是一個態度，你怎麼在匯報的時候不說這個？王國華的姿態是做給劉兆銘看的，劉省長這一下，又何嘗不是？從省長的角度來看，要說壓制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手段很多。問題是，矛盾這個東西一旦形成對立面，首先是要考慮政治成本，得不償失的事情何必去做？再者，王國華也沒有明確的站隊意思。

「江北省那邊可是下了大本錢的，省委書記都親自出面了。我們東海省，這一次要爭取這個項目，難度不小啊。」劉兆銘收回了目光，開始就事論事了。對於郝龍光能在這個項目上再做點什麼，他已經不報任何希望了。倒是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如果能從大局出發，劉兆銘判斷王國華或許能改變眼下不利的局面。

「省長，坦白講，在京城裡頭我是有一些關係，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去走動走動。一切都是為了鐵州市的經濟發展這一大局，這個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王國華不提接待一事，反而說起了京城裡有關係。這個話，倒不是無的放矢。像這種大項目，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有可能導致功敗垂成，這一點劉兆銘是很清楚的。

「你這個小王，有關係怎麼不早說？嗯，現在說也不晚。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接待發改委的考察組。你既然來了，就不用回去了，明天跟著一起去迎接。」劉兆銘這麼說，王國華當然明白明天的陣勢，不消說是劉省長親自出馬了。看來，馬躍東去機場迎接南天省的考察團一事，接下來出的風頭對劉兆銘刺激不小。

「事關鐵州，責無旁貸！」王國華也不客氣，這事情算是名正言順，鐵州市委書記要不出現，那才真叫奇哉怪也。

探明王國華的態度，劉兆銘很滿意，接著客氣幾句，王國華很識趣的表示先告辭了。劉兆銘也沒有虛偽的表示留人，很正常的讓走了。等王國華一走遠，劉兆銘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盯著一直表現的很不安的郝龍光道：「你叫我怎麼說你好？到現在還沒看清楚形勢？你現在要緊的，是跟王國華保持一個穩定的局面，免得人家抬抬手就拆了你的台。」

郝龍光低著頭，低聲道：「老闆，您也太高看他了。」言下之意，王國華沒那個膽子。

劉兆銘用怒其不爭的眼神瞟了一眼，淡淡道：「沒聽他說，在發改委有關係麼？這是當著我的面說的，你是聾子麼？考察組的關係他完全可以不用，就讓你前功盡棄，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在那裡自我感覺良好。真是，豬腦子！」

離開之後，王國華打算先找地方住下時，姜義軍電話打過來道：「老大，速度來我這。」

王國華笑道：「你又搞什麼花樣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需要我來當保護傘？」姜義軍苦笑道：「為啥你就不能把我往好處想？我這一次是為了豐富人民的文化生活。」

王國華吩咐司機開到地方，姜義軍就在大門出候著，好在這個天涼快了，這胖子沒上次見面時那麼喘了。習慣性的一個擁抱後，姜義軍道：「老大，我最近在贊助一個選秀節目，叫做東海之花，最近電視上的廣告你看見沒有？跟省電視台合作的節目。」

王國華聽了便笑道：「這個廣告倒是比較有價值。就這點事情，你打電話叫我來一趟？這也就是我在省城，不然我得從鐵州開三小時的車，你於心何忍？」王國華肯定了一句，之後一串的打擊。

姜義軍齜牙咧嘴的搖頭歎息道：「老大就是老大，這個，哎，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王國華算是被逗樂了，呵呵一笑道：「那就慢慢的說，進去找地方坐下喝茶接著說。」

姜義軍一抬手道：「來不及了，沒看見我這一身打扮？」

王國華這才注意到，這小子西裝革履的，好不正式。當下笑道：「看這意思，你是去相親啊，還是去面見大領導？」

姜義軍嘴巴合不上了，看著王國華一陣發愣，王國華也很意外道：「我說中了？」姜義軍點點頭，王國華道：「見大領導？」搖頭，「哦，那就是相親了，等一下，你還要相親？」

「是啊，第一次來的時候，晚上心血來潮去逛夜市，沒想到遇見一個妹紙在擺攤，我一眼就相中了。那妹紙我跟你說，真是……」姜義軍似乎很激動，王國華一抬手道：「打住，打住，我對你的審美觀並不認同，對你的愛情故事也不感興趣，就說她是不是為難你了吧。」

姜義軍頓時做扭捏狀道：「也不算為難，就是她母親提出一個要求，能給她解決一個公務員的編制。」

王國華聽著皺眉道：「你來真的？」姜義軍點點頭道：「這一次是真的了，肚子裡都有了，等不及了。」

「我操！」王書記也爆了粗口了，這種事情發生在姜義軍身上吧，太尼瑪不科學了。

「公器私用，這個我不能答應你。臨時編製吧，或者你去求求楚楚，安排在國企。」王國華總覺得姜義軍有上當受騙的感覺，所以在語言上留了一手。

姜義軍一聽這個就急了，連忙道：「不行不行，必須是公務員。這個，我們上車再說，等著去見面呢。」王國華不肯動步，笑道：「你去見面，幹啥叫上我？」

姜義軍這才低聲道：「我坦白吧，那個妹紙有個什麼表叔是市政府的什麼處長。上次見面，對我說了些狠話。這不，你給我壯壯膽。」

王國華越發的舉得這裡頭有問題，當下不動聲色道：「好，我陪你走一趟。」

上了姜義軍的奔馳車，離開賓館上了路，王國華才淡淡道：「說實話吧，是不是被人訛了？你現在說，我還能有所準備。」

姜義軍面露羞憤，低著頭歎息道：「被你看出來了，確實是這個情況。那個女的，其實也不是什麼擺地攤認識的。是這一次電視選秀節目的一個選手，MLGBD，老子稀里糊塗的跟她上了床，才過了半個月，她就說懷上了，讓我負責。說句不怕丟人的話，老子的上了女人無數，就沒有懷上過的。我去醫院檢查過，結果是精子存活率極低。你想啊，我都有這毛病了，我還能承認這個。沒想到那邊來了個人，說什麼是市政府的處長，我要是不負責，就告我強姦，讓法律來說話。我CTMD，那傢伙真是太囂張了。老子見的大領導多了，就沒見過這樣的。你說，就這點事情，我好意思跟那些利益關係打招呼麼？」

王國華瞇著眼睛不說話，過了一會才道：「那個處長叫啥？」

姜義軍道：「叫馮國器！我打聽過，市政府裡確實有這麼一號。」

王國華瞟了姜義軍一眼道：「你小子都這個時候還不說實話，姓馮估計就是坐在邊上看吧，啥話都沒說，搞不好還是『碰巧』路過，還『碰巧』是那個女的『乾爹』。人家是找傻小子墊背呢，你這個色鬼一頭跳進坑裡去了。」

姜義軍跟見了活鬼似的看著王國華道：「我說，你怎麼跟親眼看見一樣的？」

王國華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這是常識好不好，姓馮的要是跳出來說三道四，他就不配在體制內混。只有你這個傻不拉幾的傢伙，才會上這種當。連個瞎話都編不圓！行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等下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王國華說完摸出電話，翻了一下嘀咕一聲道：「操，居然沒存她的號碼。」想了想道：「司機，先去市開發區辦公室。」

姜義軍的司機不認路，最後還是攔了輛出租車給帶的路，到了地方王國華交代了姜義軍幾句，然後才打發姜義軍滾蛋，自己上了樓。

馬雲霞的辦公室很好問，一下就找到了。馬主任真是沒想到王國華會來，門口出現笑瞇瞇的王書記時，還狠狠的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你怎麼來了？」

「找你幫忙來了。」王國華說的很直接，馬雲霞一聽這話便冷笑道：「別拿姐姐開涮啊，你還要我幫忙？」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我真沒涮你，是真的找你幫忙來了，沒看見我自己一個人來的？」

馬雲霞將信將疑道：「你這個人太狡猾，我不敢信你。」

……五分鐘後，馬雲霞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容道：「這個好玩，先說好啊，這個事情完了，我就不欠你的人情了。」

「嘖，你我之間分的那麼清楚幹嘛？」王國華在面對女人的時候，習慣性的口花花，尤其是省委書記的女人，忍不住有調侃的衝動。

「呸，老娘跟你沒關係，我們之間清清白白。」馬雲霞笑著啐了一聲，王國華這個說話的方式，其實蠻對她的胃口的。不過馬雲霞很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僅限於此。當然了，如果來一場友誼賽，馬雲霞也不會拒絕，關鍵是王書記是不會動這個念頭的。

辰州貿易大廈，市中心繁華地帶黃金地段，頂層是一個酒樓，號稱是全市最坑爹的酒樓。不過，越是坑爹的酒樓，生意還越TMD的好。這不大廳都坐了三分之一的桌呢。

面對著一老一小兩個女的，姜義軍的表情相當的難看。在大堂裡要的位置，是姜義軍堅持的。對面很不滿，但也沒有強求。反正勝券在握，也不怕這個外地人不肯就範。

就在這一桌邊上，還有一桌，不過坐著的是三個男的，眼珠子一直盯著這邊看。

「三百萬，少一分錢都不行。」年歲大一點的女人，很堅決的提要求，年輕的女的一直低著頭，似乎很羞澀的樣子。

「三萬，多一分沒有。大不了你去法院告我！」一直比較忍耐的姜義軍，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突然強硬了起來。

對面的大一點的女人頓時就愣住了，這個態度轉變的太大了。她有點不能接受，一直低頭瓣羞澀的年輕女子，這時候也抬頭，矜持的一面消失了，怒視對面道：「姓姜的，三萬塊你打發叫花子呢？信不信我告的你坐牢。我手裡可是捏著你的證據的！」

姜義軍嘿嘿冷笑道：「你嚇唬我呢。不就是幾張裸照麼？你說強姦就強姦？老子花三百萬去京城請最好的律師來打這個官司，都不願意便宜你這個騷貨爛貨。」

「你說誰呢？」年輕女子騰的站起來大聲道，這個時候，邊上一桌的一個中年男子咳嗽了一聲，站起來慢慢的走過來。年輕女子悻悻的坐下，中年男子過來笑道：「姜總，你這就不說解決問題的態度了。」

他的話剛落音，就聽見身後有個女聲道：「哎，那不是姜總麼，怎麼你這個大老闆在大堂裡坐著？」

第六百七十二章 再見冷雨（下）

辰州市政府的一個處長，要是不認識馬雲霞，那真是該死了。當然，這個處長跟這個女的啥關係，在王國華看來不重要。重要的是，姜義軍被人訛了，這個不能忍。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國華要是擺明了車馬炮助陣，那又不合適。所以，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馮乾爹不是湊巧出現了麼？王國華和馬主任也「湊巧」出現以下就是了。

「喲，這不是馬主任麼？王書記也來了，怎麼個意思？來吃飯？這頓我請！」姜義軍笑瞇瞇的上前來招呼，直接把那些人無視了。這邊兩個女的急眼了，年輕的那個女的要衝過去，被隔壁桌子上一個男的咳嗽一聲給壓了回去。

之前過來說話的那個男的，也回到了隔壁桌上，低著頭假裝看地上有沒有螞蟻。

「我說姜義軍，作為鄉黨我要說你了，請客就在這請？你這是丟我們南山人民的臉啊，好歹給弄個包間嘛。」王國華笑著上前來，演技那是相當的好，這個意外很湊巧。

姜義軍看看對面的兩個女的，淡淡道：「一點小事談幾句，就沒大張旗鼓的。這麼，快談好了，怎麼著二位，要不稍等一下，我請你們吃這裡最好的菜？」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你個暴發戶的嘴臉真是畢露無遺，對了，你不是要去鐵州開超市麼？抓緊啊，市政府正在搞市區的整體規劃，別到時候說我不照顧老鄉啊。」說完，王國華對馬雲霞道：「馬主任，那邊人都齊了，先過去？」

馬雲霞笑道：「著急啥？有點事情我說兩句就走。」說著對姜義軍道：「姜總，你那車借我用幾天啊，朋友結婚。」這個女人的演技，也是一等一的。

姜義軍笑著摸出車鑰匙丟過去道：「別說借，那多難聽啊，拿去開就是了。」

馬雲霞似笑非笑的看看姜義軍道：「別，我可不想犯錯誤，你的車，我就只借三天，多一天都不借。正好王書記在這，給做個見證。」

王國華笑了笑，看了看對面的兩位，點點頭，然後才對姜義軍道：「有空去找我喝酒，甜不甜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到了東海就是緣分。先過去了，有事你打我電話。」

說完，王國華跟馬雲霞就走了，這時候隔壁桌子上嗖的站起一位，交代身邊的男子一句話之後，大步流星的先出門去了，真是一去不回頭。那個年輕女子還抬手想喊，被身邊大一點的女的給按住了。

姜義軍這個時候坐下，不緊不慢的點上一支煙，淡淡道：「東西留下，拿上錢給老子滾蛋。別以為外地人好欺負，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說著從包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輕輕的往桌子上一丟，翹著二郎腿，一臉冷笑的看著對面。

沒錯，離開的那位就是馮處長，市政府人事處的。有的事情怎麼說呢？馮處長聽到的跟實際情況是有出入的，這一點他心裡很明白。鑒於一些說不明白的理由，他還是出來露了個臉，整個過程一句話都沒說，都是身邊的一個司機在亂跳。

馬雲霞的出現，已經讓馮處長的心跳嚴重超頻，沒想到馬主任身邊還有一個王書記，這個王書記，馮主任是有聽說的，鐵州市的新聞最近很多，他想不知道都是不可能的。不然就不用混體制了，在路邊擺攤當小販好了。

儘管什麼話都沒說，但是馮處長照樣是魂飛魄散，倉惶逃竄。他這一逃，司機也跟著走了，剩下的那個男的走過來，放下一個信封道：「東西都在裡面，你要不要看看？」

姜義軍冷笑了兩聲道：「滾吧！這一次我拿點小錢買個清淨，再有下一次，老子拿百倍的錢能幹點啥，就不好說了。」

一男兩女，拿上裝了錢的信封就走，頭都不帶回一下。姜義軍長出一口氣，拿起桌上的信封苦笑兩下，往包裡一裝，起身去找王國華他們。

王國華和馬雲霞在一個事先定好的包廂裡等著，姜義軍敲門進來後，朝兩位拱拱手道：「馬主任，多謝了。」

馬雲霞聽了奇怪道：「你怎麼不謝謝王書記？他才是正主好吧？」

王國華淡淡道：「我們之間不來那個，從小一塊玩大的。不過我說馬主任，辰州市這個投資環境令人擔憂啊，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是不是適當的有所動作？」

馬雲霞聽了皺眉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想怎麼地？再說了，他是辰州市政府的，我可管不上。」

王國華笑著不說話，盯著馬雲霞看。馬主任被看的一陣惱火道：「你說個准話吧，我看看能不能辦到。」

王國華這才淡淡道：「我覺得，還是應該先看他會不會做人了，要是會做人，事情就此作罷，要不會做人，那就教教他怎麼做人好了。」

馬雲霞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還要教我怎麼做人？」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不敢，這樣吧，姜義軍，回頭馬主任單位中秋的福利，你做的漂亮點，別拿那些買不掉的東西充數。」

姜義軍一聽這個，趕緊道：「那絕對不能，不然以後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

這個時候馬雲霞的手機響了，王國華指了指桌上的手機，提醒了一下。馬雲霞露出詫異狀，拿起手機接聽後嗯嗯啊啊的一陣子，突然捂著手機對王國華道：「說情的，我們主任。」

王國華聽了皺眉道：「這傢伙倒是反應很快啊，你看著辦吧。」

馬雲霞不假思索便對著電話道：「我跟朋友在吃飯，等下打回去。」掛了電話，馬雲霞笑道：「聰明的他應該會來一趟，這樣行不行？」

王國華沒說話，只是看看姜義軍，這回姜義軍已經有點麻木了。怎麼說呢？這個馬主任可是省委書記的女兒啊，王國華跟她說話那個味道，真是讓人難以承受。一般的官員，對上省委書記的女兒，那還不得討好的跟什麼似的，王國華倒好，一點都不帶客氣的。姜義軍以前只是知道王國華生猛，沒想到猛到這個程度。

「看我幹啥？」姜義軍苦笑一聲，王國華笑著站起道：「行，那就這樣吧！義軍，你先回去吧。」王國華這麼說，姜義軍立刻就站起來道：「行，我先走了，再呆下去我刺激大了。」

也就是五分鐘的樣子，樓下門口的一個角落裡，一雙眼睛看見姜義軍離開後，這才邁步進去。過了一會，王國華和馬雲霞喝著啤酒閒扯的當口，敲門聲響起，服務員去開門，領進來一個中年男子，四十來歲的樣子，看著倒是蠻順眼的，就是臉色白了一點。

「馬主任好，王書記好。」馮處長陪著笑，點頭哈腰的進來。坦白講，這個場面挺丟人的，但是丟人總比丟官好。作為辰州市的官員，王國華可以說管不著他，可是馬雲霞不一樣啊，市委書記那是馬躍東的人，要拿下他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馬雲霞看他一眼，也不說話，轉眼看看王國華。王書記指著桌子上準備好的兩瓶二鍋頭，淡淡道：「喝完酒，回去睡一覺就沒事了。」

馮處長二話不說，上前來打開酒捏著鼻子就往下灌，期間緩了幾口氣，很乾脆的喝完後趁著最後一點意識，笑了笑，門口司機衝進來，扶著領導對兩位笑了笑道：「可以走了麼？」

王國華揮揮手，司機出了一口氣，扶著人出去了。

包間裡就剩下王國華和馬雲霞的時候，馬主任歎息一聲道：「煩惱皆因強出頭，這話一點都沒錯。」王國華冷笑道：「這世界上有胡亂強出頭的官員麼？扯淡！他是運氣不好，撞見鐵板了，不然換一個人，少則幾十萬多則上百萬就沒了。」

馬雲霞聽著眉頭一皺道：「那你還就這麼算了？」王國華歎息道：「我還能怎麼樣？」馬雲霞張嘴欲言，又識趣的閉上。

……

老天爺不是很給面子，居然下起了小雨。原本在機場裡準備的歡迎儀式，只好作罷。天公不作美，飛機挺穩的時候，劉兆銘還是在雨傘之下迎接了發改委的來人。身後是撐著雨傘的，背後叫雨水打濕的郝龍光。

王國華站在稍後一點的位置，自己撐著傘，看著冷雨走出機艙。

「冷主任好！」劉兆銘很熱情的上前伸手，冷雨則笑著應對：「劉省長太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劉兆銘如是說，一番客氣握手輪到王國華的時候，冷雨停下了，笑著對王國華道：「我們是不是來個擁抱？」

王國華笑了笑道：「在這就算了吧，沒想到您去了發改委，本來以為您會去農業部。」

這兩人之間的對話，也只有他們能聽明白，其他在邊上看著，就覺得這兩人的關係不一般而已。在場的省政府好幾位領導，三個副省長，一個省政府秘書長，還有幾個副秘書長。

王國華和冷雨之間這種熟悉的程度，不能不讓人側目。省長劉兆銘甚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回頭憐憫的看了一眼郝龍光。

第六百七十三章 再見冷雨（續）

冷雨不是吃飽撐著的，明顯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這麼做，固然會有人說閒話，畢竟冷雨是帶著任務下來的。不過在場的諸位，估計也不會說這閒話，心裡暗暗高興都來不及。再者，即便是有人說閒話，冷雨也不擔心。他跟王國華的關係，到哪都說的過去，也不怕別人知道。甚至在一番儀式結束後，冷雨還笑道：「國華，上我的車。」

王國華也是今非昔比了，冷雨的這些舉動藏著的意思，心裡很明白。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值得激動的事情，到了王國華這裡，表情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道：「老領導，這不太好吧。我們省長在呢。」

劉兆銘就在邊上呢，別看冷雨是副主任，但也是正部級。這兩位的級別上一樣就不說了，這不劉兆銘還求著冷雨的時候多呢。所以，王國華這一讓，劉兆銘心裡暗自道，王國華這個年輕人倒是會做人。

冷雨聽了稍稍停頓道：「那也好，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兆銘同志交換一下意見。」

最終冷雨還是跟劉兆銘同車而行，在車上兩人之間的交換意見，王國華不得而知，也不關心這個。根據王國華對冷雨的瞭解，在電解鋁這個項目上，冷雨是不會有特別明顯傾向的。再說了，江北省那邊的公關能力也不是吃素的，王國華心裡對這個項目能否落戶東海省鐵州，目前並沒有樂觀的理由。

機場的儀式沒搞起來，省政府這邊會議室裡又準備了一個儀式，不過很快劉兆銘電話取消了這個儀式，直接把車隊開到了下榻的喜來登酒店。入住之後，劉兆銘在冷雨的房間裡陪著聊了一會，然後才主動告辭離開。

臨走的時候，劉兆銘對隨後送行的王國華道：「國華，這個事情，你要出點力氣。」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我一定盡力。」話是這麼說，劉兆銘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起初的時候，劉兆銘只要王國華不搗亂就滿意了，現在看來要拿下這個項目，王國華還是能起不小作用的。這一點，在機場就能看出來了。

劉兆銘甚至有點後悔，當初第一次見王國華的時候，為何不客氣一點，熱情一點。而是糾結於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又拉不下省長的面子，現在想起來真是有點晚了。王國華這個人的能力之大，出乎了預料不說，而且心思極難琢磨。

按照劉兆銘的理解，王國華即便是保持一個超然的位置，也不會下力氣成全這個項目。理由很簡單，眼下的鐵州市的格局擺在那裡的，王國華作為市委書記，應該不介意看著這個項目失敗。也就是說，王國華說的再好聽，劉兆銘都會當成空氣，對眼下這項目的成敗相當的不樂觀。

冷雨的房間裡擺上了茶具，時間是下午三點多，冷雨以前並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

「坐吧，在京城呆了一段時間，養成看喝功夫茶的習慣。」冷雨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淡然，王國華卻覺得冷雨的心情似乎並不那麼淡然。

「如果我退休了，我會很樂意有這麼一個習慣。」王國華笑著坐在對面，接過冷雨遞來的一杯茶，慢慢的抿了一口道。

「你不是好奇我怎麼沒去農業部麼？現在可以告訴你，這是首長的意思。發改委能接觸到的面更廣一點，這大概是首長心思。」冷雨慢慢的說著，王國華凝眉稍稍思索後道：「可是我覺得您似乎在發改委並不順心。」

冷雨呵呵一笑道：「你的好奇心太重了，這不是好習慣。」

王國華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道：「這倒是實話，不過誰沒點好奇心呢？我的感覺，您大概在要京城裡呆幾年呢？三年？」

冷雨露出欣賞的目光，淡淡道：「你長進不小，在鐵州干的也不錯。不過我以為，你是時候沉下來了，鋒芒太露不是什麼好事。」

王國華看了看面前的茶具，淡淡道：「您是在說自己麼？」

冷雨楞了一下，隨即便笑道：「有沒有想過去京城混幾年？」

王國華搖搖頭道：「我知道，有幾年在京城部委的經歷是好事，對於一個人的眼界也是不小的提升。可是我更清楚自己受不了京城的氣氛，我寧願在地方上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冷雨歎息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其實我也就是這麼一說，目前來看，你離開鐵州的可能性完全沒有。」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說話，動手去倒茶。冷雨又道：「電解鋁這個項目，我其實沒有多少話語權。」王國華很明顯的楞了一下，一番沉吟後道：「我明白了，京城居之不易，發改委這個地方呆著也不易啊！」

冷雨聽著王國華這個說話的語氣，忍不住笑道：「真怪，我怎麼覺得你對這個部門有看法？」王國華還真想到自己在語氣上有問題，驚訝的眼睛一圓道：「有麼？」冷雨笑著看著他不說話。

王國華上一輩子對這個部門的實際瞭解幾乎為零，這一輩子也差不多。非要說印象吧，還跟一個笑話有關，那就是油價和掉飛機的關係。因為這個笑話，王國華的整體理解自然不好，兩桶油的幫兇！

「您變了，或許說，您沒變，只是環境變了。」王國華再次單獨面對冷雨的時候，有了一種相互之間沒有身份差別的感受。這種感受，無疑是冷雨的姿態變化帶來的。

「你也變了，以前我一直認為自己可以影響你很多東西，即便是來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現在看來，我能影響你的地方不多了。」冷雨這麼說的時候，表情和目光充滿的是欣慰。

「我從您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您一直是我學習的方向。」王國華笑了笑，冷雨聽了忍不住發出了笑聲道：「嘿，我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候我就有一種感覺，你一定會有大出息的。只是沒想到，你的崛起速度之快，根本就超乎了常態。在京城的日子，我一想到這個，心裡就不免會擔心你竄起太快，根基不穩，難免有栽倒的時候。一旦栽倒，也許就再也起不來了。現在看來，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王國華露出詫異的表情道：「何以見得？」

冷雨笑道：「這個從你最近的一些作為不難得出結論，在我為你擔心的時候，你已經開始了一系列韜光養晦的動作。我一直在關注東海省的新聞，從電視到報紙，關於鐵州的新聞我都會去關注，我發現一個有趣的地方。每一次你搞出動靜來的時候，前面有領導，後面有同事，他們總是能分去你大部分的光芒。」

冷雨的分析，王國華聽了不覺凝神思索一會後才道：「這個，不是一種人之常情麼？」

冷雨聽了哈哈大笑道：「好一個人之常情。」

王國華在冷雨的房間裡單獨座談的時間，長的讓人有點震驚，或者說是觀眾們都震驚了。整整兩個多小時，晚餐前兩人才出來，猶自互相笑談，那種感覺兩人是多年的好朋友。這是一種其他人很難理解的現象，王國華和冷雨之間的級別差異擺在那裡，年輕差異擺在那裡。

以至於劉兆銘過來出席歡迎晚宴的時候，看見冷雨和王國華一陣談笑風生出現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煙眼花了。劉兆銘知道王國華很冷雨之間的關係不淺，但是怎麼都不會理解成朋友一樣的對等關係。哪裡曉得，王國華和冷雨之間那種互曾有無的關係潛移默化的結果。

總的來說，冷雨帶給王國華的東西更多，但是從王國華那裡，冷雨又何嘗受益匪淺？

劉兆銘和冷雨客氣的見面笑談時，王國華沒有往前湊了，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時，身邊出現了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笑著招呼道：「王書記，你好啊。」王國華掃了一眼桌上的名牌，秦國梁，XX司長。

「秦司長好！」王國華客氣的要起身握手，秦國梁手一擺道：「王書記不用客氣，來之前我對你就是久聞大名了。你這麼客氣，我可不敢擔待。」

王國華臉上微微一僵，也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又是笑容滿面的樣子。秦國梁朝王國華遞來一個神秘的目光，笑道：「晚宴之後，王書記有空的話，一起坐坐如何？」

別看兩人的級別相同，秦司長確實從京城來的，具體到手裡的權利來說，王國華對秦司長絲毫影響都沒有。反之，秦司長對於電解鋁能否落戶鐵州的影響力，卻是王國華無法輕慢。

「好啊，要不這樣，晚上一起喝兩杯。」

這個時候，首席之上劉省長開始了致酒詞，秦司長低聲道：「一言為定。」

表面上平靜的王國華，心裡對這個秦司長的注定親近，還是很好奇的。原因很簡單，兩人之間絲毫聯繫都沒有，他怎麼會主動跟自己交往呢？事出總得有因吧？

什麼久聞大名，不過是借口而已。

第六百七十四章 波詭雲譎（上）

歡迎宴，劉兆銘自然是希望發改委的人不醉無歸，這也是對東海省接待任務的一種肯定不是？可惜，冷雨在隨後的致辭時來了一句：「東海省的同志們很熱情，但是不要忘記明天要去鐵州實地調查，大家不要喝醉了。」

冷雨這話，聽著沒說不讓喝酒，實際效果卻是直接讓很多人斷了好好喝一頓的念想。也可以說，冷雨這是不給劉兆銘的面子，儘管是用開玩笑的語氣笑著說出來的話，但是劉兆銘還是有很不好的感覺。難不成，項目在高層已經敲定了？所謂的調查，只不過是一個過場？

劉兆銘覺得自己的猜想距離真相已經很近了，心裡雖然很不安，臉上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依舊是春風滿面的招呼冷雨。事情的成於不成，劉兆銘都有交好冷雨的必要。

……

大富豪會所這個名字可以說有點俗，王國華應邀來到的時候，秦國梁已經先到了一步，身邊站著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這個女人長的其實不算漂亮，但是站在那裡就是能給人一種華貴的感覺。

「國華書記來了，介紹一下，這為是孫潔女士。」秦國梁介紹的時候，王國華已經上前伸手道：「您好。」

「我比你大不少，叫一聲孫姐，你不吃虧。」很意外的，孫潔來了這麼一句。並且這個女人笑起來的時候，居然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握手的時候，王國華覺得她的小手特別的軟，手上的肌膚特別的細膩，可以說是自己接觸過的之最。

「孫姐好！」王國華立刻改口，直覺告訴她這個乍看並不顯眼的女人，有著驚人的能量。

這乾脆勁，讓孫潔露出了玩味的目光，瞄著王國華看了那麼一小會之後笑道：「不錯。」

什麼不錯，她沒有解釋，王國華也沒追問。秦國梁在邊上站著一直當觀眾，沒有說話的意思。一直到孫潔淡淡道：「跟我來吧。」說完便走了，秦國梁才上前來做個請的手勢。

跟著孫潔走，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後，拐進一個小院子裡。王國華發現這小院子裡可以說是別有洞天。怎麼說呢，一路走來也就是幾分鐘的樣子，竟然有一種走在蘇州某園林裡的感覺。小橋流水，曲徑通幽。

孫潔無疑是這個會所的主人，能夠在辰州這個城市裡有這麼一個會所，卻有取了一個很俗的名字。王國華很意外，孫潔這個女人怎麼看著都不會跟俗聯繫起來。

領著兩人進了一個裝修古典的包廂裡，孫潔抱著手，回頭笑道：「就這了，我還有客人，二位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招待說，今天我請客。」

「您慢走！」秦國梁和王國華很意外的異口同聲，對此孫潔笑著看了看王國華，沒說什麼。整個過程，王國華一個感覺就是，孫潔直接無視了秦國梁。似乎對王國華還有那麼一點興趣，王國華也很奇怪怎麼會這麼想，但真實的感覺就是這樣。

孫潔走了，秦國梁很意外的鬆了一口氣，似乎剛才一直提著沒放下來。

「喝點啥？」秦國梁恢復了常態，王國華道：「不想喝酒，喝茶吧。」

秦國梁楞了一下，隨即笑道：「國華書記確實有點意思，難怪孫潔女士另眼相看。」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跟著落座之後，秦國梁自作主張的要了一壺凍頂烏龍。點了茶之後，才笑著問王國華：「可以麼？」

王國華淡淡的笑道：「無所謂，我不挑這些。」

會所裡一個辦公室裡，揚言有客人的孫潔，一個人捧著茶杯在一張懶人沙發上無聊的坐著，看著電視裡一款韓劇，又臭又長的那種，門口進來一個女子低聲道：「他們只要了茶。」

孫潔頭也不回道：「是王國華的意思吧？」女子點點頭，孫潔擺擺手，繼續看電視。

「國華，不怕跟你說實話，這一次的電解鋁項目，別看郝龍光在京城活動的那麼賣力，砸了不少錢也求了不少人。實際上，這個項目最初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鐵州市。」秦國梁一開口，就是一句讓人值得去琢磨一番的話。

王國華安坐不動，面色如常道：「願聞其詳。」

秦國梁呵呵一笑道：「你還是不要知道這個詳的好。」王國華也笑道：「是麼？那秦司長請我來，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秦國梁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國華一眼，然後才笑道：「國華書記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個項目，鐵州市如果能主動放棄的話？大家都會少不少麻煩。」

王國華坦然的歎息一聲道：「這事情，我還真就是糊塗的很。我也不怕告訴你實話，這個項目我一直就沒插手過，談何主動放棄？秦司長，您這可是緣木求魚。」

「哦？」秦國梁一直很平淡的臉上動容了，王國華這個話，怎麼聽不像是假話。「那就奇怪了！」說著話，秦國梁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王國華也不打擾他，安靜的看著。

「喝茶，喝茶！」秦國梁總算是回過神來，接著喝茶掩飾了一下表情裡的不解和驚訝。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王國華面色如常，心裡卻一點都不平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秦司長的話來看，鐵州事先根本就沒有在考慮之中，問題是這個調查組是怎麼來的？從冷雨的態度來看，他似乎對這個項目的影響力並不太大。帶著調查組出來，按照冷雨的意思，就是出來躲自在的。

可以說以前王國華對這個電解鋁的項目並不在意，這時候才算是真正的起了一點關注之心。「看來這個項目，投入不小啊。」

很突然的一句，秦國梁沒有防備，隨口道：「那是，上百億的投資呢。」說著戛然而止，秦國梁看了王國華一眼，似乎想求證一點什麼。

「這麼大的投資，看來值得爭取一下。」王國華笑了笑，秦國梁沒說話，目光複雜。

「你的意思？」秦國梁眼珠子有點不轉了，王國華笑著解釋：「我原來對這項目沒什麼瞭解，一直都是郝市長在張羅。看來，郝市長對我不放心啊，有的話沒說明白。」

秦國梁的臉色突然變得的難看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王國華。就在這個氣氛接近崩盤的時候，門被推開了。孫潔笑著進來道：「喲，兩杯清茶，就這麼給我省錢啊？」

「孫姐好！」王國華笑著站起來，秦國梁也跟著站起笑著點頭問候。

「要不要上點好酒，再叫兩個藝術學院的女孩過來陪著？」孫潔笑瞇瞇的問，王國華搖搖頭道：「算了，我這正準備走呢。」秦國梁似乎也是心不在焉道：「您太客氣了，我也準備回去來著。」

孫潔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瞟了王國華一眼，淡淡道：「那就這樣吧，本來打算過來給二位敬酒，看來白跑一趟了。你們接著聊，我先走了。」說著話逕自轉身走了，秦國梁慢慢的坐下道：「國華書記，剛才說的話，我希望僅限於你我。」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現在去活動爭取這個項目，不算晚吧？」

秦國梁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眼神如刀一般似乎想看穿王國華。「這個，不好說。」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會盡力。能不能成功，就要看老天爺了。」

秦國梁脫口道：「老天爺管個屁用。」說完他意識到嘴巴快了，露出一絲惱怒。跟王國華相處的過程中，秦國梁突然覺得很不舒服，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似乎真的原本是個局外人。

「時候不早了，明天還有接待任務，我該回去了。」王國華起身，秦國梁也站起道：「那就回去了，國華書記先走一步。」

王國華走了沒一會，門開了。孫潔進來看看在呆坐著的秦國梁，笑道：「發什麼呆？」

秦國梁連忙起身微微躬身道：「您來了，事情有點不太對頭。」

孫潔面無表情的坐下道：「說！」

五分鐘後，孫潔聽完了秦國梁剛才說的，露出不解道：「怎麼會是這樣？」

秦國梁也跟著苦笑道：「我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突然冒出那麼人來為鐵州說話。楚江秋還好一點，他是王國華的老丈人。可是許建設那個已經下台的傢伙，也那麼活躍就讓人難以理解了。還有，這個新來的冷主任，別看什麼話都沒說，每次關鍵的會議上，說出來的話就讓人值得去琢磨。」

「真是，有意思啊，看不懂，看不懂。」孫潔自言自語的時候，王國華也在車裡發呆，也在自言自語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回到酒店，王國華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奔著冷雨的房間來了。敲門之後，冷雨親自出來開的門，看見是王國華便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進來吧。」

桌子上居然擺好了酒菜，王國華進門之後，冷雨道：「坐，我們喝幾杯。」

第六百七十五章 波詭雲譎（下）

酒是五糧液，街上可以買的到的那種。菜不多，就是四個冷盤，花生米、臘肉、香腸、還有一盤什錦涼拌。冷雨似乎很有酒興，端起杯子道：「走一個。」

對乾了一杯後，冷雨搓了兩粒花生米往嘴巴裡一丟，嚼的嘎崩嘎崩響。「不錯，有點當年一幫朋友湊一塊喝酒的意思。」冷雨說的當年，應該是他年輕的時候。

相比冷雨的輕鬆，王國華顯得有點嚴肅，端起酒杯默默的乾了一杯，也不吃菜，先去倒酒，似乎很饞酒。冷雨見了便笑道：「何必那麼在意？」

王國華笑了笑道：「我對於未知的東西，總是比較在意。」

冷雨淡淡道：「說穿了不複雜，不過就是有人吃相太難看，不整治一下難免日後尾大不掉。」王國華聽著依舊緊鎖眉頭道：「僅僅是這樣麼？我怎麼覺得自己在一個漩渦的中心？」

「你？這麼說也對，許建設本來就是被人暗算，吃了啞巴虧，自然不肯善罷甘休。至於你那個老岳父，我也不太看的懂他的意圖。大概是覺得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的女婿吧。」冷雨笑著說道，王國華露出詫異道：「暗算？都到他那個層次了，還有人玩這個？這算不算破壞規則？」

「呵呵，暗算也分陰陽的。許建設是被子女牽累，自身沒什麼問題。查來查去的，查不出什麼大問題。其實就算有點問題，也未必能查的出來。估計許建設很快就要換個地方東山再起了，很多事情別說是你，我都看走眼了。就拿這個項目來說吧，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冷雨的語氣中居然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奈，這個讓王國華感到了一點吃驚。

「別這麼看我，我又不是神。站的越高，看到的東西越多，無奈感就越強烈。」冷雨重重的說了這麼一番話，進了王國華的耳朵了也是重重的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心頭。

上一輩子的王國華不是這個圈子裡人，對於體制內的一些事情也都是道聽途說，如今身在體制內，更能深切的感受到冷雨這番話的含義。

「在酒一般。」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然後狠狠的給自己灌了一杯。冷雨見狀不禁撲哧笑道：「你倒是比我看的開啊，最初的時候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明明可以走的更順，但是你放棄了。不然以楚家的資源，你只要在一個地方安靜的呆上幾年，三十五歲之前必然是一個副省級。現在我明白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老領導高看我了，不說這個了，說說這個項目我爭還是不爭？」王國華回到了原點，冷雨聽了笑道：「爭，為什麼不爭？我既然去了發改委，又來了東海省，這就是一個態度，而且不僅僅是我個人的態度。你明白麼？」

一直堵著王國華思路的疑團終於開朗了，想明白其中的各種可能性之後，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道：「本以為是波詭雲譎，原來是趁著水渾好摸魚。」

冷雨聽了拍著大腿笑道：「對，就是這個意思。就算你不爭，也會有人看明白了跳出來爭。你來爭，有天然的優勢，這個就不用我說了，你明白的。」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打算去一趟京城，看望楚家老爺子。」

冷雨笑道：「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一直以為你在有的地方過於剛硬，不知道變通。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王國華目光中露出堅毅，語氣卻是很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道：「我打算在鐵州安心的干滿一屆，積累沉澱。」

冷雨微微仰面道：「遙想當年，跟我一起走出校門的同學從政者不乏，但是真正能在志得意滿的時候沉下心來者卻寥寥無幾。當初好多才華在我之上的同學，如今默默無聞。我倒不是說看不起他們，而是在想，身在這個體制內，我們這一類草根出身者，想出頭太難了，想成就一番事業，那就更難了。」

這倒是有感而發，而不是什麼妄自菲薄的話。多少青年俊傑在春風得意的關口栽了跟頭，冷雨可以說數都數不過來了。幾千年的傳統文化，成就了這個國家特有的官場氛圍。

王國華聽著這話深有感觸，但是並不知道，唯有在他的面前，冷雨才會說起這些。

……

發改委的實地調查組在鐵州呆了一周的時間，最後的調查報告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整個調查過程，王國華除了第一天出面之後，一直到調查組離開送別宴會上才再次出現。可以說，整個過程都是市政府在主導。

實事求是的就綜合情況來看，鐵州的條件並不差。尤其是鐵州正在迎來一個大發展的階段。市委常委會幾次開會，都是針對當前鐵州市的發展形勢。常委會上的王國華掌握了主導權，揮動著指揮棒，引領鐵州朝著自己希望的發展方向前進。

這一周的時間，王國華可以說忙的是腳不沾地。大量的資金落地，接下來事情可謂千頭萬緒，真正想做事的領導自然是忙的很。

這不剛剛送走冷雨回到辦公室，徐耀國和韓浩便一起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子，腰間夾著一個包，笑容可掬。

「書記，這是建行的劉主任。」韓浩做了介紹，王國華很客氣的起身招呼道：「劉主任好啊，財神爺駕到，歡迎歡迎啊！」

劉主任笑起來眼睛成了一條縫，連聲道：「不敢稱財神爺，就是一個跑腿的。眼下這不是來求您幫忙來了麼？」

王國華聽著便笑道：「我能幫上什麼忙？銀行的大老闆，還能求到我頭上？」

關於建行跟市政府的關係，王國華也是有所耳聞的。這個跟市裡整體規劃整頓窩棚區有關，當初市政府手頭緊，打算跟銀行借錢。這個談判是高潔去接洽的，建行方面當時的態度不明確，含含糊糊的表示金額太大有困難之類的話。為了這個事情，高潔倒是跟王國華抱怨過幾句。政府向銀行借錢還不上的事情，不上少數，甚至可以說是普遍。前任領導留下債務，口袋裡裝著政績走了，這種事情太多了。

所以，銀行的難處王國華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就沒有太計較。不過高潔計較了，這一次突然殺出來那麼多的資金落地，高潔私下裡跟韓浩打了招呼，所有資金都建議不要走建行。

韓浩跟高潔關係不錯，這個面子要給。所以，建行這邊看著兄弟單位進進出出的，自己是一點葷腥都沒落下，一傢伙急的不行。省行方面甚至還把劉主任找去了，省行領導當面就質疑了劉主任的能力。是吧，這麼多錢轉來轉去，一分錢都沒進建行，你這個主任是怎麼當的？跟鐵州市委市政府的關係是怎麼搞的？

劉主任也沒法解釋，不能說以前市政府找建行借錢，他覺得以市政府才能償還能力不足，不願意全額借給政府，事情給拖了下來。沒想到這個世界變化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鐵州市來了個大變樣了。

一傢伙那麼多企業落地，以後市政府的財政還有問題嗎？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看吃的，大批自己落地，帶來的連鎖效應是可以想見的。市政府在基礎建設方面的投入，城市改造工程的投入，這些都是要用錢的。問題是，這些錢現在不愁沒地方去借，沒看見兄弟單位的負責人們，整天找借口往市政府跑麼。這其中最忙的就算是韓浩了，他是這一次招商引資大動作的具體操作者。

也就是韓浩這個人厚道，劉主任找了幾次，他總算是透了點口風，表示只有找王書記出面，不然這個口子還真不好開。高潔那邊，別看是個女的，韓浩可是一點都不願意得罪她。

劉主任運氣不錯，跟徐耀國有過一點交情，所以找上門去求助。徐耀國當然不會大包大攬，表示只能引見一下，前提是要叫上韓浩一道。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幕。

王國華聽了劉主任一番拐彎抹角的解釋，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由後，心裡也是有點為難。高潔終究是女同志，心眼小那也是可以理解的。關鍵是之前建行做的不地道，不願意借錢就直說嘛，害的高潔親自走了三四趟，連劉主任的人都沒見到。你要讓高潔心裡沒怨氣，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問題是，王國華認為跟銀行搞好關係還是很必要的，他跟高潔還不同。王國華是打算在鐵州沉下去幹幾年的，這個關係不處理好也不合適。畢竟需要用錢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還有一點，韓浩和徐耀國都來了，意思也是希望能緩和一下。不過這個和事老，他們做不合適就是了。

王國華想著便拿起電話給高潔打過去，高潔接聽後，王國華也沒說具體的，就是請她來一趟。

第六百七十六章 雲深（上）

打完電話之後，王國華笑著對劉主任道：「麻煩劉主任在外面等一下，回頭我跟高潔同志談完了叫你進來。」劉主任一直在琢磨，這個年輕的王書記看上去很隨和，是不是借這個機會跟他搞好關係，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句等著他。

心裡有點不甘，劉主任笑著站起時瞟了徐耀國一眼，那意思希望徐耀國製造一個機會讓他有機會單獨面對王書記，沒想到徐耀國根本就看見他的暗示似的，站起來很乾脆的就走了，至於韓浩，之前就找機會閃了。

儘管心裡很遺憾，劉主任還是很識趣的起身出來外間等著，身在市委書記的辦公室卻只能隔著一道門等待，這種感覺確實不怎麼好。

高潔來的很快，看見劉主任的時候，表情平淡的點點頭，如果是站的近對面能看見高潔的嘴角微微的抽動了幾下。

「書記，我來了。」高潔笑著問候，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道：「您是為了建行找我來的？」

王國華笑著搖搖頭道：「建行的事情我不發表任何意見，叫你來是問一下整體規劃做的怎麼樣了？跟劉總的談判，什麼時候正式開始。」

高潔很明顯的意外了一下，隨即便明白王國華的意思，怎麼處理跟建行的關係，王國華是不會用自己的影響力去左右高潔。

「談判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劉總已經決定下周來鐵州。」說著高潔又回頭看看門口，回頭再看看低頭處理文件的王國華道；「書記，我聽到一個消息，電解鋁的項目，我建議鐵州最好放棄，郝市長那邊我還沒去說，最近他對我不是很感冒。」

「這個事情我另有打算，建行的關係我相信你會處理的很好。就這樣吧，盡快拿出一個規劃，時間對於鐵州而言很寶貴。」王國華如是說的時候，高潔的注意力在第一句上面。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的消息來源很可靠，而且這一行有自己的規則。鐵州雖然有資源，但是自身沒有大型的鋁業項目。正常的情況下，類似的項目都是先有的國企出面去活動爭取。江北省本身就有一個江北鋁業，正廳級。而且這一次，江北省委書記也是親自出馬。」

王國華一擺手道：「你就說江北鋁業的老總跟省委書記是什麼關係吧。」

高潔歎息一聲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據說關係很不一般。江北省的賀書記原先也是某部委的一把手。」王國華笑著打斷高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這個事情我心裡有數。」

話都說到這份上，箇中的利害關係自然心裡都有數，再說就沒意思了。

王國華也明確的轉達了自己的意思，不要因為建行的關係問題，影響鐵州當前的發展。當然了。高潔怎麼處理這個關係，王國華沒有任何要求。

有了王國華的態度，才有了高潔的一番關於項目的話。其實這個話，高潔可說可不說，王國華完全可以用書記的身份來解決問題卻選擇尊重高潔，這一點可以說是關鍵。

下級尊重上級是常態，上級尊重下級並能顧及其感受，則是另外一個概念。更何況，王國華當前在市委是何等的強勢。因此高潔感受到尊重的時候，心裡更加的舒服。

出了裡間，高潔朝劉主任道：「劉主任，去我那坐坐吧。」

從根子上來說，高潔和劉主任之間的矛盾關係，那是因為高潔的心裡不爽引發的。劉主任並沒有很過分的地方，當初拒絕高潔的方式也很委婉。說句不好聽的，本質上那就是高潔小心眼。不過從從屬關係的角度出發來看，劉主任也確實有自以為不受高潔的管，在處理相互之間的關係時有一種不是特別在意的心態。這一點，倒是必須承認的。假如當初劉主任能更加婉轉一點，耐心的解釋一下自己的難處，求的高潔的原諒，也不會發生這樣的矛盾。

現實是高潔佔了上風，劉主任跟女同志打交道，之前是缺乏耐心，現在是多少有點不安。也不是說生死存亡之秋，就是這個關係處理不好，在省行的領導心目中印象會很差。能力被質疑是必須的。

「劉主任，剛才王書記的意思是希望建行在今後我市的經濟建設中發揮更大的作用，對過去建行對市委市政府工作的支持也表示了認可。如果我的工作態度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劉主任諒解。」心情不錯的高潔在辦公室裡如是說，這一次高潔可以說裡外面子都足足的。如果再有不滿，那就是個人品質問題了。

單獨對話的場合下，高潔能給這個話，劉主任一直不安的心也回到了常態，趕緊站起來表示道：「高市長千萬別這麼說，主要是我的工作沒做好，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話是這麼說，心裡這個最大的人情還是記在了王書記的身上。

所以王國華下班回到住所的時候，劉主任拎著東西在門口等著的。

下車的王國華見狀便微微詫異，待劉主任上前握手時笑問：「怎麼？劉主任在是想幹啥？」劉主任趕緊解釋：「給書記添麻煩了，一點小小的意思，表示一下心意。」

王國華這才放心，不是高潔繼續抓住不放問題就好說了。點點頭，王國華請劉主任進去坐下。劉主任帶來的一個小袋子輕輕地擱桌子上，王國華見了便笑道：「東西還是收起來吧，我這個人以後劉主任會知道的。」

劉主任稍稍遲疑了一下道：「書記，就是一快普通是手錶。」

王國華雖然不懂手錶，但是也聽說過一句話，窮玩車富玩表。不過王國華還是很客氣的表示道：「窮玩車富玩表，這點見識我還是有的，東西收起來吧。」

劉主任一聽這個話的語氣就很識趣的收起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

王國華果斷的一擺手道：「不說這個了。」劉主任這才識趣的告辭離開，出來的時候還回頭不斷的點頭，王國華倒是給送到了門口，站在台階上笑著。

劉主任在暗暗慶幸的同時，也在心裡想著，以後從別的地方來表示心意吧。不管怎麼說，一個大人情欠下了。

同樣的心態高潔也有，王書記給足了高潔的面子，這一點任誰都不能否認。這對高潔今後的工作上，還是有很大裨益。從這個事情上高潔對王書記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認識，在都是題外話，暫時不提。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郝龍光又打著項目的旗號去了京城，很是活動了幾天的結果是他深深的絕望。不管從任何一處的信息反饋都不好，甚至有京城某官員還暗地裡很直接的說，「郝市長還是回去吧，這項目水太深了。」

郝龍光只好電話求助於領導，對此省長劉兆銘讓郝龍光先回來。掛了電話之後，劉兆銘深思再三，打了個電話之後讓秘書備車。

車子出了省政府，目的是大富豪會所。到了地方，孫潔倒是很熱情的在外面等著。一番客氣寒暄之後，進了包間，劉兆銘很直接的對孫潔道：「孫總，電解鋁項目，我想從你這求兩句話。」

孫潔笑道：「省長言重了，我一個做小生意的人，不值得你這麼客氣。」話是這麼說，語氣和表情則一點都不客氣的認下了劉兆銘的意思。

孫潔在辰州做的買賣，都是一些高檔的娛樂場所。平時這個女人很低調，深居簡出，不是部級領導，那是根本就不會出面接待，據說孫潔跟馬躍東的關係也很不錯。劉兆銘對於這個女人的背景倒是有一定瞭解的，這女人別看不顯眼，實際上方方面面的關係都很強大。劉兆銘還很清楚一點，孫潔實際上是某利益集團在東海省的代言人。

這個利益集團，平時劉兆銘都不願意去招惹。這一次來求一句話，那也是欠下了好大人情的事情。實在是這個項目太吸引人，還有一些別的因素，促使劉兆銘來這一趟。

「孫總，關於電解鋁的項目，還是請給一句話，東海省還能不能正爭？」這個話問的很直接，孫潔聽了悠悠歎息道：「如果你半個月前來問我，我會很乾脆的讓你死心。現在你來問，我還是想跟你說，死心吧。」

這話聽著劉兆銘不是很明白，孫潔見他露出狐疑的目光便淡淡道：「劉省長很快就會明白這個話的意思的。」

說道這個份上，劉兆銘也只好放棄一個明確答案的意思，起身告辭了。劉兆銘走之後，孫潔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她倒不是忽悠劉兆銘，而是有的東西她也不太看的懂。或者說，她這個級別還接觸不到這麼核心的東西。

總而言之，劉兆銘這一次是徹底的死心了。直接給郝龍光打電話道：「你別折騰了，事情不是你能折騰出名堂來的。」

劉兆銘死心，郝龍光絕望的時候，王國華接到了三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是楚江秋打來的，怨氣很重的說：「你來一趟京城吧。」

第六百七十七章 雲深（下）

第二個電話幾乎是接著第一個來的，號碼是楚老爺子的座機，王國華趕緊接聽。

「剛才占線，是我爸爸的電話吧？」聲音是楚楚的，王國華道：「是，怎麼？」

楚楚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左右是這半個月我爸爸基本都在京城呆著。老爺子這邊，爸爸也來了好幾趟，每次呆的時間都不長。」

「不說這個了，兒子還好麼？」王國華轉移話題，這個時候的轉移，讓楚楚露出意思溫暖的微笑，如果王國華這個時候看見楚楚的表情和眼神，必然是心旌搖曳。

「兒子很好，我不在身邊，你也要注意身體。」楚楚如是說，大致又膩歪了幾句，楚楚主動掛的電話，這倒不是一個愛煲電話粥的女人。

冷雨是第三個打來電話的人，習慣性的沒有什麼廢話，就是一句：「方便的話，來京一趟。」同樣的意思，在語氣方面冷雨多少透著一點欣喜。

……

京城的秋雨是如此難得，又是如此的淒愴。片片枯葉在秋雨中零落成泥，就像此刻駐京辦主任貝秋生的心情。接到市委秘書長徐耀國的電話後，貝秋生很是賣力的準備了一番，沒曾想王書記對於他能把車開進機場接人的事情沒有絲毫表示，臉上一絲變化都沒有。

面目表情的握手，面無表情的上車，然後隨著車門的關上，似乎也關上了一條接近之路。

身在京城的貝秋生對於市裡的變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駐京辦主任的位置上，貝秋生看似能夠置身市裡的是非之外，實際上貝秋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並不是很妙。當初能坐上這個位置，貝秋生走的是郝龍光的路子，腦門上不免烙上了印記。

應該說貝秋生在京城的幾年干的很不錯，趟出了好些路子。這一次為了把車開進機場接王書記，貝秋生更是下了很大的本錢才得逞。沒想到，王書記似乎沒看見。

回頭看了看後面的奔馳，貝秋生不免面露憂色，要知道以前他每次來接領導，都是能得到隨車而行的待遇的。這一次，看來跟以前這的不同了，新來的王書記在鐵州市建立起絕對的威信後，也應該活動一下筋骨了。駐京辦這個肥缺，天曉得有多少紅眼珠子盯著。

嚴格意義上來說，王國華未必能把貝秋生這個主任怎麼地，但是換一個人來幹這個主任，一個「工作需要」的借口就夠了。從行政職能上來看，從屬於市政府的駐京辦主任的調整確實是要尊重市長的意見，問題是王國華現在的強勢已經無需顧及這個。這一點，貝秋生很清楚，所以這回頭的一瞥，蘊含更加的複雜情緒。

那麼王國華呢？實際上王國華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駐京辦這個地方，在王國華看來並不是特別的要緊。王國華來京城，根本就不需要勞動駐京辦。這一次來京城之所以通知駐京辦，無非是需要轉達一些信息出去罷了。至於說到王國華沒有給貝秋生笑臉一聲，這個倒是貝秋生多慮了，王國華的心思此刻根本就不在這上面。

車子停下的時候，王國華才從一種凝思狀態中恢復過來，看了一眼四合院的門，車門已經打開，貝秋生面帶微笑等在車門口。

聽到動靜，裡頭保姆出來，看見是王國華，恭敬的上前來問候：「先生回來了。」

王國華客氣的應了一聲，接過湯新華手裡簡單的行李。

「辛苦了，你們都回去吧。」王國華交代了一句，隨行的徐耀國和湯新華各自上車，貝秋生最後一個上的車，卻沒有上自己的車，而是上了徐耀國的車，坐在了前排副駕駛的位置上。徐耀國對此沒有任何表示。

因為很少回來住，這個四合院裡的一切都有點陌生的感覺。收起雨傘的時候一片落葉飄落在腳背上，王國華才注意到這院子裡有一顆老樹。很多時候，人總是習慣性的無視身邊的一些東西，但是存在的就是存在的。

車子開出好一段路之後，貝秋生總算是找到了一個還算合適的馬屁，笑著對徐耀國道：「秘書長，您的氣色看起來真不錯。」

對於貝秋生這個駐京辦主任，徐耀國一貫都不怎麼喜歡。這個人有點能力，但是過於媚上這一點徐耀國不喜歡。而且關於駐京辦油水很足的一些傳言，徐耀國的耳朵了聽了很多，未必都能聽進去，但是一個印象總是有的。

「秋生同志啥時候改行做起看相的來了？怎麼不去天橋那擺個攤子？」徐耀國很不客氣的回了一句，貝秋生頓時沒了語言，準備好的話也不敢在說出口。對於自己的未來，貝秋生更加的悲觀了。徐耀國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就是王書記的態度。

剛剛放下行李，楚楚便抱著兒子出現了。王國華聽見動靜出來迎接，夫妻見面的場面很平靜，王國華接過睡熟的兒子時，楚楚道：「我爸爸等下來吃飯。」

「嗯，我知道了。」王國華低頭看著兒子熟睡的臉，笑著答應一聲。楚楚露出滿意的表情，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平靜讓她心安了。

「你……，一點都不記恨？」楚楚笑了笑，一副審問犯人的表情看過來，王國華放好兒子，回頭笑了笑，看著妻子那張精緻無暇的臉，很自然的抬手輕輕的摸了一下。楚楚順勢低頭，兩人的額頭頂著時王國華道：「他是你爸爸，我沒有記恨的理由。再說，他本沒有害我之心，就是希望我能看明白一些東西。只是，可能他相差了一些事情，或者說對我的瞭解不夠。他希望我看見的東西，我確實都看見了，而且留下了深刻的記憶。但，並不等於我要屈服，相反，我會朝著自己認準的路繼續走下去，不管有多難。」

楚楚鼻子微微一酸，腔調微微走形道：「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也跟他說過。還是老爺子說的對，我爸爸這個人，過於剛愎過於自信了。總是希望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裡，沒想到遭遇了你這麼一個另類。」

聞著夫人身上淡淡的幽香，王國華有點走神了，停在白玉頸部上的手往下滑，捏住一個扣子的時候楚楚察覺到了，忙不迭的伸手擋住道：「青天白日的，保姆還在。」

夫妻多年，類似初戀時觸電心跳的感覺本以為已經遠去不再，突然再次滋生時，脖子都紅了。這個時候的楚楚，覺得自己很快活。

楚楚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王國華的人，沒有之一。這一點大概跟楚楚身處的位置有關。楚家一系資源所蘊藏的能量到底有多大，楚楚心裡很清楚。更清楚這些資源一旦用在王國華的身上會產生什麼樣的推動效果。

王國華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在楚楚看來已經不是常人所能為。

抓住男人的手，楚楚壓制了一下那種呼吸加速的感覺，低聲道：「昨天老爺子說，客觀的來說，你現在的立場對於未來的發展更為有利。這話啥意思？」

楚楚感受到王國華的手陡然一僵，然後慢慢的往回抽，親密的姿態停止分開，王國華默默的坐在沙發上，點上一支煙後獨自思索。這個時候王國華的神態，落在楚楚的眼裡是一種成熟和睿智。當初正是王國華這種不同於同齡人的成熟，打動了楚楚。

楚楚的話給王國華帶來的震撼外人根本無法體會，即便是楚楚也無法看出此刻王國華內心的波瀾。楚老爺子說出來的話，其中蘊含的深意，如果不是一個穿越者，王國華是無法領會，即便是一個穿越者，沒有長期的仕途生涯的積累，王國華也無法領會這話裡的意思。兩個因素不可缺一，否則王國華在這句話面前只能是毫無感覺。

以楚老爺子的身份，在新舊交替的階段說出這麼一句話，王國華最初誤入雲深之間，漸漸的到一種霧裡看花的階段。或許，楚江秋態度的轉變，以及電解鋁這個項目，還有王國華目前所屬的位置，相互之間有著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聯繫。

楚江秋是一個人來的，連秘書都沒帶。信步走進院子的時候，楚江秋一聲歎息。對於這個女婿，楚江秋過去毫無辦法，現在更難以擺佈。楚江秋是一個比較信命的人，對於王國華的選擇，更願意相信是一種宿命的選擇。

電解鋁這個項目背後最初的東西，楚江秋其實看的很清楚。看的清楚，所以楚江秋一直很本分的冷眼旁觀，一直到冷雨意外的去了發改委，楚江秋敏感的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投機的機會。

投機是有風險的，楚江秋這個階段的人是不會輕易去投機，巧合的是王國華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事件中。儘管王國華暫時還是一個局外人，可以說什麼都不懂的局外人。但是，局外人王國華，只是稍微沾了一點邊就被巨大的吸引力捲了進來。

王國華不管站在哪個位置上，他都是楚江秋的女婿。這個身份是不會變的，這個身份，迫使楚江秋從一個旁觀者的立場轉變成不得不做出選擇。

對於這個結果，楚江秋只能用宿命來解釋，否則根本就解釋不清楚。別說以前的王國華，就算現在的王國華，比起楚江秋來都不算什麼值得看一眼的力量。但就是這點力量，莫名其妙的就落在了一個絕佳的槓桿點上，產生了一個無法抗拒的力量。

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楚江秋的反應可以說很快。在一系列的動作之後，看清楚一些東西之後的楚江秋，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必須要跟王國華好好談一談了。

聽到腳步聲的楚楚出來，看見父親時楚楚笑了笑道：「您來的很快。」

對於女兒，楚江秋同樣毫無辦法。楚楚的任何決定，楚江秋都不會去做改變的努力，因為老爺子的存在。深居簡出的老爺子心裡的逆鱗，楚江秋很清楚，自然不會去碰。

「人呢？」楚江秋很直接的問，楚楚回頭看了看道：「正在裡頭發呆。」

「唔，那我們先聊一會，等他發呆完了再說。」楚江秋很難得的，沒有平時的作風。當然，作為楚江秋的女兒，楚楚很清楚父親心裡的想法。

「我可能會讓爸爸失望了。」楚楚笑了笑道，表情淡然。楚江秋露出無奈道：「不要把我想的那麼功利好不好？」問題是，楚楚笑而不語的看著父親，楚江秋再次深感無奈。

「國華現在的位置很敏感，我必須要提醒他，為你，也為了我自己。」楚江秋如是說，楚楚微微動容，信步進了客廳，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後低聲道：「爸，國華……對你……」

血緣是不可抗拒的東西，楚楚也不例外。

「不是你想的那樣，很多事情我也要跟他談了才能確定。從根子上來說，我跟國華現在所處位置的背景沒有利益衝突。」

「您來了！」王國華這個時候出現了，打斷了父女之間的談話。

「楚楚，你去準備點就酒菜，我跟爸好好喝一次。」王國華轉頭說了一句，楚楚很配合的笑笑離開。客廳的茶几為界面對面的坐下後，王國華給岳父大人敬了一支煙道：「您最近還好麼？」

「我很好，倒是你現在的處境很微妙。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什麼都不做。」楚江秋這句話，很清晰的轉達了一個意思。王國華面臨著一個重大的選擇。

「我想先聽聽您的意思。」王國華還是頭一次用這麼一種求教的語氣說話，楚江秋聽了忍不住有一種暢快的感覺，這個小子看來是知道深淺的。

「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想法。」楚江秋難得佔據一個有利的態勢，自然要拿捏一番這個小子。不過楚江秋很快就失望了，王國華的回答是這樣的「您覺得，我的想法有意義麼？」

楚江秋啞然，很快便失聲笑道：「嘿嘿，這話倒是說到點子上了。不過，你也不用過於妄自菲薄了。只要老爺子在一天，你自身沒有大問題的話，就不會有人敢在你的身上大做文章。即便是老爺子不在了，還有我在呢。」這話，說的很直接，也很霸道。但是，這話卻是很實在的話，王國華不管再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是楚江秋女婿的身份。不管王國華身在何處，這個身份總是會發揮作用的。

「孫潔是什麼人？」王國華很突然的問，楚江秋很平靜的回答：「一個地區性的代言人，你可以不用太在意。這種人存在的意義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您看來對我的事情很關心。」王國華突然笑了起來，看了看面色平淡的楚江秋。

楚江秋依舊是面色平淡，語氣更是平淡道：「關心你的人不止我一個，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哪來那麼好的運氣。一個小小的地級市委書記，我們家老爺子為你的事情摔過杯子就算了，游家那個老頭居然也對你給予了肯定的評價。不管根子上的原因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你現在的位置很奇妙。即便是我，也要坐下來跟你好好談談麼？」

「我怎麼覺得自己在做夢？」王國華苦澀的笑了笑道，楚江秋見狀便道：「你這麼想很正常，實際上最初我也看不清楚。現在我可以明確的說，你處在一個很特別的位置的上。就像是幾條鐵路匯聚的交點，實際上你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

王國華面露迷茫時，楚江秋更加得意了起來，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也有今天。」王國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道：「您覺得很好笑麼？」

「確實很好笑，換另外一個人處在你這個位置上，我會冷笑著看他怎麼被碾成粉末，然後嘲諷兩句不自量力。比如你們那個市長，就是這樣一個瞎撲騰的角色。好吧，說正題，你要是求我的話，我會給你一個清晰的解釋。」楚江秋擺出一副等候求教的表情，很得意，讓對面的王國華有抬腳踹他的慾望。

「就算您不說，也會有人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這一點，您就不用為我擔心了。」王國華淡淡的回了一句，這句話的底氣很足。楚江秋的得意被成功的遏制，臉上的笑容很快的收起，怒道：「冷雨這個傢伙，有機會一定把他灌趴下，以洩我心頭之恨。」

楚江秋只能用灌酒的方式來發洩，這句話聽著似乎一點都不好笑，但是王國華就是想笑，而且還就笑出聲來了道：「冷主任都離開了您的地界，還不足以讓您平衡？」

「平衡個屁！」楚江秋冒出一句粗口，這跟他的身份和形象完全不符合，但這確實是一句真話。「天下哪有白來的好事。」

「願聞其詳！」王國華端坐身子，面露求教之色。楚江秋凝神望著這個年輕的後起之秀，儘管是自己的女婿，卻又不在掌握之中。現在，居然處在一個微妙的位置上。

「先喝酒！」楚楚這個時候和保姆出現了，很快擺了一茶几的酒菜，楚江秋大馬金刀的看著王國華倒酒，然後很愜意的喝了一杯之後，放下杯子才說了四個：「新陳代謝。」

王國華面露沉思，楚江秋不慌不忙的自斟自飲，慢悠悠道：「這個時候，我想起了當年的我，那個時候我想從軍，被老爺子堅決的否定。當時我很不理解，現在才明白，老爺子的睿智根本就不是那個時候的我能領會的。我現在能處在一個有利的位置，都是拜老爺子當年的決斷所賜。」

沉沉的迷霧似乎淡了一些，王國華雖然還處在霧裡看花的位置，但已經不是那種雲深不知處的感受了。

「我大膽的猜測一句，事情是不是要從許建設身上說起？」王國華沉思之後，居然說了一句看似毫不相關的話。然後，這麼一句話，讓楚江秋變成了一個雕像，啪，楚江秋狠狠的把筷子往茶几上一拍，站起身又慢慢的坐下，然後突然發出不可抑制的仰天大笑。

大約在一分鐘之後，楚江秋接過被驚動的楚楚遞過來的面巾紙，擦了擦眼淚之後淡淡道：「楚楚，你好眼力。」說著一指王國華道：「這小子，日後扶搖直上可以預見。」

楚楚淡淡道：「我一直都沒有動搖過這個觀點。」

反過來，輪到王國華傻愣了。這父女二人的對話，實在是不那麼好明白。

楚江秋終於對王國華道：「你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品！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猜到這上面的？真的很好奇，你能說說理由麼？」

王國華看著楚江秋那種從瞳孔伸出放射出來的銳利，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平靜道：「我一直以為，冷雨要去農業部。可是，他卻去了發改委。關於這個疑問，我問過冷雨，他什麼都沒有說。」

「這個不奇怪，冷雨很看重你，自然要保護你。」楚江秋很明確的給出一個解釋，保護這個字眼，讓王國華的心微微的顫了一下。

「但是他鼓勵我去爭！」王國華又來了一句，楚江秋淡淡道：「幹嘛不爭？現在你站出來爭一下，可以說恰到好處。幾股合力意外的匯聚之下，你必然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啪，王國華的手不小心把筷子碰了一下，仿象牙的筷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楚楚默默的過去，把筷子撿起來，然後轉身去拿了一副乾淨的筷子，默默的放下，默默的坐在王國華的身邊。

「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許南下的危機過去了。」王國華如是說，楚江秋點點頭道：「有人想阻擋他前進的企圖，可以說算是破滅了。」

「那麼，我呢？」王國華神色凝重的問，楚江秋淡淡道：「你？本來就沒你什麼事，你不過是無意間出場，然後無意間出現在一個奇妙的契合點上，再然後，僅此而已。」

「那麼您呢？」王國華再次提問，楚江秋歪了歪嘴巴，淡淡道：「本來也沒我什麼事，不過你既然意外的出場了，我當然不能置身事外。你是我的女婿，這一點無法抹殺。」

第六百七十八章 勇氣

翁婿二人喝掉了一瓶茅台之後，楚江秋招呼都不帶打一聲便起身走人。王國華和楚楚很自覺的跟著送到門口，臨上車的時候楚江秋站住回頭道：「你要記住一點，不管你的位置怎麼變，在我這裡是不會變的。」

王國華轉身時，遭遇到楚楚問詢的目光。伸手摟著夫人的腰，儘管生過孩子，依舊纖細如舊。慢慢的往裡走的時候，王國華淡淡道：「你爸爸說的很對，有的事情不是我能改變的。」

「你呢？」楚楚這麼問，王國華答道：「我？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維持現狀。就像你爸爸說的那樣，可以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我在這一場博弈當中出現，本質上就是因為需要而誕生的一個借口而已。」

楚楚安靜的聽著，挽著丈夫的手不易察覺的微微緊了緊，臉也貼在肩膀上，瞇著眼睛似乎不想動一下。楚楚很自豪！

……

京城某郊縣挨著路邊的一個農家小院子門口，一輛路虎停在門口。車門打開，從駕駛位置上走下的是王國華。

「這地方不好找。」王國華笑著如是說，背著手站在院子門口的冷雨微笑道：「不好找麼？你不還是找到了麼？」

「您最近如何？」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雖然依舊是尊敬的語氣，但舉止之間有一種近親和隨意。冷雨擺擺手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見過楚江秋了麼？」

王國華點點頭道：「見過了，該談的都談過了。」

冷雨正在上台階，突然站住回頭道：「那麼你的決定呢？」

王國華微微一笑：「這個，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

冷雨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道：「其實我和楚江秋一樣，本來都是局外人。」王國華緊接著道：「所以您一直很低調？」

「悟性不錯，不過現在局勢已經明朗了，所以低調也沒幾天了。怎麼樣，談談你現在的感受吧。」冷雨邁上二樓，樓道口一個漢服少女微微頷首道：「歡迎光臨。」

「如果真要說感受，就兩個字，無奈！」王國華攤了攤手，露出無奈的表情。

「我倒是有一個不同的看法，你被捲進來固然有巧合，但更是適逢其會。英雄出少年，你在鐵州幹的漂亮，我這裡底氣也足。因為電解鋁這個項目，許建設黯然離場，同樣是因為這個項目，我一腳踩了進來。還是因為這個項目，漩渦越來越大。當然，不管多大的漩渦，總有風平浪靜的時候。有的人捲進去之後就消失了，有的人浮出了水面，還有的人攀上了新的浪尖。」冷雨指了指茶几對面，依舊是功夫茶，依舊是兩人對坐。

「那麼，發改委調研的結果應該出來吧？」王國華先是一凝目光，稍稍停頓後慢慢道。

冷雨點點頭道：「出來了，並且呈送諸位首長。總的來說，鐵州市或許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但是作為傳統的工業省份的東海省，電解鋁項目落戶鐵州有很明顯的必要性。」

「您能不能給句大白話？」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冷雨聽著不由微微一笑道：「大白話麼？很簡單，這個項目放在鐵州，方方面面都能接受。原因很簡單，你本來是一個局外人，但是你這個局外人，出現的時間點很奇妙。」

王國華笑道：「這個項目，主要還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和大力扶持下，鐵州市委市政府同心協力的結果。」

冷雨歪了歪嘴：「說人話！」王國華飛快道：「我走了狗屎運！原本以為腳下踩的是一坨狗屎，沒想到踩到的是金礦。」

「粗俗！」冷雨忍不住笑罵了一句，罵完了悠悠的哼了哼，指著窗外的一片曠野道：「看見那片林子沒有，幾個月前還是一片青蔥，現在已經是落葉蕭蕭，枝頭蕭索。」

「自然規律不可抗拒啊！」王國華順著看過去，一會後歎息道。冷雨瞄他一眼，淡淡道：「年紀輕輕的，哪來那麼多感慨。」

茶香裊裊，斟茶的妹紙身著旗袍，舉止雅致。在這樣一個地方開這麼一個茶樓，王國華實在想不通生意從哪來。現在看來，這裡本來就不是做生意的地方，因為這樣一個斟茶的妹紙，沒有一年半載的根本教不出來。

冷雨把會面的地點放在這，大概還有別的意思吧？王國華這麼想的時候，院子門口開來兩輛車，冷雨立刻站起下樓，王國華緊跟下來。

儘管腳步很快，但是看上去冷雨並沒有什麼急迫的感覺。走到院子裡的時候，門口已經進來兩個人，這兩位王國華都認識，一位是王國華的岳父大人楚江秋，另一位，則是王國華認識他，他不認識王國華的郭慶浩。儘管上一輩子的王國華不怎麼關心政治，但是郭慶浩這種躋身內閣的大佬，王國華還是知道的。現在的郭慶浩在哪個位置上呢？王國華稍稍的想了想便放棄了，等一下會有人介紹的。

「慶浩兄，江秋兄，二位來遲了。」冷雨上前拱手微笑，看上去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不錯的樣子。郭慶浩的個子與楚江秋不相上下，同樣是相貌堂堂，郭慶浩的額角多了幾份剛毅。

「這位就是江秋兄的佳婿吧？」郭慶浩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淡淡的問了一句。這種不苟言笑，奇怪的並不讓人排斥。

「這臭小子，來的倒是早。」楚江秋似乎很不爽的來了一句，王國華上前問候道：「爸，您也來了。郭書記，您好。」

郭慶浩露出驚訝的表情道：「怎麼，你認識我？」說完之後立刻又道：「我倒是忘記了，你是也是正廳級的書記，知道我很正常。」

郭慶浩的出現，王國華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這一位，才是那位首長的鐵桿嫡系，日後的「青年軍」的領軍人物。首長自然是不方便出現在這個場合的，郭慶浩暫時還名聲不顯，走一趟也很正常。

「二位仁兄，我們還是先上樓吧。」冷雨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收拾，郭慶浩停下腳步，回頭朝楚江秋道：「江秋兄先請。」

楚江秋倒沒有當仁不讓，而是笑著回了一個請的動作道：「還是慶浩兄先請。」

這三位稱兄道弟的場面，王國華看著有點牙疼。不過這個場合之下，王國華要是胡亂開口，那就是不懂規矩了。所以，王國華很安靜的站在邊上，默默的看著。

客氣了兩句，最後還是郭慶浩先行一步，隨後是楚江秋，冷雨和王國華落在了最後。

樓上的服務員妹紙早已經換了一套茶具，又是一番客氣後，郭慶浩坐了首位，依次是剛才上樓的次序。

「這地方不錯吧？」郭慶浩這一開口，就說明了他是這裡的常客，甚至在這個地方大家坐一坐，都應該是他的意思。

「確實不錯！」不等冷雨說話，楚江秋已經先開了口。三位大佬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話題從這裡不錯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閒扯上了，全是一些沒太多實際意義的廢話。但是這三位卻談的很有興趣，似乎這些閒話很有趣。

「打牌吧，好久沒打，手癢的很。」冷雨突然提議，郭慶浩看看王國華道：「橋牌，會麼？」

王國華點點有，郭慶浩道：「我們做搭檔吧。」王國華自然不能拒絕這一位的提議。

服務員很有眼色的準備好了一切，牌桌的兩個角上擺了兩套茶具，兩個服務員坐在一邊繼續服務。第一副，雙無，冷雨和楚江秋叫到了5D。王國華的首攻，沉思了片刻之後，王國華首攻將牌小。明手攤牌之後，三張將牌，KQ帶小。莊家是楚江秋，稍稍思索後明手放小，郭慶浩毫不猶豫的撲上J，跟著反打將牌A，將牌小，至此明手再無上手，橋被打斷了。

使出渾身解數的楚江秋沒有逃脫訂約下一個的結局，很是不爽的瞪了王國華一眼道：「臭小子，你這個首攻也太刁鑽了一點吧？」

王國華笑了笑道：「我一手爛牌，實在是想不到別的法子。」

郭慶浩沒有說話，笑著拿起第二副牌擺好，牌局繼續。接下來的進程可以說是好對手，楚江秋和冷雨的搭檔打的很有章法，郭慶浩和王國華的配合也相當的默契。不過，郭王這一對搭檔的運氣不是很好，抓到的牌一直都比較被動。如果是複式也就算了，雙人打貼點的，運氣佔了很大的比重。

雙方打到最後一副牌的時候，郭慶浩和王國華落後了十五點，楚江秋拿起最後一副牌，放下1D之後笑道：「我又叫了，看來今天想輸都輸不掉了。」

郭慶浩拿著牌凝思了好一陣子，突然拎起厚厚一疊的叫牌卡放在托盤上，4S，強烈的阻擊。冷雨稍稍猶豫後，4NT。一系列的問叫之後，楚江秋把訂約停在了7D，得意的看了一眼其他兩位。

最後輪到王國華，正常的情況，一路放過的王國華pass的可能性很大。但，這個時候的王國華面色凝重，雙目放光，死死的盯著手裡的牌。

就在大家以為王國華會拿起pass輕輕放下的時候，王國華卻一咬牙，拿起了7S往桌子上輕輕的一擺。楚江秋一陣愕然後，拿起了加倍，笑瞇瞇的放在桌子上道：「小子，困獸猶斗麼？」

王國華默默的拿起再加倍，慢慢的放在桌面上。整個牌桌的氣氛頓時變了，冷雨也微微的挺了一下腰桿，看了看手裡的牌，又看看王國華那張毫無表情變化的臉，目光充滿了疑惑。

訂約最後是7S，莊家是郭慶浩。冷雨首攻CA，明手王國華攤牌後，紅心黑心6、7套，兩個空門。看到這個明手，冷雨把牌輕輕的一丟道：「輸了。」

對家楚江秋也苦笑道：「確實輸了。」說完牌也丟下，郭慶浩看看手裡的牌，慢慢的合上後看著王國華道：「你很有勇氣。」

王國華淡淡道：「我擁有的東西不多，再缺少勇氣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有點啥能拿的出手。」

郭慶浩瞇著眼睛審視了一會自己的搭檔，手裡的牌輕輕的往桌子上一丟道：「今天就到這吧，我先回去了。」冷雨跟著站起道：「我送慶浩兄。」

楚江秋和王國華都站起來，卻沒有移動腳步的意思。其他兩位離開後，楚江秋指著桌面上的牌，沖王國華詭異的一笑道：「你覺得，這樣的牌正常情況下能發的出來麼？」

王國華淡淡道：「彩票的頭獎那麼難中，不也有人中過麼？至於正常不正常，我覺得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足夠的勇氣去相信自己做出的判斷。」

楚江秋抽動了一下腮幫子，好像很不爽的樣子道：「你這臭小子，老子說不過你。」說完之後，楚江秋忍不住笑了笑，站起走到窗前，沖樓下揮揮手。

正在上車的郭慶浩回頭擺擺手後，對前來相送的冷雨道：「冷雨兄的眼光，真是讓人佩服。」冷雨矜持一笑道：「過獎！」郭慶浩沒再說話，鑽進車裡走了。

「小子，你知道郭慶浩的來頭麼？」楚江秋回頭笑問，一直在位置上沒動的王國華端著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我為什麼要知道？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還是我，不會因為知道他的來頭而發生變化。」

冷雨這個時候回來了，笑著看看兩人道：「我是不是等一下在進來，二位似乎談的很不錯。」楚江秋酸溜溜的瞄了冷雨一眼道：「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先走了。」說著楚江秋大步流星下了樓，臨了還道：「不用你們假惺惺的來送。」

「坐吧，有什麼想問的，只管問。」冷雨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看著對面端坐的王國華。

「我沒有什麼想問的，我很清楚只有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機會才會降臨在頭上。」王國華平靜的回答，實際上此刻的王國華內心波瀾跌宕，平靜的表情只是一種偽裝。

第六百七十九章 變局之前（上）

院子裡有清掃過的痕跡，葡萄架上的籐蔓已經露出枯黃的跡象。秋日晌午的陽光下，一個老人在院子裡曬太陽，身下是一張籐椅，身上蓋了一條草綠色的毯子。

隱隱的腳步聲傳來時，老人的眼睛一下就睜開了，似乎感受到什麼。目光落在門口的時候，抱著孩子的王國華和挨著的楚楚出現了，前面帶路的是老周。

老爺子是真的老了，雙手發抖的想把自己撐起來卻沒有辦到，還是身邊及時的出現一個工作人員扶起來的。

很難得的，這個院子裡有了笑聲。午飯的時候，老爺子居然還喝了點酒，要不是老周攔著，老爺子喝了一杯還想喝。

午飯後老爺子看了一眼王國華，王書記很配合的上前扶著老爺子，顫巍巍的老爺子坐在了那張補了又補的籐椅上。乾枯如雞爪一般的手，指了一下對面，王國華默默的坐下。

「你不錯，人這一輩子要是沒有點堅持，那就白活了。」老爺子的語速很慢，似乎說話都很費勁。王國華隱約的覺得，老爺子大限不遠了。

「您過獎了！」王國華微微欠身，老爺子擺擺手道：「不用謙虛！我心裡很清楚。以後，對楚楚好一點。」王國華點點頭，老爺子的眼皮慢慢的合上，似乎進入了水面狀態。老周這個時候過來，沖王國華使個眼色。王國華跟著站起，輕輕的走出來。

「很久沒有看見老爺子這麼高興了。」老周笑道，王國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笑笑。

楚楚抱著孩子過來道：「我們回去吧。」

老周把兩人送上車的時候，對開車的王國華低聲道：「以後常來，老爺子日子不多了。」說這話的時候，老周的眼珠子是紅的。

車子出了這一片林子的時候，王國華問楚楚：「老周在老爺子身邊多久了？」

楚楚道：「記不清了，我懂事的時候，他已經在了。老爺子……」楚楚欲言又止。

這樣說來，老周在老爺子身邊至少呆了三十年，人這一輩子，有幾個三十年呢？

王國華要回鐵州了，楚楚收拾行李的時候，王國華走過來，按住楚楚的手道：「要不你留在京城吧，老爺子太寂寞了。」楚楚聽著鼻子一酸，往丈夫的身上一撲。

身體接觸的後果是王國華蠢蠢欲動，落在臀上的手往下一滑，順著股溝在柔軟處劃了一下。楚楚身子一軟，微微揚首目光迷離的當口，一個萬惡的電話打了進來。

無奈的，王國華只好鬆開楚楚，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電話。「你好，哪一位？」電話陌生，王國華這個手機的號碼，知道的人不多。

「是我，郭慶浩！晚上方便出來一下麼？」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把王國華給嚇著了，這位怎麼想起來給自己打電話？

「郭書記好，沒問題，您說地方。」王國華趕緊答話，電話裡的郭慶浩笑道：「那個茶樓，你現在過來吧。」

王國華跟楚楚解釋了一番後，在夫人多少有點幽怨的目光中匆匆出門。驅車上路，不到一個小時，王國華就到了地方。

這地方白天就很安靜，晚上就更安靜了。停車的時候，王國華發現有人走過來。打開車門下車時，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面無表情問：「是王國華同志麼？」

王國華道：「是我。」男子道：「跟我來吧。」

氣氛比起上一次來有明顯的詫異，王國華收起了隨意，很小心的跟著上樓。還是那個房間，裡頭有兩個人已經坐在裡面喝茶。

「來了！」郭慶浩看見王國華便朝對面的那一位男子笑著說話，該男子見了王國華便笑道：「你的關係雖然在中組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一句話就算是把身份報明白了，不過郭慶浩還是介紹了一句道：「這位是中組部的劉司長。」

王國華趕緊上前問候，握手的時候劉司長笑道：「真是年輕啊，讓人羨慕。」

郭慶浩聽了笑道：「元和，你也不才三十五歲麼？」

王國華總算是有個位置坐下，服務員來倒茶的時候，郭慶浩笑著遞給王國華一支煙道：「國華，談談東海的情況吧。」

王國華笑道：「這個您算問錯人了，我去鐵州的時間也不長呢。」

郭慶浩呵呵一笑，這會他的表情比起上一次見面時，明顯的發生了變化。這種私下裡的場合，他的笑很常見。

「這樣吧，談談你對東海省的經濟發展的看法。」郭慶浩漫不經心的樣子又問了一句，對面的劉司長面帶微笑，饒有興趣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

「您的題目太大了，能不能讓我只談鐵州？」王國華稍稍猶豫後，回了這樣一句。

郭慶浩聽著忍不住呵呵一笑道：「你倒是謹慎的很。那就不為難你了，就說鐵州吧，鐵州在東海省，還是比較有代表性的。」

「鐵州算是一個縮影吧，建國之初國家發展重工業，在計劃經濟時代，鐵州算是比較不錯的一個城市。隨著經濟改革和體制改革的步伐加快，鐵州原有的產業結構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我上任之後，重點是加大了招商引資的力度，鐵州不缺工人，缺的是企業。從結果來了，鐵州的實業問題已經得到了初步的解決。」王國華說到這裡的時候，郭慶浩抬手打斷道：「你可以說的直接一點，就說是大量下崗工人給鐵州市委市政府帶來的壓力得到了緩解。」

郭慶浩的這句話，讓王國華的心裡多了一份警惕。同時也能窺見郭慶浩的性格作風一點端倪，稍稍思索後王國華接著道：「解決了下崗工人再就業的問題和失業率的問題，這只是我要走的第一步。作為市委書記，我認為解決經濟問題固然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還是抓好幹部隊伍的問題。可以說，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幹部隊伍出現的腐敗問題，假如沒有一個好的制度來約束權力，腐敗不可避免。」

「你倒是想的很遠！」劉元和很突然的開口，打斷了王國華的話。

王國華下意識的看看郭慶浩，郭慶浩擺擺手道：「你接著說，這個問題遲早是要面對的。」

「我的認識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幹部的素質上。有一個好制度，才是降低危險的好辦法。」王國華很小心的遣詞造句，郭慶浩靠著椅子背，臉部斜朝天，手在大腿上一下一下的拍著，很有節奏。王國華停下說話等了一會，郭慶浩突然坐直了，看著王國華道：「怎麼不說了？接著說吧。」

王國華笑道：「該說的我都說了。」

在這個茶室裡呆了一個小時左右，王國華離開了。期間除了開始的時候說了幾句，之後都是在聽另外兩位交談。他們的話題很雜，人事、經濟都有牽涉，王國華一直很小心的陪著，一直到劉司長突然看了王國華一眼時候，王國華主動的站起告辭。

夜色中，王國華的車子已經走遠了，留在茶室裡的郭慶浩對劉司長道：「你覺得如何？」

「是個難得的人才，很年輕，很謹慎。」劉司長的結論很乾脆，郭慶浩面露思索道：「冷雨有意思把他弄京城，進發改委幫忙。」

「這個，我倒是能幫上點忙。」劉司長不緊不慢的給了一個說法，郭慶浩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謝了，改天我請喝酒。」劉司長道：「還是喝茶吧，酒這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王國華開車離開一段後，下意識的靠路邊停下，摸出手機後稍稍猶豫，撥了號碼。接通之後道：「老領導，剛才郭書記約我坐了一下。」

電話裡冷雨笑道：「我猜到他會約你一見的，所以之前暗示他，我打算調你來發改委幫忙。」王國華愣住了，冷雨上次提出的時候，不是已經否決了麼？

「別想歪了！」冷雨呵呵一笑，王國華立刻領會了這話裡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問：「您的意思？馬躍東書記……」

冷雨很乾脆的說道：「你猜對了，馬躍東已經多次打報告，要求退居二線。他這樣的老幹部，現在不多了。」冷雨這個話，王國華聽著陷入了思索中。電話這邊的冷雨笑了笑，按下了掛機。王國華被嘟嘟嘟聲打斷思索的時候，苦笑著拍了一下腦門，為自己的失禮。

這樣的老幹部不多了，這個說法很值得琢磨啊。

飛機降落在辰州機場，王國華走下舷梯時，意外的看見一輛奧迪車停在了飛機附近。舷梯邊上郝龍光陪著笑臉等在那裡，看見王國華便招手。

「書記，回來了。」郝龍光的語氣還是有點不自然，不過能有這個態度已經足夠了。

「怎麼還麻煩龍光同志來接我。」王國華客氣一句，言語之間沒有挖苦的意思。

「省長派我來的，他要不是有一個會就親自來了。」郝龍光如是說。

劉兆銘確實在開會，還是省委常委會。實際上王國華下飛機的時候，會議已經結束快兩個小時了。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劉兆銘還在辦公室裡很有耐心的呆著，只是不斷的看著手上的表。

省委書記的辦公室裡，馬躍東也在不斷的看著表，秘書進來倒水的時候道：「老闆，該回去了。」馬躍東搖搖頭道：「不著急，王國華乘坐的航班應該到了吧？」

秘書道：「已經到了，省政府那邊派人去機場裡接了。」

「哦？」馬躍東微微沉吟之後，笑著站起道：「那我還是回去。」

秘書道：「要不，我給國華書記打個電話？」馬躍東微微猶豫了一下擺擺手道：「不必了！」

應該說秘書的提議，馬躍東是動了心的。不過仔細一想，還是決定作罷。有的事情，即便是貼身秘書，馬躍東也是不會讓他知道的。權利這東西，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但是有的姿態又不能不做。進退之間，馬躍東也算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實在是到了時候，也只能退下去了。

只是，終究有不捨的心啊！

劉兆銘的熱情不是裝出來的，王國華剛到辦公室門口，劉兆銘就已經大步出來，主動伸手道：「國華，辛苦了！辛苦了！」握手的時候，劉兆銘力道很足。

「省長，您這樣我真是受寵若驚。」王國華保持著禮貌和微笑，東海省的格局要變了，想必劉兆銘有自己的渠道獲取了消息，心裡沒想法是不可能的。

「應該的，你為東海人民辦了一件大好事，電解鋁的項目，發改委的報告經過討論，已經最後批准了，落戶鐵州市仁縣區。你不用謙虛，我知道，這都是你全力活動的結果。」劉兆銘如是說，王國華一點辦法都沒有，也解釋不清楚。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最後只能是簡單的謙虛一句，雖然是實話，但是劉兆銘必須是理解為謙虛。所以，劉省長本能的扭頭看了一眼跟在邊上的郝龍光，心裡多少有點遺憾。

「謙虛的話就不說了，談談你的想法吧。」劉兆銘進入了正題，並招呼王國華落座。

秘書端茶上來時，掃了一眼郝龍光。郝市長還算識趣，悄悄的換了一個位置，原本是跟王書記並肩坐著的，這會悄悄的把椅子往後挪了一點。

「那我就談幾句，首先這是一個大項目，即便是落戶鐵州，市委市政府在實際的操作中也沒有多少發言權。我個人的意思，由省政府出面來牽頭，鐵州方面敲敲邊鼓。其次，該項目建成之後，企業主要負責人跟地方上的關係怎麼處理。我的意思，省長是不是去京城爭取一下。」王國華說著停下，劉兆銘滿意的笑了笑道：「說的好啊。不過這個企業負責人的問題，我看就不要多想了，這可是央企。提前做點準備是必須的，得隴望蜀不可取。」

「省長說的對，國華受教了。」王國華的謙虛，讓劉兆銘心裡很舒服。轉念一想，這小子是不是故意在話裡頭留了破綻呢？想到這裡，不禁又看了一眼郝龍光，換成這傢伙，恨不能把自己三分功勞說成十二分吧？

「國華，鐵州方面，你打算怎麼配合？」劉兆銘這麼說，就算是肯定了王國華的意思。接下來自然是要獎賞王國華的功勞了，這時候王國華提什麼，劉兆銘都不會否定的。

「省長，這個項目一直是龍光同志在奔走，不如還是由龍光同志出面負責協調配合吧。」王國華稍作沉吟，說出這麼一番話。郝龍光很明顯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劉兆銘看似面無表情，目光卻停留在了王國華的臉上，似乎想看出一點什麼來。

真的是這麼淡定麼？劉兆銘心裡如是這麼問了一句，可是王國華就是一點異常都沒有啊。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心裡，究竟在打著什麼算盤呢？

「這個，不妥當吧？」劉兆銘的話，算是給郝龍光迎頭澆了一桶冰水。失望之餘的郝龍光把頭低下去，這個項目落戶鐵州，如果他出面負責配合的話，還是能爭取到不少得分的。

「這有什麼不妥當的，本來這就是政府的工作。市委市政府配合好了，鐵州市的工作自然就順了。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麼想的，龍光同志的工作熱情，我一直也是很敬佩的。」王國華這話怎麼說呢？聽著固然有點不舒服，但你挑不出毛病來。

劉兆銘看了一眼郝龍光，淡淡道：「龍光，你表個態。」

郝龍光低著頭立刻彈起來，多少有點激動道：「這個請省長放心，我一定好好幹，今後一定好好的配合國華書記的工作。」

劉兆銘回頭看看王國華，王書記笑著起身朝郝龍光伸手道：「龍光同志，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合作愉快的。」

王國華走了，短暫的談話之後，王國華選擇了告辭，甚至婉言謝絕了劉省長的留飯。對此，劉兆銘多少有點遺憾，但是沒有強留的意思。打一開始，王國華就是這個態度沒變過。如果說過去劉兆銘還有點想法，經過電解鋁這個大項目之後，劉兆銘對王國華的收攬已經不報任何奢望了。要知道，即便是劉兆銘自己出面活動，該項目也拿不下來。王國華去了一趟京城，難產了好一段時間的發改委的調查報告就出爐了，帶著很明顯的傾向。

劉兆銘要是看不出裡頭的問題來，那就不配在省長的位置上。當然，其中的細節，劉兆銘並不太清楚，消息渠道得到的是一個朦朧的印象。但是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王國華不是他能惦記的主。

還有一個事情，最近聽到了一些風聲，劉兆銘倒是想問問王國華在京城裡是否有收穫，想想還是沒有去問。畢竟，這個話題太敏感了，雙方沒有那個交情啊，真要問了，倒是讓人看輕了。

「先開車，找地方吃飯。」王國華上車之前交代一句，徐耀國接過包道：「書記，要不去辰州賓館吧？前段時間，您那個朋友姜總又來了。」

王國華點點頭時，湯新華把門打開。鑽進車裡，王國華靠著閉目養神，徐耀國小心的跟著上車。車子開動的時候，徐耀國在邊上低聲道：「書記，駐京辦主任貝秋生，是不是動一動？這個人，能力是有，風評差了一點。」

王國華沒睜眼，似乎沒聽見，徐耀國也沒有在說話。等了一會，車都到了辰州賓館了，王國華才開口道：「這個事情，徵求一下龍光同志的意見吧。鐵州市委市政府之間，總不能長期搞對立吧？這樣對鐵州市的發展不利。」

徐耀國很明顯的楞了一下，王書記這啥意思？王國華睜眼看了看徐耀國，呵呵一笑道：「你覺得，我跟郝龍光是一個層面上的對手？」

這句話，徐耀國低頭琢磨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原來王書記根本就沒拿郝龍光當對手啊，或者說，郝龍光根本就不在王國華的眼裡。

仔細一推敲，徐耀國突然想明白了，從頭到尾王書記就沒拿郝龍光當做一個正經的對手嘛。這個道理，徐耀國這會才明白，心裡不免暗暗自責了一番。身為市委秘書長，對於領導的心思琢磨的還是不夠啊。

王國華使勁的敲門，大白天的，姜義軍這傢伙把辦公室的門反鎖看在裡面搞什麼飛機。

咚咚咚，咚咚咚，大概過了三分鐘，裡頭才有人問：「誰？」

聲音有點彆扭，還是一個女人發出的。王國華怒道：「公安局查戶口的。」

卡的一聲，門開了。露出一張驚慌的女人臉，唔，居然是個洋妞，栗色的頭髮，高挺的鼻樑，警惕的看著王國華。呃，胸前的扣子似乎忘記扣上了，露出一道淺淺的溝。

「老大，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嘴角叼著一根牙籤，姜義軍笑嘻嘻的上前來，撥開擋在面前的洋妞，伸手在小屁股上拍了一下道：「沒事，你去泡茶。」

王國華進門來，聞著一股怪味道，伸手掃掃鼻子跟前道：「把窗戶打開，什麼味？」

姜義軍湊近了蕩笑兩聲，指著洋妞的背影道：「不錯吧？烏克蘭的妞，兩條腿那叫一個給勁。就是咪咪小了點，遺憾！」

王國華毫不猶豫的踹了一腳，姜義軍躲避不及，屁股上挨了一下結實的，向前滾滾而去。

「你的超市呢？不打算開了？」王國華霸佔了辦公桌後面的老闆椅，翹起腿來舒服了一下。姜義軍笑瞇瞇的過來，伸手上煙道：「怎麼可能啊？這不是最近去漠北省走了一趟，打算開一個新的超市，沒想到收穫不小。」什麼收穫？從姜義軍的眼神裡不難看出來。

「你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王國華很不客氣的說，姜義軍嘿嘿一笑道：「教訓我當然是牢記的，這不我改洋妞了麼？」

「遲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王國華壓低了聲音，因為洋妞端著茶杯來了。

「老大，我打算在辰州搞一個會所，服務員是一水的洋妞。你看怎麼樣？」姜義軍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面無表情的看了姜義軍一眼，看的這個傢伙心虛的把頭低下。

第六百八十章 變局之前（下）

「這個事情說來話長，前幾天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叫李小陸，這個人在省城從事娛樂行業。據說，省城一半以上的娛樂場所都是他開的。這個人有黑背景，你知道，我惹不起他。」

姜義軍如是說，王國華聽著沒反應，心裡猜測著這個事情的始末。根絕王國華對姜義軍的瞭解，這小子是出名的騷包，還尼瑪好色如命。問題估計就出在這兩個方面，要說這個姓李的，拉著姜義軍一起開會所，問題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他憑什麼找你合作？」王國華慢慢的說道，順手拿起一支煙，姜義軍動作很快的上前來點火，還示意那個洋妞一眼。洋妞站王國華伸手，伸手去捏肩膀。王國華眼睛一橫，擺擺手，姜義軍這才對那洋妞道：「你先出去。」

「就算我不說，估計你也猜到了。姓李的不是什麼好鳥，我猜他是想通過我來洗黑錢。」姜義軍歎息一聲，說出了事情的真相。王國華其實還真沒想到這個方面，還以為是姓李的要敲姜義軍一筆呢，就跟上次那個女的一樣。

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王國華不由的露出惱怒之色。拿出電話，王國華稍稍沉吟一番便撥了號碼，接通後路亞男在電話裡叫囂：「王國華，你說話不算數，不說把我也調去鐵州麼？怎麼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家那一位，最近在鐵州不安分，我要過去看著他。」

「亞男姐，你先別著急說這個，幫我查一個人，叫李小陸。嗯，我在辰州賓館，查清楚了你直接過來找我，318房間。」王國華掛了電話，心裡多少有點不安，畢竟辰州不是他的地盤，上一次還能接著馬雲霞的手嚇走人，這一次不能還找馬雲霞吧？

「國華，其實我想關掉這邊的超市了，他麻辣隔壁的，辰州這邊的人跟土匪似的。是個人就想在你身上咬一口，我才開業多久啊？各個部門稍微有打點不到的，麻煩事一件接一件。你說說，這些人是政府官員啊，還是車匪路霸？」姜義軍發洩了一通，王國華默默的看他一眼沒接茬，這個時候說啥意義都不大。王國華不懷疑姜義軍騙他，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奇怪。

「你也別著急，等我弄清楚這個傢伙的背景再說。實在不行，我向省委領導反應情況就是了，先弄點吃的，老子午飯都沒吃。」王國華等姜義軍嘮叨了一通，這才說話。

姜義軍趕緊去忙活，沒一會弄來幾個菜，順便把徐耀國和湯新華也請了上來。

「喝點啥？」姜義軍拿出一瓶洋酒，王國華淡淡道：「吃飯吧，你的事情還沒處理呢。」

「我的事情再急也不能不請你喝酒啊，大不了老子不開這個超市了。」姜義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傢伙其實一點都不擔心，王國華既然願意插手，事情就基本沒啥大問題了。

「那行，喝完酒我就走人。」王國華說著伸手來拿酒，姜義軍趕緊的縮回去道：「好好，不喝就不喝。」王國華冷笑道：「那個洋妞是怎麼回事？」

「李小陸那邊弄來的，瑪德，不是為了這個，老子跟他還掛不上邊。早知道就不去開這個洋葷了，那傢伙直接把妞塞我身邊，死活要我收下，說什麼合作的誠意。操！他幹的都是違法的勾當，還當老子不知道。就這個洋妞，還不知道是不是非法渠道來的。」姜義軍說著話，多少有點心虛，躲著王國華的目光。

回到家裡的馬躍東午飯後直接去了書房，處理了幾份文件後，看看手錶，又看看桌子上的電話。這時候，口袋裡震動起來，馬躍東伸手掏出手機一看號碼，表情有點凝重。

「嗯嗯，多謝，多謝！」接完這個電話之後，馬躍東長長的歎息一聲，伸手合上面前的文件，微微的呆了一會。

馬躍東接電話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也響了，接聽之後傳來的是冷雨的聲音：「那個事情確定了。中組部很快有動作，他跟我打了招呼，意思是讓我停止活動你來京城的事情。」

王國華微微的吐了一口濁氣，穩住心神後笑道：「我知道了，多謝老領導為我做的事情。」

冷雨笑道：「主要是你的能力出眾，他不用你用誰？就這樣吧，電話裡說話不方便。」冷雨楚楚的掛了電話，王國華看了一眼電話上的來電顯示，號碼根本就不認識，既不是冷雨的手機，也不是辦公室的號碼。看來冷雨也很謹慎！

路亞男來的不算快，王國華打過電話後一個多小時，路亞男才出現在門口，喘著氣，看樣子趕的痕跡。電話裡那個囂張的亞男姐，這會卻意外的淑女，站門口朝王國華頗為矜持的笑道：「王書記，我來了。」

「亞男姐，你還是不要這樣，我不習慣啊！」王國華笑著打趣一句，路亞男翻了翻眼珠子，上前道：「我還不是看這裡還有其他人麼？」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乾姐姐路亞男，這一位是市委秘書長徐耀國，我的秘書湯新華。」王國華親自開口介紹，這個意思很明白了，徐耀國和湯新華都不敢怠慢。

「不好意思，我來的晚了點，半路上摩托壞了。」路亞男坐下後抱歉了一句，王國華招呼她坐下道：「不要緊，事情不著急。」

「那個李小陸，你怎麼想起來打聽他的？」路亞男露出擔憂的眼神，王國華笑道：「怎麼？這個人我不能打聽？」路亞男搖頭道：「不是這個意思，這個人在辰州很有名，混黑的。市局盯著他有些日子了，不過這個人不好動啊，他老子是省軍區李副司令。」

嗯？王國華很明顯的一愣，怎麼還有這樣的背景？

「去年，李小陸在一家酒樓吃飯，酒後把一個女服務員給按桌上扒光了，差點給強姦了，110過去後把人給扣下了，你猜怎麼著？軍區衛戍部隊來了一個連，人人手裡拎著武裝帶，差點把分局給砸了。」路亞男說著頗為氣憤，接過姜義軍遞來的茶水喝乾淨，放下杯子後苦笑道：「這個人，我建議你還是不要惹他。」

王國華微微沉吟道：「現在不是我要惹他，是他要惹我。」

「怎麼回事？」這下輪到路亞男好奇了，王國華把姜義軍的事情大概的說了一下，路亞男這才恍然道：「原來是這樣，說是合作開會所，實際上是想借超市來洗錢對吧？」

王國華點點頭道：「也只有這個可能了。」說著話王國華對姜義軍道：「這樣，義軍，你約他晚上一起坐一坐。我來見他一面，把話說清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路亞男一聽這話就變了臉色道：「王國華，你就這樣當幹部？這種事情，你也不管管？」

王國華苦笑道：「我管？我怎麼管？我又不是辰州市委書記。」路亞男沒了脾氣，王國華這話說的在理，她也在體制內呆著呢，自然知道撈過界的事情不能幹。

「你在省廳不是有關係麼？為啥不讓省廳查一查這個案子？」路亞男嘟囔了一句，王國華沒有正面回答，淡淡道：「先跟他見見再說吧，如果不是太過分，我也不想多事。」

「還要怎麼過分？這傢伙在辰州開了那麼多的娛樂場所，不知道賺了多少黑錢，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要我說，你們這些當官的，從來都是為自己考慮。」路亞男似乎被刺激到了，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順手從包裡摸出一疊複印件，往桌子上一丟道：「你看看這些卷宗，都是跟他有關的案子。」

王國華伸手推開這些卷宗，看了一眼正義感過剩的路亞男，淡淡道：「先放一放吧。」

「你，你不是好人！」路亞男跳起來，轉身就衝了出去。王國華似乎沒看見路亞男氣急敗壞的樣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姜義軍道：「給他打電話吧。」

姜義軍這會也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王國華，好一會才道：「國華，坦白講，我現在一點都看不清你。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麼？」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慢慢站起道：「我還有事情，你聯繫好了，通知我。」說完王國華信步出門，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的淡定。走出門的一瞬間，王國華的臉色微微沉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常態。

出門上車，隨後跟上的秘書長徐耀國坐在王國華的身邊時，低聲問了一句道：「書記，你朋友的事情，是不是我聯繫一下公安廳那邊。總不能讓那個傢伙壞了我省招商引資的形象，實在不行，可以向省委領導反應一下。」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了徐耀國一眼，看的秘書長直接把頭低下，然後才淡淡道：「再說吧，現在不是時機。具體什麼時候是時機，將來你會看見的。」

車子直接去了省委家屬區，半道上王國華給馬躍東打電話，表示要過去匯報。馬躍東似乎情緒不高，回了一句道：「我身體不舒服，明天再說吧。」

王國華歎息一聲，掛了電話後道：「找一家酒店住下吧，今天不回去了。」這不電話剛掛斷又響了，王國華看看號碼是陸永浩打來的，稍稍挺了一下才接聽道：「陸書記好。」

陸永浩在電話裡笑的有點怪，語氣也有點急切道：「你在省城吧，來一趟青年路66號清新茶樓，我在這等你。」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道：「好，我馬上過來。」吩咐司機小趙換地方，王國華面色平靜，心卻一直沒有能靜下來。從接到冷雨那個電話開始，王國華就有一個覺悟，東海省因為這一次調整，有的人肯定不會安分守己的在家呆著。

車到地方，徐耀國立刻下車扶著車門。王國華剛探頭，便看見一個等在門口的女子，沒記錯的話，這個女的王國華見過她。

「王書記來了，請跟我來吧。」女子上前微笑招呼，王國華點點頭，回頭對徐耀國道：「你們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休息。」

一路上了二樓，王國華看見在二樓一扇窗戶前的座位上坐著陸永浩，陸書記笑著站起，出了位置伸手道：「不好意思，不方便下去接你。」

王國華笑道：「您太客氣了。」陸永浩招呼王國華坐下，顯得有點急迫的樣子道：「電解鋁的項目結果我都知道了，你在京城期間，有沒有聽到點別的什麼關於東海省的話？」

王國華心中一緊，暗暗地揣摩陸永浩找自己來是啥意思。「您怎麼想起來問我這個，我能知道什麼？」王國華當然不肯說實話，知道歸知道，說不說是另外一碼。

「你呀！」陸永浩靜靜的看了一會王國華的表情後，搖頭苦笑道：「算了，我直說吧，我聽說馬書記要去京城人大任副職，你不會一定風聲都沒聽到吧？」

「這個我真的沒聽說過，還有這個事情？不知道誰來接替馬書記？您知道就告訴一聲。」王國華笑瞇瞇的睜著眼睛說瞎話，陸永浩目光中的疑慮漸漸的散去，歎息一聲道：「我哪知道具體的，不說這個了，說說你這次去京城的收穫。」

這傢伙，真是繞著彎子的想從王國華的口中套話，王國華算是看明白了。陸永浩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有自己的背景，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他還說這個話。

「收穫當然是有一些的，我見到了發改委的冷主任，跟他談了一些鐵州市的發展構想。他對我的想法也比較支持，比如產業結構的調整，他就很感興趣，甚至還提出要我去京城。」王國華這話半真半假了，實際上冷雨本來確實有這個意思，王國華拒絕之後，還拿這個話來哄抬王國華的價值來著。

「看來你跟冷主任的關係很好啊。」陸永浩流露出一絲審視的語氣，王國華淡淡道：「冷主任不僅是我的老領導，還是我的老師。」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不夠資格

陸永浩身邊的女人一直用一種不滿的眼神看著王國華，具體的原因王國華懶得去弄清楚。甚至，王國華都不願意跟陸永浩走的太近。

「我跟冷主任倒是有過幾次接觸，關係還算融洽。」陸永浩不緊不慢的說了一句，看了一下王國華的反應沒有收穫，只好繼續道：「我明天飛京城，還望國華老弟不吝賜教。」

這句話有點矛盾，王國華倒是能聽的明白的。稍稍猶豫之後，還是淡淡道：「我只是聽說，中央對東海省這幾年的發展不是很滿意。認為幹部隊伍老化，思想觀念滯後是主要因素。」

陸永浩眼珠子陡然一圓，就像一盞能調控亮度的檯燈，從最暗到最亮的變化。這個變化過程很短，也就是那麼一兩秒的樣子，隨即陸永浩便恢復了常態，微笑道：「多謝國華老弟的指點。」說著轉身對身邊的女子道：「采青。」女子收起了不滿的眼神，從包裡拿出一張卡來，輕輕的放桌子上。

陸永浩笑道：「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就是一張購物卡，辰州商貿大廈出來的。」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陸書記太見外了，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卡還是留給采青女士用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先告辭了。」

王國華說走就走，站起微笑點頭轉身。陸永浩也沒留，站起笑著送出門口。回來的時候見采青一臉的不悅，低聲嘀咕道：「這個人真傲慢，你對他這麼客氣，他還拿架子。」

陸永浩頓時臉色巨變，陰沉如山雨來臨之前，低聲怒道：「你懂什麼？他剛才一句話，那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陸永浩語氣之嚴厲，目光之狠毒，嚇的采青嘴唇都在發抖。跟在陸永浩身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對待自己。往前推二十年，陸家在政壇的影響力巨大，隨著時間的推移，老一輩凋零殆盡，後代們也就是陸永浩一個在支撐局面。雖說是人脈依舊，但是真正在關鍵時刻能起作用的已經完全沒了。這也是陸永浩一個省委常委為啥幾次向王國華示好的緣故，王國華在這一次電解鋁項目中突然冒出來摘走了最後的果實一事，跟以前的消息印證起來，得出的結論意義重大。加之剛才那句話可以說不是用錢能買的到的，一心想有所作為的陸永浩，怎麼會因為一個女人壞了事情？

看了一眼花容失色的采青，陸永浩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反而加了一刀：「記住了，以後見著他，往死裡巴結沒錯。」采青慌亂的點點有，陸永浩這才收起怒色道：「這卡你拿去用吧，喜歡什麼就買什麼。我這個腦子最近有點暈了，都忘記這小子是財神爺了。」

采青見他表情緩和了，壯膽問：「什麼財神爺？」

陸永浩多少有點鄙夷的瞄了這個女人一眼，聽見財神爺三個字，害怕都忘記了對吧？

「他手腕上那塊表，我聽說幾年前就價值數百萬。為這個，中紀委還特意派人去南天省查過他的經濟問題，結果灰頭土臉的回去了。據說，他在瑞士銀行的存款數額巨大，而且都是合法收入。這小子之所以被稱作財神爺，不是因為他在國內掙錢多，而是他掙的都是國外的錢。」陸永浩說著，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王國華雖然露了點口風，但防備之心一直都很強。得想個辦法，跟他把關係再拉近一點才行啊。

想著這個，陸永浩突然想起了上一次出現在王國華身邊的那個女人，叫嚴什麼的。人都是有弱點的，這個大概就是王國華的弱點吧？

「對了，你們台裡那個新主播叫什麼來著？」陸永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采青立刻收起了有點走神的表情，警惕的看看陸永浩，低聲道：「喬娜！」

「你回去打個招呼，誰也不許打她的主意。」陸永浩說完這話，拿起包就站起來，也不帶解釋的。坐著的采青面色煞白，雙手抓著包微微發抖。陸永浩走到門口了才回頭道：「你還坐著幹啥？跟我走吧。」

看清楚女人的表情，這才苦笑道：「你別想歪了，我是打算留給王國華的。」

夢幻娛樂城大概是辰州最高檔的娛樂場所了，王國華沒有坐自己的車，而是上了姜義軍的奔馳，更沒有帶其他人，就他跟姜義軍兩個。

車到了地方，有少爺已經等在樓下，領著兩人上三樓一個大包廂內。目測包廂內至少能容納二十人玩樂，這會裡頭一個年輕人坐在中間，身邊兩個年輕的嫩妹紙陪著。

看見姜義軍來了，年輕人站起來道：「姜老闆，這就是你的朋友麼？是不是有什麼難處要找我幫忙？你放心，我李小陸一向最重義氣，朋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這傢伙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王國華倒是沒什麼反應，姜義軍面色難看的掃了一下王國華。「怎麼個意思？」李小陸看出點不對來了，這兩位似乎不像是來做客的。之前的電話裡，姜義軍也只是說有朋友想見見他。

王國華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小陸沒有說話，信步走到長沙發上坐下，摸出煙來點上後淡淡道：「無關的人都出去吧，我有事情要說。」

李小陸露出意思驚訝，隨即嘿嘿冷笑了幾聲，擺擺手把兩個妹紙打發出去後，隔著五步坐下道：「姜義軍，我跟你合作是打算給你面子，怎麼著？還找人來談判？是不是嫌我佔的股份多了，這個好說嘛，我不佔股份可以，有四成的干股就行。」

說著話，李小陸翹著二郎腿，點上煙一下一下的抖著退，眼神陰狠的看著王國華。

「令尊是軍區副司令李漢雄吧？」王國華抬眼看他一下，李小陸抖著的腿僵硬了一下，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陰陰的笑道：「看來你倒是識貨的主，想怎麼樣，劃下道來。」

「姜義軍是我兄弟，他是做正經買賣的人，我不希望跟你攙和在一起。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著什麼都沒發生，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王國華淡淡的回了一句，李小陸臉色變了又變，似乎幾次有忍不住的意思，最後還是悻悻的笑了笑道：「你說我啥就得買賬？那以後還怎麼混？好歹給個說法不是？」

王國華豎起兩根指頭，淡淡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我現在拍拍屁股就走，回頭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好說了。第二，我叫王國華，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清楚我是什麼人，然後再來跟我談。順便提醒一句，實在沒有瞭解渠道的話，你可以回去求你爹，讓他來跟我談。至於你，還沒有跟我對等交談的資格。」

「你TMD嚇唬我啊？」李小陸順手抓起面前的啤酒瓶丟了過來，王國華一閃躲過後，毫不猶豫抓起面前的酒瓶砸了回來，可能是沒料到王國華會還手，李小陸躲的時候來不及了，正巧這個酒瓶砸額頭上，一聲悶響之後，酒瓶落地啪的一聲，打開蓋子的啤酒灑了一褲襠。

「我CNMD！」李小陸當即跳了起來，抓著啤酒瓶就往前衝，姜義軍這時候趕緊起來，一把抱住他，大聲勸道：「李總，息怒，息怒。」

看似暴怒的李小陸，這時候眼神有點不對了。不是那種憤怒的想殺人的眼神，而是驚疑不定的那種。在自己的地盤上，敢於拿酒瓶砸回來的主，李小陸心裡多少有點忌憚。狠人見的多了，李小陸還真沒見過拿酒瓶砸人的時候臉上如此輕鬆的主，感覺就像是拿腿踢了一下自家養的狗那種表情。

要知道，這是在李小陸的地盤！

「姜義軍，你讓他來，今天他要是能給我腦袋開了瓢，我保證他今後生不如死。」王國華很平淡的語氣說話，正眼都不看李小陸一下。這一來，李小陸有點下不來台了，操著酒瓶有得裝著很憤怒的樣子繼續往前衝。

姜義軍乾脆也不攔了，李小陸衝到王國華面前高高舉起酒瓶，王國華坐在原地動都沒動，慢悠悠的點上一支煙，輕飄飄的抬眼看他一下，淡淡道：「瓶子落下來之前，勸你最好想清楚。我這裡，沒有禍不及父母家人的說法。」

李小陸高高舉起的酒瓶怎麼都落不下來，聲音倒是很大的問：「你剛才說你叫什麼？」

「王國華，再給你提個醒，我是鐵州市委書記。」王國華這句話之後，李小陸的手一鬆，酒瓶啪的落地，發出一聲脆響。

「好！你等著！有種你別走！」說完李小陸衝出門，狠狠的把門帶上，發出重重的悶響。

王國華坐在原地依舊沒動，姜義軍倒是急出一頭的汗，過來低聲道：「國華，這小子老爹是軍隊裡的，你這個干要吃眼前虧的。」

「我倒是巴不得吃點眼前虧呢！那樣我接下來就不用顧忌這個那個的。他要真給我腦袋開了瓢，我就能讓他家破人亡。」王國華歎息一聲，姜義軍說看不明白王國華，實際上還是看明白這個體制。

姜義軍聽的還是不明白，坐在邊上，拿起酒瓶發現是空的，急的喊道：「來人，上酒。」

這一次，門口倒是很快就進來一個小妹，手裡捧著單子笑問：「您需要點什麼？」

「啤酒，先來一箱。」姜義軍說著擦了擦頭上的汗，剛才那一幕確實有點刺激。

李小陸出來之後其實也是一身的汗，剛才擦點把一個地級市委書記的腦袋給開了。真那麼干了，這麻煩就大了。關鍵是王國華太年輕了，這麼年輕的市委書記，來頭小不了。李小陸的爹畢竟只是省軍區的副司令，還不是正的。即便是正的，兒子打了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那也不是能輕易善了的事情。

可以說李小陸最後還是比較克制的，這其中也有王國華太淡定的緣故。當然，李小陸這種出身的孩子，還是知道輕重的。這也是王國華報明身份的原因。

看看四下沒人，李小陸立刻給家裡打電話。李漢雄正在家裡看電視，晚飯之後，一杯清茶，茶葉是兒子「孝敬」的。

電話響的時候，李漢雄還是漫不經心的樣子，接聽電話後裡頭李小陸問：「爸，你知道鐵州市委書記王國華的來頭麼？」

「鐵州市委書記？你怎麼想起來打聽這個？」李漢雄隨口問一句，還真沒怎麼上心。李小陸道：「您還是問問清楚吧，我跟這個人發生了一點小衝突。」

這一下李漢雄重視了，立刻道：「你怎麼搞的？你怎麼去惹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簡直是胡鬧，你知道不知道，每年那麼多轉業軍官都得求到這些書記的頭上，下面軍分區的人巴結都來不及的。」

「先不說這個了，您還是問問清楚吧？」李小陸這麼說，李漢雄重視歸重視，但並沒有太在意道：「那好，我打聽清楚，回頭找人去說和說和，你啊，少惹點麻煩。」

放下電話的李小陸就在吧檯呆著，眼神一直看著包廂門口這。這個時候讓他去跟王國華鬧騰，已經完全沒可能了。王國華不然是不能動的，但是不等於姜義軍不能動。心裡琢磨著，要是王國華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來頭，回頭一定狠狠敲姜義軍一筆，不難難消心頭之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半個小時後，王國華和姜義軍從包間裡出來了。李小陸看見便冷笑著迎上前道：「怎麼個意思？王書記，這就要走啊？怕了？」

王國華掃他一眼，淡淡道：「我都等了那麼長時間了，看來你的人脈真不怎麼地，包括你老子的人脈也就那樣。行了，你慢慢接著打聽吧，打聽清楚了，記得來找我。」

李小陸倒沒有懷疑過王國華的身份，畢竟姜義軍在辰州開了那麼大的超市，這個假話遮不住，一查就明白的，姜義軍不會幹這麼蠢的事情，不然等待他的是更加瘋狂的報復。

李小陸被噎了一下，倒也沒有發作，只是冷冷的看著王國華離開，在身後大聲道：「姜總，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第六百八十二章 深夜拜見

王國華揚長而去，李小陸再楞也不會在這時候出手阻攔引發矛盾激化。那樣就真的是智商出問題了。走到窗前，李小陸看著王國華上的車，並且看著車子開走。等了一會，上來一個小弟，笑道：「老大，沒別的人跟著，就這一輛車，車上還有個司機。」

李小陸倒吸了一口涼氣，擺擺手打發走小弟。這個姓王的，不是膽大包天，就是眼睛裡根本就沒自己這一號。不然走這一趟，怎麼連個人都不帶的？自己是幹啥的，他肯定是清楚的。想到這個，李小陸心裡越發的不安了，心裡有鬼的人都這樣。

這些年趁著改革開放娛樂市場的興起，李小陸很是賺了一些錢，可是人的慾望真是沒有盡頭的，正常的渠道掙到的錢很快就無法滿足慾望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來錢更快不是？仗著自己老爹的庇護，李小陸在這個城市裡開了很多「高檔娛樂會所」，裡頭經營的都是一些不能見光的生意。

開始的時候，李小陸對王國華這個鐵州市委書記並不太上心，這會心裡生出不安來，立刻意識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尤其是想起王國華說的那些狠話，李小陸更加忐忑。

摸出電話，李小陸沉吟半天，撥了一個號碼道：「老郭，幫忙打聽一個人。」

電話這邊的人叫郭立峰，省委組織部長郭月敏的公子。李小陸在辰州的買賣能做下來，單單靠他老子一個軍區副司令是無法那麼逍遙的。省裡一些領導的下一代，在李小陸這裡都是有干股分紅的。這其中，郭立峰跟李小陸走的最近。郭立峰在辰州市文化局，分管文化市場的一個副處長。

按說郭立峰這個職位不是一般的肥，平時的花銷什麼都不會是問題。不過這個怎麼說呢？自打跟李小陸認識後，郭處長的車就變成了最新款的寶馬系列，沒事到李小陸這裡來坐坐，還能享受一下異國風情。李小陸手裡有渠道，大把的前華約國家的小妞源源不斷的進來。很快由郭立峰帶著一幫「熟人」進了李小陸的圈子，名聲出去了，引得其他一些官宦子弟也主動找上門來，就跟滾雪球似的，李小陸這邊的人脈資源越發的雄厚。

不過怎麼說呢，這些人都是仗著家裡的長輩的勢，自身是沒什麼的。所以王國華這個事情，指望這些人出來幫忙那想都別想，一般的小麻煩這些人解決起來倒是相當的輕鬆。李小陸在他們身上花了不少錢，目的就是讓他們出面解決這些小麻煩。

「我問問看，你等著。」打聽點消息，郭立峰還是很輕鬆的，正好人在家裡，陪老媽一起喝茶看電視，順手口問一句：「媽，王國華是幹啥？前些日子，我去京城，聽說這個名字。剛才有朋友又打電話來問他。」

這個問題還是提的很有技巧，郭月敏對王國華沒有什麼刻骨仇恨，短暫的不滿早就過去了。不過兒子這麼一提，心裡不免有點舊傷復發的意思。

「你問他幹啥？」郭月敏不是很原因提起這個，所以語氣不是很耐煩。郭立峰笑道：「隨便問問，不方便說就算了。我也沒覺得他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個廳級麼？」

對母親的瞭解起了作用，這話一出，郭月敏反倒不放心了。還擔心兒子是不是跟王國華稱了齷齪，立馬的坐直正色道：「你可不敢小看他，這人才三十出土就是正廳了，下來的時候關係還是掛在中組部的。不喜歡他不要緊，但是要肯定人家前途不可限量。」

「不是吧？三十出頭就正廳了？太牛了吧？」郭立峰這話的語氣算是對症下藥了，郭月敏對於王國華這種年輕人爬的這麼快的不滿被點燃了。

「牛什麼？不就是找了個好媳婦麼？」

「您說具體點。」郭立峰趕緊追問，郭月敏這會也意識到自己的心態不對，淡而化之的語氣道：「問那麼多幹啥？他媳婦姓楚，楚家的老爺子九十多快一百了吧？沒幾年好活了。」說完這個，郭月敏電視也不看了，起身走去書房。言語之間的不自然，倒是讓兒子看的清楚。

提到楚家老爺子時，郭月敏眼神裡的那一份敬畏，是一種很自然的流露。郭立峰在東海省，有這麼一個老娘，可以說走到哪都是風光無限。正因為如此，對老娘的敬佩是打小就有的，這不看見老娘居然流露出敬畏，而且僅僅是提了一下楚家的老爺子，這要是當面見著了還得了？那得恭敬成什麼樣子？

消息算是打探到了一些，也能對的起李小陸平時的巴結了。郭立峰溜回房間，給李小陸打電話，通報了一下。這會李小陸已經在回家的路上，平常李小陸是很少回家的。在家裡老頭子嘮叨煩人的緊，老娘就更囉嗦了，成天的逼著他結婚。

今天晚上能回家，原因還是心裡的不安在起作用。還算有自知之明的李小陸深知，離開老爹的庇佑，他真的不算什麼，搞不好剛出來混的時候就讓人亂刀砍死了。

接到郭立峰的電話，李小陸心裡的不安加劇。趕緊的往回趕，要在老爹睡前到家。

王國華回去的路上，姜義軍在邊上嘰裡咕嚕的說著不安的話道：「國華，實在不行我就停了超市的生意，總比給你添麻煩的好。我算是看清楚了，我在這些人眼裡就是一塊肥肉。」

「閉嘴！吵死了！」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姜義軍把嘴閉上，過了一會又要開腔，王國華已經搶先道：「你再囉嗦，我踹你下車。」

姜義軍立刻閉嘴，王國華歎息一聲道：「看來這些年你的買賣做的不順心。我跟你交個底吧，李小陸的父親是軍隊上的，就這一條，我就能吃死他。你等著看吧，明天他能上門開求見你。當然也不排除他成色不足，那樣的話，收拾他我就更沒有心理負擔了。」

「國華，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再怎麼說，剛才那樣的險以後不許再犯了。」姜義軍對王國華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知道他重情義，所以才有這麼一說。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這你就外行了，李小陸出生在那種家庭，我只要報上市委書記的頭銜，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亂來。他心裡比你清楚多了，真要是把我怎麼了，日後就是亡命天涯的結果。沒準還跑不掉，抓回來就是這個結果。」王國華說著抬手啪的一聲。

「國華，這事情要是他服軟了，你說我該怎麼撈點好處？我跟你說，那小子手裡倒是真有些好貨色，都是十六七歲的洋妞，身材好的讓人看了都能流口水啊。」

看著這傢伙眉飛色舞的樣子，色心又佔了上風，王國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傢伙才好。王國華對洋妞沒什麼興趣，乾脆閉目養神，讓他自己發揮好了。

姜義軍見狀，無趣的嘿嘿笑了笑，老實的閉嘴。

回到酒店，王國華下洗澡出來，然後給楚楚打個電話問候幾句。接著開電腦上網，這年月上網主要還是看新聞，聊天這個東西，王國華上一輩子已經膩歪了。想當初為了練打字，同時開十幾個窗口跟妹紙聊天還不帶搞錯的歲月，真是讓人不勝噓噓。

回到家裡的李小陸運氣不錯，老爹還沒睡。趕緊上前噓寒問暖一番，對此李漢雄的反應是皺眉道：「搞什麼名堂？又闖了什麼大禍麼？」

李小陸笑道：「哪能啊，還不是那個王國華的事情，您打聽清楚沒？」

李漢雄露出重視的表情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了？我跟你說，我這裡還沒有什麼消息，打了幾個電話，那邊都說不太瞭解這個人。」

李小陸把郭立峰的話轉達了一下，當即李漢雄的臉色就變了，顯得氣急敗壞道：「你說什麼？楚老的孫女婿？」

李小陸也意識道問題的嚴重，點點頭道：「沒錯，是這麼說的。」

李漢雄臉都白了，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扇過去，李小陸不敢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用了不小力氣的李漢雄手都有點疼，猶自不解恨的樣子，怒色滿面道：「你跟我老實把過程說清楚，真要是結死了，誰也救不了你。」

李小陸趕緊的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李漢雄這才鬆了一口氣道：「萬幸，萬幸，還好你沒有衝動，不然那一酒瓶下去，你爹都要跟著倒大霉。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人家要收拾你，借口都不用找的。到時候，連我都一塊收拾了。」

說著李漢雄有點氣血翻滾的意思，伸手捂著胸口起伏不定。李小陸見狀也急了，趕緊的倒水端上前，喝了一口茶水，李漢雄的情緒穩定了一些，稍稍沉吟後道：「事情絕對不能過夜，你立刻去聯繫王國華，就說我要登門拜訪。」

李小陸道：「這個，不至於吧？明天不也來得及麼？」

李漢雄冷笑道：「明天？搞不好就晚了。你可是差點把人家的腦袋給砸了，這要過了夜，誰知道會發生點什麼事情？你趕緊的，我還得找人說和說和。」

李漢雄還真是想多了，王國華不是仇不過夜的主。不過，這一次李漢雄要不給個說法，肯定是過不去的。

夜漸漸的深了，王國華合上電腦，剛躺下沒一會，也就是朦朧狀態的時候，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睜眼一看時間，王國華不由惱火，站門口怒道：「誰？」

「國華，是我。」姜義軍的聲音，王國華打開門，看見穿著睡衣的姜義軍激動的站在門口，這貨太胖，睡衣根本遮不住肥肉。實在是不雅觀，王國華不由皺眉道：「這麼晚了，幹啥呢？我都睡著了，你不知道把人吵醒很討厭麼？」

「這個，不是，那個，不是。」姜義軍有點語無倫次，緩了一下，喘了口氣才順溜道：「李小陸和他爹來了，就在樓下等著。」

姜義軍這個時候是真的激動，上半夜的事情，姜義軍其實心裡很沒底。別看王國華那麼說了，這辰州地面終究不是王國華的地盤不是？

晚上有點失眠的姜義軍叫那個洋妞來陪睡，一番吹弄之後剛雄起，電話便鬼叫一般的響起來，一看號碼姜義軍就軟了，是李小陸打來的。敗興之餘心裡不免忐忑，接聽電話把他嚇一跳，原來李小陸跟他爹已經在樓下了。電話裡，李小陸說是來「拜見」王書記。儘管只是高中畢業，拜見二字的含義，還是理解的。

「MD。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你去告訴他們，明天再來，老子現在要睡覺。」王國華沒好氣的說了一句，有道：「之前給他機會不把我，現在找上門來了。老子是想見就能見的麼？」這話說的，換在以前姜義軍是半信半疑的，畢竟李漢雄是省軍區副司令。現在嘛，姜義軍是一點都不懷疑了。

「好，我這就下去跟他們說。」姜義軍說完轉身就跑，王國華惱火的回去，想想沒有立刻睡，門都沒關，坐在沙發上等一下。不出預料，過了三分鐘，姜義軍又回來了。

「國華，國華，李漢雄說請，千錯萬錯都看他的面子，給個解釋的機會。」姜義軍說這話的時候，再看王國華已經是一臉的敬仰。

王國華稍稍沉吟後淡淡道：「讓他來吧，真是的，覺都睡不好。」

也就是過了兩分鐘，一身便裝的李漢雄跟著姜義軍進來，王國華沒看見李小陸，這個李漢雄倒是會做人的，這才站起招呼道：「怠慢了，李將軍。」

李漢雄笑道：「應該說抱歉的是我，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王書記休息。」

關於這個稱謂，李漢雄也是費了心思的。本來想用敬語「您」的，想想也不合適，乾脆叫職務算了。

「來都來了，還說那些做啥。坐吧！」王國華客氣了一聲，姜義軍身邊那個洋妞臨時充當服務員，端著茶水進來。

王國華坐下後就沒說話，只是夾著煙有一口沒一口的，李漢雄心裡暗暗歎息，這次的事情怎麼說都是這邊理虧，就不要顧及面子什麼的。

「小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作為父親，我沒有管教好孩子，給王書記添堵了。這個，希望王書記看在我的老臉上，抬抬手。」

這個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李漢雄見狀面露喜色，見王國華狐疑的看過來，趕緊微笑掩飾。「抱歉，接個電話。」王國華說著起身，走到邊上接聽。

「國華，是我。」電話是楚楚打來的，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道：「怎麼了？沒出什麼事情吧？」楚楚笑道：「沒事，這不晚上在老爺子這邊過夜，剛才正準備睡覺的時候，周叔叔過來，說讓我跟你討個人情。李漢雄的老上級，跟周叔叔有幾分香火情。」

王國華回頭看了一眼李漢雄，心道這傢伙倒是有點本事的，居然能找到老爺子身邊的人說話來了。王國華不是沒有正義感，而是藏的比較深。對於李小陸這種人，坦白講王國華很清楚是無法根絕的。只要這傢伙沒有大惡，王國華也不會太計較這個。

「嗯，我知道了。」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慢慢的走回李漢雄對面坐下道：「李副司令，這樣吧，讓貴公子離開辰州吧，這事情就算揭過去了。你放心，我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我給他半年的時間準備，半年以後必須離開東海省，否則就算我不計較這次的事情，他也會因為其他的事情呆不下去。」

第六百八十三章 初露猙獰（上）

這無疑不是李漢雄想要的結果，甚至想都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

「王書記，能不能這樣，我讓小陸在經濟上給予貴友一定的補償，另外再擺一桌，請些朋友到場，當面道歉認錯。」李漢雄很直接的把底線亮了出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王國華不可怕，可怕的是楚家老爺子在軍中的威望。老爺子在某個私下的場合說一句不滿的話，十有八九李漢雄就得帶著級別離開軍區權利核心，等老爺子入土了才會有出頭之日。

「李副司令，經濟補償、擺酒道歉就算了。剛才的話，就當是我一個建議吧。今天的事情就到這吧。不怕坦白告訴你，剛才的電話是我老婆打來的，周叔叔的面子我要給。不過從現在開始，我的朋友要是出了任何意外，我都會算到李小陸的頭上，你放心，我不會衝你去。義軍，送客！」王國華說完站起，轉身進了臥室，絲毫不給李漢雄再說話的機會。

打心底裡，王國華痛恨李小陸這種官二代。今天晚上，王國華擺明了就是故意刁難，李漢雄的拒絕，也在預料之中。那麼，今天的事情就到這，但是也斷了兩邊以後來往的可能。也就是說，李小陸日後千萬不要落在王國華的手上，真有那麼一天就是老賬新帳一塊算。從這個角度說，王國華剛才的建議，還真是比較善意的。

「王書記，你……」李漢雄趕緊站起要說話，王國華已經把門帶上，砰的一聲。李漢雄呆了一下，看看一臉抱歉的姜義軍，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出門時道：「姜總，回頭還請代為美言幾句，我會記這個人情。」

這個話能從李漢雄的口中出來太不容易了，平時他能拿姜義軍當回事？

出了門，李漢雄看見兒子在門口等著，心裡不免重重的歎息。事情看起來是暫時過去了，禍根似乎也埋下了。可是明知道這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難道真的像王國華說的那樣，把兒子送出東海省？

「爸！」李小陸迎上前，李漢雄卻沒有搭理的意思，大步繼續走路。到樓下上了車，等兒子跟著進來後，李漢雄才道：「把你在辰州的買賣都結了，我安排你出國。歐洲和米國隨便你挑。」

「爸，你開什麼玩笑？我那麼多生意，說結束就結束？就因為那個王國華？他算什麼東西？惹禍了我找人弄死他。大不了我跑路……」李小陸這會也有點失控了，在他看開王國華是不給他活路走啊。有點生意，一旦涉足想退出真是太難了。

「啪！」話還沒說完，李小陸就挨了一記耳光，結結實實的那種。然後李小陸就閉嘴了，老爹一旦發怒，李小陸知道後果。打小對父親就有足夠的敬畏，李小陸還真的怕老爹發怒。

「深更半夜的，我老臉不要了，來這求見一個年輕後輩。你以為我是為自己麼？我是為了李家不至於斷根！你說他不算東西，那你算什麼東西？沒錯，他是靠著楚家的勢力，你呢？你不也靠著老子的勢力麼？回去之後好好想想，我會讓人看著你，不讓你出門。等你想好了，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李漢雄丟下這句話，就不再搭理兒子了。

王國華回到臥室根本沒有睡意，等門關上了便出來，端著溫熱的茶杯抽煙思索。今天的事情說起來跟王國華個人的好惡有很大的關係，似乎每次遭遇這種混蛋的官二代，王國華都比較容易情緒波動。正常的靠著家裡老子的權勢撈點錢的，王國華倒還不那麼討厭，因為這種官二代往往比較低調，悶聲發大財。李小陸這種就不一樣了，屬於仗勢欺人了，而且還是那種比較過分的仗勢欺人，完全不知道收斂。

官二代，王國華在印象中也不是一棒子打死一船人，他們中間也有不錯的。或者說，官二代們出了事情被關注度比較高，還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還是因為特權隨著信息渠道的開放增加不斷的被暴露在陽光下。從官二代，王國華的思緒延伸很遠，權利公開透明，真的就那麼難麼？沒錯，確實很難，習慣了特權的記得利益者，想讓他們良心發現自己放棄特權帶來的便利是完全不現實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一個制度的問題。現行制度在約束和監督權利方面，確實存在很大的不足。中央推行的法制社會，逐步往下的過程中，不斷的遭到特權的侵蝕……

姜義軍推門進來，手裡還拎著一瓶酒，笑著坐在對面道：「我知道你睡不著了，一起喝兩杯吧。」王國華點點頭，姜義軍打開酒瓶，回頭招招手，服務眼端著幾個小碟子進來，都是花生米滷菜之類的。

「今天這個事情，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姜義軍笑著問一句，順手舉杯道：「走一個。」

王國華碰了一杯，搓了兩粒花生米丟嘴裡，淡淡道：「你看出來也不奇怪，這事情我本來就沒打算善了。他要是真識趣，把李小陸送走，我也只能作罷。要是不識趣，後果就不好說了。東海省這個地方，我是當做發家之地來經營的。李小陸這種人，不惹我就算了，敢於招惹我的，必須下狠手往死裡整。」

姜義軍收起嘻嘻哈哈的表情，王國華這番肺腑之言，不是拿他當自己人是不會說的。

「難怪你在鐵州搞那麼大的動靜，原來是這個意思。一直以來，我還希望你能回老家呢。」姜義軍多少有點遺憾的說，王國華搖搖頭道：「我走到這一步，想回去任職是不可能了。要想回去，只能等退休養老。」

兩人又喝酒聊了一會，姜義軍瞌睡來了，哈欠連天。抱歉一聲道：「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王國華笑道：「一時半會睡不著，你先回去。」

姜義軍露出淫笑道：「要不要讓那個洋妞過來吹一管，她的手藝不錯。」「滾！」

第二天起來，王國華打算去省委向馬躍東匯報，沒曾想電話過去請示時才知道，馬躍東一早的飛機去了京城開會。省長劉兆銘也一樣，都是一早的航班。

正常情況下，省委一二把手去京城開會是常有的事情，王國華獲悉消息後，心裡一些事情有了判斷。看來，也就是這兩天了，想到未來那一位的前程，王國華心裡的選擇堅定了。

李小陸的事情，王國華並沒有太放在心上，既然領導不在便回去了。不過李漢雄倒是相當的在意這個事情，為此再次央求老領導幫著疏通。李漢雄這位領導現在還在位置上，不過退下來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按說能把話遞到老周那已經很夠了，沒想到結果並不理想。

李漢雄為這個事情還跑了一趟京城，見了老領導當面求援。這位老領導倒是個熱心人，電話請老周出來一起吃飯。沒想到老周很乾脆的表示走不開，並且表示話帶到了，起不起作用他也沒別的辦法，王國華那個後生連他岳父的帳都不買的。

這個話算是徹底斷了李漢雄的心思，趕緊飛回辰州。

回到鐵州的王國華挺忙的，那麼多事情雖然分給了下面的人去做。具體做事的人，手裡得了處置權利是不假，但要說不向領導匯報是不可能的。

王國華說是抓宏觀，問題是現在郝龍光這個市長，對很多事情沒有話語權，只能是一門心思的往京城跑，去接手電解鋁這一項目的具體落實工作。開始的幾天，郝龍光還擔心王國華說話不算，過了一段發現只要自己每天一個電話匯報一下進程就夠了，王國華只是聽匯報，頂多提一兩句建議，一點指手畫腳的意思都沒有。

大家都挺忙的，似乎沒了勾心鬥角的氣力。市委這邊的閔自雄最近一段時間也是老老實實的，一點事都不挑。鐵州市委突然出現了一種和諧的局面。

閔自雄的安分守己也是有原因的，本以為王國華佔了上風，等著他的將是狂風暴雨。沒曾想，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對於副書記分管的權限，絲毫沒有下手的意思。嗯，除了越風這個組織部長把組織部門的籬笆扎的更緊之外，閔自雄似乎跟以前沒什麼太大的變化。聰明人都不回去自找不痛快，閔自雄不笨，所以最近一段安分守己本質上是一種小心的防備狀態。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特別安靜的。

上午開了會，王國華回到辦公室已經快下班了。作為市委書記，王國華就算是提前閃人，也沒人敢說什麼。不過，王書記提前下班的時候，院子裡的人倒是很少看見的。

看看時間差不多，王國華收拾收拾準備踩著點下班時，徐耀國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份文件。「書記好。」徐耀國招呼一聲，王國華停下收拾道：「有事？」一般情況下，徐耀國是不會在快下班的時候來匯報工作的。

「是啊，公安局的余茂華送了一份報告過來，上午我有事情忙暈了，忘記給您送來。」

王國華聽著這話便好奇道：「他怎麼不直接送我這？當面匯報也可以嘛。」對於王國華的質疑，徐耀國自然要仔細的解釋，這個事情不解釋清楚，那真麻煩的很。

「是這樣的，余茂華不是被您批評過麼，他擔心當面匯報的話，有什麼話說的不中聽。所以，繞個彎子找到我這。當然這是他說的，我的看法不是這樣。」徐耀國這麼一說，王國華大致有了個基本印象，當先便問湯新華：「新華，最近余茂華有跟你聯繫麼？」

湯新華立刻過來道：「有幾次電話約我吃飯，這不陪您去了省城，我說不方便拒絕了。」

王國華笑了笑，看看徐耀國道：「秘書長怎麼看？」徐耀國稍稍沉吟道：「他是想融進這個圈子，又擔心太直接了，招致您的反感吧？前幾次，他和他媳婦給您的印象不是很好。」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表態，換個話題道：「這文件上都寫了些啥？」

徐耀國道：「這是公安局搞的一個行動方案，針對鐵州市治安，計劃開展一次專項整治活動，具體的是對一些治安案件頻發的娛樂場所搞一次整頓，還有一些積案，市局也打算集中力量偵破，爭取有所作為。我看完之後，覺得余茂華的想法不錯，他其實挺冤的。」

「他冤不冤我心裡很明白，你告訴他，這個行動計劃，我希望當面聽取他的匯報。」說著話，王國華起身下班。徐耀國心裡鬆了一口氣，這一次幫忙說話，其實是看在老關的面子上。老關這個人還是不錯的，比起郝龍光來，那會做人多了。

儘管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對待秘書長很尊重，給人的感覺也寬和的緊。徐耀國接觸的時間越長，越能感受到王書記隱藏在寬和之下的一些東西。王國華是啥樣的人，徐耀國目前為止還不完全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假如敢於把王國華的寬和當成軟弱，那就大錯特錯了。只有跟在王國華身邊的時間久了，長能感覺到王國華偶然迸發出來的威勢。這種威勢，隨著時間的推移，日積月累。感受著王國華日漸厚重的威嚴，徐耀國在王國華的面前，可以說絲毫不敢大意。

「書記，還有個事情。」上車的時候，徐耀國才提起這個話。王國華靠著閉目養神道：「你說。」徐耀國低聲道：「我安排人佈置了一個住所，地方還算清淨，要不您去看看？」

王國華微微的睜眼瞄了徐耀國一下，淡淡道：「那就去看看吧。」

「小趙，回前面右拐角處停車。」徐耀國招呼了一聲司機，回頭看看王國華，還在閉目養神。作為市委書記真正意義上的大秘書，徐耀國在領會領導心思方面，還是比較成功的。

星輝路比較偏，卻有一些新的小區。相對整個城市而言，這一帶原來是個小山包，地勢相對比較高。換了一輛普通的馬自達車，徐耀國親自駕車，王國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書記，您看看。」停在一幢別墅跟前，徐耀國下車開門。王國華下來看看，這是一幢獨門獨院的別墅，三層樓，大約二十米之外，這一片相隔幾十米就是一幢別墅，這一幢處在最裡邊。

王國華下車看了一眼，淡淡道：「多少錢？」

徐耀國猶豫了一下後，低聲道：「錢不錢的都是小事，就是最近這個別墅的一些手續，卡在了市政府高市長那邊。」

王國華看他一眼，露出詭異的笑容道：「高潔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你吧？」

徐耀國趕緊解釋道：「這倒不至於，不過這一片別墅，當初是在郝龍光的關照下拿到的土地。現在別墅起來了，最後一些手續下不來，開發商很著急，托人找到我。這個事情，自然不好說什麼，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你沒有答應人家什麼吧？」王國華問了一句，徐耀國道：「沒有，這套房子，還是我另外找人下的定金，說好了手續不下來不付餘款的，開發商那邊一點都不知道。」

「你懷疑高潔要藉機往口袋裡撈點？」王國華背著手往前走，站在別墅院子的門口，摸出煙來叼上，徐耀國立刻上前打火，笑道：「這倒不至於，只是找我說話的那一位，當年跟我交情不錯。我沒有把話說死。」

「房子該多少錢多少錢，回頭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再操心了。具體到這個事情，你去跟高潔打個招呼吧，問問她是不是對下面單位有看法。是的話，她可以在常委會上提出調整意見，市委會給予適當的考慮。」

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著，徐耀國面色一凝道：「我倒是聽說，當初為了拿這塊地，開發商費了不少周折。這一帶，在勞書記的時候，原本是打算作為新的行政區進行開發的，因為資金的問題一直耽擱了。」

王國華笑著回頭道：「秘書長，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溫和了？」

這句話說的徐耀國後脊樑一涼，趕緊低頭道：「國土資源這一塊，我覺得您還是要用一些放心的人。」王國華看著別墅，淡淡道：「讓高潔來決定吧，這些事情還輪不到我操心。對了，你要是有想法，也可以跟高潔提，就說是我的意思。」

徐耀國渾身一顫，微微彎著的腰又低了一些，笑道：「我記住了。」王國華一邊往車上走，一邊笑道：「秘書長，以後我就算要挪地方，也是要帶著你走的。身邊沒有一兩個可信賴的人，做什麼都會束手束腳。」

這就算是一個承諾，徐耀國聽著趕緊上前一步，打開車門道：「只要您開口，到哪我都跟著您，給您衝鋒陷陣沒二話。」

王國華笑著拍了拍徐耀國的肩膀，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提醒的很及時，人事問題確實該有點動作了。」

從王國華的動作中，徐耀國感到了濃濃的信任。對於徐耀國而言，有這個就夠了。

下午上班，先登門的居然是高潔，而不是王國華預想中的余茂華。

高潔最近有點煥發第二春的勁頭，比起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宛如換了一個人。那會的高潔，面色上總能看見一些陰翳。現在的高潔，融貫煥發，一身合體的職業裙，腳下是半高跟鞋，頭髮似乎也是最近收拾過，看著光鮮的緊。

權利對於仕途中人而言，確實相當的滋補。手握大權心情愉快，精神想不好都難。

走進王國華的辦公室時，高潔還是稍稍的變得內斂了一些。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高潔從最初的戒備甚至有點輕視，到現在親近中帶著敬畏，這個轉變可以說很大。

親近是因為以王系人馬自居，敬畏是對於王書記的權利和顯示出來的實力。對待上級，即便是嫡系，也不好過分親近。更別說，這鐵州市，哪有王國華真正意義上的嫡系？大致也就是徐耀國和湯新華。

「書記好！」高潔進門來沒忘記問好，王國華正在伏案，抬頭看她一眼道：「稍等，就好。」

批示了一份文件後，王國華看看高潔一臉的喜悅，不由笑道：「有什麼好事？」

高潔笑道：「確實是有好事，市政府跟輝煌集團的談判基本落實了，劉總最遲後天到，正式簽約後花子湖的治理工程可以全面開工了。這個事情在我心裡憋了很久了，總算是看見了希望，您說我能不開心麼？」

「呵呵，還真是好事啊。說點具體的吧。」王國華說的好事，跟高潔的好事是另外一個概念了，好久沒有見到劉玲了，或者說好久沒有品嚐那分溫香軟玉。這一段時間，劉玲一直沒來，主要原因劉玲電話裡沒說，王國華也能猜到是因為楚楚前些日子來的緣故。

「綜合了多方面的意見，結合市政規劃，治理方案最終確定。劉總對於市政府提出的一系列合作方案都比較滿意，並表示可以加大投資力度。根據有關專家的意見，第一階段的綜合治理大致需要一年的時間，之後才能考慮商業開發。在治理的過程中，相關的市政工程也會跟上。提起這個，我還有點事情要向您請示。」

王國華聽她話裡有話，笑著指了指對面道：「坐下慢慢說。」

高潔落座笑道：「秘書長找過我了，我倒不是故意刁難的意思。主要是窩棚區的改造工程不能再拖了，一直以來是郝市長在負責，可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前期的準備工作，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方方面面的相關單位也不那麼配合，您想想看，花子湖的治理一旦開始，窩棚去的存在對於市政府的整體感官而言，不亞於一枚毒瘤。」

第六百八十四章 初露猙獰（中）

「這個事情，你可以在常委會上提出來。還有，你挑個時間，我們悄悄去棚戶區看看。」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高潔臉上笑意更濃道：「秘書長跟我提過一些建議，我的看法是市政、國土的主要負責人可以考慮動一動。」

這個意思，高潔跟徐耀國之間已經交換了意見，到王國華這裡是最後請示。

「只要對工作有利的調整，你大膽的提，我支持！」王國華這個承諾可以說千金不換，從原則上來說，各分管領導對於下屬單位的人事問題有發言權，但是這個決定權是在黨委的手裡。也就是說，王國華不最後鬆口，人事問題就過不去。現在王國華這個態度，可以說是兌現了之前在常委會上定下的原則，尊重分管領導。當然，這個事情要一分為二的看，怎麼說呢，還是要看這個分管領導是誰。高潔來了，王國華尊重一下她的決定，換一個人呢？那就不好說了，王書記沒準會這麼表態「放會上討論吧。」

真要是這麼表態，估計高潔也不會在會上提這個事情了，還得繼續請示領導，得到了暗示後調整了再匯報，再得到一個相對肯定的暗示，這才會去會上提。

高潔很清楚，王國華作為市委書記，在具體權利方面的放手程度已經很夠了，人事問題上誰要敢胡思亂想，十有八九是要吃點憋。自身定位很清楚，所以才有高潔的一番做派。

「書記，還有個事情，星輝路那個地產項目……」高潔的話還沒說完，王國華就已經擺手道：「這個我不管，按正常程序來辦。」

高潔還是有點擔心，秘書長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所以試探一句。王國華這個態度就很清楚了，這是高潔的職權範圍內的事情，王國華不過問，不關心，只要不出亂子就行。

要說星輝路那個項目呢，還真的沒什麼毛病。不過政府部門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雞蛋裡頭挑骨頭，高潔對國土、市政部門一些官員的陽奉陰違已經無法忍耐了，這才有了動作。這一趟請示之後，可以說一點顧慮都沒了。

「好的，我記下了。棚戶區視察的事情，還得您來決定，啥時候您有空，我就陪著下去看看。」高潔笑瞇瞇的說著，心裡暗暗感激王國華的支持力度。微服私訪其實是很操蛋的一件事情，至少下面的人是這麼看的。體制內實際上很少上級去這麼幹，這麼干太遭人恨。也就是說，這是非常規的手段，往往是要有下一步大動作之前才會這麼去做。

高潔意識到王國華上任至今一直沒有太大動作的人事調整，這一次是要一個借口來動手了。正好，高潔也惦記著調整一下國土和市政這兩個部門，也算是一拍即合吧。

「這個，你跟秘書長協調一下吧。」

高潔滿意的走了，出門的時候衝進來的徐耀國笑了笑，再看看徐耀國身後的余茂華衝自己問候，高潔矜持的點點頭。

徐耀國居然混到了可以不用通報就能進來的程度？這個，讓高潔多少有點吃驚。看來，今後還要加大投資力度，比起秘書長而言，自己還是太矜持了。

余茂華進門的時候多少有點緊張，從根子上來說，遲遲不能進入王書記的圈子，主要成分還是自找的。換句話說，就是余茂華不夠堅決，總以為自己老丈人關主席在鐵州的影響力能夠作為籌碼。沒曾想，王國華上次視察之後，直接就不再正眼看一下公安系統，幾次想約湯新華出來吃飯，也被無情的拒絕。這個拒絕，無疑是一種信號，王書記對公安局很不滿，對局長余茂華也很不滿。

余茂華自覺還是比較冤枉的，這一段時間上任後，主要精力放在內部整合方面。這個公安局長真不好當，上面有一個鄭明，下面有一幫子不太安分的下屬。可以說，時至今日，余茂華對公安局的掌控還在一個表面的層次。這不是余茂華無能，而是局裡情況太複雜，從省廳下來的余茂華，威信不足這也是事實。

這個讓余茂華很頭疼，思考了很久，余茂華得出一個結論，主要原因還是自己沒有一個堅強的後盾。王國華給過機會，只是余茂華沒有抓住。現在再想靠過來，多少有點晚了。仔細想想，當初王國華肯去赴宴，就該抓住機會啊，首鼠兩端果然要不得。或者說，在王國華的面前，沒有本錢首鼠兩端。

對於余茂華，王國華起初還是比較在意的。所以在當初鄭明下絆子的時候，王國華沒有去計較。本以為能讓余茂華領悟到一些什麼，能夠主動的靠上來，沒想到王國華等了那麼久這傢伙都沒動靜。對此，王國華臉上沒啥，心裡相當的不滿。

從這個事情上，王國華覺得余茂華這個人決斷力不夠，性格這個東西真的能決定命運的。一段時間裡，王國華甚至動過念頭，把余茂華動一動，換一個人來接手公安局。當然這個也就是動了念頭而已，王國華並沒有付諸行動。一個沒什麼決斷力的公安局長，假如能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幹，王國華還是很樂於見到的。

王書記正在伏案批閱文件，余茂華有點緊張的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安慰性的一笑，上前去低聲道：「書記，余茂華來了。」王國華抬頭掃了一眼，余茂華趕緊上前以不到：「書記好！」王國華沒說話，低頭繼續看文件，徐耀國使個眼色後輕輕的退出去，余茂華站原地不安的等待著，雙腳一直在微微的變化位置。

長時間站著不動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問題是余茂華不敢動，王書記這不是一直在忙麼？來之間徐耀國再三交代，見到王書記的時候，一定要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牆壁上的掛鐘滴答滴答，辦公室裡似乎就剩下這個聲音了。王書記還在認真的批閱文件，余茂華偷偷的抬眼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了。看來今天，有的站了，想起來真是後悔莫及，自作自受啊。

「這個，你自己看看！」王國華突然丟過來一頁紙，在空中飄蕩著往下落。余茂華沒有準備，想接住已經晚了。只好彎腰去撿，看上去這樣很做沒面子，實際上余茂華心中鬆了一口氣，王書記算是放自己一馬了。

撿起這張紙，余茂華仔細一看，是一份上訪材料。半個月前，棚戶區所在的一條無名巷子裡，發生了一起搶劫案，一個年輕女子在下夜回家的路上，遭到三名歹徒的搶劫。女子身上只帶了十幾元現金被劫後，三個歹徒動了色心，居然把該女子給輪姦了。

事後女子報案，公安局動作倒是很快，不過三天就把人給拿下了。可是抓到人的三天後，公安局就把人給放了，理由是那個女的不是被強姦，而是一起性交易。受害女在一個KTV上班，三名案犯事先跟該女子達成了口頭交易，事後三名男子沒給錢，女的不忿便報了案。

這個結果，女方自然不服，於是有了上訪材料。至於這個材料是怎麼到的王國華手裡，余茂華不得而知。信訪局，好像是歸市委秘書長管的，類似的材料應該是徐耀國先看過的，然後轉到湯新華這裡。

材料上果然有徐耀國的批字「已閱」，沒有其他任何意見。

「這個案子，我倒是知道的，那個女的也來局長辦公室上訪過。我過問了一下，分管刑偵的副局長汪愛華表示，該案證據確鑿，就是一樁嫖娼案。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處理了。」余茂華小心翼翼的回答，仔細的注意著王國華的反應。

「市局新來的肖海波副局長怎麼樣？」王國華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余茂華心裡陡然一緊，暗暗吃驚，心想這個肖海波是走的省廳關係下來的，奇怪的是以前跟他完全不認識。仔細打聽才曉得，原來是辰州市局的人。王書記怎麼想起來問他？這個問題也就是一閃念，余茂華就想明白了，差點給自己一個耳光，來一句糊塗。

「肖海波同志上任之後，分工的事情一直難以落實，一直到前今天才兼任湖西分局局長。」余茂華這話說的很慢，顯得很猶豫。同樣是從省廳下來的肖海波，確實受到了其他同志的排擠，這一點余茂華很清楚。不過怎麼說呢，兩人之間沒有什麼交情，余茂華也沒有為肖海波出頭的意思。

坦白講，王國華對余茂華挺失望的，肖海波雖然是排名最後的副局長，但總歸是局黨組成員吧？你一個難以駕馭全局的局長，居然不知道團結這個天然的盟友。

「肖海波在辰州市公安局抓過一段時間的刑偵，這個同志的能力還是很強的。」說著話，王國華朝余茂華伸了伸手，余茂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把上訪材料放回去。

王國華刷刷的在材料上簽字：「此案如果屬實，性質極為惡劣。市公安局立刻組織精兵強將重新辦理，必須拿出一個合理、合法的結論，否則將造成難以挽回的社會影響。」

批字之後，王國華把材料往前一推道：「你看著辦吧，實在覺得自己不行，可以向市委請求調動。就這樣吧，你可以回去了。」

拿著批字之後的材料，余茂華有點恍惚的走出來，出門之後渾身發涼，額頭上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王國華這一番居然，很明白的在質疑余茂華的能力。這個結論太要命了，被市委書記懷疑能力有問題，這個前途真是灰暗的不能再灰暗了。

余茂華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去了徐耀國的辦公室，進門之後便道：「秘書長，您一定要幫幫我。」徐耀國瞭解了一番情況後，哭笑不得的對余茂華道：「這個，誰都幫不了你，只能是自救。」說著話，徐耀國還輕輕的拿指頭才上訪材料上敲了敲。

余茂華似乎有點明白又不完全明白，拿著這個材料離開市委後，直接去了政協找到岳父關主席。結果老關看了看，又問了幾句過程後，多少有點無奈道：「茂華，我一直對你還是寄望很高的，怎麼連這個你都反應不過來。」

實際上余茂華是走進了死胡同，心思全在王書記質疑他的能力上了。沒想到，其實這是王國華給的一個機會。

「茂華，你到了必須證明自己的時候了。」老關終究還是要幫女婿一把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初露猙獰（下）

黃昏時分，市委一號車回到王國華的住所，下車後王國華揚了揚手裡的一份報紙，回頭對湯新華道：「晚飯不用準備了，我們出去吃。」

湯新華一眼就認出這是今天的東海商報，這是一家民辦報紙，據說有一定的後台和背景。每天給王國華送去的報紙裡頭，也沒有這份報紙啊。想到王國華說話時臉色不善，湯新華加了兩分小心。趁王國華進屋子的當口，湯新華對司機小趙道：「這報紙怎麼在車上的？」

司機小趙不好意思道：「報紙是我的，隨手塞座位後面了，沒想到王書記看見順手拿了。」

王國華很快出來道：「走，在辦公室裡坐了一天了，出去走走，順便解決晚飯。」

湯新華乾淨答應，跟著上王國華一路步行出門。王國華開始走的快，湯新華得加快腳步才能跟的上，心裡還嘀咕王書記啥意思。走到一個偏僻段，王國華停下伸手攔住一輛出租車，招呼湯新華上了車之後才道：「去十字街。」

鐵州市的街道有兩條主幹道，一條是解放路，呈東西走向，一條就是東風路。兩條路的交錯點，就是所謂的市中心十字街一帶。二十年前，這一帶是城市最中心地段，銀行、郵局，新華書店、百貨大樓、市人民醫院等等，都在這邊上。隨著城市的發展，這一帶絕對市中心的地位受到了挑戰。這幾年已經成為了市中心的邊緣地帶，並漸漸的發展成餐飲娛樂行業的聚集地段。

王國華要出來吃飯，十字街確實是不錯的選擇的，不過湯新華作為王國華的秘書有一段日子了，知道王書記在吃的方面不是很講究，經常就是一碗麵條，或者一碗蛋炒飯就搞定了。也就是說，王書記今天是有的放矢，或者是帶著目的來了。至於什麼目的，湯新華覺得跟那份報紙有關。

下了出租車，湯新華趕緊去付錢，王國華站在路邊順著馬路往前看。別看鐵州市的經濟發展這幾年不太景氣，可是這餐飲和娛樂業發展的很快。這會王國華站在東風路的北段，往十字街的方向看過去，一溜的招牌和霓虹燈。

慢悠悠的，王國華信步往前走，也不說話。湯新華趕緊跟上，不斷的打量王書記的表情。坦白講，湯新華跟著王國華越久，就越覺得王書記是一個看不透的人。正常情況下，王書記總是面色平靜，在市委裡頭見著人也能帶上微笑應對問候。走在沒有人認識的大街上，王書記的表情還是很平靜。

「對了，就是這一家。」王國華看了一眼對面一家酒店的招牌，名字倒是很大氣，叫江山飯店。酒店停車場上密密麻麻全是車，而且還不斷有車開過來。保安正在指揮車子停好。

湯新華跟上來時，王國華問：「你來過這吃飯麼？」

湯新華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來過，這地方環境很不錯，一樓大堂，二到三樓是餐飲，四樓五樓是夜總會。從裡頭吃飯後，想唱歌可以直接上去。好多人都是先上去叫了陪酒的小姐，然後才下來吃飯。六樓以上，是客房……」

「好了，不用介紹的這麼仔細。」王國華笑了笑，信步往前走過去，穿過馬路後看了看停車場上面的車，淡淡道：「一群不知道死活的傢伙，都讓人捅到報紙上了，還敢心安理得的過來吃喝玩樂。」

湯新華心裡一驚，暗道問題果然出在那張報紙上。「書記，是不是我叫人來，把這些車牌號碼都記錄下來。」

王國華回頭看了湯新華一眼，淡淡道：「記錄下來之後呢？」湯新華欲言又止，王國華道：「以後想好再說話，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鐵州晚報那邊，你安排一下，讓他們立刻過來把這些車都拍下來。明天見報！」

湯新華稍稍猶豫後低聲道：「書記，這家酒店的老闆，據說有省裡的背景。鄭書記也經常來這裡吃飯，上一次我來這裡吃飯就遠遠的看見鄭書記。那個，上一次請我吃飯的，是鶴縣的高縣長。」

「哦，高縣長請你吃飯？有什麼事情？」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湯新華一下就緊張了起來，低聲解釋道：「高縣長的意思，希望我能安排時間他見一見您，還有就是鶴縣的仙女湖想搞成一個旅遊區，希望得到市裡資金的支持。」

「你以前人事高縣長？」王國華不動聲色繼續問，湯新華低著頭，不敢正視道：「我祖籍是鶴縣的，高縣長對我家裡人挺照顧，我知道他是衝著您來的，可是家裡人得了好處，在我這裡說了很多好話，我抹不下面子。不然，老家的人說的六親不認，很難聽。」

「找地方吃飯先！」王國華不等湯新華說完，腳步已經動了，湯新華楞在原地一會，王國華回頭笑著看他一眼才反應過來，趕緊大步追上。回到馬路對面，王國華進了一個看起來很乾淨的快餐店，在臨街的玻璃牆邊找了個位置，能看見對面的江山飯店。

這家快餐店的生意不錯，找了位置後王國華對湯新華道：「我去叫吃的，你給晚報打電話。」說著王國華往吧檯走，湯新華這會算是緩過來了，王書記並不在意他接受請吃，而是在意他有沒有隱瞞什麼。

摸出電話，唐新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打出去，而是等了一會，王國華走回來時站起道：「書記，電話我沒打，我擔心……」王國華笑道：「擔心什麼？讓你打你就打。」

湯新華這才撥了號碼，接通後道冷冷道：「我是市委王書記的秘書湯新華，江山飯店門口有很多公款吃喝的車輛，王書記看見了很生氣，你們派人過來拍下來，明天見報。」

打完電話，王國華點的東西也送來了。湯新華掛了電話，很不解的看著王國華道：「書記，電話已經打了，我敢保證肯定會走漏消息。」

王國華淡淡道：「走漏消息就對了，不走漏反而不正常。」湯新華看著王國華平淡的表情，心裡陡然一顫，暗道這一次又是誰倒霉？王書記真是把一切都算清楚了，反倒自己沒有能很好的領會領導的意圖，真是慚愧，跟在領導身邊這麼久，還以為學到了不少東西，現在看來自己努力模仿領導做派的舉動，不過是停留在表層啊。

面前的快餐剛吃到一般，對面的停車場就開始了雞飛狗跳，不斷的有人匆匆出來，上車後匆匆走人。一波一波的，似乎商量好的，好在對面的停車場地方不小，路也夠寬，五分鐘前後車子就走了一大半。王國華的快餐也吃完了，輕輕的擦了擦嘴，丟下餐巾紙道：「走！」

三五分鐘後，報社的採訪車來了。這時候王國華已經走的沒影子了。

出租車走了一段，湯新華在前面回頭道：「書記，高市長來電話，問您是否方便。」

王國華道：「關帝廟碰頭。」說著繼續閉目養神，湯新華趕緊回了電話。今天發生的事情，湯新華始終沒有想明白，王書記到底想幹啥。那麼好的機會，為啥不在飯店那堵住那幫公款吃喝的，然後大做文章。想不明白，湯新華也不敢去問，只能繼續自己頭疼這個問題。

關帝廟存在多久了，沒有人能說的清楚。不過廟裡的關二爺，倒是九十年代中期重修的，原先的關二爺，沒能逃過破四舊的毒手，被定性為封建糟粕後砸了個稀巴爛。

好在這廟還能住人，所以保存了下來。老關在市長的位置上時，為關二爺這個本家重塑了金身，成為市裡一個文物保護點。按照門口石碑上的說法，這個關帝廟建成於清朝初。

關帝廟就在窩棚區邊上，王國華到了沒一會，高潔的車也到了。看看王國華就帶了一個人，沒有車跟著，高潔很自覺的打發司機先找地方呆著。

互相招呼之後，王國華信步往前走，這一帶是幾個路口的交匯點，路邊做小生意的人很多，晚上還是很熱鬧的。其實關帝廟這邊，只是棚戶區的邊緣地帶，高潔不明白王國華為啥選在這裡碰頭不直接開車進去，要知道棚戶區很大，步行想穿過棚戶區至少要一個小時。

王國華沒解釋，信步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問著最近市政這邊的工作情況。穿過一段巷子的時候，路邊昏暗的路燈下能看見一些穿著暴露的女人，這一帶的路燈有的亮有的不亮，經常上百米都是黑漆漆的。

「放手！」突然身後響起了湯新華的聲音，王國華站住回頭看了一眼，之間一個女的拽著湯新華，笑嘻嘻的不知道在說啥。湯新華努力的擺脫後，女的也沒追，只是失望的摔了摔手，放走了湯新華。

原本湯新華很自覺的跟在後面不遠處，這會追上來道：「書記，這一帶我看不安全，還是回去吧。」王國華沒有回答這個，而是反問道：「剛才怎麼回事？」實際上王國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這些女的都是站街女。這一帶有不少站街女，王國華是從別的渠道獲悉的。

「剛才那個女的，讓我跟她去玩一玩，還說不貴什麼的。」湯新華有點臉紅的解釋，王國華聽了沒說啥，繼續邁步往前走。

走了一會，王國華站住道：「高市長，不知道你的心裡作何感想？」

高潔一直沒說話，安靜的跟著走，這會站住苦笑道：「還能怎麼想，慚愧而已。」

「市公安局那幫人也太混蛋了，這些站街女，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街邊拉人。風氣太壞了！」湯新華憤憤的來了一句，王國華回頭望了一眼，時明時暗的街道上那些艱難的身影。

「我們一些官員，該不如她們。要說敗壞風氣，這些混蛋官員才是敗壞風氣的最大源頭。」王國華語出驚人，高潔想說點啥又開不了口，湯新華直接把頭低下了。

又走了一段，王國華走的不快，邊走邊看。這一路過來，街道普遍有點窄，不時有來往的行人。大多數都是自行車或者步行，摩托都很少。走了一段，來到一個路口處，見路邊有一家小店開著門，路燈照的很亮，王國華走過去。

「老闆，來瓶礦泉水。」王國華說著話，回頭道：「想喝什麼自己拿。」說著接過老闆遞來的礦泉水，遞過去五十塊錢，順手拖一把小椅子坐下，喝了幾口水，王國華點上煙。

高潔要了一瓶水，挨著王國華坐下道：「老闆，您想怎麼辦？」

老闆二字一出，王國華看了一眼高潔，面無表情道：「棚戶區的改造必須盡快啟動，人事問題你來提，資金的問題我來想辦法。不過有句醜話我要說在前面，一旦有人在補償款的上頭都手腳，我是要下毒手的。」

高潔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王書記這話聽著風平浪靜，實則殺氣騰騰。

「人事問題，我會盡快跟秘書長達成一致。最遲一個月，我就能拿出方案來。」高潔這個表態還算中肯，王國華點點頭道：「回吧，時候不早了。回去還有好戲看。」

高潔不懂他的意思，又不好開口問。回到關帝廟一帶，高潔讓司機過來，沒想到王國華的車也來了。對此王國華回頭看看一直跟在後面的湯新華，笑了笑。上車後各自回去，王國華回到住所時，院子外頭果然很熱鬧，大概有七八個人等在那裡。

王國華吩咐小趙直接把車開了進去，完全無視這些等候的人。下車之後王國華徑直進了客廳，對湯新華道：「你出去告訴他們，我累了，要休息。」

湯新華出來，迎上前的是報社的一個主任姓伍的，上前來招呼道：「湯大秘……」

湯新華很乾脆道：「王書記累了，要休息，你們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都別在這裡呆著了，不好看。」

王國華打開電腦，讓何梅泡了一杯咖啡，洗澡後出來喝著咖啡上網時，桌子上的電話響了。王國華掃了一眼號碼，市委宣傳部長艾青山打來的。

第六百八十六章 暗流湧動

王國華打開免提，慢悠悠的咖啡看網頁。電話裡傳來艾青山多少有點故作鎮定的聲音道：「書記，沒打擾您休息吧？」

王國華不鹹不淡的回道：「正準備睡呢，有什麼急事麼？」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王國華已經有點爐火純青的意思了。當然艾青山同志也是老同志了，自然很清楚王書記這個反應的必然性。

正常情況下，王書記派了任務，報社的人過去了，回來匯報任務結果。王書記怎麼也得見一面，鼓勵兩句吧？可今天呢，王國華直接就給了個閉門羹，這讓那位原本以為能當面匯報工作的伍主任直接就涼了半截。這心裡有鬼就是這個反應。

現在倒回去看看當初報社接到電話時的情況吧，湯新華的電話是打到了採訪組，伍主任接的電話後立刻向分管的主編匯報了工作，主編立刻向社長匯報。這個匯報過程，大概是五分鐘的樣子。這五分鐘的時間了，伍主任抓緊打了兩個電話，問了一下平時關係不錯的兩個朋友，並表示接到這麼一個採訪任務，同時抱怨自己的辛苦之類的話。

看似伍主任什麼都沒做，實際上該做的都做了。主編的指示下來，伍主任這才招呼手下集合，這個過程又過去了十分鐘。雜七雜八的再耽擱一下，到採訪現場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半個小時內能發生多少事情？動作快的抱著老婆或情人來一發還能有時間事後洗個澡。

採訪任務無疑是失敗了，因為從伍主任開始，整個鏈條上有太多的人際關係在起作用。伍主任有朋友，主編也有朋友，社長還有朋友，他們的朋友還有朋友，朋友的朋友還有朋友。說句不好聽的，鐵州市那麼點大的地方，官員之間怎麼能沒點聯繫？

一句話，王國華是故意的。問題是，這個事情之前，艾青山毫不知情，王國華招呼都沒打一個就讓湯新華叫記者過去。艾青山其實挺冤的，身為市委常委，宣傳口這一塊他說了算，王國華想動這邊就得有過硬的借口。不然就是自食其言，很容易引起其他常委的反感。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宣傳部長跟王書記不能保持高度的一致，而是一種比較獨的姿態。這種立場不堅定的常委王國華必須拿捏他幾下。尤其是輿論工具，王國華要拿在手裡。還有一個事情，王國華一直沒有想明白，是誰讓東海商報有膽子來報道這個事情。這種事情見了報紙，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是第一個要負責的。之所以沒有立刻找宣傳部的麻煩，而是繞一個彎子，王國華還是另有打算。

報社的領導給艾青山打電話匯報之後，艾青山悠悠的歎息了一聲。心裡的滋味不好受，但是更多的還是無奈。王國華的強勢崛起已經勢不可擋，作為宣傳部長不能跟市委書記保持高度一致，誰來當這個市委書記都不會容忍這個。艾青山無奈之餘便是後悔，其實他不是沒有機會緊跟王書記的步伐，只是他太猶豫了。這裡頭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還是關於郝龍光是劉省長的秘書出身，還有就是省委組織部某老領導對王國華有看法。

後悔藥沒地方買去，不管怎麼說今天發生的事情，艾青山知道是衝著宣傳口來的。必須要面對，所以這個電話再晚也要打，甚至他都很清楚，王國華一直在等這個電話。

「書記，方便過去坐一坐麼？」艾青山笑的很勉強，王國華這邊隨意的來了一句：「昨天的東海商報你看了沒有，沒看抓緊找一份來看看，具體的明天在談。」

王國華說完就掛了電話，艾青山心中一驚，趕緊吩咐人去找報紙。東海商報是民辦的報紙，在省裡沒什麼太大的影響，這一類的報道按說不敢隨意報道。

二十分鐘後，王國華面前的電話又響了，接聽之後裡頭還是艾青山道：「書記，報紙我看了，順便打聽了一下，東海商報是一家民辦的報紙，據說在省委裡有點硬扎的關係。」

「青山同志，這個事情要引起重視啊。宣傳部門要立刻動起來，本來我的意思，以其讓人來報道我們被動，還不如爭取一下主動。」王國華這個話說的比較沉重，一下就勾起了艾青山同仇敵愾的心情。

「書記，您請放心，我一定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今天晚上的事情，相關責任人我也會嚴肅處理。」艾青山這會心裡拔涼拔涼的，這事情看著王國華是衝著自己來的，實際上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東海商報報道這個事情，不就是來打鐵州市委臉的麼？說起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現在才知道，還是市委書記提醒之後，艾青山確實有失職之嫌。王國華現在的語氣，等於是給他補救的機會。

既然人家是衝著鐵州市委來的，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難辭其咎不假，他這個宣傳部長的責任更大。這種報道都出來了，宣傳部長如此的後知後覺，這就是失職啊。不能掌控好輿論，這是能力問題。要知道，這個輿論的問題，自上而下一向都是各級黨委高度重視的，不然宣傳部長憑啥是市委常委？

艾青山說的話王國華一點都不懷疑，他這個時候跟王國華是利益一致的。

「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個事情，我等你的處理結果。」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完，掛了電話。經過這個事情，艾青山應該是跟王國華靠的更緊密了。放下電話的王國華，目光中露出陰鬱，起身走了走，心道看來鐵州的強勢崛起，引起一些人的嫉妒了。

這個事情曝光了，王國華自然要擔責任。這是壞事，從王國華的位置出發，要想辦法把壞事變成好事。不過這個東海商報，也不能就這麼算了。這一夜王國華難以入眠，可以想到的是明天將迎來的一些麻煩。當然，王國華也很奇怪，為啥今天省裡沒有反應。原本按兵不動，就是想看看省裡的反應，沒想到一點動靜都沒有。

省裡的領導們真的不知道東海商報報道的事情麼？

真實的情況是，劉兆銘下午就知道了，剛從京城回來的劉省長，剛下飛機就知道了這個事情。可是劉省長絲毫沒有反應，只是對秘書嗯了一聲道：「知道了。」

早一步從京城回來的馬書記，倒是一早就知道了，不過沒有大動干戈，只是讓秘書通知宣傳部查一下具體的實情。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剛起來就接到郝龍光打來的電話道：「書記，昨天的東海商報上有一篇報道，對我市很不利。這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王國華對於這個遲來的電話並不太在意，心裡壓根就不信郝龍光昨天不知道這個事情。

「這個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上午在家的常委開個會吧。」王國華語氣平淡，絲毫聽不出任何的波瀾。郝龍光掛了電話後，心裡也是暗暗驚訝，這個王國華也太能沉的住氣了。沒錯，郝市長其實昨天一早就知道了，他也是故意晚一天才打這個電話。

王國華下樓來，徐耀國迎上前頗為自責道：「書記，我失職了。」王國華擺擺手道：「這個跟你沒關係，一早趕回來的吧，正好，等下開常委會。」徐耀國昨天下午有事去了下面的區裡，這個東海商報在鐵州市的發行走的是報亭，所以機關單位的人想看見也是很難的。

「這個東海商報我知道，以前來市委市政府征訂的時候，我沒有給他們面子。您放心，我一定去查清楚誰在搗鬼。」徐耀國這個話，就是想攬責任了。王國華一擺手道：「不要自責，這個事情不是衝你來的。具體誰在搞鬼，已經有人去查了。」

王國華說的篤定，徐耀國這才放心了許多。跟著去市委的路上，心裡還是暗暗的自責了一番，那會東海商報的人來征訂的時候，趕上市裡政局動盪，誰有心思管這個。所以徐耀國直接打發下面的人接待了一下，也沒有什麼明確的表示。下面的人自然沒有好臉色，一家民辦報紙，你跑市委來裝什麼蒜？趕上市委這邊人心不穩的時候，誰有好心情搭理他們。

上了王國華的車，徐耀國還是提醒了一句：「書記，這個事情還有別人匯報麼？」

王國華淡淡道：「有啊，剛才郝市長來電話提了一下。」徐耀國面露不屑道：「真是及時啊，我看這市委裡頭等著看您笑話的人還是不少的。」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徐耀國這個話不是瞎說的，王國華別看最近搞的很不錯，勢頭也很猛。但要說市委常委們就是拜服了，那還不至於，王國華畢竟在東海省還是沒根的人，加之郝龍光有一個省長做靠山。誰知道會不會因為這個事情，王國華會受到省委的處理，到時候即便王國華書記的位置沒事，郝龍光也難保不能趁勢扳回一點局面。

在這個事情之前，看著是王國華掌握了大局，實際上還是很微妙，畢竟王國華來的時間還是短了點，不是那麼根深蒂固。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肩擔之

九點整，徐耀國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正好王國華走了出來，點點頭笑了笑道：「走吧。」

今天這個會議軍區政委缺席，這個倒不是很要緊。王國華信步往裡走的時候面無表情，會議室裡的其他人表情也都有點嚴肅，看來東海商報的報道，大家都是知道的。這個事情，嚴格意義上來說，整個市委班子臉上都是沒啥光彩可言。

「今天這個會是臨時召開的，原因大家心裡都有數。鐵州市的官員公款吃喝見報一事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現階段，鐵州市正值一個大發展的開始，大家手裡的事情都很多，我不希望各位因為這個事情耽誤了手裡的正經事。所以，在這裡我想說的是，省委追究下來，主要責任由我這個市委書記承擔。」語氣很平淡的一句話，卻如同一聲驚雷。按說王國華上任時間不長，這種事情也是很常見，一般報紙都不會去報道這種事情，因為太得罪人了。在座的各位心裡都很懷疑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新聞報道，很大的可能是一次政治謀劃，針對誰各位心裡有自己的判斷。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王國華作為上任不久的市委書記，這個事情硬要栽他頭上也有點勉強。一般情況下，市委書記也是要找倒霉鬼來背黑鍋的。

王國華說話的時候，會場裡多多少少有一些騷動，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帳，都在猜測著王國華會找誰來當這個替罪羊。正常情況下，宣傳部長是第一個要出來承擔責任的。

王書記的這番話結束之後，整個會場徹底的安靜了，所有人都處在一種難以置信的狀態下。什麼時候市委一把手站出來給下面的同志遮風擋雨過？大家都是老同志了，都是見多了風雨的，願意保護下屬的領導不是沒有，可是就這麼直接衝在最前面的，大家還都是第一次看見。可是說，王國華這番話說完後，包括徐耀國在內的所有常委們，都驚呆了！

「書記，這個事情的主要責任，還是在我身上。」徐耀國反應最快，作為書記的大秘書，跳出來背這個責任責無旁貸。

宣傳部長艾青山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實際上在此之前，他是最為忐忑的。心裡的第一反應是這一次自己肯定要受點牽連了，王書記不落井下石就是仁慈的。沒想到，沒想到，王國華居然開口就是責任他來承擔。

嗖的一下，艾青山站了起來，用力過猛撞到了椅子往後移動，發次刺耳的摩擦聲。

「書記，這個事情，我應該承擔主要責任。」艾青山說的有點顫抖，實在是心裡真的太感動了。當領導的誰不是有好處衝前面，有責任讓下面的人來背。現在突然發現一個上級是那種責任我來背，大家安心做事。說句不好聽的，這樣的領導上哪找去？

王國華笑了笑，衝著表情激動的艾青山和徐耀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淡淡道：「都坐下，這個事情我會給省委一個交代，作為市委書記，這個背這個責任是必須的，大家就不要跟我爭了。」

艾青山覺得鼻子有點堵，慢慢的坐下低著頭不說話了。王國華右手邊的閔自雄，開始的時候一直是低著頭看面前的小本子，這會是抬頭瞠目結舌的狀態。左手邊的郝龍光好一點，不過眼珠子也有點不轉了。這事情跟郝龍光無關，但是郝龍光怎麼都想不到，王國剛居然一肩擔之，這尼瑪太假了，這不科學啊！

今天這事情，說起來是宣傳口子的責任最大，市委辦也有一定的責任。王國華站出來為徐耀國遮擋，這還是說的過去的，可是這一次責任明明可以全部推到艾青山頭上的。這一點，大家都能想的到，艾青山更明白這個可能性有多大，昨晚上的事情他可沒忘記呢。

整個會議室的氣氛有點詭異，各個常委的表情詫異也比較大。具體的體現在兩個方面，一種是比較激動的，一種是比較震驚和不理解。

「公款消費的問題可以說老生常談了，這次被曝光，對市委班子也算是敲響了一次警鐘。市委要正面的看待這個事情，要化被動為主動，要從媒體監督帶來的社會影響入手，用實際行動來糾正負面的影響。在這裡，我想談談一些個人的看法。」王國華可以說是整個會議室裡最平靜的一個了，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又好像是在告訴各位，這點風雨對王書記來說根本就不算個事情。

王國華接著往下說話，在場的諸位沒有人走神了，之前大家心裡惦記著別的。這會對於從市委書記口中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很認真的對待。沒錯，王書記不明不白的讓人捅了一刀子，雖然很可能連血都沒出，但終究是讓人捅了。接下來王書記的手段，大家自然是要認真對待的。

「公款消費為何屢禁不止，箇中原因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我的看法是……」說到這，王國華停頓了一下，目光緩緩的環視一圈，發現大家都很認真，這才接著道：「缺乏一個有效的監督機制，這是一個比較主要的因素。事情既然發生了，逃避不是辦法，要勇於面對，並且在今後的工作中盡量的避免類似的現象發生。我希望大家能夠對今後如何來監督該現象提出自己的建議。」

王國華說到這就停下了，並沒有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會場很意外的安靜，沒有人主動發言的意思。包括王國華的親信徐耀國在內，都在猜測王書記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安靜了大概兩分鐘，見沒有人發言，王國華笑了笑道：「看來大家都沒想好啊，那就往後放一放吧。不過各位回去之後，最好拿出一個文字材料了，群策群力解決這個問題。」

在這個問題上最有發言權的其實不止王國華一個，還有一個紀委書記老車。問題，這一位一直沒有發言的意思，原因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公款吃喝這個事情，真的拿出一個辦法來杜絕了，得罪的人海了去了。這也就是為啥每次公款吃喝的問題被拿出來說，都是一陣風似的。實在不像話的時候領導重視了抓一下，下面的各單位就收斂一段時間，過一段時間繼續。

在座的諸位，最關心的是王國華這個監督機制的提議，是一種什麼性質的提議。

「沒有別的要緊事，那就散會吧。」王國華說著站了起來，眾人都不說話，看著王國華走出去。

剛剛回到辦公室，還沒坐下艾青山和徐耀國就跟進來了。

「書記我……」艾青山好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聲音有點抖。王國華見狀擺擺手道：「青山同志不要這樣，我只是做了一個市委書記應該做的。既然你來，耀國同志也在，正好大家商量一下，關於輿論宣傳導向的具體事宜。」

招呼兩位坐下，王國華回到位置上，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點上一支煙之後，看看基本平靜的宣傳部長，這才笑道：「昨晚上的事情，青山同志要引起重視。電視台，報社，這是市委的喉舌啊，一定要抓好隊伍建設。昨晚上的事情，可一不可再。」

「是，書記指示的對，回去我會就這個事情開一個會，好好整治一番。」艾青山的態度很端正，絲毫沒有任何馬虎應付的意思。王國華滿意的點點頭道：「我對青山同志的能力還是認可的，上任這段時間，宣傳部門的工作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

·文｝這個時候湯新華敲門進來，快步走到王國華身邊，耳語道：「鄭明和余茂華來了。」

·人｝艾青山站起道：「書記，那我先回去了。您的指示我一定抓緊落實，不過一些具體的事情需要秘書長配合一下。」

·書｝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站起道：「書記，我這裡沒問題。」王國華點點頭，淡淡道：「那就這樣吧，具體的事情你們商量著來。」

·屋｝艾青山沒有任何可說的，這個時候說一萬句好聽的都不如行動來的直接。

湯新華領著鄭明和余茂華進來的時候，鄭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有點陰沉。看見王國華，鄭明倒是沒有失禮，道了一聲「書記好」。

王國華微微欠身，客氣道：「怎麼一起來了？出什麼事情了麼？」

鄭明看看余茂華，多少有點不甘心的語氣道：「茂華，你來匯報吧。」

余茂華上前道：「書記，那個案子出了變故，釋放的三個人都跑了。」王國華眉毛一皺，看了一眼鄭明道：「鄭書記，你說說吧。」這個話的意思，鄭明同志，你總的給個說法吧？余茂華在公安局的境地，心裡有數吧？

「我建議，紀委介入調查。該案件由公安局重新偵審。」鄭明這一回很乾脆，實際上他也沒有選擇。再有一點，今天這個臨時的常委會，給鄭明的觸動也不小。

「茂華同志，你可以先回去了，抓緊把案子查清楚。」王國華很意外的先打發了余茂華，對此余局長沒有敢有任何的不滿，畢竟兩位市委常委說事情，他可沒有旁聽的資格。

余茂華出去之後，王國華才起身，走到鄭明跟前，遞過來一支煙後坐在茶几對面，淡淡道：「老鄭啊，有的事情真到了該抓一抓的時候了。尤其是政法系統，直接面對的社會上的民情，出了問題影響很壞。」

鄭明點點頭沒說話，王國華接著道：「就拿這個案子為突破口吧，開展一次認認真真的風紀整頓工作，不要搞的表面轟轟烈烈，實際效果一點都沒有。這個事情，你來主抓，市委給你當後盾。」

「是，請市委放心，我一定認真執行市委的指示。」鄭明一反常態的站起，立正大聲回答。王國華笑了笑，起身道：「那就這樣吧，具體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需要的話可以找秘書長商議。」

鄭明頓了一下，點點頭沒再說話，默默的走了出去。有的事情，不是鄭明能夠抵抗的。尤其是經過了今天這個臨時的常委會後，王書記大多數常委的心目中的形象，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這個轉變，可以說徹底的鞏固了王國華的權威。

怎麼說呢，像高潔韓浩這樣的常委，今天的會議後會怎麼想？連艾青山這種人出了事情，王書記都出來擋在前面，輪到他們出點啥紕漏，王書記還能坐視？紀委老車那樣的就更別說話，這個事情必然會引起他的強烈感觸，今後怕是要貼過去了。

今後公安系統這一塊，怕是要讓出大部分利益了。心裡多少有點無奈的鄭明，其實還是很清醒的，知道王書記這一次真的很寬大了。不然的話，就這個案子而言，鄭明受到牽累是不可避免的，只要王國華抓住不放，親自來抓這個案子的重新偵破，加之紀委的介入等等，玩不死老鄭也能玩他一個癱瘓。

實際上這一天的來臨，老鄭早就預見到了，所以一直比較防備，從余茂華當局長開始，一直在層層設防，只是沒想到崩潰的如此之快而已。市委書記要伸手公安系統，這個是遲早的問題。只是一個如何面對的區別罷了。

處理完這個事情，王國華獨自在辦公室裡呆了一會，突然門口敲門聲急促的響起。王國華道：「進來。」湯新華推門進來，表情激憤，大聲道：「書記，快看電視新聞。」

王國華的辦公室裡倒是有電視的，就在對面的牆上，一台老式的二十九寸彩電，放在一個架子上。王國華多少有點納悶，還是四下看看遙控器在哪，意外的居然看不到遙控器的存在。湯新華倒是很麻利的過來，蹲在茶几前，打開下面的一個抽屜，拿出遙控器裝上電池。

電視機打開，出現畫面，王國華還是第一次在辦公室裡看電視。直覺告訴王國華，湯新華的激動似乎跟鐵州無關。

第六百八十八章 矛盾體

電視裡的播音員表情肅穆，正在播報一條新聞，南海撞擊事件。

王國華看見這個新聞場面時，覺得被雷劈了一下。這個事件，對中米外交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包括在此之前的大使館被炸事件，徹底的點爆國內的民族情緒。中米關係最近幾年的發展，從台海風波到大使館被炸到南海撞擊，出現了嚴重的倒退。

有一個問題是，王國華清楚的記得，這個事件應該是發生在某一年的夏天，王國華甚至還記得，上一輩子的自己因為這個事情還在網上發帖子，激動的罵米國佬。這一輩子居然出現了扭曲，推遲了爆發時間。扭曲就扭曲吧，好歹歷史的慣性巨大，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王國華反倒有點輕鬆，不過很快又皺眉。

嚴佳玉所在的是一家米國財團，因為這個事情，項目會不會受到影響呢？想當初，省裡的媒體可是高調宣傳過該項目落戶東海省來著。

「該死的米國佬！」湯新華義憤填膺的邊看邊罵，王國華倒沒那麼激動，大國之間的博弈遠遠不是一兩句謾罵就可以解決問題的。當然，王國華也不會去評價這個事情就是了，沒記錯的話，明年九月國內一片幸災樂禍聲。

淡淡的看了一會電視新聞，王國華抬手關了電視。淡淡道：「去工作吧，不能因為人家欺負我們就停下工作。這些事情，也不該我們來操心。」

王國華這個態度，倒是讓湯新華很意外。覺得王書記的反應也過於平淡了，湯新華絲毫沒想到的是，王國華這會心裡想的是再過十年，中米之間猶豫巨大的貿易逆差衍生的出來的全方位的明爭暗鬥。那會中央政府可以說是一忍再忍，對外人民幣升值，對內通貨膨脹，國際環境惡劣，周邊國家不斷挑釁等等。該生的氣上一輩子都生完了，這會王國華還真的沒氣可生了。客觀的來說，隨著國力的不斷增強，米國對華的政策也在不斷的做出調整，一方面米國在諸多戰略層面需要華方的合作，另一方面又在千方百計的打壓。

相比之下，十年之後米國人採取的對華策略更加高明。現在這種搞法，明顯糙多了。這也算是與時俱進吧，或者說是國家實力的不斷增強，迫使米國政府改變了對華策略。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一時的忍讓爭取時間積蓄力量，未嘗不是一個高明的策略。當然了，也不能排除國內社會矛盾的不斷激化，國內的輿論導向加大這種外部負面新聞的報道，用意自然是轉移國內矛盾。這一招，真理部玩的很溜。即便是當前經濟快速發展的大環境之下，國內的矛盾也不能說全面掩蓋吧？多的不說，體改，教改，醫改，給基數放大的弱勢全體帶來的生活壓力。

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任何對政府不滿的言論，都不該出自他的口。國家正處在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這種告訴的發展，掩蓋了很多隱藏的矛盾。一旦經濟高速發展出現了停滯，諸多的社會矛盾必將暴露出來，並且是一種激烈的方式暴露。

作為一名市委書記，在自己的治下，如何能盡量避免這些社會矛盾的激化，這才是王國華應該考慮的問題。可以說，這個國家大多數的社會矛盾，都是公權力使用不當造成的。這個現象可以說冰凍三尺，自古就有不患貧而患不均的道理，國內公權力缺乏完善監督機制的制約，法制不健全更多的是人治，這些才是國家和政府急需解決的問題。

就現實而言，王國華還是很冷靜的，很多事情不是市委書記大人想做就能做的。官場上有傾軋不假，但更多的都是停留在一個比較含蓄的層面上。這也就是王國華上任至今，採取的都是一些相當溫和的手段的緣故。換一個說法，王國華不想整死郝龍光？怎麼會不想？問題是，王國華整死了郝龍光，對自己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撕破臉的事情，基本上能不做就不做。

總而言之，鐵州市委是團結的戰鬥的和諧的！發展經濟壓倒一切，穩定壓倒一切！

因為東海商報的報道，王國華還得走一趟省裡，這個事情別看省裡沒啥反應，王國華作為市委書記還是要爭取一下主動的。真要當沒事一樣的，那就是二逼。

這一趟省城之行，王國華只帶了湯新華和司機小趙。車到省城已經是下午快上班的點，王國華先入住酒店，稍事休息後聯繫省委書記的辦公室。得到了馬躍東的同意才出發。

辦公室裡的馬躍東看上去似乎缺了一點什麼似的，王國華知道原因，所以在匯報的時候更加的恭敬，馬躍東招呼他坐下也沒坐，站著匯報道：「馬書記，我是來向省委檢討的，我的工作沒做好，東海商報報道了幹部公款吃喝的問題，這是我責任。」

馬躍東露出意外的眼神，看了看王國華後居然笑了笑道：「你倒是有點擔當。」王國華沒接這個話，馬躍東接著道：「這個事情，省委相信鐵州市委能夠處理好，也相信你能處理好。當然，盡快的挽回影響，鐵州市必須有所行動。」

王國華道：「市委已經召開常委會，專門討論這個問題。經研究，一致認為這個問題必須常抓不懈，必須形成一個有效的監督監管機制。具體的監管機制，市委還在研究論證中。」

聽到這個話，馬躍東露出一絲冷笑，淡淡道：「打算研究多久？」

換一個人來未必能明白這個話的意思，王國華卻是例外。馬躍東要走了，來的是一個對王國華比較欣賞的省委書記，王國華只要拖一段時間就是了。也就是說，馬躍東在告訴王國華，你應該知道我要走了，是不是覺得我管不到你了？越是要離開這個權利的核心，馬躍東就越發的敏感，對一些事情總是會想到上面去。最近一段時間，馬書記沒少發一些以前不會發的火，沒少訓人。

王國華還是能理解馬躍東這種心情的，所以很乾脆的回答：「也就是兩三天的樣子，市委應該能拿出一個具體的文字材料，然後開個會定下來執行。」

「哦？兩三天？」馬躍東得到了一個還算滿意的解釋，心裡的一點怨氣很快的淡去。

「是，這個事情我回去會催促一下，落實執行之前，還會來省委匯報詳細內容。」王國華依舊恭敬，馬躍東卻露出好奇的表情道：「怎麼，你還打算在全省範圍內推廣？」

這個話有點取笑意思，還有點自嘲的意思。沒想到王國華很認真的樣子道：「鐵州市一點確定了，是要認真執行這個監督制度的。至於省委是否能夠認可並給與重視，我個人的看法是肯定希望省委能重視起來。」

馬躍東聽出這話裡頭藏了東西，收起了笑容換上嚴肅，目光也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淡漠變成了一種逼視。王國華心裡坦然，自然能平靜面對。

「你說說想法吧。」馬躍東收回目光，低頭那煙要點火的時候，王國華的打火機已經湊上前來。馬躍東看了看王國華的慇勤，笑了笑道沒說話。

「我的想法很簡單，從兩點入手。第一點是預算和審計，每個季度三公支出做預算，經審核合理了才批准，實際過程中有超出的部門，拿不出合理的解釋，或者在審計部門過不去的，該部門的領導就不適合呆在原有崗位上了。第二，建立一個舉報機制，但凡有群眾或媒體發現類似現象，都可以熱線電話舉報，有關部門一旦查實，給予嚴肅處理。這其中，對於經查實舉報無誤的個人，給予一定的物質獎勵。」

光當！馬躍東手裡的茶杯好像沒拿穩當，直接掉桌子上，還好杯子沒打開蓋子。剛才還笑瞇瞇的準備開杯子喝茶的馬躍東，直接就被這句話驚到了。然後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王國華，那意思很明顯，你小子不想幹了？前面的預算和審核還好說，後面這個監督機制一旦真的推行了，那不就等於站在了全體官員的對立面了？

當然這個話，馬躍東是不會直說的。稍稍回過神後，笑著接過王國華伸手扶起的茶杯，淡淡道：「國華啊，年輕人有幹勁是好的，但是，凡事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啊。」說完之後，馬躍東看見王國華的目光似乎帶著一點狡黠，陡然一愣，心道不是上了這小子的當吧？

王國華果然順著桿子爬上來道：「這個只是一點想法，最後的落實還是要省委領導把把關的。」馬躍東忍不住笑出聲了，意味深長的看著王國華道：「國華，不簡單啊！」

王國華笑了笑道：「我也知道性急吃不了熱豆腐，其實很多事情您不是沒看到，只是積弊太甚，不可輕動。所以，我心裡儘管想到了這些，還是有諸多顧慮。」

馬躍東歎息了一聲道：「很多問題，即便看見了，暫時也只能不動。怎麼說呢？我們需要加快改革的步伐，因為不這樣我們的國家就追趕世界的腳步就慢了，可是在加快改革的過程中，很多制度沒有完善。我們國家的改革是在一場長達十年的浩劫之後開始的，國民的意識形態轉變轉了一個巨大的彎子。很多舊有的問題還沒有徹底的解決，我們國家就面臨一個必須改革的形勢。所以，在制度建設沒有跟上的情況下，改革匆匆開始了。新的問題，隨著改革的進程加快，越積累越多。」

馬躍東一番話，說的極為沉重。在此之前，王國華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級別的領導說這樣的話。心道，大概是馬躍東自覺要下了，在說話的時候就少了顧忌吧。

心裡如是想的時候，馬躍東又道：「國華，你能想到那些，我心裡很高興。跟你說這些，主要還是寄望於你們這些年輕人。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馬躍東的話，王國剛不敢當真，只能善意的猜測，或許是自己的坦白讓這一位省委第一人有感而發。王國華這一次沒有順著話往下說，馬躍東似乎有點疲憊的擺擺手，王國華笑了笑自覺的退了出來。跟秘書打個招呼，王國華走出來時腳步變得有點沉重。沒錯，王國華失望了，原本以為自己的兩個原則，馬躍東這個即將退居二線的省委書記可能會最後發一把力，在宦海的最後做一點以前不敢做的事情。現在看來，馬躍東還是沒能脫離原有的桎梏。

王國華很好的隱藏了失望，沒有省委書記的支持，王國華只好在原有的腹案上進行修改了。而且修改的程度，只能是一種治標的結果。馬躍東確實說了很多的實話，王國華也知道，真的去碰一些東西確實需要巨大的勇氣。

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沒有這個勇氣，現在只能在邊緣上做文章。或者說，王國華認為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總比一些官員在這個位置上要好。以其冒險去做一些不然慘淡收場的事情，不如在這個位置上安穩呆下去，爭取往上爬，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去做一些嘗試。未來的嘗試，結果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不會放棄努力。（PS：我承認，自己怕神獸，所以……）

王國華知道自己很矛盾，更知道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在做出任何選擇之前，王國華首先想到的是自身的利益。什麼為了國家民族，不懼刀斧加身的事情，王國華做不出來。更別說屁股下面這個位置，王國華可是看的很重。

從馬躍東這裡，王國華還是很有收穫的離開。馬躍東表示對鐵州市委的信任，無疑就是一個信號，省委不會就東海商報的報道在短期內採取任何針對性的舉動，當然，鐵州市委要爭取主動，盡快的消除影響。至於是誰在這個背後去操作了這個事情，現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國華回去後動作要快。

當然，隱患始終是存在的！

第六百八十九章 光明正大的借刀殺人

王國華本打算去劉兆銘處照個面，想想還是算了，事先沒有電話求見，這時候去結果難測。乾脆一點，還是不去算了。

出來的一路上王書記遭到不少側目，其中不乏幾位貌美女子。在省委這院子裡，女人總是消息比較靈通的，漂亮女人更有消息靈通者願意在她們的面前顯擺。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遭到一點注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當然，也不會美女傻乎乎的上前來，表示希望認識一下。

剛到樓下，王國華讓人截住了，仔細一看是陸永浩的秘書。笑瞇瞇的問候：「王書記好。」王國華笑著回了一句，順著秘書的手往前看，一輛奧迪車裡頭，陸永浩做了個跟上的收拾。

王國華點點頭，隨手把包給了湯新華，信步上車後吩咐小趙道：「跟上陸書記的車。」

出了大院子沒幾分鐘，車子就停下了，前方很意外的堵車。這一帶堵車的現象很少發生，甚至可以說交警絕對不會無視這一帶發生的堵車現象，除非這個辰州市公安局長不想幹了，才會放任這一帶出現堵車現象，萬一哪個領導的車隊被堵了，這個局長就要倒霉了。

「我下去看看！」探身出車窗望了一下，發現車龍有點長，湯新華下車去了。沒一會湯新華就回來了，歎息一聲道：「是學生在遊行，到米國使館抗議去了。」

正說著呢，湯新華的包裡手機響了，趕緊接聽後匯報道：「老闆，秘書長的電話，明天上午九點半省委有一個會要開。省委招待所會議室。」

王國華點點頭沒說話，湯新華又下車去了，站在路邊的安全島上往前看，過了一會才回來道：「過去了。」車流很快動了起來，湯新華在前排回頭道：「老闆，這事情您覺怎麼看？」

車龍掙扎著往前，漸漸的散去。司機小趙的車技不錯，開的很穩當，如果不是看路邊，甚至感受不到車在動。在城市的街道穿行時，王國華沒有立刻回答湯新華的問題，而是扭頭看著路邊消失的景物。湯新華識趣的閉上嘴，車內安靜下來。

嘉華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王國華下車的時候，陸永浩已經站在邊上等著。對此，王國華微微低了一點頭，姿態略低道：「陸書記，這是要折殺我啊。」說完，王國華的手已經伸出去，陸永浩這會倒是站著沒動，只是抬手相迎道：「私下裡交往，就不要提級別職務了。」

「二位請這邊來！」邊上冒出一個身著西裝的年輕人男子，一看就是酒店的服務人員。陸永浩做了個請的手勢，王國華不敢先行，回道：「您先請。」

跟著年輕人往前走，上了一架電梯前，王國華看見了「專用」二字。西裝青年沒有跟進電梯，而是站在邊上，雙手垂立。電梯裡一個身著短裙黑絲，頭戴一頂圓帽的高挑妹子，微微鞠躬道：「歡迎貴客光臨。」這種打扮，王國華似乎在哪裡見過，仔細一想好像是在一本H漫裡頭見過，名字叫什麼癡漢來的。

王國華跟著上了電梯，湯新華卻被陸永浩的秘書伸手攔了一下，只有王國華和陸永浩上了電梯，其他人都沒跟進來。

「不好意思，小湯是吧，跟我走那邊。」湯新華得到了這樣一個解釋。

電梯裡的妹紙屬於很正點的那種，一看就是精心調教出來的那種，站那面帶微笑，始終保持一個雅致的姿勢。就像某年奧運的迎賓。按照王國華的習慣，目光自下而上，看見兩條很長的腿包裹在黑色的絲襪中。

陸永浩似乎注意到了王國華目光的走向，走出電梯的時候，笑著來了一句：「老弟看女人的習慣跟我很像啊，都是從下往上看。」

儘管對陸永浩還存著戒備之心，王國華已經決定要積累在東海省的人脈了，所以對於陸永浩的主動邀請，王國華並不排斥。對於這種比較親近的說話語氣，也在接受範圍內。

「成熟的男人看女人，大致如此吧？」王國華回了一句還算不那麼排斥的話，陸永浩聽了哈哈大笑道：「沒錯，我是不能忍受一個女人沒有好身材的。」

王國華笑道：「我一直認為，一個女人站著的時候，是最能看出東西的時候。」

陸永浩站住，若有所思後道：「有道理，有的女人第一次看的時候，雙腿之間幾乎沒有縫隙，幾年時間一過繩子綁都是開著的。」說起這個的時候，陸永浩的嘴角掛上了一絲會心的微笑。女人，永遠是男人之間話題的重要組成部分，男人在一起幾乎沒有不談女人的。當然了，斷背是例外！

用女人作為話題，永遠是男人之間拉近距離的有效手段之一。

陸永浩有心結交，王國華也存了交好之意，談到女人時兩人似乎有很多共同的看法。這一路往前走的時候，王國華心裡的戒備看上去放鬆了很多。陸永浩能夠感覺到王國華的變化，心裡不禁微微的得意了一下。是人，就會有弱點！

「三十九層是頂層，而且這個樓層只有一個總統套間是對外營業的，其他的房間都不對外營業，有的是儲藏室，有的是員工休息間。」陸永浩一邊走著，一邊笑著介紹。

「我怎麼一個服務員都沒有看見？」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陸永浩笑道：「房間裡有電話專門的按鍵，按一下三分鐘之內服務員就會出現。」陸永浩還有一句話沒說，這個頂層的總統套，實際上是他長期包下來的。至於費用嘛，還怕沒人搶著買單？

開門的妹紙王國華見過兩次，一次在度假村，一次在咖啡屋。有一個事情，王國華一直在想，度假村那個地方其實不適合陸永浩帶妹紙去吧？畢竟是濱城治下的酒店。這個問題，王國華不會去問，答案卻很重要，因為能夠看出來陸永浩的行事風格。

「王書記好！」女子再次面對王國華的時候，顯得很恭敬。陸永浩這一次沒有先進去，站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這一次，老弟先請。」王國華這一次沒有推辭，笑著信步往裡走。

客廳裡的長沙發上還坐著一個年輕女子，看上去顯得有點緊張的趕緊站了起來。王國華這一次沒有從下往上看，因為那樣不禮貌，畢竟不是路人。

這是一張看上去很清純的臉，表情有點拘謹，應該化了點淡妝，穿著也是精心搭配過的，白色的底衫套一件藍色的馬甲，腰收的很細緻，陪一條很顯雙腿的短裙，長長的絲襪是肉色的，站在那裡亭亭玉立。

王國華從她的眼神裡看見了不安，很快就明白了一點什麼。

「你好！王書記。」妹紙微微的點頭招呼致意，實際上她的話裡頭露出了破綻，她是知道今天來幹啥的，也知道目標是什麼。

「你好，我應該怎麼稱呼你？」王國華表現的很自然，沒有出乎身後兩位的預料。

「夏雪純！很高興認識您！」小手伸出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握手的時候，覺得手心有點潮濕，不知道是緊張呢，還是別的什麼。更直觀的是，小手很軟。

落座時對面牆上的電視還是開著的，還在放著新聞，還在重複撞機事件。王國華下意識的掃了一眼，陸永浩落座後笑道：「國華老弟，這個事情你覺得會朝什麼方向發展？」

「中米之間的關係發展到今天，已經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米國是即需要我國，又不得不從國內的政治考慮來打壓我國。這種打壓，有出於全球戰略，也有出於國內政治，還有經濟利益的考量。總的來說，大國之間的關係很複雜，這一次中央的反應會很強烈。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當前的國內形勢下，這是一個米國人送上門的一個轉移國內矛盾的好機會。」王國華這番話，陸永浩居然露出認可的表情。

「真知灼見啊！沒想到國華這個年齡，居然看的如此深遠。」感慨一聲，陸永浩不免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如果是一個有身家背景出身的年輕人，能看到這一點不足為奇，王國華是一個草根出身，這個見識就難得了。

「您請喝茶！」夏雪純端著茶杯遞過來，身子微微的前傾，視角處有一片雪白的肌膚，王國華進來的時候選擇的位置是對面，夏雪純落座的時候在王國華的身邊，一股淡淡的香氣飄過鼻尖。這個女人非要挑出一點不對王國華胃口的地方，大致就是太平了一點。

王國華實際上已經做好了逢場作戲的準備，很多時候沒有過這一關，相互之間的關係總是會差那麼一點火候。至少王國華從對陸永浩的觀察來看，兩人之間的交情還缺的就是這個。

從這個女人很自然的借端茶的機會落在身邊的舉動來看，她也是做好了一切準備來的。需要提一下的是，之前王國華注意到了，這個妹紙站著的時候，嚴絲合縫，即便是很容易出現開口的大腿根部，也能貼的很緊密。王國華還注意到，夏雪純在坐下的時候，手很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裙擺。

敲門聲這個時候響了，采青趕緊站起來去開門，陸永浩站起道：「應該是老蔡他們來了。」

他們？除了蔡部長還有誰？王國華心裡多了一個問號。門口進來的是兩個中年男子，一瘦一胖，瘦的是白淨斯文的蔡部長，胖的不認識。

「呵呵，我的牌搭子已經到了。國華，介紹你認識一下，省委辦的林秘書長。」蔡部長很熱情的介紹，王國華及時的迎上伸手。

「呵呵，國華書記太客氣了。」林秘書長無疑是知道王國華的，不過兩人沒有什麼來往就是了。怎麼說呢，儘管都是正廳，林秘書長跟王國華比起來，無非就多了一層省委辦的皮，別的還真比不了王國華。所以，架子這個東西，他是不會去端的。

兩位的身後跟進來兩個年輕女子，對面沒有介紹的意思，王國華也沒有主動去問。

「時間還早，先打十六副？」陸永浩似乎興致很高，提出開戰。陸書記是這裡頭級別最高的領導，他的提議自然全體通過。

似乎早有準備，邊上的一張桌子上已經準備好一張麻將桌子，上面拍套和叫牌卡托盤全都備好了。四人各自落座，王國華笑道：「需要重新發牌麼？」

「牌我已經先發好的。」采青笑著解釋了一句，陸永浩道：「你們去裡邊打麻將吧，別打太大。」說著掏出錢包丟過去，其他兩位也都跟著學，王國華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錢包遞給夏雪純，沒說話只是淡淡一笑。

「國華，你是不是得罪了姓孫的？」擺上一張一梅花，蔡部長突然問了一句。

王國華很明顯的愣神道：「姓孫的？沒有啊，你說的是哪位？」

陸永浩接過話道：「還能有誰？孫部長唄！」王國華一聽就明白了，省委宣傳部的那一位。

「孫部長不是緊跟馬書記的？」王國華下意識的問了這麼一句，這也算是一個常識吧。馬躍東這樣的省委書記，怎麼會放任宣傳部這個要命的口子不在控制之下？

「國華老弟，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姓孫的是什麼人，你會不知道？」陸永浩表示出調侃的意味，王國華皺眉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電解鋁那個項目正在爭取的時候，我見過一個叫孫潔的女人。」

「那是孫部長的妹妹，說句不敬的話，孫部長能上來，靠的就是這個妹妹。」插嘴的是蔡部長，多少有點酸溜溜的意思。王國華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隨即又皺眉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麼說吧，我不是很明白針對我有什麼意思？」

「這個我也不是很明白，總覺得應該跟你提醒的那個事情有關。」陸永浩說的很含蓄，王國華很自然的想到了郭慶浩身上，難道說是衝著郭書記去的？

事情有點複雜了，王國華陷入了沉思中，其他三位也不催，很有耐心的等著王國華。思考了一會，王國華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難道說這是一招借刀殺人？

想到這個，王國華心中一驚。越發的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大了。怎麼說呢？馬躍東要退二線，心裡肯定有一些疙瘩，那邊應該有上面的消息，也知道王國華跟郭慶浩有接觸。加之王國華在電解鋁事件中是最大的受益者，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看，一個清晰的脈絡出來了。

有人要借馬躍東的手，在郭慶浩上任之前，打擊一下王國華這個潛在的羽翼，雖然不能把王國華怎麼地，但是很大的可能性會引發連鎖效應，動搖王國華在鐵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根基。此其一也！其二，一旦馬躍東有了動作，很自然的會引發馬書記跟郭書記之間的裂痕，這對郭書記即將上任帶來了難以估量的阻力。

好一招借刀殺人！王國華心裡的脈絡清晰後，狠狠的吃了一驚，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東海上任至今，遭遇的最大的危機，莫過於此吧？好在馬躍東不是小心眼的人啊！王國華暗自慶幸，可以說這一招不僅毒辣，還很高明，讓人一點茬都挑不出來。怎麼說呢，東海商報只是一家民辦報紙，即便是王國華去興師問罪，關了這家報紙又如何？

可是反過來說，一旦計謀得逞呢？可以說光明正大！能夠想出這個招數的人，真是太厲害了，這個人究竟是誰呢？從蔡部長的語氣來看，他用的是得罪這個字眼，說明他知道的東西並不多。

王國華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陸永浩，這一會回了一個稍後再說的眼神道：「打牌啊，國華，該你叫牌了。」真的把事情想明白了，王國華不禁有點後怕，心道自己還是在一些方面存在掉以輕心的毛病啊，居然想著借馬躍東的手來實現一些想法，真是不知道自己實際上是在走鋼絲，差點就掉進一個坑裡，這坑裡還埋了尖銳的竹籤，會要人命的那種。

牌局繼續，王國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畢竟從結果上來看，自己沒有遭到損失。

接下來四個人可以說專心打牌了，實際上王國華一直有點心不在焉的，其他三位似乎也不太在狀態，十六副打下來，結局意外的是平局。這真是很少見！

看看時間，陸永浩淡淡道：「叫吃的吧！晚上大家喝幾杯。」

似乎是商量好的，裡頭的門也開了，四個妹紙魚貫而出，采青在前笑道：「今天這麻將沒法打了，雪純的手太旺了，連著自摸。」

夏雪純走到王國華身邊，先微微一笑，輕輕的放下錢包。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時，夏雪純拿起茶杯去兌水，王國華看了一眼錢包，發下厚度增加了。

「你贏的怎麼不收起來？」王國華對端著茶杯回來的夏雪純低聲來了一句，這妹紙微笑低聲道：「先放你那。」這個動作，看上去兩人很親暱。

「我去準備酒菜，各位領導先聊。」采青笑著去打電話，其他兩位妹紙很自覺的跟著站起走人，夏雪純稍稍猶豫，也站起來走過去道：「我來幫忙！」

幾個女人走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林副秘書長笑道：「國華書記，那個事情打算怎麼應付？說句交心的話，不好拖的太久啊，遲則生變。」

王國華點點頭道：「這個倒是有了一些想法，不過還不成熟。」

陸永浩笑道：「說出來聽聽，大家幫著參謀一下。」王國華笑著看看幾位，都是一副期待的樣子，便把在馬躍東跟前說的大致複述了一下，三位聽眾同時露出吃驚的表情，林副秘書長比較強烈的哧了一聲，有點吸口涼氣的意思。蔡部長則是微微的張嘴，想說啥又嚥回去。陸永浩則是微微皺眉，稍停後淡淡道：「這是上面的意思？」

這句話出來有點嚇人，其他兩位立刻睜大眼睛看過來，表情一看耳朵全豎起來了。

王國華搖搖頭道：「怎麼可能？就是一點個人的想法，我跟誰都沒說。」

陸永浩聽了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不然也太嚇人了！」說完之後，居然伸手摸了摸胸口，似乎在順氣。王國華淡淡的一笑，給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自己點上一支後，順手丟桌子上道：「其實也就是一點設想，別說省委不能過，就是鐵州市委常委會都未必能過去。」

「第二點就不要提了，以後也別提。倒是第一點，你能說說具體的實施細節麼？」陸永浩突然露出比較感興趣的樣子，王國華一愣，看看他笑道：「怎麼？陸書記有想法？」

「國華老弟，不瞞你說，我要不在做出點事情來吸引一下上面的眼珠子，兩年多之後的換屆就沒我啥事情了。」這話算是很直白了，陸永浩似乎沒有避著其他兩位的意思。看來，這是一個很結實的小圈子。

「細節談不上，無非就是預算公開，審核公開。這個一點都不新鮮，西方國家比這個狠多了，就拿米國來說吧。政府的財政預算，不但要公開，還要讓參政兩院從雞蛋裡挑骨頭。我說的公開，不過是各部門自行在網上公開。」

陸永浩聽著眼珠子一陣亂轉，低頭點煙後陷入沉思，倒是蔡部長拿起王國華的煙來了一支後，下意識的看看煙盒，又看看王國華。

「我看這個事情有搞頭，不如濱城和鐵州一起來搞。」陸永浩沉思之後，居然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一時有點想不通，但是沒有露在臉上。

「這個，會不會有點冒險啊？」蔡部長淡淡的來了一句，陸永浩笑著搖搖頭道：「老蔡，我算是服了國華老弟了，居然能想出這麼高明的手段來化被動為主動，你聽我跟你仔細說說吧。所謂的預算公開，還是各部門自行在網上公開的，你覺得這裡頭有必要公開的那麼細緻麼？一些不太好明說的，直接來個其他支出就好了。問題是，你想過沒有，這樣做的好處是有多少？」

王國華聽罷真是一陣涼氣只冒！

第六百九十章 刻意交往（上）

國外再好的東西到了國內肯定走樣，而且還美其名曰國情不同。陸永浩的辦法避重就輕，一旦這麼幹了，改革的政績到手不說，還不得罪人。真是面面光的驢屎蛋一枚！

王國華心裡頗為膩歪，但是又不能露出來，借口上洗手間起身走人，心裡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跟陸永浩的關係了。洗手間關上門的瞬間，陸永浩起身走到采青身邊，低聲道：「怎麼不是喬娜？」

別看這語氣很平淡，采青卻是嚇的不輕，面露緊張低聲道：「喬娜那個來了不方便，小夏一點都不比喬娜差，跟我還是老鄉。所以……」陸永浩不等她說完便淡淡道：「算了，以後不要自作主張，男人的心思你不懂。」

陸永浩說完就回去了，采青緊張的喘著氣，心道：「我怎麼不懂？不就是喬娜是電視台的主持人麼？男人不就喜歡這些在熒屏上光鮮的女人麼？說到底還不是虛榮心在作怪？」采青還有一些心思是不足為外人道的，那個喬娜雖然是剛去電視台的，可是竄起來的速度很快。人年輕，學歷又有，長的漂亮，播音又好，才兩個月的功夫就威脅到采青的第一女主播的地位了，再讓她勾搭上王國華這個年輕俊彥，采青日後怎麼壓制這個年輕的女主播？

還有這個夏雪純也不是什麼同鄉，只是一個學妹。怎麼說呢，時代變化很快，人心變化很大。夏雪純出身一般的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教師，家裡的收入供養一個大學生都是緊巴巴的。物質上就不要太指望了，可是女人都有攀比的心思，有孩子的女人會比孩子，沒孩子的會比老公，沒結婚的能比不外是吃穿職業。當然，也有比學問的，不過這種女人往往是那種相貌上比較困難的類型。

夏雪純一直在注意著洗手間的門，王國華開門進去的時候她就開始注意了。

實際上夏雪純在學校裡還算品學兼優，可是走上社會後很快就發現她原來自豪的東西全不頂事了。畢業的時候早就不包分配了，去考公務員呢名落孫山，最後還是家裡的一點關係，送禮請客才在濱城廣播電台某了一個播音員的差事，還是那種深夜的欄目。

可以說，從大學裡走上社會最初的一段時間裡，很多人都會迷茫。偶然間夏雪純遭遇了采青這個學姐，兩人在大學裡有過接觸，不過那會采青大四，夏雪純才大一。真心說，這兩人沒什麼交情，可是交情這個東西就是處出來的。

沒事的時候，兩人經常相約一道逛街，很快夏雪純就陷入了深深的自卑中。這個來源是學姐花錢的時候那種氣勢，似乎錢不當錢用一樣。可以說，很少有女人能抵擋的住絕對的物質誘惑。時間長了，夏雪純對學姐的羨慕深深刻在心裡。

當發現學姐是有人罩著的時候，夏雪純也動了類似的念頭，並且一發不可收拾。趕上采青防備那個喬娜，主動跟夏雪純提起有這麼一個機會，於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幕。最初的時候采青只是告訴夏雪純來的是個叫王國華的市委書記，並沒有告訴她具體的情況。

第一眼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夏雪純不單單是緊張，還有一種說不出輕鬆。王國華的年輕無疑讓夏雪純意外，原本心裡的一點阻力在年輕的市委書記面前蕩然無存。人真是很奇怪，本打算即便是個陸永浩那樣的男人也準備承受，結果意外的好時居然慶幸了。

采青多少有點嫉妒的看了夏雪純一眼，這個根子在王國華身上。三十出頭的廳級市委書記，別的不說，上床的時候想來是不需要那種藍色的小藥丸的。更不用擔心嘴巴都累酸了，才有那麼一點起色的現象。

陸永浩的可怕，采青心裡很清楚。所以即便是有點嫉妒，她也不敢動歪念頭。采青的上一任，不就是因為偷偷找了個小白臉，結果意外車禍毀了容麼？兩條腿好像還截肢了。

走出洗手間的王國華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跟陸永浩之間的關係，還是不要過於親密的好。保持距離吧，相互利用是可以的，斬雞頭上黃紙的交情是不會誕生的。當然了，陸永浩今天佈置的這個場面，無疑是希望把王國華拉進自己的絕對圈子。

迎上夏雪純的目光時，王國華微微的點點頭，這個女孩子給王國華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或者可以這麼說，夏雪純身上沒有讓王國華動心的東西。當然，逢場作戲的話，王國華是不會在意的。非要給王國華找出一點印象的話，大致就是這個女孩的教養似乎還不錯，舉止始終是那麼的得體。

「你擦一擦！」夏雪純遞過來一條熱毛巾，這是掐著時間準備好的。王國華接過的時候看她一眼，發現她有點緊張的低頭。擦了擦臉，王國華道了一聲謝謝，信步走回去坐下。

這會采青領著一個服務員過來道：「各位領導，有點事情請示一下。」

陸永浩看了一眼采青，淡淡道：「怎麼了？」采青笑道：「剛才電話裡叫餐，服務台那邊建議我們吃中餐的話最好是下去吃，這房間裡不方便。另外一樓有新開的日料，三樓有正宗的法國大餐。所以，我覺得還是請示一下領導們為好。」

應該說這個請示，很得陸永浩和其他兩位的心，王國華倒是無所謂的。這個怎麼說呢，王國華沒有準備在夏雪純身上下工夫的意思，所以吃什麼都無所謂。不像另外兩位，采青請示之後，已經跟身邊的妹紙交換起意見來。

王國華端坐不動，默默的坐在身後的夏雪純不免有點不安，心裡的想法多了起來。是對自己不滿意麼？還是他向來不太在意女人的感受？

「服務員介紹一下，日料和西餐都有什麼好吃的？」蔡部長似乎交流完了，笑著問了一句。服務員上前微微鞠躬，笑道：「日本料理我推薦三文魚和生蠔，鐵板燒也不錯，還有出自懷石料理的清酒。」

「等一下，什麼是懷石料理？」林秘書長似乎不太懂這個，很意外的問了一句，問了之後便有點不好意思了，下意識的看看其他三位，發現陸永浩和蔡部長都很感興趣，只有王國華似乎不在意這個，正在端杯子喝茶。

放下杯子的王國華淡淡道：「說到吃的，日本比起中國來就是螞蟻比大象。日料的花樣不多，無非就是在精緻方面做到極致。不過清酒是純米酒，日本的生態農業比較先進，釀出來的米酒確實值得一嘗。所謂的懷石料理，不就是不方便生活時逼出來的產物麼？日本人自己給自己吹的多玄乎，其實就是為了拿這個噱頭多賣點錢。其實日本料理還算有點底蘊和底限的，不像棒子料理，自吹起來全宇宙就剩下一個棒子料了。」

王國華這麼一說，其他人都露出肯定的表情，陸永浩笑著點頭道：「國華老弟見多識廣啊，既然這麼說，日料就算了。要不我們吃西餐？」

服務員有點緊張，這房間裡呆著的都不是好伺候的主。還好這會蔡部長笑道：「那就西餐吧，其實吃什麼無所謂，關鍵是大家坐一起聊著開心。」

這個面子大家得給，王國華本來就無所謂。笑著起身道：「那就西餐，一般女士都願意吃這個。說起來，蔡部長還真是憐香惜玉啊。」

蔡部長身邊的妹紙聽了立刻做羞射狀，伸手撫臉道：「王書記真會說笑，搞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了。」王國華掃了一眼，發現老蔡有點神魂顛倒的意思，暗道老子可不會搞你這種裝貨，也就是老蔡看的上你。

林秘書長身邊的那個妹紙把臉扭開，秘書長的笑容也有點勉強。王國華可以說盡收眼底，心裡不免一陣淡淡的悲哀。甚至有點後悔今天跟著來了，可惜已經來了，那就呆下去吧。

走進專用電梯的時候，夏雪純腳下步伐加快，越過先進去的王國華，站在王書記的身後，一隻手還輕輕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臂。對此王國華不動聲色，甚至連頭都沒回。倒是隨後跟進來的陸永浩多看了兩人一眼。

權勢真是好東西，出電梯的時候，一個經理摸樣的美婦已經站在門口，笑瞇瞇的上前道：「各位老闆，歡迎光臨。」看這個意思，這酒店的人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具體身份。不過捨得花錢長期包下最豪華的套房的客人，必須是酒店熱心巴結的客人。

出電梯的時候，王國華不像其他三位領導那樣當仁不讓，而是往門邊一站，做了個請的收拾低聲道：「女士優先。」夏雪純多少有點驚訝，實際上王國華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王國華還是第一次在包間裡吃西餐，記憶中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大廳裡隨便找個座。落座的時候，王國華還是在習慣的驅使下，拉開椅子對夏雪純笑道：「請！」

「謝謝！」這一刻夏雪純很愜意，因為其他三位女士的眼神有點不對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刻意交往（下）

「呵呵，比起國華，我們都是土老帽了！」提出吃西餐的蔡部長笑著自嘲了一句，這幾位說的不好聽，平時都是當慣了大爺的主，少有他們伺候其他人椅子的時候。

「我就這點臭毛病改不過來，都是讀書的時候落下的。」王國華笑著來了這麼一句，其他三位一起笑了起來，王國華巧妙的擺脫了被擠兌的場面。

「國華好像是在上海讀的大學吧？花花世界啊！見識自然是高一等的！」林秘書長自嘲了一句，在這個範圍內，他隱隱有最低的意思，說話都比較低調。其實這話有點把其他兩位也貶低了，不過陸永浩是刻意巴結，蔡部長也知道王國華的一些事情，所以沒在意這個。倒是這兩位身邊的女人，都拿眼神不太服氣的看了過來。

王國華直接當著沒看見，夏雪純下意識的微微抬了點下巴。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跟在這個男人身邊確實比較愉快。

菜單及時的送上來，采青沒動，夏雪純跟著不動，其他兩位女士倒是不客氣的拿過去。王國華看了一眼服務員道：「怎麼就兩本菜譜？不是正宗的法國大餐麼？」

這話問的比較刁，服務生有點尷尬道：「您稍等！」說著匆匆轉身，很快就捧了兩本過來，恭敬地給剩下兩位女士。接過菜譜的夏雪純下示意的遞給王國華，低聲道：「你來吧。」

王國華笑著回頭問服務生道：「有什麼好的推薦？」

服務生對王國華明顯的帶著一份敬畏道：「這裡的鵝肝不錯，還有黑海魚子醬，松露都是剛到的貨。」

「這三樣我都要了。」搶先說話的是蔡部長身邊那一位，邊上的采青這時候露出一絲不屑。王國華笑道：「鵝肝，牛排六分熟，黑椒汁，羅宋湯，蔬菜沙拉。」說著扭頭對夏雪純道：「魚子醬我怕你吃不慣，松露的味道有點怪，我就不點了，可以的話，一式兩份？」

夏雪純微笑著點點頭道：「你做主。」完全是一副夫唱婦隨的架勢。王國華回頭交代了一句服務生後，發現其他人都在看著自己，便笑道：「怎麼了？」

陸永浩似乎不經意的掃了其他兩位一眼，心道這兩位挑女人的眼光確實夠嗆。這一次從京城回來，陸永浩可以說是收穫巨大，王國華提醒了一句促成了陸永浩於郭慶浩的一次見面。郭慶浩對於陸永浩的靠近，自然是樂於看見的，雙方可謂一拍即合。

可以說這個事情給陸永浩帶來了不小的震撼，王國華幾乎是整個東海省最早知道省委書記要換人，消息的來源自然不消說了。郭、陸的見面，郭慶浩比較直接的表達了對王國華的欣賞，甚至對陸永浩和王國華是牌友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有鑒於此，得知王國華讓人擺了一道的時候，陸永浩非但沒有躲開，反而靠了過來。果然，王國華沒有表現出之前幾次見面的那種防備了。這讓陸永浩頗為自得。

不過眼下這個局面，陸永浩還是要說話的，不然其他兩位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就不美了。隨意的點了一份，陸永浩放下菜單，對王國華道：「國華，這一次我在京城見了郭書記一面，他很欣賞你的牌技哦，讚不絕口的。還說他來了東海，一定叫上你做搭檔。」

這個話看似很隨意的說出來，其他兩位的眼珠子就有點直了，一傢伙心裡的一點點不滿全部都收了起來。這三位利益一體，陸永浩就是頭，大家共同進退的意思很明顯。現在陸永浩放出這個話，那就是提醒他們。蔡部長還好一點，他跟陸永浩走更加近一些，林秘書長就有點吃不住勁了，最近是聽到一些風聲，沒想到人家早就有了動作，今天這一次聚會算是來對了，不然還蒙在鼓裡。

「郭書記太看的起我了，其實我跟郭書記就搭檔了一次。」王國華倒是很謙虛的，不過就這麼一次，也讓其他兩位心裡羨慕不已，這一位可是未來東海生的一號人物。

「其實我一直覺得，國華完全可以留在京城裡發展嘛，有楚老的照應，在部位裡呆幾年出來，怎麼不是一個副部，搞不好還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部。」陸永浩這個話，算是放下身段很厲害，一個省委常委這樣跟一個正廳說話，傳出去還是很嚇人的。很明顯，陸永浩還是做給其他兩位看的，希望他們看清楚了不要一個不小心壞了大好局面。

「呵呵，我跟楚書記不對盤，性格不合。」王國華開始胡編亂造了，性格不合這種鬼話都來了。其他三位聽了心裡自然是不信的，陸永浩心裡甚至還在想，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安排的，誰知道是不是故意推出你站一號首長的隊呢？這個誰能說的清楚？

接下來點菜的動作就快了，蔡、林二位甚至還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身邊的女人。最後陸永浩還要了一瓶拉圖，其他人也沒再說啥。

西餐的習慣就是邊吃邊聊，洋人不講食不言那一套。四位男性的話題自然離不開各自知道的消息，不過這會王國華不怎麼說話了，只是很有耐心的挺著其他三位在說。東海省的情況王國華還真不太熟，不像這三位。

王國華意外的留出話語權，其他三位並不認為王書記不能說，而是認為人家這是低調。這個錯誤的判斷，導致氣氛很快的熱絡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一些省裡的事情，這其中蔡部長還刻意的提了一下宣傳部的孫部長。

「國華，東海商報的事情，你打算怎麼料理？」蔡部長笑瞇瞇的問了一句，王國華一下就成為了在座諸位的目光焦點。

「還能怎麼樣？批評的對啊，知恥後勇，努力改正消除影響唄！」王國華說的還是真話，心裡想的是這個事情從起因上來看，是因為自己得了大便宜，所以適當的賣賣乖好了。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王國華的真話被當成了閻王爺講話——鬼信！

陸永浩甚至直接笑道：「也是啊，來日方長嘛。」這話的意思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蔡部長聽了笑道：「我倒是手裡捏著一些東西可以做做文章。」陸永浩一聽便笑道：「老蔡，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蔡部長笑道：「其實也沒啥，就是一些舉報信，東海商報發了一些虛假的醫藥廣告，雖然沒搞出人命來，但也造成了一些群眾的經濟損失。這事情可大可笑，就看國華的意思了。」言下之意，只要王國華點點頭，蔡部長就有辦法收拾東海商報。不過這個舉動，無疑是要跟孫部長拉下臉的，這就看他的付出能得到什麼回報了。

實際上這是陸永浩和蔡部長商量好的一個橋段，目的就是要看看王國華的反應。好借此看看王國華的性格為人的端倪。

「再說吧，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王國華反應之平淡，讓兩位有預謀的傢伙心裡暗暗的吃驚不小。沒這個把柄的時候，王國華忍下來倒是能接受，現在把柄送上門了還能忍，這就太驚人了。

陸永浩和蔡部長絕對不會認為王國華是懦弱，這個是很清楚的。結論是明顯的，王國華的城府太深了。這個反應裡頭還透著幾種可能性，其一是王國華對他們的信任度還不到程度，其二是王國華不打算借他人之手，其三是王國華可能擔心會給郭慶浩上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進而給自己帶來不利的影響。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王國華的心機深沉是毋庸置疑的。

跟這樣一個傢伙打交道，還真的要小心了。陸永浩心裡如是想的時候，掃了一眼一直在王國華身邊沒動靜的夏雪純。從目前的跡象來看，王國華還算是比較滿意的。好在自己準備了這一步棋，不然想跟王國華再拉近一點關係很難。

王國華既然這麼說了，蔡、陸二位就不再提東海商報的事情了。晚飯在一個比較愉快的氣氛中過去了，應該說大家都有收穫。回到房間，牌局繼續，幾個女人接著去裡頭打麻將。

再次出現在麻將桌上的夏雪純，腰桿子比起之前要硬了一些。這個跟王書記的錢包厚度沒關係，而是一頓晚飯之後，王書記的地位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於是乎牌桌上的風也跟著變了。夏雪純手風沒那麼順了，不過心情卻是很愉快，同時還有點心不在焉的，頻頻回頭看外頭。終於夏雪純站起來拿上暖瓶，擺出給幾位加水的意思。

夏雪純路過采青跟前時低聲道：「是不是該準備宵夜了？」采青曖昧的笑了笑，看了看手錶，淡淡道：「心急了？」夏雪純臉紅了紅，低聲扭捏道：「學姐！」

采青這才笑道：「你好像輸了一些，不想扳回來？」夏雪純笑了笑，拎著暖瓶出去。

其他兩位女的各自用嫉妒的眼神瞄著這個女人的背影，多少有點不屑。采青心裡也有類似的情緒，暗道都是讓男人睡，這女子的運氣比自己好多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婉拒

采青出來對四位正在打牌道：「是不是可以準備宵夜了？」

陸永浩正要說話，王國華已經搶先道：「我的就不用準備了，還有一副牌，打完就回去。明天上午省委有會要開，不能熬夜太晚。」

陸永浩道：「國華，房間早就開好了，你的秘書和司機也都安排好了，吃了宵夜就散。」

王國華不經意的樣子看了一眼拎著暖瓶過來的夏雪純，微笑道：「我在別的酒店已經訂了房間，不回去住就浪費了，這裡的安排退了吧。明天開完會，我請三位老兄吃飯，一定要給面子哦。」

陸永浩心道王國華這個話倒是八面玲瓏，實際上還是很婉轉的拒絕了自己的意思。心裡不由暗暗想，看意思他還是存了防備之心。這個事情強求就沒意思了，慢慢來吧，關係是處出來的，第一次打牌的時候，跟現在比起來那叫一個生分。一口一個書記叫著，剛才臉老兄都出來了，可見王國華還是認可了相互之間的這種關係。

「既然這樣就按照國華的意思來，浪費不好。」陸永浩看上去一點不滿都沒有，笑呵呵的招呼大家繼續，打完這一副牌。

夏雪純過來兌水的時候，目光在王國華的臉上停留了一下，似乎有點緊張。王國華知道她緊張什麼，自然是當著沒看見。

在一副正好王國華是明手，借上洗手間的機會給湯新華打電話，讓他過來敲門。「老闆，是我！」湯新華倒是很快就接了電話，不過聽聲音有點不那麼對勁。

「你怎麼了？」王國華順口問一句，湯新華低聲道：「讓他們灌了點酒，我對付了一下裝醉走人，回來還睡了一會。」

「嗯，你給秘書長打電話，讓他給我來電話，隨便編個借口，就說有急事。」王國華還是決定多準備一手，免得等下出去讓其他兩位拿話擠兌自己，到時候就不好走人了。

趁著桌上只有三人的機會，林副秘書長低聲道：「王國華好像不太領情啊！」

陸永浩沒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對家一眼，蔡部長咳嗽一聲道：「年紀輕輕能做到這個地步，還是一個草根出身。這個年輕人可不簡單！」

陸永浩這才道：「心裡有數就行了，關係還是要慢慢的處。」這個話就算是結論了，林秘書長即便心裡有別的話，也不會說。陸永浩無疑是這個小團體的核心人物，大家也都是見識過他的厲害的。

回到房間裡的夏雪純有點慌了，王國華要走，這個是她沒想到的事情。接下來該怎麼辦？夏雪純一直沒有想好時，采青已經走到身邊低聲道：「等下你也說要走，我會讓他送你。」

夏雪純點點頭，心跳忍不住的加速。采青見她臉頰泛紅，笑道：「別緊張。」

牌局結束，王國華回來一看大家都在收牌了，便笑道：「結束了，我也該走了。」

話音剛落，夏雪純及時的出現，批了一件白色的風衣，采青送她出來。「各位領導，我告辭了。」夏雪純沖大家笑著點頭致意，順手把王國華的錢包放桌面上。陸永浩立刻道：「你們倆配合的倒是好，一聲不吭的說走一起走。」

眾人的眼光變得曖昧起來，王國華面帶微笑的站起道：「應該的。」

陸永浩客氣的送到電梯口，這一路上夏雪純跟王國華保持了落後一步的距離。上了電梯後，這點距離消失了，夏雪純稍稍猶豫了一下，伸手挽著王國華的手臂。

王國華低頭朝她一笑，夏雪純趕緊把頭低下，這個王書記的眼神帶著強勁的穿透力，似乎一下把人給看到內心深處去了。

保持著這個姿勢，兩人一直到上車前才分開。王國華依舊很紳士的站車門口道：「請！」有點慌亂的夏雪純上了車，心跳正自砰砰然，王國華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夏雪純一怔，笑的有點勉強道：「我在濱城廣播電台上班，父母家倒是在省城的。地址是青年路光明小區。」這話語間的失落和悵然王國華當著沒看見，這些感觸還真不是裝出來的。沒辦法，王國華年紀輕輕就是正廳級的高官，這一點已經能讓大多數女性難以抗拒了。加之接觸一來，王國華無論風度還是氣質，都要遠遠強於其他三位，就沖這個，夏雪純在其他三位女的面前也有抬下巴的時候。這種心理上的滿足，更讓在社會上低頭做人的夏雪純更加難以承受。這些前提之下，夏雪純雖然還沒有足夠的勇氣採取更主動一點的方式，但是王國華要是主動一點的話，夏雪純絕對會順水推舟的順從這個以前難以企及的男人一切要求。

一路上王國華沒啥話，夏雪純也只能選擇沉默，安靜的扭頭看著外面的燈光匆匆往後。

只要不是道德敗壞或者觸犯法律，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王國華並沒有輕視夏雪純的意思，但是也沒打算給她一個錯誤的信號。

車廂裡太安靜讓人有點憋悶，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小夏在單位裡做啥的？」

夏雪純有點走神了，心裡還在為一場可能失去的機會遺憾。還好楞了一下就反應過來道：「我在台裡的午夜平安節目做主持人，節目時間是晚上十一點，調頻……」說著夏雪純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自己停下了。

王國華心道這女子在電台裡看來混的不怎麼樣，應該算是潔身自好了。不然以她的容貌，也不止於此。可惜了，這個社會還是改變了她。

光明小區是個老小區，這一點從小區連個圍牆都沒有就能看出一般來。談話暫停的時候，車子及時的停下。王國華坐著沒動，路燈下隱約可見他的微笑。湯新華下車開門，夏雪純回了一個微笑，彎腰下車。

幾乎是夏雪純站直的瞬間，路邊衝過來一個身影，大聲道：「雪純，你怎麼才回來？」王國華甚至都沒看清楚他的樣子，這個人卻拿手指著車裡的王國華道：「他是誰？你怎麼在他的車上？」

說話間，該男子伸手抓住了夏雪純的手，很使勁的樣子。夏雪純努力的掙扎了幾下才掙開他，語氣冰冷道：「莊強，你跟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居然還這樣對我？」這個叫莊強的男子的邏輯有點奇怪，他喜歡誰，誰就該喜歡他？王國華聽著忍不住笑了笑，這時候湯新華站在兩人中間道：「夏女士，需要我幫忙麼？」湯新華這種客氣，讓夏雪純心裡有點不舒服。真是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手下，稱呼都如此生分，還不失禮貌。

夏雪純甚至可以斷定，只要她說「沒事」，湯新華肯定會上車走人。「這個人是我單位的同事，他在追求我，我從沒有答應過他任何事情。」夏雪純聲音很堅定，刻意的提高了調門，好讓王國華能聽的清楚。

車裡的王國華知道自己必須下車了，不然僵持在這裡不是個事情。當即出來，朝夏雪純笑道：「小夏，我送你回家。」莊強站在邊上，這會倒是安靜了，看著王國華陪著夏雪純進了小區後，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站在一個單元門口，夏雪純回頭道：「好了，我到了，謝謝！」

「那麼，晚安，再見！」王國華說完很乾脆的轉身走了，夏雪純愣住了，心道你都不能等我先上樓麼？王國華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的很快，夏雪純無奈的轉身，渾身提不起精神的上樓去了。

總統套間內已經散伙了，就剩下陸永浩和采青兩人時，躺在床上的陸永浩臉色有點難看。采青不安的過來，放下手裡的茶杯，小心的坐在邊上。

「以後不要在我面前玩你的小聰明，喬娜的事情今天就算了，你多多保佑王國華能看上夏雪純吧？」說著話，陸永浩拿起一支煙，采青識趣的上前來點上火的時候，陸永浩伸手一按女人的腦袋。

這個暗示采青已經習慣了，默默爬上床，轉身跪著，啪的一聲，臀上遭襲的時候，采青凝眉低頭。挨打歸挨打，該干的活還得繼續。身下這個男人有多狠多賭，采青很清楚，甚至想起來就會發抖。

車子上路的時候，王國華在後排閉目養身，司機小趙突然回頭道：「老闆，後面有輛面桑塔納一直跟著，要不要報警？或者甩掉它？」

王國華淡淡道：「有那個必要麼？願意跟就跟著好了！」

車到東海飯店的時候，後面的桑塔納才算是沒繼續跟了，王國華到大堂坐等湯新華去辦手續，本來想直接住到省委招待所去的，想想還是算了。過於特立獨行不好，其實省委招待所的環境還不算太差，內部的設施甚至不在四星級酒店之下。

非要挑出省委招待所的不是，大致就是「不方便」三個字吧！

第六百九十三章 省委秘書長（上）

很平常的一天開始了，早晨的風有點涼，站在陽台上的王國華被吹的一抖，殘存的睡意盡去。辰州的早晨不像故鄉的那樣安靜，儘管才七點，這個城市裡生活的人們中大多數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陽台上一番活動筋骨，這裡終究不比在鐵州的住所，只能簡單的在陽台上活動，王國華習慣在早晨漫步，在這裡只能作罷。

昨晚上的事情在王國華的腦子裡浮現，陸永浩這個省委常委濱城市委書記，留給王國華的印象並不算好。當然這個標準有點高，王國華大致是用冷雨或者許南下的標準來衡量的陸永浩，從這個標桿來看，這兩位長者給王國華帶來的影響可謂深遠。

陸永浩以及他這個圈子裡的人，在私生活方面必然存在問題，這一點王國華很清楚的認識到了。但是在這個問題上計較在王國華看來意義不大，一個私德有虧的官員，在王國華看來比那些坐在位置上不幹事，或者幹事還起反效果的官員要可取一些。

王國華倒是瞭解過濱城的情況，陸永浩在任期間，濱城發展的很快，城市的規模和現代化城市的程度不在省城辰州之下。這裡無疑有地理的因素，但是跟一個市委書記對城市發展的觀念也有很大的關係。

也就是說，陸永浩在濱城干的還不錯，而且也是一個做事的人。當然陸永浩做事的動機不得而知，王國華也不會關心這個，現階段王國華考慮的是不斷的積累自己在東海省的基礎。

結論無疑是很明顯的，陸永浩只能作為一個同盟，而不合適做朋友！王國華其實很清楚，走到他這一步，想在官場上找到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是沒有可能了，今後在往前走的路上，更多的是利益捆綁、妥協，還有就是培植一個服從於自身的利益集團。這個利益集團的規模，決定了自己今後能走多遠，走的穩不穩。

會議時間提前十分鐘，王國華的車子出現在省委招待所的停車場內。今天這個會議內容是啥，王國華還沒有得到通知。招待所大堂處設有接待處，下車後快步跑過去的都是秘書。湯新華也不例外，王國華走過來時他已經拿到了一份學習材料。

王國華掃了一眼標題，「深入學習XX同志在XX會議上的講話」，標題是紅字，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看，這一次的學習材料居然是中宣部和省委聯合下發的。

走進會議室，王國華掃了一眼身邊的位置上放著的名牌，左邊是鍾炳南，右邊是郝龍光。鍾炳坤這個名字，王國華倒是知道的，濱城市委副書記、市長。下面應該沒有陸永浩的位置，身為省委常委，他的位置應該在主席台上。

王國華落座沒一會，郝龍光便出現了，顯得很匆忙，看見王國華已經先到了，郝龍光沒有了過去的倨傲，頗為客氣的招呼：「書記，您已經先到了。」

應該說最近一段時間，郝龍光顯得很安穩，心思都在電解鋁的項目上。發改委的紅頭文件沒有最後出台，這個事情就不算大功告成，就存在變數。今天的郝龍光看上去臉色不錯，似乎有什麼喜事。落座後便低聲道：「書記，趁這個機會跟您簡短的匯報一下，發改委來通知，讓我去一趟京城。我訂了明天的機票，您看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這個位置就擺的很正了，也就是郝龍光看清楚了，斗是鬥不過王國華的，認慫反而有好處。就拿這個電解鋁的項目來說，據可靠消息，項目的規模比起之前有所放大。到底增加多少資金，郝龍光目前還不知道，估計這個增加的程度跟活動的力度成正比。在這個問題上，郝龍光自認沒有王國華的支持難有作為，所以態度必須端正。從結果上來看，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並沒有預想的那麼霸道，伸手程度完全在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說起來這個結果有點諷刺，郝龍光幾次私下裡想這個事情的時候，多少有點感慨，「人心不足害死人啊！」

從王國華的角度來說，郝龍光的態度不是關鍵的，關鍵是他心裡怎麼想的。現在看著他是老實了，但是從王國華的心裡來說，時時刻刻還是要防著他三分的。必要的壓制，那是不可少的。現在王國華的中心不在這個上面了，所以郝龍光的請示並不太在意。

「你看著辦就是了，靈活一點。只要項目能最後敲定，市委全力支持。」王國華還是很含蓄的，沒有過多指手畫腳的意思。這個態度完全是建立在王國華已經知道內情的基礎上，所以不像郝龍光有患得患失的心情。

王國華剛說完，左手邊的位置就來人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個子不高，地中海的頭型卻梳看一個大背頭，沒有採取地方支持中央的格局。看上去很精神的一個人。

「國華同志先到了，你好啊！」鍾炳南很熱情的主動伸手，王國華趕緊站起來，握手之際，能感受到這個鐘市長的手很有力。

「鍾市長好！」王國華笑著握手，卻沒有進一步交談的意思。因為這個時候，主席台上已經有人走出來，陸永浩也在裡頭。

因為距離的關係，王國華看不清楚跟陸永浩並肩走著並笑談的那一位領導是誰。下意識的，王國華看看台上道：「領導們出來了。」

鍾市長看了一眼台上，淡淡道：「孫部長和陸書記出來了，其他領導也該出場了。」

王國華心裡一顫，臉上平靜的落座，順手拿起會議材料，朝鍾炳南笑了笑，示意不方便交談了。鍾市長坐下後低聲道：「國華，我可是南天省人啊，老家是恩州市的，按照以前的說法，你曾經是我家鄉的父母官。」

王國華聽著這話心裡一動，臉上卻是保持微笑道：「真是巧啊。」說完這四個字，王國華就沒說話了，鍾炳南面色一怔，笑了笑不在說啥。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鍾炳南有點後悔了，王國華從恩州到鐵州，這是擺明的被貶，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鍾炳南想歪了，王國華的心思實際上是在捉摸這個鐘市長為啥這麼熱情，兩人之前毫無來往，憑什麼？這時候主席台上出現一行人，嘩嘩嘩的掌聲開始了，走在前面的正是馬躍東。

很尋常的一次會議，馬躍東講了一個小時不到，劉兆銘接著補充了幾點，會議時間差不多到了。正常的路子，該副書記再來幾句，沒曾想話筒到了宣傳部孫部長的手裡。

「同志們，我說兩句題外話，南海撞機事件最近引起了不小的反響，辰州幾個大學都鬧了起來，學生們上街示威遊行，新聞上都放了，這裡我就不多說了。我要強調是，當前這個形勢下，作為國家幹部，對於民間的情緒政府輿論要給予正確的引導。不要隨便發表不負責的言論，更不能就此事對媒體的表態。」孫部長說的很乾脆，又急又快的就放下了話筒。

「散會！」省委秘書長起身宣佈，一干領導先走了，下面才紛紛起身。

王國華匆匆起身，沖鍾炳南笑了笑道：「鍾市長，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王國華走的很乾脆，這讓鍾炳南想說啥也沒來得及，只能是苦笑搖頭。郝龍光過來笑著招呼道：「鍾市長好。」鍾炳南客氣兩句，沒有太多話，收拾收拾也走了。這個結果讓郝龍光頗為鬱悶，鍾炳南這個態度真是典型的區別對待。

心裡雖然不快，郝龍光還只能憋著。論級別，人家是副省，坐在下面開會那是因為不是省委常委，正常的時候想跟人坐著一起開會都沒這個資格。

鍾炳南也走了，郝龍光心裡嘀咕道：「牛什麼牛？不就是計劃單列市的市長麼？」

王國華還真是不願意跟鍾炳南多話，原因很簡單，市長跟書記是天然的對手。不管王國華承認不承認，現在他跟陸永浩的關係發生了不小的變化。隱隱有了盟友的意思，就沖這個，王國華也不好在這個場合跟鍾炳南太熱絡。

走出會議室，湯新華拎著一個大袋子迎上前來，王國華掃了一眼道：「哪來的？」湯新華笑著解釋：「會務組發的紀念品，一條羽絨被。」王國華奇怪道：「以前也開過會，怎麼沒見發東西？」

湯新華笑道：「全省幹部大會的話肯定是有的，這個小會還真不知道為啥也發了紀念品。我只是聽說，這是省委秘書長的意思。」

話音剛落，就有人招呼道：「鐵州市的王書記，請稍等。」回頭一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追出來，王國華還是見過他的，總是跟在省委秘書長肖敬的身邊，應該是秘書。因為接觸過，王國華保持一個比較客氣卻不親熱的態度，笑著看他過來。

「王書記好，秘書長有請！」聲音不大，態度也很好。王國華笑著隨口問：「怎麼稱呼？」

「錢雨山，秘書長身邊跑腿的。」這話倒是很謙虛，態度也沒有一般省委常委身邊秘書天然帶著的一種傲氣。

第六百九十四章 省委秘書長（下）

「錢秘書過謙了！」王國華客氣一句，錢雨山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請跟我來。」

穿過大堂，轉了幾個彎，一面圍牆出現在面前，穿過圍牆上的圓拱門，一路往裡走，沒一會來到一個院子跟前。錢雨山也沒有說什麼通報之類的話，而是停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您請進。」王國華邁步進門，堂前的台階上省委秘書長肖敬站在台階上，笑著招呼。

「國華書記來了，一直想找機會一起坐坐，就是沒這個時間。今天正好，呵呵。」

肖敬這個借口無疑相當的蒼白，不過怎麼說呢，其實他只是需要一個還能說的過去的借口罷了。畢竟王國華在他面前是下屬，能給一個借口就是很看的起你了。

實際上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肖敬的心情很複雜。作為馬躍東的絕對鐵桿，原本以為馬躍東就算退下去，也會為自己的前途考慮一二。沒想到這一次，馬躍東下去的如此突然，事前他一點消息都沒有，等他知道消息時，中組部的人已經跟馬躍東談過話回京城去了。

儘管事前馬躍東做的很機密，事後還是告訴肖敬，馬書記退二線的原因很複雜！有這麼一句解釋，肖敬就明白了，很多事情不是他該去弄明白的。接下來馬躍東又告訴肖敬，新書記下來之前，抓緊跟王國華搞好關係很必要。當然，兩年後換屆，馬躍東還是要為肖敬說話的。至於那個時候，馬躍東說話還頂不頂用，那就是兩回事了。

肖敬作為省委秘書長，派人去叫王國華過來，倒是不用避著別人。外人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在執行馬書記的指示。

招呼王國華進了客廳落座，肖敬等上茶的服務員出去了，這才笑道：「國華同志上任之後，鐵州的變化很大，一直想去鐵州看看，就是沒抽出時間。給領導做服務的，就是這個命啊。這不正好今天得閒，請國華過來坐坐，一起吃個午飯。」

「秘書長太客氣了！」王國華趕緊謙虛的微微起身，接過肖敬遞過來的煙。

肖敬笑了笑沒有在客氣的問題上矯情，王國華表現出來的生分還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的。再說眼下是他有求於王國華，自然不會再端省委常委的架子。

「鐵州市電解鋁的項目最後的紅頭文件還沒落實，國華最近會不會去京城？去的話招呼一聲，我聽說國華跟郭慶浩同志有來往，希望你能引見一二。」肖敬很直接的說明意思，就是想王國華幫忙引見一下郭慶浩。作為省委秘書長，換屆之前倒是不用擔心去留問題，問題是兩年後的換屆，現在就該做準備了。別看郭慶浩沒有正式上任，這個時候去拜見，跟郭慶浩上任之後再做功夫，完全是兩個概念。

「秘書長這話我可不敢當，我就是跟郭書記打過一次橋牌而已。要不這樣吧，發改委的冷主任是我的老領導，不如我給他捎個話，看看他的意思？」王國華稍稍猶豫的，還是給出了一個含糊的答案。這個事情可不敢大包大攬的，王國華知道郭慶浩欣賞自己，但不等於自己就能蹬鼻子上臉的去給別人引見領導。這個跟王國華和陸永浩搞好關係是兩個概念，陸永浩走別的路子去見的郭慶浩，王國華給的只是一個暗示。

也就是說，肖敬還是心急了一點，潛意識的還是有把自己的位置架高的意思，不像陸永浩完全拉下了面子去結交。也不是說肖敬這樣做不合適，以秘書長的身份能做到這一步就不錯了，所以王國華還能給出這麼一個答覆，而不是說什麼我沒辦法這樣直白的拒絕。實際上王國華就是這麼直白的拒絕，肖敬也奈何他不得，秘書長畢竟不是省委書記或者省長，對於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秘書長還真的沒有太多的好辦法去奈何之。

「這樣也好，那就多謝國華了。只是，我跟冷主任沒什麼交情，不如你去京城的時候告訴我一聲。」肖敬心裡微微有點不快，暗道我都能拉下臉來請你幫忙了，這麼一點小事還要繞彎子。郭慶浩欣賞你沒錯，可他現在不還沒來當省委書記麼？

肖敬是覺得王國華在敷衍他了，如果他真的按照王國華的話去做，想見到郭慶浩一點都不難，冷雨肯定會出這個力，只要王國華一個電話的事情。秘書長現在表明了，還是要王國華陪著走一趟，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但是王國華最近確實沒有去京城的必要。

王國華能聽明白肖敬的意思，可是眼下鐵州事情太多了，根本就走不開啊。王國華又不好太直接的拒絕，想了想後婉言笑道：「要不如這樣，我打個電話問問家岳，看他在不在京城，要是在的話，我請他代為引進如何？」

肖敬楞了一下，這才想起來王國華還有一個岳父叫楚江秋。一時間不免為自己剛才的話後悔了一絲，這個王國華還真的不能當著一般的廳級幹部對待。

回過神的秘書長多少有點尷尬，好在這個時候秘書錢雨山進來了，身後跟著服務員。服務員站門口沒進來，錢雨山先進來請示：「領導，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肖敬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錢雨山出去吩咐的時候，肖敬抓緊時間笑道：「就按國華的意思辦，我也想拜見一下楚書記。」這個話說的就不同了，無形間肖敬把姿態又降低了一些。

王國華心裡不太是滋味，心道實際上前面那個才是最好的路子。算了，不為這個事情去揪心了，反正楚江秋那邊也不能一直這麼僵著，趁這個機會緩和一下也是好的。肖敬是省委秘書長，未來兩年內問題是不大的。跟秘書長搞好關係，其實也是很有必要的。

王國華這個想法換在一般的市委書記身上那估計要罵娘了，省委秘書長搞好關係，多少人求之不得呢。王國華倒是乾脆，直接摸出電話來給楚楚打過去，接通後當著肖敬的面笑道：「楚楚，你爸爸在京城麼？」

楚楚接到這個電話還是很高興的，這不她在京城裡活動了一番，去東海省電力系統的事情已經落實了，正準備通知王國華，沒想到電話先來了。

「嗯，在京城呢。聽他說，臨江市要建跨江大橋，在建設部卡住了，他帶著市委班子的主要成員來京城活動呢。」楚楚很乾脆的出賣了自己的老子，王國華聽了立刻道：「你轉告爸一聲，就說過兩天我去京城，想見見他。」

楚楚一聽開心了，笑道：「那敢情好，這不我的事情也處理好了，正好跟你一起回去，到辰州電力局人事處任職。」

王國華看了一眼對面的肖敬，淡淡道：「還有，省委肖秘書長想見見爸，你順帶說一聲。」

楚楚這才意識到王國華跟領導在一起，當即壓低聲音道：「什麼情況？」

王國華笑道：「沒什麼大事，你就這麼說好了。」楚楚這才放心道：「那就好，兒子醒了，我掛電話了，反正你要來。」

電話打完，兩個服務員端著盤子跟著錢雨山進來了，很快擺好酒菜，桌面上還算簡單，五個菜一個湯，不過就兩個人吃飯，可以說比較浪費了。

肖敬拿出一瓶茅台，招呼王國華坐下道：「正好，有一瓶三十年的成釀，我們消滅他。」

王國華笑道：「下午還要跟市裡交代一些事情，就不喝白酒了吧？喝點啤酒不誤事。」這個話肖敬聽了還是很高興的，畢竟王國華能把這個事情當回事。

「好，啤酒就啤酒，不過國華，我明天晚上的飛機不會晚了點吧？有些事情要處理。」肖敬笑著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點頭道：「應該沒問題。」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說是喝啤酒，王國華也沒多喝。陪著肖敬各自喝了三瓶的樣子就表示要吃飯了，肖敬也沒有任何勉強和不快，王國華這個態度其實是一種對承諾的負責。

吃完飯已經快一點了，肖敬把王國華送出院子時笑道：「國華，我只能送到這了。」

王國華笑著表示理解，告辭上車走人。回東海飯店的路上，唐新華匯報道：「秘書長來電話，問您什麼時候回去。」

王國華楞了一下道：「出什麼事情了？」湯新華道：「這個我沒多問。」

既然這麼說，那就沒什麼大事。王國華鬆了一口氣，趕緊讓湯新華聯繫徐耀國，電話接通後徐耀國匯報：「公安局那邊查清楚了，那個案子確實是有問題。負責刑偵的副局長從中搞的鬼，現在人已經被市紀委控制住了。鄭書記的意思，這個副局長的人選，還是由您來做主為好。」

應該說鄭明這個姿態很低，一貫視公安局為自己的後花園，這一次王國華伸手，儘管不甘心，鄭明也沒有太好的選擇，王國華還是給他留了很大的餘地。

「你跟余茂華提一句，就說讓他建議新來的副局長暫時接受刑偵的工作。就這樣吧，有事情來電話。」

第六百九十五章 驚聞（上）

匆匆走出機場，王國華顯得相當疲憊。一場濃霧，讓航班延遲再延遲，等待把人的耐性消磨的幾乎殆盡的時候，總算是得以登上飛機。

時間已經是午後，王國華沒有帶任何人，也沒有通知駐京辦。這一次進京，王國華還是決定悄悄進村打槍的不要，最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

再怎麼低調，王國華上了一輛出租車之後，還是要通知媳婦的。所以，電話打過去，楚楚接聽的有點遲，都快斷了才接聽。

「嗯，誰啊！」這個問題，王國華小小的糾結了一下，難道你沒有存哥的號碼？

「你說呢？在幹嘛呢？」不自覺的，王書記的語調裡帶上一點點狐疑。

楚楚笑了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不過還是很快給了一個解釋：「在京都麗人會所做美容呢，你明天能來麼？」

王國華出了一口氣，輕鬆笑道：「出機場了，正準備回家呢。」

正在做面膜的楚楚小小的激動了一下，不自覺的想起來，差點打翻了邊上裝東西的籃子。還好美容技師動作很快，扶住之後並提醒了一句，楚楚這才又躺回去道：「我在我們家這條街最裡頭那個京都麗人會所，你直接過來接我吧。」

王國華對這條街還真的不熟，這應該算是巷子。周邊全是四合院，出租車司機倒是很稱職的給送到的會所門口。付錢下車，王國華背著行李包站在會所前看了看。

這地方居然意外的大，能夠在這裡開這麼一個美容會所，還真不是一件簡單事情。拿出電話打給楚楚，笑稱：「到門口了，你下來吧。」

楚楚道：「在下面等著，我這還有一會。」說這個話的時候，楚楚很隨意。可是接下來王國華的回答，讓楚楚小小的得意了一下。「如您所願，媳婦！」這個答案，讓楚楚的心跳快了一點，眼睛裡頭有點熱氣泛出。

似乎這個傢伙，就沒有等過自己的時候啊，總是匆匆的往前去，然後讓自己去追逐他的步伐。或者是楚楚安靜的站在原地，等著他偶然的回頭。從認識到現在那麼多年，楚楚見證了王國華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吏成長為一方大員的過程。出身良好的楚楚很清楚，一個草根要取得這樣的成就何等艱難。王國華做到了，楚楚很驕傲，這也是楚楚能夠默默的追隨和等待的理由。

今天，等待的位置倒過來了，楚楚很開心！

「歡迎光臨！請問您是來？」儘管風塵僕僕的王國華看上去不像是這個場合裡應該出現人，負責接待的美女還是很客氣的上前來招呼他。

「媳婦在樓上，我得在樓下等一下。」對於這位接待美女的素質，王國華還是很欣賞的。

王國華無疑不是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很出彩的男人，光芒四射這種字眼跟王書記無關。王國華講究的是沉穩低調和含蓄內斂。

「您請坐！」接待美女很客氣，端來一杯水之後，忙著去接待進門的客人。

楚楚挑的這個會所還真不錯，裝修的看似平常，實則頗有水準。王國華不是這方面的行家看不出什麼來，但也能感受到這裡的裝修無論格局佈置還是色調搭配落在眼睛裡都很舒服。樓下是接待處和休息間，高檔長短沙發俱全，邊上還有書報架，美女服務員就站在對面微笑等候，有任何吩咐叫一聲就來。

地方不錯，想必價格也比較坑爹！這地方要是上一輩子，打死王國華都不會來的。

休息間裡頭並不止王國華一個，之前還有兩個男的在裡頭坐著看雜誌。這兩位都是那種年輕帥氣，陽光的掉渣的小伙子。王國華走進來坐下後，很自然的帶進來一種沉悶的氣氛。惹的兩個帥哥拿眼睛瞄了一下這一位，都是很意外的表情。

來的匆忙，服裝上王國華沒有太講究，簡單的夾克衫，灰色長褲，白色襯衣，求的就是一個乾淨整潔。但是在這個環境裡比起邊上兩位一身名牌的帥哥，無疑等於土的代名詞。

翻了一下書報架，上面都是一些時尚雜誌，上一輩子王國華可能會看的津津有味，因為這些東西熟悉了就是泡妞利器。這一輩子嘛，王國華對這些基本無視。沒有中意的雜誌可看，倒也難不倒王書記，包裡還帶了一本《民國軼事》，這是一套叢書，王國華買回去一直沒時間看，出門的時候順手裝包裡，這會起作用了。

王國華看書很容易投入，很快就進入一種忘我狀態，完全沒注意到兩個帥哥湊一塊低語，不時還拿眼神看看王國華。

「都這麼老了還出來做這一行，真為難他了。」王國華要是聽到這話，估計能噴一口血。

「你的客人來了。」兩個小伙子停止了交流，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從樓上下來。一個小伙子立刻站起來，很溫柔的迎上前。貴婦對於小伙子的慇勤理所當然的樣子，一邊走過來還一邊道：「等急了吧？哎喲！」

這一位貴婦走路沒看腳下，把王書記的腳給踩了就算了，苦主沒叫喚呢，她倒是先叫了起來：「你這人怎麼回事？這腳怎麼放的？」

王國華茫然的看看自己的腳，沒亂放的，很規矩的沒亂伸出去。「你說我麼？」王國華反問了一句，很禮貌。

這位貴婦看上去三十出頭，臉蛋倒是無可挑剔，身材也保持的很好。就是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帶出來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怎麼說呢？似乎她站在樓上跟別人說話一樣。

「說的就是你，怎麼了？沒見你差點絆倒我麼？」這貴婦居然倒打一耙，不依不饒。倒是那個小伙子上前來勸：「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啪！小伙子的臉上挨了一個巴掌，貴婦衝他怒道：「吃裡扒外的東西，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居然還幫著他說話？」小伙子挨了一下，臉上還是陪著笑臉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話是這麼說，王國華還是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屈辱。

本來不想多事的王國華，看見這女的連勸架的都打，一點都不給人留餘地。心裡不免惱怒，這裡又不是鐵州市，老子不惹事，不等於怕事。即便是揍這個女的一頓，也不擔心鐵州人民看見影響了王書記的形象。

慢慢的站起來，王國華嘴角掛著冷笑，目光帶著凌厲的氣勢掃過去，不緊不慢道：「道歉！你踩了我的腳。」

王國華身為一方大員，長期在權勢的巔峰養成的一種不怒自威，此刻既然怒了，威勢自然更勝。這位貴婦倒是沒想到，剛才還看著很普通的傢伙，怎麼突然就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威勢。一時沒有防備，被嚇的連連後退，要不是小伙子扶著，還差點摔倒了。

「阿勇，揍他！打死打傷算我的。」貴婦站穩之後，立刻對身邊的小伙子怒吼，本來她的聲音就有點尖，這會吼起來，就像是鐵釘在玻璃上划動發出的聲響。

小伙子站著沒動，拿眼睛看了看貴婦人，慢慢的轉身走了。「你給我站住，別忘記老娘還沒給你嫖資呢！一個死鴨子，還以為自己有多清高是吧？」貴婦人尖叫了起來，王國華站在對面看著小伙子的腳步晃了晃，終於沒能忍住心中的厭惡，一個大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閉嘴！」王國華這一下，真是又快又狠。貴婦人被打的瞬間，邊上有人叫了一聲「好！」又是一個看著三十來歲的女人站在邊上忍不住叫了一聲好，這一位長的很一般，不過一身打扮倒是那種絕對引領時尚的類型。

被打的貴婦不敢置信的看著王國華，一手捂著臉，目光中全是驚懼。之前那個小伙子這時候回頭，朝王國華笑了笑，擺擺手示意後笑道：「大哥，需要我留下來幫忙麼？」

王國華順手丟過去一支煙，又給自己點上一支道：「你走吧，這點麻煩我能應付。」

小伙子笑道：「大哥，我不能打客人，所以欠你個人情。」言下之意，王國華做了他想做不能做的事情。王國華擺擺手，小伙子推門出去了。挨了王國華一下的貴婦見狀，怨毒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後，衝著會所的服務員喊叫：「你們聽好了，老娘回來之前他要是離開了這裡，我讓你們這個會所關門。」說罷貴婦快步出門去，出門前不忘記回頭惡狠狠的剜了王國華一眼。彈簧門晃動的時候，另外一個女的走過來，笑著伸手拍向王國華的肩膀，王國華下意識的躲開。

「帥哥，你惹麻煩了，要我幫忙麼？」這一位被躲開了手也不生氣，反而笑吟吟的對王國華低聲來了一句。

「多謝，我不需要任何幫忙。」王國華說完之後慢悠悠的坐了回去，這一位少婦並沒有走的意思，走到另外一個小伙子身邊坐下，伸手在小伙子臉上摸了一把，扭頭看看王國華道：「別說我沒提醒你，剛才那一位女的，家裡有點來頭。」

第六百九十六章 驚聞（下）

王國華知道這位是善意，不過不等於王國華要接受她的善意。當然，王國華也沒有冷眼相向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坐下，沒有任何不安的表情。

「呵！」婦人笑了笑坐下，翹著腿叼上一支煙，身邊的帥哥給點上火，她不慌不忙的看著王國華這邊的動靜，擺出一副看戲的意思。

「京城的水可深著呢，別掉水裡起不來，那就好玩了。」營養怪氣的來了一句，似乎跟王國華卯上了。

這個時候，店裡一個女經理出現了，匆匆走到王國華面前，笑道：「這位先生，您要是方便的話，叫上您的夫人先走吧，今天的費用可以免單。」

「誒，還是圓圓有魄力啊，你就這麼把人放走了，不怕愛紅那個潑婦殺回頭？」

「芳芳，你少一句會死麼？沒人把你當啞巴？我敢在這開店，就不怕是非！」這個叫圓圓的女經理倒是頗有擔當，絲毫不在意那個潑婦回頭來找店的麻煩似的。

咯咯咯！芳芳笑了起來，看意思跟圓圓是認識的。王國華聽著頭疼，什麼圓圓方方的。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歷啊，遭遇的女人不是蠻不講理，就是愛管閒事的。

「好了二位，我謝謝你們了行不？我家就住這條巷子口，二號門！」王國華說出這麼一句話，這兩位互相看了看，各自自覺的閉嘴後相視一笑。你還真別說，她們這還就不走了，一左一右的，隔著一張茶几，眼珠子都在王國華的身上轉悠，似乎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王國華被看的渾身不自在的時候，身後傳來楚楚的聲音道：「我說方方圓圓，你們這麼看著我老公，想幹啥？」

王國華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兩個女人說實在的，看人的時候那眼神肆無忌憚，似乎要把王國華給肢解了，然後拿放大鏡來看。

「楚楚妹子，剛才你老公把顧愛紅給打了。嘻嘻，還真下得去手！」芳芳笑著調侃了一句，似乎有擠兌楚楚的意思。不想楚楚聽了微微一笑道：「我老公打她，那就是教育她怎麼做人呢？你們還別不服氣，我老公不動手打女人就算了，一旦動了手，這說明這女人不但該打，還應該狠狠的打才是。」

說完之後，楚楚朝王國華發嗲道：「老公，你說人家說的對不對？」正常情況下在外人面前，楚楚是不會玩這種花樣的，看意思這兩位跟楚楚是認識的，而且還知根知底。

「回家吧！」王國華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個地方呆下去，楚楚跟這個芳芳明顯在別苗頭。女人之前的戰鬥，王國華不想攙和，更不喜歡聽到那個芳芳略帶輕佻的語氣說話。坦白講，王國華很不喜歡女人把鴨子帶出門，找鴨子還是關上門來的好，這麼光明正大的帶出門，真是很難接受的一件事情。

楚楚做小鳥依人狀，挽著王國華的手臂，兩人往門口走的時候。門被推開了，衝進來之前那個貴婦，還有兩個壯漢。貴婦手一指王國華道：「就是他，給我打。」話音剛落，這個女的就傻眼了，看見楚楚就跟看見鬼一樣，趕緊的伸手拽住兩個壯漢道：「別動手，別動手！」

楚楚笑瞇瞇的上前一步道：「顧愛紅，你想打誰？」這笑瞇瞇的樣子，卻把顧愛紅給嚇的連連後退幾步，站住後忙不迭的解釋道：「楚楚，這個，真是誤會，真是誤會啊。我真不知道他是你先生。」

這時候芳芳從後面上來，帶著諷刺的口吻笑道：「顧愛紅，今天你還是自認倒霉吧。誰讓你沒眼力，看錯了人。」說著芳芳還低頭掩嘴一笑，然後又道：「其實不止愛紅看走眼了，開始那會，我還當成做那個的，還打算問價來著。」這話聽著是在說顧愛紅，實則是在諷刺楚楚找了個貌不驚人的老公。

楚楚一回頭，沖芳芳冷眼道：「我說芳姐，您都這麼大歲數了，還經得起年輕人折騰麼？這就不說了，這外頭的小伙子看著是不錯，可是你也得當心點，現在傳染病可多了！」

王國華還是頭一次看見楚楚跟人這麼說話，還真的沒看出來啊，楚楚還有這麼嘴利的一面。說話不帶髒字，還能把人損的夠嗆。看見那個芳芳抖了一下，隨即又做沒事狀上前，瞄了一眼王國華笑道：「帥哥，哪天要是心情不好，受了媳婦的氣，記得來找姐姐喝茶。當年我可是知道的，楚叔叔可是說過，楚楚妹子要結婚，男的是要入贅的。」

這就是挖苦王國華是倒插門了，當然這可是衝著楚楚去的。話說到這個份上，王國華就不能忍了，當下淡淡道：「我的事情就不老您老操心了，您慢走，您腿腳不方便當心點。」

王國華一口一個您，差點沒把芳芳給氣的一個踉蹌。眼看著鬥嘴不佔便宜，冷冷的哼了以上，扭著腰摔門而出，頭也不帶回的。

這時候那個經理圓圓過來了，苦笑著對楚楚道：「你們倆也是啊，打小一個院子裡長大的，怎麼見了面就跟仇人似的？」

楚楚笑道：「圓圓，你這就不憑良心了，今天的事情我可沒主動招惹她。要不是看著這是在你的店裡，我能一個大耳瓜子扇過去。」

楚楚表現出來的好鬥，王國華都有點不認識了。看來這個人啊，真是多面性。

「行行，我怕了你了。」圓圓表示甘拜下風，這時候最慘的還是那個顧愛紅，想走又不敢走。還是圓圓息事寧人，瞄她一眼道：「顧愛紅，你怎麼還不走啊？」這話聽著是在趕人，實際上是在幫著緩頰呢。顧愛紅倒也不笨，趕緊的對楚楚笑道：「楚楚妹子，改天我擺酒謝罪，今天就不打擾了。」說完掉頭就跑，跟逃命死的。

楚楚哼了一聲，對圓圓道：「今天看你的面子，不跟她們計較。」

王國華對這個圓圓倒是印象不錯，上前一步主動伸手道：「認識一下，王國華。」

圓圓道：「程圓圓，跟楚楚打小一個院子裡長大的。後來去歐洲留學，就沒怎麼聯繫了。沒想到再回來，楚楚孩子都抱上了，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楚楚聽著這話笑道：「你幹啥？打算給我家國華做小啊？」說著還拿手托著下巴看圓圓道：「嘖嘖，這身段保持的還不錯，我批准了。」

「要死了！」圓圓笑罵了一句，兩人關係還是很不錯的那種，什麼玩笑都能開。

女人要是瘋起來，男人最好當著沒看見也沒聽到。王國華在這方面做的很到位，直接拿起楚楚的外套，背上旅行包，擺出要走的架勢。

楚楚見了自然知道王國華的意思，趕緊的跟圓圓說了兩句話，夫妻倆這就出門回家。

住的不遠，出來後兩人步行回家。王國華面無表情的走著，楚楚在邊上挽著手，那眼睛一直在看，發現好像臉色不對，便討好的笑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剛才太凶悍了？」

王國華道：「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楚楚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顧愛紅還好一點，那個芳芳從小就跟我不對付，他爸爸跟我爸爸也不對付。」

「哦。她是做啥的？我看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王國華隨意的問了一句，楚楚道：「她？在京城開了家公司，有家裡人照應著，生意還不錯。這女人你可當心點，她離過三次婚，現在倒好了，直接就玩上鴨子了。對了，鐵州電解鋁那個項目，就是從方家手裡奪走的。」

這一下王國華狠狠的吃了已經，沒想到還有這麼巧的事情。停下腳步，王國華問楚楚道：「你跟我好好說說，電解鋁那個項目，我一直沒怎麼弄明白。」

楚楚一邊挽著王國華的手往回走，一邊低聲道：「這事情我也是才知道沒幾天，聽我爸爸說的。方家國知道吧？芳芳是他女兒。」

王國華狠狠的吃了已經，腳下一停，低聲驚呼：「方家國？九大佬之一？」

楚楚點點頭，壓低聲音道：「知道就好，那可是當今的第一智囊。這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爸爸也沒詳細說。」

王國華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要說看問題，王國華無疑比楚楚高明多了。雖然楚楚說不清楚，王國華還是從這個消息中聯想到了很多事情。作為一名穿越人士，王國華倒是知道方家國在這一次換屆之後，本來呼聲很高的，卻意外的被排除在內閣之外。官方的說法是因為身體原因。

如果是上一輩子，王國華也就只能相信是身體原因了，可是這一輩子王國華打死都不信這個說法。

一路往回走，王國華有點走神了，到了家門口都沒停下，要不是楚楚拽了一下就得撞門上了。回過神的王國華苦笑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被動的捲進了一個大漩渦裡頭的感覺，真是不太好。

王國華的心情很快就好了起來，因為保姆抱著兒子出來，看見王國華和楚楚，兒子依依呀呀的叫起來，雙手張開要抱抱。王國華開心的上前去抱兒子，沒想到這小子掙扎了起來，眼睛看著媽媽似乎在求助。

第六百九十七章 關係緩和（上）

可能是沒有得到母親的響應，王楚恆放棄了反抗。乖乖的被王國華抱著，不過一雙大眼睛還是有點不滿的在老爹的臉上來回的看了幾下，最後乾脆自己玩自己的。

「這小子適應能力很強啊！不虧是我兒子！」兒子果然是自己的好。王國華的自賣自誇，得到的是楚楚的一記白眼，還有一句帶著少許怨氣的話「你才跟兒子一起呆了幾天？」

王國華頗為汗顏，很自覺道：「以後你們去了東海省，我一定多多陪著兒子。」

提起這個，楚楚道：「我爭取了一下，以省局巡視員的身份常駐鐵州，平時沒事去溜躂一下，也不用怎麼管事。」楚楚這個巡視員的職權彈性很大，願意管事的好像什麼都能管，實際上又什麼都管不了，原則上是一個閒差。當然了，背後有書記大人在，楚楚真要插手局裡的工作，也不是不行，誰敢不給她面子？

夫妻倆有日子沒見了，王國華抱了一會兒子，楚楚就讓保姆給接過去了。一路風塵，王國華得梳洗一番稍事休息。

沖了個熱水澡之後，精神抖擻的王國華出來，楚楚正在換床單，留給王國華一個形狀很性感的背。一般的女人生孩子之後，身材多少有點走樣，楚楚在這方面保持的很好。依舊是當初那麼苗條，休閒褲繃著的臀部還是那麼結實。

有日子沒近女色的王國華看著不由小腹一熱，悄悄的上前來打算偷襲。不想楚楚似乎後腦生了眼睛似的，回頭一笑道：「老實點，沒看見這大白天的。」

王國華笑了笑，瞄了一眼臥室門居然是關著的，不由露出曖昧的笑容上前，伸手摟著腰道：「我怎麼不老實了？」楚楚微微抗爭了一下，走了一個形式後低聲道：「你自己知道，我不在鐵州的日子那麼久，誰知道你有沒有偷腥。」

話音剛落，楚楚的嘴便被堵上了，輕輕一扣之際，身子便軟了下來，任由壞手上下施為，雙手還僅僅的迴環住男人的脖子，很配合的張開牙關，伸出柔軟來攪在一出。雙腿也不自覺的張開，配合一隻手在大腿根上下滑動。

「保姆不會來敲門吧？」王國華突然停止動作問了一句，已經面頰泛紅，身子發熱的楚楚沒有防備，隨口道：「兒子睡了，她在看著呢。」說完之後，看見男人笑的很壞，楚楚這才知道上當了。

已經不是青澀少女的楚楚並沒有太害羞，反而一探手在已經有反應的小王同志上頭抓了一把，抬頭拋來一記勾魂的媚眼，取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王國華順勢輕輕按了按楚楚的腦袋，得了暗示的女人又翻了一個媚眼，低聲道：「就知道讓人家做這做那的。」話是這麼說，天生一副絕色臉蛋的楚楚，還是地下頭去，雙手幫忙露出那青筋綻露的活來，小嘴湊了過去。

……

對於女兒女婿的來訪，楚江秋自然沒有出門迎接的理由，不過為了表示重視，水中菱還是站門口接了一下。客氣了兩句，王國華進門的時候，楚楚被水中菱拽住，低聲笑道：「臉色不錯，像熟透的蘋果。男人在身邊就是不一樣啊！」

水中菱跟楚楚的關係有點不倫不類，說是後媽，實際上兩人像一對姐妹。

「知道還問！」楚楚現在不是輕易被擠兌的年齡了，姑娘家那會還在吃這個，孩子都生了還能在這個問題上叫人拿住？

「嗯，看來是吃飽了，說話都硬氣了許多。」水中菱嘻嘻一笑後，瞄了一眼台階上王國華正在和楚江秋握手的一幕，低聲道：「幫我問問你老公，那麼大一個項目，能不能插一手？」

楚楚頗為驚訝道：「你怎麼想起來在這個上面伸手來著？」

水中菱道：「不是我，是一個朋友。」楚楚想了想道：「這個事情估計沒戲，劉玲家裡就是做工程的。」劉玲的事情，楚楚有跟水中菱說過，所以這個理由很充分。

「誰說要做工程了？能攙和的事情多了！」水中菱這麼一說，楚楚就明白了。笑道：「其他的好說，不過具體的關係你自己去跑啊。這個大項目最後是放在省裡還是部裡，最後的定論還沒出來呢。」楚楚說的是項目確定之後的關係，水中菱會意的點頭低聲道：「這個還是要爭取一下的，不過我聽說冷雨在這個問題上說話份量很重。」

「楚楚，你們在說啥？」王國華回頭招呼了一句，楚楚應道：「你先進去吧，我們說說話。」打發了王國華，楚楚才露出驚訝道：「方家徹底放棄了？」

水中菱低聲道：「不放棄還能怎麼樣？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那邊肯定是要趁勝追擊的。你也不看看，這些年那一家子都吃撐了，誰看著不眼紅？說是還有兩年才換屆，實際上早就開始了爭奪。」

楚楚聽著若有所思，這個事情對於王國華而言還是很重要的。別看項目落在了鐵州，要是最後項目起來了，市委書記對企業沒有任何的約束力，那真是丟人的很了。

「聽他的意思，不想在這上頭攙和太深。」楚楚還是有所顧慮的，嫁了王國華，自然要位王國華的利益考慮。水中菱慫恿楚楚，那還不是為了利益麼？

「事情都這樣了，你跟他說，不爭反而讓人小瞧了。反正我就是這個話，你看著辦。對了，聽說這個項目最後確定投資是兩百億，發改委那邊傳來的消息，絕對可靠。」水中菱說完也沒再多說，再說就起反作用了。

兩人女人在外頭談話的時候，王國華和楚江秋的談話也開始了。茶是已經泡好的，可見楚江秋對王國華的來到是早作了準備。

「怎麼想起來見我？」楚江秋多少有點怨氣，一直以來楚書記都認為，翁婿二人一條心的話，整個利益集團的基石才會更牢固。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王國華一直不肯跟著楚江秋干，居然意外的創出一條路來。現在可以說，王國華處在一個最合適的位置上。而且這個職務很合適，要是到了省裡，王國華就顯得太扎眼了，要是再低一點呢，又沒有什麼可操作性。

一句話，楚江秋覺得王國華這小子的運氣好的逆天！

「省委秘書長想見見郭慶浩，我本來打算讓冷雨引見一下，他覺得不合適。所以我只好求您來了，您跟郭書記的關係還不錯，這個忙應該能幫上。」王國華說的理直氣壯，楚江秋氣的樂了，笑罵：「你小子啊，騙了我女兒不說，還不跟我一條心。回頭讓我幫忙還是理所應當的，你自己說，我到底欠你啥了？」

「您不欠我啥。我是這麼想的，我混的好了，楚楚不久跟著好麼？」王國華多少有點無賴的祭起楚楚這個法寶來，楚江秋果然沒有什麼好辦法來反擊這小子。

「我真是看不懂你小子哪裡好了，楚楚對你那麼死心塌地的。連帶著老爺子那邊，都有了別的想法。」楚江秋這話說出來充滿了無奈，王國華卻從這個無奈中品味到了一些東西。

楚江秋見他露出思索狀，笑道：「你小子屬狗的？鼻子這麼靈？算了，我跟你交個底吧，老爺子實際上已經為了你做了不少工作，你小子真是命好的離譜。當初我出來混的時候，老爺子就一句話，混好混壞是自己的事情。」

這個話就帶著水分了，王國華直接當沒聽到。楚江秋這麼說，無非是想在交談中佔據一個有利的位置。按說兩人的關係擺在那裡，王國華怎麼也佔不到便宜才是。偏偏楚書記生了一個胳膊肘朝外的女兒，王國華又是一個看似溫良實則剛強不彎的性格。所以，楚江秋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奈的意思在裡頭。

「呵呵，老爺子都做了些啥工作？」王國華看似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楚江秋不禁冷笑起來，看著王國華多少有點怨氣道：「你小子還真以為自己三頭六臂？就你現在這個小身板，那麼大的一個項目能落你頭上？笑話！沒有老爺子讓老周出去放了話，你小子早叫人給拆的七零八落了。」

這話王國華信，打一開始王國華就懷疑這是一次妥協的結果。達成妥協的原因有很多，雙方展示肌肉就是其中之一。老爺子在軍隊的影響力太大了，他的傾向絕對能影響整個大局的走向。

「從結果來看，老爺子是有傾向性的。」王國華很認真的總結這個事情，楚江秋哧了一聲道：「僅僅我們一個老爺子是不夠的，還有游家那一位老頭也顯示了傾向性。不然許南下如何全身而退？許建設過一段時間，就要重新出山了。這就是政治啊！」

楚江秋重重的歎息一聲，王國華腦子裡終於有了一個基本清晰的脈絡。

「這麼說，現在我跟您之間，也算是一個陣營裡的人了？」王國華笑著問了一句，楚江秋歪了歪嘴道：「沒那麼嚴重，坦白講，我覺得你現在站的位置很好，將來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第六百九十八章 關係緩和（下）

王國華一番低頭思索，基本消化了這番話之後，抬頭笑道：「那行，我就接著混下去。經過這個事情，我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不管我怎麼掙扎，也逃不掉是您女婿的身份。從根子上來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楚江秋露出欣慰的表情道：「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說明你的格局現在有巨大的進步。」

這時候楚楚跟水中菱進來了，兩人手拉手的，看著就那麼的親熱。兩個女人各自在丈夫身邊落座後，水中菱道：「國華，你們談的不錯吧？」

王國華點點頭，楚楚卻是很警惕的看著楚江秋。

「基本上達成了一些共識！」王國華這是實話實說，水中菱聽著卻苦笑道：「在家裡說話，不用這麼正式的官方語言可以麼？」楚江秋聽了哈哈大笑，尤其是看著王國華有點無奈的表情，更是有一種總算是擠兌得逞的快感。

對上水中菱，王國華有什麼話都只能憋著。楚楚倒是不怎麼買賬，起身走過去，拉著水中菱的手道：「走，我們去裡頭說話，男人說話女人別插嘴，這可是你教我的。」

這一次輪到王國華笑了，不過是微笑，沒敢太囂張的笑出聲來。

楚楚和水中菱去張羅晚飯，楚江秋道：「我外孫呢？」

「睡著沒起來呢，保姆在帶著。晚上估計夠嗆的。」王國華對於兒子這個作息不規律，也沒什麼辦法。「嘖，現在還小，以後再糾正吧。對了，那個秘書長，回頭你帶他來吧。」

這就算是答應了王國華，楚江秋心情不錯，說這話也很順暢。主要還是王國國華剛才的一番話起了作用，在王國華身上體現出來的成熟和良好的大局觀，這才是楚江秋最開心的地方。一個人再能幹又如何？沒有一個成熟政治頭腦，沒有一個超越他人的政治格局，未來的路必然是走不遠的。這一條上可謂荊棘遍佈，一個不小心就會栽倒。

「謝謝您了，對了，有個事情我還得向您請教。」王國華這個話的語氣，換一個人來說，楚江秋倒未必會多得意。從王國華這個死活不肯低頭的傢伙口中出來，楚江秋頓生揚眉吐氣之感，手一揮很有氣勢道：「你說！」

「濱城市委書記陸永浩，最近對我頻頻示好。這個人，您有瞭解麼？」

楚江秋聽了眉頭一凝道：「陸永浩？這個人是個人物，可不簡單。老陸家的局面，現在全靠他在撐著。當初爭奪計劃單列市書記的時候，誰都不太看好他。結果他是勝利者，怎麼說呢，這個人不乏狠辣，眼光也很準。」楚江秋說到這就停下了，王國華看他沒有繼續，也就不再追問。實際上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夠了，王國華要是不明白楚江秋的意思，那真是白混那麼多年了。

「我知道了，以後跟他保持距離。」

楚江秋點點頭道：「有這個認識很好，對了，聽說你讓人陰了一把？」

王國華知道他指的是東海商報的事情，也不隱瞞，把自己的處理過程說了一下。包括方方面面的反應，也都照直說了。這方面，王國華還是想聽聽楚江秋的意思，自己畢竟缺乏在高位上的經驗。

「能相處這麼明著陰人招數的人，可真不簡單啊。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應對的也不錯。就是有一點，你沒處理好。這個事情你向馬躍東匯報的時候，不應該先說你是怎麼想的，應該問馬躍東希望你怎麼做。」楚江秋站在一個省委書記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明顯比王國華看的要清楚多了。王國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事後我想明白了，心裡也嚇出一身的冷汗。」

「呵呵，這個人不但小看了你，還小看錯馬躍東。老馬固然不情願從位置上下來，可是從他的角度來看問題，換成是我也會當著沒這個事情發生。心裡有怨氣不假，不能改變的事情的，又何必得罪你背後的一堆說不清楚的關係？他也是有家人的！」楚江秋這麼一說，王國華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馬躍東實際上在意的還是王國華身後一堆模糊含混的影子。

仔細一想也是啊，一個冷雨就算了，還有一個楚江秋，加上一個許南下。這些人都在不同程度的表達了對王國華的支持，換誰來當這個省委書記，也不會輕易去動王國華。

一番交流的結果，王國華和楚江秋之間的關係無疑發生了一些變化。

這時候楚楚過來了，笑著對兩位道：「你們都在談啥呢？」楚楚是很樂意看見王國華和楚江秋關係融洽的，所以今天她是最開心的。

「沒談啥，就是一點工作上的事情。」王國華淡淡的一句話帶過去，楚楚沒追問，笑道：「國華，你去見老領導的時候，打聽一下電解鋁項目最後的關係會落在哪裡。」

王國華聽著沒反應過來，隨口道：「這個重要麼？」

楚江秋聽著真是氣都不打一處來，一拍大腿道：「你這個糊塗蛋，這麼大的項目就你不重視？這是你日後的重要本錢，沒看見那麼多地方上的幹部往京城各部裡跑，你倒好，撿了個現成的便宜還不當一回事。」

王國華苦笑道：「我對國企真的不是很瞭解，而且國企給我印象也不好。」

楚江秋哭笑不得道：「我給你上上課吧。就拿電力系統來說吧，別的不說，就一個計劃內的煤炭，你知道這裡有存著多大的利益麼？」

王國華搖搖頭，楚江秋歎息一聲道：「看來你是真不懂這些了，我跟你說吧，每年國家給電力系統的計劃煤，大部分最後還是會流向市場。你知道這些計劃內的煤價格比市場是多少？就拿現在的價格來說吧，差了一倍。」

楚楚在邊上見王國華還是一副不明白的意思，乾脆插嘴道：「在就是國企的優勢，打個比方，你要是某電力系統的一把手，你手裡有計劃煤，這就是手裡的籌碼。我們國家本來就是資源不富裕的國家，國企佔據了大量的資源，這就是本錢，明白了沒有？」

楚楚的解釋相對直白一些，王國華這下明白了。

「你的意思，最好這個項目抓在手裡？我可沒這麼大的能耐！」王國華這還真是實話，楚楚聽了便道：「沒讓你去抓，我覺得你還是跟冷雨好好談談，他應該會給你一個說法。」

楚江秋在邊上看著王國華所有所思的樣子，乾脆道：「行了，這個事情你也別費那個腦子了，直接跟冷雨說你對該項目的未來有想法就行了。這種大型國企，本來就是爭奪的焦點。以冷雨對你的關心，拿在他手裡對你以後好處很多。你只要明白這點就行了。」

王國華狐疑的看著楚江秋道：「您的意思，冷雨會放棄這個項目？」

楚江秋道：「以冷雨的性格，還真不好說。一旦下到省裡，你在省裡的關係又不夠，到時候真是一句話都說不上。這麼大的項目，將來的負責人級別至少跟你是平級，人家根本就不會買你的帳。除非，老郭的眼裡你的位置夠高。不過依我看，還是冷雨對你夠意思。」

「我還是再想想。」王國華還是有點猶豫，這符合他的性格。楚楚也沒再說啥，反倒是楚江秋轉移話題道：「對了，你那個預算公開的想法不錯，既然陸永浩打算跟你一起搞，你們就先搞起來。」

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我反倒不著急了，還是等郭書記上任了，徵求一下他的意見再說。」王國華反倒變得冷靜了下來，楚江秋聽了稍稍思索後點頭道：「不錯，這樣更好一點。最好是郭慶浩能旗幟鮮明的支持你來搞。」

王國華點點頭道：「這次回去之後，我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人事調整和經濟建設上。招商引資那麼多項目，還是要盯著一個一個的去落實。」

楚江秋道：「這個沒錯，搞好這些才是你的根本所在。其實我也很好奇，南天省那邊怎麼這麼給你面子？」

王國華笑道：「這個我也不明白，不過這個事情是游飛揚一手張羅的。」

楚江秋聽了不由鄙夷的看了一眼王國華道：「你小子這是在賣乖吧？省委書記的公子出面張羅，他自己又是腰纏萬貫的大亨。南天省那幫人，巴結都來不及吧？」

王國華攤了攤雙手道：「這個我就說不清楚了。」

楚江秋有踹這個小子一腳的衝動，想想還是忍了。離開楚家已經是夜色闌珊，王國華駕車，楚楚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很開心的笑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

到了家之後，王國華先給冷雨打個電話，冷雨聽到王國華的聲音很高興道：「你隨時都可以過來，白天的話來我辦公室吧。」

掛了冷雨的電話，王國華和楚楚正打算洗洗睡了，沒想到一個電話打進來。王國華一看號碼陌生，卻是京城的號碼，接聽道：「你好，我是王國華。」

電話裡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王國華聽著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楚楚在邊上見狀，立刻把耳朵貼了過來。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不白給（上）

「江秋同志要引見省委秘書長肖敬，這個事情你知道吧？」這個問題之後，電話裡又補充了一句：「我跟冷主任在打牌呢。」

後面補充這一句很重要，甚至可以說一種略帶不滿的意思。如果是王國華在其中操作的，好好冷雨不求，你去找楚江秋，這個看似合理，實則不合理。還有一個意思，剛才王國華給冷雨打電話的事情，郭書記是知道的。

「這個事情我知道，主要是肖敬同志的意思，我覺得這個事情不是什麼壞事。」王國華解釋的很技巧，實際上王國華確實先提的冷雨，只是肖敬覺得王國華跟冷主任的交情有那麼管用麼？換成是誰，都會覺得一個正部跟一個正廳之間，求人辦事你一個電話就能搞的定？這個，不科學吧？這個裡頭王國華跟肖敬也解釋不清楚，解釋反而是敷衍的意思。

「是這樣啊，那行，回頭他來了你打這個電話，我再安排。」郭慶浩說完就掛了電話，朝對面的冷雨呵呵一笑道：「這個小王做事，倒是比較有章法的。」這就是郭慶浩理解基本正確了，他的理解是王國華開出了兩個選擇，肖敬選擇了看上去比較靠譜的楚江秋。至於接下來的說的話，就比較體現郭書記的領導藝術了。這個人，你直接帶過來吧，就不要麻煩江秋同志了。這個面子，我給你了。還是當著冷雨的面給的！

「冷兄，這樣處理如何？」放下電話，郭慶浩笑著問了一句對面的搭檔，冷雨是莊家，沒有立刻回答這問題，而是打完這副牌才道：「今晚的宵夜我請。」

「嘖！」郭慶浩歪了歪嘴，苦笑道：「我說冷兄，你這就不乾脆了。」

冷雨道：「那個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郭慶浩很乾脆道：「你只管幫我爭取，其他工作我去做。」冷雨沒再接這個話，拿起一副牌道：「打牌！」

拿著電話的王國華聽著嘟嘟聲有點走神了，郭慶浩這個電話來的有點意思。有個問題，王國華也是在腦子裡閃了一下，並沒有完全想清楚。

楚楚從後面貼上來，伸手抱著丈夫，雙手在胸前扣住，低聲道：「在想什麼？」

王國華搖搖頭道：「沒想明白而已，算了，不動這個腦子。」

小別勝新婚，夫妻之間一夜又是一番歡好，狠狠的補了一課。到了年齡的楚楚，在這方面的需求也是比較旺盛，難得夫妻之間在自家裡團聚，自然要王國華不辭勞苦一番。糾纏至半夜，心滿意足的冒著露點的危險，隨意的披睡衣起來打熱水，伺候丈夫擦洗後才睡下。儘管出身很高，在這方面楚楚接受的絕對是傳統教育，對丈夫的尊重把握的很到位。

早晨王國華是讓楚楚推醒的，一睜眼看見楚楚手裡拿著電話道：「找你的。」接電話的時候，王國華注意到楚楚已經穿戴整齊，腰間還圍了一條圍裙。看一起，起來有一陣子了。一邊接電話，還看了看手錶，居然都十點半了。

「國華，我到京城了。」肖敬的聲音很低，王國華稍稍思索便道：「秘書長，住哪？方便我過去麼？」事先肖敬沒來電話，說明有別人去接。王國華這個問題，也是很講究的。

「我就是告訴你一聲，等我住下了再聯繫。對了，那個事情怎麼說？」肖敬還算是講究，沒有急吼吼的上來就問那個事情。

「已經安排好了，郭書記那邊只要方便，我都可以帶您過去。」既然郭慶浩都說了那個話，王國華當仁不讓。楚江秋提前打電話給郭慶浩，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這個結果讓肖敬多少有點意外，楞了一下神才道：「那好，我安頓好了聯繫你。就這樣吧！」掛了電話，肖敬臉色變了幾下，身邊隨行的一個少婦問：「怎麼了？」

肖敬搖搖頭道：「沒啥，真沒想到會是這樣。」肖敬多少有點後悔了，之前在省委招待所處，對王國華表現出來的那種領導姿態，現在看來不是什麼好事。也不這個事情，會不會在王國華的心裡留下什麼陰影。年紀輕輕的市委書記，肚量還真是讓人懷疑。

「阿春，讓你準備的禮物沒問題吧？」肖敬便的鄭重起來，這個少婦是東海省駐京辦副主任寧迎春，來機場接肖敬，用的卻不是駐京辦的車，而是一輛黑色雅閣。開車的也不是駐京辦的司機，而是寧迎春的一個遠房表妹。

「準備好了，東西在朋友住處那。」寧迎春看了看開車的那個女子，肖敬沒說話，一個眼神過來，寧迎春便道：「酒店那邊都是小陽在管，我平時還是要上班的。」

肖敬點點頭道：「省裡有變動，那筆錢盡快平了。」

寧迎春生的頗具風情，一雙眼睛好像會說話，這會拋來一個靈活的眼神道：「我記住了，倒是那個禮物，你打算送給誰？」

肖敬皺了皺眉，寧迎春立刻道：「對不起，我不該問。」肖敬搖搖頭道：「問也沒什麼，花了那麼多錢呢。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是給新上任的省委書記準備的。」

王國華起來梳洗，楚楚在邊上笑著伺候。王國華見她眼珠裡全是笑，不覺伸手擰了一下嫩滑的臉蛋道：「怎麼了？這麼開心？」

楚楚笑著搖頭道：「沒什麼，反正看見你在身邊，我就挺開心的。」其實楚楚想說的是，一個人擁有王國華的感覺真好。問題，這話楚楚說不出口。

王國華笑著搖頭，表示無語。穿好衣服時，楚楚道：「前些天上街遇見學生會主席武娟娟了，現在她是一家國內時尚界知名雜誌的副總編，時尚界的風頭人物。當時你沒看見她那個樣子，還假惺惺的邀請我出席什麼時尚秀。」

楚楚看上去混不在乎，其實她的眼珠子出賣了她。「當時你怎麼不表示一下？」王國華說著伸手摟住楚楚的腰，楚楚聽了低聲道：「還不是你兒子，那個女的一靠近，他就又哭又鬧的，你當時還奇怪了。後來才發現，王楚恆是對她那個香水味道反應強烈。這小子鼻子刁的很，稍微差一點或者濃了一點香水味，他聞著就不行。」

提起這個，王國華也頗有感觸道：「這點隨我，也不喜歡太濃烈香水味，聞著就想躲開。」

楚楚往王國華的懷裡靠了靠，後腦勺輕輕的碰了碰王國華的胸膛，低聲道：「她昨天又打電話來了，說什麼給十幾個在京的同學都發了邀請，問我今晚去不去看秀場。」

「昨天？」王國華問，楚楚點點頭道：「昨天上午的事情，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

「那就去吧！」王國華淡淡道，楚楚多少有點擔心的問：「不會影響你接待秘書長吧？」

王國華心道，太乾脆的帶肖敬去，倒是不能顯得自己在其中的份量，還不如抻一天再說。當下搖頭道：「沒事，我的事情耽誤不了。」

「嘿嘿，那我可要好好地打扮一下。聽說要去好多娛樂界的明星。」楚楚突然便的很有鬥志，王國華真是很難理解女人這種心態。不過想想也覺得這些年虧待了楚楚，女人哪個不想在人前風光無限的？

午飯都沒什麼心情吃，楚楚隨便扒拉兩口就回房間去了，沒一會換好了衣服出來，王國華手裡還端著碗呢，楚楚道：「我去做頭髮，還是圓圓那。」說著背影極其妖嬈的走了，王國華目瞪口呆的看著楚楚出去。

保姆抱著兒子出來，王國華放下碗抱著兒子道：「兒子，我們出去遛彎。」這一回，王楚恆不抗拒了，乖乖的讓老爹抱著，只是一直小手不停的在王國華的下巴上抓那短短的鬍子茬，玩的頗為起勁。

王國華的電話響了，一手抱著兒子在街上遛彎，一手拿電話接聽。來電話的是冷雨，電話裡用徵求意見的口氣問：「那個項目，郭慶浩想抓在手裡，你怎麼看？」

所謂的抓在手裡，自然是要繞過京城的部位，直接過省裡管。對此，王國華經過昨天岳父和老婆的科普，心裡有了一定的認識。

「難怪當著您的面，他給了我那麼大的好處。」王國華笑道，冷雨聽了淡淡道：「這個你不用有心裡壓力。」王國華想了想道：「我倒是不太惦記這個，就是怕一些人情找上門來，手裡沒有什麼牌可打。」

「那就先等一等，回頭你弄清楚了給我個消息，我幫你爭取一下。」冷雨說的很乾脆，王國華聽著心裡一暖，稍稍緩了語氣道：「你這樣做，不會有副作用吧？」

「我要是一無所求，郭慶浩還未必就安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冷雨說這個話的時候，多少有點無奈的意思。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是啊，體制內像您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冷雨笑道：「打住，別說的那麼誇張，行了，就這樣吧。」

第七百章 不白給（中）

高圓圓在這個圈子裡算是比較另類的一個，按說家裡有長輩的照顧，一般要不從政要不去做生意。高圓圓倒是出了國，不過去歐洲學的是美容美發，之後還去香港學習了兩年，最後才回到京城開了這麼一家店。至於本錢嘛，家裡有一個正部級的老子，找銀行貸款不難解決。還真別說，這家美容店生意很好，一到三樓地方不小，每天生意不斷。

楚楚來的時候，高圓圓正好在樓下，看見便迎上前道：「你老公呢？」

楚楚笑道：「幹啥？你看上他了？想挖牆腳？」高圓圓毫不手軟的來了一招龍抓手，楚楚靈巧的閃過道：「就知道你會來這招。」

高圓圓道：「方芳又來了啊，在樓上做臉呢。」楚楚聽了不屑的笑道：「她倒是很照顧你的生意啊。」高圓圓看看樓上，拽著楚楚到邊上低聲道：「她要跟我合夥做買賣呢。」

楚楚聽了立刻冷笑道：「人家是看中了你爹在財政部呢，拉上你一道做買賣，哼哼！」

「這個還要你說，不過我覺得她挺低調的一個人啊，怎麼跟你就反衝呢？」

「打小我們在一個幼兒園長大的，你能不知道為啥？還記得小學三年級那會，你穿條新裙子，你爸爸出差從歐洲給你帶回來的，她裝著跟你打鬧玩，給你的裙子撕開個口子？這女人，就是見不得別人比她好。」

兩個女人在一邊竊竊私語的時候，王國華抱著兒子出現在附近的一個公園裡。王楚恆似乎對這一帶很感興趣，立刻要往一個架子上爬。這小子營養跟的上，兩腿長的結實，蹬著有力的很。

王國華陪著兒子玩了一個多小時，這小子有點累了才罷休，最後在王國華的懷抱中居然睡著了。看著兒子熟睡時的臉，王國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在蔓延。這，就是自己的延續。

抱著兒子回家，王國華發現楚楚沒回來，把兒子交給保姆，閒著也沒事，上網看新聞。看了兩三個小時的樣子，又想起楚楚問的那些事情，便起身出來找楚楚。

走到美容院的時候，裡頭正在上演一幕沒有硝煙的戰爭。楚楚和方芳相對而坐，互相嘴角掛著不屑。王國華剛進來，楚楚便站起道：「我老公來了，下次再聊。哦，我忘記了，你沒老公的。什麼時候辦喜事，記得請我。」

楚楚笑瞇瞇的，方芳臉都白了，狠狠的看著楚楚離開。王國華還沒站穩呢，就被楚楚拽著出來了，王國華苦笑道：「好像你們又嗆起來了。」楚楚笑著點點頭道：「她剛才顯擺來著，什麼她的公司最近又做了一單大生意啥的。還暗示老水在香港的生意這個那個的。」

提起這個，王國華便問楚楚：「昨天你問的那個事情，基本上可以決定郭慶浩要抓在手裡。不過，有的東西我可以去爭取一下，你家那邊是想塞個人進去呢，還是怎麼說？」

楚楚一聽也頗為高興道：「還能塞人進去？」王國華點點頭道：「可以試一試。」

楚楚突然站住，笑瞇瞇的擺了個姿勢問：「怎麼樣，這個髮型不錯吧？最近歐美流行的，高圓圓親自動手給我做的。」

楚楚的頭髮短了一些，燙了個小波浪的卷，王國華對這些不是很在意，不過從結果上來看，楚楚現在更有成熟女性的風韻了。還真別說，這個樣子看上去，當年的清純消散了。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王國華不忍心打擊楚楚，笑道：「不錯，挺合適你的。」其實王國華心裡總是有一個長髮飄飄白色連衣裙少女的影子。

回到家裡，楚楚立刻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套西裝後看看王國華，一拍腦門道：「忘記讓你去洗個頭了，時間還來得及，走走。」王國華伸手攔住道：「算了，我不在意這個，簡單的洗一洗吹乾就行。」

楚楚想說點啥，見王國華興致不高，只好作罷。轉過身，楚楚打了一個電話回來道：「安插一個有點份量的職位吧，老水的一個朋友，美女哦！還是留學米國回來的。」

王國華點點頭，對著電腦道：「行啊，你把人帶來，我領著去見一下冷主任。對了，這個人最好原來就是體制內或者國企的。」

楚楚興致很高，摸出電話來一陣嗯嗯啊啊的，放下電話拉起王國華的手道：「走，我給你洗頭。」進了洗手間，楚楚試好水溫，搬把椅子來把王國華按椅子上，低頭拿噴頭在盥洗池裡很仔細的給王國華洗頭。

王國華記憶中，楚楚好像這還是第一次幹這個事情。坦白講，楚楚洗頭的手藝很潮，王國華卻能很平靜的接受。

「衣領都濕了，你怎麼也不言一聲？」楚楚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坐在鏡子前擦頭髮，一邊拿衣服給王國華換，楚楚一邊抱怨。王國華笑了笑，沒解釋這個。換上襯衣，王國華才對楚楚道：「謝謝！」

「說啥呢？」聰明的楚楚在對上王國華的眼神時便明白了，心裡說不出的歡喜從眉眼之間溢出。「我感覺，有好像回到了剛好上那會。」楚楚如是說，換來王國華一個輕輕的擁抱。

「這西服都是好幾年前的款式了，都怪我忘記這個了。」楚楚抱怨自己的時候，王國華對著鏡子審視了一番道：「結婚的時候穿過一次就再也沒穿了，跟新的一樣。」

楚楚眼睛裡一熱，從身後抱著王國華，臉貼在背上低聲道：「對不起，我沒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沒能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

「說這個幹啥？」王國華淡淡的笑了笑，楚楚抱的更緊了。

傍晚，早早吃了晚飯，楚楚便開始忙活了。對著鏡子一番收拾，衣服換了又換都不滿意。王國華抱著手在一邊笑道：「有句話怎麼說呢？女人的衣櫃裡永遠少一件衣服。」

也不知道楚楚最後怎麼想的，選了一套很簡單的西裝套裙，跟王國華站在一起時，卻也比較搭配，看上去都那麼普通，仔細看才能看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價格不菲的衣服。

車是楚楚的那輛寶馬，還是結婚的時候游飛揚送的。王國華開車出門，保姆抱著兒子早早躲開，免得鬧騰。

第七百零一章 不白給（下）

何謂時尚圈？王國華的理解很簡單，就是一群人拿錢不當錢，整天琢磨著怎麼在人前露臉搶鏡，美其名曰引領潮流！

這個理解有點偏激，但也算是接觸到了一點本質。當然，形成這個看法的時候，王國華上輩子還是一個普通的白領階層，跟所謂的時尚圈還是有很遙遠的距離。

楚楚的興趣點在衣服上，一路上話題的焦點就是在感慨，多久沒去巴黎買衣服了，多久沒去香港掃貨了。王國華聽的是一臉的慚愧，看來給自己當老婆的楚楚，當年的生活習慣改變了很多啊。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王國華作為一個草根出身，不免暗暗生出別的思緒。萬幸的是，王國華現在的身家，可以吃撐楚楚對物質上的要求。

「你想去就去吧，又不是沒這個錢。」王國華自然不會讓楚楚冷場，楚楚聽了卻搖頭道：「現在這麼做不合適了，對你的前途有影響。」

一句話，道明瞭楚楚對自身角色的轉變。王國華對此只能指記在心裡。

王國華對京城不熟，楚楚一路走一路介紹，這一帶老早是工業區，後來變成了藝術家集中的地方。一些時尚秀放這地方搞，有借藝術氛圍的意思，也有成本的考慮吧。

找車位的過程比較順利，停好車下朝秀場走來。王國華看見了大學時有過幾次接觸的學生會主席武娟娟。此女在大學時代是風雲人物，據傳家裡某長輩是F大的領導。對此王國華沒有去關心過，倒是因為成績比較好，武娟娟主動找過王國華，一是獎學金的事情，而是希望王國華能多多參與到學生會的活動中去。很明顯當年的王國華對這些不感興趣，有那時間還不如出去開黑出租賺點錢。

接觸了幾次後，武娟娟對這個茅坑裡的石頭死了心。不過印象也留下了。同樣作為F大風頭人物的楚楚，依仗的不是成績，而是讓全校男生見了都會自慚形穢的容貌。當然，楚楚自己並不這麼認為。其實楚楚成績也是比較靠前的，屬於優等生的類型。

從內心裡，武娟娟對於楚楚是懷著一份濃濃的嫉妒，同樣是學生，她要靠著累死累活才能成為學校裡的頭面人物，可是楚楚這種禍國殃民的妖女，幾乎從不關心學生會的事情，照樣走到哪裡都是目光的焦點。要知道，武娟娟長的也還算不錯，一直以來對容貌都是比較有信心的，一直到大學為止才受到的重創。

一個楚楚就讓人近乎絕望了，楚楚身邊還經常出沒一個胸前豪邁的讓所有女人慚愧的劉玲。要命的是，劉玲同樣有一張精雕細琢的臉龐，還是看起來很嫩的那種臉型。

可以說，整個F大那一屆的女生，稍有容貌者都生活在楚楚和劉玲這一對組合的陰影中。既然拼臉蛋不行，那就拼別的吧。武娟娟很明智的採取了別的路線，並且還算成功。

上一次在街上偶然的相遇，兩人武娟娟看到抱著孩子逛街的楚楚，自我感覺已經樹立起了自信心。所以，才有了邀請楚楚來看秀場的舉動。當然，那個時候武娟娟並不知道王國華是楚楚的丈夫。

看見楚楚身邊的王國華時，武娟娟有點被雷劈中的感覺。

「王國華？楚楚？你們？」武娟娟有點結巴，楚楚卻笑吟吟道：「沒錯，我們結婚了。」

「主席好！」王國華面帶微笑的上前伸手，武娟娟下意識的握手後才一拍腦門道：「真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這個時候的武娟娟，似乎心裡的自信心又強大了一些。沒錯，因為楚楚的丈夫是王國華，作為學生會主席，武娟娟是知道王國華出身不高的。

「人生總會發生一些意外的！」王國華很有哲理的說，臉上流露出來的那種自信和不自覺帶出來的威嚴，讓武娟娟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是，有六七年沒見了，大家變化都不小。」武娟娟說著這話，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打扮的很低調的楚楚，心道當年在F大光芒萬丈的楚楚同學，如今不也老大嫁做同學婦，再難跟自己這個引領時尚潮流的雜誌社副主編相比了麼？

「主席同學，你去忙吧，我們進去自己找位置。」楚楚還是很識趣的，武娟娟心裡如是想。臉上帶著笑，保持著微微矜持的禮貌道：「那怎麼行，我帶你們進去吧。」

今天晚上的武娟娟也算是光彩奪目了，打扮的很嫵媚。這個有點涼的夜晚，穿了一件低胸的長裙。領著兩人進去的時候，不斷的跟人打招呼，顯得人脈很廣，很受歡迎。

當然，給楚楚和王國華找了位置之後，武娟娟出來的招呼接下來將出現一些業內人士時，連著遭遇了幾個客人這樣的問題。「武主編，剛才那個女的是誰？是幹啥的？」

毫無疑問，這個問題讓武娟娟的好心情受到了一點小小的影響，她還能很禮貌的回答：「大學同學，過來看看。」

「哦，她身邊的男人是做啥的？」

「她丈夫，也是大學同學，做啥的沒問。」

回答了幾次這樣的問題後，武娟娟總算是出來了，回頭看看門裡頭，多少有點無奈。這個叫楚楚的同學，似乎容貌上變化不算很大，反而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還是那樣，走到哪都能吸引目光。倒是王國華，一如既往的不起眼，武娟娟甚至都提不起興趣問一句王國華現在是幹啥的。

「不管是做啥的，從那身幾年前款式的西服就能看出來，混的也就是那樣。想必那身西服，應該是國內仿的，純手工的阿瑪尼可不便宜。」心裡如是想，武娟娟的心情又好了許多。尤其是看見自己最近新交的男友出現，武娟娟心情更加好了。

「娟娟。」何馬滿面笑容的出現了，伸出娛樂圈的何馬，現在是星光娛樂傳媒的藝術總監，京城娛樂圈大有臉面的人物。按說何總監身邊不缺美女，問題是何總監對娛樂圈或者嚮往娛樂圈的美女們，都抱著一種深深的偏見。骨子裡有一個概念，玩玩可以，娶回家就算了。

武娟娟算是從事文化事業的，據說出身良好，家裡有長輩在體制內，據說還是部級。這樣一個出身的女人，娶回家還是很有面子的。從某種角度來看，一般這樣的女人是看不上何總監的。

熱衷時尚和娛樂的武娟娟，對於何馬這個國內當紅娛樂傳媒的總監青睞有加，也是有自己道理想法的。時尚雜誌的很多話題離不開娛樂圈，兩人從最初的合作到相好，經歷了一段不是很長的時間。

何馬的觀點是有這樣一個女朋友能滿足一下何總監一個草根出身者的自尊心，武娟娟則認為有這麼一個相好的，對事業的幫助很大。事實也是這樣，由於何總監的關係，武娟娟所在雜誌的記者，在娛樂圈的一些採訪相當的便利。

今天搞這個時裝秀場的是一位來自香港的設計師，出於宣傳的考慮還有何總監的關係，武娟娟所在的雜誌社不但得到獨家的專訪機會，還有一筆價格不菲的廣告費。

這個設計師在香港乃至東南亞都很有名，很多明星都穿過他設計的衣服。

「你怎麼才來？」武娟娟心裡多少有點遺憾，要是何馬能早來一點，在王國華和楚楚面前，就更能多幾分自信的資本了。

「對不起啊！本來應該早點來的！」說話間，有人向何馬微笑打招呼，何馬趕緊回了一下，順手摟著武娟娟的肩膀顯得很親熱的樣子。這個舉動，把武娟娟心裡一點小小的遺憾化解了。反正他們還在，等下還是有機會的。

「娟娟，等一下我的老闆要來，今晚上有個模特是他在捧的。號碼是7號，記得在雜誌上多多宣傳。晚一點，我帶你去老闆面前亮個相。」

武娟娟在門口跟何總監說話的時候，今天的秀場開始還有一點時間。王國華和楚楚在一個角落安靜的等著開場時，一位紮著馬尾辮，操著一口南方口音的男子出現在王國華和楚楚的面前。

「二位好，方便打擾一下麼？」該男子顯得很有禮貌，但是這種禮貌和目光中流露出來的傲慢架在一起的時候，王國華看見的是虛偽。

男子很瘦，看上去四十出頭，個子即便是跟楚楚比，也有點尷尬。

「這位先生，有何指教？」王國華下意識的上前一步，目光逼視過去。

「你好，我是設計師馬修，這是我的英文名字。你的太太在我看來，很適合做一個優秀的平面模特。所以在下冒昧打擾，失禮之處多多包涵。」設計師馬修顯得很禮貌很得體，但是王國華還是從他微微抬起的下巴中，看見了一點施捨的意味。好像在說，我是給你機會。

「謝謝，我想我太太不需要一份這樣的工作。」王國華保持著禮貌，淡淡的回了一句。馬修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沖楚楚笑道：「作為今晚上最現場漂亮的女士，我想聽聽您的意思。」

楚楚笑瞇瞇的對馬修看過來，輕啟玉齒，淡淡的吐出一個字。

第七百零二章 秀場（上）

「滾！」聲音不大，但足夠對面的馬修聽的清楚。這一位目瞪口呆了一會之後，露出惱羞成怒的表情，看著兩人不說話，轉身憤憤而走。一邊走還一邊不知道嘟囔啥，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王國華見狀歎息一聲道：「夫人，我服了！」

楚楚歪了歪嘴道：「這種不著調的狗屁設計師，沒一個是好東西。打著為藝術獻身的旗號，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女人。偏偏還自我感覺良好，剛才我算是客氣的，要不是看著人多，我能一大嘴巴扇他多遠。」

聲音不大，配上一副笑瞇瞇的小鳥依人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楚楚女士說出的一番這樣的話。王國華只能聳了聳肩膀，對那位設計師的自討沒趣表示遺憾。

這個時候，外頭突然熱鬧了起來，閃光點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天色已經黑了，燈光下的紅地毯上，不斷的出現一些穿著時尚光鮮的男女。這些人不斷的揮手致意，次第落座在前排的貴賓席上。

剛才的一點點不愉快，楚楚已經忘記了，甚至有點不耐煩的嘀咕道：「真沒勁，怎麼還不開始走秀？我要看的是衣服，不是這些人。」

比起現場其他人的反應，楚楚無疑是比較不給這些公眾人物面子的吧？

作為娛樂圈的頭面人物之一，何總監手挽著美女副主編武娟娟順著紅地毯往裡走。在閃光燈的輝映下，武娟娟的心情到了一個愉快的頂點。下意識的，武娟娟抬眼看了一下角落裡那對夫妻，心裡不免有點得意的時候，身邊的何馬低聲笑問：「你在看啥？」

武娟娟努了一下嘴，微笑著低聲道：「兩位大學同學，今天特意邀請他們來看走秀的。」

何馬笑道：「你是邀請他們來看你的風光麼？」武娟娟回了一個嫵媚的眼神，對於這個男人的知情識趣，很是滿意的表示獎勵。可是，順著武娟娟的目光看了一眼，何總監有被雷擊之感的僵硬了一下。要不是當著太多的媒體，何總監都有衝過去的念頭。

「怎麼了？」武娟娟敏感的察覺到異常，何總監恢復常態，淡淡道：「沒什麼。你跟那對夫妻關係如何？」

紅地毯走到了盡頭，微笑著走上貴賓席坐下的時候，武娟娟道：「就是一般的同學。」

何總監又一次僵硬了身體，笑的很勉強道：「哦，原來是這樣，可惜了。」

「可惜什麼？」武娟娟笑著追問，何馬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摸出手機，何馬撥了一個號碼，壓低聲音道：「老闆，有事情匯報，方便過去麼？」

很快何馬掛了電話，對身邊的武娟娟道：「走，去見見我的老闆。」

武娟娟心跳加速，何馬的老闆那是何等的大人物啊？以前只是聽說過，還真的沒見過。就知道，何馬的老闆在娛樂圈裡雖然名聲不顯，實際上卻掌握了很多表面上風光無限的明星的命運。這個老闆，實在是值得巴結的大人物。

很多東西，都是武娟娟自己編造出來的。比如說一些關於武娟娟家世的傳言，實際上武娟娟的父親不過是一個教育系統的副處長，即便是現在，混了十幾年還是一個副處。關係是有一些，所以武娟娟在大學裡還是得到了一些照顧，加上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一番成就。這大概就是武娟娟最為無奈的地方，因為她看過太多身家好的孩子，不用怎麼努力就能得到更多。

二樓有一個豪華的貴賓包廂，這樣的包廂在整個秀場裡只有一個，有專用的樓道上下。何馬挽著武娟娟走過來的時候，兩個帶著墨鏡的保鏢還攔住問了兩句才放人。

對這種排場，武娟娟內心表示了強烈的羨慕。暗暗想到，假如有一天我也能這樣。

包廂裡頭，一個年輕的漂亮妹紙正在撒嬌，抱著一個長的有點娘的男子的手，嗲的讓人發膩的語調道：「陽哥，人家要上封面嗎。您就答應人家嘛，大不了回去讓人家做啥都答應你。」

看見這一幕，武娟娟非但沒有鄙夷這個妹紙，反而羨慕了一下她有這個機會。很有自知之明的武娟娟知道，已經過去了那個年齡了。仔細想起來，當初還是太幼稚，錯過了一些簡單獲得成功的機會，好在醒悟的不算晚，才有了現在的成就。

「何總監來了，你去求他嘛。哈哈！」游慶陽的心情很好，今天晚上這個秀場是一個朋友搞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時尚圈子裡推行所謂香港名家設計師的服裝，名人嘛，穿衣服講究一個個性和與眾不同。要是兩個名人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穿了一樣的衣服都能被八卦媒體當成猛料來炒作的，美其名曰：撞衫！

其實每次看見這樣的說法，游慶陽都會不屑的想，無聊！游總更在意的是今天晚上讓這個妹紙風光一把，日後在下點功夫捧紅了，手握著這個妹紙十年的長約，這又是一顆搖錢樹。

話說這個長約說起來很殘酷，但是這個娛樂興起的年代，多少有本錢的妹紙都在尋覓這麼一個機會呢？這個問題，游慶陽沒有興趣去找答案，因為身處食物鏈的頂端，只要他願意，大把妹紙主動投懷送抱。

發嗲的妹紙自然不會去騷擾何總監，而是一扭細腰道：「沒誠意，算了，人家去準備了，要開始走秀了。」小妹紙回頭時沒忘記在游慶陽的臉上啵一個。

「老何，你剛才說有要緊事，不會是給我引見這位女士吧？」游慶陽笑瞇瞇的問，武娟娟的心跳加速，多麼希望何馬能說「是，老闆！」。

可惜，何馬送開了武娟娟的手，在武娟娟心裡無限失落的時候，走到了老闆的身邊，低頭附耳說了些啥之後，老闆立刻緊張的站了起來。並且快步走出包間，站在扶欄上往下看了看之後，苦笑著走回來對何馬道：「老何，知道是誰安排的位置麼？這不是打老子的臉麼？」

何馬無奈的又是一陣低語後，游慶陽看了看武娟娟，在武主編心跳又有加速的時候，淡淡道：「那就算了，當著沒這個事情發生好了。免得見了面，老子不好做人。」

問題是，就在這個時候事與願違了。游慶陽回頭一瞥，相當惱火的一幕出現了，兩個秀場的保安走到了王國華和楚楚的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就看見保安很不客氣的樣子，似乎要動手攆人。

「我操！」游慶陽爆了句粗口，回頭看看時何馬立刻道：「我去處理。」說完一溜小跑下去了。武娟娟沒想到，何馬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衝出去了，跟著出來往下看的時候，心裡生出一絲快意。

不過這個快意持續的時間很短，因為何馬的老闆走到她身邊道：「武編輯是吧？我說你的眼神很有問題啊，明明有這麼好的關係，居然不會把握。要知道，這兩位即便是我見了他們，也要陪著笑臉的，你倒好，把人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的。今天搞不好，你跟我都要有麻煩了。」

武娟娟聽完之後直接大腦就當機了，這話的衝擊力太他媽的給力了。問題是，游慶陽說完之後，還走到前面，很緊張的看著下面的一幕。

何馬的動作很快，及時的出現並且制止了保安的舉動。很快武娟娟就看見一直沒有正眼看自己一下的老闆，這個時候露出的是討好的笑容，衝下面正在抬頭看過來的兩位招手示意。

更讓武娟娟無法接受的是，平時眼睛朝天看的何馬，這個時候點頭哈腰的像一個店小二，引領著兩位往樓上走來。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被這一幕鎮住了，有點亂的場面突然徹底的安靜了下來。沒辦法，何總監在這個圈子裡太牛掰了。他老人家就像一個僕人似的走在前面開道的一幕，實在是娛樂圈裡太勁爆的八卦了。

楚楚的臉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副墨鏡，王國華倒是無所謂的樣子，面帶不悅的往上走。武娟娟看著老同學這個表情，突然又有了不可抗拒的威嚴壓迫的感覺。

「我說游慶陽，怎麼到哪都能看見你？」楚楚走上最後一個台階時，不懷好意的說了一句。這個話背後的含義，游慶陽的理解是這樣的，「信不信老娘帶人砸了你這個秀場？」

游慶陽堅信，楚楚不會這麼幹，但是接下來他的公司就不要想開的那麼順心了。遠的不說，就拿楚楚身邊那一位，只要稍稍在適當的場合表達一下對游慶陽的不滿，很多人會主動跳出來找游慶陽的麻煩。比如，游慶陽見著都要躲開的許菲菲，指定會指著游慶陽的鼻子說一些難聽的又不帶髒字的話。還有游飛揚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大財主，會酸溜溜的挖苦他幾句。還有，京城裡的一些狐朋狗友，也不會忘記借這個機會說上兩句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風涼話。這其中的代表人物，有朱拉風，還有厲虎之流。

第七百零三章 秀場（下）

武娟娟說的請了十幾個同學來看秀場的事情，實屬扯淡。她就是想讓楚楚看看她現在混的有多好，似乎這樣她的心裡就很滿足。

事情最初的發展好像也在她的預計之中，楚楚的丈夫居然是王國華這個當初學校裡的窮孩子。穿戴什麼的似乎也很一般，一直到看見保安去攆這對夫婦的時候，武娟娟的愉快達到了頂點。武娟娟甚至打算很高姿態的過去，為這對夫妻解圍，儘管保安出現攆人的事情是意外。但這個意外武娟娟很樂意見到就是了。

從高潮的雲端跌落到最低點的開始是游慶陽當時顯得有點氣急敗壞的反應。接下來的事情，不斷地打擊著武娟娟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自信。

游慶陽顯得相當的無奈，朝王國華拱手作揖道：「國華，你先勸勸弟妹。」

王國華笑著一擺手道：「別這麼稱呼，我跟你沒這份交情。剛才本來我們已經準備自覺的消失了，是你讓人把我們請上來的。倒不是說我們怕事，只是不想給同學惹麻煩。」說著話，王國華朝武娟娟笑道：「娟娟主席，這小子要是敢找你麻煩，你只管給楚楚打電話，看我們怎麼收拾他。」

武娟娟沒想到王國華這樣說話，心頭覺得一陣堵的慌，各種滋味都冒了出來。武娟娟怎麼都想不明白，王國華怎麼會這麼說話？

「我沒事，這個，今天還是要怪我沒有招呼好你麼。」武娟娟顯得有點結巴，本能的客氣兩句。王國華朝游慶陽道：「行了，既然是你的地盤，看飛揚的面子就算了。不過你小子找的都是些什麼設計師？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楚楚不等游慶陽說話，冷冷的瞟他一眼道：「既然不受歡迎，我們也該走了。對了，那個設計師叫什麼馬修的，想我給他做平面模特來著。就像當初何總監，還惦記捧紅我來著。」

一句話把何馬說的是面色漲紅，頭低的能下巴挨著胸口了。當著武娟娟的面，這個臉丟的不小，不過何總監不敢有任何的不滿。

「二位，二位，千萬別就這麼走了，不然我有冤也沒出說理去。給我個面子，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至於武主編，我更不會為難她分毫。武主編，你說是不是？」游慶陽倒是能屈能伸，發現王國華和楚楚挺在意同學情分，趕緊的把武娟娟也拽上。

武娟娟勉強的笑了笑，上前來對楚楚道：「楚楚，既然來了，就看一場秀再回去。」

「對對，這包廂我讓出來，我去外頭看。」游慶陽趕緊的順著桿子爬，楚楚絲毫不領情的樣子，淡淡的掃了一眼游慶陽道：「誰稀罕你的包廂？」

游慶陽對上楚楚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拿眼神求助王國華。大部分時候，王國華還是比較好說話的，這一點游慶陽有認識。

「既然游總這麼給面子，那就不客氣了。楚楚，我看秀場也快開始了，先看看走秀吧。」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楚楚朝武娟娟招手道：「主席，你來，我們坐一塊。」

武娟娟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不過這腳步有點打飄就是了。

游慶陽趁這個機會上前來，拿肘捅了王國華一下，信步出了包廂後門。王國華回頭看看湊一塊說話的倆女的，跟著出來。游慶陽等在後門口，遞過來一支煙道：「我說，你小子是真傻還是裝傻？這都看不出來？」

王國華接過煙，就著游慶陽遞過來的火點上煙，淡淡道：「這個不重要。」

游慶陽冷笑道：「那什麼才重要？」王國華道：「武娟娟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走到這一步的，這個是最重要的。」游慶陽聽了若有所思，稍後歎息一聲道：「你小子的確是個厚道人。」

這時候何馬膽戰心驚的走過來，陪著笑問：「老闆，那個馬修，我是不是去叫來。」

游慶陽扭頭看看，王國華笑著搖頭道：「算了，他也沒把我們怎麼樣。」游慶陽聽了擺擺手，示意何馬走開後，這才朝王國華拱手道：「我算是服了你了。就這份氣度，你不成功天理不容。」

「少跟我扯這些沒營養的話，倒是你啊，今天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的多了，遲早要出事。」

游慶陽嘿嘿嘿的笑了笑道：「這事情怎麼說呢？這年月，好多女孩子就願意吃這一套。還他媽的上桿子的找這種事情，我其實也不太明白，這世界怎麼了？」

主持人宣佈走秀開始，音樂響起，一個一個光彩照人的模特走了出來。

夜，回去的路上，王國華開車時楚楚在邊上笑瞇瞇道：「我表現的不錯吧？」

王國華很肯定的點頭道：「不錯，像個市委書記的夫人。」

楚楚歎息一聲道：「武娟娟都跟我說了，其實這些年她挺不容易的。」王國華無聲的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楚楚也不說話，歪著頭瞅著王國華專心開車的樣子。

週末冷雨難得悠閒一天，在家裡休息。早飯之後看了會電視新聞，冷雨接到王國華打來的電話道：「老領導，方便上門拜訪麼？」

冷雨笑道：「來吧，我家地址知道吧？」王國華笑道：「我在樓下呢。」住在二樓的冷雨出來看了看樓下，王國華正朝上看招手呢。

「你也別上來了，我下去，一起走走。」冷雨掛了電話出來，王國華在樓下等著笑道：「怎麼了老領導？不方便？」冷雨哼了一聲道：「少扯淡，我能有什麼不方便。這不，夫人和兒子還沒來，要等孩子學校的事情最後落實了才過來。」

冷雨背著手，在小區裡漫步前行，王國華陪著一路往前走的時候，冷雨道：「你跟楚江秋的關係緩和了？」王國華點點頭，冷雨道：「這是應該的。有的事情，不會因為你的意志為轉移。跟江秋同志共事的時候，我們之間雖然理念上有所不同，但是江秋同志還是很有能力，並且很有想法和辦法的。過去的兩年，省裡的一切都呈現出好的發展趨勢，這一點來看，江秋同志是有大功勞的。」

王國華沒說話低著頭，冷雨笑著看他一眼後淡淡，伸手拍拍肩膀道：「最初的時候，我其實不是特別喜歡你，因為你顯得太老成了。改變我看法的是你做的那些事情，同樣對待江秋同志，也要觀其行啊。這幾年，大江省的經濟發展走上了一條快車道，我是親眼目睹的。」

王國華點點頭，跟著冷雨的步伐繼續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才道：「我們這個國家，這些年不管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總體的方向是朝著快速的發展在往前走。這一點是必須肯定的，但是問題也積累了很多。可能我想的有點多了，但是每當我想到那些問題，我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沉重起來。」

「呵呵，你都想過一些什麼？」冷雨笑著問了一句，王國華正色道：「腐敗問題！我覺得，未來若干年後，制約國家發展的最大問題，就是形形色色腐敗現象！」

冷雨稍稍一怔，沒有接這個話，而是繼續緩步向前走了一段，終於站住道：「我們之間談這個問題，是不是太遙遠了？」

王國華笑了笑道：「那就不提這個了，等哪一天我們能談的時候再談。」

「哈哈哈！」冷雨大聲笑了起來，繼續往前走道：「其實現在談也不算太遠，至少你已經是鐵州市委書記，你不妨在鐵州做點什麼。」

王國華道：「我已經有一些想法了，不過還沒有完全想好。」冷雨駐足回頭，定定的看著王國華道：「你決定做點什麼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

王國華點點頭，冷雨抬頭看著前方，慢悠悠道：「有的路不好走，但是必須有人去走。」

……

等待了一天的肖敬看著夜色的降臨終於有點不耐煩了，拿起電話來猶豫再三的時候，身穿睡袍的寧迎春悄悄出現在身邊，伸手在肩膀上掐著的時候低聲道：「怎麼了？」

肖敬面色凝重道：「沒啥，對了，那筆款子你要盡快的填補上。馬書記這一走，駐京辦這一塊就不那麼好說了。回頭你辭職吧，留在京城做你的買賣。」

肖敬沒有看見寧迎春稍顯不耐的眼神，只是聽到她柔和的聲音道：「我知道了，這個事我會處理好的。」肖敬這才歎息一聲，仰面撫額歎道：「這些年跟著馬書記鞍前馬後的，沒想到臨了沒著沒落啊。」

「你怎麼不找馬書記談談？」

「談什麼？馬書記都要退居二線了，頂多臨走前推薦我去別的省，可是你說我敢就這麼走麼？」肖敬回頭看了一眼前，寧迎春及時的換上了一副笑臉。

終於，肖敬還是下了決心，按下了電話撥號。嘟嘟的長音之後，聽到一個很好聽的女人在說話：「你好，王國華在洗澡，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轉告麼？」

「你好，請轉告王國華同志，就說肖敬打來電話，請他回一下。」

第七百零四章 上河縣（上）

洗澡出來的王國華剛出來，楚楚便上前道：「一個叫肖敬的來了電話，我告訴他，你在洗澡。他讓你電話，這個人是誰啊？」

王國華拿過手機，猶豫了好一陣子才道：「是省委秘書長，這個人怎麼說呢？第一眼看見他，你會覺得他很溫和，可是接觸幾次下來，我就覺得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值得信任。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吧。」

楚楚聽了這話便笑道：「那我就不問你跟秘書長之間的事情了，我不想影響你的判斷。」

王國華聽了忍不住好奇的笑問：「怎麼？你不想給我點意見？」

楚楚道：「我沒覺得自己的判斷能力比你強，再有我也沒接觸過這個人，我可不沒有說八道的習慣。」說著楚楚走了，去洗手間裡收拾東西。

王國華稍稍思索後，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道：「郭書記，省委肖秘書長到京城了，您明天方便見他一面麼？」

電話裡的郭慶浩很乾脆的回：「可以，你這樣，明天上午十點還是上次打牌的那個茶樓。」

說完話郭慶浩就掛了電話，似乎手頭還有什麼事情在忙。王國華也沒多想，放下電話時楚楚出來，王國華上前摟著腰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麼？」

楚楚拿頭頂了頂男人的胸膛道：「去，家裡的事情，你一個大老爺們能幹啥？就知道賣嘴。」王國華聽了很嚴肅的點頭道：「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楚楚好奇的問，王國華道：「賣嘴啊。」說著低頭給楚楚的嘴堵上了，才幾下的功夫，楚楚就跟骨頭被抽掉一般，身子軟了，臉頰也燙了。

上午九點半，王國華在約好的地方見到了肖敬，送肖秘書長來的是一輛雅閣，王國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開車的司機是個女的，長的還不錯。這個女的是誰，王國華不問，肖敬也沒解釋的意思。手裡拎著個紙袋子下的車，王國華笑著迎上前。

雅閣車開走了，肖敬才主動伸手道：「辛苦了，國華。這份情，我記下了。」

「您言重了，我不過就是傳了個話而已。」說著王國華打開車門，肖敬上車坐後排，王國華開車啟程。剛上路肖敬便問：「國華，郭書記有沒有什麼忌諱？」

王國華頭也不回道：「這個我不清楚，我也就跟郭書記接觸過一次。」

肖敬哦了一聲，不再說話，王國華得以安心的開車。王國華時間掐的很準，上午九點五十五分，車子停在了茶樓門口。樓下早有服務員等著，上前來問：「來的是王國華同志？」

王國華趕緊道：「是我。」「請跟我來吧。」

還是二樓，郭慶浩一個人懶洋洋的坐在那，對面有一屏風，前頭兩個戲裝女子在依依呀呀的唱，後面有配樂響起，應該有一個班子在後面忙活。

王國華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肖敬自然的跟在後面沒動。等了一會，服務員進去嘀咕了兩聲，郭慶浩才回頭招手讓他們進去，卻沒有讓唱戲的停下的意思。

王國華只好站著等，肖敬也站著，郭慶浩似乎沒在意兩人是站著還是坐著，伸手在大腿上不斷的打著節拍，似乎聽的很投入的樣子。

王國華本能的去看了一眼肖敬，發現秘書長居然眼角帶著喜色，不明顯但是可以確定。王國華不由在心裡琢磨這個事情，沒等琢磨明白呢，郭慶浩已經起身鼓掌道：「唱的很好，辛苦大家了。」

兩個唱戲的女子道了萬福，很自覺的退了下去。郭慶浩等人都走乾淨了，這才對王國華笑道：「國華，你覺得唱的如何？」王國華面色平靜，淡淡道：「郭書記，我不懂這些。」

郭慶浩意味深長的看了一會王國華，發現王國華同志面不改色，這才轉向對肖敬道：「是肖敬同志吧？你覺得剛才那出折子戲，唱的如何？」

肖敬沒有絲毫媚上的姿態，很正常的想了想道：「這個我也不懂，不過感覺旋律很美。讓人會不自覺的跟著旋律的節奏去呼吸。」郭慶浩對這個答案似乎很滿意，點點頭轉身落座道：「都坐吧，怎麼還站著？」

肖敬笑著坐下，王國華卻站著道：「郭書記，我家裡還有點事情，需要回去處理一下。」

郭慶浩掃了一眼王國華，表情淡然的點頭道：「那你去忙吧。」

走出茶樓，王國華稍稍鬆了一口氣，細細的想起剛才的應對，覺得沒有不妥當的地方，這才徹底的輕鬆下來。選擇這個時候離開，無疑是一個識趣的舉動。想到剛才郭慶浩的那個問題，王國華對比了一下自己跟肖敬，意識到秘書長的答案無疑比自己的答案要精準。

秘書長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跟隨郭書記的節奏行事，而王國華則比較含蓄的表達了自己不願意介入省委高層的紛爭之中。實際上王國華通過這事情，已經介入到其中了。回答郭慶浩的時候，王國華真實要表達的是一種不邀功的意思。王國華明白，郭慶浩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才有了接下來的一番應對。同樣一個問題，面對不同的人，想問的意思不同。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王國華該攙和的，所以王國華選擇了告辭。樓上談點啥，王國華不需要關心。秘書長怎麼離開，也不用他操心。

王國華走的很乾脆，回去之後便讓楚楚收拾行李訂機票。完事給徐耀國打個電話，通知了一下航班，並表示不用大張旗鼓悄悄的來接就行了，王書記的京城之行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京城的房子有鐘點工定期來打掃，所以也沒多少行李可帶。即便是這樣，也收拾了三四個大箱子，主要都是楚楚和兒子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一家悄悄走人，臨走給楚江秋打個電話算告別。這一路順利，飛機沒有航班延誤，很順利的就到了省城。等在門口的徐耀國和湯新華看見楚楚便迎上前來了，問候一聲後，湯新華不斷的往裡看，楚楚道：「在等行李。」

湯新華自告奮勇進去幫忙，徐耀國領著楚楚上車上先等著。不到半小時，王國華便回來了。徐耀國和湯新華開來的是一輛考斯特，王書記一家加一個保姆，也不會擔心裝不下。

「市裡這兩天還好吧？」王國華上車之後便問了一句，徐耀國立刻道：「一切正常。」

湯新華看了看楚楚，欲言又止。王國華瞄他一眼時，湯新華才道：「高市長說，合作的投資商昨天到了。」

王國華看了看楚楚，抱著孩子的楚楚淡淡的一笑，低頭親了兒子一下，似乎啥都沒聽到。王國華心裡明白，楚楚什麼都知道。不過，楚楚一點都不擔心就是了，因為有兒子。

時間還早，車子直接轉上高速回鐵州，途徑上河縣的時候，前方高速出現警察攔阻。指揮過往車輛直接轉下高速，王國華只是抬眼看了看前方，湯新華一直很注意領導的反應，立刻道：「像是出了車禍。」

下了高速，繼續往鐵州去要經過上河縣城，鐵州市下屬的五區一縣中，上河縣是唯一沒有改成區的。對此王國華似乎想到了點什麼，好像自己一直沒有來上河縣轉轉。

徐耀國及時的在邊上道：「書記，上河縣撤縣改區的事情在前任勞書記時本來已經提上了日程，因為市裡生了變故，事情就耽擱下來了。縣委書記龔友敏縣長馮瑞，曾經去您的辦公室匯報過工作。」

這話的重點是前面那段，後面是提醒。王國華點點頭沒說啥，看看時間道：「這路快不起來，找地方先吃飯吧，時間不早了。」

「書記，是不是通知一下縣裡？」徐耀國請示了一句，王國華搖搖頭道：「沒必要。」

吩咐了小趙後，車子在縣城裡慢慢的轉了起來，打算找一個看起來不錯的酒店吃飯。正在轉悠的時候，突然街上一陣亂，不少人在跑動躲避什麼。只見一條街道裡跑出來幾十號人，手裡都拎著刀棒一類的傢伙，先後上了三輛麵包車後呼嘯而去。

王國華微微皺眉之際，小趙已經及時的把車停在路邊。湯新華立刻起身道：「我下午看看。」王國華點點頭道：「小心點。」湯新華下車一溜小跑，順著剛才那些人出來的街道跑過去，前後不到十分鐘，湯新華就跑回來了。

「書記，問了一下，聽說是一群黑道的人砸了一家飯店，還砍傷了人。據說飯店裡的人反抗來著，前去鬧事的人還被菜刀砍傷了兩個。」

湯新華匯報完畢，王國華便皺起眉頭，看了一眼徐耀國。徐秘書長立刻道：「我跟龔友敏關係很一般，據說他對上河縣的控制能力還是很強的。」

湯新華又補充了一句道：「聽周圍的群眾說，上河縣最近半年，沒少出類似的打砸事件。」

徐耀國道：「書記，要不還是通知一下縣裡的同志？」

王國華搖搖頭道：「還是不用了，這樣，你去找個靠得住的人，瞭解點情況再說。」

第七百零五章 上河縣（中）

徐耀國接到吩咐心裡明白，剛才的解釋沒必要，王國華對他的信任表達的很清晰。仔細一琢磨，王書記上任以來表現的相當溫和，尤其是對下面的同志更是如此。有一點徐耀國印象很深刻，對那種抓著權利不干正經事的下屬，王國華絕對是一種厭惡的態度。

今天這個事情看著是路過，實際上這背後反映出來的問題現在還看不到。

「書記，要不再等等看？讓小趙再過去瞭解一下情況。」徐耀國提出建議，王國華點點頭，徐耀國心裡更加篤定，吩咐小趙一番。這個時候，楚楚靠著椅子好像睡著。

藉著司機小趙下去瞭解情況的當口，湯新華去買了幾瓶飲料回來。兩位市委常委在車上呆著，秘書長低聲的介紹上河縣的情況。上一次的招商團，上河縣還是很賣力，不過效果一般就是了。主要原因就是上河縣有民風彪悍的傳統，當地人比較排外。現在的上河縣，縣委常委一級的幹部，只有縣長一個人不是本縣的。

上河縣是傳統的農業縣，最近幾年經濟發展緩慢，所以上一次的招商活動，全縣班子集體出動。甚至還為此專門組織了一次嚴打活動，不過從現在的結果看，似乎收效甚微。

徐耀國這個秘書長還是很稱職的，站在他的位置上能瞭解這麼多信息，也真不容易了。過了十來分鐘，小趙氣喘吁吁的跑回來，上車後王國華直接丟過去一瓶水道：「先喘口氣，喝點水再說。」

「問清楚了，那夥人不是去砸飯店的，而是去砍在裡頭吃飯的幾個人。那幾個人在邊上開了一家網吧，最近這網吧都被砸了三回了，今天網吧沒開門，在飯店裡吃飯呢，結果被人砍了。這幾個人進行了反抗，拿了廚房裡的菜刀尖刀把那些人打了出來。」

王國華聽到這便問：「公安局呢？怎麼也不管這個事情？」

小趙道：「這個我也問了幾個人，結果人家直接不理我了，所以只好回來。對了，回來的時候吧，有人還說了一句，外地佬多管閒事。」

小趙打聽回來的消息要全面多了，這其中關鍵的是網吧給砸了三次這個事情。要說砸一次算是小糾紛引起的報復，砸三次砸的人家都關門了，這就不說報復那麼簡單了。這裡頭肯定有別的隱情，問題還是回到了原點，要找個當地人問一問，還要靠譜的。

王國華不自覺的把目光轉向徐耀國，秘書長心領神會的低聲道：「要不您先和夫人回去，我留下來瞭解情況。」

「這樣吧，新華和小趙送楚楚回去安頓，我們倆留下。」王國華做了決斷，徐耀國也沒有勸的意思，根據他的經驗，王國華一旦下了決心，很難有人更改。不過徐耀國還是趕緊的看了一眼楚楚，心裡實在不放心王國華留下，希望楚楚勸勸，夫人的話王書記還是要聽的吧？

不想楚楚當著沒看見，拿出一件外套來對王國華道：「晚上涼，你多穿點。」

楚楚的出身徐耀國早弄清楚了，這樣家庭出身的女人，表現出來的通情達理和溫良賢淑，顯得更為難能可貴啊。徐耀國心裡如是想，斷了讓王國華先走的心思。

交代幾句，王國華挎個包，徐耀國夾個包，兩人站路邊目送考斯特上路。等車子走遠了，王國華看見馬路對面有家酒店，便回頭對徐耀國道：「先住下吧。」

徐耀國看了一眼對面的酒店，趕緊道：「那地方還是別去住的好，晚上不安全。」

王國華頗為不解，徐耀國解釋道：「是這樣啊，您看見沒有，前面不遠就是汽車站，這一帶可以說是一個縣城最亂的地方了。」這個是經驗之談了，王國華也深有體會。點點頭道：「那我們換個地方。」

徐耀國已經摸出手機道：「我這就聯繫人過來，上河縣的副縣長鄭華東，他是民盟的人，在上河縣干了三年多了，情況應該是比較瞭解的。」

民盟？王國華怔了一下，也沒說啥。徐耀國連忙走邊上打電話，沒一會就回來道：「他很快就過來，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王國華沒說啥，只是點點有，意思你辦事我放心。徐耀國心裡感激，臉上卻是頗為平靜，借這點時間介紹起鄭華東的情況來。鄭華東原來是省某高校的助教，後來不知道什麼緣故，去了市教委工作。老書記還在的時候，考慮到一些因素，上河縣政府班子配置的時候，鄭華東這個當時的市教委辦公室主任被放在副縣長的位置上。也正因為如此，徐耀國跟鄭華東才有過幾次接觸，並且在隨後還一直保持一些斷斷續續的聯繫。

沒多一會開過來一輛白色的昌河，停在路邊後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四十來歲，面色白淨，個子不高，頂多一米六五的樣子。這個人看著走路時脖子似乎有點縮著，好像任何時候都保持一種高度警惕的狀態。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的那種。

「秘書長好，您說不讓驚動別人，所以我叫了小舅子開的車。實在是對不住您，這不……」話音剛落，鄭華東看見了邊上站著的王國華，不由當即愣住了，眼珠子有點轉不動的意思，他認出王國華來了。原本就有點縮著的脖子，縮的更厲害了。

王國華笑瞇瞇的上前來伸手道：「華東同志，給你添麻煩了。」王國華的主動，讓鄭華東有點驚慌失措，忙不迭的握著王國華的手時，手心全是汗。要知道，這是秋天啊，東海的秋天可不必南天省。

鄭華東的臉色還是很正常的，手心出汗倒是一個不明顯的現象。對此王國華當著沒察覺，握手的力度掌握的很好，不輕不重，沒有市委書記的盛氣凌人，更多轉達的是一種溫和的意味。「王書記，沒想到您也在。真是的，您看我這事情辦的。」

鄭華東有點詞不達意，從職務上來說，王國華作為市委書記，所掌握的權利足以決定鄭華東在未來幾年內的仕途走向。剛才面對徐耀國的時候，開一輛麵包車來鄭華東已經很不安了，現在居然還要面對市委書記。

「上車再說吧！」王國華很果斷的用行動來瓦解鄭華東的不安，這一輛昌河還是比較新的一輛車。落座之後，王國華佔據了中間最好的位置，鄭華東準備上副駕駛的位置，王國華招呼他上來挨著一起坐。

這個舉動，讓鄭華東稍微詫異後，還是很平靜的坐了下來。鄭華東的恢復平靜的速度之快，很是出乎了王國華的預料。心道，此人最初顯得有點緊張，那是因為驟然見到自己。現在才過了那麼一小會就能平靜下來，從氣性上來看，倒是挺有意思。

「我從省城回來，車經過縣城的時候壞了，已經叫拖車弄去修了。」王國華笑著給了一個解釋，其實他完全沒必要這麼做，只是出於對鄭華東的尊重，還是給了一個解釋。

頭前開車的男子不斷的回頭看，遭遇鄭華東一個嚴厲的眼神後，乖乖的安心開車去了。

「不知道車送去了哪個修理廠，我可以找找人。」鄭華東稍稍猶豫後，很謹慎的樣子道。

王國華笑著搖頭：「沒那個必要，對了，華東同志不是本地人吧？」

鄭華東道：「我是辰州人，我媳婦是上河縣人。旺馬鄉的。」這名字，王國華似乎有點印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徐耀國。秘書長立刻給了一個解釋：「電解鋁的項目重要的資源點，挨著下河區，為這個項目究竟落戶哪，上河下河的沒少較勁。郝市長原則上是支持下河區，落在了下河區。不過在旺馬鄉，也有一些小項目可以爭取落下。這不，最後的紅頭文件還沒落下，下面的爭執市裡還沒有心思去處理。」

「哦！」王國華點點頭，話鋒突然一轉道：「剛才車子壞的時候，看見對面發生了一起鬥毆事件。等了很久，也沒見警察過來處理，這個事情透著邪性啊。」

「警察？警察跟那些人是一家的！」前面開車的男子，突然插嘴。王國華聽著一愣，鄭華東有點急眼的瞪過去道：「安心開好你的車。」

王國華見狀笑道：「華東同志，要讓人家說話嘛。這位師傅怎麼稱呼？」

開車的男子三十出頭，開始被姐夫說的挺不好意思的，王國華再問，他就有點不敢了。王國華見他頻頻看鄭華東，忍不住笑道：「華東同志！」

鄭華東這才沒好氣的說道：「讓你說呢，怎麼啞巴了？」

「這位領導，我叫閆文國，自己開面的掙點小錢養家餬口。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聽別人瞎說的。」這話明顯是言不由衷，王國華沒有在追問他，笑了笑當做耳邊風。

轉過頭來，王國華對徐耀國道：「秘書長，回頭到市裡，你安排余茂華到我那去一趟。一個縣區的治安好壞，關係到經濟發展的大環境，關係到人民群眾是否能安居樂業，不敢怠慢啊。」

第七百零六章 上河縣（下）

王國華一番話說的鄭重，平日裡在鄭華東看來想巴結都沒啥好機會的秘書長徐耀國，這會手捧小本子，記錄動作那叫一個熟練。鄭華東心道在車上寫字，這個我也能做到。問題是，鄭華東心裡對未來有很清楚的規劃，他這種當年一時糊塗，畢業後分單位裡年輕氣盛的連入黨都耽誤的主，後來為了進步一咬牙還進了民盟。四十來歲的副區長，這一輩子基本就是這樣了，熬個幾年的資歷，運氣好能混市政協幹兩年辦公室副主任，運氣再好點能扶正，再再好一點，退休了能混個政協副主席。

當然也有運氣超級好附帶趕趟的，還能混個副市長也不一定。不過這種之所以叫運氣超級好，那概率跟彩票的頭獎有一比。當然，一切的前提建立在鄭華東沒什麼大腿可抱的基礎上。嗯，前些年，省裡的沙副省長也是民主黨派的出身，鄭華東機緣巧合還謁見過一回，可惜沙副省長去年退休了。剛才接到徐耀國的電話，鄭華東心裡可謂狂喜，秘書長在上河縣不找縣委主要領導，單獨通知了自己，這說明自己在秘書長心目中有位置。一番琢磨，鄭華東還是把小舅子給叫出來了，叫別人來開車他也不放心。這一路上琢磨著怎麼巴結領導呢，沒曾想還有更大的boss在後頭。

接下來在震驚中的鄭華東多少有點不太冷靜，甚至有點迷糊的狀態。好不容易車子上路，鄭華東冷靜下來了，心中琢磨著王書記的這一番話，是不是有什麼更深層次的意思。

鄭華東也沒多少時間可以琢磨，王國華吩咐徐耀國之後便轉身笑問：「華東同志，你在上河縣三年了，對這裡的情況瞭解多少？」

鄭華東從琢磨中被拽了回來，連忙回道：「大致情況都清楚。」這是一本能的答案，說罷鄭華東心裡又是一驚，暗道王書記這一趟算是私訪還是怎麼說？正常路過車壞了也不該有自己身事情？大把人等著被市委書記發現並賞識呢，這個道理不用動腦子都知道。

就這麼一閃念，鄭華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也說別的，運氣的好，上河縣的事情辦的漂亮，入了王書記的眼，熬兩年進市政府干一屆副主任，未來的副市長也不是不能奢望的。

「姐夫，去哪啊？」這會閆文國不合時宜的插了一句嘴，鄭華東心裡惱火，瞪了一眼。要說鄭華東在上河縣混的也真叫一個慘，分管體育、宗教、民政之類的部門，手裡實權實在是有限。正常的說，他的小舅子還不至於淪落到開面的。可惜鄭華東這個小舅子，在民政局幹了一段時間後自己不相干了，說什麼那點工資還不如開面的。有一個副縣長的姐夫，交警就算查到他，也不會為難，教育兩句放走就是。

尼瑪，一個副縣長的面子，就值這個，有時候想起來也是挺憋屈的。

「書記，上河縣最好的酒店是……」剛說了個開頭，徐耀國就打斷道：「華東，我記得你家是自己蓋的院子吧？」

鄭華東一時沒反應過來，解釋道：「縣裡倒是分了房子，不過我沒去住。我老婆娘家的老宅地方挺大，老人都不在了，我貪圖安靜，花了點錢收拾了一下住那了。另外，我小舅子一家人也跟著一塊住。」這最後一句是隨口帶出來的，後面還有一點小小的怨氣沒說。什麼呢？就是鄭華東的老婆比他小了十歲還是續絃，原本是當年鄭華東的學生。鄭華東有點怕；老婆，跟小舅子住一塊是他老婆的意思。鄭華東挺不情願的，因為住一塊不方便，再者這個小舅子一家人吃喝全賴在鄭縣長的身上呢。說是一起吃，每個月交多少錢，實際上老婆當面收了，轉身又還給了弟弟。

總之這事情吧，鄭華東心裡憋著難受，隨口差點就出來了。好在及時的反應過來，後面的話收了回去。

「書記，要不就住華東家裡吧。」徐耀國冒出這麼一個建議來，他是從哪知道這個消息的呢？這還是偶然有一次，跟上河縣的領導們一塊吃飯時，其他同志說了個笑話段子，就是跟鄭華東這事情有關。

這個段子的內容帶了點葷腥，說的是鄭華東有點喝高了回家，敲門的時候是小舅子的媳婦，鄭縣長當成自己老婆了，抱著一頓亂啃亂摸。還說「奶子怎麼變大了」，結果叫老婆出來撞見道「嫌小當初你別摸啊」，鄭縣長當場就被嚇醒了酒，家裡自然是好一陣的鬧騰，據說晚上還跪了一晚上的搓衣板，這事情也不知道被哪個缺德的傢伙聽了牆根，第二天給傳了出來。屁大的縣城，這麼一點事情傳的叫一個快。後來叫人編了段子叫「別嫌小」，在酒桌上說。

「嗯，就這樣吧。」王國華點點頭，鄭華東直接就暈了，被巨大的幸福砸暈了。倒是他小舅子還算鎮定，就跟拉一般的客人似的，來了一句：「好勒，您坐好。」

等鄭華東從幸福中甦醒過來，車子已經停自家院子門口了。這一幢自家蓋的三層樓，佔地面積能有一百多平米，加上院子都快兩百平米了。一樓是客房帶餐廳什麼的，鄭華東一家人住二樓，小舅子一家人住三樓。

趕上鄭華東的老婆閆玉芬在家，聽到動靜出來開門。看見車上下來的鄭華東就抱怨：「我說你怎麼回事？文國開車掙點小錢容易麼？別老使喚他！」

一句話說的鄭華東整個臉都紅了，恨不能地上有條縫鑽進去，當著市委書記的面，這臉算是丟到家了。一貫怕老婆的鄭華東，難得惡狠狠的看了閆玉芬一眼低聲道：「亂說什麼？市委領導到家裡來了，還不快去泡茶。」

閆玉芬聽著還不太信，正打算回瞪過去呢，仔細一轉念，心道這老小子哪來的這個膽跟自己較勁？這個道理很簡單，這女人腦子靈活，立刻脆生生的應道：「誒，我這就去。」

鄭華東追上去低聲道：「這事情別到處嚷嚷，誤了市委領導的事情，我饒不了你。」

閆玉芬一看他鄭重的樣子，心裡非但不惱火，反而暗暗竊喜。看看老公死乞白咧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情是真的。市委領導啊，對於閆玉芬而言，這就是老公進步的階梯。至於是哪個領導來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家裡來領導了。這都住了三年了，別說市委領導了，就是縣裡的領導，也沒見來一個不是？

衝回家，閆玉芬麻利的先對著鏡子收拾了一下自己，嗯，還是很漂亮的一個婦人。然後熟練的把過年別人送沒捨得喝，擺在櫃子裡做樣子的碧螺春拿出來，從最底下的抽屜裡翻出一套青瓷茶具。

這院子不錯，裡頭收拾的很乾淨，挨著院子邊上還種了樹，這季節落葉下來不好收拾。王國華進來的時候看見裡頭一葉不見，暗道這家的女主人真勤快。

鄭華東把兩位領導讓進客廳，小舅子閆文國跟上時遭了鄭華東一個眼神，乖乖的在院子裡等著。閆文國倒是很識趣的，知道要沒這個姐夫，他在縣城裡誰能看的起？就現在這個媳婦，還是姐夫上任之後給張羅的。就這老屋，不是姐夫還差點叫人給佔去了。那輛面的，也是姐姐偷偷給弄的錢買的。

閆文國也不走遠，等在院子裡看看回頭有沒有吩咐。

「領導來了。」閆玉芬站客廳裡，笑瞇瞇的迎接領導，客廳裡茶几上都準備好了，本打算去院子裡的廚房裡拿壺水的，老公領著領導進門。

「華東，王書記中午飯還沒吃呢。」徐耀國提醒了一句，鄭華東這才想起王國華是從省城回來路過縣城。趕緊的鄭華東對媳婦道：「弄幾個好菜，讓文國買兩瓶好酒去。」

閆玉芬看見王國華的時候腦子裡有點暈，心說這領導也太年輕了一點吧？仔細看看丈夫對徐耀國也是畢恭畢敬的樣子，在看看徐耀國走路都不敢走王國華的前面。下意識的，閆玉芬挺了一下不算豪邁的胸膛。心想，我臉上沒有啥地方沒收拾到吧？

這也就是一個轉念，閆玉芬是擔心自己影響丈夫來著，可不是起了什麼糊塗心思。

「嗯，你招呼好領導，我這就去弄。」沖領導一笑，閆玉芬出門後對丈夫招手道：「華東，你出來一下。」鄭華東朝王國華和徐耀國笑笑道：「王書記，秘書長，您二位先坐。」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徐耀國擺擺手。鄭華東出來低聲問：「啥事？」

「這兩位，啥領導？你不說，我不知道買啥酒去。」閆玉芬這麼一說，鄭華東真是哭笑不得，心裡也明白夫人算是理解錯誤了。還以為王國華就是一般的副市長之類的。

「市委書記王國華，秘書長徐耀國，都是正的。」鄭華東飛快的說完，回頭準備走的時候，閆玉芬閃電般的伸手拽著他，緊張的低聲道：「我沒聽錯吧？」

鄭華東無語的看看老婆，這一下閆玉芬信了，使勁的伸左手捏了捏右手，知道疼的時候才道：「床低下有個破皮箱，我藏了兩瓶茅台呢。這還是以前我爸爸沒捨得喝的。」

第七百零七章 調整上河縣（上）

王國華低聲對徐耀國說了點啥，徐耀國立刻起身出來，走到夫妻跟前笑道：「華東，不用太麻煩了，隨便弄點吃的就行，酒就不用準備了，下午還有事情。」

說著對門口蹲著的閆文國招手道：「文國，你來一下。王書記有點事情交代你去辦。」

閆文國聽了哧溜一下就起來，竄過來點頭道：「領導有什麼吩咐，我保證完成任務。」

徐耀國也不避著夫妻倆便道：「你去剛才接我們的地方，打聽一下發生在飯店裡的事情。」

秘書長的意思，夫妻倆自然要服從。說是簡單的弄點，最後還是弄了五個菜。簡單的一頓飯吃完，王國華放下筷子的時候，閆文國回來了。

前後半個小時，閆文國打聽的很清楚，警察接到報警後二十分鐘才到的現場。意外的是開網吧的人也沒在現場，警察隨便問了幾句就走了。倒霉的是開飯店那位，店裡的桌椅被砸了不少，閆文國去的時候飯店老闆蹲門口大罵。

匯報之後，閆文國很自覺的退出去，王國華坐在沙發上面色平靜，徐耀國卻是微微的皺眉，眼神掃了一下鄭華東。

稍顯猶豫的鄭華東這才低聲道：「王書記，上河縣的治安問題，我倒是聽過一些傳言。說是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胡順峰的弟弟胡順利是社會上那些人的老大。」

王國華對鄭華東的印象很一般，這個人的性子太軟。事情既然牽扯到縣委常委，王國華就必須慎重對待。原本打算讓鄭華東悄悄的調查，掌握一些確實的證據再說，現在看來這個人不足大用。

「秘書長，我們該回去了。華東同志，感謝你的款待。」王國華說罷起身出門，鄭華東不免一陣愕然，剛才還說的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徐耀國倒是能察覺到王國華的一線心思，笑著起身，等王國華出門了才伸手拍了拍鄭華東的肩膀道：「華東，保重！」

徐耀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再說的多一些就不是暗示了。目瞪口呆的鄭華東看著王國華和徐耀國出門，趕緊追出來送。閆文國還在門口擦車子，見兩位領導出來便笑著上前招呼。王國華對他的印象倒是不錯的，覺得閆文國還是有用的上的地方。

「文國，還要麻煩你辛苦一趟送我回鐵州市。」

麵包車開的沒影子了，鄭華東還在門口發愣。心裡怎麼都沒想明白，王國華莫名其妙的來，為啥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回頭的時候，閆玉芬頗為不滿的來了一句：「鄭華東，你瞧你的樣子，失魂落魄的。領導又不是沒給你機會，王書記不就是想瞭解一些情況麼，你悄悄去查就是了。」

一句話算是點醒了鄭華東，這幾年在上河縣這麼窩囊，有性格原因，也有沒大腿撐腰的因素，更主要還是攝於上河縣這個比較惡劣的環境帶來的壓力。王書記為啥半路下車來自己家裡吃飯，他怕沒這口飯吃麼？不就是不想驚動縣裡的其他領導麼？

想明白這個道理一點都不難，鄭華東不免暗暗痛恨自己錯過了一個表現的機會。好在小舅子送王書記回去，秘書長也有暗示，機會還有。

沒有姐夫在車上，回去的路上閆文國活躍了許多。這傢伙的話很多，之前大概是畏懼領導和姐夫的威嚴，沒怎麼敢多說。這會王國華態度和善，順手還給他丟了一包煙。於是乎這個年輕的領帶在閆文國的眼睛裡也不是那麼讓人畏懼。

開黑出租的自然消息靈通，這一點王國華深有體會。這一路不過一個小時，王國華得到的信息卻不少，從閆文國的話裡頭能得到一個明確的概念，上河縣有點亂。前些日子，縣裡搞了一次嚴打，稍稍好了沒幾天，最近又開始亂了。也就是在前天，一個歌廳的老闆讓人捅死在自家歌廳的樓下。

「王書記，縣城裡其實還算好的，更亂的地方是旺馬鄉，我老家就那的，每年清明還得回去上墳。那地方亂起來也就是這七八年的事情。」閆文國提起這個的時候，語氣多少有點無奈。王國華笑問：「因為有鋁礦的緣故麼？」

閆文國搖搖頭道：「不是，因為金礦，旺馬鄉有金礦，您知道這玩意能讓人瘋狂啊。這七八年，沒少因為搶礦開仗，沒少死人。」

王國華下意識的看了徐耀國一眼，秘書長表現的很平靜，似乎這個事情並不算什麼。王國華出於對徐耀國的信任，沒有任何表示。這會閆文國還在接著說，他可是難得有機會在市委書記的面前說話。

「上個月，興國農資公司在和樂鎮拿了三個山頭的地，對外說是用於農業開發，實際上是發現金礦了。興國農資，誰不知道這家公司的老闆是龔興國，縣委書記龔友敏的兒子，上河縣的太子爺。」閆文國說到這的時候，王國華和徐耀國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是從哪知道這些的？」徐耀國裝著不在意的樣子問，閆文國更來勁道：「誰不知道興國農資公司的那個女老闆蔣娜娜是龔興國的女人？龔興國在縣文化局掛了個副局長的閒差，聽說好幾年也不見他上一天的班，也不管文化局的事情。」

王國華心想此事看來不假，都能傳到閆文國這種人的耳朵裡。可惜那個鄭華東，實在是太膽小了，不堪大用！

「秘書長，馮瑞這個同志怎麼樣？」王國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徐耀國頗顯詫異的看了看王國華，飛快的掃了一眼閆文國之後才道：「這個同志我接觸不多，就知道一直在政府那邊。具體能力不祥。」

「王書記，我聽姐夫說起過馮縣長，說什麼挺能忍的，城府很深。」閆文國插了一句嘴的時候，鄭華東摸到了馮瑞的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不想正好撞見出來的馮瑞。

馮瑞中等個子，白白淨淨的，圓臉胖乎乎的，戴一副眼鏡，總是帶著微笑在臉上，看上去很溫和的一個人。

「老鄭，有事？」馮瑞咋見鄭華東，多少有點意外。鄭縣長說是副縣長，實際上平時除了自己的辦公室，基本不出門，開會除外。這都多少年看，除了有要緊事情，鄭華東從不主動登門。

「縣長，有個事情方便借一步說話麼？」鄭華東低聲說話，眼睛掃了一眼隨後的秘書。

馮瑞擺擺手，示意秘書別跟著，往前走到幾步之外停下，鄭華東跟了上前，低聲道：「縣長，市委王書記今天經過縣城車子壞了，正好被我撞見。因為我跟徐秘書長有過接觸，王書記不想驚動縣裡的同志，所以去我家隨便吃了頓午飯，休息了一會就回市裡。」

馮瑞臉上的微笑慢慢的褪去，回頭看看確定四周無人，低聲道：「老鄭，你啥意思？」

鄭華東笑了笑，低聲道：「王書記正好看見了街上有人在鬥毆，幾十個人拿刀拿棒的。所以，到我家的時候，王書記想瞭解一些情況。我當時沒想好怎麼說，這不是來您商量來了麼？」

馮瑞的呼吸有點急了，飛快的低聲道：「跟我來，我們找地方坐著說。」馮瑞可以肯定，鄭華東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說謊，不然日後被王書記知道了，他還不死的難看？

閆文國的麵包車到了市委招待所，直接讓門衛給攔了下來。「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車上坐的是誰。」閆文國難得有機會這麼牛逼哄哄的，自然是要顯擺一把。連車都沒下，豎起大拇指往後指了指。

徐耀國見狀立刻探頭道：「開門。」王國華坐裡頭面無表情，實際上心裡想笑。

臨走的時候，王國華讓湯新華給閆文國塞了一條軟中華，把閆文國嘴都笑歪了。

客廳裡王國華和徐耀國對坐之際，秘書長等楚楚上茶後離開，這才開口道：「書記，上河縣有金礦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不過這個具體的不歸市裡管，所以我就沒說。總的來看，因為儲量不大，不適合大規模的開採。」

「不提這個了，我有個打算，你幫著參詳一二。」王國華這麼說，徐耀國立刻挺了挺腰，坐直了身子。王國華接著慢慢道：「我打算動一動上河縣的班子，一是縣委書記龔友敏，二是政法委書記胡順峰。這兩個人一起動，還是一個一個來？」

徐耀國知道王國華對上河縣的不滿已經到了一個必須出手的程度了。如果不是王國華親眼看見，也不會下這個決心。

「書記，要不我跟越風同志談一談？」徐耀國提出一個比較靠譜的建議，這個事情有組織部長的參與，明顯要便利許多。同時，徐耀國沒有明著勸，暗示了一下王國華此事不可操切。對此王國華反應過來之後多少有點慚愧，自覺還是衝動了一點。

由此可見，徐耀國這個幫手的可貴之處。

「這樣吧，把越風同志請來，晚上一起吃飯，順便談談這個事情。」王國華說完，徐耀國立刻表示：「那好，我這就去安排。」

徐耀國剛走，楚楚從裡頭出來道：「國華，我跟劉玲約好了，晚上一起坐坐的。」

第七百零八章 調整上河縣（下）

王國華這才想起還有這個事情，想了想道：「那好，你帶上兒子去就是，我這邊確實比較著急。人事問題很關鍵，用不准幹部，耽誤的是一個區縣幾十萬人民。」

這個道理太大，楚楚自然扛不住，翻了翻眼珠子，心想是不是王國華不願意同時面對？嗯，這個可能性還是有的。

楚楚乖乖的走了，湯新華悄悄進來道：「老闆，那個閆文國又回來了，說是忘記啥事情沒跟您匯報。」王國華起身出來，閆文國的麵包車停門口呢，見了王國華小跑上前道：「王書記，有個事情我光顧著高興，忘記跟您匯報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你說。」閆文國道：「是這樣啊，前幾天我聽說一個事情。一個南方來的投資商讓人給砍了，現在還躺在縣中心醫院裡呢。」

王國華聽著陡然目光嚴厲起來，冷冷道：「怎麼你姐夫不知道？」閆文國嚇的脖子縮了縮，頗為不滿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聽一個開出租的司機說的，那個投資商包了他的夏利車。我跟他關係不錯，經常一起喝酒。」

王國華立刻明白，這事情是被人捂蓋子了，當即對閆文國道：「你立刻打電話，把那個司機叫來市裡，我當面聽他怎麼說。」說完王國華對湯新華道：「留一個文國同志的聯繫電話。」

匯報引起了領導的重視，閆文國滿心歡喜。湯新華留下來招呼他，留個聯繫電話，還得安排他暫時休息一下，等那個司機朋友聯繫上了來市裡。

上一次的招商團以及後續的各項跟進服務，一直都是韓浩在負責。王國華想想立刻給韓浩打電話，接到電話的韓浩正在開發區的工地上，最近不斷有資金落地，韓浩忙的是腳不沾地的。累是累了一點，韓浩覺得很充實很愉快。不像以前，整天坐困愁城，現在忙了點，但是能看得到一個好的未來不是？

接到王國華的電話，韓浩也很吃驚，想了想後回答：「這個事情我不太清楚，是不是聯繫一下上河縣的同志，瞭解具體的情況？」

王國華略帶不滿道：「縣裡要是想匯報，還至於等到今天？」一句話把韓浩說醒悟了，同時也感受到王國華強烈的不滿情緒，當即表態道：「書記，我立刻過來。」

負責招商引資這一塊的韓浩，跟下面的區縣的幹部接觸比較多。上河縣的書記龔友敏，韓浩還是比較熟悉的。就印象而言，還算不錯像個想幹事的人。

不管怎麼說，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消息都進了王書記的耳朵裡，縣委縣政府的領導都沒有匯報，這肯定是在捂蓋子。下面那些幹部搞的這些名堂，從基層呆過的韓浩有一定的瞭解。心裡想著怎麼處理這個事情，韓浩很快有了一個清晰的思路。

趕到王國華這，韓浩進門時看見王國華在處理文件，笑著問候一聲：「書記好。」王國華抬頭看看，快速的批閱一份文件後放下筆道：「來的很快嘛，坐。」

韓浩落座，王國華立刻道：「投資商被打傷住院的事情，立刻要抓緊落實是不是有這個事情。等下有個知情者過來，你先弄清楚被打商人的身份，一切自然能搞清楚。」

韓浩心裡一驚，原本還打算為龔友敏說好話來著，沒料想知情者都有了。

「領導，上河縣的馮瑞同志來電話，說是有事情要向您匯報。」湯新華進來匯報，王國華心道這個馮瑞啥意思？反應很快嘛，難不成他知道自己在縣裡呆了一陣？

「他人在哪？」王國華平淡的問，湯新華道：「他和副縣長鄭華東一道，正在往市裡來的路上，應該快到了。」

提到鄭華東，王國華心裡就明白了其中的大致。當下擺手道：「今天沒時間，不是很緊急的事情，明天辦公室再說。」

王國華暫時不想見這兩位，原因很簡單，不喜歡這兩人的做法。之前王國華在上河縣的時候，鄭華東有話不說，現在拉上一個縣長馮瑞來匯報，算什麼事情？一點擔當都沒有，真是讓人不爽的很。

鄭華東要是知道王書記會這麼想，估計能扇自己一個大耳刮子，他拉上馮瑞是想著增加一點質量。這也是鄭華東對於自身不自信的一個表現，也是王國華不喜歡他的地方。在用人的問題上，王國華不喜歡這種沒有決斷力的幹部。要知道在此之前，王國華給鄭華東的待遇，那是多少幹部做夢都想得到的，他居然沒有把握住，真是讓王國華太失望了。

徐耀國和越風出現的很及時，一傢伙四個常委都在，能開一個小型常委會了。王國華讓徐耀國通報了在上河縣的見聞，之後總結道：「上河縣看來問題不小，必須認真對待。」

湯新華進來匯報稱，那個閆文國那個司機朋友來了。說來也是巧了，那個司機中午接了個生意，送人到市裡來。

「正好大家都在，讓他進來吧。」王國華發了話，湯新華出去一會領著一個瘦瘦的男子進來，看著歲數三十左右，進門的時候眼珠子東張西望的倒也不緊張，就是眼睛太活泛了，給人有點滑頭的感覺。

「各位領導好，我叫趙隆生。」來人先鞠躬，後自報家門。王國華淡淡對他道：「你說說那個投資商被打的事情，是你親眼看見的麼？」

「是，那天我送吳老闆到酒店門口，剛收了車錢，邊上就衝出來五六號人，圍著吳老闆就是一陣亂打。我想下車去幫忙，給人拿著五連發頂車門玻璃上，只好開車走了。」趙隆生這個話，王國華相信一半，被人拿槍頂著車門的事情有，但是就他那樣，說什麼下車幫忙的可能性不大。

「人送去醫院，你怎麼知道？」王國華追問一句，趙隆生道：「我報警了，不過用的是公用電話，我可不敢被他們知道是我報的警。報警之後我又回去了，想著幫忙給人送醫院去，不曾想酒店的保安先把人給送去了，我開車跟著看見的。」

這話有點言不由衷，王國華心道你是心疼一個生意沒了吧？韓浩聽著發問：「那個老闆叫啥？從哪來的？」

趙隆生道：「說是從南天省來的，身份證上叫吳漢雄。具體做什麼生意的，我倒是沒問。就是送他去了一趟旺馬鄉，然後他讓我等著，自己出去轉了一圈，沒想回來就叫人給打了。」

韓浩飛快的拿出一個名冊，快速的看了一會道：「沒錯，有這人，做金屬加工的。」

「你出去吧。」王國華擺了擺手，湯新華過來領著人出去。

「大家怎麼看？」王國華目光環視後，眾人各自露出鄭重之色。韓浩稍稍思索便道：「我去一趟上河縣，看到人再說吧。」王國華掃了一眼韓浩，覺得他這個舉動不太正常，隨即便想到，韓浩這個舉動，怕是要給其他三位留一個說話的空間，或者說他不願意攙和進人事問題裡頭。對此王國華點點頭道：「這樣也好，辛苦韓浩同志走一趟，代表市委市政府看望一下吳老闆。」

「那好，我現在就出發。」韓浩說著站起來，王國華起身相送，到門口上車的時候，韓浩停住道：「書記，上河縣的情況還是比較複雜的，我覺得還是先從人事調整入手。」

這話顯出韓浩的水平來了，王國華笑了笑道：「我心裡有數。去了之後，先找到傷者，然後再通知縣裡的人，該怎麼說你知道吧？」

韓浩笑道：「我知道，就說是有客商反應的。」王國華與之握手，順手還給帶上了車門。

回到客廳，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越風道：「書記，上河縣的班子您打算怎麼調整？」

王國華道：「你說呢？」越風稍稍猶豫了一下道：「市政協倒是可以加一個副主席，不過我個人傾向於跟別的區對調。」

王國華沒有立刻表態，安靜的坐著權衡個中利弊。最後拍板道：「就市政協了，龔友敏的年齡不是問題吧？」言下之意，太年輕了弄去政協，就不太好看了，不過話說回來，王國華打算不讓龔友敏繼續主政一方的心態已經很明確了。

「龔友敏五十五歲，年齡上也過得去。您還有什麼別的要交代的？」越風的位置擺的很正，知道王國華肯定還有下文。不然的話，僅僅調整一個縣委書記，未必能動搖上河縣的格局。下一個被調整的，應該是政法委書記吧？

徐耀國及時的開口：「是不是把胡順峰同志調到市裡來，隨便哪個局任副職。」

王國華看看越風，實際上已經肯定了徐耀國的建議。越風心裡暗暗吃驚，心道胡順峰算是讓王書記給惦記上了。秘書長這話太狠了，這是赤裸裸的貶職。

在這個問題上，越風是不會幫著說話的，儘管他跟上河縣的班子成員們比較熟，王書記已經下決心的事情，即便說話也不會有用。

第七百零九章 提出調整

從內心來說，越風認為王國華提出調整上河縣班子有點操切了。目前所知的消息，都是傳言而非確定。心裡有疙瘩，越風沒有露出來，以王國華現在對鐵州市委的掌控力度，要在常委會上通過調整上河縣的提議，難度並不大。王國華事先商量，本身就是一種尊重越風的態度。

徐耀國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道：「上河縣的問題勞書記在的時候就多次想過做大的調整，原因是本地幹部抱團的厲害。外地幹部去上河縣，難以開展工作的現象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其中很主要的原因就是縣委書記龔友敏在起作用。」

一看徐耀國要接著炮轟，越風不想過分的議論這個話題，立刻轉移道：「秘書長的建議可以考慮，不過上河縣這兩個常委一起調整，誰來接任的問題是不是事先考慮一下？」

王國華淡淡的看了一眼越風道：「調整上河縣委班子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新縣委書記如何在上河縣立足，並且扭轉整個上河縣幹部隊伍保守的作風才是難點。這個縣委書記的人選，我倒是看好於亞麗同志。她是吃過工作作風大虧的人，由她來接任書記，我想應該比較合適。」

這個提議，越風楞了一下沒有說話。心裡卻是很不贊同，一個女人出任書記，越風心裡總覺得差點意思。意外的是，徐耀國道：「書記，於亞麗同志的能力我不看好，她做點具體的工作還行，縣委書記要抓大局的，我擔心她駕馭不了局面。」

越風心裡可以說是大吃一驚，一直以來都覺得徐耀國是跟著王國華的指揮棒在動的。王國華提名的於亞麗，徐耀國跟於亞麗交情也不錯，怎麼會是他出來反對？倒顯得自己這組織部長在人事問題上，不太敢說話了。心裡震驚之餘，越風稍稍轉念便接著道：「我也認為於亞麗同志不合適，不過我倒不是質疑她的能力，而是擔心她的威信不足。」

兩個人都反對，王國華並沒有惱怒，反而是露出思慮的表情來。點上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後慢慢道：「嗯，你們接觸於亞麗的時間比較長，看的應該比我全面。這個事情我草率了，既然這樣，書記的人選越風同志有沒有合適的推薦？」

市委書記的從善如流讓越風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以前只是覺得王國華很強勢，對同志也算尊重。今天才算見識到王國華對同志正確意見的真實態度，從徐耀國的話可以看的出來，只要是正確的看法即便跟王書記的意見相左，你都可以大膽的說。王國華絕對不會生氣，認為正確的能夠虛心接受，這份胸懷讓人太意外了。

「書記，其實我覺得馮瑞同志就很不錯。馮瑞同志從簡歷上看，在基層鄉鎮有過長期的工作經驗，擔任過鄉長和書記，後來在市委擔任過副秘書長。在上河縣長的位置上也干了三年，不論是能力還是經驗都比較合適。我看就不用在費腦子去找書記的接替人選了，倒是要位馮瑞同志找一個接手工作的人。」越風看明白之後，說話也大膽了，提出自己的建議和看法。徐耀國在邊上聽了笑著接過話道：「越部長對幹部熟悉，他說行就一定行。不如這樣，市委辦的凌河同志去接馮瑞的班。」

對於徐耀國的提議，越風沒有任何評價，其實他心裡並不看好凌河。不過這個話不好說，畢竟徐耀國跟王國華不一樣，他要拉手下，出生反對會引起芥蒂。

徐耀國接著又道：「唯一讓我擔心的是，凌河同志抓經濟的能力沒有實際的成績。」

這個話，讓越風又楞了一下，哪有人提了名，又表示擔心的？

王國華一直在很認真的聽他們說話，這會皺眉道：「那就暫時不考慮凌河了，上河縣目前的現狀，沒有時間讓他去學習怎麼搞政府工作。」這就算是否定徐耀國的意思了，徐耀國聽了也沒有任何的異議。

王國華又對越風道：「越部長，還是你來提議縣長的人選，你是組織部長，對幹部熟悉，這個事情是分內。」感受到王書記濃濃的信任，越風沉住心思，稍稍思索便道：「考慮到上河縣的情況，我看還是從別的縣選一個有過實際成績的同志去接馮瑞同志的班比較合適。」

越風這個建議還是很慎重的提出來，王國華聽了點頭肯定道：「可以，不過組織部動作要快。另外還有就是上河縣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的人選，我提議市局的肖海波同志擔任公安局長，政法委書記不在兼任局長一職，市委組織部盡快挑選合適的人選接任。」

這一次越風沒有任何異議，很乾脆的表示：「沒問題，請書記放心，最快三天，最慢一周就能有結果。不過還有一個問題，胡順峰調市裡哪個單位比較合適？」

這話的意思就等於問，您有啥指示。越風這會對王國華的心態可以說又不同了，這一次調整上河縣的班子，歸根結底很可能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越風。

「你跟秘書長商量一下吧。」王國華隨口來了這麼一句，算是判了胡順峰的死刑了。反正以後王國華在鐵州當一天的市委書記，胡順峰就別指望能有進步的日子，搞不好還有別的麻煩在等著胡順峰也不好說，這就要看他在上河縣的屁股能不能擦乾淨了。

事情這就算基本商量完了，越風也不多留，起身告辭。徐耀國也跟著一起走了。出了門追上越風，徐耀國道：「越部長，書記把家給搬來了，今天剛到還沒安頓好家屬，書記就忙著工作。」

這一下越風愣住了，眨眼道：「從京城裡搬來的？」徐耀國點點頭，越風心中暗想，看這意思王書記是打算在鐵州呆上幾年了。

「書記真是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你我更要加倍努力，幫著書記把鐵州的事情搞好。」越風說這個話，語氣顯得格外的鄭重。如果說以前對王國華的拜服是建立在能力上，這一次算是建立在工作態度上。

王國華之所以這麼快的下決心調整上河縣的班子，而不是像其他領導那樣有態度的顧慮，這不僅僅是因為現階段王書記強勢的原因。根子還是在王國華對幹部腐敗危害巨大的這一認識上。道理很簡單，上河縣的幹部包團排外，為什麼？答案很簡單，為了利益！政治利益是首要的爭奪目標，衍生出來的還有經濟利益。王國華不要求上河縣的幹部都是廉潔奉公，但是好歹你得把縣裡的事情做好吧？好歹要對得起工資吧？好歹要對得起權利帶來的一定程度的特權吧？

結果呢？王國華看見的和聽到的，都是讓人惱火的內容。這個還怎麼忍？說句不好聽的，王國華不喊什麼對腐敗零容忍的口號，但是你要是站著職務不幹好分內的事情，王書記下手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

離開兩天，王國華手頭堆積了不少的公文要處理。送走兩位後，很自然地進書房處理公文。也不知道忙了多少時間，聽見身後有動靜，王國華便回頭，看見的是楚楚伸進來的腦袋和一臉的笑容。

「忙呢？再忙你也得吃晚飯吧？」楚楚笑著說，王國華看看窗外已經不早，這才苦笑起身道：「我是真忙啊。」突然想到什麼，王國華頓足道：「對了，你不是約了劉玲麼？」

楚楚歪了歪嘴，進門來微微斜著頭看過來，低聲道：「想她了？」

「嘖！」王國華有點無言以對的意思，楚楚這才道：「算了，不跟你計較這個。其實劉玲挺不容易的，我約她過來一起吃晚飯，看時間也該到了。」

話音剛落，門口有動靜，楚楚趕緊出來，只見劉玲在高潔的陪同下出現。王國華走出來時，楚楚已經迎上前，跟劉玲挽著手很熱絡的低聲說話，倒是把高潔晾在一邊。

高潔見楚楚跟劉玲好成這樣，心裡也是暗暗吃驚。其實劉玲表示要來王書記家，高潔就有點擔心的表示要陪著一起來，主要是聽說了王書記的家屬來了。這不是，跟著來也免得發生意外不是？

沒想到事情多少有點出人預料，難道說劉總跟王書記之間的關係，不是外人想的那樣？

高潔心想看來還是不能以表象來看待事情啊。

王國華迎上前來，高潔立刻笑道：「書記好。」劉玲沖王國華笑笑道：「我陪楚楚說會話，你不用管我。」楚楚這才對高潔道：「對不住了，我跟劉玲有日子沒見了，怠慢了高市長。」

王國華笑道：「你們談你們的，我跟高潔同志談點事情。」

楚楚跟劉玲上樓去了，王國華請高潔在樓下客廳裡落座後笑問：「合作的事情談的如何了？」高潔道：「基本都敲定了，最慢下個月出就能啟動花子湖的治理項目。沿湖的一些居民區拆遷工作，也可以開始了。」

第七百一十章 保持一致

王書記明顯的有點心不在焉，眼神總往樓上看，天曉得兩個女人在上面能說點啥？那個，不會打起來吧？

注意到王書記的走神，高潔想走又覺得不合適，就這麼起身告辭，王書記臉上不好看。無奈的高潔只好耐心再耐心，慢條斯理的匯報工作。這時候樓道上傳來笑聲，兩人女人手挽手下來，王國華的表情陡然輕鬆。

「啊，你剛才說啥來著？」王國華的注意力回來了，高潔心裡算是輕鬆了一截。不然這個匯報真是難受，王書記的注意力不在，匯報者還不好走人。

「剛才說到了拆遷工程下個月可以啟動，按照整天的規劃，計劃分期分批的原則，第一批動遷的住戶為五百六十五戶。」

王國華這個時候抬手道：「打斷一下，拆遷補償款的標準怎麼定的？」

高潔道：「原則上是根據現行市場價格為基準線，擬定價格之後由市長辦公會討論通過。」

王國華面露嚴肅道：「拆遷工作很重要，市政方面一定要做好最困難的打算，充分做好宣傳工作，要有充分的耐心。另外我不希望看見因為賠償問題引發的爭議導致的劇烈衝突。換而言之，政府官員誰要是在這其中動手腳，他的官就當到頭了，甚至還要面臨牢獄之災。」

這話的語速不快，但是卻充滿了殺氣。

「這個請書記放心，我已經召集相關部門開過幾次會研究這個事情，另外劉總也比較配合，同意原有住戶按照現有住宅面積在回遷時給予相同面積的商品房。考慮到照顧投資商的利益，從正式洽談之日起，所有新建的房屋政府都不予承認。這個事情，市政部門已經多次向群眾宣傳，如果有人明知故犯，公安機關會介入處理。」

高潔的準備很充分，王國華聽到這裡能感受的出來。於是滿意的點頭道：「那就好，鐵州市的發展過程中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作為黨員幹部，在工作過程中絕對不允許起反作用。市委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王書記一再強調，高潔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不假思索便道：「明天我再著急相關部門的同志開個會，到時候書記能出席講話就最好了。」

王國華笑了笑，看看高潔顯得有點不自然的表情後，淡淡道：「我去可以，講話就算了。」

高潔立刻笑道：「那怎麼行？您去了不講話，這不壞規矩麼？」王國華答應去給高潔押陣，這一點高潔很感激，所以要表達出來。這時候不是含蓄的時候。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那行，我最後一個講話，給我五分鐘就可以了。」

「感謝書記對我工作的支持，還有個事情，我要跟您匯報一下。」高潔提起這個的時候，顯得有點猶豫。王國華溫和的笑道：「你說。」這笑容算是讓高潔說話輕鬆點的意思。

高潔看了看劉玲和楚楚在廚房裡忙活的場面，俯身壓低聲音道：「那個黃總提出了一個要求，她的意思治理花子湖的工程收效慢，投入大。提出市裡照顧她一批出租車的營運照，這個事情歸韓浩分管，我不好答應她。」

嗯，這是黃嫻在夾帶私貨。王國華心想她怎麼會提起這個要求的時候，高潔又道：「市出租車的營運照情況我瞭解了一下，正常是二十年一換。現在街上跑的大多數都是夏利，前些日子我聽韓浩提到過，省裡下來一個文件，要求各地級市今後發放出租車牌照，所用車輛只能是東海汽車集團生產的大眾捷龍。」

王國華聽出這裡頭有意思，面色淡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道：「韓浩是什麼意思？」

高潔當然不會弄揭破領導的心思，苦笑道：「韓浩很為難，這事情郝市長挺上心的，並且提出對全市出租車進行換裝。現有的夏利車，不願意自費換車的，一律收回營運照。」

王國華聽到這不由笑道：「郝市長最近不是一直在忙著電解鋁項目的最後落實麼？怎麼還有心思操心這個？」

高潔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有這麼一個事情。據說，郝市長跟韓浩也只是簡單的談了談，算是先吹風。估計要等電解鋁項目結束了，郝市長要對這多關係一點。」

「我知道了，再說吧。」王國華淡淡的應了一句，心裡琢磨著這個事情黃嫻是怎麼來的消息，打算插一手撈一票。市政府都沒能達成一致呢，難道說這個事情的背景不小？怎麼沒有人事先跟自己打個招呼啊？按說，省裡推動這個事情的人，應該跟自己招呼一聲。

「吃飯了，國華。高市長也留下一起吃。」楚楚這時候端著菜碟子出來，招呼了一聲。

高潔自然不會留下，站起笑道：「不了，我手頭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得趕回去。」

王國華當然不會強留，這只會讓大家都尷尬，當即站起道：「我送你。」

出來之後上了車，高潔立刻給韓浩打電話道：「老韓，那個事情我跟王書記說了，沒表態。要不，你在給加把火？對了，王書記之前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高潔強調了一下。

韓浩拿著電話有點猶豫道：「再說吧，最近忙著呢。謝謝啊！」掛了電話，韓浩有點頭疼，前方不遠就是上河縣城，這事情倒是不為難。為難的是出租車這個事情，本來是韓浩分管的，沒想到郝龍光突然插了一手。從市長的權責上來看，郝龍光有很重的發言權。韓浩也沒有在其中爭奪太甚的意思，問題是這個事情裡頭藏著太多看不見的東西，這個讓韓浩不滿了。

傻子都知道，郝龍光先吹風，其次就是拿下話語權。到時候在其中上下其手的，不曉得能落下多少好處。說實在的，韓浩很反感這個，問題是韓浩不想跟郝龍光搞的太僵了。再者，郝龍光話裡話外的，都帶著一點上面有人如何的意思。

韓浩可以肯定，郝龍光沒作偽。這麼大的事情在全省範圍內推動，省交管部門都下了文件的。就目前的鐵州市而言，市區人口五十萬，不算大的一個城市。可是隨著不斷落戶的投資商，新的企業陸續落地，隨之而來的必將是大量的流動人口。一旦電解鋁項目最後落實了，城市發展的速度會更快，人口和市區的發展可能出現一個小小的爆炸。現有的出租車數量不足一千輛，半年甚至一年之後呢？出租車的數量也會發生一個大幅度的增長。

就按兩千輛出租車來算吧，一輛出租車帶運營照，現在的市場價格約為三十萬。這其中主要是營運照貴，車只佔了以下部分，畢竟夏利車便宜。可是一旦換了東海汽車集團自產的捷龍呢？一輛新車七八萬，加上不斷上漲的營運照的價格。兩千輛，那是一個什麼概念？這其中做手腳，能獲取多大的利益？

韓浩不屑郝龍光的作為，但是還沒有做好跟郝龍光對著干的準備。高潔把這個事情捅給王國華知道，也算是間接的幫忙。這事情，韓浩自己不好跟王國華去說，不然有借領導搞領導的嫌疑。

晚飯開始，王國華落座首位，拿起筷子先給劉玲夾了一塊紅燒雞塊，笑道：「你瘦了，多吃點。」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因為這個舉動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楚楚的眼睛瞇著，目光停在王書記的臉上。劉玲多少有點不安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王國華下一個動作則是夾了一塊清蒸魚給楚楚道：「你喜歡吃這個，我記得的。」

楚楚笑了笑，滿意的看了劉玲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瞪了王國華一眼，異口同聲道：「搗什麼亂你，吃飯。」

氣氛回到了和諧狀態，兩個女人瞪眼的樣子不是生氣，而是喜悅。以其說是瞪眼，不如說是拋媚眼兒。楚楚拋媚眼的殺傷力巨大，說是百媚橫生也不過分。劉玲這個媚眼的戰鬥力也不差，配上胸前微微搖曳的豪邁，化學反應很明顯。

很明顯，這兩個女人達成了一致，具體內容是啥，王國華目前不得而知。

兩雙筷子回敬的很一致，不過都是青菜。從這個舉動來看，徹底的和諧還是奢望。

「晚上劉玲跟我睡，你自己找地方解決。」楚楚放下筷子的時候，一句話噎了一下王書記。對此王國華的反應很淡定道：「好，正好有不少公務要處理，我睡樓下書房就是了。」

不等楚楚回話，王國華抱起兒子出門，臨走前回頭笑道：「我帶兒子去轉轉。」後院有足夠的空間散步，王國華抱著兒子溜躂在安靜的後院裡，王楚恆似乎很不滿意的扭動著身子。

看來這小子喜歡人多熱鬧，王國華只好抱著兒子回來交給保姆，自己獨自繼續在後院散步。一個人的時候王國華腦子裡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信步在樹林間的小徑上，王國華首先想到的是高潔提到的那個事情。

交管方面王國華不太懂，似乎高潔也沒有解釋的太清楚的意思。看來只能等韓浩從上河縣回來問問清楚再說了。拿定主意之後，王國華往回走時接到陸永浩打來的電話。

「國華，兩個事情跟你通個氣。第一是你提議的那個預算，約個時間我們好好談一下，同時推出這個事情來，聲勢也大一點。第二，最近省交管下發的一個文件你看了沒有？沒有看的話你聽我說啊，這個事情確切的說是劉省長在主導。我想知道你的態度。」劉兆銘說的很乾脆，王國華聽了多少有點不解，這事情值得這麼認真對待麼？怎麼算都是政府的買賣。

「我還沒看到文件呢，聽下面的人匯報了。如果是省裡硬性要求的話，我也沒啥可說的。」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話，陸永浩聽了笑道：「怎麼可能是硬性的要求？文件上說的是建議，當然理解成硬性要求也沒錯，不過在文字上是抓不到任何把柄的。」

王國華明白了，文字上的東西肯定是建議使用本省自產的車輛。到了下面的市，如果執行者出於自身利益無視了這個建議，那麼你就得有「合適」的理由。沒有的話，今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算這筆賬。所以說，這個建議可以算是硬性，而且一般情況下你還真的這麼理解。

再往前去看，東海汽車的前身是東海汽車廠。國內對汽車行業一貫重視，省長劉兆銘對這個企業的支持力度也很大。東海—捷龍這個品牌，也是建立在國家部委的關懷下，省政府的高度重視下，在結合了引進技術後，實現了八成另配件自產的一款車型。一句話，來頭很大，一般的市惹不起。後台不硬的市委書記，你還是乖乖的接受建議吧。

陸永浩腰桿子夠硬，省委常委的招牌不是擺設。他打這個電話的意思，那就是要拉上王國華這個同樣腰桿子夠硬的市委書記保持一致。直白一點說，那就是不打算買賬或者不是全面的買賬。

「這個，我還是聽聽您的意思。」王國華不肯先出牌，實際上對這個事情，王國華並不是很在意。這裡頭的好處，王國華也沒打算去惦記。當然，撈了好處的人，你得把事情辦的漂亮了。這個是王國華底線，不要搞的到時候出什麼亂子來。

陸永浩道：「這個事情，濱州市委市政府的意見還是比較統一的。原則上，要照顧原有出租車主的利益，不要搞一刀切，那是要出大亂子的。我的意思，新批下來的出租車，建議要求採用東海汽車集團的捷龍。」

從這個話裡來看，陸永浩還是從地方上的穩定開考慮問題。或者說，不能因為要照顧一些人的利益，就要犧牲本市人民的利益。這個，數不過去，作為市委書記也不好做這個主。

「這樣的話，鐵州市可以借鑒濱城的做法。」王國華給了個還算過得去的答案，陸永浩在電話裡哈哈哈的大笑幾聲道：「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預算那個事情，我們找機會聚一聚，商量一個合適的辦法出來，然後同時施行。不過我說要抓緊點啊，郭書記要來上任了。」

放下電話，正在辰州嘉華賓館總統套間裡的陸永浩對蔡部長道：「他說可以借鑒鐵州的做法，這個小子還真是滑頭的很。」

蔡部長聽了不由冷笑道：「我就不信他對這裡頭的好處不動心，他還是希望你來出頭，他好跟在後面撿便宜。」

陸永浩對這個帶著一點挑撥意味的話並不上心，擺擺手笑道：「不要強求嘛，他能跟著我的步子走就不錯了。至於說到好處，他不缺這個錢。無非就是拿好處去左右一些人和事。」

蔡部長道：「對了，上次那個妹子，他是不是看不上？要不我從省台物色一個？」

陸永浩搖搖頭道：「算了，刻意反而不美，引起他的猜忌就不好了。這個年輕人，以後借重他的時候，搞不好就是要命的點上。慢慢來吧，急不得。」

王國華回到房間，裡頭的兩個女人沒在樓下。先去孩子的房間看了看，保姆正在帶兒子玩。王國華逗弄了幾下兒子，伸手去捏他的小臉蛋，招致這小子的暴力反抗後笑瞇瞇的上樓。

臥室裡兩個女人坐床上說話，也不知道她們在說的啥，聲音不大，表情看上去都很平靜。王國華進來時兩人都停下，笑著看過來。王國華拿起公事包笑道：「你們接著聊，我下去。」

兩個女人目送王國華下去後，楚楚低聲笑道：「去給他泡杯茶送去，茶葉在書架上。」

劉玲翻了翻眼珠子，淡淡道：「是，姐姐！」楚楚脆脆的應道：「誒！妹子！」

……韓浩很趕到上河縣中心醫院，找了個護士打聽了一下，沒想到這年輕護士警惕性挺高，上下左右的看著韓浩好一陣子才道：「醫院裡沒這個人，你是不是搞錯了？對了，你是什麼人？為啥要來找這個吳老闆？」這話有點前後矛盾，語氣也是咄咄逼人的。

韓浩的秘書在邊上聽著不答應了，上前一步道：「你這個小同志怎麼跟領導說話的？這是我們韓市長，你去把你們領導叫來，就說韓市長代表市委來看望被打的吳老闆。」

小護士半信半疑的，飛快的打電話去請示領導，沒幾分鐘醫院的院長急匆匆的出現在值班室門口。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人。遠遠看見韓浩，年輕人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著上前來。

「韓市長好，我是縣委辦的小劉。」韓浩的秘書把手一伸，攔住他道：「等一下，先說說清楚，為什麼市委領導來看望被打投資商竟然被阻攔。這個事情不說清楚不算完。」

秘書的舉動，韓浩沒有任何表情，站在幾步之後淡淡的看著這邊的反應。小劉陪著笑解釋道：「這個請韓市長一定要多多理解，縣委對投資商被打一事高度重視。所以對於前來探視的人，都要進行甄別，嚴防不法分子再次鬧事。」

韓浩一聽這話，就知道確實有投資商被打的事情發生。他來的目的就是確定並處理這個事情，既然已經驚動了縣裡的人，就沒不要藏著掖著了。當下上前道：「小劉是吧？我記得你是龔友敏同志身邊的秘書。這樣吧，你跟縣裡的同志聯繫一下，就說我在這等他們來。」

這個時候韓浩看著很平淡，實際上心裡很惱火。招商引資的事情是他在抓，現在出現投資商被打的事情，可以說是韓浩的工作沒做好。市委真的要追究起來，他是要負領導責任的。

韓浩這個態度，倒是讓小劉露出輕鬆的表情。不管怎麼說，韓市長不是立刻要求過去，而是等縣裡的領導來，就說明這個事情還不到最壞的程度。忙不迭的小劉笑道：「我已經通知了縣裡的領導，龔書記正在往這邊趕。」

市委招待所，天已經黑了，住下來的馮瑞心神不寧的，眼睛一直找後院的方向看。王書記不願意立刻接見自己和鄭華東，而是明天上午在辦公室談話，這個事情讓馮瑞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作為上河縣的縣長，馮瑞很清楚地意識到，這是一個打翻身仗的機會。只是意識到和具體的進行是兩個概念啊。心裡忐忑不定的時候，馮瑞聽到身後有電話鈴聲。

「縣長，市委組織部越部長電話。」秘書的匯報，讓馮瑞的心陡然抽動了幾下。

接過電話，馮瑞彷彿越風就在面前一般，畢恭畢敬的問候：「越部長好，我是馮瑞。」

「鴻賓酒店知道吧？我在308房間，你過來一下。」越風說完就掛了電話，馮瑞拿著電話一臉的茫然，回過神來立刻讓秘書準備車，匆匆趕過去。

十分鐘後，馮瑞敲開了賓館房間的門。開門的是秘書，這地方越風有個房間長期備著的，每到調整幹部的季節，越風都不會回家住，直接躲這裡來。

「來了，坐吧。」越風手裡有一份文件要處理的樣子，抬了一下頭又低頭忙他的。過了一會才抬頭，看了一眼坐了半個屁股的馮瑞小心翼翼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做了個收拾，示意秘書出去，越風這才道：「有個事情你心裡有個準備，市委已經決定要調整上河縣的班子。王書記讓我代表他跟你透個氣，龔友敏同志很可能要調市政協任副主席。市委打算給你加擔子，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馮瑞只覺得呼吸有點急促，腦子裡就記得幾個關鍵詞「王書記」「加擔子」。好一會，馮瑞才回過神，冷靜下來後並沒有表現的太興奮，而是猶豫了一下道：「感謝市委對我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完成組織上交給我的任何工作。這是我想問一句，誰來接縣長？」

這話按說不該問，鬼使神差的，馮瑞出口後已經來不及改口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 一切盡在掌握中（上）

換別的幹部問這個問題，越風心裡肯定會不高興，立刻趕人都是客氣的。可是這個馮瑞是越風看好並在王國華面洽力主推薦的，馮瑞能問這麼一句，倒是一種比較務實的姿態。

「你先別想這個，我問你個問題，上河縣委的班子，你覺得該不該調整？」越風心裡對於王國華如此果斷的調整上河縣的班子，還是存了疑慮的。故而有此一問，當然馮瑞要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越風也不是查不出來。

「越部長，說心裡話吧，上河縣的班子早該動一動了。我在縣長的位置上呆了這幾年，說句實在話，上河縣的問題很多，很複雜。市委讓我接任書記是對我的信任，可是我還是要說，接這個位置壓力很大。所以我才斗膽問一句，誰來接這個縣長。」

越風聽了這話依舊面無表情的問：「問題很多，很複雜？作為縣長，你怎麼不早點向組織上反應？」馮瑞有點接不上話了，越風見狀又道：「看來你還是有顧慮，那就說說你的顧慮。」

馮瑞一直顯得有點緊張的臉上，這會更是嚴肅道：「上河縣的幹部，絕大多數都是本地人。縣委常委裡頭，就我一個是外地人。這些個地方上的幹部跟上面下午的幹部還不太一樣，他們更直接，更能豁得出去，可以說往往沒什麼顧忌。就拿我在縣長的位置上來說吧，說句不好聽的，三年來政令不出政府大門。」

馮瑞越說越慢，越風平靜的臉上露出凝重，這會再去想王書記堅決調整上河縣班子的事情，越風突然覺得王書記真是有殺伐決斷之氣。

「今天就這樣吧，明天我帶你去見王書記，到時候你把知道的好好匯報一下。」越風沒有再說啥，結束了今天的談話。

帶著一份感激和惶恐，馮瑞離開了。在馮瑞的問題上，越風當仁不讓，這不是高風亮節的時候。王書記在上河縣委書記的問題上做出的讓步，那是出於團結越風的考量。或者可以這麼說，越風是拿上河縣這個不算特別肥的縣來試探一下王書記的誠意。

在此之前，不管王國華說的再好聽，實際上實質性的利益才是第一次接觸。從第一次的實質利益的分配過程來看，王國華確實抱著很有誠意的合作態度。回過頭來看王書記上任後的每一次出手，都能清晰的看見這種合作和利益分配的痕跡。幾乎每一次的合作，王國華看上去得到的都比較少，都在吃那麼一點虧。

可是站在全局的角度來看待這些問題時，越風不能不佩服王國華駕馭全局的能力。從最初的孤立無援，到現在的大局在握，王國華完成轉變的過程可謂舉重若輕。仔細的衡量了一番後，越風不得不承認，換成自己坐在王國華的位置上做不到這個程度，換成自己坐在郝龍光的位置上，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既然拿到了想要的，越風在上河縣的問題上就必須旗幟鮮明的支持王書記。可以想到的是，在常委會上提出調整上河縣班子的時候很難避免有不同的聲音。一旦有不同的聲音出現，可以說不用王國華開口，正在上河縣的韓浩，以及拿到了現實利益的越風都會主動出手。

這一夜，馮瑞睡不好，這一夜，肖海波也睡不好。

晚飯之後肖海波接到了王國華的電話，上任鐵州市公安局副局長至今，肖海波還是第一次接到王國華的電話。或者說是第一次王國華主動聯繫他，在此之前，肖海波甚至都覺得自己被王國華遺忘了。這個感覺，讓肖海波迷惑了很久。但是他又不能跟老婆去說，不然以路亞男的性格，肯定會抱怨他不知足。

肖海波在市公安局的情況最初只能用平淡兩個字來形容，首先他不是局黨委班子成員，其次他分管的部門可謂清湯寡水。一直到前一段時間的那個案子，肖海波才有了用武之地。案子辦的是很漂亮，可惜的是幾個嫌疑犯逃了。從接過來看不能不說有點遺憾。

電話是王國華親自打來的，就說了一句話：「明天上午到我辦公室來。」說完，王國華就掛了電話，然後肖海波手裡拿著電話發呆，老婆路亞男過來拍了拍肩膀道：「發什麼呆呢？」

肖海波這才回過神道：「剛才王書記給我打電話了，讓我明天上午去他辦公室。你說，會有什麼事情？」看著丈夫一臉的不安，路亞男多少有點不屑的取笑道：「你一個大老爺們，接了個電話在這患得患失的，也不覺得丟人。有什麼事情，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麼？再說了，王國華跟咱是啥關係，還能坑害你不成？」

聽了夫人的話，肖海波倒是洒然一笑道：「還真是這麼一個道理。」說著肖海波還是抱著老婆的腰，低聲在耳邊笑道：「不如，你打個電話回去問問？他可是叫你亞男姐。」

路亞男耳垂被熱氣噴的癢癢，身子不自覺的扭動，肖海波這一招很好用，這女人就吃這個。說起來路亞男還是心機缺了點，被老公一捧就得意了起來，加之身體反應的很舒坦，很自然的拿起電話撥了回去。之前還難得的媚笑道：「就知道指使你老婆。」

接通電話，聽到那邊王國華笑道：「亞男姐好啊。」

路亞男也不客氣道：「國華，我直說啊，你讓海波明天過去做啥？」

王國華一聽這個便笑道：「呵呵，剛才電話掛快了。是這麼一回事，我打算讓姐夫去接上河縣的公安局長，反正地方不遠，每天開車上下班來回也就一個小時，不用兩地分居。」

王國華這是往輕鬆裡說，這會也不合適說的那麼嚴重。路亞男聽了放心了，笑著再見掛了電話，回頭對肖海波道：「是好事，讓你去上河縣干一把手。」

肖海波一聽這話，心裡立刻就熱乎了。在市局裡當副局長，哪有下去當一把手來的自在？心裡一高興，肖海波便來了興致，摸摸捏捏的，幾下兩人就糾纏一處。沒一會路亞男發出沉悶的一聲啊！哼哼唧唧的，斷斷續續道：「你、今天、咋這來勁。」

……

事情很多，都要處理，王國華進入工作狀態很快。書記大人要當甩手掌櫃也不是不行，奈何王國華自詡勞累命，重要的事情必須過眼才安心。

劉玲沒敲門，沒是虛掩的。輕輕的推門進來，看著王國華專注的背影，劉玲發了一下呆。茶杯放下的時候，王國華抬頭笑道：「謝謝。」

天有點涼了，劉玲著了一件彈性很好的眼毛衫，胸前的弧度很清晰。伸手按著桌子，劉玲微微斜了點身子，盯著鬢角看了一會道：「我看見一個白頭髮。」

王國華抓住面前的小手，還是那麼柔軟細膩的手感。

「你們沒事吧？」擔心還是有的，所以王國華事後問一句。劉玲輕輕的笑了笑，露出一抹溫柔的目光，低聲道：「南天那邊的生意，我全部丟給老媽去打理。你在鐵州呆多久，我就呆多久。楚楚，也是這個意思。」

王國華一手攔腰，腦袋輕輕的頂在劉玲彈性很好的胸前，大致只有在劉玲的面前，王國華才會露出疲態。王國華很難描述這種感覺，劉玲對王國華這種狀態，心裡生出的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母性。

「累了？」「是啊！」很簡單的對白。

劉玲無聲的笑了笑，伸手在男人的脖子上輕輕的按著，口中柔聲道：「雖說商場如戰場，可是比起官場來，還是要輕鬆多了。當初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堅信你能走下去。」

「謝謝！」王國華抬起頭來，感激的看著劉玲道：「我覺得自己血魔全滿了！」

「啥？」這個說法，劉玲不懂。王國華呵呵一笑道：「沒啥，對了，這一次的投資回報率如何？我想你應該做了估算，在商言商，我擔心你會有衝動的想法。」

提起這個，劉玲表情稍稍嚴肅了一些後，忍不住微笑道：「從商業回報率來看，比起在南天的投資回報率還要高。」

王國華一愣，隨口道：「怎麼會？這麼大的花子湖，治理起來不是一筆小錢。」

劉玲擺擺手，笑道：「你錯了，不止花子湖，城區的銀帶河也在這一次綜合治理的範圍內。」王國華想起的是那條污水橫流的臭水溝，實際上算是新舊城區的分界線。

「看來市政府下了血本啊！」王國華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劉玲笑道：「我沒有強求什麼，不過市政府現階段確實缺錢。高潔的意思，她的方案要是在常委會上通過的話，舊城區的改造歸我來操作，舊城區沿河路段劃出一大塊來，給一個優惠的價格。坦白講，但就土地轉讓這一塊，我就能把一半的投入給賺回來。」

地產這一塊具體的王國華不太懂，既然劉玲這麼說了，王國華也就放心了。當然，王國華很清楚，他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一天，就沒人敢動劉玲的心思。

上前抱了抱王國華，劉玲笑道：「我上去了。」

今非昔比，王書記斷了不該有的念想，安心的在書房裡忙到深夜。

習慣性的一早起來在林間小徑散步，回到門口時見何梅正在掃院子。王國華進來時，何梅顯得有點緊張的問候一聲：「書記早，您……」欲言又止的樣子，王國華見了停步笑問：「有什麼問題只管問。」

「書記，那個，楚姐姐來了，我和……」何梅說不下去了，臉都紅了。王國華見狀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我一個人在鐵州期間，得到了你們精心的照顧。你楚楚姐姐心裡很清楚，假如你們想接著在這幹下去，我會打個招呼。另外，如果你們不想在這干，我可以跟你楚楚姐說一聲，她應該可以在單位裡給你們安排合適的工作。」

「謝謝書記！」何梅飛快的鞠躬，轉身就跑，從背影上來看，腳步輕快。

樓上兩個女人起的也不慢，王國華走進客廳的時候，已經都在樓下了。楚楚在擺桌子上的餐具，劉玲在廚房裡忙活。嗯，在廚藝的問題上，楚楚還是很自覺的。

看見王國華，楚楚得意的笑了笑。原因嘛，昨晚上王書記一個人睡的書房啊，這個，實在是呵呵，有點抱歉！

平靜的用了早餐，起身的時候，王國華誇了一句：「皮蛋瘦肉粥不錯！」

轉身王國華進了書房，楚楚意外的沒有跟上幫忙準備，而是湊近了劉玲低聲道：「回頭教我。」劉玲翻了一下眼珠，淡淡道：「在大學的時候，我教你都不肯學。」

楚楚也回了一個白眼道：「大學的時候，用的是煤油爐，現在是煤氣，不一樣嘛。」

歪理，絕對是歪理。但是，這個時候很有效。

王國華出了書房，楚楚追上來，拿起架子上的風衣披肩上道：「路上小心。」

回來時楚楚多少有點自得的表情，劉玲掩嘴笑了笑，楚楚上前來抱著劉玲的脖子，輕輕搖著道：「大奶妹，你說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

辦公室的門口有人等著，這是起了一個大早的肖海波。嗯，眼珠子有點紅。昨晚上肖海波沒睡好，夜裡還做夢，夢見自己在辦公室裡面見領導的時候，王書記說「那個事情啊，我搞錯了，你回去吧。」

然後，肖海波嚇醒了，起來一看時間五點了，躺回去怎麼都睡不著，乾脆起來跑了一陣的步，順手將早點買回家。

因為起的早，肖海波提前了十分鐘來早書記的辦公室門口等著，實際上肖海波想來的更早一點，問題是來這麼早怕別人看見了笑話不是？

在辦公室門口看見眼珠子佈滿血絲的肖海波，王國華一點都不意外。曾經意氣風發的從政者，品嚐過被罷黜的滋味，當權力又要回到手裡的時候心態有點不對，那是很正常的。

「姐夫來了！」看見正在監督打掃衛生的薛美蓮還在辦公室裡頭，王國華聲音提高了一點。薛美蓮很明顯的楞了一下，隨即像發現什麼秘密似的眼珠子一陣轉。

「國華，哦，不，王書記早！」肖海波調整的很快，王國華的笑容是定心丸。

「書記早！」薛美蓮上前來問候，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薛主任沒怎麼在王書記面前討好了。王國華朝薛美蓮笑了笑道：「美蓮同志早啊，辛苦了。」簡單的一句肯定，薛美蓮臉上開了花道：「應該的，應該的，為領導服務嘛。」

說著話，薛美蓮吩咐打掃衛生的手下撤退，很識趣。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美蓮同志，你辦事的時候記得給我下帖子，不能去我派湯新華代表一下。」

「謝謝王書記！」薛美蓮下樓的時候，胸膛挺的更高了。薛主任的婚期頂在十一，私下裡已經放了風，現在有了王書記這句當著下屬的面說的話，薛主任有理由在市委辦的地盤上昂首挺胸了。

湯新華泡好茶退下去，王國華招呼一直站著的肖海波道：「姐夫坐啊，沒有外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國華吧。」這個姿態讓肖海波暗暗感動，不過這位似乎不太愛玩嘴皮子，面露感激的點點頭道：「還是叫書記吧，我自在點。」

王國華呵呵呵笑了幾聲道：「你隨意。」肖海波這才安心落座，王國華道：「上河縣的情況不是很好，這一點你有聽說麼？」

肖海波進入狀態很快，立刻挺直了身子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在市局的時間也短。」

王國華點點頭道：「等一下縣長馮瑞過來，你在邊上聽一聽。」說完吩咐湯新華道：「新華，問一下越部長，馮瑞來了沒有。」

湯新華立刻打了電話，很快回答：「一早就來了，正在越部長那等著呢，這就過來。」

王國華點了點頭，湯新華退下後沒一會，越風領著馮瑞出現。

一番客氣及問候之後，王國華對馮瑞笑道：「越部長跟你談過了，我就不多說了。這一位是肖海波同志，市裡讓他去接公安局長的位置。」說著話，王國華轉向越風道：「越風同志，你有什麼要說的？」

越風笑著搖頭道：「我該說的都說了，我覺得應該聽聽馮瑞同志怎麼說。」姿態坦誠，王國華很滿意，笑著對馮瑞道：「馮瑞，你談談上河縣的情況。」

馮瑞早有準備，立刻坐直了身子道：「今天當著二位領導的面，我也不遮遮掩掩的。上河縣的問題很嚴重，這裡面有我的責任。市委領導信任我，讓我挑擔子，我一定不負市委領導的期望。上河縣的局面要改觀，縣委班子一定要大調整，否則難以奏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就拿縣委班子來說吧，龔友敏同志和胡順峰同志是兒女親家，上河縣最大的涉黑團體承業公司的幕後老闆正是胡順峰。還有，縣委常委成員九人，其中七個是本地人。」

說到這裡的時候，王國華抬手示意，馮瑞一直很注意王國華，立刻停止。

「越部長！」王國華笑著點了一下，越風道：「具體的調整計劃，還是書記拿主意。」

王國華點點頭道：「好！」說著對馮瑞道：「你說的情況市委會考慮並給與重視。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正式的任命下達後，肖海波同志配合，你有沒有信心打開一個缺口，使上河縣的面貌有所改觀？」

馮瑞心臟一陣亂跳，王國華這話裡藏著的殺機傻子都能聽出來。難道說市委對上河縣的班子不是簡單的調整？

「請市委領導放心，我一定完成市委交代的任務。」馮瑞很乾脆的站起來表態，胸膛挺起。肖海波及時的跟著站起來，不過沒說話。

王國華做了個手勢，示意馮瑞落座，專向肖海波道：「海波，你可以帶三個人上任，可以從市局裡調，也可以從辰州找幫手，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是！」肖海波站起回答，王國華滿意的笑道：「越部長留一下，你們先出去吧。」

辦公室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王國華低聲道：「越部長，是不是給馮瑞的手裡添加一張牌？」越風反應的很快，立刻道：「書記的意思，政法委書記的人選擱置，馮瑞接任後由縣裡推薦？」

王國華點點頭，越風的心不禁顫了一下，這才是一個為下屬著想的上司。這份氣度，真是讓人無法不服。「那麼，縣長的人選呢？」越風這個時候問這個，自然是有所指。

王國華稍稍琢磨了一會之後道：「龍光同志對調整上河縣，會不會有什麼異議？」

越風很肯定的回答：「應該不會，龔友敏以前跟關主席走的比較近，後來跟閔書記關係不錯。」一番分析後，越風的心裡又是一顫，王國華看來是已經有了這個方面的情報，問自己不過是確定一下而已。可以想到，一旦郝龍光在這個問題上被勾引而做出了選擇，那麼他跟閔自雄之間的聯盟自然就破裂了。

問題是，郝龍光能拒絕這個誘惑麼？答案幾乎是明確的。不能！原因很簡單，王國華要調整上河縣的班子，即便郝龍光反對，在常委會上照樣能通過。

「那好，越部長再辛苦一下，先跟郝龍光同志接觸一下，反應一下上河縣存在的問題。回頭韓浩同志從上河縣回來了，我會跟他談，由他在會上提出調整上河縣班子的建議。」王國華這一番話，算是把整個過程鏈放在越風的面前。

「好，我這就去見郝市長。」越風很乾脆，王國華笑道：「那好，我等你消息。」

安排完這一切，王國華繼續處理公文，剛坐下徐耀國就進來了。

「書記，越部長去了？」徐耀國笑瞇瞇的問，王國華點點頭，徐耀國鬆了一口氣，這個手段本來就是出自他的建議，現在王國華全面採納，徐耀國很有成就感。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一切盡在掌握中（中）

市委班子成員之間的相互制約不是壞事，儘管很不喜歡郝龍光這種單純了的為了利益而爭的官員，王國華最終還是選擇了保持平衡的態勢。失去制約的權力在王國華看來才是最可怕的，即便這個權力的掌握者是自己。當然，這種平衡僅僅是王國華單方面的主觀願望是不夠的，還要郝市長的配合。王國華一直想讓班子成員們明白一個態度，那就是只要有利於工作，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坐下來談的。可是要有人打著工作的旗號謀私利，王國華也不介意讓他碰的鼻青臉腫，知道疼了，大家再坐下來談。

對待郝龍光，王國華就是這個態度。徐耀國提出的建議，王國華全盤接納，不僅僅是從分化閔子涵和郝龍光的角度出發，更重要的還是展現出王國華對市委副書記兼市長的尊重。郝龍光接受不接受，理解不理解，那是另外一回事。歸根結底，王國華還是希望市委班子處在一個平衡狀態中，作為一把手的書記，首要工作不就是維護市委班子的穩定與和諧麼？

「韓浩同志有消息麼？」徐耀國進門之後落座笑問，王國華搖搖頭道：「暫時沒有，估計事情沒處理完吧。」

「耀國，以投資商被打一事為借口調整上河縣委班子，你覺得同志們會不會覺得過了？」王國華對這個問題的慎重和對徐耀國的倚重，都在這個問題裡了。感受到這種情緒的秘書長本能的一挺腰，坐直了一些後才道：「當前經濟建設壓倒一切的大局下，我覺得這個理由很充分。投資商吳老闆在上河縣被打一事，也不是市委憑空捏造的。再者，您也是親眼看見的縣城大街上幾十個社會上的閒漢手持管制刀具大打出手，上河縣的問題都是明白著。常委會上攤開來說，誰能挑出毛病？」

王國華聽著擺手笑道：「我倒不是怕人挑毛病，什麼事情在會上攤開來說，其實是好事。怕的是一些人當面不說，心存芥蒂在背地裡做手腳。市委班子在這個問題上，必須取得看法上的一致，這樣在接下來的工作中才好施展。」

這個觀點徐耀國還是認可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想法還是有點一廂情願的。當然徐耀國的理解是王國華未必需要一些人心悅誠服，但是在王書記當政的期間，心裡有想法你可以說，搗亂使壞不能容忍。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反正在這個體制內呆長了，大家心裡都明白這個道理。有的事情不和心意，但是也只能放在心裡，真要去做點事情來羈絆，首先要掂量自己的份量。不自量力者，往往都是被雨打風吹去。

眼下的鐵州市，不說王國華一手遮天也相去不遠了，難得的是王書記在這種局面下，對待班子成員們還是保持一種尊重的姿態。基本上都是事事商量著來，不搞一言堂那種勾當。嗯，這只是徐耀國的理解，換個角度肯定有人會說，王國華搞一言堂。

人還真的不經念叨，剛剛提到的韓浩，湯新華就拿著手機進來道：「老闆，韓市長電話。」一般有人的時候，湯新華是不會這麼稱呼王國華的，只有徐耀國一個人在，湯新華看似在稱呼上不講究，實則也是玩了一點小花頭的，就是想讓秘書長知道自己在王書記跟前的得寵。

可惜的是，他這點小心思，王國華和徐耀國都忽略了。接過電話，王國華客氣道：「韓市長辛苦了，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韓浩開口就是這個，最初的時候韓浩還是希望事情不要太糟糕，可是跟吳老闆當面談話之後，又找人去瞧瞧的驗證之後，韓浩的火頭怎麼都壓不住了。事情是這樣的，吳老闆說是做金屬加工的，實際上做的是金銀首飾。這一趟來上河縣，那是因為聽說上河縣有黃金。吳老闆倒不是惦記金礦什麼的，他就是想收點價格合適的黃金。

悄悄的到了上河縣，帶了兩個保鏢，吳老闆就去了旺馬鄉，最初的目的也就是看看。沒想到他剛找人問了幾句，就讓人給盯上了，然後在鄉里再也沒有人搭理他們，轉了一天殺收穫都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跟做了一場噩夢，吳老闆和兩個保鏢被幾十號人拿著五連發、刀、棒之類的凶器給堵在了回縣城的路上。

面對這樣的陣仗，吳老闆只好先報警，然後舉手投降。對方啥都不說，上來就是一頓棍棒交加，打完了才丟下一句話「滾蛋，上河縣不是你能討便宜的地方。」

這一頓好打，吳老闆的肋骨斷了三個，雙腿小腿骨折，渾身上下都是傷。開去的皮卡車也被砸了個稀巴爛，要不是兩個保鏢身強力壯，挨了打還能抗住，堅持背著吳老闆走了十幾里路回到縣城，吳老闆搞不好小命都丟了。

「警察呢？吳老闆不是報警了？」王國華也是怒火中燒，還算很克制的問。

「別提警察了，吳老闆都住進醫院一個多小時，他們才到。然後這才驚動的縣委領導。結果是龔友敏在病房裡信誓旦旦，一定要給不法分子嚴懲。這都過去三天了，連事情是誰做的都沒任何頭緒。這就算了，還有人化妝成醫院的醫生進了病房，威脅吳老闆不許把事情說出去。這要不是我見過吳老闆一次，苦口婆心的跟他談了一夜，事情還指不定怎麼樣。」韓浩越說越快，越說越怒。

王國華倒是越聽越冷靜了，怒火漸漸的淡去，這時候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至少在韓浩的面前，不能發火。

「韓浩同志，這個案子市公安局那邊我馬上打招呼，派人下去先把傷者接到市裡來。其他的事情，你先別表態，回來我們再詳談。」王國華交代之後掛了電話，重重的落座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喘著粗氣好一會才道：「這還是不是共產黨領導下的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主義國家？」

徐耀國在邊上也不勸說，等王國華看上去好多了，這才不緊不慢道：「書記，既然已經有了決斷，這個事情暫時還是不要太聲張為好。發生這種事情，要說沒有牽扯到政府官員那都是笑話。我們還是按照原先的佈置，不疾不徐的一步一步走下去。」

「沒錯，著急和憤怒只會壞事，這個我心裡有數。」王國華說著點上煙，慢慢的按捺情緒，讓自己進一步的冷靜下來。

市委書記不好當啊！王國華冷靜下來之後暗暗的感慨了一聲。權力在手的感覺固然很好，可是這個權利還要看你怎麼用，用在什麼地方。

氣氛有點朝冷場的方向發展的時候，越風笑瞇瞇的回來了，見了王國華便道：「龍光同志答應考慮考慮我的建議，還說，想跟您在合適的場合溝通一下。」

這個郝龍光，被權力迷昏頭腦的勁頭過去後，表現出來的政治智慧還是很高的嘛。王國華心裡如是想，臉上笑道：「行啊。新華，你跟那邊聯繫一下，中午我想約郝市長吃飯。」

書記和市長，平時各管一攤子，想坐一塊吃飯的機會還真不多。更別說原來兩人不對付，郝龍光平時躲王國華還躲不及的。

湯新華應聲而去，徐耀國和越風相視一笑，各自起身告辭。事情可以說基本定下來了，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他們能操心的。

送走兩位，王國華回頭來湯新華匯報：「說好了，中午郝市長請客，這是他堅持的。地點在陽光酒店。」

王國華看似很隨意的樣子問：「這地方有什麼說法？」湯新華很稱職的在領導需要答案的時候給出答案：「這是林影的產業，才開張不到半年，號稱目前市裡最好的酒店。」

是不是最好，王國華不關心。倒是想到了林影這個女人，王國華心裡有那麼一點不舒服。加之牽扯到歷虎，王國華更不願意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的瓜葛。反正她怎麼折騰，不傷到王國華就行，否則王國華不會坐視。

王國華很清楚一點，林影現在看著風光，遲早是要出事情的。而且出的還不會是小事，但是話又說回來，林影的事情再大，最後牽扯到的也頂多是省部一級，真正在這個事情中受益最頂端的人，是不會被牽扯出來的。

這是一個注定要被當成棄子的女人！

吩咐湯新華請余茂華來一趟，王國華繼續跟面前的工作做鬥爭。一忙起來時間過的很快，湯新華進來請示時王國華都沒察覺。「書記，我敲門您沒反應，所以……」湯新華在正式匯報前，先說的這個。

「嗯，我剛才太投入了。什麼事？」這個就是不在意，湯新華這才笑道：「余茂華來了。」

「讓他進來吧！」王國華說著話，下意識的看了看表，居然過去了四十多分鐘才到。

「余茂華，你很忙嘛。」王國華看著走進門的余局長，一句話差點沒讓余茂華摔個跟頭。接下來審視的目光，如同帶著無形的氣場逼迫上前。余茂華似乎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了，艱難的調整了一下，喉頭動了幾次才好了點。

「書記，我接到湯秘書的電話時，正在東合區公安局公幹。」余茂華沒敢說自己去視察，在王書記面前，他真心事喘氣都要收斂三分的。

看看余茂華正在擦汗，這天氣趕的額頭上冒汗了，也真難為他了。「你帶幾個精幹的人去上河縣，聽韓市長的招呼，其他的就不要多問了。韓市長回到市裡再說。」王國華很簡單的交代一句，擺擺手打發走余茂華。

余局長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微微彎腰道：「是，我知道了，我告辭了。」慢慢的退出來，余茂華一口氣才算呼吸順暢了。趁著四周沒人，余茂華低聲問：「湯大秘，書記這是怎麼樣？我覺得他心情很不好啊。」

「怎麼好的起來啊，上河縣那幫官僚，算了，不說了。」湯新華意識到失言時已經晚了，這余茂華是關主席的女婿啊，關主席跟龔友敏的關係……湯新華有扇自己一個耳光的衝動了，萬一要是因為這個話……看著余茂華消失的背影，湯新華咬咬牙，回來後立刻走到王國華的面前，低頭羞愧道：「書記，我可能犯錯誤了。」

聽見這話，王國華眉毛亂跳了兩下道：「怎麼說？」湯新華低聲道：「剛才……」事情說完，王國華笑了笑，看看湯新華淡淡道：「你不覺得，我讓余茂華下去有別的意思？」

湯新華一愣，再看王書記已經繼續低頭伏案，湯新華不敢再說話，悄悄的退了出去。可是心裡有問題，湯新華沒弄明白，就跟時刻有個雞毛撣在心頭撓著似的難受。

湯秘書還是決定要搞清楚這個，於是找了找，拿上一份文件，笑瞇瞇的摸到秘書長的辦公室。「喲，新華，你不在領導身邊服務，跑我這來做啥？」

「呵呵，這份文件，您簽個字。另外，還有點事情向秘書長請教。」原則來上說，徐耀國是湯新華的頂頭上司，更別說王國華對徐耀國的信任瞎子都看的到。要不湯秘書怎麼耍小花招呢，不就是想存在一下麼？

刷刷刷，徐耀國飛快的在文件上簽字後笑道：「什麼事？說！」

「秘書長，剛才我翻了點小錯誤，可是向老闆承認錯誤的時候，他……」湯新華期期艾艾的說了一通，徐耀國聽了忍不住笑出聲道：「新華，你有這個覺悟是好的。書記其實是胸有成竹，就要看一些人聰明不聰明了。有的東西，看不見的時候是隱患，看清楚了是好事。可是，該怎麼讓這些看不到的東西清楚的出現在面前呢？你回去好好琢磨吧！」

對於湯新華，徐耀國還是比較看好的。這個年輕人挺聰明，悟性也不錯。跟在王書記身邊打磨幾年，將來王書記高昇之日，不帶走的話放出去至少是個正處。至於說王國華這個書記更年輕一點的事實，徐耀國直接就忽略了。王書記年輕這個事實，在徐耀國的心目中早就跟年輕人身上的一些毛病不掛鉤了。

離開王國華的辦公室，余茂華心裡真是幾十個鼓在敲打。湯新華無意之間的一句話，一傢伙把余茂華的心裡攪了個天翻地覆。當初老丈人在位置上的時候，跟上河縣的關係不錯一事，余茂華心裡很清楚。後來老關退了二線，兩邊的關係淡了許多，最近一兩年基本就沒來往了。說起這個來，余茂華心裡還多少有點憤憤不平。

可是老丈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上河縣那幫孫子要是真的干了啥王書記不能容忍的事情會不會牽扯到老丈人，這些問題讓余茂華很是糾結。取得王書記的信任，這是老丈人交代並一再強調的。可眼下這個消息，是不是要跟老丈人說一聲呢？

上了車，余茂華回到局裡，帶上準備好的人上路，半道上還是給老丈人打了個電話。很快的說完了事情後，余茂華得到了答覆：「糊塗！這個電話你不能在辦公室裡打？」

「這個，我也是剛剛知道的。」余茂華沒敢說自己糾結了很久，關主席倒是很乾脆道：「上河縣不管出了任何問題，你都要旗幟鮮明的服從市委的領導，絲毫不打折扣的執行市委的命令。至於說到一些個別同志，四個字，咎由自取！」

電話就這麼掛了，余茂華算是一根緊繃的弦鬆下來。老丈人的話，可以說是一枚定心丸。

下班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湯新華進門來招呼一聲時，王國華已經收拾好了，很乾脆的起身出門。湯新華抓起包跟上，下樓上車。到了地方，郝龍光的秘書正在門口等著，看見王國華的車子過來，立刻轉身進去。

王國華下車的時候，郝龍光已經迎上前道：「班長，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

握住郝龍光伸過來的手，王國華一貫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淡淡道：「這算什麼麻煩，一直想跟市長坐下來好好談談，就是沒這個機會。」

這個話怎麼說呢，讓郝龍光多少有點慚愧吧。事實上郝龍光也發現了，當他不鬧騰的時候，王國華還是對這個市長很尊重的，絲毫沒有上位者的強勢之氣。甚至有時候郝龍光會生出一點錯覺，這是一個溫和的市委書記。問題是，錯覺之後郝龍光很快就會記起還在流血的傷口，所以王書記這番話，郝龍光只能當著客氣話來聽。

「書記請！」郝龍光客氣的做手勢，王國華也不客氣，邁步進門。不想迎面一陣香風撲來，一身紫色長裙的林影出現在前方。

「歡迎王書記蒞臨本酒店，剛才我還以為看花眼了呢。」林影上前來說話，一副長袖善舞的姿態，還朝郝龍光笑道：「郝市長原來是出來迎王書記了，難怪我找不到，還說怠慢了貴客。」後面這個話，其實是給王國華一個解釋，林影是聽說了郝龍光來了，這才出現在大堂，可不是派人盯梢王書記。這個誤會，林影可不敢形成。想想歷虎那樣的人，對王國華都忌憚無比，林影這種層面的角色，真心是不敢有任何歪念頭。

「林總有心了。」王國華很客氣，這種客氣讓林影覺得面前有一堵無形的牆，根本就無法靠近眼前這個男人。對自身容貌一貫比較自信的林影，在無數男人面前得心應手的林總，面對王書記的時候，總有束手無策之感。

說完話，王國華淡然的收回手，握手也就是輕輕的沾一下，真是……

林影還是很有氣質的在前引路，領著兩位領導上樓。一路上林總談笑風生，外人絲毫看不出來，林總始終提著一顆心，生怕自己說錯話，開罪了這位王書記。

進了三樓餐廳做好的包廂，王國華落座的時候不鹹不淡的來了一句：「林總的生意範圍很廣嘛，除了金融業，酒店行業也有涉足，不知道林總還有沒有別的生意再做？」

林影心中一驚，陪著笑道：「王書記這是要照顧生意麼？」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笑起來還是很有一點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本錢，說是百媚橫生都算過得去。可惜，王國華不為所動，一臉淡然道：「最近市裡要上馬不少工程，林總旗下的公司要做的話，一定要把好質量關。」

這是警告麼？林影心裡一抖，依舊保持著笑容道：「建築行業，我們集團確實有所涉獵。能夠參與市政建設，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當然，這還要仰仗二位領導的照顧。」

王國華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看了一眼郝龍光。

郝市長被看的心中一緊，最近市裡確實有不少工程上馬。其中市政府下轄的開發區，可以說到處是工地。原有的開發區太小，新的規劃後政府從銀行貸款加大投入基建，市區以及周邊道路的擴建等等，這些工程裡頭都有林總的影子。根源自然在郝市長的身上了。

這是敲打麼？郝市長完全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林影的理解是王書記在警告她不要在工程上做手腳，一切都要按照施工要求來做。市委書記可是盯著這些事情呢。郝市長的理解則是另外一個思路，市政府諸多工程方興未艾，王書記不希望出問題，不希望看見大好局面出亂子。伸手，要有度！有度，王書記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無度，那就不好意思了。

郝龍光很清楚，最近政府部門的事情，王書記很少過問。但是，這不代表王國華對一些事情可以容忍，一旦出了事情影響了王書記，那王書記很樂意給那些不長眼記性差的傢伙一點教訓。

有時候郝龍光真的很不明白，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為啥總是能夠給人一種洞穿一切的感覺，為啥又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一切盡在掌握中（下）

林影還是很識趣的沒有多呆就告辭了，呆下去林影還挺難受。王國華的目光看似平淡，但每一次不經意的從林影的臉上掃過時，林影都有一種夏天時從室外到冷氣十足室內的感覺，瞬間毛孔收縮雞皮疙瘩起來。就是這種感覺，似乎像被一條蛇從赤裸的肌膚上爬過。

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林影幾乎是從包廂裡逃出來的，關上門的瞬間，林影暗暗對自己說，以後決不招惹這傢伙。

把會面地點選在林影這，不是因為郝龍光對林影有想法。相反郝龍光還有點怕這個女人，原因很簡單，這個女人省裡有靠山，而且這個女人的好處不好拿。拿了一點好處，就得付出許多才行。更要命的是，林影太貪婪了。剛才王國華把林影明裡暗裡的一番收拾，郝龍光還是很高興看見的。如果非要郝龍光找到林影的好處，大概就是這個女人收了好處後信用很不錯，而且這個地方的酒店單純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確實很不錯。

足以坐下十個人的圓桌邊只剩下兩個人，面對面隔著一張桌子，身後各自站著一個妙齡女服務員。兩位領導都沒有清場的意思，能對面對的坐下，其實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王書記開出了條件，合作對於雙方都是有好處的，現實的好處還就在眼前。對此，郝龍光很清楚，合作的好處更大，這一點從市政府兩位常委副市長目前的狀態可以看到。

可是，郝龍光心裡最後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啊！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罷，郝龍光的理智告訴他，放棄那點可憐的不甘心吧，正視面前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合作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短暫的平靜之後，郝龍光終於主動道：「班長，我剛才在想，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在幹啥？」郝龍光話語之間帶著一種淡淡的悵然，似乎過去就像昨天。

「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呵呵，按照正常的發展軌跡，龍光同志應該剛剛進走上領導崗位吧？」王國華一如既往的平淡，說出來的話讓郝龍光多少有點苦澀。什麼叫按照正常的發展軌跡？我是正常的，你呢？就這個意思吧，王國華就沒把自己和郝龍光放在一個平面上，至少在向上發展的過程這個方面，王國華有足夠驕傲的本錢。這話，是在耀武揚威，又或者是提醒郝龍光什麼。

「是啊，那個時候我剛剛給劉省長當秘書，那會劉省長還是副省長。」郝龍光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之後，抬手示意服務員過來：「上菜吧，來瓶五十年陳釀的郎酒。」交代之後，郝龍光才問王國華：「班長，郎酒喝的習慣麼？要不我讓她們上別的酒？還有菜也是，班長是南方人，習慣北方的菜式麼？」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有心了，我什麼酒都能喝，不存在習慣不習慣。說到吃，那就更沒問題了，我天生就是吃四方的命。」王國華強調了一下最後一句話，郝龍光笑了笑，把頭低下歎息一聲道：「我也很希望鐵州市能發展起來。」

王國華淡淡道：「合作，才有雙贏的可能。」

「是啊，合作才有雙贏的可能！」郝龍光重複了一句之後，慢慢的抬起了頭，朝王國華笑了笑道：「那就合作愉快。」

最後一點不甘心終於被強行壓下去，郝龍光心裡很清楚，今天這個頭一開，今後再面對王國華的基調也就定下了。仔細想想，即便今天不開這個頭，在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的面前，自己又能如何？郝龍光爭權，不僅僅是為了利那麼簡單，也有想做事的心思。問題是，很多自己想做而沒做到的事情，人家已經做了，而且還做的很漂亮。

「好，有這句話就好。不客氣的說一句，我上任的時候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五年之內把鐵州市的經濟打造成全省同級別城市第一名。為了完成這個目標，僅僅靠我一個人的努力是遠遠不夠的。龍光同志，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啊，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你爭我奪上面。」王國華很誠懇的看著郝龍光，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句話，讓郝龍光愣神了！不是因為這個目標太大，而是因為王國華的態度。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你爭我奪上面，這話給郝龍光帶來的感觸頗深。大家不都是這麼走過來的麼？想做事，你就得先奪權，有了權力才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見郝龍光愣神，王國華微微一笑，等了一下後，見郝市長恢復了常態，這才接著道：「電解鋁這個項目，目前來看已經沒什麼變數了。唯一的變數就是落在省裡還是留在部裡。不管怎麼變，這個項目做大的受益者都是鐵州市政府。關於今後的工作，在這裡我想跟你先溝通一下，接下來我的工作重心調整到幹部隊伍的建設上。鐵州市要發展，僅僅是市區是不夠的，下屬的五區一縣，都要爭取把經濟搞上去。做為市委書記，我的任務就是用對人。在這個問題上，我是希望得到龍光同志的支持。」王國華這麼說，也算開誠佈公的意思。

作為聽眾的郝龍光，卻又另外一層的感受。「即便是沒有郝龍光的支持，幹部隊伍的建設就不能按照王國華的意圖去做了？」這是心裡話，答案也是很明顯的。王國華的意思，郝龍光還是明白的，今後政府部門的工作王書記是不會過分插手的。這大概算是一個保證，儘管不是書面保證，效果實際上一點都不比書面保證差，因為這是在私下裡約定的。

問題是，這些話是在郝龍光低頭之後，王國華才說出來的。對此，郝龍光心裡只能是歎息一聲，今天要是不給個姿態出來，怕是今後在鐵州市沒有立錐之地了。

「既然班子這麼說，我也表個態。今後一定好好配合班長的工作，共同把鐵州市搞上去。」

有郝龍光這句話，今天的會晤就算是圓滿。不說今後盡釋前嫌，至少是都會收斂克制。

包間門推開，服務員進來問是否可以上菜。郝龍光算是解開了一點心結，心情還是不錯的揮手道：「上酒上菜！」王國華笑著一擺手道：「龍光同志，下午還有工作，酒就算了吧。」

郝龍光一愣，隨即笑道：「那好，中午就不喝酒了。對了，關於中午喝酒這個事情，我覺得有必要拿出一個硬性規定。今後各級部門的領導幹部，中午一律不許喝酒，以免影響下午的正常工作。這個事情，當初勞書記在的時候我就曾提議，可惜勞書記表示不妥，事情拖了下來。還有一點，各級政府部門公車超標的現象很嚴重，民間造成的影響很壞，市財政浪費也不小。我一直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有所動作，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

說完這兩個事情，郝龍光面帶微笑的看著王國華的反應。實際上這個時候郝龍光的心情還是有點緊張的，王國華說的好聽沒錯，實際行動起來呢？所以，郝龍光在這個時候有出其不意，觀其本能反應的意思。

「這兩個想法很好，我堅決支持。回去你就可以動起來，常委會上你來說，我表態支持。」王國華毫不猶豫的給出了答案，這一下郝龍光心裡才算是稍微有點靠譜的感覺。

「這個，到時候還是要班長來抓總。」郝龍光稍稍猶豫之後，又來了一句。沒想到王國軍擺手笑道：「不用，作為市長，你有這個權力來抓這兩件事情，我看就你負責了。什麼事情都抓，我沒那麼多精力。」

這又是一番交流，一個擔心事情出了成果被書記奪走，一個表示事情做好了，功勞算在市長大人的頭上。

「班長，上河縣的縣長人選，我推薦市財政局的副局長廖斌同志接手。」郝龍光終於把話題轉移到了上河縣，王國華再次很肯定的點頭道：「下午韓浩同志回來，在家的同志開個會，研究這個問題。在會上你提一下，我會支持。」

菜終於上來了，擺好之後，郝龍光舉起面前的茶杯道：「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班長一杯。」兩個杯子輕輕一碰，發出一聲脆響，兩位一把手各自乾掉杯子裡的茶水後相視一笑。這一刻，王國華知道最大的阻力被化解了，郝龍光心想，總算是沒有釀成大錯。看來，我還是小看了王國華的心胸。

韓浩直接在上河縣醫院用了點快餐後，余茂華帶著市局的人到了。雙方回合後，立刻啟程回市裡。上河縣委的班子成員除了馮瑞，其他人都到了。縣委書記龔友敏親自出馬，陪同韓浩回市裡。發生這樣的事情，沒能摀住蓋子，他是要給市委一個交代的。唯一讓龔友敏覺得慶幸的事情，大概就是馮瑞的人沒找到，電話打過去說在市裡辦事。具體做啥，電話裡說不清楚，反正龔友敏不關心縣長在做啥，而是想著怎麼拿這個事情做點文章。

市委書記的辦公室中午還開著門，王國華意外的沒有回去。主要是這段時間積累的事情不少，回去家裡還有倆女人湊一塊，想幹點偷雞摸狗的事情難度還不小，乾脆在辦公室裡忙。

韓浩把吳老闆送進醫院，電話匯報之後，交代了醫院幾句便往書記的辦公室來，隨行的還有餘茂華和龔友敏。王國華的眼神在隨後的余茂華和龔友敏的臉上轉了一下，笑了笑起身招呼進門的三位。

「辛苦了！」王國華主動伸手，韓浩表現的很正常，握手道：「分內的事情沒做好，我愧對市委的信任，愧對鐵州市人民的信任。」王國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而自責，這事情怎麼都算不到你頭上。」

說話的時候，王國華的眼珠子是對著龔友敏的。龔友敏這個時候只能是尷尬的低著頭，王國華這可不是指桑罵槐，這是指著和尚說賊禿。

第二個握手的是余茂華，王國華還是三個字：「辛苦了。」余茂華多少有點激動，王書記這就算是認可自己了。「不辛苦，上河縣發生了這類駭人聽聞的惡性事件，我作為市公安局長也是有責任的。請王書記把這個案子的偵破任務交給市公安局把，市局黨委堅決不會辜負市委的期望。」

「呵呵，這個案子市局可以開始先期的調查，但是要低調一點，免得造成不良的影響，給我市的投資形象帶來負面效果。」王國華來了這麼一句，隨後的龔友敏頭低的更厲害了。並且還能感覺到，王國華的眼神盯著他的腦袋看呢。

果不其然，王國華冷冷道：「龔友敏，你這是打算讓我一直這麼看你的後腦勺？」

「王書記，我是來認錯的。我的工作沒做好，辜負了市委的信任。」龔友敏低著頭說話，王國華哼了一聲便轉身，回到位置上重重的落座道：「這話你不用在這裡說，下午市委常委會上去跟所有常委解釋吧。」

很簡單的一句話讓龔友敏抬起了頭，震驚的看著王國華。這啥意思？這就是不給機會了？迎面撞上來的是王書記凌厲的眼神，龔友敏不自覺的躲開眼神，不自覺的又把頭低下。從走進辦公室到現在，龔友敏一直以為自己表現的都還算好，正常情況下市委書記就算是批評幾句，也不會說出讓龔友敏去常委會上解釋的話。唯一的解釋，自己的縣委書記干到頭了。

默默的，龔友敏低著頭站在邊上，腦子裡閃過無數的念頭，卻怎麼都找不到一個辦法來挽回這個結果。要知道，王國華這個話，可是當著韓浩和余茂華說的，有外人在場的話，市委書記不可能食言而肥。

龔友敏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如此，沒有任何先兆的。僅僅是因為一個投資商被打那麼簡單麼？還是說，自己觸犯了什麼人的利益？

龔友敏注定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因為他的為官理念，跟王書記的理念背道而馳。沒錯，龔友敏五十五歲了，他這個年齡也不求上進了，只求安穩的干到退休。所以他對一些事情也就是睜一眼閉一眼，甚至還利用手裡的權力，為兒子的一些勾當開綠燈。

龔友敏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大家不都這麼幹麼？心裡悲憤，不由的露在了臉上。

王國華看的清楚，心中對這張老臉升起一陣厭惡。市委又不是徹底的拿下你，只是想調整一下班子，你這表情啥意思？給市委領導臉色看？

王國華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為了鐵州市的大局，可以坐下來跟郝龍光談話。同樣為了大局，王國華在處理個別不作為的幹部時，也不會有任何手軟。鐵州市，今後必須掌握在手裡，識趣的好說，不會少你好處。不識趣的，王國華也不介意殺雞給猴看。

原本只是打算調整班子，扭轉上河縣局面的王國華，在看見龔友敏的臉色後，生出了一絲殺機。「大家都辛苦了，先去休息吧。」王國華擺擺手，聲音不大，打發走了眾人。

看著一干人等離開，王國華離開對湯新華道：「新華，給紀委車書記打電話，請他來一趟。」湯新華很乾脆的答應，轉身出去。前後不到十分鐘，紀委書記車向前就到了，這速度不能說不快，中午下班了，老車在家呆著呢。

「書記，您找我？」看清楚大勢的車向前，倒過來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王國華招呼他坐下道：「下午有個常委會，重點是討論上河縣出現的問題。會前我先跟你通個氣。」王國華說的很客氣，車向前看著粗狂的表情下面，藏著一顆謹慎的心。

很小心的，車向前落座後笑道：「書記有事情只管下指示，紀委自然是服從市委的領導。」

正常情況下，紀委還是比較獨立的部門。決定紀委是否能保持獨立性，這其中主要看市委書記是否強勢，還要看紀委書記能不能堅持原則。很明顯，車向前在王國華面前是不打算堅持紀委獨立性這一原則了。畢竟紀委只是黨委下屬的一個部門，紀委書記是市委常委，同時還是市委書記領導下開展工作的一個部門負責人。

「最近上河縣出了一些事情，背後反應出來的問題很嚴重。經過初步調查，市委也得到了一些材料。把你請來，就是想跟你交換意見……」王國華語氣嚴肅的把關於上河縣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下，說完之後並不表態，而是看著車向前的反應。

「既然有問題，那就查好了。我個人的建議，現階段還是悄悄的開始調查為好。」車向前很果斷地做出了姿態，王國華不會沒事情幹來說這個事情，請他來的意思很明白。

「向前同志，市委考慮到上河縣的班子再不調整不行了，所以在下午的會上，會做出一些關於上河縣班子調整的決定，我希望你能夠支持市委的決定。」王國華開門見山，也不兜圈子。車向前立刻表示：「我堅決支持市委的決定，服從市委的指示。」

應該說這個態度很端正，王國華再滿意不過了。

這時候徐耀國進來，車向前見狀便起身告辭，王國華刻意送到樓道口才回來，算是給足了老車面子。轉回辦公室，王國華笑著對迎上前的徐耀國笑道：「怎麼樣？艾青山啥態度？」

「中午一起吃的飯，青山同志表示服從市委的決定。」徐耀國很簡單的回答，王國華滿意的點點頭道：「郝龍光已經表示願意合作，剩下一個閔自雄不足為慮。」

「原則上還是要跟他通個氣，還是我去說吧。」徐耀國笑著給出一個建議，王國華稍稍猶豫後淡淡道：「不好，還是讓越風去跟他談。」徐耀國稍稍思索後笑道：「這樣更好，我去跟越風說一聲。」王國華點點頭，徐耀國立刻轉身走人。

徐耀國心情相當的愉快，根子在王國華表現出來的狠勁上頭。王書記看著溫和，甚至都能跟郝龍光坐下來談話，並做出妥協讓步。但是在閔自雄的問題上，王國華則採取了截然不同的態度。讓越風去跟閔自雄談，不就是明白著告訴越風，只管去架空市委副書記吧。

從分工上來看，市委副書記管幹部，但是市委書記和組織部長勾結起來，要想架空副書記可是太輕鬆了。當然還有最後一環，那就是人大主任。前任勞書記想兼任人大主任而不得，最後還在戰鬥中倒下。關於鐵州市的人大主任一職，省委一直沒有最後的決定。王國華上任之後，這個事情暫時懸著。現在馬躍東也要走了，暫時這個人選還是要懸空下去了。

想到這個，徐耀國轉身回來，見了王國華便道：「書記，市人大現在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高勁松同志，跟我的關係還不錯。」這就是提醒了，人大也很重要，尤其是政府部門的市長們，想正式上任那是要人大通過的。

唔！這個提醒可以說很及時，王國華想到了跟郝龍光的約定。上河縣長的人選，不也是要縣人大通過麼？萬一馮瑞的掌控力度不夠，在選舉的時候出了問題呢？王國華不大不小的被驚了一下，點點頭立刻問：「高勁松跟上河縣人大的同志關係如何？」

徐耀國原本的意思是提醒王國華人大也很重要，一定要爭取在手裡。沒想到王國華一傢伙就轉到了上河縣長的上頭，不能不說王書記的反應卻是很快，並且心思縝密。

「這個我不太清楚，要不晚上我約他一起坐坐？」徐耀國主動請纓，心裡多少有點想法。他跟高勁松的關係不錯，惦記著幫忙說點話。

「可以！」王國華點點頭算是同意這個事情，徐耀國轉身告辭忙活他的去了。王國華回到位置上，想了想拿起電話來撥號。

「嗯，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聲音是楚江秋的，很意外又很滿意的語氣。

第七百一十四章 突然變卦（上）

「有個事情，不知道合適不合適，所以徵求一下您的意思。」王國華用請教的語氣說話，楚江秋聽了哈哈大笑道：「有什麼問題只管問，需要我幫忙的也可以開口。」

你小子不是無所不能麼？楚江秋心裡如是想，得意勁不是一般的足。也不怪楚江秋會這麼去想，王國華這小子從政至今，靠的全是一己之力還有逆天的運氣走到今天。楚江秋這種傲氣之輩，雖說很高興看到王國華的成長，心裡還是有點吃味。現在看來，這小子也不是先知先覺，也有請教自己的時候。於是乎，楚江秋的心情想不好都難了。

要知道，大權在握的楚江秋，還從來沒有看見過自己的女婿在自己的面前低頭的時候。

「市人大主任虛懸有半年了，省裡一直沒有最後決斷。我想問一下，如果我來爭取兼任這個人大主任，會不會壞了規矩。」王國華的問題出來了，楚江秋聽著狠狠的楞了一下。很快便不自覺的笑出聲道：「呵呵，你小子挺貪心啊。這個也不是不行，關鍵還是要看省裡的意思。真要是兼了人大主任，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我個人的傾向，你到鐵州市的時間太短，還是不要行大權獨攬之舉。」

這算是很誠懇的建議了，王國華稍稍停頓道：「我知道了，您的意見我會慎重考慮。」

「還有，這個人大主任的人選，不妨徵求一下郭慶浩的意見。」楚江秋又給了一個建議。

電話掛了，王國華心裡還是有點猶豫，誘惑太大了，很難抗拒。尤其是在當下的東海省，新老省委書記交替的時間點上，王國華如果能得到郭慶浩的支持，成功的概率不小。

算了，這個事情就此作罷！雖然有點不捨，但是楚江秋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王國華的根基還是太淺了，兼任了人大主任，就等於多佔了一個正廳的名額，權力大了，嫉恨也來了，麻煩必將隨之而來，而且還是上下一起用力的麻煩。

會議時間到，一干常委齊聚會議室。王國華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上河縣委書記龔友敏神情疲憊的等在走廊上。看見王國華出來便下意識的往邊上靠了靠，微微彎腰道：「王書記好。」

王國華停下腳步，看他一眼，歎息一聲道：「龔友敏，錯誤歸錯誤，責任歸責任，成績歸成績。市委對於下面的幹部，還是從愛護的角度出發看待錯誤和成績。你不用背太多的思想包袱，等一下安心的在會議室外面等著。」

這話自王國華口中出來，無疑是言不由衷。龔友敏這樣的官員，在王國華看來死不足惜。可是作為一個市委書記，王國華在語調上必須這麼去說。該維護的面子，還是要去維護。

龔友敏聽著這話，不免討好的笑了笑道：「該我的責任，我一定承擔。」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龔友敏很清楚，縣委書記是幹不成了。正常的結果，肯定是調到一個閒職上去掛著。龔友敏真正擔心的是自己調走後，一些事情可能要遮不住。之前已經做了一些安排，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場面話果然是不要錢的，龔友敏其實最願意看見的是王國華把他叫辦公室裡，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打也好罵也好，反正不要這樣客客氣氣的。既然王國華沒有鬆手的意思，龔友敏也只能期望之前打出去的牌能起作用。

反過來說，王國華希望看見的是龔友敏爭取主動交代問題的一幕。

信步走過去的時候，王國華心想龔友敏要是有那個覺悟，還能犯下那麼多錯誤？下意識的王國華又撇了一眼，龔友敏的表情異常平靜，似乎底氣很足。王國華不禁暗暗記下這個。

會議室裡氣氛咋看有點嚴肅，仔細看會發現，常委們的表情都比較輕鬆。唯一臉色陰沉的是市委副書記閔自雄。臉色難看的根源在於會議前越風的通氣，市委要調整上河縣的班子，這麼大的事情在會議前半個小時才通氣，尼瑪！想幹啥？

如果換在幾個月前，閔自雄肯定要當著越風的面丟茶杯。現在，閔自雄也只能等越風走遠了，才拿茶杯撒氣。閔自雄很不甘心，但是沒任何辦法，暫時只能忍著等待機會。或者創造機會，說到創造機會，閔自雄多少有點遺憾，上一次提供的材料居然沒有給王國華製造一點麻煩，真是讓人太失望了。那個姓孫的女人，似乎沒有傳說中那麼強大。倒是那個會所裡的妹紙都是極品，臉蛋一流，身材一流，技術一流。

想到那天晚上在包間裡享受到的一切，這個時候的閔自雄居然有了點反應，心裡期待著下一次去的時候。

走到會議室所在樓層時，身後湯新華追上來道：「書記，有電話。」王國華駐足，回頭不悅的看了一眼。湯新華伸手捂著話筒，低聲道：「省委組織部郭部長。」

一直緊隨其後三步遠的龔友敏，這個時候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郭部長好，我是王國華！」接過電話，王國華開口時語氣很尊重。

「國華同志好啊。是這樣的，上河縣的龔友敏同志工作上出了點錯誤，一位老同志把求情電話打到我這來了。你放心，我不是想干涉鐵州市委的工作，就是想瞭解一下情況。」

王國華回頭看了一眼，龔友敏趕緊把頭低下。心裡一陣冷笑的王國華信步往前，走出六七米遠的樣子才說話：「郭部長，上河縣確實出了點事情，市委也確實考慮到上河縣的實際情況，所以決定對上河縣委班子進行一些調整。」

王國華不卑不亢的回答，電話這頭的郭月敏面色瞬間沉下來。王國華這個話聽著是在匯報，實質上語氣相當的強硬。什麼叫「決定對上河縣班子進行一些調整？」這就是無可挽回的意思，就算是省委組織部長的面子也不管用。

「哦，是這樣麼？呵呵，那我掛了。」郭月敏說完飛快的放下電話，胸前一陣劇烈的起伏，起身煩躁的走動了幾步才慢慢的緩和下來。以郭月敏的身份，等閒不會打這麼一個電話為一個縣委書記說話。兩人之間的身份差的太多了。問題是郭月敏既然打了這麼一個電話，於情於理，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好歹要來一句「慎重考慮」之類的話吧。結果呢，硬邦邦的頂了一句帶「決定」的話。要說郭月敏能氣順，那真是咄咄怪事了。

順了一會氣之後，郭月敏拿起電話，露出笑容等電話通了之後道：「老領導，剛才我給王國華同志打過招呼了，能不能起作用，我可不敢擔保哦。」郭月敏這算是留了一手，沒說細節。其實她心裡也很奇怪，老領導怎麼會找到自己出面保下龔友敏，可惡的王國華居然還不買賬，哼哼！以後別落我手裡。

王國華這個時候的氣也不順，心道郭月敏欺人太甚。當然王國華也很奇怪，郭月敏的身份怎麼會打這個電話？這個太不正常了。神態自若的王國華把電話遞給湯新華，站門口等湯新華推開門，這才走進去。

跟在後面的龔友敏等門關上後，站外頭等待時嘴角冷笑。別看王國華面不改色的，剛才的電話誰打來的龔友敏很清楚。這可以說是龔友敏最大的一張王牌，不到生死關頭是不會打出來的。

王國華的心情確實很複雜，郭月敏畢竟是省委組織部長，她要找王國華的麻煩機會有的是。正常情況下，有郭月敏這個電話，王國華就該鬆手。跟上級領導頂著幹，從來都是大忌。問題是，王國華心裡很明白，這個惡例一開，以後類似的事情就會不斷。

王國華並不想給郭月敏留下一個跋扈的形象，可是也不能讓人當軟柿子捏。面色陰沉，王國華走到了首位坐下，一干常委都看的清楚，紛紛露出凝重之色。

「都到齊就開會吧，上河縣發生了投資商被打成重傷的惡性事件，韓浩同志去處理的，你先跟大家說說具體情況。」王國華突然一改往常先說場面話的習慣，上來就跟著問題。而且這個說話的語氣也異常的嚴厲，似乎出了什麼變故。

韓浩雖然有點意外這麼快被點名說話，還是站起來通報了在上河縣發生的惡性事件。韓浩說的很簡練，廢話很少，五分鐘不到就說完了。其中重點強調了一下，吳老闆被打斷幾根肋骨的事情還有在縣醫院裡受人威脅的事情。

吳老闆被打本來就已經很惡劣了，在病床長還收到了生命的威脅，這個就更惡劣了。一干常委心裡該有數的都有數了，等韓浩說完了，王國華不等其他人表態，搶先抬手道：「我再說一個親眼看見的事情，就在我從省城接家屬經過上河縣城的當天，大街上幾十號社會上的人員手持管制刀具等凶器，明目張膽的在大街上行兇。可是我們的人民警察呢？整整過了半個小時才到現場！」

這算是一個小小的意外，因為原來的劇本不是這樣的。也就是說，王國華臨時起了殺機，什麼原因造成這個結果的呢？所有事先心裡有底的常委，不約而同的這樣想。既然王國華開了這個頭，大家就等著接下來的結論吧。反正結果都是大差不差的，王國華既然這麼來了，將來的責任也肯定會一肩擔之，這個在之前的東海商報的事件中已經有了先例，王書記就不是不敢擔責任的人。

「這是什麼現象？」王國華停頓了一下之後，陡然提高了音調，嚴厲的目光環視一圈之後，突然狠狠的一拍桌子站起道：「這是瀆職，嚴重的瀆職。上河縣縣委主要負責人瀆職，縣政法委主要負責人嚴重瀆職！我建議，上河縣委書記龔友敏、上河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胡順峰即日起停職檢查，等候市委的調查結果再行任用。」

會議室裡一陣輕微的騷動，這個結果跟事先通氣的結果有不小的變化，到底在會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家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發生了一點事情才促使王國華做出的這個決定。既然王國華沒有在會上說這個理由，那說明這個理由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聰明人扎堆的市委常委會，各位常委想明白這個道理一點都不難。各自心裡在盤算這個事情的時候，心裡的想法也各自不同。從表情上來看，大部分常委都表現的有點疑惑，其中市長郝龍光表現出來的是意外，副書記閔自雄居然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和喜色，秘書長徐耀國則是露出了很明顯的意外。這三位各自立場不同的常委，表現出來的差異，說明了他們大致猜到了背後的一些端倪。

「我同意書記的建議！」這個場合下，死心塌地要抱緊王國華大腿的徐耀國，第一個站出來表態。這個表態不難理解，他現在跟王國華可謂榮辱與共。

「我同意書記的建議！」第二個站出來支持的是韓浩，他現在也跟王國華綁在一起，沒有王國華的支持，韓浩想做的事情做不了。

「我也同意書記的建議！」高潔牙根一咬也表態了，她倒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同意書記的建議！」越風心裡也很清楚肯定出了什麼變故，可是他現在沒選擇。王國華既然開了這個口，他只能硬著頭皮去支持。不然的話，他放出去的承諾就落空了。對於組織部長而言，威信上的打擊還是很大的。當然，越風心裡也是有些不滿的，怎麼可以臨時變卦呢？太不尊重同志了。當然，這點不滿在當前的局面下是次要的。

「這個，我來說兩句。剛才國華同志的建議，說實話我心裡是有點疙瘩的。」郝龍光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這個開場白似乎有點意思。

一直面帶微笑的閔自雄，突然坐直了身子，微微驚訝的張了張嘴，想說話又沒說的樣子。

第七百一十五章 突然變卦（下）

閔自雄最希望看見的一幕很可能要出現了，這讓他多少有點緊張。郝龍光要是反對王國華的作法，自己是跟上還是繼續裝啞巴呢？

不等閔自雄想清楚，郝龍光已經接著道：「作為市長，搞好地方民生是本職工作。一些好的投資環境，一個良好的治安環境，算是算是民生的一部分呢？這個答案大家都清楚。可是我們有的同志，習慣了高高在上當官老爺，對群眾的疾苦不聞不問，這樣的同志還適合繼續呆在領導崗位上麼？我的看法是不適合。」說到這裡，郝龍光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一口，心道既然已經達成了妥協，王國華的臨時變卦並不影響自己的利益，有一個明確的表態應該更利於今後的合作。

郝龍光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態度已經出來了。這一刻，閔自雄眼睛裡的期望之光陡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驚慌，怎麼連郝龍光都倒過去了？這不合理啊，這……□我們備用網址：www.uu158.net□

沒錯，在這個體制下，黨政一把手之間的矛盾存在必然新，並無法調和。當矛盾的雙方力量對比懸殊，佔據優勢的一方主動選擇合作的前提下，矛盾被暫時掩蓋，當力量對比發生新的變化時，矛盾才有可能重新激化。

很明顯，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力量對比很明顯，郝龍光的選擇可謂明智。

郝龍光的發言，除了帶來一點吃驚之外，還把王國華的建議徹底的落實。實際上郝龍光即便不點頭，這個建議也會得到通過。

「我同意王書記的建議！」接下來的常委們紛紛作出了同樣的選擇，即便是閔自雄，在這個氣氛之下，連保留意見的態度都沒敢顯露。

建議通過並毫無異議的形成了市委常委會決議，會議結束後市委辦下發決議文件。

會議室門開的瞬間，一直在等待的龔友敏已經想好了進去之後怎麼為自己開脫，當然該認錯還是要認錯，這點覺悟還是要有的嘛。能夠打出省委組織部長這張王牌，龔友敏的底氣還是很足的，甚至已經斷定結果只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頂多給自己一個不疼不癢的處分，比如不點名批評之類的。

龔友敏的自信很足，完全不認為自己會受到嚴厲的處分。這份自信是建立在以往的經驗上，所以在門開的瞬間，龔友敏還能笑的出來。可是接下來他就笑不出來了，王國華第一個出來，冷冷的看他一眼走了。呃，難道不用進去解釋了？

第二個出來的是郝龍光，直接把門邊陪著笑臉的龔友敏當了空氣，逕直往前走人。其他常委魚貫而出，全都把龔友敏當了空氣。等到最後一個出來的徐耀國並沒有走人，意識到可能不妙的龔友敏上前一步道：「秘書長，我……」

徐耀國站住看他一眼道：「還沒走呢，會議決議出來了，還打算讓人去叫你的。跟我來吧，去辦公室說。」

說完話的秘書長背手而行，龔友敏整個人直接呆在原地。如果說第一個出來的王國華表情冷淡還說的過去，那麼接下來的幾個常委拿他當空氣的狀態那就真的不是什麼好事了。傻子都知道事情不妙了，不過這個不妙的指向是啥，目前還不確定就是了。

龔友敏打出省委組織部長這張王牌來，根子還是在他害怕上頭。一旦他失去縣委書記的位置，很多東西很難摀住。處於穩妥的想法，龔友敏打出了王牌。按照他的理解，王國華再怎麼不滿，也不至於對他下毒手。只要能過了眼前這一關，接下來的事情慢慢再說。找個機會，私下裡覲見王國華，砸下重禮問題也不太大。位置保住了，才有時間去擦屁股不是。

龔友敏怎麼都沒想到的是，省委組織部長的一個電話，促使王國華改變了原來相對溫和的策略。王國華想幹啥？很簡單，就是要傳達一個強烈的信息，王書記的權威不容侵犯。

王國華實在是被郭月敏的電話氣著了，我還沒打算怎麼地龔友敏呢，省委組織部長就跳出來拿權力壓我了。我真要想做點啥，那還不得指著鼻子罵了？郭部長固然可氣，可龔友敏這個態度就是其心可誅！你要是在常委會上態度很好的認錯，然後再有上級領導的電話暗示一下，從輕發落也不是不行。再說王國華還沒打算太嚴厲，就是溫和的調整一下。

可以說，龔友敏過早的搬出省委組織部長這個大佛來，算是徹底的激怒了王國華。

回到辦公室的王國華看著隨後跟進來的越風，面色陰沉的招呼他落座。越風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就是了，王國華必須給他一個解釋。

「越部長，就在我走進會議室之前，接到了省委組織部郭部長的電話。」王國華說著停頓了一下，嘴角掛著冷笑看過來。越風很明顯的怔住了，目光中閃過一道驚色。這個消息，還是有點超出了越風承受範圍的，省委組織部長的力量越風絲毫沒有抵抗的慾望。

「越部長，郭部長的電話內容，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王國華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這一下越風便鬆了一口氣，隨即露出一絲苦澀的表情。

「書記，我……」王國華笑著擺手打斷他的話道：「不用解釋，我心裡清楚。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其他的都是我的事情。」

越風真的不知道該說點啥才好了，想得到一個解釋，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這個王國華，強硬的真是讓人感覺到恐懼。省委組織部長前面打電話來暗示，後面在會議上就把原先溫和的處理方式換成了嚴厲的方式。這個舉動的中心思想很明確，王書記不受任何人的威脅！說起來，這個電話在市委決定出來之前打過來，越風心裡也很惱火。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換成他是這個市委書記，惱火歸惱火，在處理上河縣的問題上肯定會做出一些妥協和讓步。王國華這種頂著上的作法，不在越風的考慮範圍之內。

「這個，王書記，我可以在郭部長面前代為解釋一二。」越風鬼使神差的冒出這麼一句來，算是暴露了他的根源，話出口越風想改也來不及了。乾脆接著道：「郭部長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真心不希望你們之間有誤會。」

越風很含蓄的勸了一句，從理智上來說，越風的話很有道理。組工幹部最習慣掛嘴邊話就是講原則，越風能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真是難得的盡。可以說是真心實意的為王國華好。畢竟在東海省的地盤上，得罪省委組織部長真心不是一件鬧著玩的事情。更何況，這個省委組織部長還是女的。倒不是越風性別歧視，現實的官場中，女人不說心眼小，反正越風沒少見識過得罪了女人倒霉的傢伙。

「謝了，這個事情我心裡有數。先把市委的決定執行了再說。」王國華這話也是留了餘地的，現在市委的決議只是停職檢查，沒有說撤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國華很惱火。市委書記還什麼都沒做呢，就招來了省委組織部領導的「關懷」，這口氣真的很難嚥下去。龔友敏你要搞搞清楚，省委組織部長很大不假，但是管著上河縣的是鐵州市委。

越風也只知道，這個時候多說無益，反而會引起王國華的不滿情緒。還是等一等，王國華的心氣平了，再從中斡旋一二好了。

從王國華的辦公室裡出來，越風猶豫了很久，還是拿起電話來。

「郭部長，我是小越。」打電話的越風一臉的恭敬，不管領導看的見還是看不見。

接電話的郭月敏沒好氣的冷笑道：「小越啊，有事麼？」

越風很小心的把鐵州市委的決議匯報了一下後，異常婉轉的低聲道：「原本市委書記王國華同志的意思是讓龔友敏去市政協副主席的位置上過渡一下，上河縣鬧的太不像話了，市委調整的決心很大。」

郭月敏何其老辣，這匯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說明，市委確實是就事論事。王國華也沒有頂著領導干的意思，關鍵還是龔友敏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出了問題。市委的常委會還沒開呢，上級的電話就到了，這個實在是讓市委書記王國華很惱火的一件事情。

當然，這也要看是誰來當這個市委書記。王國華年輕氣盛，反應強烈很正常。換一個老成一點的市委書記，可能這個事情就妥協了。還有一點是最關鍵的，市委作出的決議是停職檢查，這個從現象上來看很嚴厲，接下來還是有很大的迴旋餘地。

不管怎麼說，鐵州市委調整上河縣委領導班子一事，已經是不容動搖的結果。即便是省委組織部長，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這一點，是很明確的。

「嗯，這個事情是市委職權範圍內的事情，小越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郭月敏心裡多少有點犯嘀咕，電話她也只是打給了王國華一個人啊。

第七百一十六章 根源

郭月敏這個問題有點刁鑽，好在越風早有腹稿，托詞是現成的。

「上個月去省城開會，聽了您做的報告，我記得您講話的核心思想是當前的形勢下，黨員幹部要與時俱進提高自身素質，更好的為經濟建設工作服務。我覺得，上河縣這個事例很有代表性，所以跟您匯報一下，您要是有需要，我把相關材料整理出來上報。」

郭月敏遲疑了一下，暗道這個小越倒是立場鮮明，站在他的角度上能及時的匯報。

「小越不錯，還有別的事情麼？」郭月敏誇獎了一句，越風自然見好就收。

王國華這邊湯新華端著電話又進來了，面色緊張道：「老闆，姚副省長電話。」王國華心中納悶，接過電話語氣客氣道：「姚副省長好。」

老姚作為常務副省長，對於王國華而言沒有太多的約束力。不過他是省委常委，單單就省委常委會的話語權，就足以讓下面的官員敬畏。對待姚副省長，王國華還是一直很尊重的。

「國華，方便說話麼？」姚副省長開口就是這麼一句，王國華笑道：「在辦公室裡呢，沒別人。」姚副省長這才道：「京城裡一位退下去的老領導給我打電話，讓我關心一下上河縣的工作。這個，你不要誤會，我就是瞭解一下情況。」

京城裡的一位退下午的老同志？這是姚副省長這句話的重點。也就是說，姚副省長本來沒必要報出這個根源，現在說出來了就意味著他跟龔友敏沒啥關係。打這個電話也是礙於面子，不然姚副省長完全可以直接暗示。

「嗯，確實有這個事情，上河縣出了點事情，市委常委會出於愛護幹部的角度出發，決定暫時讓縣委書記停職。」王國華很正常的匯報，姚副省長淡淡道：「哦，我知道了。就這樣吧，我掛了。」

這個態度就很明顯了，姚副省長這個電話打的還是很勉強。甚至都沒有強調一下，王國華給他一個面子之類的暗示。也沒有打什麼官腔，說什麼對待同志要一分為二的看待，功是功過是過，要給一個改正的機會之類的話。不管這個電話是不是勉強打的，但是姚副省長的面子已經撂下了，你看著辦就是了。

兩位省委常委先後來電話，雖然語氣和姿態各有不同，但是本質卻是一樣的。郭月敏表現的生硬了一點，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思。姚建軍則含蓄多了，表示了一下根源之後，過問了上河縣班子的事情。

沒錯，王國華想處理下屬幹部是他的權力，但是兩個省委常委過問之後，王國華就得掂量一下了。要處理可以，但是要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還要掂量一下日後的麻煩。

這種情況之下，王國華的壓力可想而知。沒錯，王國華背景很硬，實力很強大。可是在東海省這個地盤上，手握實權的省委常委可不是擺設，今後要給王國華找麻煩的機會拿不是一般的多。

姚建軍電話裡透露出來的信息很重要，京城裡的老領導才是事情的關鍵。想到這個，王國華覺得再呆辦公室裡不合適了，天曉得等下還有什麼求情電話打湯新華那裡。乾脆，站起來對湯新華道：「新華，我回去有點事，有電話找我就說聯繫不上。」

湯新華聽著這話心裡一哆嗦，王書記真是夠猛的。要說兩個省委常委的電話打過來，這都算正常的話，連續的兩個就不正常了。王國華這個吩咐，無疑是要躲開這些個電話。

湯新華的利益是跟王國華緊緊綁在一起的，所以必須是無條件的執行王國華的吩咐。除非是傻子，才會在這個問題上出錯。

下樓出後門，王國華回招待所去躲清靜。不想到了地方，門口何梅出來說兩位美女都出門去了，保姆帶著孩子也跟著一道去了。王國華還真的躲出了一個清靜來，正好好好想想清楚，上河縣的事情究竟該怎麼處理。

不想還沒安靜一會，手機竟然響了。王國華只好看了看來電顯示，打來電話的是陸永浩。

「陸書記好。」這個電話不能不接，王國華也沒必要迴避他。

「國華，鐵州市下面的上河縣怎麼了？」陸永浩冒出這麼一句，王國華聽著頭皮麻了一下，苦笑道：「陸書記，你不是也來說情吧？」

陸永浩聽了哈哈哈大笑起來到道：「你誤會了，這事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是聽到一些話，有人說現在的一些年輕幹部驕狂的很，眼睛裡根本沒有老同志。尤其是對待一些下屬中的老同志，完全不看人家過去的成績，就知道揪小辮子。」

王國華心知肚明道：「沒想到啊，我要調整一下上河縣的領導班子，還是事出有因的。既然能整出那麼多說情的人來，我還沒打算把他怎麼地呢。」

王國華這麼一說，陸永浩便笑道：「我跟你說個事你就明白了，十年動亂那會，上河縣自然條件差，很多被打倒的幹部在那蹲牛棚。其中最有名的要數餘力腰余老，八十年代初，余老主要負責給被打倒的幹部平反的工作，很多老幹部都記他的好呢。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余老在東海省還任過一屆書記，現在省委常委裡頭，還有當年他提拔起來的幹部。這麼說吧，余老雖然不曾入閣，但是在京城人脈很廣，對東海省也有很深的感情。」

王國華心說這個陸永浩還真是神通廣大啊，自己這邊的事情剛剛發生沒多一會，這會就進了他的耳朵裡。心裡正琢磨著呢，陸永浩又接著道：「國華，可以的話，給我個面子，抬抬手。說起來，當初我能來濱城，余老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位我說了話，不然真沒我什麼事。」好嘛，最後這傢伙又繞回來了。

王國華聽到這個，不禁歎息一聲道：「陸書記，我實話告訴你，上河縣的問題可能相當的嚴重。你讓我抬手，我怕以後因為這個自己的良心上過不去啊。」

陸永浩這邊原本微笑的臉上，突然凝固住了表情。好一會才笑道：「是這樣麼？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掛了電話，陸永浩的表情好一會才恢復正常，久久之後歎息搖頭不語。

掛了電話，王國華的表情也變得堅定了起來。這個龔友敏啊，上躥下跳拉龍作虎的，這不是心裡有鬼都怪了。看這意思，他的屁股不是一般的不乾淨啊。仔細想了想，王國華拿起電話道：「耀國，你跟車向前打個招呼，讓他從這些年上河縣的大工程入手。」

徐耀國聽了笑道：「書記，我這就通知過去。對了，剛才龔友敏走的時候，表情很鎮定啊。一點都不像被停職的樣子，您突然變卦，跟這個有關係麼？」

王國華陡然一怔道：「你知道一些啥？」徐耀國道：「書記，說來話長了，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們當面談吧，您說個地方。」

「我哪知道什麼地方合適？你說地方，我直接過去。」王國華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點不對。徐耀國心裡暗暗苦澀，不是他之前不說，而是說出來沒有確定的證據不是。

「沁華園茶樓，地方比較僻靜，您……」不等徐耀國說完，王國華已經搶先道：「我知道了，這就過來。」掛了電話，王國華走後門出來攔一輛出租，報上地址。

很快就到了地方，王國華付錢後下車，抬頭一看茶樓在二樓，樓下是一個網吧。徑直上樓來，樓上是開放式的卡座，王國華進去掃一眼沒看見徐耀國，要了個位置後坐等。

徐耀國來的很快，一眼就看見了王國華便快步走過來。「書記，讓你久等了。」

王國華擺擺手道：「我也剛到，你就別客氣了。坐下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徐耀國道：「這事情說來話長，當初勞書記也動過調整上河縣班子的意思，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事情就那麼算了。」

王國華皺眉道：「你說清楚點。」徐耀國道：「具體原因我真不知道，就是那次勞書記因為這事情喝高了，我送他回家的時候，勞書記一直在嘀咕，什麼管牛棚，什麼余老怎麼了。」

王國華這下聽明白了，儘管陸永浩沒說明白，結合徐耀國這個話，事情的脈絡出來了。

「龔友敏一直在上河縣沒動地方？」王國華問了一句，徐耀國冷笑道：「他還能怎麼地？中專文憑都是市師專進修後才有的，就是那種初中畢業直接讀的中專。文憑不高，確實也是制約了他的發展。在說他這個年齡，那會讀書無用論當道，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年代。對了，我查過他的一些事情，當年他是紅衛兵，還是一個造反派的小頭子。後來清算三種人，也不知道他怎麼躲過去的。」

「原來是這樣！」王國華心裡有了准譜，嘴角掛著冷笑，反而更堅定道：「耀國，你回去後盯緊了車向前，讓他大膽去查。另外你告訴老車，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

徐耀國點頭起身道：「我知道了，這就去找老車。」

儘管王國華什麼細節都沒說，徐耀國還是能感受到王國華可能面臨的問題。二話不說要走時，王國華抬手道：「一起下去，我還有幾句話說。」丟下一張鈔票，王國華、徐耀國一起下樓時，王國華低聲道：「已經有三個省委常委給我打電話，暗示我放龔友敏一馬。」

徐耀國頓時站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王國華停住笑看過來，徐耀國牙關一咬道：「難怪當年勞書記手軟了，感情這小子真人不露像啊。不過今天他落在我們手裡就沒那麼輕鬆過關了。」王國華聽著心裡一鬆，笑道：「怎麼個說法？」

徐耀國歎息一聲道：「勞書記跟你沒法比，當年怕是有些把柄落在別人手裡。」

王國華點點有，信步下樓時意外的回頭望了望，笑著對徐耀國道：「耀國，這家茶樓的生意很一般嘛。」徐耀國面色一暗道：「白天生意就這樣，晚上基本是滿座。」王國華聽了笑而不語，徐耀國楞了一下扶額苦笑道：「忘記告訴您，這是我最小的姨妹子開的茶樓。別看這地方不起眼，附近有兩所大學呢。東海工學院，東海二醫大。」

王國華聽著不由笑道：「我倒是一時沒想起來。」徐耀國道：「這兩所學校歷史不長，以前都是大專。」王國華不自覺的想到了教育改革，苦笑道：「是啊，教育產業化的惡果。」

這個話徐耀國沒有接，當初為了給這兩學校升格，市委和市政府都是出了大力氣的。徐耀國為這個事情也是出了力氣的，跟著領導跑前跑後的。現在王國華這麼說，倒像是要否定這個事情，這個徐耀國還是不那麼能夠接受。

徐耀國也是打車來的，所以先攔下一輛出租，請王國華先上車。

王國華上車剛離開不遠，司機一個急剎車。正在後面閉目養神的王國華本能的睜眼問道：「怎麼了？」司機是個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回頭抱歉道：「小伙子，前面有人倒路邊了，我下去看看。」

王國華打開車門，看著司機朝前走了一段，路邊果然有一個老婦人躺在路邊，來往的人都只是看看，沒有人上去伸手幫忙。那司機很快回來道：「小伙子，你換輛車吧，我得把這大姐送醫院去。」

王國華想到南京那個應該千刀萬剮的法官，眼皮一陣亂跳，下車道：「既然看見了，我幫你把人送醫院好了。」話是這麼說，王國華還是希望人心沒壞到這個程度。畢竟那個案子，還是很多年以後才發生的。

司機多少有點意外，沒想到還能拉個人心腸的客人。「那好，你來搭把手。」

兩人往前去，王國華見地上的是個老婦，神智還是清醒的。看看她的腿上在流血，司機手裡拿著紙巾給按住流血的傷口，招呼王國華幫忙抬車上。

第七百一十七章 電話號碼

車還在路上的時候，老太太就告訴王國華一個電話號碼，王國華聯繫上家屬，到了醫院先送急診，檢查結果還沒出來呢，老人的家屬就到了，是一對中年夫婦。王國華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看著家屬握著司機的手感激涕零忙不迭道謝的樣子，王國華悄悄的離開。

往外走的時候，王國華突然聽到身後有人招呼：「王書記。」聲音有點耳熟，王國華站住回頭，心裡還想是誰在醫院裡認出自己的時候，王國華看見兩個身材窈窕的女人，都戴著墨鏡包著頭巾，兩人並肩站在一起，邊上再沒有其他可能出聲叫自己的人。

王國華心生疑竇的時候，一個女的摘下墨鏡笑了笑。王國華認出來是夏雪純，邊上那個也摘下墨鏡又戴上，這女的是采青。

「怎麼是你們？」王國華這下不好就此走開，上前來問了一句。

「王書記，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換個地方說吧？」過道上人來人往的，夏雪純這話倒也是實話。王國華點點頭，這會又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看見王國華就露出審視和鄙夷的表情，嘖嘖兩聲後，對兩個女人道：「先到我辦公室去坐下再說別的。」

這女的應該是醫生，帶著口罩也看不出樣子來。從包裹在白大褂下面的身材來看，背影倒是挺妖嬈的。這個妖嬈的感覺，王國華理解為每一個大叔心裡都有一個跟制服有關的心路歷程。

跟在後面走了一段，出了主樓來到邊上一幢樓，看了看示意圖標，這是醫院的行政樓。王國華心道這女的難道是醫院裡的領導？不然哪來的辦公室？

女醫生的辦公室在三樓，門口居然沒有名牌。進門之後習慣性的王國華四下觀察，這裡頭意外的很多書還有堆在書桌上的材料。

摘下口罩，女醫生露出樣子，王國華很明顯的錯愕了一下，這女的跟夏雪純居然有六七分的相似，真要一個不注意，沒準還真能認錯人。

「王……哥，這是我堂姐夏語冰，二醫大的助教。」夏雪純介紹的時候，差點把王書記給叫了出來，還好機敏的改口。

「你好，我是王國華！」上前一步，王國華主動伸手。女副教授掃了一眼，沒有握手的意思，反而淡淡道：「我不跟不負責任的男人握手。」

呃！王國華相當的無語，收回手也不解釋。夏雪純尷尬不已，上前去抱著夏語冰的肩膀一陣嘀咕後，夏語冰頓時面紅耳赤，很乾脆的回來沖王國華伸手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王國華笑了笑，沒有與之握手，對夏雪純淡淡道：「我先出去等著，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出來跟我說一聲就行。」說著王國華走了，夏語冰頓時傻眼了，看著王國華的北影一陣嘀咕：「什麼人啊，心眼這麼小。」

「你這先入為主的毛病也要改改了。」夏雪純低聲笑著說了一句，轉身追了出來。

「王……」夏雪純在稱呼問題上卡住了，王國華及時笑道：「就叫王哥吧。」

「嗯，王哥。對不起啊，讓你被我姐姐誤會了。那個，她就是這樣的性格，打小家裡就寵的很，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學校的老師也寵著她。那個……」夏雪純想解釋，結果很快就意識到，這些所謂的解釋放在王國華身上沒啥說服力。人家才是真正的牛人，這才多大就是市委書記了，堂堂的正廳級，也沒見人家對人不禮貌不是？

「你不用解釋，我不會放在心上，只是不想跟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的人打交道。」王國華說這個話，算是給了夏雪純一個台階下來。

「好，不說這個了。那個，有個事情您能幫忙麼？」夏雪純說一半就緊咬嘴唇，似乎很難啟齒。王國華淡淡道：「這要看是什麼事情了，只要不違反原則就行。」

「采青姐，她是來做人流的，估計要休息幾天，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我……」夏雪純面對王國華平靜的目光有點說不下去了，王國華跟這個事情可以說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的意思，她是背著陸永浩出來的？」王國華皺眉疑問，夏雪純點點頭道：「嗯，采青姐現在是電視台的主播，她走到今天不容易，不想放棄。」

王國華明白了，難怪剛才夏語冰對自己沒好臉色，這也不怪她。

這時候前方走來幾個人，一人在中間，周圍前呼後擁的。王國華見狀立刻道：「進去說。」

兩人再進來時，夏語冰已經坐在書桌後，拿眼神瞄著王國華，也不說話也不笑。

「剛才走過去的是醫院領導。」王國華關上門，給了一個解釋。夏雪純這才反應過來，低聲道：「那個，不行就算了，我陪她去住酒店。」

「住酒店怎麼行，還是住我那吧。地方不大，好歹能自己做點想吃的。」夏語冰插了一句嘴，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采青這時候起身，面帶苦澀對王國華道：「王哥，給你添麻煩了，要不您先回去吧。」

王國華還真是想一走了之，可是看看夏語冰那個不屑的眼神吧，心裡很不舒服。

「休息的事情，我來安排吧。采青，要通知老陸麼？」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不再去看那個夏語冰，這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傲氣讓王國華很不爽。

「不用，我不想讓他知道這個事情。」采青的臉上露出一絲畏懼，眼神也有點慌張。王國華腦子裡閃過幾次采青在陸永浩面前時的狀態，心道這個采青看來是怕的要死。

「那好，我這就安排。」說著話，王國華拿出手機來，打通後道：「新華，你去找個安靜一點的住處，生活設施要齊備，有兩個朋友要住幾天。這個事情只能你一個人知道，立刻去辦，完事給我電話。」王國華吩咐的時候，那種領導的氣勢很自然的出來了。

「嘖嘖，沒看出來啊，還是個領導，官威比我們院長都大。」王國華剛把電話掛完，這夏語冰就來了一句挖苦的話。

「你怎麼回事？我招惹你了？」王國華眼睛一掃，利芒乍現帶出一股氣勢，夏語冰不自覺嚇的一縮脖子，本能道：「你想幹啥？」還真別說，夏語冰還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眼神和氣勢，那種泰山壓頂的氣勢讓人覺得呼吸都壓抑。

「毛病！」王國華丟下一句話，再次開門出去。

「夏語冰，你瘋了，怎麼老跟王哥過不去？」夏雪純也惱了，上前來低聲抱怨一句。心有餘悸自覺理虧的夏語冰哼哼道：「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官僚一個，架子不小。」

采青見狀很不好意思的站起道：「要不，我們換家醫院吧，這個，給小夏添麻煩了。」采青這話是有所指的，她得罪了夏語冰不要急，因為夏語冰的牽連，被王國華遷怒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沒事，那個是我不好，我就是想起我們那個系主任來了，整天色迷迷的看人，還喜歡動手動腳的。」夏語冰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口有人在大聲說話：「你是誰，怎麼從小夏的辦公室裡出來？」

「我是誰，從哪出來還要經過你的批准？」王國華惱火的聲音響起，夏語冰聽的清楚，驚呼道：「壞了，那個老色鬼來了。」

夏語冰說著要出去，夏雪純伸手想攔，又縮了回來。

門口，王國華這個時候的心情可說是相當的惡劣，尼瑪上河縣的事情就憋了一口氣沒地方出。來醫院還遭遇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陸永浩幹的好事，王國華還得伸手幫著處理。雖然說王國華沒安什麼好心，惦記著從采青這裡瞭解一些陸永浩的事情，免得被拉下水太深。

問題是，這個夏語冰太尼瑪遭人討厭了，我遭你惹你了，橫眉冷對的，好歹我也是做好人好事不是？

沒曾想，摔門而出還沒走一步，差點撞上了一個中年男子，帶一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是那看人的眼神太討厭了，就像是在看一個進家門的小偷似的。這就算了，開口語氣還很不善，一副審問的架勢。

中年男無言以對，正好王國華身後門開了，夏語冰開門出來。中年男見狀便抬手指著夏語冰道：「夏語冰，你怎麼回事？現在是上班時間，你不去查房在辦公室跟男人約會？」

王國華聽著這話很不舒服，正打算說話，身後夏語冰已經上前來，很親熱的挽著王國華的手臂，笑著對中年男，語氣挑釁道：「歐陽主任，這是我男朋友，他來看我都不行麼？」

「你……，好，好，有你哭的時候。」中年男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誰是你男朋友？做八輩子孽的男人才會有你這麼一個女朋友。」等中年男走遠了，王國華飛快的推開夏語冰的手，冷笑著低聲丟下一句話。不等夏語冰說話，已經大步往前走去。

夏語冰有吐血的衝動，老娘不說人間絕色，好歹也是花容月貌。被一個男人這麼說，真心是想一口咬死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拽的讓人牙根疼的傢伙消失在走廊盡頭，夏語冰回頭是看見老妹捂著嘴在笑，上前來哼哼道：「你跟那個臭男人啥關係？」

夏雪純翻了翻眼珠子，瞅了瞅堂姐那張比自己稍微還強那麼一點的臉龐，悠悠歎息道：「我倒是想跟他有點關係，可惜就算倒貼人家看不上我。」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夏語冰八卦之火立刻升騰八丈高，要說夏雪純長的也算是很少見的美女了，居然還倒貼失敗？太假了！

「什麼怎麼回事？你這種喜歡從門縫裡看男人的傢伙，你知道他誰麼你就敢在他跟前撒野？就你們那個什麼主任的麻煩，他要是願意出手，分分鐘能捏死他。結果倒好，你上來就把人給得罪到死，我想幫忙說話都說不上。」夏雪純一番挖苦，夏語冰自知理虧，哼哼兩聲也不辯解。倒是邊上的采青起身笑道：「沒那麼嚴重，王書記這個人還是很大度的。回頭我的事情完了，我幫著說句話。實在不行，我還有別的辦法幫你解決那個主任的麻煩。」

采青對於在王國華跟前說情的把握不大，但是要解決那個主任，倒是不太難的事情。畢竟她是陸永浩的情婦，搞定這麼一個角色真不算什麼。

「那感情好，你們先跟這坐著，我去幫你們辦好手續。」

王國華是不打算再見這幾位了，準備直接回去，回頭讓湯新華來走一趟就是。不過這心請確實很一般，剛走到醫院門診大廳，一眼就看見做好事的那個司機陪著老太太的家屬中的丈夫往外走，王國華吃了一驚，連忙上前。

「師傅，你還沒走啊，正好送我一程。」王國華這麼一問，司機看清楚便歎息道：「哎，這狗日的醫院，沒錢不給用藥，這不我得帶他回去找錢去，送不成你了。」

「現在的醫院真是……，不管怎麼說，也要先給人治病吧？」王國華也相當的無語，可這也是醫院正常的經營範圍。拋開醫院裡頭這樣那樣的齷齪事，病人要真的沒錢，負責的醫生和護士也是要倒霉的。歸根結底，這是當初醫改太草率留下的禍根，卻要全國人民來背負這個禍根產生的壓力。作為市委書記，王國華對一些事情還真是不能亂發表意見。

話音剛落，就有人在邊上道：「對，就是他，我懷疑他偷了醫院的東西。」

王國華還沒回過神來呢，兩保安已經把王國華給圍上了，手裡還都惦著橡膠棒。

「你，跟我們走一趟，我警告你啊，不要想跑，不然我們不客氣了。」保安上來義正詞嚴，卻又忌憚於王國華的高大，似乎也沒有拚死一戰的勇氣。

心情本來就不怎麼好的王國華這會真是惱火到了極點，冷冷的目光找到躲在保安身後的歐陽主任，居然衝他笑了一下。不過這個笑的怎麼說呢？怎麼看都是不懷好意，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歐陽主任被看的心裡惱怒，認定這個年輕人肯定是夏語冰的男朋友，自然狠狠的羞辱他一下。這傢伙真是色令智昏，之前完全沒想到後果。保安那邊已經說好了，每人一包中華，把這傢伙叫去搜查一下，然後說搞錯了放人就是。也不求讓這個小子怎麼地，反正是要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第七百一十八章 就是要打臉！

「馬拉巴子的！你們這破醫院，人都快死了不給治就算了，還誣陷這小伙子是小偷。你們還是不是人？」王國華還沒發火，出租車司機先暴走了，一個箭步上前，有力的手直接給一個保安的脖子掐住，這保安沒有防備，被掐的連連後退。那個家屬看著挺老實的一個人，這會也擼起袖子，攔住另外一個保安，擋在王國華身前的同時飛快的低聲對王國華道：「小伙子，你趕緊走，別跟這些人一般見識。」

王國華見狀心頭一熱，這世道還是有公道人心的。就沖這個，王國華今天也要好好的飆一上一飆，好好整治一番這個什麼二醫大附屬醫院。

「師傅，您別激動，他說我偷了東西，那就報警好了。」王國華上前大聲說話，攔住推著保安往牆邊靠的出租車司機，對他笑了笑表示感激。

說完話王國華摸出電話來，想想直接撥了余茂華的號碼道：「余茂華，我是王國華，在二醫大附屬醫院門診大廳，你直接帶人過來，動作要快。」

歐陽主任在邊上一直很注意，聽到王國華說話，立刻跳出來指著王國華大聲道：「好啊，還說報警，你明明是打電話叫人去了。」自以為得計的歐陽主任一臉的得意，對於眼前這個讓夏語冰挽著手臂的男子，歐陽主任可謂恨之入骨。自以為捏著夏語冰評定職稱的把柄便可以迫其就範，沒想到這個夏語冰根本不買賬就算了，居然還把男朋友叫來了。可以說現在的歐陽主任處在一個多年惦記不得手，反而看著美女倒向別人懷抱的痛苦之中。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的這個傢伙。

「是不是報警，等一下就知道了。看見沒有，你們的保安來增援了，我想跑也晚了。」王國華站著沒動，不緊不慢的說話。歐陽主任也不回頭，冷笑道：「他騙你們轉移注意力，然後想趁機逃跑。」自以為聰明的歐陽主任，聽到的是一陣哄笑聲，結果一回頭，不但看見來了好幾個保安，連他的定投上司副院長兼二醫大辦公室主任何巖。

來的這位領導的官威也不小，背著手走過來大聲道：「怎麼回事？這麼多人站在這想幹啥？不知道這裡是醫院，不知道這樣會影響正常的醫療秩序？」何巖看見歐陽主任便道：「歐陽，你說說怎麼回事？」

「何院長，我剛才看見這個人從行政大樓的一個辦公室裡出來，鬼鬼祟祟的我就跟了上來，然後叫了保安來看看。」歐陽主任倒是想好了借口，他這麼一說，圍觀的群眾看著王國華的眼神都不太對了。

「你撒謊，我男朋友剛才明明是從我的辦公室裡出來的，怎麼成了小偷？」夏語冰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要為王國華開脫。

不想王國華絲毫不領情道：「你這個女同志，怎麼亂說話呢？我有家庭的！」

這一下夏語冰傻眼了，瞪了王國華一眼道：「管你死活。」說著轉身就走，搞的歐陽主任呆掉了，仔細想了想，覺得這是男女朋友之間在慪氣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夏語冰別走，都去我的辦公室說說清楚。」何院長還是很有領導的范，表情嚴肅的發話。這麼多人擠在一起，確實不太合適。

王國華這會抬手看了看表道：「別著急，再等五分鐘。」看著王國華淡定的樣子，何院長還真不好強迫，等就等吧。倒是歐陽主任有點擔心了，覺得這個傢伙太鎮定了，搞不好真的很有來頭啊。這會他倒是冷靜下來了，覺得剛才做的是不是太冒險了。

「何院長是吧？有個事情請教一下。」王國華不但很淡定，還主動跟何院長說話。

「你說吧，有什麼事情？」何院長一愣，心道這個年輕人看著氣度不凡啊，該不會是歐陽搞錯了吧？想到這個，何院長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

「急診病人送到醫院來，沒錢醫院就不給治，這個是誰定的規矩？」王國華質問的語氣相當的明顯，邊上那個家屬也道：「對，為什麼不給治，又不是不給錢，這不是回去取了麼。讓你們先治，為啥連個片都不給拍，就吊了一瓶水。」

「你這個人怎麼說話的？吊水難道不是在治療麼？」歐陽主任趕緊開口為領導辯護，主要目的還是拍領導的馬屁。他這個主任只是醫院一個科室的主任，跟何副院長的主任差多了。

「那個急診病人是我幫著送來的，當時腦袋上還在流血。平時有個頭疼啥的來醫院檢查，我看你們都是先讓人去拍腦CT，怎麼這會反而不先拍片子好確診是不是腦子受傷？」王國華當然不肯罷休，追問一句。

「對，我們家老太太到了醫院沒一會就暈過去了，這醫院就是不給治，要我回去拿錢。沒錢，醫院不給拍片子檢查。」

「這位家屬，你不要激動，醫院有規定，你不交錢他們不敢給你拍，出了問題他們要負責的。」何院長的語氣也有點不耐煩了，沒想到還冒出這麼一個事情來，早知道就不過來。

「何院長，您先回去休息，這裡交給我了。我還不信了，在醫院裡頭還能容他們撒野。」歐陽主任話音剛落，門口就一陣騷動，人群很自然的讓開，余茂華一身警服小跑過來，隨後還跟著四個警察。

「報告，公安局長余茂華帶隊奉命趕到，請指示！」余茂華跑到王國華跟前，啪的一個立正，大聲匯報。

何院長這時候在邊上看著臉色微微變化，掃了一眼歐陽主任後，一張臉陰沉。

「小余，怎麼回事這麼？」何院長上前對余茂華說話，余茂華根本當著沒聽到，面朝王國華立正不動。何院長見狀臉色更難看了，氣的臉都紅了。王國華這會道：「何院長是吧，現在可以去你的辦公室說話了。」

「不去，就在這說明白。」何院長很生氣的來了一句，轉向余茂華道：「我說小余，雖說你現在是市公安局長了，可怎麼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吧？怎麼？陞官了就忘記自己是誰了？」

這話看著是在擠兌人，實際上是有說法的。何院長是想給自己找一個下台階，他已經很清楚，王國華的來頭可能遠遠超出自己的預想。

余茂華還是不理他，直接對王國華道：「報告書記，我父母也是二醫大附屬醫院的，跟何院長是同事。」

聽到書記這個稱謂，何院長的眼皮跳了幾下。

「何院長，去你的辦公室吧，這裡人太多，不是說話的地方。」王國華說著信步往前走了兩步，停下回頭指著歐陽主任道：「余茂華，帶上他一陣跟著來。」人群很自覺的給讓出一條路。何院長有點呆的看了看王國華，想想還是跟上。歐陽主任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尊雕像，就是腿有點抖，破壞了倒像的假象。

要說王國華就算什麼都不說，這會歐陽主任是不敢跑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除非他不要這份工作。之所以要這麼幹，主要還要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的抽歐陽主任的臉。好好本來都要走了，被他攔住耽誤了時間，這一下臉是要狠狠的抽，才能消心頭之恨。

王國華背著手往行政樓處慢慢的走去，這會王書記領導的范也擺上了，前面兩警察已經小跑上前開道，口中不斷道：「讓一讓，讓一讓。」王國華突然又站住走回來，對那個司機和病人家屬指一指道：「余茂華，派人陪他們去急診，就說市委作擔保，先救人。」

這話一說，何院長在五步之外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尼瑪不帶這麼打臉的好吧？

要說這個二醫大和附屬醫院，在鐵州市的低位還是比較超然的。二醫大歸省政府直屬，二醫大校長兼附屬醫院院長，級別是副廳。鐵州市委市政府管不上二醫大和附屬醫院，不等於二醫大和附屬醫院的領導在鐵州市委書記面前能不買賬。

你是不歸鐵州市管，可是你在人家的地盤上。水電什麼都不說了，子女上學、就業、醫院和學校需要擴建用地，這些都離不開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也就是說，這個二醫大的領導，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面前，那都是要陪著小心的。

院長都要陪著小心，就更別說這個副院長了，還是排名最靠後的副院長。這也就是趕上二醫大的幾個副校長都是要帶學生的，這才輪到何主任能兼一個副院長，不然能有他什麼事情？所以在王國華這個書記的面前，即便是一個市委副書記，也不是何副院長能望其項背。

王國華要抽他的臉，他還得主動把臉送上來給王國華抽。

咚咚咚，夏語冰跑的上期不接下氣的回到辦公室，揪住夏雪純就問：「那個王國華，是什麼書記？」夏雪純隨口道：「市委書記啊！」夏語冰：「啊……！」

第七百一十九章 文化官僚

夏醫生良好的自我感覺瞬間崩塌！市委書記啊，這個城市就他最大了。

「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啊！」夏語冰有抽自己一個耳光的衝動，不是說惦記上了王書記，而是自己在人家面前表現的太沒水準了，還自詡女朋友來著，拉人家做擋箭牌，還沒好臉色。也就是王書記的涵養好，沒有跟自己計較。

「我倒是想說來著，你給我機會了麼？」夏雪純不客氣的打擊了一句，心裡多少有點悲哀自己沒能被王書記看上的事情。本來最近一段時間沒去惦記玩王國華了，沒想到今天意外遭遇，鬼使神差的居然跟王國華打了招呼。所謂的幫采青找地方休息幾天，這都是借口來著。

采青清楚夏雪純的心思，所以很配合的被她利用。當然這兩位可不知道，王國華幫采青可是動機沒那麼純潔，王國華心裡始終防著陸永浩，算計著旁敲側擊的從采青這裡套點話。

「難怪他這麼拽，雪純，你說我要是找他幫忙調進衛生局，他會不會答應？」夏語冰這個問題來的很突然，夏雪純聽著不由納悶道：「你在學校教書教的好好的，怎麼想起來這個？」

「那是我要面子才這麼跟家裡說的，其實我在學校的日子不好過。那個歐陽主任像只蒼蠅似的，整天色迷迷的圍著我轉。好幾次要我從他，我不答應，他就把我打發到醫院來，每天值夜班。」夏語冰說起這個，臉上的傲氣全沒了，更多的是懊惱。市委書記啊，安排一個人進衛生局，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想著夏語冰突然露出驚奇的目光，曖昧的笑道：「小純，你跟他，嗯？是不是？」

「瞎說，不是跟你說了，他看不上我麼？再說他有老婆！」夏雪純微微紅了一點臉，夏語冰不肯放過她，湊近了笑道：「有老婆怕撒？可以當第三者，只要他心裡疼你，待遇不比老婆差。你想啊，他這樣的主，老婆肯定出身也不差，出身好的女人，不一定漂亮。」

采青這個時候笑著插嘴道：「那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老婆比我們三個都漂亮。」采青這話有點打擊人，不過這對姐妹倆心思又有不同，姐姐想的是怎麼樣調走。妹妹想的是要想得到就得付出，前提是有啥可以拿出手的付出而已。前者沒啥付出的覺悟，嗯，該送的禮還是要送的。後者身處的環境不一樣，對這個社會認知面也不一樣，遭遇了王國華之後，再想找一個可以給自己帶來想要的生活的男人，怕是很難接受了。

姐妹倆各自糾結的時候，何院長更加的糾結。這算什麼事情嘛？稀里糊塗的，好像把鐵州市委書記給得罪了，這個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不消說罪魁禍首就是歐陽主任，何院長心裡很清楚，可是他更清楚的是，歐陽主任跟二醫大校長兼附屬醫院院長霍向東有點親戚關係。也就是說，何院長還不太能把歐陽主任如何。實際上何院長對歐陽主任的品質有相當的瞭解，這貨的好色程度附屬醫院人人皆知，仗著手裡的權力，搞了不少護士。

不能奈何歐陽主任的何院長，剩下的選擇就是把自己撇清。好在他出現的比較晚，這個事情稍微解釋一下還是能過去的。

「您請坐，我給院長打電話匯報一下，您看是否方便。」何院長的心態調整的很快，他在二醫大不是搞業務出身的，他是玩行政的路子。所以在對付領導方面很有一套，這不就請示了上了麼？

王國華點點頭，這地方本質上不歸王書記管，所以還是要給院方領導一點尊重。

何院長拿起座機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飛快的先給王國華泡了一杯茶，然後笑道：「您稍作，我出去一下。」王國華還是點點頭，何院長的心思，王國華還是猜到一些的。本來就沒打算為難他，加之之前在門診那也落了醫院的面子，做人還是一線的好。

何院長出門來，看見余茂華幾乎是押著歐陽主任過來，心裡歎息一聲，笑著招呼道：「茂華，方便談兩句麼？」

余茂華把歐陽主任丟給手下，跟著走到邊上道：「何叔，不是不給您面子，實在是王書記面前我不好說話。回頭有機會，我請您吃飯當賠罪。」

何巖聽出點意思來了，余茂華很怕這個市委書記，要知道他岳父可是政協主席啊。好歹也是正廳級的領導，難不成在這個年輕書記跟前沒啥話語權？

「這個王書記不好說話？」何院長試探了一句，余茂華苦笑道：「那倒不至於，王書記這個人很和善，不過我要是不聽招呼，他也不會手軟就是了。我勸您一句，千萬小心應付，王書記這個人城府太深，眼珠子還毒辣，手段夠狠。」

何院長看著余茂華提到王國華時一臉的敬畏，心中不免暗暗的驚訝。王國華看上去比余茂華還年輕不少，怎麼能把余茂華收拾成這樣？

「行，我知道了，謝謝茂華啊，我還得去給領導打電話。」說著掃了歐陽主任一眼，何院長快速低聲道：「他是霍院長的親戚，我都不太管的了他。」

說著何院長進了另外一個辦公室打電話，很快聯繫上二醫大校長霍奇，一通匯報之後，霍院長頭皮有點麻。雖然是搞學問的出身，可是在國內體制下，哪個當領導的是單純的學者？說句不客氣的，新中國的教育體系下掙扎了幾十年，一門心思做學問的學者基本死絕了。可悲的是，北洋政府時期搞學問的可以隨便罵政府，罵的越起勁越有名望。現在你試試看！說的難聽一點，現在的大學裡頭當領導的，首先要學會當奴才。權力的奴才！

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就是人心，比人心更複雜的，大概就是體制內的人心。之所以說複雜，蓋因體制內混久了，人心總是習慣把簡單的問題往複雜裡去想。這個習慣的根源在於「揣摩上意」這四個字，霍院長恰好有這個習慣。所以，市委書記王國華出現在附屬醫院一事，在霍院長看來沒那麼簡單。很大的可能性，王書記是來算舊賬。

為什麼這麼說呢？這要從當初二醫大升格一事說起，原本二醫大叫東海醫專，在鐵州市委的支持下和大力活動下，東海醫專改頭換面升格成果。可是在升格確定後，院方處於自身利益的考量，在市委市政府爭取把東海二醫大的關係落在市裡的時候，院方變節了，非但沒有起正面的作用，而且還起了反作用。最後關頭霍院長還走了教育部和衛生部的關係，生生的把鐵州市委市政府給擺了一道。當時的勞書記氣的夠嗆，明裡暗裡的為難動作沒少上。霍院長千方百計想緩和這個關係也沒起什麼效果，運氣的是勞書記意外的退下去了，一傢伙也沒人對院方繼續刁難，畢竟二醫大在本市是最好的醫院，是人都是要生病的。沒見當初勞書記生病了送市中心醫院，後來還不是轉了二醫大附屬醫院麼？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市中心醫院一直以趕超附屬醫院為己任，因為隸屬關係，市中心醫院在硬件設施方面得到市裡的支持比較大。尤其是在高幹病房這一塊，一些先進的設備全省都數得上。去年，市中心醫院還從二醫大挖走了兩個腦外科的專家，為這個事情兩家還打了一陣子嘴皮官司。

霍奇很自然的想多了，王國華這個新來的市委書記，因為自己沒有去拜見一二，心生怨恨，所以來找舊賬了，順手幫著市中心醫院打壓一下附屬醫院？這個可能性，那也不是沒有。

總之，凡事先往最壞處想沒錯。一邊琢磨著各種可能性，霍奇一邊快速往醫院趕。剛才電話裡提到歐陽主任跟王國華發生誤會一事，霍院長還真的並沒太放在心上，這點誤會也算事情？王國華堂堂市委書記，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大動干戈，還能算一方大員？

事實的本來面目卻很無情，王國華就是因為歐陽主任的事情打算大動干戈了。這種鳥人在醫院裡，干的卻是救死扶傷的行當，你說能讓人放心？尼瑪，今天要不把這小子給收拾下一層皮來，王國華也不要混了。

這種小人，王國華收拾起來一點都不帶手軟！

趕到地方，看見歐陽像個犯人似的蹲地上，霍奇心裡很不愉快。心道這個何巖搞什麼名堂？歐陽這個人雖然不堪，好歹是自家婆娘的堂弟。讓他蹲在辦公室的走廊上，別人怎麼看自己？

「院長，救我！」歐陽主任叫了一聲，霍院長對他在關鍵時刻沒有喊出「姐夫」來比較滿意，覺得他比較識趣。「嗯，怎麼回事？」霍院長看了看邊上站著的兩個警察。

要說這警察眼睛裡哪有霍院長？尼瑪王書記就坐在裡面呢？這時候不表現什麼時候表現？所以，很不客氣的一個警察帶理不理的來一句：「問那麼多幹啥？有什麼話跟我們領導說去。」習慣被人尊重的霍院長，差點一口氣沒順過去。

「什麼素質？我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你扣我的人，必須給我一個解釋。」霍院長一氣之下，說話也不那麼客氣。

這時候何副院長從裡頭出來，見狀立刻上前道：「院長，院長，市委王書記在我辦公室裡呢。」這意思很明顯，別跟小警察說，正主在裡頭呢。

「你說說，怎麼回事？」看著歐陽主任可憐巴巴哀求的眼神，想到比自己小了十五歲的悍妻，霍院長還是決定要先搞搞清楚，等下好說話。

「這個……」看了一眼邊上的警察，猶豫了一下，何副院長還是低聲道：「歐陽主任吃王書記的醋，誣陷王書記在醫院裡行竊，醫院裡的保安差點把王書記給抓了。」

「啥？剛才你電話裡不是說誤會麼？」霍院長有點火了，警察他不能奈何，何副院長可是要靠著他拉扯的。這個語氣就不那麼客氣了，直接就訓斥上了。

「沒錯，是誤會啊。這不等您來化解誤會麼？我這個身份，王書記跟前也說不上話。」何院長這倒是實話，剛才在辦公室裡頭等待的過程，他想搭話來著，可是王國華鐵著一張臉，嚇的何院長聯想到余茂華說的話，直接就不敢說話了，陪著一起呆坐等待。

倒是余茂華在裡頭，順便匯報了一下最近公安局的工作。

霍院長進來的時候，王國華坐著沒動，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余茂華倒是站起來了，看見王國華眉頭一皺，一屁股又坐回去了。繼續匯報道：「書記，前一段時間的專項整治……」

「哼！」霍奇重重的來了一聲，王國華抬眼看他一下又轉了過去。王國華這還真是存心的，就一個意思，只要霍奇表示不能忍，還有一點學者的風範和節操，王國華就會起身致歉。如果他忍了，這尼瑪就是一個文化官僚，跟這種人打交道沒啥可說的，強勢的壓制讓他喘不過氣來才好。

霍奇很生氣，也想拂袖而走，可是仔細一想門口蹲著的歐陽主任，霍奇反倒冷靜下來了。還是那句話，一個堂堂的市委書記，會為了那麼一點小事大動干戈麼？很明顯的是借題發揮嘛，沒準是市委或者政府裡什麼人挑唆的結果也說不准呢。

王國華端坐不動的樣子氣勢很足，霍奇咳嗽一身，穩穩的坐了下去，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似乎在說，你們接著談，談完了我再說話行了吧？

這都能忍？王國華對霍奇的印象分瞬間到了最低谷。也沒心思繼續呆下去了，站起身道：「是二醫大的霍校長吧，門口那人誣陷本人並意圖非法拘禁，等你來就是想打個招呼，這個人市公安局帶回去了。告辭！」

王國華說走就走，霍奇頓時就懵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第七百二十章 這樣才「合理」

「王書記，請留步！」霍院長很快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年輕人似乎並不是針對他來的，不然也不能走的這麼乾脆。霍院長也不能看著歐陽主任就這麼被帶走。

「霍院長有何指教？」王國華停住回頭，面帶不悅之色。霍院長並不在意王國華給他臉色看，如果這個時候王國華和顏悅色，霍院長反倒不能安心了。歸根結底，王國華太年輕了，年輕的市委書記要是沒點脾氣，那真是太要命了。

「醫院裡出了這麼一個害群之馬，我代表院方感謝王書記替醫院揪出來。這樣吧，方便的話，還是把人交給醫院處理。」霍院長露出義憤之色，很有一副正氣凜然的味道。

「我想先知道一下，醫院打算怎麼處理他？」王國華沒有繼續走的意思，語氣咄咄逼人。

「這個，您的意思呢？」霍院長反問，王國華立刻道：「我的意思？呵呵，這人要是在我的手下，直接雙開了事。」

「老何，茶都冷了，怎麼也不去換一杯熱的？這茶葉也太差了點，你去我辦公室的抽屜裡把那罐碧螺春拿來。」霍院長沒有正面回答，轉而交代何巖。王國華丟給余茂華一個眼神，這一位也識趣的退了出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兩個人，霍院長這才笑呵呵的招呼道：「王書記，凡事好商量，您先坐下，我們慢慢的談。」

王國華平靜落座，一副等著對方開價的表情。霍院長在領導崗位上多年，如何不曉得王國華拿出這個架勢的意思。稍稍沉吟後笑道：「王書記，今天發生的事情應該是誤會。」

王國華笑著一擺手道：「我看不是誤會。」霍院長楞了，沒想到王國華在台階跟前，居然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難道說自己判斷錯誤？正猶豫之間，王國華接著道：「霍院長，今天在二醫大附屬醫院，所見所聞令人難以滿意。我這麼說，還請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干涉二醫大的正常秩序的意思。」

「哦，有什麼不滿意的，王書記只管批評，我們可以改進。」霍院長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總的來說王國華今天端著架子，肯定是有所圖。只是霍院長想不到，王國華圖的是啥？現在王國華露出話來，自然要洗耳恭聽。

「今天的事情是這樣的……」王國華把今天為啥出現在這裡的過程說了一遍，最後強調道：「醫院是什麼地方？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霍院長有所悟，歎息一聲道：「王書記，醫院有醫院的難處，還請你多多理解。」

「我能理解，這也不能全怪醫院。可是在今天的情況下，為什麼不能酌情處理呢？醫院完全可以拿出一個相應的規章制度，針對這一類特殊情況嘛。」王國華沒有再提歐陽主任的事情，也沒有喊打喊殺，完全是商量的語氣。

霍院長可以拒絕，王國華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大不了就是讓歐陽在看守所裡吃點苦頭。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王國華是鐵州市委書記，今天的事情一點交代都沒有，以後這二醫大還想安生？怕不是三天兩頭的又麻煩吧？

呃，王國華要知道霍院長是這麼想的，估計能淚流滿面。這槍中的，絕對是躺著中的。王國華真的是在跟霍院長商量，端著架子也是為了正經事。目的沒達到轉身就報復的勾當，王國華做不出來。畢竟這醫院不是霍院長開的，王國華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不能逼著人家去虧本經營。當然現在的醫院想虧本太難了。

「王書記，您看是不是這樣，由市委牽頭，把幾家醫院的領導召集在一起開個會。針對類似今天的情況，市委領導提出一點看法。幾家醫院形成一個統一的認識，今後類似的事情可以盡量的避免。」霍院長可謂煞費苦心了，這一番話說的甚為婉轉。二醫大附屬醫院不是不給王書記的面前，而是這個事情還是大家一起上的好。

王國華聽這心道這個霍院長，倒是會做官。「這個建議不錯，確實可行。就這麼說定了，你等市委的通知。歐陽主任的事情，就交給醫院自行處理吧。」王國華說著話站起來，這一次霍院長沒有留人的意思，很客氣的送出醫院的大門。

王國華上了余茂華的車，剛落座手機就響了，一看號碼不免皺眉，想想還是接聽。

「嗯，是我。」王國華還是很客氣，電話裡夏雪純低聲道：「您晚上方便麼？」→文·冇·人·冇·書·冇·屋←

「怎麼了？」王國華真不想跟她們糾纏，考慮到采青跟陸永浩的關係，還是耐著性子應付。「是這樣的，采青姐的手續辦好了，手術定在後天上午，她的意思想請您吃個飯，表示一下感謝。」夏雪純說的很小心，當然她打著采青的旗號，也是得到采青支持的。

「晚上可能不行，明天中午吧。對了，回頭我讓秘書跟你聯繫，就這樣吧。」時間定在中午，自然是有含義的。對此，夏雪純倒是能感覺的到，只能掛了電話無奈的回頭道：「他答應了，明天中午。」

采青聽了苦笑道：「中午麼？那就中午吧。」

「中午怎麼了？我們可以自己做啊。」夏語冰插了一句嘴，采青和夏雪純聽了倒是眼前一亮，這辦法應該能行。

霍院長沒想到事情最後是這麼一個結果，很意外的王國華不是為自己出一口氣，而是提出了那麼一個建議。送走王國華，往回走的霍院長居然感覺到了一點慚愧。不是他覺悟有多高，而是因為王國華看著很難相處，實際上意外的好講話，大大的讓霍院長看走眼了。

何副院長這個時候跟上來提醒了一句：「院長，歐陽主人的事情還是要拿出一個合適的處理結果啊。」客觀的說，這絕對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本著對領導負責的態度。

霍院長站住道：「唔，你說仔細一點。」何副院長提供了一個重要的信息，在門診大廳處，夏語冰跳出來冒充王書記的女朋友。嗯，這一點，剛才王國華沒說。

「這個夏語冰是怎麼回事？」大步流星的霍院長放慢了腳步，何副院長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歐陽是什麼貨色，霍院長很清楚，所以結論不難得出。難怪那傢伙吃飽撐著了去招惹王國華，市委書記的女人，也是你該惦記的麼？

有這麼一個事情打底，事情才顯得那麼的「合理」。「我說怎麼端著架子呢。」自言自語了一句，霍院長對何副院長道：「回頭醫院黨委開個碰頭會，你來提。歐陽先停職吧，總不能讓人抓著不是。」

王國華又一次中槍！

回到住所，組織部長越風等在客廳裡，楚楚正在陪著說話。折騰了一上午，這都中午過一點了，王國華午飯都沒吃。回來看見越風還是露出笑容，進門招呼。越風站起問候，楚楚上前來接過王國華的外套掛好。

「書記，下午我就去上河縣，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越風是來請示的，下午他代表市委下去，宣佈龔友敏和胡順峰停職的決定，同時宣佈馮瑞代理書記一職，等候市委正式的任命。

「沒什麼要交代的，關鍵還是看馮瑞的能力。穩定局面再說。」王國華一邊說話一邊洗手，楚楚在邊上笑道：「午飯吃了麼？」

王國華搖搖頭，越風立刻道：「您休息吧，我回去了。」

「等一下，你帶上市公安局的肖海波，上面有壓力，上河縣的局面必須盡快的打開的。」王國華補充了一句，越風點點頭道：「我記住了。」

送走越風，王國華回來隨便吃了點午飯就去了書房。上河縣的事情，王國華確實頂著不小的壓力。不過想幹事，就得背壓力，這一點王國華很有覺悟。

湯新華動作很快，一個生活設施齊全的三居室準備好了，至於怎麼準備的，王國華不會去問。領導交代的事情，只要辦好就行了，至於怎麼辦的，這點小事都要表功勞，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

電話請示了一下王國華，湯新華轉身就跟夏雪純聯繫。約好地點，湯新華等在小區門口，看見開過來一輛寶馬車，車上下來三個美女。對於出現在王書記身邊的美女，湯新華已經是基本麻木了。

「是夏女士吧？」上前招呼，確定身份之後，湯新華領著上三樓，開了門丟下鑰匙道：「有什麼需要只管給我打電話，我還有事，就不陪各位了。」

乾淨利落的辦好事情，湯新華告辭走人。他是打車來的，自然是打車走人。下午上班，湯新華去接王國華，結果書記表示下午偷懶，還是繼續呆家裡。

湯新華去辦公室頂著，徐耀國摸上門來，見了王國華便拿出一串鑰匙道：「書記，上次那個別墅，如果不需要重新裝修，隨時可以住進去。」

「多少錢？」王國華隨口一問，徐耀國楞了一下：「你就算給，他也不敢收啊。」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不差分毫

王國華心中一驚，暗道老徐搞什麼花樣？仔細看看徐耀國的表情倒也坦然，不像在搞什麼名堂的樣子。這房子王國華是不會白要的，也不缺這個。隨著劉玲的業務重心從南天省轉移過來，王國華以後想要什麼房子沒有？

「耀國，你覺得他夠資格給我送房子麼？這個地產商叫啥，我都不知道吧？」王國華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徐耀國聽出其中的冷意，今天要不給個合理的解釋估計就要失去領導的信任。這個錯誤徐耀國是不會犯的。

「別說是您了，就算是我也不會收他的東西。這房子是租的，我也就租了一年。」說著徐耀國拿出租房合約遞過來道：「一年的租金是三萬。」王國華抬手擋回去道：「我看這個幹啥？等一下你給新華，讓他收起來。租金回頭我讓楚楚給新華，你轉交一下，記得把收據拿回來給楚楚。」

王國華不看，是表示對徐耀國的信任，但是交給湯新華，無疑是在敲打徐耀國，不要背著書記幹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至於要收據，那是王國華的謹慎作風。

徐耀國很想說這錢不用給了，但是他不敢。王國華不缺錢，對待這個領導，與其送錢不如把事情做好。徐耀國沒多呆，很快起身告辭。王國華回書房處理公文，楚楚端著茶杯進來，放下時笑道：「你看起來情緒不高。」

王國華停下手裡的事情，端起茶杯喝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歎息道：「壓力不小啊，沒想到我只是調整一個縣委班子，居然遭遇如此強烈的反彈。」

「還有這種事情？」楚楚頗為驚訝，王國華點點頭道：「這不奇怪，你對下面這些土生土長的幹部不瞭解，他們在維護自身利益的時候，手段更直接。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如果這些人不打算往上爬了，只是一門心思過小日子，就算我是市委書記又能如何？就拿上河縣的龔友敏和胡順峰來說吧，除非能拿到他貪贓枉法的明確證據，否則我也只能是調整他們的工作。」

楚楚點點頭表示明白，這方面她還是很有悟性。「劉玲走了，最近她很忙。」楚楚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點躲閃。王國華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那你忙吧。」楚楚笑著退出來，關門的時候不免悠悠的歎息一聲。面對劉玲，楚楚總是有點虧欠感，覺得自己搶了人家的男人。儘管後來因為身體原因，楚楚做出了艱難的決定，意外的有了孩子之後，楚楚又面臨了一個女人很正常的化學反應。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黃昏前越風從上河縣回來，沒有回家直接到王國華這裡匯報。

「龔友敏和胡順峰對市委做出的決議還算能接受，並表示在停職期間一定好好的反省自己工作中存在的問題。」越風說到這裡，露出猶豫之色，頓了一下。見王國華低頭沉思，手裡夾著的煙冒起一條直線，越風停住匯報。

「怎麼不說了？」王國華呆了近一分鐘，這才回過神來說話。

越風看的出來王國華在做決定的關頭，剛才的思索走神就是因為在猶豫。

「我覺得，還是要先穩住他們。」越風還是把想說的說了出來，這也是對領導負責的態度。王國華聽了稍稍沉吟便點頭道：「可以，這樣，你找個機會約談這兩位，告訴他們現在的處理決定只是暫時的。不過有一點你要讓他們明白市委的決心，他們的工作必須調整。」

越風鬆了一口氣，一直都在擔心王國華太計較面子，過於強硬導致更大的壓力。現在王國華鬆口了，越風覺得這才是一個成熟的市委書記應該有的風範。實際上王國華本來根本就沒打算表達的那麼強烈，都是郭月敏那個電話開的頭，挑起了王國華的怒火。從結果來看，當時有點不冷靜的嫌疑，可是王國華並不後悔，即便給他一個重來的機會，王國華還是會表現的很強硬。否則在那種關頭軟一下，以後想硬起來就難了。上河縣的調整結束後，再對省委領導的壓力有所反應也不算晚。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越風的提醒很及時。其實就算越風不提醒，王國華也不會一點動作都沒有，真要那樣一直硬下去，那就是不懂變通的愣頭青。

「停職的時間大概多久？」越風又問一句，王國華稍稍沉吟後淡淡道：「暫時不要給一個明確的時間表，先拖著吧。沒準還不要為這個事情費腦子。」

王國華這麼一說，越風心裡微微一涼，看這意思是不打算給翻身機會了。說起來，龔友敏也算是自取滅亡了。「有個事情我一直不是很明白，龔友敏也算是老同志了，怎麼會如此的急切？」越風下意識的來了一句，王國華聽著不假思索道：「他是害怕了。」

嗯？越風一愣，很快就意識到之前走進了思維的盲區。不就是這麼道理麼？龔友敏害怕，慌了。為什麼？結論很明顯。難怪王國華交代馮瑞動作一定要快，肖海波的上任也跟進的很及時，原來是早有判斷。

得出這個結論，越風就知道自己不用多說，王書記心裡有一本帳。

越風起身告辭，王國華送走之後回來，楚楚端著菜碟從廚房裡出來，臉上有油煙的痕跡。

王國華面露憂色，楚楚放下碟子擔心的問：「怎麼了？」王國華搖頭歎息道：「這盤菜，打死我也不吃。」被捉弄的楚楚面露凶相，惡狠狠道：「不吃？晚上不給你上床！」

這個大招果然很有效，晚飯的時候，王國華把那一盤炒雞蛋給消滅了。吃完之後滿臉痛苦：「真難吃啊！打死賣鹽的！」楚楚以勝利者的姿態端來一杯茶道：「賞你的。」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這種互相鬥嘴的感覺還是真不錯。晚飯後王國華抱著兒子逗弄，這小子還不會說話，依依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表達什麼，沒事還希望把王國華的手指往嘴裡塞，剛剛長出來的乳牙咬的挺帶勁。王國華跟兒子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楚楚過來推他一把道：「水放好了，你去洗澡。」說著抱過兒子，王國華看看時間還早，多少有點奇怪。想想又沒說話，逕直進了衛生間。

洗澡之後王國華出來時楚楚過來，飛快的低聲道：「晚上你睡樓上。」

呃！得到暗示的王國華笑著上樓，有家庭作業要做，就不處理文件了，難得在樓上床頭躺著看電視。全省新聞聯播之後是央視的新聞聯播，看完新聞王國華習慣性的想下樓去書房，換了睡衣的楚楚推門進來。浴後的楚楚面如桃花，還在哺乳期間，胸前的飽滿更是明顯。曾經如黃豆粒一般的尖尖，如今看上去至少是花生米的規模，頂著棉布睡衣顯出形狀。

頭髮簡單的用帶子紮著，白白的頸部晃眼。王國華的眼珠子有點直了，這女人真是啊，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是能輕易的勾起王書記的慾望。

「你看啥？」楚楚有點不好意思，想低頭腰被拿住，手一緊便貼在一起。被趴在按在床上時，楚楚先是得意的一笑，隨即喲的叫了一聲。居然沒有任何前兆，這不是王書記的風格嘛。不過這種比較直接的進入，卻另有一番滋味。

呃，燈還是開著的，眼下這個姿勢，雙足在地，手按床上。趕緊的看了一眼窗戶，楚楚鬆了一口氣，窗簾是拉上的。沒有被偷窺的危險，已經濕潤的楚楚輕輕的搖著腰往後送，撞擊的聲音很脆。這傢伙，今天很猴急啊。楚楚想到這個，不免又得意了一下。向後迎合的更加賣力，漸入佳境之際，身後突然停了，楚楚能感覺到那強烈的噴發，不由多少有點懊惱，被掛在半空中的感覺真是的。

對王國華的戰鬥力有充分信心的楚楚詫異的回望，看見的是這傢伙閉目陶醉的感覺。不由哼了一聲，轉身低頭，向後輕輕的頂了一下，那活兒還在裡頭。

波的一聲後，楚楚起身去了衛生間，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條熱毛巾。王國華躺床上抽煙，絲毫沒有家庭作業不及格的覺悟。楚楚很仔細，擦拭之後沒有離開，而是跪在身前。

這一會輪到王國華詫異了，溫暖柔軟的舌纏上去時，王國華笑道：「怎麼了今天？」

「沒啥，就是想讓你明白，我哪都不比她差。回頭別在她那流連忘返的就行，我也沒打算吃獨食。」楚楚多少有點幽怨的來了一句，王國華很明顯的被這話刺激的興奮起來，楚楚伸手打了一下道：「哼，提到她你就興奮了是不是？」

不等楚楚借題發揮，王國華已經撲上來，接著之前的潤滑輕易的完成了連接。楚楚瞇著眼睛，口中舒服的輕聲哼哼，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她能做的、我也能做，還做的不差分毫，哎……」說話間，白玉般的雙腿不自覺的纏上來，如同菟絲花纏住籐架。一番抽搐！

第七百二十二章 民生無小事

早晨起來看著微微隆起的小腹，王書記頓生警惕。年過三十，這個肚子不控制往往有失控的危險。看看時間還早，王國華回房間找出運動服，可氣的是沒有運動鞋。只好放棄晨跑，不過還是決定出去走走。

隨意走走就是沒啥目標的亂溜躂，清晨的薄霧中寧靜是主旋律，不時有鍛煉者沿著道路跑步。王國華一邊走一邊活動筋骨，鐵州市的空氣質量即便是在早晨，也不見得有多好。這就是發展重工業做出的犧牲吧。

一路慢慢走過的這條街，給王國華的感覺還算不錯，道路兩邊種著整齊的梧桐樹，深秋時節已經是光禿禿的。這種格局，大概是建國初期的城市佈局。王國華不自覺的從這個佈局，想到了現階段鐵州市的城市建設問題。很快又想到F大那些幾十年老樹的最終命運，這些事情看著是小事，實則其中問題很多，而且這些問題還是官老爺們不會去主意的問題。

路邊的一個小店吸引了王國華的注意力，濃濃的豆花香在清晨實在是明顯，順著味道沒吃早餐的王國華就摸過來了。

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還有一個中學生摸樣的女孩再幫忙，看這時間還早，店裡暫時還沒有一個客人。王國華走過去，女孩大方的招呼道：「大哥，吃早點麼？我們家的豆腐花是一絕，用的是自家熬的麥芽糖。」

年輕少女的熱情和期待讓人難以抗拒，王國華完全可以想像的到，這麼大歲數的女孩子出現在這裡幫忙，是一種什麼樣的生存狀態。王國華實際上很喜歡這種場面，一家人在一起努力，互相幫助去努力改變生活。店面看著不大，只能擺四張笑桌子，但是這裡充滿了希望。

「好，來兩個肉包子，一碗豆腐腦。」王國華笑呵呵的進門，女孩麻利的拿抹布擦了擦凳子，招呼王國華道：「大哥，您坐這。」

這家店看來生意一般，王國華都快吃完了，還沒見別的客人進來，只有兩個路過的買了幾個肉包子和豆漿。一個中年男子進來，女孩見了他面露厭惡之色，進去裡頭去了。

「老王，來點吃的？」店主上前笑著招呼，那老王也不客氣，笑嘻嘻的進來落座後四下望望道：「怎麼沒見你家閨女？我說，你們也別太死腦筋了，姑娘家讀那麼些書做啥？早點出來做事掙錢，回頭找個好人家嫁了比什麼都強。」

老王就坐在王國華對面，能看見說話時露出發黃的槽牙。這個很倒人胃口，好在王國華也吃完了，正準備起身付賬。這時候那老王道：「我說，這屋子下個月就不能租給你們了。」

店主面露不安，過來道：「老王，不是說好的租一年的麼？我房租都交了，這還有三個月呢。」老王道：「不是不租你，而是這裡要拆了。政府要拆，我能有啥辦法。」

店主的婆娘這時候插嘴道：「老王，我們可是交了一年的租金。」

老張道：「我知道，回頭不足的時間我退你們錢。」

聽到這裡，王國華起身付賬時，老王接過店主送去的早點，拎著也不見他給錢，一搖一擺的打了個招呼走了。女孩這時候出來，換了一身校服，罵道：「這個不要臉的，又不給錢。」

店主強顏歡笑道：「死丫頭，說什麼話呢？當初不是老王租給我們店面，我們一家人做點營生的去處都沒。」

「去上你的學，大人的事情少操心。」店主的婆娘上來說了一句，悄悄的塞給女兒一張鈔票。女孩憤憤的去了，留下一對愁眉苦臉的夫婦。

王國華上前付錢，隨意的樣子道：「我說師傅，這地方生意不算好吧，換個地方租店面就是了。」店主看了一眼王國華沒說話，他婆娘倒是嘟囔道：「大兄弟，你不懂。現在的房租可貴了，我們不是不知道這市口一般，可好市口的房租我們付不起。」

「廢話真多，跟客人說那些做啥，小伙子，找您錢。」店主過來打斷了婆娘，王國華笑道：「師傅，你們夫妻倆都是下崗的工人麼？」

「小伙子，你倒是熱心腸。你知道這條街上有幾戶下崗工人開的店麼？你知道這城裡有多少下崗職工還沒這麼一個地方開店麼？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啥？」店主說著擺擺手，唉聲歎氣的打發王國華，看的出來他的心情很差，對待客人都沒那麼多耐性。

王國華笑著遞過去一支煙道：「師傅，我還真就想知道這些，您跟我說說。對了，我聽說鐵州市來了不少外地的投資商，到處都在開工地，到處都在招人。您就算這店沒地開去，也可以去企業上班不是？」

店主接過煙，滿是老繭的收夾著煙點上，哆嗦著吸了一口道：「小伙子，你是記者吧？」

王國華很配合的笑道：「對，您眼力真好。」

「小伙子，我這麼跟你說吧。我一個初中畢業，四十多歲的人了，文化不高，進了企業我能做啥？看大門？可是你知道不知道，全市像我這個情況的人有多少？都去給企業看大門去？我們以前在廠裡學的東西，現在都用不上了，換成你是老闆，你願意用我們？我還算好的，有一門手藝。多少人下崗以後，推著車子到處做點小買賣，還要被城管追的像兔子。」店主說到這，外頭來了客人，便沒再搭理王國華。

這個事情，王國華倒是感觸很深，若有所思的離開。回到住所，王國華依舊在想這個問題。全市下崗職工有近一萬，市裡對他們的生活現狀有多少瞭解？他們需要什麼？怎麼去幫助他們？這些事情，不知道相關部門又掌握了多少情況呢？

還有就是拆遷的事情，這條路拆遷的過程中有很多細節，市政部門在細節上都做到位了麼？比如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具體怎麼處理？是便宜賣掉？還是當木料處理？處理的過程中是否存在問題？

心裡有事，王國華走路低著頭，差點跟前面的人撞上。就聽見一聲驚呼，王國華抬頭一看，面前站著的是楚楚，手按著胸口道：「想什麼呢？那麼投入？」

王國華搖搖頭：「沒啥，我在外面吃過了，準備準備就上班去。」

作為市委書記，很多事情王國華可以忽略，或者簡單的下一道命令。但這完全不是王哥的風格，草根出身的王國華，對於這些跟普通群眾切身利益有關的事情，往往給以高度的重視。別的地方王國華管不了，但是在鐵州市，王國華必須把自己的意志用一種明確的態度轉達給下面。事情辦好的，有獎，辦壞了，甚至藉機某私立者，王國華決不輕饒。

湯新華來到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夾著包在台階上下來。「新華，你通知韓浩和高潔，讓他們到我辦公室。還有，郝市長也一起來吧。」王國華最後補充了一句，這些事情繞不開郝龍光，還不如好好坐下來談談。

接到湯新華的通知，韓浩和高潔很乾脆的表示立刻過來，郝龍光問了一句：「書記沒說什麼事情吧？」湯新華道：「沒說，我也不敢問。」

「好，我知道了，這就過去。」放下電話，郝龍光多少有點擔心，王國華不會又搞出什麼花樣來吧？帶著這樣的顧慮，郝龍光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看見高潔和韓浩已經在裡頭，並站起問候，郝龍光一邊笑著回應，一邊心裡嘀咕王國華擺出這陣仗是啥意思？

王國華很客氣的招呼郝龍光落座，正準備說話呢，韓浩舉手。王國華楞一下道：「呵呵，老韓舉手，肯定是有急事，你先說。」

韓浩皺著眉頭道：「我要說的事情有兩個，一個是鐵路上很不配合，市裡那麼多投資商，需要的車皮不少，結果我跟那邊談了七八回了，一點都不帶鬆口的。咬死了明年沒車皮照顧我們了，說是上面的意思，他們也沒辦法。第二個事情是省電那邊，昨天下午來個通知，說我們鐵州市最近的用電量太大，已經影響到了其他兄弟單位的日常生活用電。今後省電那邊要給我們拉閘限電了。」

王國華聽著這兩個問題，眉頭也皺起，這兩個部門都不是出好鳥的地界啊。<a href=http://www.uu158.com/>文人小說下載</a>

「這算什麼回事？書記，馬上電解鋁的項目拿下了，電力不給電我們找誰去？」郝龍光叫屈起來，心裡冒起一個念頭來，這是省裡有人在做手腳麼？

「是啊，這樣，先接著談，實在不行我們再想辦法。省電力如果真的實在有困難，乾脆我們自己想辦法上電廠。倒是這個鐵路上，確實比較陌生。」王國華說是先接著談，實際上已經主動承擔了一點責任。

郝龍光倒是很識趣，立刻道：「這些事情還是先放一放，書記，你把我們叫來有啥事情？」

市委書記把三個常委市長叫來，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那真是欺人太甚了。郝龍光也是一把手，獨當一面的，不是隨便呼來喝去的主。說的不好聽一點，王國華的招呼，隨便找個借口都可以回掉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悶棍！

「今天把大家叫來是這樣的……」王國華把早晨的事情說了一下，聽完之後三位市長面露疑惑，嘴上不說，心裡都覺得王國華是小題大做了。同時心裡不免都有一個念頭，王書記這個舉動，是不是想顯示一下權威，順便看看大家的反應？

心裡這麼想，卻沒有人開這個口提出異議。一時都不說話，最後還是高潔猶豫了一下，笑著問道：「書記，您就說說怎麼想的吧，別讓大家猜。」

高潔是女同志，所以她說這個看似有點諂媚嫌疑的話，倒是能接受的結果。

王國華一直很注意幾位的反應，感覺到三位的情緒都不太對，心裡不免暗暗的無奈一番。即便是想做事的同志，長期在領導的崗位上被捧著，時間長了也很容易忽略這些看似小事，實則最貼近普通百姓生活的細節。

對此王國華並不介意，因為這種現象太普遍了。王國華只能通過自己的行為去影響，這種事情靠領導權威壓制是不智之舉。

「是這樣，通過這個事情，我有點想法跟大家溝通一下。」王國華婉轉的開場，這個事情怎麼說呢，絕大多數的官員心目中真的不算什麼事情。

「書記，您說，我們聽著呢。」郝龍光多少夾帶了一點私貨，說完後看了看其他兩位的反應。什麼叫我們聽著呢？這就是一種看似臣服的姿態，故意做出來讓其他兩位心生芥蒂。說穿了都是市委常委，誰都不是別人手裡的算盤珠子。王國華之前能爭取到這兩位，那是姿態夠低，利益夠大。郝龍光也不求這話能起多少效果，反正紮下釘子就夠了。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郝龍光，心裡大致能猜到這一位的意思。不過這個話對王國華來說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威脅，只要能把事情做成了，其他兩位自然明白王國華沒私心。再說了，王國華要是跟郝龍光真的一條心了，這兩位還能坐得住？

「首先我想的是我們再市政規劃的過程中，是不是能考慮到劃出一塊地方來，專門供給那些情況比較困難的群眾用於經營一些小本生意。關於這一點，我覺得已經修了一半的休閒廣場，交付使用之後可以考慮一下在夜間做一個免費的夜市。其次，市政部門是不是可以考慮在一些路段，增設一些簡易的攤位，提供給小本經營的個體戶？這些，僅僅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因為牽扯到政府的職能，所以請大家來談談。沒有耽誤大家的工作吧。」王國華笑呵呵的說著話，順手丟給郝龍光一支煙，隨後又丟給韓浩。

其實這個事情對韓浩的觸動是最大的，因為他分管著下崗再就業這一塊。招商的成果和周圍的工程確實大大的緩解了就業問題，但還遠遠不夠。

「書記這個想法很有啟發性，我作為分管副市長，在工作中受舊有工作習慣的桎梏，很多類似的點子往往被忽略了。就拿夜市來說吧，如果搞好了，何嘗不是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看著很小，實際上帶來的收入對於弱勢的群體而言很重要。這個事情，我要在這裡檢討，我的工作思路還是局限了。」韓浩的表態很誠懇，可以說王國華的話給他的觸動最大。王國華是市委書記，這些事情完全可以當著看不見，可是人家吃個早點都能想到這些，這讓他這個做實際工作的常務副市長情何以堪？心裡多少有點慚愧。

韓浩這麼一開口，郝龍光就不好不說話了。王國華提的建議絲毫不損大家的利益，甚至事情做好了，這都是市政府方面的一個亮點。再有，休閒廣場的事情，一直都是郝龍光在抓。

「書記說的確實很好，民生無小事，我看這個事情能幹。不過在做之前，還是需要好好謀劃一番的。比如這個夜市的秩序和衛生保持還有時間上的安排，不能因為夜市影響到廣場本來的目的。再有，市政部門設立的簡易攤位，費用如何定價，地點的選定等等。尤其是這個費用，必須要做到比一般的民營租用要少一些，這才能體現市政府的本意。」郝龍光不是沒能力，只是以前心思不在這上頭。現在王國華帶動下，韓浩做出了回應，郝龍光稍稍思索便很有針對性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市長說的好，高潔同志，你是分管市政的，你也說說吧。」王國華立刻對郝龍光的話給以了肯定，首先是明確自己沒私心，其次也是一把手氣度的體現。

氣氛活躍起來，三位市長很快就掌握了議論的主導權，畢竟這是政府的工作。王國華笑呵呵的聽著他們談，順手拿起暖瓶給三位兌水。這個舉動無疑給三位市長心裡又帶來了不小的觸動，同樣是市委書記，同樣是一把手，王國華雖然年輕，但做出來的事情真是不一樣。

這裡畢竟是書記的辦公室，三位市長大致的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便各自消停。目光再次聚焦王書記的時候，王國華面色嚴肅道：「還有個事情，我打算提醒一下高潔同志。市政建設過程中，拆遷往往是第一步。我注意到市區很多街道的兩旁都種了樹，這些都是幾十年的老樹了，不要等新的街道建好了，這些老樹去了哪大家都說不清楚。這些，可都是公共的財產，是幾十年來這個城市的人民留下來的財富。」

這個相對嚴肅的話題，一下就把氣氛抬起來了。三位各自面帶肅然，仔細一想確實存在這樣那樣類似的問題，以前都沒注意到。

「是啊，這倒是個問題。」高潔皺起了眉頭，市政這一塊她分管，這個事情她得操心。

王國華收起嚴肅，笑道：「我倒是有個辦法，休閒廣場也不能光禿禿的吧？這不是才建一半麼，可以考慮移植一些樹過去，另外，高潔可以跟劉總協商一下，以一個合適的價格把樹賣給她，她不是要搞主題公園麼，怎麼離得開樹？前提是，這些樹不能用於她的商業建築中，只能用在主題公園這一類的公共場合裡。」

確實高潔頭疼的事情，在座的幾位心裡都清楚。不就是王國華的建議，斷了下面的財路麼？王國華這麼一提，立刻帶來了兩個效果。第一，移植樹木，這是需要動工程，需要花費自然對下面的利益有所補償。第二，樹木賣給劉玲，高潔肯定不能親自去辦，也就是說，下面的人可以靈活一點。高潔的擔心，被這個光明正大的提議給化解了。

「書記這個辦法好。」高潔立刻表示沒問題，王國華淡淡的又來了一句：「有句醜話我要說在前面，市裡這麼多工程，不管是誰做的，質量問題一定要抓好。不然到時候我是要處理負責人的。」

一手軟一手硬，王國華這個警鐘敲打的很及時。在座的諸位都不是一天兩天了，手裡不是沒經過事情的。就拿高潔來說吧，最近市政的一些工程，不也是交給一些關係好的老闆去做麼？都到這個份上了，誰身邊沒幾個類似的角色在圍繞。王國華這個話很明確，只要不過分，王國華心知肚明也可以當著沒看見，都讓大家做和尚尼姑清心寡慾，這個不現實。關係戶該照顧的照顧，但是要有度。

對這個話，反應最快的是郝龍光，立刻笑道：「書記這個提醒很及時，我回頭給質量監督部門開個會，提一下這事情。」

郝市長的反應還是很有意思的，作為市長，召集這麼一個會沒問題。問題是在當前這個到處是工地的形勢下，郝市長主動請纓抓質量，是不是另有說法呢？

「那就辛苦市長了。」王國華來了這麼一句，郝龍光原本多少有點擔心，有這個話就放心了。意外的是，其他兩位對於郝市長的這個舉動，很是有點想法。這個怎麼說呢？韓浩也好，高潔也罷，現在手裡都捏著一把工程呢。王國華作為書記，站出來提一下質量問題，那是簡單的提醒。郝龍光主動住攬活，那就有點招人恨了。

「下面的招呼，我自己不會去打？」韓浩和高潔心裡都是這麼想的，他們不怪王國華，王書記的提議無可厚非。你郝龍光跳出來，這個場合王書記能說「不」麼？

結論是王書記這個人，還是比較靠譜！

「對了，市長。財政局昨天電話匯報，說省財政廳昨天卡了一筆款子沒發。」韓浩也不是隨便讓人拿捏的，立刻就丟出這麼一句話來。啥意思？當著書記的面，你一個分管財政的常務副市長說這話。

郝龍光挨了一悶棍，心裡剛剛高興一下的勁頭給砸了回去。跳出來抓質量的用心，不就是手裡多張牌制衡一下在座的兩位副手麼？沒想到這個韓浩跳出來這麼快，平時沒看出來啊，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喚！

第七百二十四章 鬆了一口氣

郝龍光要是回到市政府再跟兩位副手談開一個會的事情，那就自然多了。在這說，那就是不太合適。這話怎麼說呢，其實也不算不合適，就是一個成見太深的問題。郝市長以前強勢習慣了，見到一個機會很自然的抓手裡。王國華沒覺得有啥，韓浩和高潔不這麼想。

於是就弄擰了，韓浩這個老實人反彈了一下。至於韓浩說什麼財政局的話，在這個場合說這個話，擺明了就是在說郝龍光對財政局的把持，過分的讓分管副市長不舒服了。換成平時的情況，為人厚道的韓浩不會輕易在公開場合說這個。今天則是被郝龍光刺激了一下，在才在這提出這個話題來。

這個話，郝龍光不敢接。根源在於市政府抓財政，在這裡討論這個問題，不是送給王國華插手的機會麼？現在的局面是，人事權郝龍光已經不做太多的奢望了，財政再讓王國華插一足，郝龍光如何能受的了？

「這個，回去再談吧。」郝龍光還算是克制的應付了一句，同時多少有點擔心的看了看王國華。省財政廳和市財政局之間的關係，王國華也不打算討論，也沒有想過去插足財政在一塊的意思，凡事都要有度，這是王國華的原則。

不管怎麼說，韓浩這一悶棍把郝龍光砸的不輕。王國華要是過分一點的主，順著韓浩的話，藉著韓浩的手過問一下市財政也算是順理成章。這一悶棍，讓郝龍光看清楚了形勢，不得不收斂一下鋒芒。市政府內部的矛盾，在書記辦公室裡上演，這事情本身對於郝龍光而言就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責成市財政局加緊溝通吧。」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這讓郝龍光鬆了一口氣。王書記的輕輕推過去，跟郝市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本來書記抓宏觀，召開質監部門開會的事情王書記來操辦更為合適，市長搶過去，書記沒意見。同樣一個機會擺在面前，讓書記有機會插手財政，書記卻輕輕的讓過去，這一比較就出現了高低。

兩位副市長心裡很自然地比較一番，沒錯，王國華是強勢，但架不住人家是市委書記。在市委常委跟前不強勢一點，怎麼開展工作？對於市政府的工作，王書記從來都是大力支持，實際操作不插手。這份氣度，很自然的拉開了與市長的距離。

王國華的態度，讓這麼一個可能引發衝突的話題輕輕過去。郝龍光順勢起身告辭，他可不敢再留下去了。雖然在這裡挨了一悶棍，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有收穫的。王國華這個人的信用度很高，郝龍光因此也能定下心來，跟王國華好好合作一段時間。

郝龍光起身，其他兩位很自然的跟著起來告辭。王國華送到門口，回頭時滿臉的笑容變成了陰雲。省財政廳卡了市財政局的款子，這是怎麼一回事？剛才別看王國華雲淡風輕的，看著跟自己沒啥關係，實際上聯繫幾個說情電話，王國華不難想到這裡頭隱藏的問題。

姚副省長可是分管財政廳的常務副，難道說是他的手筆？

郝龍光的車先走了，韓浩和高潔並肩下樓，上車前韓浩道：「高潔，今天書記說的這些事情，以後你我要加強合作了。這不是哪一個分管單獨的事情。」

什麼意思？高潔楞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韓浩在是在表示今後加強合作。同時也在提醒她，王國華今天把三個市長請來的舉動，表明王國華對市政工作的持續關注。分管市政的高潔立刻感覺到了壓力，沒辦法，市政這一塊王國華每天都能看的到。王書記上午起來早鍛煉都能看到那麼多隱藏的問題和做的不夠的細節，高潔自然深感壓力。

「書記，一句批評的話都沒有啊。」高潔感慨了一句，目視著郝龍光的車子消失後，淡淡的又道：「我打算每天花點時間悄悄的到處去走走，沒有深入基層，很多事情看不到。」

韓浩順著郝龍光消失的方向鄙夷的看了一眼，淡淡道：「王書記才是能做大事的人。」

這個說話，獲得了高潔的認同，但是為啥在這個時候說呢？高潔稍稍琢磨了一下之後，似乎明白了韓浩的意思。如果市政府這邊出現了一些掣肘郝市長的力量，王書記是不是比較願意看見呢？在此之前，這兩位副市長跟王國華的關係，也就是合作啊。

「我們還是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高潔還是猶豫了，覺得現在的狀態不錯，沒必要去改變。韓浩笑笑，沒再說啥。

電話響的時候，王國華習慣性的看了看來電顯示，號碼沒記錄，王國華還是按下接聽。

「我是王國華。」常態的語氣說完，聽到那邊似乎有點鬧，似乎不止一個人。

實際情況是夏雪純打電話，手裡拎著菜籃子。「王書記，是我。中午您確定方便麼？」說這話，夏雪純真的沒啥底氣，猶猶豫豫的，邊上跟著的夏語冰有點著急的擠眉弄眼，那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裝純，直接一點。

「方便，到時候你短信給個地址，我直接過去就是。」王國華倒是很乾脆，既然事情伸手了，就幫到底好了。王書記的心裡，對陸永浩這個人總是存著一點防備之心，沒準現在投資一點，以後能起到一些效果。反正應付這兩個女人，王國華還是游刃有餘的。主要是這個夏雪純不是那種牛皮糖，沾上就甩不掉的類型。當然，前提是兩人之間還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從目前的狀態來看是這樣。

匆匆掛了電話，王國華面對一摞子要處理的文件。不想電話又想了，這一次一看號碼，王書記便掛上了微笑，接聽後聲音也格外的柔和。

「嗯，是我，在哪？晚上一起吃飯吧。」湯新華拿著一疊文件站門口，正準備敲門呢，一聽這語氣就站住了，得，還是等等吧。

「我在辰州呢，準備飛南天，剛才接到高市長電話來著。」劉玲來去匆匆的，這一次沒有機會單獨呆一起，原因很簡單。劉玲也不打算讓王國華為難，所以先回去呆今天。

「嗯？怎麼想起來回去？」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劉玲當然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用心，笑著解釋道：「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別胡思亂想了。對了，高市長告訴我，給兩百個出租車的拍照。你帶我感謝一下她。」

「這是黃嫻的好處，你感謝什麼？」

「黃嫻現在是我的合作夥伴，怎麼不能代表她一下？」

「合作夥伴？好，好！」王國華的語氣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劉玲聽著不禁心跳快了一點，腦子裡很自然的腦補了一些場面出來，這傢伙好像有這方面的嗜好。

「嗯，不跟你瞎扯了，下次我跟黃嫻一道來就是了。」說完匆匆掛了電話，劉玲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剛才那個話實在是太……也不知道腦子裡是怎麼想的，隨口就說出去了，看來還是被楚楚刺激到了，這裡頭還是有爭寵的意思吧？

「就這樣掛了？」夏語冰顯得很無語，覺得這個堂妹真是太矜持了。「那還能怎麼樣？」夏雪純明顯沒想太多。「采青姐，你教教她吧。」夏語冰捅了一下身邊的美女，采青笑著打開她的手道：「瞎攙和啥？你知道王國華喜歡什麼樣的性格？」

「再怎麼也得捏著嗓子來一句，一定要來啊，我等你！電視上不都這麼演的麼？」夏語冰明顯是電視劇的中毒者，真要那麼玩，王國華肯定不敢上門了。

「你還是拉到吧，自己還是個雛！」采青算是看明白了，這夏語冰連妹妹都不如。

王國華這邊拿起電話來，撥給了韓浩。關於出租車的是事情，還是要問分管交通的韓浩。對於高潔通過劉玲來轉達意思的作法，王國華不想去評價。這個女人怎麼說呢？京城裡出來的人，油滑一點也是正常的。

韓浩剛回到辦公室，接到電話便笑著問：「書記，您又有啥指示？」比起高潔來，韓浩的態度要明確多了，王國華明顯的是不會讓自己吃虧，早點表態沒壞處。

「上次你說的那個出租車的事情，市政府那邊最後決定出來沒有？」

「這個事情啊，前天市長辦公會議上郝市長提了一下，意見沒有形成最後的統一，不過增加一千五百個出租車名額這事情，倒是確定下來了。這不，高潔要走了兩百個名額，說是劉總要的。」韓浩回答的很有層次，王國華很容易就聽明白這裡頭市政府存在著分歧。不過有一點事明確的，市政府新拿出的名額，已經被瓜分了。

「這個事情我聽取了一下兄弟單位的意見，算是給市政府提個建議吧。」王國華還是很客氣的表達這就是個建議，不是指示。「書記，您的指示我一定認真對待。」韓浩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會在猶豫。今天在王國華的辦公室裡，韓浩的觸動不小。

第七百二十五章 威

韓浩的乾脆讓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在王國華的心目中，韓浩為人厚道穩重，是個難得做事情的人才。正是因為這些素質，韓浩做出選擇時給人更慎重的感覺。

王國華雖然謹慎，卻不多疑。韓浩既然很誠懇的表態，王國華也很誠懇道：「韓浩，我是從本市的穩定和發展來看待這個事情。舊有的出租車如果強制換車，首先就是嚴重的浪費，其次會引起大面積的不滿。輕者怨聲載道，重者引發事端。但是，省廳的情緒也不能不照顧，因此新批的出租車，可以按照省廳的要求做硬性規定。舊有的出租車，車輛到報廢期之後，也要按照省廳的要求換車。」

「書記，新批的一千五百輛出租車是郝市長的意思，如何處理舊車他一直沒有表態，不過他的傾向是現有出租車中挑出一批三年內到期的來執行省廳的建議。現在您有了指示，我就有了底氣。另外還有一個事情，交通局以城市發展快速為由，打算增收營管理運費用。這個事情，郝市長有支持的傾向。原來的收費標準，是兩年前制定的。」韓浩說的比較含蓄，但是這裡頭帶出來的跟郝龍光執政理念差異巨大的意思很明顯了。也就是說，在增收營運管理費這個問題上，韓浩是反對的。

王國華沒有讓韓浩失望，立刻道：「才兩年的時間就要改？這跟朝令夕改有什麼區別？這一增加不僅僅是出租車行業，交通局的領導班子想幹什麼？這個事情我記住了，我會在常委會上提一下，簡直是胡鬧。」

得到王國華明確態度，韓浩腰桿子立刻硬了起來，當即表示道：「書記的意思我明白了，您還有什麼指示麼？」

掛了電話，王國華罵了一聲：「混蛋！」徐耀國正好進來，隨口笑問：「書記，跟誰生氣呢？」王國華把出租車的事情市政府的作為說了一下，徐耀國聽了自然心裡明白，不禁搖頭歎息道：「有好處的時候，誰都不肯落後。有麻煩的時候，誰都不肯出頭。最後還得您來拍這個板。還有交通局，那麼多行局就讓最肥了，還不知道收斂一點。」

王國華聽到這不禁微微一笑道：「耀國，你啥意思？」徐耀國就等著這個問題呢，呵呵一笑道：「交通局那幫傢伙，該敲打一下了。眼下市裡那麼多基礎建設工程，不提前預防是要出事情的。為了這些工程，市政府從銀行貸款一點五個億，從開發區到市政工程建設，多少眼珠子都紅了。您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絕不能讓那些貪得無厭的傢伙壞了事。上一次公款吃喝見報之後，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王國華聽明白了，原來徐耀國嫌自己的行事風格還是軟了一點。徐耀國這個話確實是從王國華的利益角度出發，對此王國華給了一個明確的態度：「上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沒有人往槍口上撞就不用再提了。眼下市裡那麼多在建工程，你去找老車，讓他在常委會上找個合適的機會提一下廉政的工作，適當的敲打敲打就成。剛才我和三個市長談話的時候，也談到了工程質量的問題。」

徐耀國的心目中，年輕的市委書記是極有主見又能聽的進去正確意見的領導，這一次徐耀國又沒有失望。王國華已經未雨綢繆先放了話，回頭常委會上紀委書記談廉政再提一下廉政，王國華正好可以借題發揮。

「只是在常委會上談這個，似乎不能起到震懾的作用吧？鐵州市這些官可是窮怕了的，他們的膽子可都肥著呢。」徐耀國又補充了一點，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道：「先這樣吧，你跟老車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抓個典型。」

電視上放著天氣預報，未來24小時內，將有一股冷空氣南下，明天鐵州市很可能會遭遇本年度第一場雪。廚房裡采青和夏雪純正在忙碌，夏語冰在這方面手藝太潮了一點，不敢自爆其短。看電視的夏語冰顯得有點心不在焉，這屋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裝修的還算高檔，生活設施齊備，連衛生都不用打掃，搬進來就能住。

「我要是能有這樣一套房子該多好？」還住在單位宿舍裡的夏語冰心裡如是想，作為年輕的助教，夏語冰在二醫大裡，隨著當初欣賞她的副校長退休後，日子並不好過。如今的大學並不是什麼象牙塔，學校裡的齷齪事降臨在夏語冰的頭上時，最初她是憤怒，進而是無奈的抗爭無果。

現實就是那麼的殘酷無情，曾經偷偷恥笑那些給領導拍馬屁的人，自詡清高的夏語冰，一旦失去權力的庇護，發現自己甚至連那些人都不如。那點可憐的尊嚴，在權力的面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和小心謹慎的不給歐陽那個畜生抓到把柄。夏語冰的忍耐一直到王國華的出現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上午她去請假的時候，臨時分管的副主任對她的態度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那個齊娟那個女人平時對待夏語冰，從來不正眼看一下，歐陽整治夏語冰的時候，齊娟絕對是第一個出來當幫兇。

可是今天一早呢？夏語冰的腦子裡不自覺的浮現出今天去附屬醫院請假時的一幕幕。

「夏醫生來了，早餐吃了麼？沒吃我這帶了。」硬塞過來一份早點的是護士長。

「夏醫生這麼早就來了，別去了，你的新辦公室在那，我帶你過去。」這是分管後勤的總務老賈。站在新辦公室裡，看著對面齊娟副主任的位置已經挪到了原來歐陽主任的位置上，正在感慨動作很快的時候，齊娟出現並用異常親熱的語氣招呼夏語冰。

提到請假一事，齊娟很乾脆的表示：「這樣，最近你也累了，先放三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不夠的話電話說一聲，就當時補假好了。」

請假和放假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在過去就算是想請假，歐陽主任肯定沒好臉色，十有八九是別想請假。齊娟如果也在場，肯定是免費贈送幾句挖苦。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夏語冰想了很多。這一切的變化不是老天爺開眼了，是因為王國華這個大人物的出現並且整治了一番歐陽。夏語冰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醫院這個陰氣旺盛的所在，八卦從來不缺的所在，關於自己和王書記的流言肯定已經傳遍了醫院。當然，過去也有很多關於夏語冰的閒話，區別是過去不少人敢當著面說，不怕她聽見。現在則是沒人敢當她的面說，哪怕是她站的遠一點，別人也會很小聲的怕她聽到吧？

廚房門開了，采青把夏雪純攆出來道：「趕緊發短信過去，免得他忘記。」

夏語冰從發呆狀態中脫離，帶著一點羨慕的眼神看著堂妹。要知道，以前都是她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夏語冰很清楚，王國華出現在醫院因為誰。不管堂妹跟王國華的關係究竟如何，至少她能跟王國華說的上話。

「小純，你還在濱城電台上班麼？」裝著不在意，夏語冰問了一句。拿出一個新款諾基亞手機的夏雪純一邊打字，一邊隨口道：「不在了，調市電視台采編部了。」

夏語冰覺得嫉妒之火要把自己給燒成灰燼了，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妹，論長相兩人不相上下，論身材，我不她高兩公分，論罩杯，老娘也比她大一號。論學歷……，比較來比較去，最後停在一個無法繞過去的節點上，那就是論運氣。無疑，這方面兩人沒法比！人家，跟王書記能說上話呢！

夏雪純確實很擔心王國華所謂的短信通知是托詞，這地方就是王國華的秘書安排的，他能不知道地址？儘管有這樣的擔心，夏雪純還是發了短信。很快就得到王國華得到回復，「就到。」微微鬆了一口氣，夏雪純又開始擔心等下會收到一條短信稱臨時有事不能來。

這種擔心下，姐妹倆並肩坐在一起。相似度很高的兩張臉湊一塊，姐姐夏語冰道：「等下我的事情，你記得提一下啊。」

「提一下不是不行，我可不敢保證有結果。」夏雪純其實不想提這事，她自己在王國華的心目中就沒多少低位，王國華能幫忙，十有八九是因為采青。

不安的等待讓人難熬，夏雪純還是一頭鑽進廚房，安心的做兩個菜。那個人能不能來，看老天爺的意思吧。

交代湯新華兩句，王國華給家裡打個電話表示中午有應酬，出門開出一段，在小區附近的角落裡讓停車，下車後步行而入。

陰沉了一個上午的天終於有了反應，細細的雪珠子落下來，砸在玻璃上發出沙沙的脆響。準備好一切後站在陽台上的夏雪純，閃電般的從發呆狀態上中脫離，操起一把雨傘開門下樓。

剛下到三樓轉彎處，樓下傳來腳步聲，夏雪純急促的腳步慢下來。孤身一人，王書記出現了，看見夏雪純拎著雨傘，還笑了笑。心道，她倒是心細。

「還擔心您來不了呢！」夏雪純下意識的說了真話，說完就後悔了。王國華不以為意的淡淡道：「哪能呢，我像言而無信的人麼？」

夏雪純不知道該說點啥，最後默默的往邊上一讓，然後露出一個最溫柔的笑容。夏雪純的這一輩子經歷過很多次各種各樣的等待，唯有這一次等待讓她進退失措。等她意識到這一點時才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從最初的純功利的接近，慢慢的演變成一種情感的期待。沒錯，夏雪純發現自己居然喜歡上了眼前這個男人。

王國華的步伐頻率不快，給人一種很穩健的感覺。似乎在告訴每一個期待一份依靠的女性，他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夏雪純起初並不希望能得到這個男人的感情，只是想做一場交易，可是現在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換。年輕、位高權重、長的還不錯、為人厚重可靠，這樣一個男人很少有女人可以抗拒。

搶先一步開了門，夏雪純回頭道：「你等一下。」說罷進門去換了拖鞋，對著門蹲下道：「我給你換鞋。」唔，王國華稍稍停頓了一下，坦然的抬腳。夏雪純動作很輕，似乎怕弄傷了王國華的腳，換上一雙厚拖鞋之後，王國華邁步進門時心道，這倒是準備的挺周全的，不是想在這裡安營紮寨吧？

「你的腳好涼！」夏雪純來了這麼一句，抬頭時臉有點紅。剛才蹲地上給王國華換鞋，實際上她是鼓足了勇氣，當時很怕王國華來一句：「我自己來。」那樣的話，夏雪純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繼續。

「習慣了穿單皮鞋，厚的怕燒腳。」王國華很隨和的給出一個說法，這個在夏雪純看來，是一個好的開頭。大致上一個男人願意跟一個女人說一些沒什麼養分的話，想來是不討厭對方，這個發現讓夏雪純心裡生出了一絲喜悅。

夏語冰端來一杯熱茶，順便丟過來一個媚眼兒。這個舉動王國華並不是很在意，願意往王書記身上丟媚眼的女人海了，王國華不可能一一去在意。

看了一眼房間裡的裝修情況，王國華多少有點詫異，這房間看著裝修的水平在鐵州市很不錯了，湯新華去哪找的這麼一個房子？

這小子！心裡想著，王國華拿出電話來，撥號後淡淡道：「新華，房子你從哪租的？」

「啊，我一個朋友父母的房子，老兩口去省城朋友家裡幫著帶孩子去了。怎麼了？」湯新華多少有點緊張，不過他說的倒是實話。「這個人情，好還麼？」王國華看似很平淡的一句話，邊上看著的兩個女人，卻感受到似乎一絲淡淡的涼意從脖子裡往裡鑽。

湯新華也感受到了，所以他必須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這樣的，我這個朋友在省城工作，前段時間我們見過一次面，他還提起這個事情。說房子空著沒人住，托給一個親戚幫著沒事來開窗透透氣。我跟他說借住幾天，他沒二話。至於人情，回頭丟他一條煙的事情。」這個解釋還算是過得去，王國華這才語氣緩和道：「新華，跟在我身邊，我也不說什麼嚴格要求自己的話。一些舉手之勞的人情，你該照顧就去照顧，不要顧及太多。你現在是市委辦綜合科的科長，等兩年提副主任順理成章，將來你願意跟我走也行，願意留下我也不會虧待你。」

一番話聽的湯新華心驚膽戰，王國華這話不僅僅是在承諾，而是在警告。租房子這個事情，唐新華肯定是做差了，王國華這才說出這麼一番話。王國華要的是一個絕對無關的房子，湯新華找的是他朋友的房子，跟王國華希望的結果差太多了。

「書記，您千萬別這麼說。當初我在市委辦算個什麼玩意我心裡很清楚，能跟著您是祖上積八輩子德了。我……」湯新華趕緊表白，王國華淡淡的打斷道：「好了，不用說這些了，以後注意就是。」

說這話，王國華掛了電話，屋子裡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王國華詫異的抬頭轉一圈，三位美女都是一副敬畏的表情和惶恐的眼神。王國華絲毫沒有意識到，剛才自己突然釋放出來的威勢，讓三個女的感到了畏懼。采青還好一點，其他兩個根本就沒想到一個人坐在那裡，手裡端著茶杯，平平淡淡的樣子在說話，卻能讓旁觀者為之生畏。

「怎麼了？你們這是？」王國華還沒回過味道，采青已經笑著上前道：「好了好了，我去炒菜，馬上就能開飯了。」

「采青不是帶著身子麼？」王國華看似很隨意的一句話，說著還掃了一眼夏語冰。那意思，你是東道主，怎麼能讓采青下廚房？

「啊，我去幫忙。」夏語冰慌忙的起身就走。

「王書記，我們，給你添麻煩了。」夏雪純下示意的換了稱謂，王國華並不在意這個，擺擺手笑道：「這算什麼麻煩，下面的人事情做的不夠好，我還擔心影響到采青，畢竟她是電視台的主播。」

夏雪純倒是有幾分慧心，一下就明白王國華心中不悅的根源所在，這是擔心采青被這個事情被曝光了。說起來，這個擔心倒是很讓人心裡暖和。

「王書記，有個事情我想麻煩你。」夏雪純很想知道，自己在王國華的心目中究竟有多少份量，決定冒險一試。王國華不知其心，隨口道：「你說。」

「我姐姐，她想調去衛生局工作。她不敢跟你說，我只好厚顏求助與你。」夏雪純一邊說話，一邊很仔細的注意王國華的反應。

「她的關係應該掛在省裡，是省教委還是衛生廳？」這個東海二醫大很有意思，居然是個雙渠道的管理，教學這一塊歸教委，醫院這一塊歸衛生廳。這個，也是當初二醫大為留在省裡留下的麻煩，不過這個不是王國華該操心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 打聽

「不用那麼麻煩，我打聽過了，只要市裡肯收人，校方不強留就行。」夏語冰插了一句嘴，這些事情倒是認真的去咨詢過。

「這樣就簡單了，你給我留個電話，回頭事情辦好了，自然有人聯繫你。」王國華輕描淡寫的說著話，目光第一次正眼瞅了對面的夏語冰一眼。

這種單位之間的調動在王國華看來真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夏語冰本來就是二醫大和附屬醫院的正式編製，調去衛生局也算對口，也不設計原則問題。所以，這個忙順手就幫一下，這裡頭也有王國華心軟的意思，夏語冰在二醫大的日子不好過，王國華一眼就看的到。漂亮女人被上級領導惦記，這一點也是王國華出手的原因。

雖然白大褂包裹下的背影曾經勾起一點王國華特殊的口味，但是現在的王國華更在意招惹這女人可能帶來的麻煩。就像今天赴會，王國華都不帶秘書，不就是不想為人所知麼？

「謝謝您！真是不好意思，又給您添麻煩了。」夏語冰挺高興的，終於能擺脫那個讓她厭惡的工作環境。現在對她來講，換一個環境確實比較舒心。

兩人說話的時候，夏雪純悄悄的走開，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電暖氣，悄悄的擺在王國華的身邊，插電打開：「暖氣還沒開始供應，只能暫時用這個。」

提起這個，王國華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拿起電話，沒一會便接通：「高潔，天氣驟降，取暖的事情市政府要過問一下。我看這個雪估計有的下，市政府是不是提前有所準備？」

「書記，您的指示太及時了，我已經讓秘書通知相關部門的頭頭腦腦來開會，中午加個班把該準備的佈置下去，您還有什麼指示？」高潔回答的相當簡明，給人的感覺就是精明強幹，不像一些官員只知道圍著上級領導轉。

「不錯，你做的很好。郝市長那邊，最好通報一下。」王國華提個醒，其實高潔不會不說一聲。「郝市長去省城了，我電話匯報過了。」

王國華看了一眼窗外，天越發的陰沉，雪來越大視線極差。「嗯，我知道了，等下我跟他電話聯繫一下。你這樣，市政部門最好留夠值班的人，以防意外發生。」

高潔的動作很快，掛了電話第一時間就給暖氣公司打電話，接通後大聲道：「我是高潔，天氣驟降，市委王書記很關心市民取暖的問題，我要求你們在天黑之前開始供暖。」

電話裡也不知道暖氣公司那邊說了一些什麼，高潔的臉色瞬間陰沉道：「這個話，你最好去跟王書記說，我不聽解釋，我只看結果。」說著高潔狠狠的掛了電話，罵了一聲：「混蛋！」

高潔給氣著了，因為知道即便說了狠話，暖氣公司也不會買賬。東海省的暖氣供應是垂直管理，各市的暖氣公司為省總公司下屬的分公司。也就是說，在暖氣公司的問題上，副市長高潔沒有什麼發言權。

剛才在電話裡，暖氣公司的總經理邵波還算客氣，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點都不帶妥協。邵波的意思現在供暖不可能，理由為時間不到，正常的開始供暖要十一月下旬。現在是十一月初，提前供暖的話本來就是賠錢經營的市暖氣公司要賠大錢，這個主邵波不敢做。要供暖也行，有兩個前提條件，第一是市裡撥款，第二是省總公司點頭。

之前高潔忽略了暖氣公司的體制，一個電話打過去被人頂了回來，偏偏還是接了王書記指示的，你說這個事情怎麼辦？堂堂一個常委副市長，被人說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高潔氣順才怪了。可是這個事情還得想辦法解決啊。

高潔身為副市長，那也不是白給的。接連著打了幾個電話後，一臉的冷笑坐椅子上等消息。消息反饋回來還需要時間，秘書進來通知市政的有關單位負責人都到了，高潔起身道：「走，先開會。」

暖氣公司的邵波很快就服軟了，不服軟也不行啊。鐵州市不大，一般的單位相互之前頭頭腦腦的基本都認識，有的關係還不錯。邵波接到的第一個單位的來電是自來水公司，那邊就一句話：「老邵，別說兄弟沒提前打招呼啊，下午一點開始停水。」這個電話剛放下，那邊電話又響了，電話是建委打來的，建委這邊就不那麼客氣了，打電話的是一個辦公室主任，硬邦邦的一句話：「暖氣公司吧？你們圍牆推倒建門面房誰批准的？這是違章建築，立刻停下來。」

光當，電話直接給掛了，也不聽解釋。

跟著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號碼，是供電局老耿的電話。這個老耿的關係不錯，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好聽。「老邵，你吃錯藥了？跑去得罪高潔，你知道她現在的行情麼？你看著辦吧，不然下午五點，我準時拉閘。」

邵波有點懵了，這個高潔怎麼反應的如此強烈？仔細回想之前高潔電話裡說的，王書記的指示？因為這個？

很快手機又響了，這個因為業務關係更邵波關係更熟，市煤炭公司經理老冉。

「老邵，你怎麼回事？市裡讓我斷你的煤啊。剛才煤氣公司打電話給我，說要斷暖氣公司的煤氣。讓我給你帶個話，不是我們關係好麼？」

「謝謝啊，這事情我知道了，我立刻想辦法解決。」邵波知道事情大條了，真是把高潔給逼急了，不然不能這個干。問題是，這個供暖的電話要是王國華打來的，邵波沒二話，立刻執行。高潔打來的電話，打著王國華的旗號，那又是另一個概念。所以，之前邵波還敢講條件。原本的打算，高潔會很耐心的做他的工作，自己在讓讓步就算高潔欠自己一個人情，沒想到這女人這麼毒辣。

邵波也是有脾氣的，都是幹工作的，雖然我級別低點，可我也沒有犯錯不是？我是按照規定來辦事是不是？我也是有組織的是不是？於是拿起電話，接通之後一番哭訴：「領導，……，全省要都像鐵州這樣，我們暖氣公司還怎麼辦下去？我們這個原則還怎麼堅持？」這就是所謂告狀的藝術了，直接先把高度拉起來。同時，還表示他很講原則。

邵波這個狀告的還是很有效果的，正在主持會議的高潔看見桌面上的手機在震動，本來不想搭理的，一看號碼是郝龍光的，只好拿起來接聽。

「市長，是我。」高潔保持著客氣，電話裡的郝龍光則語氣不善道：「高潔，怎麼回事？我還沒到省城呢，省政府的錢秘書長就給我來電話，話說的可不太好聽啊。」

高潔一聽這話也惱火了，本來天降大雪，作為市長是不好離開的，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在路上也要殺回頭主持工作應付可能出現的天災，沒看天氣預報說未來三天鐵州市都有中到大雪麼？

惱火歸惱火，高潔還是冷靜應對：「什麼怎麼回事？氣溫都降到零下十幾度了，暖氣公司不供暖，市政府督促一下怎麼了？再說了，這個事情是王書記親自打電話佈置的，暖氣公司一點都不肯讓步，你讓我怎麼辦？」說是冷靜應對，說著話高潔還是帶出火氣來了，堂堂的市委常委副市長，一個小小的暖氣公司經理都敢不買賬，先把暖氣供起來，別的不能商量麼？態度那麼惡劣，當市政府是沒脾氣的泥菩薩？

高潔最生氣的，還是郝龍光作為市長，不先搞清楚情況就發脾氣。你怕得罪省政府的錢秘書站，找我當替罪羊是吧？我又不是為自己，我這也是為工作。反正高潔的氣不順。

郝龍光一聽是王國華親自佈置的事情，立刻氣焰就下去了。市委書記關心人民群眾的冷暖，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加之王書記這個人吧，郝龍光實在是摸不透。說他軟吧，那是睜眼瞎話，說王書記強硬吧，偏偏他得理饒人。市政府的工作插手少，還挺支持。從一個市長的角度來看問題，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還真是一個不錯的班長。

「既然是王書記的意思，那就這樣吧，剛才我說話的語氣不好，別介意。」郝龍光說著掛了電話，高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郝龍光肯主動道歉了？這個現象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啊，太假了，什麼時候郝市長也有這一面了？

掛了電話，郝龍光還得給錢秘書長回電話，很客氣的表示：「錢秘書長，那兒事情我問清楚了，這幾天有連續的中到大雪，氣溫下降的很快。市委王書記很關心這個取暖的問題，所以交代市政府督促一下。這個，我快到省城了，晚上我請客。」

王國華這邊午飯開始了，采青還摸出一瓶五糧液，輕輕的放桌上道：「王書記，天冷，喝一點暖和暖和，這日子暖氣公司也不會供暖。」這是王國華在東海省的第一個冬天，很自然的被采青的話給觸動了，隨口問：「你說啥？還沒到供暖的時候？」

第七百二十七章 應急準備

王國華立刻意識到自己給高潔下的任務可能存在一些問題和麻煩，當即拿起電話，起身走到邊上打電話。正在開會的高潔很不耐煩的掃了一眼手機，看清楚是王國華的號碼，立刻換了一張笑臉，拿起電話起身，站在一干下屬面前：「書記好。」

鐵州市官場都知道高潔現在很紅，跟市委王書記走的很近。可這些消息都是聽說的，誰也沒見過高潔在王書記面前如何得寵。會場來了好幾個部門的領導，親眼目睹了高潔從面對他們時的嚴厲要求到面對王書記電話時的微微勾著腰，滿面微笑的表情說話這一過程。

高潔很難不成為各部門負責人目光關注的焦點，體制內聰明人太多了，而且基本上沒有什麼秘密可言。最近市委組織部正在四處考察幹部，全是範圍內的一次幹部調整即將開始，可以這是一個重要的標誌，市委書記權威最終確立的標誌。同時也是一個重大的機遇，運氣好的很可能就此進入王書記的眼球，從此官運亨通或者能分到一個油水夠足的部門。

也正是因為面臨的調整，王國華才沒有立刻去動一些部門。

所有人都豎起看耳朵，希望聽到一丁點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還有人心裡盤算著，是不是回去要走點別的門路，爭取接近一下新上任的市委書記。在座的諸位不是不想去王書記那匯報工作，這是他們沒有路子，二是沒有太好的借口，日常工作上的事情，按照程序是要跟分管副市長匯報的。更要命的是，高潔這個分管副市長，跟市委書記的關係擺在那看得見。

「高潔，供暖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給你添麻煩了。」王國華開口的這麼一句，高潔頓時覺得嗓子眼有點堵，心頭一股熱流翻滾。王國華這一句，實際上是表達了歉意。做為一把手，知錯能改能坦然承認，能做到這一點的又幾個？說句不好聽的，事情辦不好，王國華只要來一句：「怎麼辦事的？」就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責任推的一乾二淨，可是王國華沒有這樣做，而是在意識到問題之後第一時間打來電話安撫高潔這個實際操作者。

「書記，我……」高潔想說點啥，王國華已經先道：「這樣吧，你聯繫一下暖氣公司，就說下午我要去實地看看，新聞媒體也會跟著去。市政府那邊，你通知一下韓浩，一個小時後我們在市委集合。就這樣吧，我先掛了。」王國華說完便掛了電話，高潔一時難以平靜，王國華不但來電話安撫，而且還主動挑起這個麻煩事。這種領導的作風，高潔被深深的打動。

高潔沒有時間感慨，立刻放下電話繼續她的回憶。不過聲音由之前的嚴厲變成了激動：「大家都聽到了，天降大雪，氣溫驟降。市委王書記對市民可能面臨的種種困難深表憂慮，在這裡我首先要求市政部門做好一切應急準備，確保市區居民出入的道路暢通。其次是教育部門，在供暖問題沒有解決前提下，學校一定要重視降溫帶來的一些意外。……」

王國華這邊也沒閒著，掛了高潔的電話立刻給徐耀國打電話：「耀國，你辛苦一下，立刻通知宣傳部，讓媒體準備一下，一個小時後在市委大院集合。」

「好滴，我這就去辦。」徐耀國回答的很乾脆，王國華顧慮到了他的心思，解釋了一句道：「天降大雪，氣溫下降的很快，我計劃先去一趟暖氣公司，解決供暖的問題。隨後還打算去幾個學校看看，對了，你立刻讓人起早一份通知，要求市屬各部門、各區縣，必須嚴肅對待今年降下的第一場大雪，各級單位都要做好應急準備，如發生因區縣領導怠慢而引發的事故，市委決不姑息。就這樣吧，我盡快趕回市委。」

交代之後，王國華放下電話，抱歉的看了看三位女士道：「對不起啊，我要早點走，誰先給我來碗米飯？今天算我欠大家一頓，等事情過了我來請客。」

王國華的雷厲風行，給這三位帶來的震撼不小。尋常百姓看這一場雪，也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親眼目睹市委書記是怎麼看待這一場大雪的過程，很自然的被王國華這種工作態度打動。要知道，采青不是沒見過市委領導在這種情況下的做派，這種未雨綢繆的心思，估計沒幾個官老爺會這麼幹。

采青起身去端來一碗米飯，王國華也不客氣，大口大口的快速吃完。

王國華放下筷子的瞬間，夏雪純立刻抓起車鑰匙道：「我送你。」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的看了夏雪純一眼，沒有說啥站起身。

開門的時候，一陣寒風迎面撲來，王國華抖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豎起風衣的領子。夏雪純手裡多了一把傘，王國華邁步出單元門口的時候，傘出現在頭頂。扭頭一看，對上了夏雪純有點緊張的眼神。

默默的上了車，王國華閉目養神。車子發動上路後，開車的夏雪純透過後視鏡觀察了一會，終於沒能忍住道：「很累麼？還是在想事情？」

「我以前看見電視上放XX領導頂風冒雪去哪裡視察的新聞，每次都覺得是作秀。現在我似乎明白了，為啥要上這樣的新聞。」王國華跟夏雪純在一起的時候話不多，這一次居然一口氣說了那麼多，這讓夏雪純多少有點意外。

「為啥呢？」夏雪純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王國華道：「因為不這樣，下面的人不知道領導重視，儘管他們在執行的時候未必很認真，但至少比起平時要認真一點，面子會過得去。」

這個話，夏雪純理解起來有點費勁，不過她已經過了問題多的年齡了，不懂就慢慢想明白，問太多招人煩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距離市委大院還有百餘米的時候，夏雪純把車停路邊，遞過去一把傘：「我就不送到裡頭了。」王國華接過傘，沒說啥開門下車。這個舉動讓夏雪純心裡微微的激動了一下，王國華以前相處時很禮貌，謝謝總是掛在嘴邊，今天則沒對自己說過一次。

雪似乎又大了一些，鵝毛般的漫天飛舞，望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夏雪純微微的笑了笑。今天的變化，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開始。雖然說禮多人不怪，可是王國華的禮貌何嘗不是生分？

步行進大門時，湯新華已經等在門口，見著領導立刻上前來。王國華之前給他打了電話，這讓湯新華心裡鬆了一口氣，就擔心王書記並帶上他呢。作為秘書，湯新華見慣了各種嘴臉，深知那些討好自己的嘴臉是建立在身後的王書記之上，離開書記的蔭護，他什麼都不是？

「書記，秘書長和艾部長都到了，市電視台和晚報的人也都在待命。」王國華往裡走的時候，深知王國華習慣的湯新華綴著匯報。「高市長和韓市長呢？」王國華簡單明瞭的問，湯新華道：「還沒來，不過已經打電話來通知，已經在路上了。另外書記，房子的事情，我……」

王國華站住，回頭笑了笑道：「現在不談這個，你也不要太在意，以後注意就行。」

這一刻，湯新華才算是徹底的放心。

一直注意外頭的徐耀國和艾青山不等王國華上台階就迎上前來，徐耀國同樣深知王國華的作風，很直接的匯報道：「氣象局那邊確認過了，未來三天都是中到大雪，氣溫下降到零下二十五六度左右。」

「很好！」肯定了一句之後，王國華接著道：「通知市財政局準備一筆款子，暖氣公司是垂直管理，市裡不好過分為難。今天重點是去各個學校看看，這天氣真要命，不行的話就讓學校放假。」

「學校方面已經通知過了。」徐耀國回答的很簡練，王國華點點頭，朝艾青山笑道：「艾部長，辛苦了。」艾青山一直很自覺的沒插嘴，這會立刻笑道：「應該的，都是為了工作嘛。」

這時候韓浩和高潔的車先後進來，王國華看了看停車場，皺眉道：「小車都留下，去一輛考斯特就行了。對了，民政局也要動起來，孤兒院、敬老院，這些地方最容易被忽略。」

習慣了王國華風格的徐耀國沒有任何廢話，立刻下去準備。很快考斯特開了出來，王國華領著四個市委常委上了車，落座後對眾人道：「趁這個機會開個短會，氣象局的消息，這個雪要下三天。」

「等一等！」車門要關上的時候，余茂華出現了，一溜小跑過來站車門口大聲道：「報告書記，市公安局全體幹警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動。」

王國華衝他招手道：「上車再說，正打算讓你來一趟。」余茂華心中一喜，臉色平靜的上車來，自己找位置坐下。

「余茂華，交警隊要立刻動起來上高速，市屬的各級道路也要盯緊一點。這天氣，太容易出事故了。」王國華這麼吩咐，余茂華早有準備道：「我們已經跟高速管理部門取得了一致，兩頭封路，拯救隊隨時待命，市中心醫院也聯繫過了，那邊應急備案已經啟動。一旦有事，第一時間可以出動。」

「很好，茂華做的不錯。耀國同志，你立刻給二醫大附屬醫院電話聯繫一下，讓他們也做好準備。這天氣，有備無患。」王國華交代一句，徐耀國立刻拿出電話走後面去。

「韓浩，高潔，郝市長不在市裡，你們兩個要辛苦一下了。」王國華這一次直接就叫名字，沒那麼多客氣。對此兩人沒有任何不滿，韓浩立刻表示：「高潔給我打了電話，來之前我去了一趟交通局，那邊已經都佈置下去了，隨時有事情隨時可以出動。」

「我那也都交代下去了，開了半個小時的短會，各單位都動起來了。」高潔不等王國華問，已經主動匯報。艾青山在邊上見狀，等高潔說完就道：「電視、廣播已經都動起來了，每隔十分鐘，電台循環播報天氣，電視字幕循環滾動，半個小時報一次天氣和交通路況。」

從匯報來看，這幾位都是精明強幹之輩，應對問題都很有一套成熟的經驗。都是人才啊，只是在這個體制內，才華更多的用在了別的上面。

「這場大雪來的很突然，全市各單位都要認真對待。天災帶來的損失可以承受，人禍決不姑息。」王國華異常嚴肅的表態，徐耀國在邊上補充一句道；「書記，是不是回頭開個常委會？」王國華搖搖頭道：「不用那麼麻煩了，電話通知一下我的意思就行了。這個時候哪有心情坐下來一起開會？瞎耽誤工夫。」

這句話，說到的在場諸位忍不住笑了笑，這不都有五位常委在場了，就算是常委會也是多數呢。當然，這也顯露出王國華決斷的一面。

「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抓緊時間說……」

車到暖氣公司，這邊已經做好了迎接的準備，單位裡的頭頭腦腦都在門口等著。王國華下車的瞬間，邵波就迎上前道：「王書記好，感謝市委對暖氣公司工作的支持。」

王國華握手的時候，目光在邵波的臉上停留了一下，淡淡道：「辛苦了。」

邵波立刻道：「不辛苦，本來就是分內的工作。對了王書記，按照市委市政府的指示，暖氣公司已經開始面向全市供暖了。」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微微的手上加了點力氣道：「全市人民會記暖氣公司好的。」

這時候韓浩插了一句：「邵經理，財政局已經打了一百萬到暖氣公司的賬戶上，你派人查收一下。正常供暖的時間沒到，不能讓你們難做。」

邵波聽了這話，面露羞愧道：「王書記，我慚愧啊。省總公司已經下達了通知，全省範圍內提前供暖，按照正常的情況收費。」

第七百二十八章 無題

很感人的一幕，市委書記頂風冒雪視察，暖氣公司的領導慷慨承諾。隨性的媒體敏銳的抓住了這個新聞點，謀殺了不少膠片。

事實上王國華就沒打算出所謂的一百萬，借邵波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收這筆錢。沒看見王國華來視察，身後帶著大隊媒體？這個事情站在王國華的立場，分析出來的結果很簡單。暖氣公司是國企，所謂的供暖時間規定實際上很靈活。那麼暖氣公司會虧本麼？結論是顯而易見的，一個做壟斷買賣的國企，主要能源是煤，東海省還產煤，每年從10月開始到次年的四月，暖氣公司都有計劃內煤炭的補貼。

可就是這樣的一家國企，居然在氣溫驟降的時候，借口什麼時間不到不能供暖。高潔的怒火可想而知，王國華在獲悉有時間規定的時候，立刻親自來視察，同時擺出一百萬，身後是大隊媒體，這就不是來花錢的架勢。面子裡子都給了你，有膽子你再找借口不供暖，那接下來的報復就只能用「慘烈」二字來形容。

換句難聽的話來說，市委書記帶著媒體上門，那就是給足你面子了。在唧唧歪歪的，就不要怪王書記心狠手辣。這幫端著人民飯碗的傢伙，幾時把衣食父母放在心裡？

王國華對這些大型國企真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說句難聽一點的話，王國華心目中這幫孫子就是拿著吃人民的喝人民的，回頭還惦記著對人民敲骨吸髓。這幫孫子最願意幹的事情，就是漲價。這幫混蛋的本性，除了貪婪還是貪婪。

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吧，暖氣公司是獨家經營的買賣，巨額的壟斷利益之下，免費供幾天暖算個什麼事情？

可惜，就算是這樣的混蛋企業，王國華在處理問題的時候還得堂堂正正的使之屈服。實質上，王國華並不能把暖氣公司如何，頂多是弄死眼前這個替死鬼。像高潔那樣的報復手段，在王國華看來真正利益受損的主要是普通的暖氣公司職工。

從邵波的角度來看，今年真是好險。向省公司告狀之後，邵波就一直有不安的感覺。正常情況下，高潔這個副市長怎麼會採取那麼激烈的手段？很快邵波就得到了省公司辦公室某領導打來的電弧，告訴邵波今後配合一點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不然回頭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個電話剛放下，邵波就接到市委的通知，王書記要來視察。聯繫起高潔的電話，邵波在這個大冷天額頭上冒了汗。放下電話二話不說，邵波立刻下令開始生火供暖。

可以說邵波的自救很及時，不然今天跟著王國華一陣出現的媒體，就是他的催命符。值得慶幸的是，王國華似乎是一個很懂人心的市委書記，帶著媒體出現暖氣公司上上下下都能跟著出鏡頭，台階和面子都齊備了。

王書記沒在暖氣公司多呆，在邵波的陪同下，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大致的走馬觀花後立刻啟程往下一個目標。邵波自然沒有留人的資格，送到門口後擦了擦頭上的汗。

車隊繼續上路，雪越發的大了。地上已經有一層積雪，開車的司機非常小心。

繼續上路，王國華面帶冷峻，看著茫茫雪花中的城市，聽著身邊徐耀國的匯報：「書記，剛才接到的最新消息，還是茂華來說吧。」

余茂華面露愧色，低頭道：「書記，十分鐘之前，高速公路鐵州至濱城段發生了一起連環追尾事故。具體情況還沒統計出來！」

「這不是你的責任，抓緊處理吧。」王國華淡淡的定性後，目光繼續往前，突然瞳孔收縮，面露猙獰，站起後低聲怒道：「混蛋！」

前方就是下一站，鐵州市實驗小學。站起的王國華看見的是大門口不少舉著傘，手持鮮花準備迎接的小學生。

「停車！」王國華發出尖銳的叫聲，司機立刻減速剎車，距離學校大門口還有十幾步的時候停下了。「高潔，你下去告訴他們，我不進去了，讓學生立刻回教室，讓校長上車來。」

高潔有點莫名其妙，不過沒有任何遲疑，立刻下車去了。過了一會，高潔領著一個中年男子上車道：「書記，這就是校長高德全！」

高德全面向方正身材高大，卻一副點頭哈腰的樣子，這讓王國華本就心生厭惡感覺更加的惡劣，面無表情的王國華目光停在高德全的臉上時，憤怒隨著目光直刺高德全。

「你叫高德全？」王國華的聲音有點冷，高校長不明所以，不過他能感覺到王國華的怒火，原本就彎著的腰更彎了一下。「是啊！」

「我看你改名叫高無德吧！」王國華迸出這句話之後，手指車門道：「滾下去。」

滿臉笑容的高德全，身材高大的高德全，驚慌失措的連連倒退，一個沒站穩當，仰面往後摔倒。要不是跟來的一個男子伸手扶了一下，高德全能摔個半死。

「高潔，你留下來看看吧，我就不進去了。」王國華這就是給高潔留面子了，這時候的高潔已經明白，王國華為何如此不待見高德全。

「書記，我的工作沒做好，我向市委檢討。」高潔很乾脆的主動認錯，王國華一擺手，很乾脆道：「這個跟你沒關係，不要什麼都往肩上扛。還有，下午全市學校放假吧。」

「好，書記的指示我記住了。」高潔的態度叫一個好，主要是之前王國華早暖氣公司的問題上，徹底的折服了高潔。剛才王國華把高德全叫車上來，而不是在校門口發火，也算是給高潔留夠了餘地，這些高潔都是明白的。

考斯特開走了，高潔沒有搭理面色如土的高德全，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些凍的小臉通紅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等不到老師的命令不知所措的孩子們。

「讓孩子們都回去吧，下午全市學校放假，天氣好轉了再說。」高潔不動聲色的吩咐下去，孩子們在各自的老師帶領下茫然的去了。大人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太複雜了一點。

「高德全，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麼冷的天，你把孩子弄出來迎接？你缺心眼啊？還有你們？你們說，王書記會怎麼看教育系統？你們讓我在王書記面前怎麼替你們說話？」面如寒霜的高潔進了校長辦公室後，開口就是一頓臭罵。說著話，高潔抬手轉了一圈，指著教育局的一幫人還有高德全。

王國華雖然很惱火，但還是把處理的權力下放給了高潔。分管教育的副市長是高潔，實驗小學的校長去留問題，王國華不打算出手。這個意思，高潔心裡很明白。高潔不打算動高德全，這傢伙雖然混蛋，但是對高市長要顧慮到教育局那邊的感受。

當然這個借題發揮的機會，高潔是不會錯過的。此刻辦公室裡只有教育局的領導和高德全，高潔這個話放出來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高市長雖然很惱火，但是一句「怎麼為你們說話」留下了一點點的餘地。

「高市長，這個事情我也有責任。」教育局長老洪上前一步，態度很好。實際上他是比較瞭解高潔的秉性，高市長罵歸罵，實際上很護短。每次處理人，大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高潔掃他一眼沒有說話，過了那麼一分鐘的樣子才對老洪道：「你看著辦吧。」王國華顧及高潔的感受，沒有現場發飆。高潔一看老洪這態度，護短的毛斌又犯了。

看了一眼高德全，老洪低聲道：「領導，高德全能力還是很強的，您也知道，市委領導來了，這個迎接真是不敢有絲毫怠慢？我們對王書記的瞭解不足，所以……」

「行了，瞭解不足不知道問問我？被你們氣死了，臉給你們丟光了。」高潔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老洪識趣的小跑追上來請示：「領導，高德全的事情？」

高潔站住回頭，淡淡低聲道：「留用察看吧，寫一份檢討，一定要深刻。回頭，王書記那邊我會說話，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我管你們死活。」

調子定下來，教育局這邊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剛才高潔說看著辦，老洪要是當真了，那距離倒霉就不遠了。高市長可以從輕發落，老洪要覺得自己是個人物，那就是蠢的沒救。當然高潔的處理結果，也是建立在王國華的態度之上。沒有王國華那句話，今天高德全就肯定完蛋。即便如此，高潔對於這個處理結果，還是有一定的擔心。身在體制內，高潔對於高德全的作法，還是比較能理解的。市委書記大駕光臨，對於一個小學校長而言，真是難以企及的高度，做出糊塗事情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考斯特已經開遠了，茫茫大雪依舊籠罩著整個城市，王國華一直陰沉的臉慢慢的緩和，歎息一聲道：「現在這些基層的幹部，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還是說，我們這些在上面的同時，一個個都是虛榮之輩？」

這個問題，沒人敢回答！王國華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很快就自問自答道：「這個問題，必須引起重視了同志們。我要讓鐵州市全體幹部都明白一個道理，這裡不是克拉瑪依！」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不在市中心

風雪依舊，考斯特開的很謹慎，保持在三十公里左右的時速。突然車子一個減速，王國華很明顯的感覺到，抬眼看了一下前方。直接風雪之中，一個身穿黃色背心的警察，手裡舉著牌子在示意指揮。

「書記，是交警隊的同志。」余茂華注意到王國華的目光所向，立刻上前來低聲說了一句。車子緩慢的過去，原來是道路上一個井蓋沒了，雪下來後遮住了視線，警察站在這裡就是預防一些不注意的行人和車輛。

王國華看看路段已經不在市中心，滿意的點點頭道：「這個崗設的不錯，這才是人民警察該幹的事情。」得了誇獎的余茂華心中竊喜時，王國華抬手招呼司機停車。

下車後王國華立刻回頭，朝正在執勤的警察走去。這一帶車流不算太多，警察站在風雪中，黃色的背心異常醒目。湯新華追上來，手裡撐著傘。王國華信手接過傘道：「我自己來，以後不用這樣。」「是，書記。」

這時候一輛警車過來，車上下來幾個警察，帶著醒目標誌的路障在井口處兩端擺好。王國華見狀便回頭問：「這個井蓋是怎麼沒的？市政部門的人都幹啥去了？」

王國華這個話不好接，實際上王國華大致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以這麼問，無非是想強調一下。「我立刻去瞭解。」看看身邊都是市委領導，余茂華立刻做出反應。

「還是我去問問執勤的警察。」王國華出聲攔住急於表現的余茂華，信步上前。這麼一堆人從車上下來，想不引起警察注意都難。更別說，還跟著一個局長余茂華呢。

儘管不過是區區十步路的樣子，余茂華還是小跑上前。執勤的民警自然認識局長，紛紛立正敬禮。「局長好。」

「同志們，市委王書記來看望大家，拿出人民警察最精神的一面來，聽我口令，立正！」

王國華走到跟前的時候，風雪中一共四位交警已經排列成行，余茂華在前帶頭立正。看上去都挺精神的，一眼掃過去能看的出來他們臉上都有凍紅的跡象。

這個陣勢，加上後面一輛中巴車上下來的媒體人員，王國華就必須講幾句。本來只是打算隨便看看的王國華，上前把傘收起，大聲道：「同志們辛苦了……」

王書記把傘收起來講話，其他領導見狀也都識趣的收起來傘來。好在王國華的講話習慣性的很簡練，不但三分鐘就搞定。講完話，湯新華正打算撐著傘上前，立刻猶豫了一下，變成了提醒：「書記，您還是把傘撐起來吧，這雪太大。」

也就是這麼一陣的工夫，王國華的頭上落下了不少雪花。王國華從善如流撐開傘。余茂華上前道：「書記，都瞭解清楚了，井蓋是被人偷走的，十分鐘前市政那邊已經電話通知了。」

應該說今天余茂華和他的手下們表現的都很不錯，唯一有點不協調的，就是剛才那個陣勢。不過話說回來，剛才那個陣勢，王國華不喜歡，不等於其他領導不喜歡。甚至可以說，下面的同志每次遭遇類似的領導視察，向來都是這麼應對。所以，這事情王國華也不挑是非，當成一種必須要走的形式就是了。

「茂華，後勤保障一定要跟上了，同志們頂風冒雪在外執勤，不能回去連口熱水熱飯都沒有。」王國華一邊回車上一邊交代，余茂華連連點頭稱是。

「書記，高潔那邊我通報了一下。」徐耀國趁個空子，低聲匯報。王國華站住語氣嚴厲低聲道：「從發現井蓋被盜到現在過去了十幾分鐘，市政的人都在幹啥？萬一掉個行人下去，這天氣是要出人命的。」

以前看電視上的新聞，XX領導在哪裡哪裡視察，總覺得是在作秀。現在王國華出來視察，才深切的領會到，這樣的天氣呆家裡是真舒服，正常人誰願意出來跑？如果不是出來視察，這樣那樣的問題怎麼能看的到？如果不是電視上的新聞轉達，下面的人怎麼明白領導很重視所以不敢怠慢？雖說國內的主要媒體報道新聞是習慣性的報喜不報憂，但是可以肯定一點，今天的視察新聞晚上播出，明天全市各級部門就得打起精神來應對。官員們可以不在意群眾的疾苦，絕對不會不在意屁股下的位子。

所以說，這個秀還是要做，不但要做，還要做出聲勢來。

「回市委，耀國，立刻通知下去，一個小時後，在市委禮堂召開黨委擴大會議。」王國華沒有繼續視察的心情了，要想引起全市所有部門的重視，只能是開會。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個人眼睛看到的地方也少。在這樣一場可能造成大面積天災的風雪面前，必須是全市幹部一起上。

王國華終止了冒雪視察，不是貪圖享受，而是意識到必須在市委市政府領導層統一認識，然後才能更有效率應對這一場風雪。

「耀國秘書長，你建議開一個會的意見是正確的，我還是太著急了。」王國華當著韓浩和艾青山的面承認自己的錯誤，這讓徐耀國心頭一震熱血翻滾，頓生士為知己者死的情緒。

「書記，我心裡想什麼就說，有說的不對的地方，您多多包涵。」徐耀國穩定了一下情緒，徐徐開口。這一對話，落在邊上的眼睛裡，徐耀國這個本來就是王國華親信的秘書長，瞬間低位又拔高了一些。

「這些話就不說了，抓緊通知下去。」王國華笑著擺擺手，轉頭對艾青山道：「艾部長，宣傳部門要盡快的動起來，不管這場風雪會不會帶來大災，市委市政府都要做好應對一切的準備。作為傳達市委精神的喉舌，宣傳部不能掉鏈子。」

「請書記放心，宣傳部保證完成市委交代任務。」艾青山立刻表態，今天跟著走了一趟算是開了眼。王國華對待高潔，對待徐耀國的態度，真是讓人欽佩。聯繫上次公款吃喝被報道一事也是王國華一個人擔下的責任，艾青山緊跟王國華的心思越發的篤定。

「韓浩同志，郝市長不在市裡，政府那邊就拜託了，抓緊聯繫一下郝市長，取得一致後才好調度全市各單位各部門。」王國華轉向韓浩，韓市長也很乾脆道：「請書記放心。」

「趁這個機會，在會前跟大家通個氣。從天氣預報的結果看，這一次的風雪可能持續三天或者更長的時間。我個人認為，有必要立刻啟動應急預案，全市上下各級部門必須統一認識，沒有造成自然災害最好，但是我們必須把預防工作做在前面。其次，風雪過後可能衍生的次生災害，也要有充足的應對準備。我的意思就是這樣，大家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書記，我建議跟駐軍保持密切的聯繫，隨時有需要，隨時調軍隊上去。」徐耀國算是補充了一下，王國華點點頭給以肯定。

一個小時的時間過的很快，王國華走進大禮堂時，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協、四個班子的主要成員基本到齊。市屬各部門的一把手，全部到齊。下面的幾個區縣，因為風雪關係，市委辦只是通知他們做好防災減災準備，等候市委擴大會議的結果，並沒有要求他們到會。

王國華與人大和政協的負責人握手寒暄後，走上主席台的首位。面對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頭，從容鎮定不慌不忙道：「今天這個會議是臨時召開的緊急會議，原因想必大家都清楚。套話廢話我就不說了，請大家來就是要通知各位，鐵州市啟動防災緊急預案。外面的雪還在下，要下多久說不準。在這裡，我首先要強調一句，天災可以戰勝，人禍零容忍！任何單位、任何人在防災過程中因為疏忽帶來的嚴重後果，市委堅決嚴肅處理。其次……」

王國華延續了簡單明瞭的講話風格，短短十分鐘，講話結束。王書記這個做派，等著話筒準備說話的某些人，也都偃旗息鼓，簡單的說兩句，顯示一下存在後完事。

這個會居然只開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這算是破了全市會議的一個記錄了。紛紛大雪中，各單位的頭頭腦腦紛紛冒雪趕回去，時值市委大面積調整幹部的前夕，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留下來的市委市政府領導們沒著急走，王國華把大家都留了下來。

「各位同志，我們再開個小會，分分工。首先我定一個調子，市委市政府班子的主要負責人必須到第一線，郝龍光同志趕不回來，市政府由韓浩同志暫時負責。市區周邊鄉鎮還有東合區由我和秘書長負責跑，其他的區大家主動分一分，市委副書記閔自雄同志留守市委，其他常委一人一個區。」王國華說完看看韓浩，韓市長站起道：「我跟郝市長已經取得一致，他正在冒雪往回趕，估計晚上能趕回來。這樣的話郝市長一時半會下不去，所以市政府郝市長留守，我去上河縣。」

一干常委紛紛舉手，很自覺的選擇了各自的區縣。

「好，時間緊迫，散會！」王國華宣佈散會，第一個站起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給家裡打電話，通知楚楚自己要下去。

接到電話的楚楚沒有不滿道：「劉玲在呢，她的越野車這個天氣跑起來性能好多了，我讓人給你送去。」

這個建議，王國華沒有拒絕，劉玲開來的是一輛路虎，這天氣還是這種車子給力。

頂著風雪，王國華只帶秘書和司機上路，徐耀國去了周邊的幾個鄉鎮。

第七百三十章 天已經暗了

風急雪驟，平時一個小時的路程，今天走了快兩個小時，到了東合區天已經暗了。車子直奔區政府，車進院子剛挺穩，區長於亞麗已經上前來開門。

「書記辛苦了！」一手撐著傘為王國華遮住的於亞麗，看上去有點疲倦。

王國華沒在下車的時候廢話，信步往前上了台階，這個過程中看清楚了在院子裡等候的一干區委幹部。「大家辛苦了，景華同志和其他常委呢？」

來之前市委辦電話通知過，一再強調不用去迎接。這一點，看來東合區做的不錯。

「向書記不放心龍灣鄉今年才種下的八千畝蘋果，親自去龍灣鄉坐鎮。走之前我們開了個短會，堅決執行市委擴大會議的決定，所有常委全部下基層坐鎮。考慮到我是女同志，所以一致通過讓我留守。」於亞麗飛快的匯報，王國華頻頻點頭，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很好！」簡單的評價讓於亞麗面露微微的激動，王國華又道：「今年東合區的招商引資很成功，開發區那邊情況怎麼樣？不能把人招來了，資金落地了就不管了。那些老闆，都是南方人，可不容易適應這裡的冬天。」

「分管工業的副區長帶著招商辦的人，還有開發區的領導班子全撒出去了。只要在東合區落地的投資商，區政府都要掌握第一手資料，有任何困難，政府隨時解決。向書記在常委會上下了死命令，如果因為我們的工作不到位，給投資商帶來了不必要的損失，誰的責任誰負責。還是您在擴大會議上說的那句話，對人禍零容忍！」

聽於亞麗這麼一說，王國華心裡放心了許多，看來上次的挾持事件後，於亞麗的變化很大。至少從這番匯報來看，區委班子多了幾分合作，少了一些勾心鬥角。完全杜絕鬥爭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味因為內鬥，為反對而反對，為內鬥而內鬥，這種極端的現象王國華極為厭惡。「凡事敵人擁護的，我們都要反對，凡事敵人反對的，我們都要擁護。」太祖這個論調，本身就是黨爭的遺毒。

評價一個事情的是非標準，關鍵還是要看事件本身對人民是否有利。只要是利大於弊，王國華就主張贊成，而不是單純的因為個人立場去處理問題。這一點，從電解鋁的項目上可以看到王國華的風格，項目落成了，對全市人民有利，王國華就大力的支持。而不會因為郝龍光跟王國華的不協調，採取陰損招數去破壞，去拖後腿，更不會去嫉妒郝龍光從中獲取的好處。王國華這個是非觀，一直都希望能影響到下面的同志。現在看來，東合區兩套班子的成員，或許有看不見的矛盾，但是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還是很統一。

「區委能有這個認識和決心，很好！天災不可避免，但是我們有信心帶領全市人民去克服困難，去戰勝天災。但是因為人為的使天災的後果放大，責任必須嚴厲追求，責任人必須嚴肅處理。」

王國華下來坐鎮，其實也做不了什麼。基層的情況不瞭解，無非就是聽匯報。可惜這個官場就是這麼奇怪，王國華下來跟不下來，完全是兩個概念。如果跟大老爺似的呆在市裡舒服的暖氣房裡，王國華這個市委書記接聽電話匯報也說的過去。可是下面的人就不這麼看了，做一件事情，領導重視跟不重視，態度天壤之別。

晚飯就在區長辦公室裡吃了一碗麵條，王國華跑了一天也夠累的，還得接著聽方方面面的匯報。期間留守市裡的閔自雄和高潔先後打來電話，匯報其他地方報上去的情況。

當夜王國華就住在區長辦公室裡，休息間有一張小床。於亞麗自然表示讓書記去酒店住，王國華明確拒絕，萬一臨時有個啥急事呢？房間裡有暖氣有沙發，湯新華見領導睡辦公室，自然要跟著睡外頭的沙發上。一番折騰，兩人算是安置下來。王書記這個做派，搞的區裡留守的幹部們很是緊張，沒什麼特殊情況的，全都睡辦公室，後來會議室都睡進去幾個不提，總之一句話，王國華的坐鎮，讓東合區上上下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真要出了點啥事情沒能及時應對，王書記是肯定要下狠手！這個概念，大家都很清楚。

運氣不錯，王國華這一夜睡下後就沒被吵醒，也沒見什麼大事報上來。大雪下了一夜，天明時分王國華睜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頭，雪居然還在下，看上去小了一點。

匆匆的在衛生間裡洗漱一番，王國華剛出來就聽見敲門聲，出來一看是湯新華，看意思也是剛起來的樣子。「老闆醒了？」

「怎麼？出事情了？」王國華心中一緊，還好湯新華笑道：「沒啥事，就是於區長來了，在外面等著呢。」這裡是區長辦公室，王國華也算是鳩佔鵲巢。

「書記早，早點想吃點啥？」於亞麗以王書記的親信自居，進來之後也不怎麼太客套。她是女同志，這一點還是能佔不少便宜的。

「隨便來點麵湯就行，你先說說今天的安排，都去些什麼地方？」王國華很隨意，習慣性的摸出煙來點上，於亞麗露出詫異道：「這天還在下呢，您還是呆屋子裡頭吧。不然，這全區上下的幹部都不得安生。」

這話也就是於亞麗敢說，王國華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道：「你們安生了，我不得安生。行了，不用勸了，你安排吧。」

這時候湯新華給了於亞麗一個眼神的暗示，於亞麗會意後笑道：「那行，我這就去安排。對了老闆，區電視台人員已經準備好了，您得帶上吧？」

「那就帶上吧，不過拍出來的東西，送市宣傳部。」王國華交代一句，於亞麗告退時丟給湯新華一個眼神。湯新華會意的表示出去等著早點，出來時拐角處於亞麗站那笑道：「湯秘書，謝謝啊。」

「沒啥可謝的，老闆的意思，有的樣子是必須做出來給大家看一看。不然的話，下面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麼偷奸耍滑。」王國華的原文不是這個，湯新華給潤色加工之後變成了這樣。於亞麗有足夠的聰明，立刻明白這個意思。同時心裡暗暗記下，以後王書記要是出現在什麼位置，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湯新華的話裡頭還傳達出一個信息，那就是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人知道，書記來了。這個有作秀的嫌疑，但是於亞麗不在乎這個，王國華無所謂去哪，她的壓力小了。

王國華東合區風雪視察的第一站是開發區，轉了一個上午，開發區的最後一站是胡悅的廠子。王國華出現的時候，胡悅領著全體員工排隊相迎。

「感謝王書記冒雪送關懷！」胡悅很會說話，王國華聽著微微一笑，這會雪差不多停了，就是天還是陰沉沉的。握手時能感覺到胡悅的手冰涼的，顯得有點緊張。

「這是我的本職工作，你不用感謝我，你作為納稅人，有這個權力享受政府的關心。」王國華如是說，隨後的記者如是拍，但是胡悅沒敢當真。

在廠子裡走了一圈，看著增加了一條新的生產線，廠子一副忙碌的樣子，王國華頗為高興道：「這才多久沒來，你的廠子變化很大，看的出來，生意很好。」

「是啊，自從姜總答應在全國連鎖的超市上架後，廠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以前看見胡悅，總覺得這個女人眉宇帶愁，今天再見胡悅，很明顯的能看見一種從骨子裡往外冒的喜悅。僅僅是因為生意好了麼？王國華帶著這個疑問，繼續視察。

最後到了胡悅的辦公室，趁著親手給王國華端茶的機會，胡悅飛快的低聲在王國華的耳邊道：「感謝王書記幫我要回股份。」

王國華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道：「今天中午這頓，看來要叨擾胡總了。我看廠子裡有食堂，就不動地方了。」

夠資格在這裡頭陪著王國華的只有於亞麗，這女人的眼珠子可尖了，笑瞇瞇的站起身道：「我出去招呼一下其他同志，書記走了一個上午了，在這好好休息。胡總，王書記可就交給你了。」呃，於亞麗有點會錯意思了，這個不重要就是了。

於區長把不相干的人都支開，連湯新華都給拽走了。這一層樓上就剩下王國華和胡悅的時候，王國華點上一支煙淡淡道：「胡總，股份的事情能詳細說說麼？」

「其實都過去了，當初廠子資金緊張，又要買地皮，又要買設備，廣告上還要投入。」胡悅的意思是打算含糊的對付過去，王國華一針見血道：「還有一點胡總沒明說，當時你要不送出這個股份，心裡不踏實吧？」

胡悅聽了一愣，沒有辯解。王國華淡淡的哼了一聲道：「這種事情你不說我也能猜的七七八八，你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女人要創業，其中的難處之多，我完全可以理解。」

「書記，您當著那麼多的人面，提到姜總和我談事情的話，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感激您？」胡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這話。王國華擺擺手道：「不用感謝我，其實是我的這個書記沒當好，或者說是這個制度對你們這樣的創業者不公平。」

第七百三十一章 打算就此逃走

「王書記，能不能求您給題一幅字？」胡悅順著桿子就往上爬，王國華聽了不由露出無奈的苦笑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擔心被人秋後算賬。題字不是問題，只是我的書法太爛，不想露醜於人前。市裡一直有扶持本地民營企業的計劃，回頭我跟市政府提議，你的廠子列為重點扶持對象。」

一直有點緊張的胡悅，聽到這話不由眉頭一展，喜悅頓生：「您的意思，會在常委會上提名？」王國華聽著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常委會上提名，還真敢想。呵呵，胡總今天是否言猶未盡？」

這話一說，胡悅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面帶桃紅頗為動人。這個女子倒是姿色不差，不過王國華沒有絲毫的想法，自然能坦然面對。不過這個女人還有話沒說清楚，王國華詢問的目光如刀逼視過去，胡悅不自覺的把頭低下，心跳也加快了幾分。

「您休息，我出去看看準備好沒有。」胡悅被王國華的目光看的有點頂不住，趕緊起身借口逃竄。胡悅逃到門口的時候，王國華淡淡道：「胡總，有的話要是現在不說，以後我可不管了啊。」胡悅聽了身子一頓，站住後緩緩回頭，敬畏的看著王國華淡然的表情。

市委書記穩穩的坐在那裡如山一般，僅僅是目光就讓胡悅有呼吸困難之感。胡悅沒說實話，或者說是她不敢說實話。原本打算就此逃走，繼續狐假虎威下去，沒想到王書記一句話，胡悅感覺就如同被人撕碎了全身的衣裳，赤裸裸的暴露在陽光下。

艱難的，緩緩的，胡悅伸手扶著沙發背慢慢的坐下。低著頭，上手捂臉久久不語。終於胡悅抬起了頭，迎著面前這個目光似乎可以看透以前的男人，堅定道：「王書記，您能不能幫我給向書記遞個話，就說我配不上他家公子。」

「向書記的兒子？叫啥？做啥的？怎麼為難你了？」王國華的臉上波瀾不驚，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來。語氣也很平淡，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閒事。只有呆在王國華身邊的人，才會去注意王國華此刻的眉角微微的向上翹了翹，這是王國華關注一個事情的標誌。

向景華給王國華的印象相當不錯，很實幹的一個區委書記，這種幹部更對王書記胃口。所以從胡悅的口中說的話，王國華看似平淡，實際上很在乎。

「向東海，在市國土局上班，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見了一面，從那以後他一直纏著我。您知道，我的廠子在東合區，向書記也比較支持，面子上我總要過得去。可是有一次，他想把我灌醉了然後……，要不是我的助理及時給我打電話……」胡悅說著停下了，期待的看著王國華。

「股份是怎麼一回事？」王國華把問題又繞了回來，胡悅道：「說起來事情也是我自找的，銀行的貸款辦下來之後，晚上我去向書記家裡表示感謝，正好他在家。向書記當時不在家，他愛人和向東海暗示要點干股，我給他們寫了個條子。」

王國華聽到這裡露出一絲冷笑，刀鋒似的目光掃了胡悅一眼，淡淡道：「不要提向景華遮掩，不然你也不用說什麼感謝我要回股份。還有，你以後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心眼，有話最好直說，我這個人怕動腦子猜別人的心思。好了，你走吧，事情我都清楚了。」

說完王國華擺了擺手，胡悅原本還算平靜的臉上，爬滿了慌亂。

「王書記，我……」胡悅還想解釋，王國華冷冷的撇一眼道：「不用解釋了，以後好好的做你的企業，不會有人再找你麻煩。」

胡悅無疑在王國華面前還是藏了點東西，或者說打算利用一下王國華的同情心什麼的。可是她還是嫩了點，王國華看在她一個女熱創業艱難的面子上沒去計較就是了。人啊，總是覺得自己很聰明，總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剛才胡悅就是這樣一個典型案例！

雖然不計較，王國華還是敲打了一句。胡悅沒撒謊，但是不夠坦白。向景華肯定知道老婆兒子幹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在上一次王國華來過之後，有了退股份一說。再者，向東海在退了股份之後心有不甘，才引出了想灌胡悅好行事的念頭，沒準還有人財兩得的意思。

還有一種可能，向東海不是膽大包天，而是打算借灌酒一事探胡悅的底，結果胡悅早有應對之策，巧妙的迴避了。不管是那種可能性，以王國華的身份都可以視為浮雲，在絕對的權力的面前，王國華根本不要明說，只要稍稍暗示就能碾壓一切。這不是王國華狂妄，而是官場中人自身的思維所決定。只要王國華在言語間有所袒護胡悅，借向景華一家人十個膽子，別說打擊報復了，接下來都未必有膽子去弄清楚王國華和胡悅的關係。估計胡悅沒想到這一條，但是她有心扯虎皮做大旗這一點是絕對的。

王書記也不是那種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利用的，所以要敲打胡悅，這次就算了，下一次就沒那麼好說話了。至少有一點胡悅必須清楚，不許打著王國華的旗號去招搖。

胡悅有點迷糊了，原因很簡單，王國華憑啥幫自己說話？當然胡悅不會懷疑王書記剛才的表態「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胡總迷糊的是王書記看上自己啥了這麼好說話？你還真別怪胡悅胡思亂想的，這年月的人心大致如此，體制內的人尤為突出。幫忙，自然是為了要點好處，不然誰那麼好學雷鋒呢？

不會是王書記那個啥，看上自己了吧？胡悅心中一驚，抬頭再看王書記，人家已經低頭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王國華這時候這個舉動，讓胡悅生出一絲錯覺來，心想他不是在等我的表態吧？

這個，真是叫人為難的很。說起容貌身段，胡悅還是比較有信心的。從小到大，靠著臉蛋身段，胡悅在很多時候都能佔不小的便宜，付出的也僅僅是一丁點的代價，被摸手蹭臀之類的小揩油之類。很明顯，面對王國華的時候，一丁點的代價是別指望了。

要說這個王書記，如果不認識在人群中遭遇的話，還真沒覺得他有啥。樣子嘛長的還算不錯，卻不是那種讓女人一眼就眼珠子多看幾下的類型。也就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的胡悅，下意識的給個中上分數。

可是就這麼一個人，有了市委書記的身份之後，面對他的時候讓人難以生出抗拒之心。似乎這個市委書記的身份能加一大堆分，讓王國華的魅力大幅度的攀升。

胡悅心裡很清楚，即便是兩人之間沒有利益關係，王國華稍稍暗示一下對胡悅的企圖，也不是胡悅能抗拒的了這份誘惑的。想做事業的女人，面對那麼強大的男人太難抗拒了。

下意識的，胡悅看了看自己的身段，今天有所準備，所以換了一件水藍色的職業套裙，下身是厚厚褲襪，上身是保暖內衣的底子外加圓領的罩衫，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碎花點白底圍巾，出門前還特意的照了鏡子，在臉上補了一點腮紅來著。

這一身打扮，可謂該凸的凸，該翹的翹，確實很能勾人的眼球。

就在胡總YY的時候，王國華抬頭，詫異的看了一眼眼神迷離，兩腮似乎又紅了一點的胡總，不解的問道：「胡總，你怎麼了？不是受涼發熱了吧？」

啊……！對上王書記的眼睛，胡悅似乎被一盆冷水迎頭澆下來。長期被男人的目光注視，胡悅對男人的眼神有相當認識，王書記這個眼神實在是看不出一點點的那個動機。

「啊，沒事，您說的我都記住了，您繼續休息，我出去忙了。」胡悅慌不擇路的，差點還撞門上。

「搞什麼？」王國華嘀咕了一聲，本質上來說，王國華心裡對胡悅真是一點想法都沒有。要想找新鮮感，夏雪純比胡悅合適多了。更別說，王國華現在最頭疼的就是女人的問題。雖說這年月搞幾個女人對於王國華這個位置而言真不算啥，真要有人想搞王國華也不會拿這個說事。真想搞王國華的人，肯定抓經濟問題，女人只是附帶的產物，作為被道德敗壞的旁證。

當然了，假如被人抓奸在床了，捏著明確證據的官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也不排除有的女人對利益的渴求太過，無法滿足的時候拿這個要挾。類似的情況王國華也不是沒見過，但是就目前而言，王書記沒有這方面的擔心。即便是黃嫻那個貪財的婆娘，也不是那種毫無節制的貪婪。

午飯秉承了簡單的慣例，午飯後王國華離開了開發區會區裡。剛到進了於亞麗的辦公室，向景華就出現了，外頭的雪小了很多，向景華看上去有點疲倦，想來是頂著風雪回來的。

第七百三十二章 福利院事故（上）

「辛苦了，下面的情況怎麼樣？」王國華說話前先遞過去一支煙，順手拿起夥計給點火。市委書記親自給點火，向景華有點沒準備，手忙腳亂的把煙點上了，吸一口還猛了。

嗆了幾聲，向景華才緩過氣來，看了一眼於亞麗，那意思你在區裡坐鎮，下面的情況匯總上來你不匯報？換以前，於亞麗肯定不客氣的就匯報了，現在的於區長明顯要沉穩多了。

「景華書記下了一線，對情況更瞭解，還是景華書記匯報吧。」於亞麗的謙讓，王國華面無表情，心裡滿意。對於向景華這個區委書記，王國華還是比較欣賞的，原因就在於他做事情。要不是一個做事情的區委書記，不可能對基層的情況那麼瞭解。

至於說到胡悅那檔子事情，王國華的判斷是胡悅主動送，向景華的老婆兒子收下後，後來知情的向景華跟一家人是怎麼處理的，這個王國華沒興趣知道。

向景華看看王國華，發現書記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便稍稍沉吟後慢慢道：「情況還算好，老話說瑞雪兆豐年，一場大雪對明年的農業生產來說是好事。由於市委的指示及時，區裡動作也算快，目前為止沒有太大的損失。不過這個雪還要繼續下的話，眼下區裡面臨的問題就很多了。」

「嗯，你接著說，有什麼問題和困難只管說，我既然來了，就是要幫忙解決困難的。」王國華給了一句很乾脆的話，向景華點點頭道：「其他的困難都好說，區裡都可以克服。關鍵還是開發區那十幾家企業，您也看見了廠房都起的差不多了，現在的問題是好多設備都壓在濱城港口。好多企業的計劃是年前投產，現在這雪一下，估計是要耽誤了。您能不能幫忙想點辦法，公路不行走鐵路，把設備運到鐵州車站，到時候雪一停，我們組織運力突擊一下，應該還能趕在年前完成設備的安裝和調試。」

王國華聽到這就淡淡的笑了，向景華這個人分寸感很好，不會胡亂順桿子往上爬。

「就這麼困難麼？還有別的困難沒有？」王國華說著掃了一眼於亞麗，這一位倒是機敏的不客氣道：「書記，今年下半年，區裡基礎建設投入很大，財政上的壓力不小。您知道，為了爭取這些企業落戶我區，我們可沒少開出優惠條件。開發區這一塊收入的大頭本來是土地轉讓，這不招商的時候狼多肉少，我們這一塊也沒多少進項。要不，您跟郝市長說說，市裡撥點款子下來，我和向書記保證這錢全用在基礎建設上。」

「呵呵，你這個於亞麗，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郝市長口袋裡也沒多少錢，下面那麼多區縣眼珠子都是藍的。」王國華聽了這兩位的匯報心情還是不錯的，東合區在這場意外的大雪中，準備充分應對得力這一點是可以確定了。應對得力是短期見效，準備充分那就不容易了，這是一種長時間的行為。

「鐵路的事情，我現在就可以想點辦法，撥款的事情我只能答應去說說，能不能要到錢還真不好說。」王國華說著話，拿出手機來撥打陸永浩的電話。

陸永浩這會正在開會，突然來臨的風雪給濱城帶來的麻煩也不小，從反應上來看，濱城無疑慢了一拍。這不雪都下了一天了，市裡才開常委會研究應對。

接到王國華的電話，陸永浩還是很給面子的停止了講話，對眾人道：「你們先接著談。」說著很霸氣的起身去接電話，對這個舉動，下面的市委常委們已經習慣了。沒辦法，陸永浩是省委常委，實際上這一次的風雪應對責任，主要還是在市政府身上。剛才陸永浩在講話的時候，就很不客氣的點了市政府幾句。沒看見鍾炳南市長低著頭抽煙呢！

「嗯，國華，什麼事情？」陸永浩一點都不客氣，言語之間努力的拉近兩人的距離。正常情況下這種舉動是不正常的，問題是陸永浩見過了王國華這個年輕人太多的不正常，所以不正常才是正常。

「陸書記，鐵州市這邊不少企業的設備走的濱城港，這一下雪全壓在港口，能不能幫忙走鐵路運一下。」王國華也很乾脆，原則上來說，陸永浩是欠了王國華人情的。

王國華說的隨意，邊上兩位下屬聽著卻是心驚肉跳，好電話裡的陸書記還能是誰？王書記跟省委常委講話，就這個口氣？太隨意了吧？這兩位的耳朵不自覺的豎起來。

「國華，這事情有點麻煩。鐵路那幫孫子獨的很，太多車皮估計不好辦。這樣吧，我先答應你一個月六十節車皮，不夠再想辦法。就這樣吧，我還在開會，這該死的天氣，市政府那邊反應太慢了，濱城這邊損失不小，掛了啊。」陸永浩說的很快，語氣也很隨意，當著王國華的面說濱城市政府，聲音還挺大，讓邊上兩位聽了個仔細。

聽到一個月六十節車皮，這兩位下屬的眼珠子有點直了。東合區不通鐵路，但不影響這兩位對鐵路有一定的認識。尤其是最近投資商在區政府裡頭，沒少抱怨鐵路上的事情難辦。陸地上的運輸，鐵路無疑是最便宜。問題是，鐵路是個相獨立的系統，地方政府跟鐵路上的關係根本搞不到一起去。說句不好聽的，王國華去找鐵州站，也許還能解決一點車皮。關鍵是這個量不會太大，而且還不一定能白給。

向景華和於亞麗有點發呆，王國華和陸永浩之間的那種隨意，讓他們有點暈。

「怎麼了，你們這是？」掛了電話，王國華看看兩位。

「書記就是書記啊，上個星期我去找市火車站的領導要幾個車皮，人家連見都不見我。」於亞麗來了這麼一句，估計上次被氣很了。一邊說話，還一邊歪嘴。

「這個不奇怪，誰家的一畝三分自留地籬笆不紮緊緊的？」王國華說這個話的時候，也是有點鬱悶之氣。對這個鐵道部，王國華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上輩子，頂多抱怨幾句，這一輩子王國華即便有那個能力，也不先跟他們打交道，要不才不會打這麼一個電話。

「是啊，權力和權利，沒權哪來的利？」也不知道向景華是哪根筋不對了，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是有感而發麼？

「好了，不說這些了。這次下來，東合區的工作我很滿意。尤其是開發區搞的不錯，胡悅那個企業，今後二位多多關照。地方上的民營企業，想生存和發展太難了。今後有類似的企業，我希望區委區政府都要大力的扶持。要知道這一類的企業辦好了，他們的根子在地方上。」王國華給了個肯定的總結，於亞麗挺高興的，向景華的臉色有點異常。不過很快就恢復，笑道：「這一次主要還是市委的指示及時。」

「我說你這個向景華，該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嘛，不要往領導頭上戴高帽子。」王國華開了個不輕不重的玩笑，氣氛隨和。

領導輕鬆，下面的自然跟著輕鬆。不過向景華臉上的笑始終有點勉強，找個機會，向景華借口上洗手間出來，快步走進最裡頭的洗手間，拿出電話來。

「東海，你這混蛋最近沒對胡悅怎麼樣吧？」所謂知子莫若父，自家兒子其實沒啥大毛病，仗勢欺人胡亂伸手的勾當不做，就是一個好色改不了。電話裡向東海發誓賭咒，一再表示沒有對胡悅怎麼地，向景華這才鬆了一口氣。

殊不知這邊的向東海面色不安的，根本就不敢說實話。實際上胡悅也沒跟王國華說實話，上星期向東海借口還股份請胡悅吃飯，結果酒桌上想灌醉胡悅，沒曾想胡悅酒量不差，喝到七七八八的，胡悅還清醒的很，向東海已經差不多了，接著酒勁去抱胡悅，結果被胡悅推開，腳下不穩把頭給碰破了。就這個事情，向東海當時說了狠話，那意思不搞到胡悅不罷休之類的，反正把胡悅給愁夠嗆。

「沒有怎麼樣最好了，我告訴你，市委王書記對胡悅的企業很關心，你不要亂來啊，不然一家人跟著你倒霉。」向景華叮囑了一句就掛了，這邊向東海當時就傻了，胡悅在王書記面前告狀了？不然老爹怎麼急吼吼的來電話？這個臭娘們，難道上了王書記的床？仔細一想這個可能性很大，向東海摸摸頭上的傷口，似乎又疼了許多。

這其中的彎彎繞，王國華一點都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只要表達一下對胡悅的關注，下面的人就沒那個膽子去碰胡悅。所謂漂亮女老闆跟市委書記這種大領導之間經常上演的劇目，就算沒有上演，也沒人敢去賭胡悅跟王國華沒關係。

王國華下午就往市裡回，東合區很讓人放心，作為市委書記，王國華還是要抓全面。回去的時候運氣不錯，雪倒是暫時停了。剛回到市區，老天爺又開始往下掉雪花，王國華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沒回住處，王國華直接奔著市委大院來。沒曾想剛下車，薛美蓮這女人眼尖看見了，忙不迭的上前來問候。

「書記，您可算是回來了，出大事情了。」薛美蓮上來就是這麼一句，王國華給嚇一跳。

「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看上去還是很沉穩的說話，薛美蓮回頭看看沒別人，湊近一步讓別人看著她在書記跟前很得寵的樣子，低聲道：「書記，昨晚上颳大風，市福利院的住房倒了不少。」

王國華一聽這話眉頭就皺緊了，趕緊道：「有人員傷亡麼？」

薛美蓮低聲道：「這個不知道，閔書記上午就趕去醫院了。對了，這個事情閔書記給壓下去了。」王國華聽了奇怪道：「哦，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薛美蓮道：「我老公在民政局上班呢，昨晚上他值班通宵，天亮前福利院給民政局打的電話。我老公毛偉第一時間就向值班局長匯報了這個事情，然後值班局長給閔書記打電話的時候，我老公在邊上聽著呢。匯報完了，民政局長李高明一再跟我老公說，不得對往外傳。」

王國華聽著這話，稍稍琢磨了一番便道：「你啥時候結婚的？不是說辦酒的時候我隨禮麼？」薛美蓮立刻臉上開花，低聲扭捏道：「領證有一段時間了，住一起呢。這不，打算春節把儀式辦了。書記，他家裡不贊成我們在一起，現在我們租房子住外頭呢。」

薛美蓮居然找了一個不顧家裡反對也要跟她一起的丈夫，王國華還是很為她高興的。這女人名聲不好是個麻煩呢，能有一個男人死心塌地的跟她過日子，真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

「哦，你這樣，讓毛偉來一趟，給我帶個路，我福利院看看。」王國華交代了一聲，薛美蓮立刻一溜小跑去打電話。這時候已經下班了，王國華上樓的過程，不斷有人問候。

當著薛美蓮的面王國華沒表情，這會走路的時候沒在意，淡淡的怒色掛在臉上。遭遇好幾次問候，王國華也沒說話，逕直上樓，似乎走路都帶風，問候者無不避讓。

進了辦公室，湯新華不動聲色的把王書記的風衣接過來掛上後，不緊不慢道：「書記，薛美蓮說的事情估計不簡單。」

「這還用說？不過福利院的情況我不瞭解，暫時不好下結論。等毛偉來了再說，對了，你先去瞭解一下情況，財政局那邊的撥款情況是重點。」王國華不難想到這裡頭可能存在的問題，心裡的怒火很努力的在克制。閔自雄這個王八蛋真帶種啊，這麼大的事情也敢壓下來。

毛偉的真實年齡和長相有一定的差距，三十五歲，意外的提前謝頂。從長相上來看，實在是差了那麼一點，個頭也不高，面相屬於丟人堆裡要拿顯微鏡才能發現的那種。

第七百三十三章 福利院事故（中）

個子不高的毛偉意外的壯實，很有點體操運動員那種敦實的范兒。跟穿了高跟鞋的薛美蓮站一塊，毛偉似乎勉強持平。

領著毛偉進來的薛美蓮有點緊張，平時伶牙俐齒的，今天介紹的時候有點結巴：「書、書記，他就是毛偉。」王國華一眼就能看出來，薛美蓮很在乎毛偉。再看看毛偉，站那裡很平靜，甚至給人一種納言的直觀印象。

習慣性的看了看手錶，從薛美蓮離開到再次出現，不過是五分鐘。薛美蓮的臉有點紅潤，呼吸也有點急，看意思是拽著毛偉跑來的。

毛偉帶著一絲戒備的眼神飛快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王書記然後把頭低下，可能是真的因為性格木訥，毛偉居然沒有一般的幹部見到王書記時常有的惶恐，顯得很平靜。甚至，眼神裡還帶著隱約的敵意。

王國華能感覺的到毛偉對自己的抗拒，卻沒有心思去追究這個根源。

「你就是毛偉？昨晚上在民政局值班？」王國華問一句，對面的毛偉總算抬頭，不過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那你說說情況吧，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昨晚上我值班，接到福利院打來的電話，說房子倒了。我立刻向局長匯報，跟著去現場，看見房子倒了，現場還有救護車，……」這個時候王國華面前的電話響了，毛偉下意識的停止說話。

王國華稍稍猶豫便拿起電話：「嗯，我是王國華。」

「書記，我閔自雄。正從醫院趕回來，福利院的事情太急，我只好先處置一下，沒及時匯報。」閔自雄的語氣聽著有點浮躁，呼吸似乎也不那麼順暢，急促的起伏很明顯。

「直接去福利院的現場吧，就這樣，到那碰頭再說。」王國華說著掛了電話，站起身道：「走，去福利院。薛美蓮帶上毛偉在前面帶路，我記得你會開車，新華讓小趙把路虎的車鑰匙給她。」王國華快速說完一馬當先大步疾行，來到樓下已經是天色昏暗。上了奧迪車後王國華給家裡打個電話，完了坐在後排做閉目養神狀。

趁著最後一抹暮色，湯新華注意到王書記的胸前起伏很明顯，這是一種瀕臨憤怒的跡象。湯新華知道，即便是憤怒了，王書記也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有時候湯新華會想，這樣克制對身體是不是有壞處，也僅僅是想一下。這個時候，湯新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車子突然停下，王國華睜眼一看，車正在出院子大門，徐耀國站在大門邊上招手。王國華打開車門道：「上車。」徐耀國也廢話，上車坐下，伸手道：「給支煙抽。」徐耀國嗓音沙啞，透著一股疲憊。

「你的秘書小周呢？」王國華頗為不悅的問，徐耀國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別怪他，我讓他去我家裡幫忙，家裡婆娘不舒服，送醫院去了。」

王國華默默遞過去一支煙，這時候不是矯情的時機，王國華也不會勸徐耀國回去之類的話。遞煙之後摸出火機，先給自己點上，順手丟給徐耀國。

「新華，讓你去瞭解的情況怎麼樣了？」王國華看了看前面問，湯新華回頭道：「還沒有答覆，財政局那邊說要查一查才知道。」

「讓他們不用匯報了，情況我這裡都掌握了。」徐耀國來了一句。

王國華閉上眼睛往後輕輕一靠，手裡夾著煙的手指微微哆嗦。實際上王國華已經把事情想到了最壞，可是心裡還是希望事情沒那麼糟糕。

「書記，福利院的事情閔自雄跟我通過氣，事情說起來有點複雜。在沒有弄清楚具體情況之前，我沒有向您匯報。」徐耀國說的很慢，沙啞的嗓音似乎說話都很艱難。

王國華驟然睜眼，伸手摸了摸徐耀國的額頭，秘書長沒防備，王國華冰涼的手感覺到炙熱，不由驚道：「你搞什麼？病成這樣還不去醫院。」

「書記，我沒事，扛一扛就過去了。」徐耀國艱難的笑了笑，王國華一擺手道：「屁話，小趙，立刻去二醫大附屬醫院。」吩咐之後對徐耀國道：「你不要說話了，這事情沒商量。」

「書記，你別怪我……」徐耀國面露感激，王國華對他壓下沒匯報一事沒有絲毫的不滿，而是先關心他的身體，這讓徐耀國不能不感動。

「新華，你讓薛美蓮把車開回去吧，福利院那邊先不去了。」王國華又交代了一句，湯新華飛快的下車。

王國華的奧迪車再次上路，往二醫大附屬醫院的方向行駛。

市委大院裡，突然被打斷了帶路黨這一業務的薛美蓮很是納悶，歎息了一聲道：「怎麼突然不去了？我還指望你在王書記面前露露臉呢。」

「官官相護！」毛偉迸出四個字。

王國華對徐耀國說不上無條件信任，但是也相差不遠了。所以徐耀國按下福利院的事情，肯定有他的道理，在徐耀國沒有說清楚之前，王國華是不會輕易去表態。

「書記，這一次算是運氣不錯，福利院倒掉的兩層樓還沒交付使用，只是上午起來察看雪情的福利院長被倒下來的磚石埋了半個身子，送醫院搶救還算及時，命算保住了，就是左腿要截肢。」艱難的說著話，徐耀國一陣咳嗽連連。

王國華低著頭默默的抽煙，等徐耀國說完了，突然抬頭道：「真的沒出人命？」

徐耀國面色平靜的點頭道：「我查的很清楚確實沒有，開始我還有點懷疑閔自雄是不是做了手腳，後來親自去了現場看了看，又問了個可靠的人，確實沒有出人命。不過，這事情的麻煩程度不比出人命小多少。」

「沒出人命就好。」王國華也鬆了一口氣，有沒有出人命的問題上，徐耀國是不敢撒謊的。車子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行駛，車窗外的天空又開始往下掉雪花。

坐在前排的湯新華這時候回頭道：「書記，要不我先跟醫院聯繫一下？」

王國華點點頭，湯新華立刻拿出電話撥號，聯繫上醫院後如此這般一說。

車到醫院，霍院長領著一幫人等在門口，王國華開門下車，回頭扶著徐耀國下來時，一幫醫生護士如臨大敵的衝上來，七手八腳的搶過徐耀國，放上推車立刻送走。

送走徐耀國，霍院長見邊上沒閒人，這才上前跟王國華說話：「王書記，徐秘書長需要檢查，結果估計要等一會，不如去我辦公室坐一坐。」

王國華想了想便點點頭道：「打擾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把院長也驚動了。」王書記很給面子，畢竟霍院長也是副廳級，這一回跟上一回也是兩個概念。

霍院長很高興的前面帶路，領著王國華一路上樓，一邊走一邊笑道：「我倒不是刻意，這鬼天氣，今天光車禍就送進來十幾個。事情多，我也不放心，不來看看晚上都睡不著。」

「市裡的各單位的負責人，要是都像院長這樣負責，我這個書記也省心不少啊。」王國華也不吝嗇好話，拋開上次的事情，霍院長還是一個很不錯的領導。至少這個時候還沒回家，這就能體現出責任心。

「過獎了！過獎了！不過是盡一點本分。」霍院長聽著這話還是很開心的，醫院這邊對市裡還是有很多事情要求到，跟王國華搞好關係很必要。

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夏語冰笑瞇瞇的出現了，看見王國華便上前招呼：「王書記好。」王國華稍稍一怔，笑了笑進門去。這天氣冷，隨後進來的霍院長順手還把門帶上了，進了開著暖氣的辦公室，渾身上下都有點鬆開的感覺。

「您把外套給我。」夏語冰笑著伸手，王國華抬手脫下風衣，順手遞過去，這個動作倒是習慣的很。平時在家有楚楚，辦公室裡有秘書，所以王國華很順手。可是霍院長不這麼看，覺得他跟夏語冰的關係似乎很有說法啊，尤其是夏語冰還站身後動手幫忙。也是一副很熟練的樣子，臉上絲毫沒有任何的不自然。

「對了，你不是要調衛生局麼？」王國華也就是順口一問，邊上的霍院長立刻耳朵警覺的一豎，心道這不是說給我聽的吧？這個夏語冰，今天霍院長專門找她談話了，內容就是要表示一下對夏語冰的提攜。路子有兩條，一個是回學校繼續教書，不用再來醫院值班了。一個是留在醫院，可以適當的提副主任醫師。原來夏語冰是急診的值班醫生，經常要上夜班，現在也可以選擇不用繼續幹這個。

談話的時候夏語冰沒表態，意思是回去好好想想。霍院長當時也沒強求，這不正好夏語冰準備下班，湯新華的電話打到值班室，霍院長獲悉後立刻把夏語冰叫辦公室來等著。現在兩人見了面，王國華提出調走夏語冰的話是啥意思？是在暗示自己，對夏語冰的提拔力度不夠麼？還是別的什麼？

霍院長為人一貫小心謹慎，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小事情上去交惡市委書記。

第七百三十四章 福利院事故（下）

「院領導找我談話，表示要給我加擔子。我想了想，不想放棄專業，所以……」夏語冰自覺說的得體，不想王國華目光中露出淡淡的不耐煩，當即及時的閉嘴。

霍院長在邊上看的清楚，心道王書記看來是不喜歡女人話多啊，又或者是不喜歡讓人看見他跟夏語冰在一起？當即插話道：「小夏，你下去看看秘書長的情況，及時匯報。」

應該說霍院長還是蒙對了一次，王國華確實不很耐煩看見夏語冰，要不也不會見面就問她調走的事情。言下之意是，你不是要調走麼？還出現在這。可惜，夏語冰聽不明白，囉囉嗦嗦的還要解釋，王國華自然不耐煩。心裡想著「哥跟你沒啥關係，不要套近乎」。霍院長理解錯誤，但結果還是一樣的。

夏語冰自覺的走了，霍院長尋思著找一個話題，便笑道：「上次見王書記的時候，提到那個特殊的案例。您走以後，私下裡我跟中心醫院的老袁溝通了一下，還說是您的意思。老袁倒是挺願意配合的，不過他的意思還是全市範圍內統一口徑為好，這事情還得市委來牽頭。」這個話題不錯，王國華聽了還算感興趣的點點頭道：「等忙完這一段，我讓秘書長出面，叫上分管副市長一道把這個事情落實了。見死不救不是醫療改革的初衷，改革是大方向，這一點決不能動搖。個別醫療單位為了一己之利，存在這樣那樣的醫德問題，必須給以糾正。這幾年市裡不寬裕，等市裡經濟發展起來了，市委市政府要在醫療保險的問題上做點文章。到時候政府出一點，個人出一點，把醫療保險推廣開。」

王國華下意識的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帶了出來，霍院長聽著可以說先是心驚肉跳，後是熱血上衝。歷屆市委領導，哪個會去想這個？都惦記著在任上撈足政績，拍拍屁股走人。可以說會這麼想的市委領導，那真是心裡裝著群眾。可是這個事情還是一個未知數，霍院長不會主動去接這個話。

「對了，提到老袁，今天他打電話來求援了，天還沒亮的時候，一個病人送到中心醫院，說是樓房塔了把人給壓了。這事情您應該知道，市委閔副書記親自交代的事情。」霍院長突然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及時剎車，看了看王國華的反應。

王國華反應頗為平靜，點點頭道：「這個事情我知道，本來就是去福利院的路上，發現秘書長生病才轉過來。對了，中心醫院那邊不是忙不過來吧？」王國華很隨意的問了一句，霍院長搖頭道：「他們還好，倒是我們這邊忙的很，技術上我們醫院還是比較有優勢，群眾也願意到我們這來就診。今天是趕上中心醫院接急診，當時我勸他送過來，老袁的意思好像市委閔書記要求中心醫院全力搶救，我只好把這邊最好的兩個專家派過去。」

閔自雄是要捂蓋子，王國華當然能想到這點。從市委書記的角度來看這個事情，從盡快處理好的角度看這問題，先捂一下還是有必要的。不過王國華不會像一些領導，一直捂下午就是了，事情一定要給群眾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誤會只能越來越深，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黨委和政府的公信力全無。這年月，市委市政府說話，群眾還是願意相信的，王國華真心不願意看見有那麼一天，政府的在群眾表達利益訴求的時候無法說服群眾相信政府會維護群眾的利益。那樣的場面，王國華雖然沒有親歷，但是在後來的網絡上可不少見。群體事件是怎麼形成的？關鍵的根源就是政府在對話的時候缺乏公信力！而公信力的危機，還是由於黨委和政府自身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裡不斷自毀。

而這種自毀的根子何在？王國華看的很清楚。

霍院長的話從側面印證了徐耀國的話，王國華深感欣慰，起身道：「不能多呆了，我得先去一趟中心醫院，然後轉道去福利院。」

「那好，我先陪您下去看看。」霍院長也知道王國華這個事情很忙，立刻陪著下樓來。剛到樓下，迎面夏語冰走來，笑著匯報道：「領導們都來了，秘書長就是累的，還有受涼，已經開了藥用上了，問題不大，關鍵要休息好。」

王國華點點頭示意聽到了，心裡不想跟她囉嗦，大步進了急診室，徐耀國正在打點滴，眼睛閉著靠在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躺椅上。醫院這邊招呼的很仔細，躺椅下面墊了一床被子，身上還蓋了毯子。稍稍注意能看見，手腕下還墊著一個暖水袋子。這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王國華心裡雖然很放心，但是又有點彆扭，心道要換一個普通患者，能有這待遇麼？答案是很明顯的，王國華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啥。

輕輕的上前去，給徐耀國牽了牽毯子，秘書長睜眼一看要起來，王國華伸手按住道：「躺著說話吧。」徐耀國依言躺回去，王國華道：「耀國，你先在這安心治療，我先去中心醫院看看福利院的傷者，然後再去福利院的現場。」

徐耀國沒立刻說話，而是拿眼睛掃了一圈，王國華立刻會意的回頭道：「都出去吧，我跟秘書長說點事情。」湯新華立刻動笑著把醫生護士都請出去。

「書記，這事情牽扯到姚副省長，您打算怎麼處理？」徐耀國語氣沉重，王國華臉上的微微漸漸的散去，點點頭道：「你接著說。」

「據福利院那邊的解釋，這幢兩層樓是省裡統一給各級福利院修建的一個項目，市福利院根本說不上話。我到了現場後，給省福利部門打電話通報這個事情，要求他們派人來查。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們那邊過了五個小時才回話，說負責福利院建築工程的輝達建築公司負責人寧輝達聯繫不上，還說這事情他們會調查，我們就不要管了。我心裡覺得不踏實，就找了個關係打聽一下，才知道這一項目的款子是京城統一下撥，由各省統一用於改善各級福利院的居住條件。輝達公司承接了這個項目的所有工程，據說輝達公司能拿下這個項目是姚副省長的意思。」徐耀國說到這裡，一雙疲倦的眼睛迸發出一絲精光，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國華一眼。那意思，很明顯是擔憂，希望王國華置身事外。

「操TMD！」王書記的嘴巴裡迸出一句粗話，徐耀國目瞪口呆了一下，隨即苦笑搖頭。深知此刻的王書記，已經出離憤怒。

「不能就這麼算了！」王國華又迸出一句話，徐耀國歎息一聲，沒有勸的意思。這個時候徐耀國知道，王國華已經拿定了主意，勸是沒有任何效果。

「您打算怎麼辦？」徐耀國現在只能先聽聽王國華的想法，然後幹點拾遺補缺的事情。

「我估計那個寧輝達已經跑了，這事情想查清楚指望我們自己估計不行，畢竟是省福利部門統一抓的項目。我想是不是這樣，直接想省政府反應這個部門，然後讓公安局高調介入。」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說著，語氣相當的慎重。徐耀國眉頭緊鎖，稍稍道：「敲山震虎不是不行，不過不解決根本問題啊。」說著徐耀國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露出驚訝的目光道：「您是想逼一逼？然後等那些人自己跳出來？」

王國華點點頭，徐耀國不禁打了寒戰，搖搖頭道：「不妥，不妥。」

王國華淡淡道：「我也知道這事情不好辦，先這麼著吧，回頭再看，這會我們一頭霧水，想查也沒個頭緒，只能這樣了。」

徐耀國抬起左手，往頭頂指了指道：「您怎麼不……」

王國華搖頭道：「沒用！至少這個事情在我手裡去折騰，沒用！」徐耀國聽著不明白，但是又不好問，王國華及時的給個解釋道：「倒時候你會明白的。對了，那個福利院的院長叫啥？」徐耀國道：「姓那，你叫他老那就得。」

「嗯，福利院的其他情況還好吧？」王國華這個問題就很值得推敲了，徐耀國當然不會弄錯王國華的意思，點點頭道：「這個人在福利院干的還不錯，工作上比較負責。院裡的老人和孩子，照顧的都不錯。可惜了，他家裡還有老人，還有個長期生病的婆娘，一個女兒已經讀大學了，趕上畢業考試，家裡都沒敢通知。」

王國華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去中心醫院看看。對了，閔自雄沒什麼別的意思吧？」

徐耀國搖搖頭，王國華做思索狀，稍稍猶豫了一下後對徐耀國道：「你說，要是我讓電視台去報道一下，把公安局介入調查的事情也報道出來，你覺得效果如何？」

「雞飛狗跳！」徐耀國給出了很乾脆的答案，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那就好，群眾很關心這個事情，市委市政府有責任讓群眾知道事情的真相，總是讓群眾不明真相不是。」

第七百三十五章 折騰！一起麼？（上）

「你可要想好了，這水可淺不了。」徐耀國也有點豁出去的意思了，既然勸不住，那就不勸，反正跟著王國華一陣折騰，以王書記的性格是幹不出過河拆橋拉替死鬼的勾當。

「想好了，管它水深水淺，管它王八多少，老子丟個炸彈下去，炸它個亂七八糟再說。在老子的地頭上搞這些骯髒勾當，就別想全身而退！這個腌臢氣我可不受！」王國華一貫穩重的臉上露出的是一股匪氣，這讓徐耀國有點不適應，卻被激起一股豪氣，忍不住笑道：「那就先炸了再說。」

王國華走了，很乾脆。靠在躺椅上閉目養神的徐耀國心情卻難以平靜。福利院的事情，按照徐耀國原先的思路，無非就是低調處理，市裡適當的補償一下傷者就過去了。從來就沒動過把事情捅出去的哪根心弦。可是王國華一句：「這個腌臢氣我可不受！」一傢伙把徐耀國心裡一股熱血給點燃了。

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徐耀國根本就想不起來，就記得當年自己也曾年輕，也曾豪氣萬丈熱血沸騰，希望能在這個道路上幹出一番驚天動地是事業。可是現實是何等的殘酷，最初的鋒芒在無情的現實研磨下，慢慢的鋒芒被磨成圓滑。徐耀國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熱血上頭的那一天，沒想到今天被王國華一句話給點著了。

王書記，真是個很有感染力的領導呢！心裡如是想，徐耀國漸漸的平靜下來，努力的思索著一旦王國華把事情公開化了，可能面對的各種問題。作為秘書長，作為王國華的主要助手，徐耀國有義務有責任為王國華周密的著想。

外頭的雪又下的大了一些，回頭對霍院長道了一聲：「留步！」轉生王國華邁步出去，伸手推開小趙撐過來的傘，頂著風雪上車。

王國華的強烈反應，跟熱血無關。原因就一個，這個事情越過了王國華內心最深處的道德底線，要知道那是福利院，在那上頭動手腳的人不說都該死，但是把一棟樓做成那樣，在王國華看來就是該死。

有趣的是，王國華回來到現在，第一個接觸到該事件的市委常委閔自雄，居然一直沒再露面。大概他應該早就知道一點什麼吧？王國華心裡如是想，嘴角掛起一絲不屑。

「老闆，您還沒吃晚飯呢？」湯新華上車時低聲的來了一句，王國華很明顯的一怔道：「是麼？那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湯新華道：「要不先回市委吧，我電話通知食堂做。」

「算了，隨便找個地方吃一點。」王國華實際上沒有飢餓感，或者說胃口被倒了，因為那個讓人想起來就想罵娘的破事。自己沒胃口，不等於一直跟著跑的湯新華和小趙不需要吃點東西，再者湯新華也是關心自己。王國華還是很能體諒下屬，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不想吃也就直接去醫院了。

「要不去前面那家新開的肯德基吧？」司機小趙回頭請示，王國華本打算說「洋垃圾」，旋即笑道：「你就肯德基吧。」

肯德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快捷方便。儘管不喜歡，王國華上一輩子還是沒少吃這個。找地方停車，三人進去找位置，這當口人不少，不過這家肯德基地方夠大，看著都是人頭，還是有幾個座位空著。

湯新華去排隊，小趙不敢單獨面對王書記，趕緊的去幫忙。王國華一個人坐在原地，想了想摸出電話打給艾青山道：「艾部長，明天一早我去福利院看看，你安排人跟著。」

原本以為最近表現不錯的艾青山會強烈要求跟著去，不想艾部長只是回答：「好，我這就去安排，書記還有什麼指示？」

王國華心說你怎麼不主動要求跟著？難道是知道了一些什麼？艾部長不正常的反應，王國華表示沒察覺，笑道：「那就辛苦了，我這邊有事，先掛了。」

王書記沒事人一樣的掛了電話，艾青山卻一點都不平靜，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煙點了一支，眉頭緊鎖著。福利院的勾當，艾青山一個小時前就知道了，傳遞這一信息的不是閔自雄，而是省委宣傳部辦公室來的一個電話，按照電話的要求，市委宣傳部對福利院的消息必須給以嚴密封鎖。對於這個電話，艾青山相當的苦惱，當時便委婉的表示「宣傳部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工作，省委宣傳部有明確的指示當然堅決執行。」

這個話說完，那邊電話裡冒出一句很不中聽的話：「你看著辦吧。」

這麼一句話讓艾青山很不高興，但是又發不起來火。打電話那位在省委宣傳部的低位不算太高，但他是省委宣傳部辦公室主任的秘書。省委宣傳部辦公室主任董瑞年，那是省委宣傳部長孫鶴年的絕對親信。換平時，接到這個電話艾青山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問題是眼下市委的王書記可不是一般的角色。上一次東海商報擺了鐵州市一道，當時要不是王書記出來背這個責任，艾青山搞不好就要被處分。還有，從最近半個月的工作態度來看，省委宣傳部似乎對鐵州市委宣傳部有諸多的不滿，時不時的會批評幾句。艾青山屬於背後靠山不夠硬扎的主，能走到市委常委的位置上，跟他的為官態度有很大的關係。老好人，誰都不得罪，上級交代的事情做好，上級沒交代的事情能不做的就不做。不犯錯，慢慢熬，這就是艾青山的為官哲學。

可是今天的事情把艾青山難住了，可以說省委宣傳部跟市委王書記不對付的情緒傻子都看的見。艾青山夾在中間確實夠為難的，還有就是福利院的事情，艾青山在此之前還沒接到任何消息。

無奈的艾青山只好給省裡打個電話，幾分鐘後艾青山掛了電話，默默的坐在那裡發呆，一直到王國華的電話打過來，艾青山才回魂。

艾青山繼續發呆，繼續糾結的時候，王國華已經飛快的吃掉了面前的漢堡和雞腿。「你們繼續吃，我出去抽支煙。」看見湯新華放下手裡的漢堡，王國華丟下一句話，做了個手勢先出去了。出肯德基門口的時候，一陣寒風迎面，王國華哆嗦一下，精神為之一振。

剛把煙點上，口袋了就傳來震動，拿出手機一看是老蔡，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弧度。

「是我，王國華。」

「國華，我，老蔡。呵呵，你那邊的事情我聽說了，想問問你怎麼打算？」老蔡居然絲毫不客氣，直接奔著主題來了。印象中這一位可不是這個性格，說話方式比較擰。

王國華似乎嗅到了一股別樣的氣味，淡淡道：「呵呵，蔡兄希望我怎麼做？」

老蔡這邊很明顯的一怔，牙根有點酸，突然意識到自己操切了。乾脆，更直接道：「這就要看國華老弟能不能頂住壓力了。」王國華叫了一聲老兄，老蔡回了一個老弟。

「呵呵，那蔡兄就等著看吧。」王國華有結束通話的意思，電話這邊的老蔡急忙道：「國華，別掛，你這性子也太急了一點吧？」

「蔡兄，我知道你的意思，耐心的等著看吧。就這樣，掛了！」王國華二話不說話，主動掛了電話，蔡部長手持電話，大有無語凝噎的意思。對面的陸永浩捧著茶杯，淡淡的來了一句：「我趕了一天的路來省裡開會累的要死，這小子幾句話，讓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老蔡沒反應過來，陸永浩放下茶杯冷笑道：「這小子要折騰！」老蔡倒吸一口涼氣，驚道：「不是吧？那他為啥不拉上我們？我打電話給他，意思很明白，他又不傻？」

「憑啥拉上我們？他一個人折騰，那是船小好調頭，加上你我，那水就渾了，他有不傻，沒必要為別人衝鋒陷陣。」陸永浩一番話可以說很不客氣，老蔡臉紅了一下，隨即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有多大肚子開多少飯，別鍋裡沒一斤米，就敢惦記開一千人的飯。」陸永浩這話就更不客氣了，老蔡多少有點難堪，默默的坐下沒說話。陸永浩見狀歎息一聲道：「老蔡，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我那麼多年的朋友，我能不向著你？關鍵你要想想清楚，即便是孫鶴年滾蛋了，這位置就能落你頭上？還有，福利院那檔子破事，不是你能在裡頭攪混水的。王國華是什麼人？你難道不清楚？說句不好聽的，他在東海省折騰一番，就算呆不下去也能換個地方繼續陞官發財，有的是人搶著要他去。換你呢？」最後一個問題，問的老蔡頭都抬不起來，真是意識到自己心急了。

看見老蔡服氣了，陸永浩不緊不慢的拿起電話，撥號後面帶微笑，等電話通了淡淡道：「國華，你打算怎麼弄，我配合你。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不知道的，我去打聽。」

一句話，說的低頭的老蔡受了驚嚇似的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陸永浩，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老蔡很清楚陸永浩的性格，這一位在省裡可是出名的能忍啊！

「呵呵，當然是要折騰，一起麼？」王國華這一次很乾脆！

第七百三十六章 折騰！一起麼？（下）

陸永浩心中大喜，這小子這一次終於帶老子一塊玩了。當然陸書記的臉上還是相當的雲淡風輕，要說陸書記也是不敢蟄伏之輩，在濱城熬了一屆市委書記，早就像往前挪挪地方。可是上面的位置就那麼多，下面的眼珠子無數。到了陸永浩這個階段，想往上一步那真是太難了，出現一個機會就必須牢牢的抓住。那麼，這一次是機會麼？

界定這一次事件是否是機會，在陸永浩看來關鍵還是要看王國華的意思。理由如下，第一，王國華屁股乾淨的令人髮指，他衝在前面折騰不怕暗招的反撲。第二，王國華有足夠強度大的背景，誠然這一點才是整個理由鏈條的關鍵。第三，王國華要折騰可以說理由充分，說到哪都能站得住腳。第四，王國華這個人不吃虧，上次被人擺了一道估計還惦記著呢。

有了以上四個主要的理由，其他都是浮雲。

「當然一起，不過國華，我有幾句話說在前面，你就當我在勸你。聽我說完了，你要覺得不合適，這一次就算了。」陸永浩不著急煽風點火，而是先給王國華降降溫。應該說這一招很高明，越是把自己擺在一個替王國華著想的位置上，將來的收穫就可能越大。

「嗯，你說。」王國華回頭看看，信步沿著屋簷往前面走一段，習慣性的謹慎走到沒人的地方接聽下面的內容。對於陸永浩顯示出來的態度，王國華已經先過濾掉，沒好處的事情陸永浩才不會攙和，尤其是這次折騰的動靜不會小。

「據我所知，這一批福利院的住房建設為全國統一撥款項目，能爭取到這個機會的省份不多。再有，這個事情牽扯到省委常委不止一個，你要想想清楚了。這樣，你先想清楚了，回頭見面我們再細談。」陸永浩話是這麼說，實際上則不是這麼想的。如果王國華因為自己的話而退縮了，陸永浩真的會後悔說這些，可是不說這些在前面，以後的話就不好說了，沒準王國華還會產生誤會。真是挺矛盾的一件事情，王國華不是傻子，陸永浩必須有這麼一個鋪墊，作為這一次雙方合作的基礎。

「多謝提醒，不過這一次我不會罷休。他們在別的地方搞名堂我不管，落到我手上就別想好。」王國華給出一個十分明確的答案，陸永浩聽著不由一陣詫異，王國華這個動手的緣由實在是出乎預料。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麼，新仇舊恨加一塊才要折騰麼？

「這麼說，老弟要折騰不是為了宣傳部孫鶴年牽扯在其中？」陸永浩還是決定確定一下，高調的話誰都會說，面對王國華的時候，陸永浩心裡明白必須坦誠。沒有坦誠這一條墊底，兩人之間就沒有合作的可能。

「還有這個事情？呵呵，牽扯就牽扯吧。實話告訴陸兄，我已經決定明天走官方渠道把這個事情捅出去。至於其他的，我沒去想過。」王國華說的也是實話，很多事情沒發生就無法去預測，那就乾脆不廢那個腦子，先干了再說。

「既然是這樣，那我心裡有數了。濱城也有這個項目在建，我立刻讓相關部門介入，一旦查實，直接走官方渠道對外公佈。」陸永浩很乾脆的表達了共同進退的意思，王國華聽了還是很舒服，不過卻對這個作法持不同意見。

「陸兄大可不必，這個事情還是要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我的肩膀能抗多少斤兩，我心裡還是有數的。陸兄可以讓相關部門去做個樣子，其他的就不用做了。等等看再說。」王國華稍稍思索後，拿出這麼一個方案來。陸永浩稍加思索便明白王國華的意思道：「這樣也好，不至於出現失控的局面。對了，還有個事情，今天我來省城開常委會，馬書記在會上宣佈，後天中組部來人。」

王國華吃了一驚道：「郭書記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接任？這雪還在下呢。」

陸永浩笑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王國華道：「我知道了，等下就去打聽一下，回頭有消息我通知你。」這句話就算是口頭達成合作協議的意思。

「那行，先這樣，後天你肯定要來省城開會，到時候見面再說。」

電話掛斷，王國華回頭，看見肯德基門口湯新華等在那。王國華過來，湯新華立刻上前道：「小趙去開車了。」王國華點點頭，信步往停車區走去。這也就是在晚上，市委一號車不那麼顯眼。

上車出發，剛到中心醫院停車下來，王國華的手機又開始震動。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王國華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按下接聽往前走，淡淡道：「青山部長，有事？」

電話這邊的艾青山可以說是經過了一番艱苦卓絕的思想鬥爭，總算是決定下注了。

「書記，孫潔這人您知道吧？」艾青山艱難的開了口，不過這口開了，人也就輕鬆了。

「知道，還見過一面。電解鋁項目的時候，在她那見過一個京城發改委的司長，勸我放棄電解鋁項目呢。」王國華這話說出來，艾青山只能是深深的呼吸，再次堅定信心道：「您既然知道她，事情就容易說清楚了。我聽以前的老領導說，福利院那個項目能落戶東海，孫潔在裡面牽線搭橋。全省該福利項目的資金數目為八個億的社會捐贈款，說起來不少，撒下去也就沒多少。」

「嗯，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情？」王國華出乎預料的輕描淡寫，八個億看起來多，實際上對於經歷過後網絡上爆出來，動輒幾十個億項目出問題的王國華來說，這確實不算什麼。再說王國華自身的身價也不止這個數。

艾青山磨了磨牙，心道您也真能沉的住。既然已經開始，就沒辦法回頭，咬咬牙，艾青山繼續道：「今天您給我打電話之前，我接到了省委宣傳部的電話，要求市委宣傳部嚴密控制福利院的消息。我的回答是省委宣傳部的明確指示，堅決執行。」

王國華聽到最後一句，不禁暗暗感慨這傢伙滑頭果然名不虛傳。「呵呵，你還指望宣傳部下一個文？不過這個還真不好說，沒準就真的下了。」王國華有點無所謂的語氣，讓艾青山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道：「我還告訴他們，市委宣傳部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工作。」

「青山部長，你這樣，以後再有類似的電話，就說是市委還沒做決定。」

「好，我知道了。」艾青山說著話又鬆了一口氣，果不其然，王國華沒有要求他頂在前面。這個作風說起來是照顧下屬，實際上還是有相當風險的，一般的領導誰會這麼幹？想著上次被東海商報搞的很被動的事，艾青山下意識的補一句：「書記，要不這個事情我先頂一頂？」王國華倒是沒想到他能這麼來一句，停了一下笑道：「不必，這事情宣傳部按照市委的指示去做就行。」

電話掛了，艾青山的眼神長時間的看著電話，心裡有種說不明白的滋味在縈繞。如果換一個市委書記，會怎麼對待這個事情呢？按照慣例，艾青山心裡很清楚會是怎樣的結果。

王國華直接去住院部，湯新華快步跟上，到了住院部樓下王國華想起來不知道房號。

「新華，對了，你給余茂華打個電話，讓他派人去福利院看著點。」王國華突然想到這個，立刻吩咐下去。湯新華聽了立刻站住道：「好，我這就打電話。」

王國華繼續往裡走，找到值班室看了一眼，裡頭居然沒人。不由四下張望，有個護士從遠端走來，王國華上前問訊，護士告知在三樓的特護病房，王國華謝了一聲繼續往樓上去。

到三樓找到特護病房的牌子，王國華站門口往裡看了一眼，裡頭只有一張病床，邊上一個老婦正在陪護。傷者似乎還在昏迷狀態中，王國華猶豫了一下沒進去。轉身正準備去找院領導瞭解情況，一個醫生和兩個護士走過來。

「同志，你是市委派來的吧？」醫生是一個中年女性，和顏悅色的說話。王國華見四下無人，還沒等他說話，邊上的小護士已經開口道：「醫生跟你說話呢，別東張西望的。」

「啊，我是市委派來的。」王國華態度很端正，醫生道：「病人的情況已經暫時穩定了，能不能扛過去要看未來四十八小時。對了，回去跟你們市委領導匯報的時候說一聲，他們留下的電話怎麼老沒人接啊。」

抱怨了一句，醫生往裡走，倆小護士跟進去，半道上之前說話那個小護士停下，低聲道：「對了，市委送來的錢可是用完了，你回去跟你們領導說一聲。市委也不能賴醫院的帳不是？」這小護士還真敢說啊，王國華目瞪口呆的。心道這邊是怎麼安排的？

「美女，市委那邊是誰把人送來的？留下的電話號碼你給我看看。」王國華攔住小護士，面帶微笑說話。

第七百三十七章 再見孫潔

一聲美女把小護士叫的是心花怒放，王國華倒不是輕佻，只是一種習慣使然。真心話，這小護士只能算三分姿色，百里挑一都算不上。

「沒看出來你嘴巴挺甜啊！自己去值班室記錄簿上看吧。」原本腰扭的沒啥幅度的小護士，加大了扭擺的幅度，心情愉快的進了病房。

王國華轉頭去了值班室，桌子上擺著一個入院的記錄簿，拿起來一看找到了那豪的名字，後面果然有電話號碼。這時候湯新華找了過來道：「書記，余茂華那邊通知了，不過這天又在下雪，我看晚上值班夠嗆啊。」

王國華沒接這個話，拿起記錄簿道：「這個號碼打一下，看看是不是市委辦的。」交代完畢，王國華便往病房處走，湯新華微微的哆嗦一下，剛才王國華沒接匯報的話啊。心裡暗暗埋怨自己多嘴，湯新華趕緊拿起記錄簿，一看號碼就明白這不是市委辦的號碼。

王國華走到病房門口，醫生和護士正好檢查完走了，裡頭多了一個十七八歲的摸樣的女孩，模樣清秀，個子稍稍有點矮。

看見王國華，女孩便過來，稍顯怯怯道：「這位大哥，聽醫生說你是市委來的。」

王國華點點頭，很努力的給了一個微笑。女孩這才沒那麼緊張道：「大哥，我問你個事，市裡是不是不打算管我爸了？」王國華看了一眼裡頭，笑道：「這個我沒聽說過。」

「可是下午我爸剛醒來的時候，市裡那個什麼局長說，要我爸在一個什麼證明上按簽名畫押。我爸當時沒答應，那個局長就走了，還把留在這裡的一個幹部也叫走了。這位大哥，麻煩您幫忙給市委領導說說好話，我爸是家裡的頂樑柱，他這一倒下，家裡跟天塌了一樣。這樣，回頭我勸勸我爸在那個保證書上簽字，千萬別不管我爸行不？」女孩面帶哀求語帶心酸，王國華聽著她說話，看著她紅紅的眼珠子，心裡也有點酸。

「大妹子，別著急，你跟我去值班室說說清楚。」王國華擔心病房裡傷者聽到影響休息，低聲說罷便去了值班室。年輕女子跟了上來，湯新華見王國華過來立刻上前道：「是民政局值班室的電話，剛才我打過沒人接。」

王國華心道看來是有人打算搶在自己過來前做手腳，沒想到那豪沒就範。只是王國華有一點疑惑，這些人就不擔心市委書記大人來的時候看出點名堂，還是以為省裡已經做通了工作。正琢磨著呢，女孩走了過了來，王國華一抬頭，看見孫潔和一個男子並肩出現在走廊上，一眼看見王國華，孫潔招招手，笑著朝這邊走來。

「新華，你帶這位大妹子去瞭解下午發生的細節，我這裡可能要接待省裡來的客人。」

王國華突然想明白了一個事情，不是有人膽子包天，而是一場大雪導致了有人來慢了，這才有了王國華剛才聽到的內容。

「真巧啊，國華。好久不見，你倒是越發的帥氣了。」孫潔笑著上前來，沒有先介紹身邊的男子，而是先朝王國華伸手。這個女人似乎總是一副雍容的氣度，這會雖然是長褲加厚厚的羽絨服，卻絲毫不減其絲毫風采。儘管是一路風塵略顯疲憊，但是開口說話的瞬間便恢復了往常的神采。

有的女人似乎總是不見老，孫潔就是這樣的例子。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孫部長的妹妹，王國華還真的看不出來她的實際年齡已經接近四十。

「孫姐也是風采依舊啊！呵呵，這頂風冒雪的，孫姐這是來做啥？怎麼也不提前招呼一聲，我派人去接你。」王國華對當面笑呵呵背後捅刀子這一套也算是輕車熟路了，明知道對方恨不能走路都躲著自己，照樣嘴上說的很甜，跟抹了蜜糖似的。

孫潔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遭遇王國華，當然也沒想過繞開王國華，只是計劃為先搞定這裡，然後再去面對王國華。現在看來，計劃沒有變化快。不過孫潔也是經老事的，不慌不忙的應對王國華。實際上孫潔對上王國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上一次在她的會所裡，發改委的司長都沒能鎮住這廝，孫潔因為這個事情遭了幾句難聽的話，事後雖然那邊沒有再提這個事情，也知道大局不是孫潔能逆轉的，不過孫潔心裡還是留下了一些陰影。

孫潔小手冰涼軟軟的，反之王國華的手則是暖暖的很有力。似乎一握手，孫潔的氣勢又弱了三分。「小嘴還是那麼甜啊。」看了一眼病房，孫潔接著道：「換個地方聊幾句？」

王國華面帶微笑道：「那邊有個長椅子，過去坐著談吧。」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孫潔多少有點意外，本打算把王國華調走，沒想到這廝居然讓自己跟他在過道上坐著說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孫潔竟然沒有生出絲毫的抗拒之心，下意識的邁步時才覺悟。心道，在他的地盤上還是忍一忍吧。

這一才上來就被小小的陰了幾下，孫潔心裡多少有點鬱悶，好在這些都不算什麼，頂多是影響一點心情罷了。只要關鍵的事情能拿下，其他都是小節。一項自信的孫潔，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要說面對官員，孫潔那是見的多了。別說王國華這樣的正廳，省裡的一些部級也沒少求到孫潔的面前。孫潔在省城幹的就是牽線搭橋的買賣，欠她人情並且互相有利益來往的官員可不在少數。

輕輕款款不失風度的坐下，待王國華落座，孫潔一看兩人之間還能坐一個，沖王國華笑笑，輕輕的挪了挪身子，拉近了不少距離後才笑道：「國華，上一次你在姐那，還真是沒招待好你。有機會再去，當姐姐的一定讓你滿意而回。」

王國華沒接這個話，而是拿眼神上上下下的近距離打量起孫潔來，這個女人雖然不年輕了，歲月卻帶不走她的風采，反而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而且一言一行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單單就長相而言，倒退十年不在楚楚之下。

要說王國華這麼看人，真是不禮貌的舉動。尤其是目光中帶出來的一種輕浮的意味，讓孫潔心裡很不舒服。坦白講，王國華確實有足夠的資本囂張，但是在孫潔的眼界裡，王國華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雖然落了幾次下風，但是孫潔認為這是因為對這個傢伙缺少瞭解的緣故。而這一次來之前，孫潔可以說做足了準備。

強忍著心頭的不快，孫潔依舊風情萬種的做了個撩發的動作，輕飄飄的丟過來一個白眼道：「差不多就行了啊，也不怕叫人看見失了你市委書記的形象。」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孫姐這話讓我傷心了，這天底下漂亮女人是不少，可是孫姐這樣美貌與智慧並重者鳳毛麟角，多看兩眼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好聽的不要錢，回頭別乾脆利落的落姐姐的面子就成。」孫潔來了這麼一句，打心底裡不想繼續繞彎子，似乎一項很好的耐心，面對王國華的時候難免心浮氣躁。

「這，要看什麼事情了。」王國華收回目光，摸出煙來點上後，目光筆直的看著對面，似乎對面的牆上在放一部精彩的電影。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福利院的工程出了問題，省裡負責的領導很重視，特意派了省民政的一位同志過來，代表領導看望受傷的那豪同志。」說著話，孫潔掃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同來的男子這時候退了出來，看了一眼這邊，沒著急過來。

王國華注意到孫潔做了個手勢，嘴角路出冷笑，淡淡道：「鐵州市福利院，似乎應該是鐵州市委市政府領導下的部門吧？」

語氣有點冷，孫潔聽了笑道：「你看看你，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說著語氣就不對了。放心，沒人打算繞開你這個市委書記。」王國華嘿嘿冷笑了幾聲，面露猙獰，語氣不善道：「我無所謂繞不繞，只要有這個本事。孫姐，不妨給你個實話，福利院新建住宅倒塌一事，市委決定不隱瞞不包庇，面對社會公開具體的信息。」

孫潔聽著這話，心中一驚，王國華這個態度根本就是不打算留餘地。「國華，別著急把話說死嘛。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回頭你接一下，另外今天不管怎麼說，都是做姐姐的欠你一個大人情。」

王國華沒說啥，做了個請的手勢，那意思有什麼招數只管放出來，我接著就是。

孫潔歎息一聲，拿出電話來，心道這張牌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上。撥通電話之後，孫潔笑瞇瞇道：「楚書記好，是我是我，國華在邊上呢。」說著話，孫潔把電話遞過來，稍帶一點得意的眼神打量著王國華的反應。

王國華接過電話，也不站起來，逕直道：「是我，這個事情您就別管了，就當我沒給您面子，回頭有機會我再給您賠不是。」說完，王國華把電話遞回去。孫潔的表情已經不是震驚了，直接就是呆若木雞。

楚江秋是王國華的岳父，還是一個省委書記。可是王國華說話的語氣，那是一點都不帶客氣的。外頭確實有說法，王國華不是跟楚江秋混的，可是上次楚江秋在電解鋁項目上攙和了一把，最後得大便宜的是王國華之後，再也沒人認為王國華跟楚江秋之間不是一路人。

不管怎麼說，以王國華的身份，跟楚江秋通電話，還當著外人的面。如此的語氣，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電話就在孫潔的面前，有點手忙腳亂的孫潔，一項雍容的氣度沒了影子，接過電話時差點還弄掉在地上。

倒是王國華不慌不忙的，點上一支煙抽著，二郎腿一顛一顛的，顯得相當的安逸。

「楚書記好，我在聽呢。恩恩，您說。」孫潔站了起來，腳下一陣快步走邊上去了，似乎再跟王國華挨的那麼近她難以承受。

「小孫啊，這個電話我可是打了，我早說過沒用吧，這小子犯渾起來我根本按不住。就這樣吧，你再跟他好好談談！」嘟嘟嘟，電話掛了，急促的短音。

孫潔呆在原地，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聽見王國華手持電話怒吼：「我給你十分中的時間，十分鐘後要是不能趕到，你自覺的明天開始不用去上班了。」

說完話的王國華把電話丟給湯新華，怒道：「混蛋，還人民的公僕呢，根本就是官僚老爺，根本就是蠹蟲！」王國華發怒的時候，湯新華身後那個女孩面帶驚慌的看著王國華，鼓足勇氣上前來低聲道：「大哥，您真是市委書記？」

王國華目光沉重的點點頭，這女孩雙腿一軟就要給王國華跪下，同時嚎啕大哭：「書記，我爸他……」女孩泣不成聲，王國華手快扶著她，沒讓她跪下去。

「別哭，大妹子，有什麼委屈跟我慢慢說。」王國華扶著女孩來到固定長椅上坐下，伸手掏口袋沒摸出東西，這時候一包紙巾出現在王國華的面前，王國華一回頭見識孫潔。

「我先走了，明天給個機會坐一坐。」孫潔很快恢復了常態，王國華心中暗暗稱奇。接過紙巾道：「明天上午我估計沒時間，中午吧。」還行，話沒說死，孫潔多少鬆了一口氣。

那個所謂省民政來的男子，始終一言不發的站邊上看著，孫潔回頭對他點點頭，保持著風度先走了。王國華把紙巾遞給女孩，目送孫潔走遠。一回頭，湯新華已經搬了一把椅子放身後，之前那個小護士也是一臉的慌張，手裡還端著一個茶杯。

王國華沖小護士點點頭，目光溫和，小護士沒來由的紅了臉，趕緊遞過茶杯道：「王書記，我真是，那個……」王國華道：「你不錯，很負責，去忙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小護士這才徹底的放鬆，轉身就逃回了值班，坐下後一手按著胸口，面紅耳赤的發呆。

王國華看了一眼手裡的茶杯，聞著一股淡淡的護手霜的香味，順手把茶杯遞給女孩道：「大妹子，先喝口水，然後慢慢的說話。回頭市民政局的人來了，我一定嚴肅處理。」

書記的話還是很有說服力，女孩漸漸的安靜下來，喝了口水繼續說。這時候病房裡的老婦被驚動，出來時湯新華笑瞇瞇的上前招呼，防止她打斷了女孩的話。

「書記，我爸爸真是好人啊，在福利院任勞任怨的幹了一輩子，結果連我妹妹上大學的學費都是東挪西借的。自打省裡給蓋樓，我爸爸高興成什麼樣了，天天一起來就圍著轉一圈，沒事又過去轉一圈。每天看著那樓起來一點，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可誰能想到這一場風雪，那樓能塌了，……」女孩在王國華鼓勵的目光下說的越來越順，王國華才聽出來，所謂正在上學的妹妹，居然不是那豪親生的。而眼前這個親生的女兒，本來也考上了大雪，因為學費湊不上，只好讓妹妹去讀，她留家裡邊打工邊複習，明年再考。

隨著女孩的訴說，一點一滴的，一個老實忠厚的福利院長的形象出現在王國華的腦海裡。

「那個局長說了，我爸爸要不答應說是自己不小心把弄倒了牆，就不算他工傷，回頭這醫藥費還從工資裡扣，……」

王國華不難把這一切串聯起來，一個混蛋透頂的故事在腦子裡成型。

「大妹子，你放心，你爸爸的醫藥費市裡全包了，這話是我說的。另外，你的學費，市裡也會想辦法幫忙解決，回頭市裡安排你去補習，好好讀書，一定要考個好成績。」王國華盡量的安慰這個女孩，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天爺，您總算是開了眼！」

王國華被這穿透心肺的哭聲驚的毛骨悚然，回頭一看那個老婦趴在牆上，雙手錘牆，哭聲盡力的在壓制卻怎麼都壓制不住。

湯新華站在老婦身後，手足無措。倒是那個女孩起身，撲過去抱著老婦，陪著一陣哭泣，不斷的安慰道：「娘，別哭了，市委領導這不是來給我們做主了麼？」

王國華聽著這話鼻子一酸，飛快的轉身，呼吸急促的難以平靜，走到遠端，王國華摸出煙來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回頭一眼，湯新華上前來低聲道：「民政局長叫年家駒。」湯新華的眼珠子也有點紅，王國華點點頭道：「你去把醫院的領導叫來。」

話音剛落，樓道口就衝出來一個男子，一臉的焦急，一溜小跑。看見王國華便衝過來道：「王書記，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才知道您來了，我是院長袁嘉銘。」

袁嘉銘身後還有一串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只是站著沒過來湊跟前。王國華與之握手道：「辛苦了，我聽霍院長說，為了救人你還給他打了電話請求幫助。」

袁嘉銘聽了這話，一臉的慚愧道：「沒法子，中心醫院技術力量差了點，只好求援。」

第七百三十八章 接他的話茬

這傢伙話裡還有話，王國華當然不會去接他的話茬，甚至還收起笑容淡淡道：「打鐵還要自身硬，客觀困難沒有不能克服的。」

這話雖然不是明著批評，本質上還是在暗指袁嘉銘這個院長不得力。二醫大附屬醫院跟市委市政府之間有疙瘩，作為市政府每年都有一定投入的市中心醫院的院長，還好意思向市委領導叫苦叫窮？

袁嘉銘心裡暗暗叫苦，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也是一個下意識的習慣，在領導面前叫窮，實際上是一種態度上的表示。沒想到，王書記似乎不吃這一套，一句話說的他進退不得。還好王國華沒有繼續批評的意思，話鋒一轉道：「福利院的那豪同志一定要權力救治，這樣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同志，市委市政府再怎麼照顧都不過分。」

這一句看似平淡的話，袁嘉銘更是嚇的背後冒冷汗。毫無疑問，王書記一定是都知道了。民政局的年家駒跟袁嘉銘關係不錯，所以幫著施加一點壓力，沒想王書記似乎對這個那豪挺重視，這一傢伙算是撞鐵板上了。

袁嘉銘反應很快，立刻表態道：「請書記放心，市中心醫院一定竭盡全力救治那豪同志。」

王國華沒說話，嘴角帶著冷笑看著他，袁嘉銘有點心虛的把頭低下。王國華這才接著道：「市政府每年給市中心醫院的撥款都是納稅人的血汗，醫務人員的天職是救死扶傷。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辜負了市委對你的信任！」這一句就是強烈警告的意思，暗示袁嘉銘，王書記隨時可以拿下他。

袁嘉銘真是羞憤不已，低著頭不知道怎麼應對的時候，王國華接著道：「帶上你的人走吧，別在這裡影響傷者休息。我不想聽什麼回報，我只看結果。」

王國華不是刻薄的人，按說不會第一次見到袁嘉銘就這麼夾槍帶棒的一頓批。歸根結底，袁嘉銘在那豪的問題上還是違背了一個醫務人員的良知。居然用醫療費為手段，配合民政局給那豪施壓，這個王國華堅決不能容忍。好在之前中西醫院在搶救時還算得力，不然王國華對他就不會留餘地。真要是在救人的時候出了問題，事後還被王國華知道市醫院沒盡力，那對袁嘉銘來說才是滅頂之災，現在不過是小懲！

揮揮手，王國華掃蒼蠅似的打發走了袁嘉銘，回到長椅上慢慢的坐下。這會那豪的婦人和女兒都回了病房，湯新華慢慢的走到王國華身邊，看了一眼樓道的方向道：「剛才接到秘書長的電話，省政府辦公室的一個老熟人給他打了電話。」

王國華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湯新華，擺擺手笑道：「多慮了，你去樓道口等著，如果年家駒一個人來，你就讓他回去。如果是民政局班子成員都來了，就讓他們過來。」

湯新華聽著心裡一驚，暗道老闆這是要下黑手了。這年家駒做的也太過分了，不由老闆不怒。本著秘書的職責，湯新華還是低聲道：「秘書長還說，閔書記的電話打不通，沒人接。」

王國華聽著連連冷笑，擺擺手沒說話。閔自雄這是要置身事外，難怪聯繫不上，看意思跟一些人也算是達成了默契。王國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容易衝動的菜鳥，深知有些人為了撈錢，膽子大的已經不是包天能形容。

湯新華走到樓道口，等了一會果然看見年家駒一個人上來，當即往下招呼道：「年局來了？」年家駒四十來歲，個頭不高，相貌平平，此刻跑的是氣喘吁吁，怕是很少有趕路趕的這麼著急的時候。

「是湯秘書啊，你怎麼在這？」年家駒面帶疑惑，仰視湯新華慢慢走下來。換成以前，年家駒眼睛裡怎麼會有湯新華的存在，更不可能像現在被居高臨下。這會，還得帶著笑容，免得惹怒這一位書記的秘書。

湯新華往後看了看，動作很明顯，然後才道：「就年局一個？」

什麼意思？年家駒面帶不解，隨即便刷的一下滿頭冒汗，臉色煞白。湯新華不明白他為啥如此反應，但是這個不重要。「班子的其他同志都來了，不過暫時在樓下等著，我……」

「等他們都上來了再去見領導吧。」湯新華丟下一句話，有點趾高氣揚的走了。年家駒面帶不忿的看著他的北影，低頭時一直忍著的腿抖了起來，這一抖就怎麼都控制不住，跟著牙齒也開始打架。很明顯，王書記這是要下狠手，一個人來不見你，整個班子來了，當著班子全體的面才好打臉。年家駒實在是想不明白，為啥王國華一點都不給自己機會？年家駒沒覺得自己又做錯的地方，他也是聽上面的話在辦事嘛。

湯新華回到王國華跟前，說了一下情況，王國華點點頭沒說話，往後一靠閉目養神。湯新華輕輕的走開，回到樓道口，這會正好看見年家駒步履艱難的往下走了一段，拿出電話低聲說話。湯新華嘴角露出冷笑，心道這傢伙當真是咎由自取。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王國華，睜眼一看，湯新華領著三個人過來。這幾位王國華都沒啥印象，習慣性的王國華站了起來，沒有端坐不動的擺架子。站起來是一種基本的禮貌，也不妨礙王國華面帶怒色的看著這三位。

「領導，他們來了。」湯新華上前低聲說話，王國華點點頭，看了一眼三位哼了一聲然後坐下道：「叫你們來就一個事情，那豪同志在福利院任勞任怨的幹了一輩子，民政局的領導班子做出的一些處理決定，我個人認為是不合適的，對那豪同志也是不公平的。民政局的具體工作我不打算去插手，但是那豪同志的事情，我就問三位一句，民政局能不能管到底，不能的話我另外想辦法。」

這話就不是一般的難聽了，那豪是民政局下屬的部門負責人，他的事情民政局不管反而讓市委書記來想別的辦法，這讓三位民政局的班子成員情何以堪。

兩位民政局的副手面色慌張，卻又不好上前說話，一把手都沒開口呢。年家駒倒是楞了一下，隨即搶上一步低聲道：「書記，我的工作沒做好，您批評的很對，我對那豪同志的關心不夠，這都是工作不細緻的緣故。來之前，局黨委開了個小會，決定對那豪同志給以一定數額的獎勵，同時考慮到那豪同志的愛人是農村戶口，一直沒解決工作問題，局黨委決定擠出一個編製安排那豪同志的愛人。」

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站起身對湯新華道：「走！」說著王國華大步走了，似乎就這麼算了。湯新華多少有點不解的追上去，留下的三個人面色各異，面面相覷。

上車的時候，湯新華回頭道：「老闆，就這麼算了？」王國華看他一眼道：「先這樣吧，等那豪的家屬安頓好了再說。」湯新華這才知道，王國華根本沒打算就此作罷，剛才的舉動，怕不是另有深意。

「老闆，去哪？」司機小趙回頭請示，王國華道：「回去吧，跑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本來打算去一趟福利院，現在就不去了，明天起早去。」

回去的路上王國華一直沉默，湯新華幾次想回頭請教，想想還是作罷，自己廢點腦子想明白更有用。車到住所，王國華上台階後站住，回頭道：「新華回去吧，不用跟進去了。」

湯新華停下轉身，總覺得老闆話裡有話。趁黑回到家，見家裡沒有開燈，老婆怕不是帶著孩子回娘家了。摸出鑰匙來準備開門的時候，暗影處有人咳嗽一聲。

「誰！」湯新華嚇了一跳，轉身看過去。「湯秘書好，您別誤會，我這個……」湯新華鬆了一口氣，打斷道：「好了，等我開門再說。」飛快的打開門，開了燈，接著燈光看清楚了，這一位似乎是剛才三位之一。

「你是？」湯新華跟他不熟，自然問了一句，這會突然想到王書記剛才說的話，心中陡然一驚，難道說王書記一驚料到這一幕？

王國華伸手去開門的時候，門已經從裡面開了。楚楚露出笑臉道：「回來了，還以為你晚上又不回來。」王國華多少有點抱歉，進門來脫下外套遞給楚楚道：「兒子睡了？」

楚楚掛好外套才道：「剛睡的，一直要你呢，這幾天沒見著你，這孩子一直不高興似的。」

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道：「我真不是一個好爸爸。」說著坐在沙發上，楚楚笑笑沒說話，保姆拎著一個暖瓶從廚房裡出來。楚楚上前笑道：「給我吧。」說著話，楚楚結果暖瓶，拿來腳盆兌水試了試溫度，這才端過來擺在王國華面前道：「抬腳！」

王國華依言抬腳，看著楚楚那張曾經讓自己驚艷的臉，此刻默默地為自己脫鞋脫襪子。在這個風雪依舊的夜晚，王國華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趟沒白來。

天亮了，雪也停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問候一聲

早晨上班的路上，車子在剛剛掃去積雪的道路上行駛。路邊堆起一堆堆雪，身穿黃色醒目馬甲的環衛工人還在為這個城市付出汗水。

「老闆，昨晚上我剛到家，就有人上門。應付了好一陣子，那人才回去。本打算昨晚上就給您匯報這事情，擔心影響您休息，這不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湯新華回頭匯報了昨晚上的遭遇，王國華聽了沒有絲毫反應，湯新華閉嘴回頭。

進了市委院子，下車的時候王國華突然道：「如果他有提供材料，你整理出來再說。」

湯新華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便笑道：「我知道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郝龍光這個時候出現了，一臉的憔悴上前道：「班長來了。」看他的眼神，似乎有話要說，對此王國華點點頭回應：「連夜趕回來的？怎麼沒回去休息？」

「昨晚上是高潔的夜班，我讓她回去了。班長，借一步說幾句。」郝龍光倒是很直接的，似乎對王國華沒有了以前那種很直接的排斥態度。王國華道：「去我辦公室說吧。」

上樓到了辦公室，過道裡薛美蓮看意思來的有一會了，手裡拎著掃帚，指揮幾個人在打掃一些吐出部分的積雪。看見王書記，薛美蓮笑著靠扶欄賠笑，沒敢跟平時那樣上前來。這不，郝市長也在呢，她要是跟平時一樣放肆，那還不得招人說不懂規矩呢。王書記沒架子，咱不能讓人說市委這些人沒上沒下不是？

「書記早，市長早。」薛美蓮問候一聲，王國華駐足道：「美蓮早，不好意思啊，昨天讓你家毛偉白跑了一趟，事情來的突然了一點。」

「不礙事，不礙事，您有什麼指示堅決執行。」薛美蓮沒想到王國華還能記起這個來，開心的嘴都合不上。嗯，書記還是眼睛裡有自己的位置。

進了辦公室，郝龍光等湯新華放下茶杯出去了，這才開口道：「班長，福利院的事情我知道了，你拿一個章程出來吧，我堅決支持。不過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面，這事情不簡單。」

郝龍光說到這就停下了，摸出煙來默默的點上，低著頭一口接一口的抽煙。王國華很少見郝龍光這個樣子，郝市長在玩深沉麼？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郝龍光，對於發生在福利院的事情上下裡外知道的不少，心裡也很是不恥一些人的作為。問題是，郝龍光自認為沒有那個肩膀來扛這個事情，所以才選擇了現在的決定，讓王書記來挑頭。真心話，這一次郝龍光是沒有惡意，就是單純的想在這個事情上表態。

王國華沉默了一會，一支煙燒到盡頭時才淡淡道：「要不這樣吧，郝市長代表市委市政府再辛苦一趟，去省城匯報一下鐵州市委市政府在本次風雪來襲的過程中的工作情況。」

郝龍光似乎受到了驚嚇似的抬起頭，手裡夾著的煙掉在地上都沒注意到，呆呆的望著王國華道：「班長這啥意思？我……」王國華擺擺手打斷他，淡淡道：「沒什麼意思，就這樣吧。沒別的事情，我這就去福利院走一趟。」

郝龍光沒再說話，站起來使勁踩了才地上還在冒煙的煙，出門的時候突然回頭，帶著血絲的眼珠子頭一回那麼乾淨道：「我也是接受黨教育多年的幹部，大是大非面前不會動搖。」

王國華衝他笑笑道：「我知道，沒別的意思，這個事情我怎麼折騰都沒關係。」很意外的，王國華伸手拍了拍郝龍光的肩膀，郝市長居然沒躲開，而是歎息一聲，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國華轉身走了。

走出辦公室門口，在樓道上低頭走路的郝龍光，突然覺得自己看懂了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市委書記，有自己的堅持和擔當。很意外的，郝龍光突然有一種內疚的感覺。

站在辦公室的窗口，王國華背手往外看。風雪之後的城市白茫茫的一片好乾淨，但是扒開積雪呢？徐耀國出現的時候，王國華聽到動靜回頭。秘書長進門來，腳步有點晃。

「書記，報紙和電視台的人都到齊了。」徐耀國沒有廢話，王國華很堅定道：「你留下休息，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孫潔沒有等到王國華中午的赴約，市委辦那邊有消息說，王國華去省城開會。市電視台的午間新聞播報了一條消息，市民政局下屬的福利院為完成修建的兩層新樓，在本次暴風雪中意外的倒塌。新聞裡給了一個長時間的鏡頭，一座倒了一半的樓房。播音員在電視裡如是說：「為什麼福利院那麼多老建築甚至危房經受住了風雪的考驗，而一座新蓋的還沒有投入使用的樓房卻倒塌了？市委王書記在現場憤怒的如是問。」

坐在沙發的孫潔咬著嘴唇看完這條新聞之後，手肘撐著沙發背，一手托著腦門，低頭思索久久不語，原本就有點蒼白的臉色更加的看不到一絲血色。如果房間裡還有別人，就會看見孫潔後來咬牙切齒的一面。

王國華當然是看不見的，他正在去省城的路上。因為大雪的緣故，王國華的車子開的很慢。這天氣趕路，無疑是一件苦差事，可惜王國華非得走這麼一趟，因為省委辦來電話，要求王國華必須在明天一早趕到省委開會。天快黑的時候王國華很意外的接到一個來自京城的電話，號碼沒見過。

接聽之後，王國華習慣性的：「你好，我是王國華。」

電話裡傳來郭慶浩深沉的聲音道：「國華，正在去辰州的路上吧？」王國華說是，郭慶浩接著道：「有人告訴我說，王國華此人心凶骨媚，陰翳深沉。我這可還沒正式上任呢，這話就傳到我的耳朵裡了。你有什麼感覺？」

「沒感覺，我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王國華的回答簡練，電話裡的郭慶浩微微停了一會才道：「江秋同志跟我提了一句，他也不知道你打算到哪一步。」

王國華深知郭慶浩會用到自己，但絕對不會把自己當親信。這個是客觀因素造成的結果，王國華腦門上的符號太多了。王國華沉默了許久沒說話，似乎能感受到郭慶浩的眼神銳利的盯著自己看。幾乎是在一個瞬間，王國華想說：「那要看您打算到哪一步。」最後王國華還是壓住了這句話，回了一句：「有的事情，我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郭慶浩多少有點失望，腦海裡閃過一個面貌平凡沉靜穩重的面孔，不由的多少有點羨慕那個叫冷雨的傢伙。王國華是把好刀，可惜只能借用。郭慶浩不是沒想過把王國華變成自己的親信，但是從過往的事情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小。楚江秋都拿不住這小子啊！

「那就這樣吧！」郭慶浩掛了電話，放下電話後陷入了沉思，身子重重靠在老闆椅中。王國華揪住福利院的事情不放，從郭慶浩這個行將上任的省委書記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這不是什麼壞事。還是從省委書記的角度看問題，這個事情一旦不可控，那就不是什麼好事。也就是說，郭慶浩對王國華的認知為一個不確定不安分的因素！

郭慶浩也不會因此對王國華心生不滿，因為沒那個必要。現階段的王國華，還不足以對郭慶浩形成任何的威脅。至於說到有人因為王國華不管不顧的亂捅而面臨被動這個事情，跟郭慶浩沒人任何利益關係。

車已經進了省城，時間雖然還不算晚，天卻已經暗了。天氣預報中，今夜可能還有中到大雪，看這意思還要下。幾乎是王國華放下電話的瞬間，電話又響了。

「國華，到了吧，嘉華！」很乾脆，王國華：「嗯，我這就過去。」

還是那個豪華套間，這一次開門的是一個陌生面孔，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似乎陸永浩這個混蛋身邊，總是不回缺少美女的環繞。

「您好，是王書記吧？」美女操著一口有點雜音的京城話，多少帶著一點南方人的柔媚。王國華點點頭：「辛苦。」進門來，陸永浩站在客廳裡笑著招呼：「來的很快啊。」

「省城道路還算通暢，沒怎麼堵車。不過這一路來就夠嗆了，午飯都沒吃就出門了，到現在走了快六個小時。」王國華也不客氣，過來握手落座。陸永浩對開門的妹紙笑道：「小顧，吩咐上菜吧。對了，你的秘書和司機呢？」

「我讓他們另外找地方。」王國華回了一句，陸永浩點點頭道：「這樣也好，不顯眼。」

酒菜上的很快，陸永浩拿起一瓶茅台道：「喝麼？」王國華搖搖頭道：「算了。」

似乎陸永浩對於王國華不怎麼給面子的作風已經習慣了，放下酒瓶道：「那就先吃飯。」

王國華吃的很快，四小碗米飯不到十分鐘就下去，邊上沒怎麼動筷子的妹紙有點傻眼，一直小心的看著王國華的碗，免得招呼不周。這個妹紙陸永浩沒介紹，王國華自然也不去問。

「郭書記給我打過電話。」王國華放下筷子時來了這麼一句，正在喝湯的陸永浩被嗆著了，連連咳嗽，眼淚都下來了。

第七百四十章 陰謀家

還沒正式上任的省委書記，提前給王國華打了電話。這電話的內容是什麼？郭慶浩與王國華之間的關係到了哪一步？這兩個問題幾乎是在一瞬間充滿了陸永浩的腦子，多少有點呆滯的，陸永浩下意識的問：「郭書記都說啥了？」

說完這話，陸永浩就後悔了，自詡定性如山，沒想到被這小子一句突然的話打了埋伏，失之冷靜。不過既然問了，陸永浩也就平靜下來，不緊不慢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跟對面笑而不語的王國華對了個眼神。

「芷蘭去裡面呆一會。」陸永浩不滿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孩，心道這妞還是不夠醒目，要是換成采青，早就識趣的起身離開了。

接過陸永浩遞過來的煙，王國華點上後瞇著眼睛笑道：「有人在郭書記面前說了我幾句話，不是什麼好話。」陸永浩聽著心裡一陣琢磨，這算是啥意思？好在王國華有道：「郭書記想知道福利院的事情我打算鬧到哪一步？」

這話讓陸永浩頓時精神一振，隨即雙眉收縮，面色沉了下來。手裡拿著打火機在不聽的轉，一圈之後又一圈，陸永浩總算是停下道：「郭書記的意思，估計是想借這個事情做點文章，又顧及到你的感受才打電話問一聲。」

王國華聽著撲哧一笑道：「陸兄，這話就不實誠了。什麼顧及我的感受，你直說郭書記是擔心我太過飛揚，不肯配合去實現他的意圖就是了。這一點，其實接電話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不過當時我沒表態。」

「啊！」陸永浩失聲驚呼，手裡的打火機丟桌子上，發出一聲輕響。「國華，你什麼意思？」陸永浩很快就平靜下來，王國華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自然不會再藏著掖著。

「沒想好而已，其實說一句『領導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一點都不難，難的是但是心裡不甘心，一道坎沒邁過去，所以沒表態。」王國華這算是實話，也不全是實話。不過陸永浩認為這是實話，王國華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隱瞞，既然都開口了，說明白了才好合作。

陸永浩一番快速的權衡利弊，面對王國華發出的合作信號，他得想的周全一點。原因無他，對面這傢伙雖然年輕，卻絕對不是省油的燈。王國華停了下來，保持微笑看著對面掙扎的陸永浩，這一刻王國華心裡何嘗不在掙扎。說心裡話，王國華不是很欣賞陸永浩，覺得他稍顯薄情了，這一點從采青的身上可以看到。可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問題，作為一名政客，陸永浩無疑比王國華要合格的多，薄情一點怎麼了？

「你接著說！」陸永浩終於下了決心，決定賭一把。賭什麼呢？就賭王國華這個人的品性不至於過河拆橋出賣盟友！此事一旦成了，陸永浩的機會也就來了。長期在排名墊底的省委常委的位子上呆著，陸永浩絕不甘心。

王國華正準備說呢，電話卻響了。當著陸永浩的面飛快的拿起來一看號碼，立刻接聽道：「老領導好，有什麼指示？」

電話裡冷雨微微詫異了一下，旋即壓低聲音笑道：「不方便是吧，打電話給你就一個事情，讓你那個市長來京城一趟，項目文件批下來了。就這樣，掛了。」

冷雨很乾脆的掛了電話，王國華平靜的放下電話，陸永浩卻無法平靜道：「老領導？」

王國華點點頭道：「發改委的冷主任，當年我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老領導剛才說，讓市長去京城，電解鋁的項目文件批下來了，我也算是為鐵州市人民做了一點小小的貢獻。」

陸永浩覺得牙根癢癢，恨不能上去一口咬死這傢伙。電解鋁項目是怎麼回事，省委常委能不知道麼？說的那麼輕描淡寫的，換別的市估計能高興的發狂吧，這小子不到等下站起來走路會不會絆倒，然後來一句「小兒輩已破賊矣！」

王國華心裡還真的不平靜，冷靜的外表是裝出來的。儘管事先已經知道的了結果，但是這種事情紅頭文件不到手，那都是虛的，隨時可能變卦！從當初不被看好，到機緣巧合的撿漏，王國華看似不在意這個項目，實際上心裡比誰都在意。這麼大的一個項目拿下來，對整個鐵州市的經濟發展能有多大的帶動作用？

「呵呵，那真要恭喜國華了。接著說剛才的話題吧。」陸永浩決定把話題拉回來，看這小子裝B真是很難受。

「呵呵，再告訴陸兄一個事情，電解鋁項目考察組來到東海省的當夜，有人請我去孫潔的會所坐了坐，目的是讓我放棄這個項目。」王國華說到這又停下了，這一次陸永浩算是徹底的想明白了，淡淡笑道：「原來是新仇舊恨加一塊了。」

王國華笑了笑沒繼續說啥，陸永浩則接著道：「孫潔這個女人可不簡單。」

王國華道：「我知道，不過這一次他們做的太過分了，我忍不下去。怎麼樣，陸兄有沒有興趣爭取一下常務副省長兼濱城市委書記？」

怎麼不想？不過這一口下去，咬到的可不全是肉，還有石頭鐵塊之類的。

「馬書記剛走，這個……」陸永浩可是真的猶豫了，誘惑雖然很大，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胃口不是？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王國華這個建議真是很難割捨。看了一眼王國華，發現他嘴角帶著輕視，陸永浩不由微微怒道：「國華，你不用激我，先說說你想要啥？」

王國華聽到這話，收起輕視的表情道：「我？我就要一點公平！」

陸永浩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面帶不屑露出冷笑，可是看了一眼淡定的王國華之後，仔細一想覺得味道不對。王國華上任鐵州市委書記才幾天啊？他這麼折騰能有寄望得到什麼好處？再仔細一琢磨，王國華求的不就是一個公平麼？對王國華來說，藉機折騰，不就是求省裡能給一個公平待遇，不要有事沒事折騰鐵州市的發展？

僅僅是一個福利院，院長頂天就是一個副科級，王國華完全可以當著沒看見，或者可以拿出來做一點小小的交易，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利益上的損失。至於新仇舊恨什麼的，王國華肯定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品性，天大地大還能大過利益？有心捂蓋子的人，拿出點誠意來完全沒問題不是？得知這個事情後，陸永浩最初的預想不就是這樣麼？原來的打算不就是跟著王國華一起湊熱鬧，王國華定在前面，自身擺在一個進退自如的位置上，這不就是原來的計劃麼？現在情況看上去還是沒變化，王國華還是願意頂在前面，可是陸永浩反而不好下決心了。因為他在看明白王國華要一個公平之後，猶豫了！

真的像王國華說的那樣，常務副省長兼濱城市委書記了，作為最大的受益者，想不被人注意都很難了。想不幫著王國華分擔一點炮火也很難了。也就是說，王國華這小子太狡猾了，非要把自己拉上戰車一道往前衝啊。

王國華擺明了綁架的態度，陸永浩咬牙切齒的想了好一陣，終於狠狠的把手裡的煙給掐滅，很乾脆道：「說吧，你想怎麼幹？」

「不出意外，鐵州市電視台的午間新聞播出新聞，報紙明天也會跟上。這個事情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王國華這話說完，陸永浩很乾脆的點頭道：「很好，利用媒體施加壓力，不過這種事情以後不能幹了，負面新聞還是要控制一下的。」

王國華笑著眨眨眼道：「如果我說，我就沒打算鬧大呢？」陸永浩怔了一下道：「什麼意思？」王國華笑道：「寧輝達肯定跑了，抓不到他，你說我能怎麼地？」

「你的意思，姚啟明逃不掉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不對，等我想想，孫鶴年怎麼辦？」陸永浩腦子很快，一下就抓到了重點。

王國華道：「寧輝達的輝達公司，現在去查可以說什麼都查不到。不過，省電視台可是給輝達公司做過專訪，孫部長還在專訪裡出了鏡頭的。」

陸永浩眼珠子一下就圓了，身子坐直了點點頭道：「這個影像資料應該還有，不過就這麼點事情也搬不動孫鶴年吧？」

王國華這時候詭異的笑了笑，看了看陸永浩。這傢伙一拍腦門道：「我說你小子果然沒安好心，昨天老蔡表現的著急了點，不過他倒是真的想進步，只是要想邁過這一步，對他來說太難了。」

王國華笑道：「如果我去跟郭書記說，福利院的事情，領導說到哪就到哪，你覺得能換點什麼好處？還有馬躍東那裡，陸兄不妨提前去見見他，我相信馬躍東也不希望他前腳走人，後腳就鬧出大事來。不過在郭書記那裡，陸兄可是要跟著一起背點壓力了。」

「干！就這麼幹了！嘿嘿，我說你小子，沒看出來還是個陰謀家！」

第七百四十一章 郭書記上任

陸永浩沒想過只要好處不付出，要惦記前面的位置，就得先搞掉前面的。這個出發點跟王國華有點不一樣，王國華借這個事情要傳達一個信息「我不好惹！」

「國華，我給你提個建議，不妨跟郭書記主動請纓，組一個考察團出去轉一圈。」陸永浩還算夠意思，給王國華提了個建議。這樣一來，郭慶浩那邊即便有什麼隱蔽的心思，也都不會對王國華產生負面的影響。

「呵呵，陸兄這一招，可謂老奸巨猾。」王國華笑著打趣，陸永浩心裡一點都沒在意，能用這個語氣說話，那只能說明兩人之間在這個事情上綁一塊。基本上拱掉前面一兩位不是問題了，接下來就得看自己的能力了。

「時候不早，國華是在這住下，還是怎麼說？」陸永浩變了話題，眼珠子回頭瞄了一下，王國華笑著起身道：「秘書已經把房間都開好了，我打車過去就行。」

「坐的我車回去吧，明天一早到省委開會呢，我就不留你了。」介紹女人的事情可一不可再，王國華既然沒這方面的表示，陸永浩就斷了心思。左右現在兩人之間的利益綁在一起，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進退之間必須是一致的。

陸永浩送到電梯門前，突然想起道：「對了，上一次那個預算公開的事情，我讓下面的人準備了一下，拿出了一份可行性報告來。可惜忘記帶身邊了，這樣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王國華稍稍一頓，隨即笑道：「那行。」電梯門把陸永浩的笑臉擋在外面，王國華瞬間想到的是，如果沒有一番愉快的合作，陸永浩會提預算公開的事情麼？

仔細把事情串一起想，陸永浩也是很上路的一個人。前者建議王國華主動離開一段時間，是為了給郭慶浩一個面子好下台階，後者提到預算公開的事情，那是給郭書記一個發揮權威的借口。王國華說陸永浩老奸巨猾還真的一點都不冤枉他，實際上跟準確的說，王國華還要感激陸永浩的建議。福利院的事情抓著鬧一番，王國華也是很擔心會失控。有了私下裡主動請纓帶團外出的建議，郭慶浩也能給外面一個說法。最關鍵的，還是王國華攪動了局面之後，能夠置身事外。這一點上來看，也算是雙贏吧。

聯繫上湯新華，王國華奔著東海飯店而來。下車的時候，湯新華站在台階上等著。吩咐湯新華丟給司機兩包中華，王國華下車進了大堂。隨後追上來的湯新華道：「老闆，郝市長來了，在房間裡等您。」

王國華面色一冷道：「啥時候的事情？」湯新華道：「是您動身回來的後沒一會，他是自己找上門的，事先沒打電話。還有，艾部長來電話稱，新聞播報之後，省委宣傳部來了電話，要求立刻停止報道福利院的事件。對了，電話時孫部長親自打的。」王國華沒說什麼，信步往樓上走。到了房間門口時，門是開著的。裡頭郝龍光聽到動靜，已經站起裡等著。

「班長回來了。」郝龍光問候一聲，王國華笑笑進門道：「怎麼這時候過來？」

「我剛從省長家裡出來，想想心裡不放心還是過來了。」郝龍光這話說的，王國華露出一絲疑惑看他一眼，隨即笑道：「有心了。」

「市電視台的新聞傳的很快，宣傳部把帶子的拷貝送省電視台，下午省長召開了一個辦公會議，會上有人提了一句。省長的意思，盡快查清楚，盡量低調處理。」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郝龍光的話，王國華回頭，湯新華遞過來手機。

「你好，我是王國華。」

「我孫鶴年，國華同志，我想問你個問題，鐵州市委還是不是東海省委領導下的部門？」一番話可謂來勢洶洶，王國華不慌不忙道：「這個問題我覺得沒必要回答孫部長。」

「呵呵，好啊，那麼請問王國華同志，省委宣傳部電話通知不得報道福利院房屋倒塌事件，鐵州市委為何不遵？」孫鶴年的聲音有點尖銳，似乎呼吸不平，語氣明顯高亢的異常。

「孫部長，事情發生在鐵州市，市委怎麼就沒有處置的權力？省委宣傳部有指示，為什麼不下發紅頭文件。你不要跟我說什麼電話通知，回頭省委宣傳部不認賬，上面追查起來，這個捂蓋子的責任誰來承擔？」王國華毫不畏懼的反將一軍，似乎孫鶴年氣勢很足的話語完全被王國華無視了。

「這麼大的事情，紅頭文件哪有那麼快下達？」孫鶴年的氣勢似乎一下就弱了，語氣也沒那麼強硬。王國華則趁勢冷笑道：「沒錯，那麼大的事情，全市人民都在看著。市電視台報道一下，那也是考慮到全市人民的心情。鐵州市的穩定，責任在市委市政府，出了問題我們是要承擔責任的。」

一句話，強硬的不能再強硬，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果斷的掛了。王國華冷笑著把電話丟給湯新華，抬頭時對面的郝龍光目瞪口呆。

「班長，你這是何苦？負面的事情，以前不是沒發生過，下面壓著不報是常事，您倒好，反其道而行之。」郝龍光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這位班長了，說他是愣頭青，打死郝龍光都不信。可事實擺在眼前，從大道理來說，王國華這是堅持原則。問題是，在省委常委親自打電話的前提下，原則還有那麼重要麼？還有必要去頂這個壓力麼？

「龍光同志，明天省委的會你要缺席了，發改委冷主任來電話，讓你去京城拿紅頭文件。」王國華似乎沒聽到郝龍光剛才沉重的話，淡淡的笑著說話，似乎省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壓力如同鴻毛，這一份淡定的工夫落在郝龍光的眼裡，內心不免翻滾如潮。王國華明明可以自己去京城拿紅頭文件，順便避開壓力和鋒芒，偏偏把這個好事給了郝龍光。

「班長，我……」王國華一抬手，打斷郝龍光的話道：「不說沒意思的，你我都是想做事而且能做事的人。能給鐵州市人民帶來利益，改變鐵州落後的面貌，這才是你我最應該花精力去辦的事情。其他的，不要去管他。」

「我知道了！」歎息一聲，郝龍光拿起包，低著頭沒告辭一聲拔腿就走。似乎連頭都不敢回一樣，對此湯新華有點不解的看著他衝出門去。王國華倒是笑了笑，坐下後道：「不早了，新華也回去休息吧。」

多門而走的郝龍光心潮翻滾，第一次品味到問心有愧是何等的難受。想當初跟王國華鬧情緒，現如今人家明明拿了大局，卻絲毫沒有為難的意思。甚至出了事情，也總是磊落面對，敢於擔當。真要是當初自己來做這個書記，能做到王國華這程度？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同樣是想做事，郝龍光發現差距的時候，當初那麼折騰的愧疚全從心裡出來鬧騰了。福利院的事情，從根子上來說，王國華可以很坦然的把事情交給省裡相關部門處理，可以逍遙的置身事外，這不是官員們玩熟的手段麼？

你可以說王國華另類，但不能無視他對事業的責任感！誰的事業？黨的事業！人民的事業！這都是大道理，嘴上說的時候一點壓力都沒有，真正去做的有多難？

郝龍光知道，經過這個事情後，他已經再也沒有跟王國華分庭抗禮的雄心了。只要王國華在鐵州市一年，郝龍光就會很認真的做好一天副手。

機場接機自然沒有王書記的事情，提前半小時，會場外的院子人多了起來。一切早就準備就緒，就等機場那邊中組部的領導陪同新任省委書記一道出現。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省委辦某副秘書長匆匆出現招呼一聲，眾人紛紛進了會議室。大家還都奇怪，為啥不在外頭列隊歡迎領導？後來才得知，這是新任省委書記的意思。

省委秘書長大步流星走到麥克風跟前，對台下一眾官員大聲宣佈：「大家鼓掌，歡迎中宣部的領導，歡迎省委領導。」嘩嘩嘩，掌聲暴起，人人使勁。

黨和國家領導人之一、中組部葉部長在司儀的引導下走在前面，其次是馬躍東書記、再稍後是郭慶浩書記。會議開始，首先由葉部長講話。葉部長的講話高度肯定了馬躍東同志在東海省工作期間作出的成績，並表達了黨中央對東海省未來的期待，號召全體黨員幹部在郭慶浩同志的帶領下再創佳績。

接下來是馬躍東同志的致辭，再接著是郭慶浩同志講話。會議結束已經快下午一點了，早晨沒吃多少的王國華飢腸轆轆，待宣佈會議結束，快速的起身出來，準備去餐廳開吃的王書記被人叫住。

「國華書記留步！」王國華站住回頭一看，有點眼熟，三十六七歲的一個男子，面相很不錯。「你好！怎麼稱呼？」來人上前笑道：「夏爽，在郭書記身邊跑題。」

這一位看似面帶微笑，實際上卻不主動伸手。沒錯，你是郭慶浩的秘書，可兩人之間還是有級別差異的吧？不動聲色的王國華當著沒握手這個必要，淡淡道：「夏秘書有何見教？」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一點點的難堪

王國華的反應讓夏爽感覺到了一點點的難堪，這地界是院子裡，散會的人不少，不時有人跟王國華打聲招呼，「王書記」為前綴的問候不斷。似乎在不斷的提醒夏爽失禮了。

問題是，夏爽完全沒有失禮的覺悟，在京城部裡呆著的時候，別說是廳級了，就算是下面省裡來的副省長，在遭遇夏爽的時候不也是客客氣氣的招呼一聲：「夏大秘好」麼？

即便是現在，夏爽也是省委書記的秘書不是？還是跟著領導從京城來的。

王國華難道是腦子壞掉了麼？跟省委郭書記的秘書計較小節？還是在人群的面前。答案無疑是否定的，王國華腦子沒壞。那麼目的是什麼？首先自然是有點不爽夏爽這個傢伙的無禮，沒看見這麼多部級廳級的幹部經過麼？你就這麼居高臨下的使喚人，即便是省委書記的秘書，合適麼？其次自然是王國華要製造一些理由，近期離開東海省的理由，這一條是陸永浩的計策，王國華覺得這是一個很給郭書記面子的招數。還有一點，常言道，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秘書，王國華也想從側面看看郭慶浩的為人，儘管這樣的看法有失偏頗。

最後一點，王國華在之前是沒有見過夏爽的，也就是說之前跟郭慶浩的接觸過程，夏爽沒有參與進來。可是從舉止上來看，夏爽的傲氣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

問題是，夏爽能被郭慶浩帶下來，這裡頭又有些什麼值得推敲的內涵呢？王國華希望從夏爽的表現中找到一點答案或者頭緒。

夏爽還是很理性的克制了自己的負面情緒，理由是王國華的年輕。這麼年輕就是市委書記，有點傲氣必須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加之作為郭慶浩的秘書，對王國華這個郭書記比較在意的市委書記，夏爽也有相當的瞭解。

「郭書記讓我帶個話，方便的話晚上一起喝茶。」夏爽快速且低聲的表達了來意，依舊沒有主動伸手的意思。對此，王國華沒有絲毫的不悅反應，淡淡的點頭道：「我晚上等電話。」

說完王國華轉身就走，這讓夏爽再次尷尬，難道說再見一聲那麼難麼？不管怎麼說，王國華跟夏爽這個看上去不那麼和諧的畫面，還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從王國華的本意來說，這就足夠了。倒是夏爽這麼著急帶話來，讓王國華有點琢磨不透郭慶浩的意思。

是什麼促使郭慶浩這麼著急要見自己一面，要知道中組部的領導還在省裡沒走呢，郭慶浩的當務之急不是跟王國華一起喝茶吧？怎麼輪都輪不到王國華的頭上。

王國華很想找到這個理由，可是怎麼都想不透。剛走沒幾步，王國華又給人攔住了。

「國華書記！」打招呼攔路的這一位，王國華倒是認識的。省政府的謝秘書長，胖乎乎笑瞇瞇，看上去牲畜無害白白胖胖的傢伙。謝秘書長跟王書記之間來往有限，唯一的一次見面遭遇還是在劉兆銘的辦公室門口。因為是副秘書長，在王國華的面前沒有級別上的優勢。不過據說謝秘書長深的劉省長的信任。

「謝秘書長有什麼指示？」王國華對上笑臉相迎的老謝，也是一副笑容上前，主動的伸手。實際上謝秘書長幾乎同時主動的伸手，兩人就像井、岡山勝利會師一樣的熱情，很明顯一隻手是不夠的，必須雙手都上。

「國華書記，幹的漂亮啊。龍光同志已經向省長做了匯報，電解鋁項目的順利拿下，為東海省爭光了。」謝秘書長熱情洋溢的舉動，突然撥動了王國華腦子裡的一根弦。

「過獎！成績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取得的，鐵州市班子只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王國華很謙虛，或者說很防備。

「一點都不過獎，國華書記就不要謙虛了。事情是怎麼辦下來的，我心裡清楚。對了，省長本來是要親自見你一見，這不中央首長在東海，只好派我來代表一下。」

話是這麼說，王國華心裡則是這麼想「你一個副秘書長代表個鳥蛋？來個副省長還說的過去，至少來個正職不是？」心口不一這個素質，王國華是早就練成了。所以這時候還是很能做到足夠的虛偽，保持熱情笑道：「感謝省長的關心。」

這一幕，看見的人照樣不少！

夏爽回去時，郭慶浩正在陪中央首長說話。現場都是大領導，夏爽連端茶倒水的資格都沒有，這活有專門的漂亮妹紙在做。省委秘書長肖敬倒是出來了，掃一眼背著手往遠端走，夏爽會意的跟上來。

「秘書長，他說等電話。」肖敬是夏爽的頂頭上司，儘管是跟著老闆從京城來的，夏爽在肖敬的面前絲毫不敢大意。生活秘書是隨時可以換的，秘書長則不是說換就換的。

「嗯，辛苦了。」肖敬點點頭，夏爽很自覺的走人，進了隔壁的一個大房間裡，在裡頭蹲著一堆秘書。要說這消息傳的夠快的，夏爽剛打算找個角落安生的坐下等領導，立刻有人湊過來搭訕。

「夏處，抽煙！」過來遞煙這一位，是宣傳部孫鶴年的秘書文旻，完全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夏爽當然不會硬抹面子，接過煙看了看道：「謝了！」

文旻客氣的點上煙笑道：「夏秘書跟鐵州市的王書記認識？剛才看見你跟他說話來著。」

夏爽立刻警惕了起來，平靜道：「第一次見面，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這話就不那麼友善了，文旻要不給個說法，夏爽是可以藉機發作的。

「別誤會，王國華可說是最不好打交道的市委書記了，我們這些兄弟都吃過他的臉色。」文旻這麼一說呢，邊上就有人配合道：「文兄這倒是實話，王書記年輕氣盛，我們都怵著呢。」

很快就有點三人成虎的意思了，王國華在這幫省委常委的秘書圈子裡，似乎沒人說好來著。不過也有人不吭聲的，比如秘書長的秘書錢某。這一位非但不說話，還起身，臨了還跟邊上的人來一句：「我上洗手間。」

夏爽似乎不在意的也站起來道：「茶水喝多了，去方便一下。」

進了洗手間，錢秘書正在裡頭叼著煙洗手，兩人對了一個眼神後，錢秘書淡淡低聲道：「低級！」夏爽笑了笑，信步往裡走。

夏爽不傻，反而很聰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反正他是不太喜歡王國華就是了。甚至對錢秘書的好意提醒，夏爽還有點不感冒，你憑啥小看我？我就那麼弱智？

王國華跟謝秘書長之間的交流沒有持續多久便各自告辭閃人，回到酒店王國華先吃飯後睡覺，好好的休息一下，起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處理了一會文件，吃了晚飯沒一會電話就響了，不是郭書記的號碼，而是郝龍光打來的：「國華，來嘉華。」

「郭書記在那？」王國華敏銳的問了一句，陸永浩笑道：「當然！」

一路上王國華還在想郭慶浩為啥這麼著急見自己的事情，從謝秘書長代表省長出現的一幕，王國華似乎找到了點頭緒，結果還是不那麼情緒。乾脆也不去想了，逕直往嘉華來。

剛出電梯，王國華就遭遇陸永浩，這傢伙居然就等在電梯門口。

「陸兄，你這是？」王國華邁步出電梯時多少有點意外，陸永浩伸手攔住電梯，笑著進來道：「郭書記馬上到。」王國華只好又退了回來，不解道：「啥意思？那麼急？」

「郡北市出亂子了，一場風雪下來壓倒了不少房屋，郡北市委班子完全沒準備，事事都慢了一拍救援不力，結果死傷了幾十個人。郡北市隱瞞不報，事情被人捅到網絡上。要命的是，你小子在是電視台裡搞了一個負面新聞出來，也讓人放網絡上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關鍵是，鐵州市準備充分，沒有人員傷亡，出現問題還能及時通報，市面上一點亂子都沒出。這才是最討厭的，有對比啊！還有，根絕氣象局的數據，鐵州市的降雪量是最大的，這下你明白了吧？」陸永浩很乾脆的來了這麼一番話，王國華有點明白了。

「這也不能怪我吧？」王國華冷笑著說了一句，陸永浩笑道：「是啊，不能怪你。可是有人不這麼想啊，你那風平浪靜的，別的地方可都有不小的損失。就拿濱城來說吧，下面好幾個鄉鎮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人員受傷什麼的，為這個事情我在常委會上海拍了桌子。你自己說，招人恨不？」

唔……，王國華明白了。這也能得罪人啊！加上福利院的事情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王國華一下就被凸顯出來了。

電梯門開了，王國華和陸永浩前後出來，在大堂裡稍稍等了一下，門口秘書快步出來做了個手勢，陸永浩立刻起身，王國華一道出來，一來紅旗轎車停在大門口。

王國華跟著陸永浩迎上去，郭慶浩從車上下來時顯得有點疲憊，看了一眼兩人點點頭，主動伸手道：「辛苦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匯報

早有準備的陸永浩手先過去了，雙手握住郭慶浩半伸的手道：「郭書記辛苦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跟著握手，笑道：「郭書記好，我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郭慶浩呵呵的笑了起來，顯得很隨意的樣子道：「你小子就別賣乖了，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郭慶浩說著往前走，陸永浩跟上帶路，王國華落在最後。夏爽及時的上前兩步低聲道：「王書記，下午失禮了。」

王國華駐足一笑道：「談不上，倒是讓一些準備看笑話的人失望了。」這一刻的王國華，那是真的隨和，一點囂張的感覺都沒有。

夏爽心裡暗暗的叫了一聲僥倖！整個事情掰開來說，就是郭書記出了一道測試題。做這道題目的人有三個，從結果來看還算都做的不錯。

首先做這題目的是夏爽，夏秘書能跟著郭書記下來，其實並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這裡頭有很重的人情比例在內，夏爽的父親跟郭書記是多年的交情，目前還在某部委任副職。雖說過兩年就得退二線，人情這個東西總是要還的。郭慶浩把人帶身邊，用不用怎麼用又是另外一回事，現階段夏爽是秘書，過些日子覺得不合適隨時能換，省黨委辦那麼大，隨便哪個角落安個人不難。好在夏爽有個好習慣，那就是匯報比較及時，也不打絲毫的折扣。於是乎，夏秘書跟王書記之間的一切接觸，夏爽都抓緊做了匯報。

匯報的結果是郭書記久久不語，最後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年輕人要沉的住氣！」

就這麼一句話，聽眾夏爽背後冒汗，裡頭的內衣濕了一大塊。很明顯，郭書記對於夏爽的表現很不滿意，不然頂多來一句「我知道了。」郭慶浩這個習慣，夏爽是很清楚的。

於是夏爽才有了抓機會給王國華一個歉意的舉動。

其次做這道題目的是肖敬，秘書長是有機會繞開夏爽直接跟王國華打招呼，問題是他沒這麼做，結果導致夏爽在王國華面前尷尬了一下。夏爽的尷尬，對於肖敬來說是通過測試的標準答案。

最後做這道題目的是王國華，加入王書記能夠「忍」，對夏爽客氣有加，那麼王國華這個人在郭慶浩的心目中分數就得降低很多。道理很簡單，你抓住福利院的事情折騰的意義何在？大道理這個東西，誰都會說，但是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王國華很配合的給了夏爽一點難堪，這才有了郭慶浩今夜的出現。馬躍東已經正式卸任，郭慶浩要在東海立足並快速的控制局面，就離不開可用的人。現階段的肖敬和陸永浩，都是因為王國華的緣故走進郭書記的視野。王國華這個人，郭書記是必須要用的，但是在用之前還是要看看他的成色。

從測試結果來看，王國華還是很讓人滿意的表現出來了一種領悟能力。

電梯裡王國華默默的站在領導身後，叮的一聲之後，陸永浩先衝了出去搶了帶路黨的活。這裡畢竟是他的地盤，實際上整個酒店都是濱城一家企業的產業。

套間門口站著兩個身穿酒店制服的妹紙，兩隻玉手推開門，笑語盈盈：「您請進！」

陸永浩站在門口一側停住，伸手微微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書記請。」王國華還是第一次看見陸永浩同志這樣的表情。深感感慨的同時，暗暗告訴自己，學海無涯！

「這包間不錯啊！」郭慶浩坐下之後，似乎很隨意的樣子來了一句。陸永浩表情稍顯僵硬了那麼一下，王國華默默的站在對面，沒有領導的話不坐下的意思很明顯。

「都坐吧！」郭慶浩沒有繼續在包間的問題上說啥的意思，抬手坐了個落座的手勢。王國華很耐心的等陸永浩先坐下，這才慢慢的落座，拿出煙來笑道：「領導，可以麼？」

郭慶浩伸手勾了勾手指，王國華會意的丟過去一支煙，郭書記接過後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點上後，笑著掃了一圈目光後，「國華，能受點委屈麼？」

「談不上委屈，我正準備打算向您提議，組織一個考察團去東南沿海發達省份調研考察。我們一些幹部，觀念還是太落後了，應該出去走走看看。」

郭慶浩雙眼頓時瞇著，尖銳的目光從眼睛裡透出，直逼人心。

沉默隨著王國華一句話開始蔓延，整個客廳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兩個站立在一邊的女服務員似乎感受到了氣氛的異常，端茶上水時腳步都放的最輕。王國華似乎跟一點事情都沒發生似的，慢悠悠的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發出嘖的一聲。

大約一分鐘之後，郭慶浩打破了沉默，淡淡道：「這個應該是省政府出面為好吧？」

王國華不緊不慢：「開放思想，深化改革，省黨委責無旁貸，我覺得還是您來挑這個頭好。」郭慶浩稍稍沉吟，笑了笑：「那就這樣吧。對了，郡北的事情，你們兩位給出出主意，看看怎麼處理才好。躍東同志剛剛卸任，郡北的事情處理起來必須慎重。」

「郡北的班子在自然災害面前不作為，跟草菅人命有什麼區別？」王國華很乾脆的來了一句，邊上的陸永浩欲言又止，眼皮亂跳。這個王國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郭慶浩送來一道目光，很複雜，很難明白其真是的含義。對此王國華很坦然的面對，似乎沒被這麼一道充滿了審視意味的目光盯上了。

「還是先救災吧，別的以後再說。」陸永浩老成持重的來了一句，郭慶浩收回目光，淡淡道：「國華，你這是把我放火上烤啊。」這一句說出來，陸永浩立刻閉嘴低頭做打坐狀。

面對可謂誅心之語，王國華反倒是笑了笑道：「有的事情，真的不能容忍。」

「比如福利院的事情？」郭慶浩不假思索的追問，王國華點點頭，郭慶浩呼的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我明白了。今天時間沖忙，就到這吧，我得回去了，明天還要送領導回京。」

陸、王起身相送，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一門電梯已經等在那裡。兩位服務員一手攔住門，一手做請進狀。郭慶浩站住回頭道：「別送了，人多眼雜。」

電梯門關閉的瞬間，郭慶浩的笑臉被門口的兩位看到。轉身回去的時候，陸永浩皺眉道：「國華，你是不是太強硬了一點？」王國華很自信道：「沒點脾氣的幹部，郭書記未必欣賞。」

陸永浩面色一驚，瞄了一眼淡定的王國華，若有所思。回到客廳，陸永浩突然道：「你的意思，郭書記其實早有論斷，無非是想看看你我的態度？」

王國華道：「你也不想想郭書記是什麼人？他選擇在這個時候上任，其實拖上一個星期來上任，不是什麼麻煩都沒有麼？」

這一次陸永浩表情僵硬了，瞬間中了石化魔法一般，呆呆的落座後低頭不語。好一會才苦笑道：「我倒是多慮了，慣性思維要不得啊。」

「有個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現在覺得自己想明白了。」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陸永浩點點頭道：「我似乎也明白了，看上這一次中央是下了決心要改變東海省長期停滯不前的面貌。這樣看來，電解鋁項目落戶鐵州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情。」

「是啊，兆銘省長要是看不出穿這一層意思，估計距離調走的日子也不遠了。」王國華這句話還真的不是幸災樂禍，而是一個縝密分析的結果。

很明顯，陸永浩也想到了這一點，肯定的點點頭道：「這個一點都不奇怪，作為曾經全國有數的經濟強省，在市場經濟的改革大局下無所作為的領導班子，中央有調整的意思很正常。郭書記既然來了，在下一屆全會召開之前就必須有所作為。濱城作為目前東海省經濟居首位的城市，加上一個全省發展最快的鐵州市，你我作為市委書記，態度對於郭書記而言卻是不容怠慢。換誰來做這個書記，在當前的大局下都會給以足夠的重視。從這個角度來看，我還這是要好好的感謝國華老弟，沒有之前的鋪墊，今天估計我沒有資格請來郭書記一坐。」

王國華擺擺手道：「不提這個，倒是有個事情陸兄要提前做準備了，濱城黨委書記一職，估計是要換人了。」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分析之下，一個大致的脈絡清晰了。王國華心道果然是一人計短。

郭慶浩的座駕在黑暗中被路燈一次次的照亮，一直跟隨無語的夏爽接一個紅燈的機會回頭道：「老闆，我剛才向國華書記賠不是了。」

郭慶浩沒有應答，沉默繼續。悄悄的回到下榻處，郭慶浩回到房間裡看看時間後，突然對夏爽道：「以前我倒是有點小看王國華這個年輕人了，現在看來，他是有大志向的。」

夏爽一愣，本能問：「何以見得？」郭慶浩道：「因為他有認為自己應該值得去堅持的東西，這一點太難得了。更難得的是，他不缺乏手段。」

郭慶浩正式上任後的第二天，全省幹部會議繼續召開，這一次郭書記當仁不讓。面對台下的各地至少是廳級的幹部，郭書記直接點名批評了郡北市的領導班子，不點名批評了個別同志身在領導崗位上，卻沒能做好監督和指導的本份。結論是中央對一些現象很重視，省委對一些幹部很生氣。

開了一天的會，王國華回到了鐵州市。郭書記上任的第三天，召開了第一次常委會。會上郭慶浩指出東海省經濟發展滯後的關鍵因素是幹部的素質，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觀念落後。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看看人家鐵州市的發展速度，難道不值得同志們思考麼？

最後，郭慶浩提議，由省政府出面牽頭，組織一個考察團，各級政府中抽調負責經濟的幹部去東南沿海經濟發達省份調研學習，為期一個月。這個建議很突然，但是通過的很順利。最後的決議是由姚副省長為團長帶隊出發，抽調的幹部分兩個小組。考慮到鐵州市經濟發展速度的突出，王國華同志抽調至考察團，為副團長兼第二組長，帶隊前往南天省考察。姚副省長帶第一組，前往山海省。

這個決議的結果，很是出人預料。按說兵分兩路，好歹副團長上一個副省長吧？結果王國華成了副團長，還單獨帶一隊去了南天省。很多人不自覺的想到了王書記最近折騰的事情，還很自覺的聯想到會議室外的院子裡，夏爽和王國華之間對峙的一幕。

不管怎麼說，在東海省不安生的王國華同志帶隊出行，還是一件讓人拍手稱快的事情。這個事情產生的影響力，超過了鐵州市的郝龍光同志拿到了項目紅頭文件。儘管在東海日報的頭版是郝龍光同志高居項目文件的照片，考察團的新聞只是一個小方塊。

關於王國華的事情，圈子裡很快誕生了眾多流言。其中最主題的流言，大致就是王國華不得郭書記的喜歡，原因大概是不喜歡他太能折騰了。一般的規則下，喜歡折騰的幹部，往往都是不得領導之心。流言傳的很快，王國華回到市裡的第二天，還沒接到省裡的通知，性格相對比較外露的韓浩便找上門來。

「書記，您這一走還能回來麼？」韓浩很直接的表示擔憂，鐵州市目前的大好局面，完全是王國華一手造就。作為一個希望能有所作為的副市長，韓浩的擔心可以理解。

「怎麼，聽到什麼傳言了？」王國華笑而不語，韓浩點頭悶聲道：「是啊，想做事情太難了。您要是被調走了，鐵州市這局面就難了。」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才上任幾天啊？不管誰當省裡的家，只要我沒問題，誰能輕易動我的位置？」

第七百四十四章 變化（上）

韓浩的反應屬於關心則亂，還有一點在電視台的新聞出來後，韓浩心裡卻是對王國華的未來走向產生了錯誤的判斷。這個反應很正常，身在這個圈子內，韓浩對一些事情不可能一無所知。於是，便有了一個不太正常的擔心。

王國華給了韓浩一顆定心丸，所以他很快就走了。王國華沒有繼續忙的心情，走到窗外看這個自己為之付出了巨大努力的城市。風雪已經過去，積雪造成的乾淨場面髒起來很快。王國華突然想起上一輩子的自己，走出校園之前一直相信，只要自己付出就會有回報。現在看來，這個觀點並沒有錯，只是要加一個前綴，首先是要適應這個社會並且給自己一個準確的定位。只是在這個適應的過程中，很多人就像這個覆蓋這個城市的積雪。

電解鋁項目慶功大會的這一天，王國華沒有出席，因為要帶著一組人去機場。飛機在三個多小時的飛行後，落在了越州機場的停機坪上。王國華算了一下，離開南天省大致有一年多了。離開的時候，王國華以為自己很難坦然的面對這個城市，隔著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心情卻意外的沒有一點波瀾。

王國華這一組只有十一個人，包括組長本人。其他十位都是從幾個地級市抽調出來的副廳級幹部，這些人在各自的單位是不是分管經濟，王國華不得而知。只是覺得這一組的人興致都不高，飛機在跑道上繼續滑行，王國華聽到後排位置上郡北副市長郭裕華在跟身邊的濱城市副市長黃升抱怨，「真倒霉，沒有跟到姚省長那一組，你說說，南天省的接待級別能有多高？」

似乎郭裕華這個女人就不在乎王國華能聽到她的話，音調似乎不知道收斂？「這個誰知道，正常的話，來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就很夠意思了。」黃升的情緒也不高，回答的有氣無力。應該說被抽調出來考察的幹部心情都不會太好，因為正值東海省新書記上任，誰知道回去之後會不會被調整呢？一旦被調整，估計都不會朝一個好的方向發展。畢竟好位置就那麼多，可謂一個蘿蔔一個坑。

王國華能夠理解郭裕華深重的怨氣，郡北的班子遭到省裡調整已經是一種必然，郭慶浩在全省幹部大會上點名批評可不是隨便來的事情。在這個時候被丟進考察團，郭裕華心裡的怨氣想不重似乎都不太可能了。於是乎，跟郡北形成鮮明對比的鐵州，便成了郭裕華心目中一個不太明顯的假想敵。要不是你們鐵州市表現的太好，郡北能倒霉麼？

王國華要是知道這個混蛋邏輯，估計把這女人從舷梯上踹下去。

飛機停穩了，頭等艙的王國華拿上自己的行李，很簡單的一個旅行背包。其實一行領導們都帶了秘書，王國華也沒有例外，只是王國華沒有把行李交給湯新華而已。

王國華第一個走出飛機，看了一眼下面便下意識的站住了。一輛大巴車停在邊上，車上還拉了一條橫幅，上書「歡迎東海省經濟交流團」。呃，怎麼成了交流團，不是這邊搞錯了吧？王國華快步走下舷梯，隨後跟著出來的黃升表情有點悲喜交加的意思。身後的郭裕華推了他幾次，黃升才回過神來往下走。

站在舷梯旁的是高原，張開雙臂上前來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兄弟，歡迎回來！」使勁的拍了拍王國華的背後，高原的歡喜不帶任何虛假的成分。

「老高，怎麼是你來了。」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高原笑著解釋道：「我現在是航空公司的黨委副書記兼副總，我不來誰來。呵呵，還不止我一個呢，回頭等你的人齊了，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麼叫回娘家。」

領導加秘書二十幾號人都下來了，很自覺的站在王國華的身後。高原沒有跟這些人打招呼的意思，吩咐兩個身穿制服的漂亮高挑妹紙招呼著一群小伙子幫忙拿行李，然後領著眾人去大巴車前。高原陪著王國華走到大巴車跟前時，後面一輛奧迪車上又下來一位。

王國華見了露出微笑，言禮孝大步上前來，又是一個熱情的擁抱。

「不錯，不錯，國華風采依舊！」言禮孝話音剛落，高原便道：「什麼話，以國華的能力，自然是風采今勝昔，衣錦還鄉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三人看上去多少有點激動。要說這三位的感情，從最初的互相利用到後來的情誼日重，這裡頭主要還是王國華起了作用。

「對了國華，秘書長也來了，不過路上堵車，馬上就能到。」言禮孝和高原是早早來等著，上官天福能出現就很給面子了，不可能提前來等。

「上官秘書長麼？他怎麼這麼給面子？」王國華多少有點不解，高原擺擺手道：「是許老闆安排的，他才沒那麼低的身段。」

這麼一說，事情就能說的通了。提到許南下，王國華還是頗為感慨。總的來說，許南下並沒有虧待王國華，只不過當初王國華心裡有點不平衡罷了。離開南天省的一年多，王國華比之過去自然是更加的成熟，不會再糾纏與過去的小節。

「對了國華，有個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當初你離開南天省，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有人擔心許、楚合流。」言禮孝壓低聲音，王國華聽著一驚。

如今的王國華已經能輕鬆的做到處變不驚，言禮孝這個話從哪聽來的不重要，實際上王國華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似乎感覺到了一點點難言的寬慰。一回頭，看見組員們湊一堆，不少人在竊竊私語，製造了不少雜音。還有人在喊：「怎麼還不上車啊，等什麼呢？」這群人，看上去很有一點烏合之眾的意思，王國華皺起了眉頭。

跟兩人打了個招呼，王國華轉身回去招呼了一下副組長，也就是濱城的副市長黃升，他也是正廳級，不過這個副市長跟王國華這個黨委一把手沒法比就是了，除了年齡大一點。

「老黃，跟大家說一下，注意點形象有點耐心，南天的大秘書長要來。」王國華說完轉身回去，黃升聽著立刻眼珠子不轉了，連帶他身邊的郭裕華也傻眼了。所謂大秘書長什麼意思，大家都知道，這是南天省常委的意思。

「都安靜了，南天省委領導馬上要到，都打起精神來，別丟了東海省的臉面。」黃升反應很快，回頭就是一嗓子吆喝，這一傢伙全體都安靜了。可以說，誰都沒想到南天省能這麼給面子，要來一個省政府副秘書長，來一個非常委副省長就算很給面子了。沒想到，直接來了個常委，還是省委那邊的常委。

很自覺的，領導在前，秘書在後，排成了兩個隊列。確實，南天省這邊能出來一個常委，真是太有面子了，回去說出來都臉上有光的事情。要知道這還在機場呢！

兩輛奧迪車來了過來，停下後前面一輛上面下來的居然是省政府秘書長卓國慶，後面一輛下來的才是上官天福。省委、政府兩個大秘書長都到了，這個排場真是……

王國華迎上前，雙手緊握上官秘書長的手：「感謝秘書長百忙之中來看同志麼。」坦白講，上官天福對於這個曾經不怎麼聽招呼的下屬沒有惡感，但是也沒有好感。骨子裡希望這貨永遠的作為一個路人擦肩而過。可惜，這一次王國華親自帶隊來南天省，拿到，名單的時候上官天福例行匯報，沒想到許南下來了一句：「秘書長辛苦一下，代表我去一趟機場。」上官天福還在愕然之際，許南下又來一句：「你直接去就行了，高原在機場都安排好了。」

「許書記很重視這一次交流，讓我代表他來一趟。」上官天福還是很直接的表達了來意，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你還不夠我親自來接的資格，這是許書記對你的看重。總之就是這麼一個意思，王國華直接把這話給過濾一下，記住許南下三個字就行了。

輪到卓國慶的時候，卓秘書長笑容可掬道：「辛苦了國華，段省長得知你帶隊回娘家，親自過問了接待工作，指示一定要讓東海來的同志有賓至如歸之感。段省長還特意提到了國華你，說『那小子離開南天省是我省經濟發展戰線的一大損失』。」

老段這話可謂高度讚揚了，南天省離開誰都行，沒有離開誰就是巨大損失一說。但是段省長就是這麼說了，王國華可不敢坦然承受。「段省長這是要折殺我啊！」

卓國慶面帶凝重，語氣沉重歎息一聲道：「到了紅杉區你就知道了，江東市的南平都要瘋掉了。」嗯？怎麼提到紅杉區？還用這個語氣說話？王國華本能的問了一句：「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卓國慶苦笑道：「回頭再說吧，先去跟同志們打個招呼。」這事情跟現在的王國華關係不大，所以王國華也不去傷這個腦筋了。這是多少有點疑惑，什麼事情能讓南平如此。

兩位秘書長一路握手過去，連領導的秘書們都沒放過。上官天福即興說了幾句，然後卓國慶也說了幾句，總之意思就是表示歡迎，然後各自上車撤退。

兩位領導都沒有邀請王國華上車通行，王國華上的是言禮孝的車。高原也擠上車來，三個人並排而坐好不親熱。

「對了，剛才卓秘書長啥意思？」王國華隨口一問，言禮孝立刻就解惑道：「紅杉區的企業跟區政府頂上了唄，好多企業表示要搬走。」

王國華這一下真的被驚著了，連忙追問：「怎麼會這樣？」

言禮孝冷笑道：「你走以後，紅杉區這塊肥肉多少人眼紅的流口水，不到一個月，區領導班子的成員換了一大半，調走的人都還算不錯，都升了官。接任的新班子，那吃相真就叫難看了，各種攤派名目繁多。也就是我們還在，輝煌製藥才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王國華明白了，紅杉區是他一手打造，自然知道根底。當初王國華在區長的位置上，推行的是大力扶持中小民營企業的戰略。不論是政策上還是管理上，努力營造一個寬鬆的發展環境。可以說紅杉區在短短的幾年內，經濟飛速發展，有大型企業投入，還有重點扶持中小型企業的快速成長。當初王國華離開紅杉區的時候，紅杉區的財政達到了一個歷史最高峰。

之後的姚曉華等人，還算是能延續王國華的政策，紅杉區的成長沒有緩慢下來。但是也到了一個讓人眼紅到足以為之瘋狂的程度。

「南平到底想幹什麼？」王國華一句話抓住了要害，沒有江東市委書記的妥協，紅杉區領導班子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變動。

「我們跟他沒什麼來往，還真不知道他想幹啥。」高原不鹹不淡的歪歪嘴，說出來的話居然有點幸災樂禍，言禮孝的表情也不那麼寬厚，甚至帶著一抹淡淡的不屑道：「首鼠兩端的東西，活該！」

從這兩個人的態度來看，結合卓國慶的出現，王國華眼前一下就明朗了。

「許書記是不是想拿下他！」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問，高原道：「這個不清楚，我去了航空公司，對許書記的想法瞭解的不多。」

言禮孝點點頭道：「應該是有這個意思吧，許書記一向顧全大局，所以一直沒有動作。不過今天段省長可是給足了你面子，他的意思你應該明白。」

王國華笑道：「我當然明白，還是要先看看許書記的意思。」

大巴車裡很安靜，湯新華微微翹著嘴角，藏不住的得意往外溢。今天這個場面，真是太給力了。說實話，完全出乎了湯新華的預料。

作為王國華的秘書，湯新華這一趟的感受很深，一路過來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個陌生人，可是就機場那麼一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主動打招呼的人也多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變化（下）

再次的重逢，王國華能感覺到眼前這兩位的變化。高原身上流露出來如山的沉穩，言禮孝舉手投足之間的官威。

「高原，南天航空不是央企麼？你是怎麼混進革命隊伍的？」王國華拋開了相對嚴肅的話題，開起玩笑。高原察覺到王國華似乎不喜歡這種私下裡還那麼嚴肅的氣氛，立刻放鬆表情，露出輕鬆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我是機場的副總。可不敢跟二位相比，你看看老言，如今走到哪都是一張死人臉。」

三人一起笑了起來，確實在這個場合下搞的那麼嚴肅真的壞氣氛。

「別的都是扯，晚上我位置定好了，方圓大酒店。」言禮孝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高原湊趣的拿肩膀拱了拱王國華，笑道：「那個黃總怎麼樣？」

「這個是隱私，二位懂什麼叫隱私麼？」王國華也不裝樣，直接來個無可奉告。

「黃總可是跟我說了，今天中午鮑魚宴，私人珍藏的三頭鮑奉獻出來。我說高原，要換我們兩個去，黃總可真沒那麼大方吧？」言禮孝這麼一說，高原很配合的點頭道：「那是，黃總給我們補身子那不是白瞎麼，正經是我們沾了國華的光。」

三人又是一陣輕鬆的笑，王國華臉皮夠厚，根本就不會紅一下。不過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移戰場：「中午這頓，誰接待？」

高原道：「當然是卓國慶，搞不好段省長還能到場。國華，他把你捧這麼高，到了江東市，你可就要出力氣了。」

王國華冷笑兩聲道：「我又沒要求那麼高，說起來我帶這個組過來，一路上沒少聽人抱怨。我們姚副省長還帶著另外一個組去了山海省。」

言禮孝聽出話頭來了，皺眉道：「不對啊，怎麼還分兵兩路，一共才幾個人出來啊？你這個，脫離組織啊，東海省怎麼安排的？」

王國華笑著解釋道：「我估計是調虎離山之計，姚副省長要動了。至於我，折騰的過了點，出來避避風頭。」這兩位一聽可算來了精神，趕緊的追問。王國華把在東海省的事情大致說一下，聽完之後這兩位各自表情嚴肅。

「這幫孫子的心可真夠黑啊，什麼錢都敢往口袋裡裝。」高原不是多正義，而且覺得這種錢也去搞，太缺德了。言禮孝倒是挺淡定的樣子道：「這算什麼？在這些人眼裡，老百姓就是草一樣的。」

「是屁民！或者說跟屁一樣！」王國華用了個未來才會有的網絡語言定了性。

越山度假村沒什麼變化，倒是越州市的變化很大，王國華才離開那麼一點時間，似乎就不認識這個城市了。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這個城市可謂日新月異。未來相當長的時間裡，國內經濟依舊能保持一個快速發展的趨勢，一直到歐美經濟危機的爆發，國內的經濟受到衝擊而減速。

上一輩子王國華看到的是在世界經濟不景氣的大環境下，低端製造業體現出來脆弱的特質。這一輩子，王國華雖然知道未來發展的趨勢，但是能做的並不多。這是國內經濟最好的一個階段，同時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顯示出蓬勃生命力的階段。在高速發展的趨勢下，隱患一次一次的被忽略，最後釀成哀鴻遍野。

考察團進駐越州度假村，這個待遇不得了。上官天福果然直接回了省委，卓國慶沒走，代表省政府接待東海省一行人。來的至少是廳級幹部，還都是帶了秘書的，所以這個安頓的活基本有工作人員和秘書們去忙活。代表團成員們都留在大堂的咖啡廳裡休息，順便跟南天省的接待官員交流。

正副組長自然是卓國慶陪著喝茶說話，卓國慶拿出一份形成安排表遞給王國華審閱一番，這是必要的客氣。王國華自然也很客氣，表示給南天的同志添麻煩了。並且很認真的看了一番形成安排，看完之後王國華表示沒問題，只是淡淡道：「卓秘書長，是不是讓同志們休息一天？最後三天的北山行程，我看還是取消吧。東海省的同志來南天一趟也不容易。」

雖然多少有點不悅，卓國慶還是什麼都沒說，很乾脆的接受王國華的建議。倒是黃升有點緊張，擔心王國華改動行程惹惱了地主，回頭在接待上做文章。不過這個擔心，黃升沒說出來，雖然他現在看待王國華的心態變化很大，骨子裡還是不怎麼爽這個傢伙。別的不說，就拿剛才對待卓國慶的形成安排來說吧，人家是省政府的大秘書長好不好？親自來安排你就不錯了，還挑肥揀瘦的，你也太張狂了。

總之黃升的心情很複雜，不滿王國華的張狂，又忌憚這傢伙確實有本錢。要知道讓大巴進機場去接人，省委、省政府的大秘書長聯袂出現來接機，換成姚副省長帶隊來還說的過去。

卓國慶陪著說了一會話，保持著臉上的客氣。沒一會酒席準備好了，眾人紛紛前往餐廳，剛剛落座，代表省政府出面的卓國慶端起酒杯準備來一段祝酒詞的時候，門光當一下推開了。

卓國慶惱火的瞪了一眼門口，心道誰這麼莽撞的時候，出現在門口的那一位讓卓國慶眼珠子圓了。這不是許老闆的秘書李居朋麼？李秘書推開大門時還眉頭皺了皺，這門怎麼回事，沒怎麼使勁就那麼大動靜，是不是彈簧壞了？怎麼也沒人修一下。多少有點不安的，李居朋回頭看了一眼，許南下似乎什麼都沒聽到，面帶微笑的走進來。

王國華的反應很快，嗖的站起來大聲道：「同志們，南天省一把手許南下同志來看望大家了，大家熱烈鼓掌。」說完王國華帶頭鼓掌，嘩的一下整個餐廳沸騰了。

別看這個代表團連秘書在一起才二十二個人，可是這陪同宴會的省政府的同志就有四十幾個。這些人平時想看一眼許南下都得遠遠的，哪有機會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看見南天省一號。

王國華大步上前，老遠雙手就伸出去，在一個很合適的位置上王國華握住了許南下半申的手，很使勁！「許書記，怎麼好驚動您。」

不管曾經心裡有多少抱怨，這個時候王國華是真的被許南下感動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看看兄弟單位的同志？再說了，你是南天省走出去的幹部，這一趟就算是回娘家。既然是回娘家，我這個家長怎麼好不出面？」許南下難得的風趣起來，一改往日總是面帶嚴肅的表情。

許南下既然來了，這個祝酒詞自然是許書記來。對此，卓國慶不敢有絲毫的不滿。誰能想到許南下能親自來呢？這個太假了！這麼一來，一番苦心的安排恐怕是要付之東流了。

許南下致祝酒詞後，端起酒杯還給全體敬了一杯，這一杯真是讓眾人受寵若驚。南天省是國內第一經濟大省，省委一號人物的敬酒，能讓代表團這些人回去炫耀很久。或者說，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

許書記自然是不能多呆的，致辭敬酒之後，許南下便要離開。王國華送出門，黃升倒是想陪著，剛走出門兩步，李居朋笑瞇瞇攔了一下道：「留步！」那意思有王國華一個人就夠了。

嘶……，黃升結結實實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王國華也太嚇人了。難不成許南下是因為王國華才出面給這個面子？這個答案讓人沮喪，但卻是非常肯定的。黃升不會傻乎乎的認為許書記是看在東海省兄弟單位的面子上，這麼想的人智商基本到了零的程度。

「怎麼回事？」許南下慢慢的往前走，突然問了一句。簡單的四個字，包涵了很多內容。王國華不慌不忙道：「多謝許叔叔的關心，其實沒啥……」從福利院的事情說起，一直說到郭慶浩主動降低身段見了王、陸二位一面的過程。

「呵呵，我倒是白白擔心了一下，還以為郭慶浩不能容你。」許南下慢悠悠的說著話，說完居然歎息一聲。王國華知道許南下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所以沒有接話。

「郭慶浩還真是大手筆啊，這麼多廳級幹部全打發出來了。還有一個常務副省長。」許南下突然停了下來，伸手去口袋裡摸煙摸了個空。王國華習慣性的上前，摸出煙來遞過去一直，順手給點上火。

「郭慶浩是那一位的嫡系近臣，你……」臨上車的時候，許南下停住回頭來了一句。王國華稍稍猶豫一下道：「我還是跟冷主任比較合的來。」許南下一愣，隨即便笑道：「這樣也好，冷雨終究要自稱一系，你跟著他也是前途無量。」

說完許南下上了車，王國華要關門的時候，許南下遞過來一個黑色方便袋：「拿著。」王國華本能的接過，車門被李居朋帶上，附送一個微笑後李居朋跑出上車，車子開動遠去。王國華站在原地久久目送，回頭時看了一眼方便袋裡頭，裝的是兩條煙。

很突然的，王國華鼻子酸了一下，很想當面對許南下說一句：「許叔叔，您不欠我什麼。」

坐在車裡的許南下此刻面如沉水，郭慶浩的大手筆在許南下看來不算什麼太特別的手段。倒是許南下認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王國華徹底的成熟了。就拿這一次來說，王國華可以說充分的調動了一切對自身有利的因素。郭慶浩新官上任，根本就無法拒絕王國華和陸永浩這個聯盟送上門的橋段。接著前有福利院工程王國華的揪住不放後有郡北市領導班子的不作為，加上王國華為自己準備好的退路，可以說郭慶浩方方面面都能交代的過去。

王國華的火候拿捏的敲到好處不說，還主動離開了東海省一段時間，造成一個王國華不受郭慶浩喜歡的假象。郭慶浩順水推舟，把一批廳級幹部打發出來，徹底的掌握了主動權，快速的樹立起個人的威信。

正常情況下，郭慶浩這麼幹不合適。即便在現階段的東海省，要做到這些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魄力。從這個角度來看，郭慶浩可謂胸懷大志魄力驚人。

下意識的，許南下意識到自己多了一個競爭對手，更為遺憾的是，王國華這個戰鬥力數值高的驚人的傢伙，居然在郭慶浩的手下。當然，客觀因素無法左右許南下的雄心壯志，更別說王國華現在的立場是跟冷雨站在一起。即便是在東海省，王國華的態度也很明確。

回頭的時候，王國華想到了許南下關於冷雨的話，突然意識到一個自己忽視的問題。冷雨這個亦師亦友的老領導，在許南下的心目中已經成長到一個相當高的低位。許南下的話裡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麼？王國華想到這個，不免覺得有點難解。

這個問題真是頭疼啊！一時衝動，看看左右沒人，王國華摸出電話來撥號，接通後笑道：「老領導，遇見一個想不明白的難題，不弄清楚我寢食難安。」

「搞的這麼嚴肅？說吧，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冷雨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似乎精神狀態不錯。王國華還是從福利院開始說起，一直到剛才許南下說的話。

王國華說完之後，冷雨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笑道：「你還真是當局者迷啊，看來你的大局觀還是需要提高一些。記住我一句話，任何時候平衡都是最重要的。好了，自己慢慢傷腦筋吧，我很忙。」冷雨很乾脆的掛了電話，似乎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王國華站著稍稍琢磨了一番，猛的一拍大腿，疼的齜牙咧嘴後笑了笑，慢悠悠的走回去。

回到餐廳，王國華在一片注目禮中回到位置，意外的沒看見卓國慶。這個時候的卓秘書長正在打電話，匯報剛才發生的事情。借電話段風面無表情，最後來了一句：「知道了！」

掛了電話，段風皺著眉頭不說話，對於卓國慶沒什麼好責備的，段省長不是遷怒於人的主。倒是這麼一來，有的事情就不好向王國華開口了。原來的計劃是晚宴的時候，段省長親自走一趟，看望東海來的同志。現在許南下直接中午就殺過去了，段省長晚上去就不合適了。可是不走這一趟，不讓王國華感受到欠了段省長的人情，有的事情就不好弄了。

說起來，還是某些人無能啊！段風頗為遺憾的歎息一聲。

王國華的手機震動起來，摸出來看看後笑了笑，轉身給黃升打招呼：「老黃，我要出去一趟，這裡交給你了。」老黃這個稱呼，之前黃升是很難接受的，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太打擊人了，所以黃升很自覺的聽從了組長大人的吩咐，並表示：「您放心去吧，這裡交給我。」

王國華走了之後，黃升才意識到自己的用詞似乎有問題，怎麼沒來由的在王國華面前自覺矮一頭了？邊上的郭裕華湊近了，低聲問：「老黃，他去幹啥？」

一股子淡淡的香水味道鑽進鼻孔，以前黃升覺得沒啥，現在突然覺得這個女人都這麼大歲數了，四十快五十的人了，你搞這麼香艷做啥？總之很反感，不過黃升沒露出不滿，淡淡道：「領導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

郭裕華被噎了一下，訕笑著坐直了身子。原本還打算跟黃升商量一下，是不是晚上請王國華出去坐一坐什麼的，交流一下感情。沒想到，黃升似乎心情不好。關鍵是這個用詞，王國華怎麼就成領導了？都是被打發出來的，誰也不見得比誰更得意不是？

儘管心裡不怎麼情願，郭裕華還是必須承認，今天王國華的風頭讓人嫉妒的要發狂了。估計自己回去不知道會被丟哪個角落裡涼快的郭裕華，心裡惦記著走走王國華的路子，能調來南天省也不是不能指望的事情不是？

走出大堂，王國華看見一輛保時捷，車上一個妖艷的美女，包著讓觀眾痛恨的頭巾遮住下半臉，帶著一副蛤蟆鏡擋住上半臉。這個妖嬈的大波妹，王國華自然是燒成灰都能認出來。

熟練的上了車，王國華繫上安全帶，笑道：「你怎麼找這來了？」

劉玲低聲笑道：「楚楚讓我看著你，免得你到處沾花惹草的。」

王國華……，轟轟轟，保時捷竄了出去。王國華實際上一點都不喜歡跑車，這玩意太沒安全感了，王國華更願意坐在包裹嚴實的車子裡。當然，德系車的安全係數王國華最信任。

在城市裡跑車跟摩托車比都沒什麼速度優勢，所以王國華還是能做的很安穩。經過紅綠燈的時候，王國華還能笑著打趣一句：「開這麼騷包的車，老子要擔心你紅杏出牆了。」

劉玲果斷的摘下墨鏡，送過來一個白眼，飛快的又帶回去，油門一踩。

來到劉家的別墅前，董艷芳居然站在院子裡等著，並且立刻上前道：「妹頭、國華，藥廠那邊出事情了。」一看董艷芳氣急敗壞的樣子，王國華立刻下車笑道：「阿姨，你慢慢說。」

劉玲倒是不緊不慢的下車，摘下墨鏡後道：「急什麼嘛，國華在呢。」這話說的，似乎只要王國華在，就一切OK。說來也怪，董艷芳似乎也很認同這個邏輯，立刻點頭道：「是啊，我不是等你們來麼，不然我早就過去了。」

「嗯，我去換輛車，媽跟國華說說清楚怎麼回事。」劉玲把跑車停到車庫，換一輛房車出來的時候，董艷芳對王國華道：「說起來話長，這不是你走以後，我們在紅杉區的藥廠生意很好。原來老廠區那塊地，妹頭不是開發一個商業街麼。年前剛剛建好準備交付的時候，有個叫南方的撲街仔找上門，要買一排門面房。陪他去的還有區長的秘書，他自稱是南平的侄子。當時妹頭在你那，匆匆趕回來後還是答應給他五折的價格賣他三個門面，沒想到這傢伙不滿意，放出狠話來不給夠二十個門面，就要我們好看。」

劉玲車子開過來道：「上車說。」王國華打開車門讓董艷芳先上，這個舉動把董艷芳開心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以前一切，似乎都沒發生過。

車出院子，鐵門自動關上。董艷芳又接著道：「開始那個撲街仔只是隔三差五的打電話來威脅，妹頭沒理會，上個月開始他就找車去賭藥廠的門口。每天到上下班就停一輛車堵你的門口，真是氣死人了。這不，剛剛接到藥廠那邊的電話，這個王八蛋居然開了三輛車堵在藥廠門口，然後人跑掉不見，真是氣死人了。」

「行，我知道了！」王國華點點頭表示明白，快速的摸出手機來，翻了一下號碼後，拿起電話又放下，收好手機道：「車開穩一點，我睡一覺。」

劉玲立刻把車靠邊停下，王國華愕然的時候，劉玲道：「媽，你來開車。」母女兩換了位置，劉玲坐下後拍拍腿，笑道：「給你送枕頭來了。」

王國華看看這個女人胸前起伏的波濤，苦著臉道：「你這樣我怎麼睡啊。」話是這麼說，王國華還是不客氣的枕上去，好軟，好舒服。確實困了，按下慾念，王國華很快就睡著了。

劉玲目光溫柔，看著身前這個男人睡的很安穩的樣子，忍不住微微得意的一笑。

上了高速車就快了，董艷芳車子開的不錯，很穩當。兩個小時後，王國華自動的睜開眼睛，坐起來看了看四周道：「還沒到啊。」

劉玲揉了揉大腿，這個動作帶起短裙網上走了一截，露出的一抹白讓王國華大動脈跳了跳。「到開發區了，你起來的還真及時啊。」

車子很快停下，王國華從後面摸了一瓶礦泉水下車，先漱口，然後用水洗了洗臉。這才不慌不忙的掃了一眼藥廠的門口。似乎，藥廠的人都很淡定，兩個保安站在門口，絲毫沒有上前的意思。

第七百四十六章 看不到原來的樣子

劉玲還摸出一把梳子，前前後後的整理了一下後，王國華閒逛似的往前走。要說這保安的眼珠子就是尖，一眼就看到老闆的出現，前面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原本有點無精打采的保安們，瞬間都挺直腰桿打起精神來。

堵門的車一共三輛，一字排開，把個大門堵的是死死的。王國華一臉平和站在車前，背手轉了轉，很是悠閒的樣子笑道：「車還不錯啊，又是寶馬又是奔馳的，嗯！還有一輛三菱的越野，看的出來，這小子挺富裕。」

一二三……，前後趕來的保安一共是六個人，這些保安看上去都頗為壯實，為首的一個隊長腰掛對講機上前對劉玲說話。

「老闆來了，您看看這個該怎麼辦好？」說著話還指了指門口堵著的三輛車。王國華在邊上嗤的一聲冷笑，不緊不慢的走近，目光如電一掃，保安隊長心中一凜不敢正視這威嚴的一瞥。「我說，你請的保安人倒是不少，就是廢物了一點。」王國華說出來的話真是讓人憋氣，低著頭的保安隊長竟沒有絲毫反抗的勇氣。

劉玲歎息一聲道：「這也不能怪他們，民不與官鬥，那南方的叔叔是市、委書記南平，這些保安掙點辛苦錢還是要養家餬口的。我這裡的飯碗砸了，他們可以另外去找別的去處。」

保安隊長聽了劉玲的話，又是感動又是羞愧。王國華歪了歪嘴，四下看看，接著進了保安室，看見角落裡有一把鋤頭，二話不說拖著鋤頭就走。

廠裡的工人都在上班，除了保安也沒什麼人在場。門外頭倒是有幾十個看熱鬧的群眾。

「你要幹啥？」劉玲看著王國華拖著鋤頭出來，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眉頭皺了起來。

這時候廠裡的頭頭腦腦都出來了，王國華見狀便道：「你看看你請的這些都是什麼人？古人還講一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給他們發薪水，廠子門口被堵了都沒人放個屁。」

劉玲聽著這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好在王國華也沒接著而說難聽的，而是往掌心吐了兩口唾沫，搓搓手道：「都給我站遠點。」話音剛落，鋤頭搞搞舉起，眾人驚訝之極，光的一聲悶響，排在第一輛的奔馳車遭殃了。

現場一片死寂，王國華一鋤頭下去之後，奔馳車的窗子還挺結實，居然沒打穿。王國華回頭一聲暴喝：「都楞著幹啥？給我砸！」

一幫保安全傻眼了，隊長先看看劉玲，可不知道王國華是誰。劉玲哼了一聲道：「動手，出了事情算我的。」要說這些保安也是憋了一口氣很久了，他們出來打工還不是聽老闆的麼？剛才讓王國華一陣數落，那真是叫一個難聽。現在老闆點頭了，保安隊長頓時有揚眉吐氣之感，衝上前搶過王國華手裡的鋤頭，朝車頭就是狠狠一下。光噹一聲，脆脆的凹下去一塊。

其他保安一看這情況，紛紛動了起來，不過不是上前砸車，而是紛紛轉回去廠裡，沒一會手裡拎著水管、木棒之類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出來了。「砸！砸完了每人發一百塊獎金！」董艷芳在邊上尖叫了一聲。

比起面目猙獰，氣急敗壞的老娘，劉玲則依舊是面帶微笑的來了一句：「每人三百塊！」

經濟效益果然和工作動力掛鉤，費力的想搬一塊石頭過去丟的王國華，意外的發現嗖的一下，手裡的石頭沒了，一個保安的木棒用力過猛斷了，這貨果斷的搶了王書記的買賣。砰的一聲巨響，王國華站邊上縮了一下脖子，石頭居然意外的砸穿了三菱越野的玻璃，落在了駕駛室內。

走到劉玲邊上，王國華聳聳肩道：「日系車就是差點意思。」

所謂看熱鬧的不怕事大，大門口處乒乒乓乓的砸的好不熱鬧，外頭圍觀的人一陣接一陣的叫好。還有一些看熱鬧覺得不夠過癮的，直接抓石頭丟。便丟還便叫囂：「大家都上啊！這麼好的車沒砸過啊！」

廠門口的綠化搞的不錯，王國華得以在樹蔭下看熱鬧，手裡還捧著廠裡職員端來的茶杯，不緊不慢的看熱鬧，不時還來一句：「你沒吃飯啊。」

不到十分鐘，三輛車已經面目全非，真叫慘不忍睹。

城區金鳳茶樓，二樓最好的包廂內正在進行一場麻將。曾經的非主流潮男南方，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副打扮，西裝革履，腕帶名表，頭髮梳的整整齊齊，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麻將桌上的人幾位裝扮也都差不多，一個個衣冠楚楚的。不過除了南方以外，其他人的歲數都不小了，最年輕的是南方的對家，公安局長副局長何菁，看上去也是三十六七歲。

「南總，我們言局長對我意見很大啊，輝煌製藥那邊天天打電話報警，壓力很大。」

「姓言的算什麼東西？他就是嘴巴硬，不敢把你怎麼樣。」說著話，南方扭頭對下家道：「任秘書，你跟高區長說一聲，那個姓言的太討厭了，拿下他讓老何上。」

任秘書臉上笑瞇瞇的，心裡去在暗暗的罵娘。「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姓言的在省裡有人啊，給他打招呼讓他不要亂來還可以，拿下他這個警察局長，你叔叔都沒那個勇氣吧。」

「呵呵，這個事情區長會考慮的，打牌！打牌！」打個哈哈，一臉斯文白淨的任秘書對付過去，暗地裡卻是在叫苦。高區長給他的指令是在適當的程度內配合，不要把事情搞大。可是這個南方呢？居然把車停人家大門口，這個就太缺德了。可是任秘書給領導匯報後，領導卻沒有什麼明確的反應。任秘書心裡明白，高區長跟耿書記爭奪開發區的主導權處在下風，這才對南方去搞事採取默許縱容的態度。心裡存的可不是什麼好年頭，這個開發區的主導權拿不下來，也不讓你姓耿的舒坦。

奇怪的是，耿、書記居然對於南方的胡鬧也不聞不問，開發區可是區裡最大的財政來源啊，就這麼放任它亂下去？牌局還在繼續，任秘書依舊心不在焉的。何菁目光快速的掃了一眼任秘書，釋放出一絲怨毒。

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牌局，衝進來的司機大聲道：「南總，製藥廠的混蛋把車給砸了。丟他老母，我去叫兄弟們砸廠子去。」

南方聽了這話非但不怒，反而笑道：「砸的好啊，何局長，你看怎麼辦？」

何菁是南平一手安插到區公安局搶班奪權的狗腿子，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軟了，當即站起道：「南總，你繼續打麻將，我這就去著急手下，先把砸車的歹徒抓了再說。」

南方一臉淫笑道：「我也不打了，我對那個大波的劉總也很感興趣，她怎麼有膽子讓人砸我的車。」何菁立刻會意道：「嗯，這個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拿到這個女人幕後指使的證據，將她繩之於法。」

輝煌製藥廠門口，三輛價值不菲的車基本看不到原來的樣子，喝了不少茶水的王國華滿意的拍拍手道：「差不多了，讓大家停下吧。那個，獎金立刻兌現，其他的我來。」

說完話，不等劉玲出馬，董艷芳已經衝過去，從LV手包裡拿出一疊沒拆封的老人頭，丟給保安隊長道：「大家表現的很好，這些錢拿去分了，每個動手砸車的都有份。你看大家出力多少分吧。」

現場一陣歡呼，砸好車本來就很過癮很解氣，老闆娘還這麼大方的現場發錢，當即有不少人又去撿石頭往車上使勁丟。

王國華這邊不緊不慢的拿出電話來，想了想對劉玲道：「你給言局長打個電話，讓他帶人來維持一下現場的持續，情緒激動的群眾太多了，需要警方協助一下。對了，讓他帶拖車過來，把這三輛破車拖走。」

劉玲笑瞇瞇的去打電話，王國華翻出南平的號碼，稍稍斟酌一番後，還是放棄了給他打電話。而是撥了李居朋手裡的號碼，接通之後笑道：「李處長，我想跟許叔叔通話。」

李居朋不敢怠慢，立刻拿著電話進了裡頭，遞給許南下道：「王國華的電話。」

許南下點點頭，接過電話便道：「你又搞出什麼亂子了？」真是太瞭解王國華了。

「許叔叔，我能搞出什麼亂子？不過是不想親眼看著自己一手締造的紅杉開發區毀在一些人的手裡罷了。……」電話裡王國華的聲音很是恭敬，許南下聽著先是一怔，隨即露出微笑，嗯嗯嗯的應了幾聲後道：「我知道了，我會給下面打個招呼的。」

掛了電話，許南下微微一笑，招呼李居朋道：「小李，給江東市政府打電話，問他們怎麼回事，輝煌製藥這種全省乃至全國知名的企業都有流氓地痞去廠門口滋事，問問他們是怎麼做事的？」

李居朋轉身打電話的時候，許南下拿起面前的電話來，稍稍思索後拿起電話。

「段風同志，剛才接到一個消息，跟你通報一下……」

第七百四十七章 待遇

東海省經濟交流考察團在山海的待遇很一般，儘管去了一個常務副省長，山海省似乎對兄弟單位只是持一種基本客氣的場面。沒有在機場的歡迎儀式，姚副省長帶的這個組規模要大的多，正經的廳級官員就二十幾個，加上秘書以及省政府派出的隨性工作人員，一行近七十人的大團還得走正常的途徑出機場，到了外頭才有山海省政府來的接待人員。重量級的官員一個都沒有，帶車去機場迎接的也就是一個省政府秘書長，到了省政府安排下榻的酒店，才來了一個常務副省長出面接待。

山海省這邊的待遇很自然地反饋回東海省委省政府，姚副省長帶的這個團無疑要比王國華帶的小組要先到地方，消息很自然地也先傳遞回去。

下午的省委常委會，主要議題是研究如何處理郡北市領導班子調整事宜。原來的書記、市長都被停職去黨校學習，新的班子要盡快立起來。

會前肖敬向郭慶浩匯報了山海省那邊的待遇情況，對此郭慶浩聽完後還算正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省長劉兆銘這邊幾乎同時得到消息，下午「碰巧」在會議門口遭遇郭書記的時候，對此很是不滿的抱怨了兩句。

「不進機場接就算了，機場外頭只一個政府副秘書長，山海省那邊也太沒意思了。」

「算了，禮尚往來嘛，以後還不好說呢。」郭慶浩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說太多，不過心裡的不悅倒是流露了一點。劉兆銘順勢道：「也不知道王國華帶的那個組待遇如何，要是去機場接人的也是省政府的秘書長，到了地方再有個常委亮相，那真就算鬧出笑話來了。」

所謂笑話，無疑是指一個常務副省長的待遇跟一個正廳級持平，事情要是傳出去，姚副省長的臉面算是丟的稀里嘩啦，尊嚴碎了一地。

兩人一邊談話一邊往會議室裡走，劉兆銘很識趣的落後了半個身位，嘴角掛著一點得意。這個時候郭慶浩心裡很不舒服，不是因為考察團的待遇，而是因為劉兆銘出現的時間恰好。正常情況，郭書記應該最後一個到會。

郭慶浩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心情，信步往前的時候，先到一步的肖敬等在裡頭，上前來問候一聲。郭慶浩落座的時候，肖敬湊近了快速在其耳邊說了一番話，郭慶浩平靜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劉兆銘那邊看了看。這個事後的劉省長身邊，秘書正在低聲附耳說著什麼。巧的是，劉省長的表情變化也跟郭書記相似，兩人幾乎同時朝對方望了一眼，目光在空氣中正面接觸了一下。

兩人的座位是挨著的，劉兆銘是副書記，所以主動斜了身子湊過來低聲道：「班長，是不是向同志們通報一下？」郭慶浩點頭道：「通報一下也好，這也是東海省的光榮。」

劉兆銘咳嗽一聲，吸引了其他常委的注意後，不緊不慢道：「會前我有個事情通報一下，我省赴南天省交流考察團到達南天省後，得到南天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視。省委秘書長、省政府秘書長聯袂赴機場內迎接，給以了高規格的待遇。更令人心細的是，南天省委書記許南下同志，在中午的歡迎宴會上出現並致辭。」

說完話，劉兆銘很識趣的看了一眼書記，把講話的權力讓出來。郭慶浩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先潤了潤嗓子，然後才道：「兄弟單位的情分大家都記在心裡，閒話不說了，開會。」

省委組織部長郭月敏這會心裡可謂翻江倒海，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要知道當初在分組的時候，郭月敏配合省政府那邊是做了點手腳的，尤其是在隨性人員上，省政府那邊一個人都沒拍，省委這邊就更別說了。可就是這樣一個刻意造成沒啥待遇的代表小組，居然得到了南天省委書、記的出面在歡迎宴會上致辭，世界上還有比這個事情更假的麼？

如果說傳回來的消息是王國華一行受到了冷遇，郭月敏的心情會很愉快，本來就是這麼安排的劇情。對於王國華，郭月敏一直心存芥蒂，按說一個市委、書記對上省委組織部長，你還不得乖乖的？書記手裡沒有人事權，沒有組織部的照顧，你想那住市裡的一干常委非常委的廳級幹部，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問題是，王國華對待郭部長的態度，一直就是那種面子上的客氣。

郭月敏一直在期待王國華在鐵州市遭到其他同事的抵制時想起省委組織部的重要性，到時候想怎麼拿捏他都行。可惜，王書記根本就沒有依靠組織這根弦，幾下拉扯運作，奇跡般的就把一干常委擺佈的服服帖帖，這個讓郭月敏固然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同時怨念也加深了。現在讓人更加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南天省委書記是什麼概念，郭月敏心裡太清楚了。可以說許書記再往上走一步，那就只有入閣了。這樣的一個省委書記，憑什麼給一個正廳那麼大的面子，說出來誰敢信？問題是，這樣的事情真切的發生了。

郭月敏想不通，怎麼都想不同。覺得心裡堵得慌，開會的時候不免有點心不在焉的。郭書記這邊眼神很好，看見本家臉色蒼白的，關心的問：「月敏同志怎麼了？不舒服麼？」

「沒事，沒事，頭有點暈，喝點水就好。」郭月敏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的端起茶杯喝茶。

會議繼續，今天這個會，郭慶浩就一個目標，通過郡北的班子調整的人事問題，看一看在座諸位常委的傾向。這其中，組織部長郭月敏的態度，郭慶浩相當的關注。

東海省省委常委會繼續的時候，王國華在輝煌製藥廠的門口成為了焦點人物。原因是附近一個企業的老闆過來看熱鬧，一眼就認出了王國華。

「王區長回來了！」這位老闆立刻忙活起來，電話裡一通招呼，呼啦一傢伙開發區裡的上百家企業的老闆聞風而動。正好在廠裡的老闆很快就來了二十幾個，紛紛上前親熱的跟王國華打招呼。

「王區長好！」「王區長好！」招呼聲不絕於耳，熱情的一塌糊塗。

人都是這樣，王國華在的時候，大家沒少得王國華政策上的扶持，可以說王國華主政紅杉區政府的期間，區裡的企業受到的幫助最多。同時區政府對待企業索取也是最少的，幾乎沒什麼攤牌，相關的管理部門沒有一個敢亂來的，敢亂來的都被王書記收拾掉了。記得有一次跟企業家的座談會上，王國華跟大家說「國內的民營企業正常的稅收和規費負擔本來就很重，政府部門不但不能伸手，還要盡力去幫扶。」可以說，這句話在王國華執政期間得到了堅決的執行。

搞企業的遇見這樣的地方政府領導，那真是巴不得他一直在政府幹下去，奈何王國華干的太好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低調的回省委干督查室主任，紅杉區的老闆們想起來王區長連口飯都沒吃過他們的，心裡銘記的不在少數。

如今王區長再回紅杉區，雖然已經陞官了，大家還是很願意叫一聲：「王區長好！」

王國華面對不斷的問好，很熱情的給以一一的回應，最後也說請大家進去做，就在大門口的樹蔭下，一點不講究的坐在綠地上，跟大家座談。很快形成了一個場面，王國華席地而坐，裡頭是十幾個先來的老闆跟著坐地上，外頭圍了一圈蹲著的，再外頭圍了一圈站著的。

王國華受歡迎的程度，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就連劉玲都以為自己看錯了，要知道這些做生意的人，哪個不是唯利是圖？俗話說人走茶涼，王國華都走了那麼久了，沒想到一露面還有那麼強大的號召力。

劉玲最後得出一個人，看來公道自在人心！比起王國華來，現任的區領導班子，在這幫老闆的心目中，估計都是渣啊！

車子被砸，心疼是不免的。不過對於南方來說，可謂正中下懷。一直沒機會對輝煌製藥廠用強，不就是因為那個大奶妹老總高掛免戰牌麼？現在好了，終於沉不住氣了。一個做生意的，在政府的公權力面前根本就是螻蟻一般。這就是南方的心態，這個心態的養成，也是這兩年在叔叔的幫襯下無往不利的真實寫照。

一路上南方心裡琢磨的已經不是二十套門面房了，這一次不讓姓劉的女人大出血，不把她弄上床，誓不收兵！這一路上，南方還擔心區委區政府方面有人來講情，同時還擔心其他方面有人說話，所以這一路趕的很急。一定要在其他方面的壓力到來前，拿到能夠致劉玲於死地的把柄！

可是趕到現場一看，南方有點傻眼了，這都是怎麼一回事？那麼多人圍在門口乾啥？似乎這些人都很高興的樣子，似乎在圍觀什麼寶貝似的。

何菁可不管現場如何，一看確實有三輛車被砸成了零件，立刻打開賣，大聲喊話：「前面人聽好了，前面的人聽好了，立刻散開，立刻散開，不要妨礙警察執行公務！」

第七百四十八章 騷動

這一嗓子還是起了點作用，外圍的老闆們騷動了一下，在警察局這個暴力機關面前，老闆們還是不願意輕易去得罪，不自覺的讓開了一條道。

坐在裡頭的王國華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臉上的微笑變成了千年寒冰，冷冷的看著通道的對面。春風得意走路帶風的南方，在何菁的及幾個警察的簇擁下上前來，警察們還不斷的揮手喊話：「都散了，都散了。」

突然，為首的南方站住了，如同一個機器人突然斷了電。

王國華慢悠悠的往前走，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呆若木雞的南方面前，幾個警察還在喊「散了散了。」何菁見情況不對，趕緊的暗示他們閉嘴。

現場氣氛突然變的很是詭異，往日裡走路都是橫著的青年成功人士南總，這會站王國華面前跟被老師叫辦公室的小學生似的。低眉順眼的，南方艱難道：「王叔叔好！」

一聲稱呼，現場多少有點騷動！王國華背手冷眼四顧，嗖的一下都安靜下來。

回過頭來，王國華面露微笑，背手著來回慢慢的晃了兩趟，看著南方道：「做生意多久了？」南方怯怯道：「一年多。」說著話，南方喉頭動了幾動，心裡實在是怕的要死。這個王國華給在他心裡留下的陰影太深，當初一個電話把南平請到KTV，又一個電話把交通廳長叫去，那個場面南方一輩子都忘不掉。沒有叔叔南平，南方就是一坨狗屎，這點他很清楚。

王國華背手望天不語，低頭時苦笑點頭道：「才一年多，才一年多。」說完突然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狠狠的扇南方的臉上，啪的一聲脆脆的響亮的緊，跟著怒道：「這一巴掌是因為你才一年多你就學會了強買強賣？」南方捂臉後退，王國華喝道：「站好了！」

南方站好，手還捂著一邊臉，王國華突然又一個巴掌扇過去，打在另外一邊臉上，口中道：「這一巴掌是因為你才一年多你就學會欺男霸女！」

南方直接被打暈了，雙手捂著臉，羞憤欲絕的低著頭，王國華抬手發現沒臉可打了，都被擋著，乾脆抬腳踹過去道：「這一腳是告訴你，勞資要踩死你分分鐘都可以！」

被打臉了還得乖乖的立正稍息，大概就是此刻南方的真實寫照。反過來看，王國華還是第一次暴露出這樣的一面，其他人還好一點，劉玲看的是目瞪口呆。原來這傢伙也有這麼跋扈，這麼囂張的時候。

王國華實際上還是因人而異，對於南方這種所謂的官二代，不狠狠給他點顏色看看是不會長記性的。

此刻的南方可謂羞憤欲死，偏偏面對王國華就是一點抵抗的勇氣都沒有，被踹了一腳坐地上還不敢抬頭。王國華說踩死他分分鐘，這個說法在南方看來一點都不誇張，甚至還嘴的勇氣都沒有。

「帶上你的人滾蛋吧，記得付拖車的錢！」王國華丟下一句話，轉身回頭，周圍幾十號人全是傻的一樣。這正是王國華想要的效果，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狠狠削南方的面子，讓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王叔叔再見！」南方爬起來，朝王國華背影喊一聲就跑，好像後面有老虎在追他。隨行的何菁已經徹底懵了，看看南方，又看看王國華，想跟著走又不敢走，畢竟王國華沒發話，只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剛才發生的這一幕，何菁有落入地獄之感。王國華收拾南方的狠勁，何菁永遠的忘不掉了。要知道，南方是市委、書記的侄子，王國華像打條狗一樣，對方還不敢還手。何菁一個副科，借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有絲毫的妄動。

「大家都去忙吧，我這沒事了，天黑前還要趕回省城，下次有機會再聊。」王國華笑著揮揮手，一幫老闆們帶著滿足的表情，各自打招呼散去，臨走有不少人不懷好意的看了看何菁，就像看一條落水狗。

人群散的差不多時，遠端的道路上警車呼啦呼啦的出現。一身制服的言局座，一溜小跑氣喘吁吁的出現了。「王書記好，我來了。」言局長倒是一副很精神的樣子，大有隨時待命出擊的勢頭。

「動作很快啊！」王國華笑的有點讓人捉摸不透，低頭看了看手錶。

言局長頓時表情尷尬了一下，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好。王國華已經很不客氣的先開口道：「從這裡到警察局，頂多五分鐘的路程，算上準備時間，八分鐘撐死了。可是你呢？從我電話過去到現在，過去了二十分鐘，你說我是不是要表揚你？」

「王書記，我……」王國華一抬手，打斷道：「好了，你也回去吧，記得讓你的手下把車拖走，今後別讓我再為這種事情跑一趟。」

王國華說完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回到劉玲的車跟前，打開車門對董艷芳道：「阿姨、劉玲，我們走。」

言局長不敢上前，王國華剛才的態度讓他感到了畏懼，眼睜睜的看著車子開走了，這才走角落裡給言禮孝打電話，匯報了一下事情經過。言禮孝得知他因為擔心屁股下的位置，沒敢在第一時間出現，氣的言禮孝大聲怒罵：「你怎麼不去死啊！以後不要跟人說你是我弟。」

言禮孝發怒的時候，南平也在發怒。不過南平憤怒的對象是區長老高，手指都頂到高區長的鼻尖上，厲聲：「紅杉區交給你才幾天？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南方那個撲街仔在紅杉區胡作非為你也不匯報，老子要被省裡拿下，也要先撤你的職。」

罵的正激烈的時候，南平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更是怒不可遏的吼起來：「你還敢給我打電話？我都被你害死了，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混出江東市，有多遠滾多遠，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打斷你的狗腿。」

憤怒的掛了電話，南平看看面前低頭挨訓的老高，手機直接砸過去：「你也滾！」

老高灰溜溜的滾蛋之後，南平癱坐在椅子上，一手撐著額頭，渾身無力的歎息。熱的災難往往是自己招來的，南平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半個小時前，南平接到了省裡的電話，頓時如同死了親爹一般。電話內容大致為省裡對南平的工作成績極為不滿，對於江東市下屬的個別區經濟出現大幅度的滑坡表示不滿，下一次常委會，省裡會考慮南平的調整問題。

南平很清楚，自己的去留成為了妥協的產物。實際上當初許南下挺住了，沒有被一波流帶走，關鍵時刻搖擺不定的南平，命運已經決定了。只是許南下一直隱忍不發，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而已。

現在後悔無疑已經晚了，南平鼓足勇氣拿起電話，翻出一個號碼按下撥號，嘟的一聲後，電話被掛斷，連續的短音嘟嘟嘟在刺耳的緊，南平長長的一聲歎息。

剛剛掛了南平的電話，王國華就接到言禮孝打來的電話，歎息一聲還是接聽了。王國華可以不甩言、伯親，但是不能不給言禮孝面子。

「老言，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跟我的關係不會受影響。」王國華搶先說了話，言禮孝在電話裡很是感慨道：「國華，我知道你對兄弟沒話說，這一次真是他做人太爛，這個禮我還是要代他賠給你。」

王國華笑道：「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對了，南平是怎麼一回事？」

言禮孝道：「還能怎麼回事？不就是那會你剛走，他覺得要變天了唄，活該！其實許書記手裡早就捏著他一把證據，一直沒動無非是等大局穩定下來，他估計一直心存僥倖呢。」

王國華也跟著歎息了一聲道：「人啊，一旦把事情做過了就沒意思了。不說了，晚上喝酒的時候再聊。」

東海考察組在南天省的交流進行的很順利，省裡高層的重視起了關鍵的效果。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到了結束的時候，最後兩天王國華給眾人放假，讓他們隨意去玩，只要不耽誤回去的飛機就行。

臨行前夜，王國華接到李居朋打來的電話，趁著夜色來到許南下的家。很意外的是，開門的是許菲菲，這個曾經的小妹妹已經徹底的長大，一成不變的馬尾，燙了個齊肩的波浪捲，站在門口時面帶微笑。

「哥，來了！」聲音依舊很溫柔，但是王國華能感覺到跟以前的不同，曾經那份含混的情緒，如今不管還有沒有，至少在臉上看不到了。

「國華，你來了，坐。」許南下放下電視遙控器，待王國華落座後笑道：「剛得到一個消息，你們那個常務副，在山海省的歡送宴會上被紀委直接帶走了。還有，姓孫的，調京城了，一個閒的長霉的位置。」

許南下難得在話裡頭加了修飾，可見他此刻的心情。

「動作很快啊！」王國華話又所指，許南下點點頭道：「殺伐決斷，魄力驚人。最關鍵的還是保持了一個平衡，對了，你們那個報道上了內參，成為了一個支點。國華，聽我一句，以後這樣的事情，在你沒有足夠的實力駕馭局面的時候不要做了。借力打力，終究不是王道。」

第七百四十九章 麻煩

王國華的第一反應的瞬間稍稍坐直了身子，腰桿挺的更直。這個舉動讓許南下心裡很滿意，過去的事情在王國華心裡是否留下陰影不提，至少這個時候的王國華沒有心存芥蒂。依舊是當初那個對許南下充滿敬意，態度端正的王國華。

許南下的目光更加的溫和，心裡的一些遺憾有擴大的嫌疑。比如，當初要是再堅持一下，再比如，在菲菲的感情問題上多點關心和支持，等等。許南下不是缺乏遠見者，但是在對待王國華的問題上，許南下心裡是埋著「自責」這麼一根刺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之前看好郭慶浩需要什麼，但是從我的角度來看，一個下屬拱翻上級這種事情的始作俑者，往往都是為上級所不喜的對象。更別說，你跟冷雨的關係擺在那裡。假設郭慶浩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那麼你的危機實際上已經埋下了。即便郭慶浩是一個大度的人，你在東海省的仕途也只能是止步於鐵州一地。」許南下說的很慢，似乎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出口。

王國華絲毫沒有懷疑許南下的用心，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金玉良言，聽的很仔細，不敢漏過任何一個字。聽的同時，王國華也沒忘記思考，站在自身的角度上看待這個問題，對比一下人心，結論不難得出。

「許叔叔，我真的只是想做點事情啊！以前在您的手下，我沒有那麼多麻煩，那是因為您在給我遮風擋雨，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王國華這個也是肺腑之言，要做事情就要排除阻力，要排除阻力，就必須要排除擋在前面道路上的障礙。越是在東海待的時間長了，王國華越能感受到當初許南下給自己的支持是何等的珍貴。

說著話，王國華微微動容，帶著強烈的感情色彩。肩上輕輕的落下一隻軟軟的小手，似乎在安慰。「您應該想的到，我剛到鐵州的時候是一個什麼局面。很多事情我都在努力的繞過去，即便是這樣還有繞不過去的東西。有的東西我可以容忍，可是在福利院工程這個問題上，我實在無法容忍，因為超越了我個人的道德底線。」王國華似乎沒有感覺到肩膀上的手在微微的加大力度，繼續慢慢的說話。

對面的許南下似乎無意的看了一眼一臉溫柔的許菲菲，然後移開目光，面色的平靜的聽著王國華的講述。

「難道你不覺得，你在鐵州的位置坐著，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麼？如果這一次因為這個事情你失去了位置，你會後悔麼？」許南下提出的問題可以說很尖銳，隨著投來的目光也很尖銳，似乎穿透了人心。

許南下甚至在還在心裡想一個問題，他會怎麼回答？浸淫宦海一生的許南下，心裡有自己的答案，而且每一個人生的階段的答案都不一樣。如許南下所料，在這些問題面前，王國華陷入了沉思，客廳裡安靜了大概一分鐘後，一直低頭沉思的王國華終於堅定的抬頭，迎著許南下審視的目光，毅然決然：「不後悔，因為我必須有自己的堅持！否則，不足為人！」

肩膀上的手似乎力量失控，手指下意識的收縮，王國華這一次感受到了力量，回頭看了一眼佈滿溫存和擔憂的許菲菲，心裡不自覺的緊了緊。

這個答案跟許南下預想的有差別，這其中的差別在於最後一點。許南下預想的答案是「不後悔，但是今後會更靈活一點。」雖然差別不大，但是本質差之千里。王國華給出的答案是一個本心，是一份堅持。其立足點是在一個「人」字上，而許南下預想的答案，立足點在一個「官」字上頭。王國華的答案反過來刺激到了許南下的內心，一時間許南下甚至稍稍呆滯，手裡夾著的煙灰老長差點燒到手也沒想起來彈一下，還是許菲菲微微歎息一聲，上前去幫著拿下來，輕輕的掐滅。

隨著青煙裊裊的消逝，許南下終於緩緩地輕舒一氣，微微一笑道：「國華，你讓我吃驚了。你說的沒錯，我們這些人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一個官。可現實是，很多人首先把自己定位為一個官，然後才是一個人，還是人上人！」

王國華沒有接這個話，許南下也沒有繼續往下說，稍稍停頓後許南下渾身似乎沒了力氣，往後靠在沙發背上，閉上眼睛低聲道：「國華，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有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堅持。」

王國華慢慢站起來，微微彎了彎腰道：「許叔叔，再見！」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王國華下意識的回頭，黑暗中一張笑臉近在咫尺。王國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對面的許菲菲笑道：「我送送哥。」

透過樹蔭的燈光在地面斑駁，並行的兩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路不長，行至小區門口時，許菲菲站住笑道：「我就送到這了，哥，保重！」

王國華看到的許菲菲並不平靜，甚至還是在努力的克制情緒。心裡很明白結局的王國華沒有猶豫，揮揮手看似瀟灑的轉身走了。王國華知道，自己走的越輕鬆，許菲菲內心的掙扎就越痛，但是這份痛的時間會很短，許菲菲是個聰明的女孩，所以這樣對雙方更好一些。

沒有轉身的王國華攔下一輛出租車消失，轉身的許菲菲最終沒能控制自己的眼淚，為自己單純的初戀留下的眼淚，不管滋味如何，這一份沒有得到回應得到初戀都是那麼的美好！

有些情感，即便窮其一生也無法忘卻，即便是老的不能動只剩下回憶時，因為這些美好的記憶，也會微微的一笑。能夠留下類似的記憶，本身就是一份財富。

王國華並不輕鬆，甚至有點壓抑。已經過了見一個想一個的時期，王國華知道自己必須學會取捨。

別墅的院子裡燈亮了起來，這個時候出租車只不過剛剛挺穩。王國華下車付錢的時，大門已經緩緩自動打開，台階上劉玲抱著手，面帶微笑看著自己的男人進門，然後大門緩緩的關上。劉玲，同樣有自己的堅持。

「阿姨呢？」王國華上前問了一句，劉玲不著急回答，先挽著王國華的手往裡走，微微低頭時臉上閃過一道淡淡的紅暈，低聲道：「去打麻將了，說晚上不回來。對了，她今天很高興，走的時候居然哼著小曲。」

王國華笑了笑，抽出手，摟住女人的肩膀，「你瘦了。」後腳跟輕輕的把門關上，腦袋往肩膀上一靠，劉玲笑道：「一直有去健身，女人過了三十不保養的話，胖起來很快。」

王國華微微緊了緊肩膀，沒有說什麼，實際上也不需要說什麼。「我去放水。」

臥室的書桌上有電腦開著，王國華按了一下百葉窗，看見對面的馬路。剛才的劉玲，一定在不斷的重複這個舉動吧。笑了笑，王國華放手坐好，滑了滑鼠標。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提醒王國華，再有十天，元旦就到了。又是一年要過去了！

「水放好了！」劉玲的聲音有點不對，王國華並沒有注意到。答應一聲，王國華起身進了洗手間，站在門口的時候王國華愣住了，眼珠子似乎不會動了。

輕輕的咬著嘴唇，劉玲很滿意對面的反應。浴袍是苦心挑選的粉色，長度剛剛能到半個大腿，要帶輕輕的紮起，只需輕輕一拽。領口微微的開了一些，裡頭沒有任何的遮掩，鏡子裡能看見依舊挺拔的溝壑。腰還是那麼細，皮膚還是那麼的細膩緊湊。

最關鍵的，他沒有厭倦，依舊很輕易的被點燃。柏拉圖那一套在劉玲看來基本是扯淡，上學的時候似乎迷戀了一陣子，從社會經驗來看，那是理想主義。沒有靈與肉的徹底結合，感情是會淡的。

對面就是鏡子，劉玲很快就意識到男人的目光停留的所在，浴袍的遮蔽效果確實差了點，開叉的下擺處能看見一抹藏在白雪一般肌膚中的黑。有心想遮一下的劉玲放棄了，甚至在內心裡希望對面的王國華狂野一些。

劉玲如願以償的被按在了盥洗台上，微微痛感的結合有點刺激，下意識的往後稍稍的迎了迎，遭到一陣疾風暴雨。空間不大，回聲很響，關鍵是不需要抑制自己的情緒，可以放聲的叫喚。依舊敏感的劉玲，很快就感受到那種欲死欲仙的愉悅，渾身脫力似的放棄了迎合。

……

兩天的假期後，王國華回到越山度假村，表面上似乎一切都沒變。王國華走到大堂時，湯新華迎上前來，隨後居然還有一個黃升，大堂的茶座裡還有全體組員。

「王書記好，總算回來了，大家都在等著你。」黃升顯得有點迫不及待，似乎像表現什麼。王國華對此笑了笑點點頭，走進茶座時集體整齊的起立。

第七百五十章 融合

很整齊的集體起立，同樣是很整齊的畏懼的目光。很單純的畏懼，原因何在？這些人中個別人消息或許不夠靈通，但是集體的消息必須是快速準確。山海省那個組的遭遇，大家相比都知道了。拱翻一個省常委的王國華，在眾位組員的心目中，很強大，同時也是損人不利己的猛人。這樣的異類，在眼下這個沒有多少利益糾纏的群體中，很自然地遭到集體排斥。

怕我麼？那就接著怕好吧，既然已經把一個不容侵犯的形象立了起來。

因為姚副省長的變故，整個考察組的行程發生了改變，本來兩組還要互換一下，現在省裡直接要求回去。省裡要開會，要整頓！

整頓什麼的王國華不關心，出來大半個月，郭書記拿王國華立威的表象算是基本成型。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王國華很識趣很上路。關鍵是王國華主動提出的，這就很難得了。

當然郭慶浩心裡很清楚，王國華這傢伙的本質不是攪屎棍，也不是什麼損人不利己。這傢伙的本質是得了便宜不賣乖，能看懂這個的人很少。

「人都到齊了？」威嚴的目光環視一圈，副組長黃升立刻說話：「都到齊了，南天省方面表示要歡送一下，我私自做主拒絕了。」王國華點點頭：「拒絕的好，這時候不適合高調。既然人到齊了，那就出發吧。」

門口有大巴等著，一行人上車前往機場。比起來的時候，回去的路上組員們很安靜，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回程算是悄悄的進村，飛機在辰州機場降落挺穩的時候，意外的發生了。

一輛大巴一輛黑色奧迪停在停機坪上等著，王國華剛下飛機，肖敬便迎上前，無視其他人，直接對王國華道：「國華辛苦了。」王國華把吃驚掩飾的很好，顯得有點疲態道：「秘書長辛苦了。」

肖敬的出現讓隨後的隊伍騷動了一下，不過沒人敢這個時候上前就是了。招呼了王國華之後，肖敬朝其他人笑道：「大家辛苦了，省裡讓我來接一下大家。」

很簡單的一句話，後面這幫人卻心裡很激動，話說這一路回來，好多人內心都是忐忑的。現在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肖敬能出現在機場，這個結果可以說好的不能再好了。

「感謝省、委，感謝秘書長！」很整齊的，似乎排練過。

「大家上大巴吧！」招呼了一聲，隨行人員上前來幾個，肖敬朝王國華笑道：「上我的車。」

王國華知道他有話要說，可不客氣便，跟著上車，不等大隊人馬，奧迪車消失了。還在陸續上車的組員和他們的秘書們，看著奧迪車消失的眼神多少有點呆滯。回過神的郭裕華一看小秘書有朝花癡的方向發展的意思，伸腳踩了一下她的腳。

「哎……」呼聲很及時的剎住，不過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比如黃升就注意到了，心裡不免暗暗腹誹，郭裕華這個女人能力是有，不過心眼也是出名的小，難怪在郡北不怎麼得勢。以後跟她，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心裡這麼想著，黃升不免啞然失笑，暗道我跟她能有什麼太多的來往？倒是王國華，以前一直沒看出來，一直到這一次南天省之行，才深深的感受到這傢伙的深不可測。剛才別人看見的是王國華對肖敬的尊敬，黃升更在意的是肖敬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與面對其他人的區別。對待王國華，肖敬可是一點都沒擺秘書長的架子啊，倒是其他人，點點頭就算意思到了。這裡頭的差別還不能說明問題，那什麼能說明問題？

黃升越想越後悔，這一次南天省之行沒能抓住機會啊。開始是不願意，後來的是想抓機會王國華幾次借口推脫，到現在真是沒地找後悔藥去。黃升心裡也怕王國華，但是他這些天拐彎抹角的打聽了很多消息，總算是對王國華在鐵州市的作為有了個大致的印象。

歎息一聲，黃升的腦子裡又浮現出南天省的一幕幕，考察團不管走到哪，都受到了當地黨委、政府的熱烈歡迎。這其中最震撼的要屬恩州之行，四大班子的成員基本到齊，直接迎到了高速路口，這根本就是省裡領導下去才會有的待遇。

後來黃升才知道，王國華在恩州當過一段時間的市委書記。時間不長，但是太得人心了。黃升很清晰的記得，當初自己面對熱烈歡迎的場面有點恍惚，尤其是到達市區的時候到達了一個高潮，恩州市幾十家大小企業的老總們，自發的在下榻的酒店門口，敲鑼打鼓放鞭炮，拉出了幾十條「XX集團歡迎王書記回恩州」之類的橫幅。與企業界的座談會上，恩州最大的國營企業老總當場表示，要去鐵州市投資，王國華居然還幫著分析了一番，說什麼時機不成熟，等一段時間再說。

想到這一幕又一幕，黃升不自覺的微微臉上騷的慌，同為幹部，同為正廳，自己也算去過不少地方，也幹過正職。問題是，現在自己回到曾經任一把手的區縣去，能有什麼待遇？儘管談不上不作為，但是做出來的成績可謂屈指可數。那些擺在字面上的徵集，到底是些什麼玩意，黃升心裡比誰都清楚。

「做官做到王國華在恩州市、紅杉區那樣的程度，一輩子不白活！」黃升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一些想法越發的堅定了。

奧迪車上了高速，如同黃升看到的那樣，肖敬在面對王國華的時候一點秘書長的姿態都沒有。主動的遞給王國華一支煙，肖敬笑道：「郭書記在會上表態，考察組的南天省行，給東海省爭大面子了。」

王國華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說起來，這個馬屁的痕跡太明顯，王國華要是接過去就太俗了。不過，心裡的舒爽很明確。

「秘書長，郭書記找我有什麼事情？」王國華直接奔著主題過來，心裡告誡自己要矜持。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回頭你當面問郭書記就是。」肖敬笑著說，王國華看不出任何掩飾的成分，知道他說的是真話，甚至肖敬比王國華更想知道，郭慶浩會跟王國華說點啥。

「紀委的人沒走吧？」王國華說著指指車頂，肖敬面露沉重點點頭。這一次的動盪，肖敬心裡還是有想法的，問題是他不敢去想。本來他就不是郭慶浩的原先的班底，能在秘書長的位置上待下去就很滿意了。

「秘書長，你不會想告訴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吧？」王國華用開玩笑的語氣試探了一句，肖敬很正式的點頭道：「確實沒想法，我的情況你還不知道？馬書記剛退二線，有的事情我不能做。」話是實話，同時肖敬也有點懷疑王國華的動機，這一次一傢伙下去兩個常委，肖敬不說兔死狐悲，心有餘悸是必須的。要不是上船及時，誰知道被調整到哪個角落去。

王國華閉嘴露微微思索狀，稍停笑道：「我倒是覺得，秘書長應該爭取一下。尤其是馬書記那邊，去走動走動。」王國華說到這裡便停下，面帶微笑審視對面。

肖敬的臉上寫著「很意外」三個字，首先他要弄明白王國華的動機。可是他實在是想不通，一陣患得患失之後，顯得有點茫然的肖敬最後乾脆咬咬牙道：「國華，你別跟我打兜圈子，直接說什麼意思吧，這裡也沒外人。」

車上就司機和秘書這兩位絕對的親信，王國華卻沒有立刻解釋的意思，笑了笑沒說話。肖敬心中一驚，暗道自己失態了。自己的親信，不等於王國華可以信任。這麼大的事情，說起來法不傳六耳呢。

「國華，晚上我請你喝酒。」肖敬收起了心裡的急切，王國華點點頭沒說話。說起來，王國華幫肖敬也是有私心的，王國華在東海省，也確實需要融入一些圈子。目前只有一個陸永浩的圈子，王國華覺得稍顯不足。當然，王國華沒打算把肖敬也拉進陸永浩所在的圈子。

郭慶浩沒在辦公室，而是在家裡。看見車子進了家屬區，王國華才反應過來今天是週末。

去年底的時候，家屬區裡大興土木，建了一批新的獨門三層小樓。可惜馬躍東這個當初力主改善居住條件的書記卻沒能住進這些新樓，倒是便宜了郭慶浩這個新書記。

權力確實是好東西，這一點從新蓋的樓房周邊的綠樹可以看見一些端倪。大部分的樹都是樓房建好後栽下的，道路兩旁的大樹都剪過，庭院周邊的情況也大致如此。不知道這些樹是從哪裡移栽而來，王國華大致判斷了一下，這一片加上道路兩旁的，大致能有兩三百棵。

開門的是夏爽，很客氣的招呼兩位領導後，門裡一個風姿綽約的婦人出現，指著鞋架笑道：「拖鞋都是新的，你們隨意。」

「謝謝鄭主任！」肖敬笑著招呼一聲，王國華跟著招呼。這還是第一次遭遇郭書記的夫人，肖敬還不忘記介紹一下：「國華，夫人現在省中行任辦公室主任。」

鄭宜潔笑著打岔道：「副的！對了，這一位就是王國華吧？還真的很年輕啊！」鄭宜潔話音剛落，裡頭一身便裝的郭慶浩出出現笑道：「年輕怎麼了？東海省的市委書記們都這麼年輕這麼能幹，我能省多少心？全國那麼多地級市的書記，都像國華這麼能幹才好呢。」

這個評價就太高了！王國華想自謙一下吧，又怕太矯情，乾脆什麼都不說，憨厚的笑了笑。鄭宜潔很意外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疑道：「國華書記還會害羞啊！」

郭慶浩笑著看看王國華的笑容，冷冷道：「這小子，你別被他的假象欺騙了。」這個話，就太隨意了。隨意到邊上的肖敬把頭低下去，心裡嫉妒之火熊熊燃燒。

「郭書記，這可真是冤枉了！在鄭大姐面前，我可不敢弄虛作假。」王國華在才抓住機會自辯了一句，順便不露痕跡的拍了一下鄭宜潔的馬屁。大姐這個稱呼，結結實實的讓鄭宜潔心花怒放。

「你們坐，我去泡茶！」鄭宜潔笑瞇瞇的去了，郭慶浩上下打量一番王國華後忍不住笑道：「你小子，還真是啊，怎麼說你呢？」一時想不到形容詞，郭慶浩只好苦笑搖頭道：「算了，不說這個，坐下再說吧。」

郭慶浩沒讓肖敬走人，肖秘書長只能是小心謹慎的留下，落座的時候也只坐了半個屁股。哪像王國華這傢伙，大馬金刀的坐下，一點都不帶客氣。實際上王國華是不管客氣，郭慶浩都隨意成這個樣子了，王國華在表現的畏畏縮縮的，那還不留下一個虛偽的印象麼？

正所謂，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國華，山海那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郭慶浩看似很隨意的一句話，王國華從剛才的隨意中瞬間變化，腰挺直了不說，表情也變得的鄭重。

「知道了，許叔叔跟我說了。」王國華這麼一說，郭慶浩怔了一下後點頭道：「哦，是許書記告訴你的，這樣也好。找你來，是想問一下，有沒有興趣來省裡工作？眼下這一攤子事情，我需要一個你這樣的幫手。這樣好不好，你在省裡掛一個副秘書長的頭銜，鐵州的書記繼續幹著，那一攤子事情剛鋪開，離開你別人也玩不轉。」

王國華這個時候看著平靜，心裡實際上滾油潑冷水一般。看著在思索，實際上是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郭慶浩倒是一直在觀察王國華的反應，發現這傢伙的臉皮算是練到家了。要知道，王國華可是剛下飛機就來了，郭慶浩打的是一個措手不及的意思。

「看來以前還是低估他了！」心裡如是想，郭慶浩的遺憾有繼續放大的意思。

「領導，我的事情還是先放一放吧。反正也不著急一時，倒是馬書記那邊，您得有所動作。」王國華沉吟一番後，語出驚人之際，悄悄的撇了眼肖敬的反應。話說到這個程度，有了之前的交談打底，肖敬再不能抓住機會，那就真的沒救了。

肖敬很明顯的肩膀抖了抖，頭低的更甚。王國華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很果斷的，很及時的，肖敬站了起來笑道：「領導，我那有些文件要您批字，我出去拿一下。」

「我去幫忙！」夏爽這個反應也不是一般的快，笑瞇瞇的說話。郭慶浩嘴角帶著微笑點點頭，兩人飛快的出去。

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郭慶浩的表情也變成了嚴肅，語氣沉重道：「你說的輕鬆，我能想不到麼？問題是，阻力太大。」這話雲山霧罩的，挑話頭的王國華倒是聽的明白。微微一笑道：「那就尋求外力的支持嘛，畢竟這東海省，日後還是要您當家作主。」

郭慶浩平靜的目光突然尖銳，如同致命的小李飛刀一閃而過，隨即恢復了平淡。身子微微前傾，郭慶浩伸手去桌子上拿煙，端著兩杯茶的鄭宜潔適時的出現，皺眉道：「少抽點。」說著話，川劇變臉一般，放下茶杯道：「國華，喝茶。」

王國華欠身道謝，鄭宜潔伸手按住道：「客氣啥，你坐，我去廚房看看。」

郭慶浩借這麼一個機會，想明白了王國華的心思。他能夠為己所用，但不會上自己的船，在東海省，王國華願意做一根軸。而這跟軸，連接的觸角意外的廣。京城有一個叫冷雨的傢伙，南天省有一個叫許南下猛人，還有一個叫楚江秋的混蛋！一個傢伙加一個猛人再加一個混蛋，這三股力量一旦願意在合適的條件下幫忙放一句半句話，產生的連鎖反應不亞於一次核裂變。

客廳裡很安靜，王國華似乎承受不了這一份安靜，端起了茶杯輕輕的吹了吹葉末，似乎想借這個動作來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茶不錯，卻也很意外的就是稍稍貴一點的那種，不是特別頂級的茶葉。王國華下意識的打量起這裡的佈置，很簡單，可以說是樸素。記憶中的郭閣老，就是以平實樸素著稱。

郭慶浩終於開口：「難啊！國華！」輕輕的掐滅了手裡幾乎燃盡的煙，郭書記的動作似乎在放慢鏡頭。王國華沉著的應道：「最難的事情您都做到了。」

郭慶浩豎起三個指頭，淡淡道：「你能影響幾個？」王國華笑道：「不是我能影響幾個，而是大勢所趨，您不這麼認為麼？」

郭慶浩皺了皺眉頭，王國華接著道：「其實您只要把自己的意思匯報上去，再做一做馬書記的工作就夠意思了。我再強調一點，我可不敢指導您怎麼做事，這是千真萬確的實事求是。我說的都是心裡想的。」

郭慶浩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好像那三個人，都沒什麼拿的出手的接班人。」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如同一道劃破伸手不見五指一般黑夜的閃電。驚雷驟響，郭慶浩下意識的看了王國華一眼，送來一道讓人窒息的凝視，快速的把目光移開。

塔塔！塔塔！塔塔塔！很有節奏的，郭書記的手指在手邊的木質沙發靠上敲打著，最初的節奏緩慢，慢慢的加速，最後一段如疾雨一般快速短暫。

「你先回去吧，中午就不留你吃飯了。」郭慶浩丟下這麼一句話，似乎什麼都沒說。王國華笑著起身，微微彎腰，笑道：「領導再見！」

王國華出去了，廚房裡鄭宜潔慢慢的走到郭慶浩身邊坐下，淡淡道：「這個年輕人真不簡單！」郭慶浩歎息道：「是啊，楚江秋這個混蛋運氣真好。」鄭宜潔心有靈犀的笑罵：「瞎想什麼呢？我們家瀟瀟才多大？」

郭慶浩哈哈大笑幾聲，起身道：「我就是隨意那麼一說，不過你說的很對，他確實不簡單。一番話，令人有雲開霧散之感。」

王國華真的又那麼大的能耐麼？答案無疑是誇張了一點，問題是，王書記是開了外掛的。對未來的走勢，模糊的知道一個大概。加之綜合了目前東海省的局面，得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論也確實不難。

走出門口，肖敬和夏爽結束了閒聊，秘書長笑道：「國華，這就走麼？」王國華點點頭道：「要回去了，離家有一陣子了，想兒子咯。」

夏爽笑著招呼一聲，很自覺的閃人回去，剛進門郭慶浩便對他道：「夏爽，你幫我訂機票，明天回京城。」夏爽立刻道：「我馬上就辦。」

鄭宜潔皺眉道：「不是說後天才開會麼？」郭慶浩笑著拍拍夫人的手背，沒解釋。

因為明天要開會，王國華回家看兒子的願望只能是美好的，只好摸出電話：「老婆，我住喜來登，帶兒子來省城，我想他了。」

電話這頭的楚楚不答應了，「就想兒子一個？」很明顯，這個答案必須要正確頂對，否則暴風雨要來臨。面不改色的，王書記道：「當然不止，其實我更想的是你，不過現在我在肖秘書長的車上。」

一句話，說的楚楚心裡美滋滋的，嗯，在領導的車上呢，太肉麻的話不能說。

王國華掛了電話，肖敬豎起大拇指：「國華，你是這個。」車到酒店，秘書去拿房卡，王國華和肖敬總算是有了一個機會單獨說話。

「你說的那些，我決定照著去做。我也是才想明白，首先是要樹立一個不忘舊主的形象，其次是秘書長這個位置郭書記應該有更好的人選，宣傳部長馬書記只要幫著爭一下，上面考慮到馬書記的感受，應該不難爭下來。郭書記恐怕也不希望來一個不上路的常委。最後，感謝國華的提醒。」

王國華笑著擺擺手道：「我其實也是為了自己。」

肖敬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以後大家多多來往。」湯新華找了過來，隨行的還有徐耀國，其實徐秘書長就在機場外頭等著，結果王國華讓肖敬接走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徐耀國上前握手問候，兩人之間也不需要太多的客氣，秘書長就開始匯報這些日子的工作情況。書記抓宏觀嘛，市裡稍微有點說法的事情，不管王國華關心不關心，徐耀國都要匯報到。徐耀國的協調能力很強，王國華不在的期間，市裡的事情處理起來基本無誤。

秘書長剛剛匯報完，端起茶杯喝口水的時候，門口湯新華進來匯報：「郝市長電話，我告訴他您回來了，他說馬上到省城了，有事跟您商量。」

王國華看看時間，指了指徐耀國帶來的一些要處理的文件，歎息道：「我還沒吃午飯呢，讓酒店送一份炒飯來。等下見了郝市長，還得抓緊時間處理這些，不然夫人來了我可沒時間陪老婆孩子玩。」

一把手的事情真要去認真的做好，那忙起來是沒個頭。離開那麼多天，積壓的事情自然是很多，先放一放不是不行，不過這不是王國華的風格。所以要抓緊時間，簡單對付一下。

徐耀國瞭解王國華的個性，自然不會開口勸他，勸也沒有用，還不如在事前多做準備工作，到時候王國華處理事情也輕鬆一點。盡量的減輕領導的工作負擔，這才是秘書長該幹的事情。

省、委秘書長親自送來安排入住的客人，酒店這邊的動作很快不敢怠慢。一份炒飯附帶幾個小菜一份湯，值班經理親自送上門來。簡單的對付一頓過去，看看時間郝龍光也差不多該到了。

果然沒一會門口就有敲門聲，湯新華出去開門，郝龍光笑著進來。房間的茶几邊，王國華和徐耀國都在，前者坐著沒動抬了抬頭道：「市長來了，我這幾份文件馬上處理好。」徐耀國倒是很得體的站起，問候了一聲：「市長好。」

郝龍光如今的心態完全變了，沒有跟王國華爭強鬥勝壓他一頭的心思，合作起來反而順手多了。王國華不是喜好攬權的書記，有什麼大事情知會一聲就行的那種。

郝市長很耐心地等著王國華批文件，湯新華送來茶水的時候，還道了一聲謝。

「龍光市長，這個你看看。」王國華遞過來一份文件，郝龍光接過看了一眼道：「這個怎麼了？公安局開公審大會，對社會上的犯罪分子也是一個有力的震懾。」

文件上有郝龍光的簽字，他對這個事情是認可的。王國華眉頭一皺道：「犯罪分子也是共和國的公民，在法律沒有做出判決之前，誰都不能剝奪他們的權力。這個公審大會必須叫停，黨中央一再強調要建設法治社會，這麼搞與中央精神背道而馳。」

說罷，王國華刷刷的批文簽字，處理完面前的急件。郝龍光還有點沒回過神來，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王國華既然那麼說了，事情基本就定了。

這是一個非常果斷非常有主見的書記！郝龍光心裡如是想，快速的拋開那個問題。

「班長，市中心的休閒廣場已經完工，按照會上商量的，在廣場開闢一個夜市的決定已經在運作和執行。現在還缺一個正式的竣工剪綵儀式，我打算請省長出席剪綵儀式，你看是不是合適？」郝龍光提起這個話，心態的方向是很對頭的。他的擔心在於，把劉兆銘請去了，王國華會有想法。所以，簡單的知會一聲已經不夠了，要親自當面解釋一下。

王國華很快就意識到郝龍光的擔心，對這種工作中的互相尊重很樂意看到。王國華本能的露出一個欣慰的表情，笑的很開心的樣子道：「這是好事啊，市長是不是想多了。以後這種市政府分內的事情，知會一聲就行。我們之間搭班子，不免又磕磕碰碰的地方。只要今後大家開誠佈公的凡事知會一聲，沒什麼工作是做不好的。」

不等郝龍光解釋，王國華已經給這個事情頂了性，郝龍光沒想到王國華是這個態度，尤其是後面那一句，真是好話一句暖人心。

「班長這話我記住了，對了，高潔和韓浩本來也要來接您，這不趕上省裡開會，他們事情也多，讓我轉達一下問候。順便還有兩個事情讓我代為匯報，一個是上次會上您提到的在一些合適的地點建便民攤點的事情。市政局最初還有一些問題，擔心不好管理。市政府因為這個還專門開會談了一下，現在事情基本鋪開，估計還有三五天就能正式完活。韓浩那邊匯報，聖達電子集團推出向市政府捐獻一批電腦作為辦公設備，還建議到，當今的潮流是無紙化辦公，南天省已經全面推開了。韓浩跟我提了，我也拿不定主意。」郝龍光繼續匯報，態度比起以前更為隨意了一些。王國華這個班長的感染力，在郝龍光看來確實很強大，能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了警惕性，要命的是王書記這個人真的沒什麼壞心眼。你不惹他，一點事都沒有，從來都是主動的與人為善。

郝龍光真是想不通，這麼年輕怎麼練出來這麼一副好心態。

徐耀國出門打電話，通知余茂華叫停公審大會一事，余茂華接了電話很是不解問：「秘書長，這事情書記怎麼看？」

徐耀國笑道：「問那麼多做啥？按照領導的指示去做就行了。」

電話掛了，余茂華額頭上都在冒汗，這一次搞公審大會是為了拍領導馬屁來著。怎麼回事？原來是上河縣那邊，肖海波過去之後有縣委縣政府的支持，市局也很照顧，工作開展起來很順利。肖海波揪住幾個重點的大案子，在市局刑警隊的支持下，一舉打掉了三個涉黑團伙。上河縣的治安頓時為之一改舊貌，幾個混亂不堪出金礦的鄉鎮，社會秩序基本恢復常態。縣委縣政府還趁勢處理了幾個鄉鎮幹部，關閉了一些私自開採的礦點。一系列的舉動，可說是社會效果良好。

縣委書記馮瑞見形勢大好，便狠狠的表揚了一番肖海波，本打算自己向市裡匯報的，後來馮瑞仔細一琢磨，這事情的功勞不用去爭也不少自己一份。於是便讓肖海波走正常渠道去匯報，余茂華聽了匯報也很高興，可惜當時王國華在南天省，不能當面匯報給王書記聽。於是只能走程序，先向老鄭匯報，老鄭讓市局和上河縣局拿出文字材料來，直接給報到郝龍光那裡。郝市長也很高興，使勁地表揚了一番。

當時余茂華就一琢磨，向郝龍光請示開一個公審大會。郝龍光當時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也就答應了。殊不知，此事余茂華是有心讓肖海波露臉來著，整個大會的隱藏主角實際上是肖海波，是他帶著警察隊伍打掉的涉黑團伙。

余茂華在報告裡，花了相當的筆墨來誇獎肖海波，言下之意自然是書記大人目光如炬，慧眼識才，一個肖海波改變了上河縣的面貌。整個馬屁拍的是花團錦簇不露痕跡。

沒想到王書記居然叫停了，為什麼呢？難道說，是因為嫌我跳的太高，遮掩了肖海波的光芒？這個事情挺糾結的，余茂華調查過，路亞男那根直腸子，三兩下就被余茂華打著關心下屬的旗號給套的是乾乾淨淨。按說，王書記應該很樂意見到肖海波出風頭嘛。

搞不清楚書記為啥叫停，余茂華真是寢食難安。咬咬牙，拿出電話來撥號。

湯新華正在王國華身邊收拾文件，一看手機響了，摸出來看看號碼，悄悄的掃了一眼正在談話的兩位領導，輕手輕腳的離開，出了門才接聽。

「余局，有事？」對待余茂華，湯新華還是很客氣的。原因是最近余茂華幫了他一點小忙，湯新華老婆娘家的獨苗堂弟一直沒個正經工作，走了余茂華的關心給安排進了派出所，暫時是編制外的臨時工協警。先干個兩年，有機會就轉正。為這個事情，夫人在娘家人面前狠狠的光彩了一把，晚上把湯秘書伺候的像皇帝。

余茂華問起公審大會的事情，湯新華當時正在邊上聽到了，便轉達了一下王書記的意思。余茂華當時就傻掉了，心說怎麼王書記會這麼看待這個事情呢？正常的情況應該是王書記出席公審大會，並發表講話。展現一下市委市政府打擊黑惡勢力的決心，彰顯一下市委正確領導下取得的階段性的成果。電視播一下，報紙報一下，然後皆大歡喜。

總之餘局長很不理解，不過話說回來，不是書記對自己有看法就行。感謝了一下湯新華，余茂華回頭給肖海波打招呼，那個事情停下來，王書記不是很喜歡。

王國華這邊和郝龍光談的很順利，一些事情的調子基本定下來後，郝龍光也就起身告辭了。王國華給送出門口，剛準備回去，口袋裡手機震動。

「國華，在哪？」是陸永浩，王國華報上地址，陸永浩立刻道：「五分鐘後我到。」

第七百五十二章

什麼事情這麼著急？這個問題很自然的在王國華腦子裡盤旋，幾種可能對王國華有不利影響，王國華一一想好對策，然後耐心的等待。

徐耀國識趣的起身道：「老闆，我先回房間了。」王國華微微欠身，意思到了就行。徐耀國可不希望看見王國華客氣的送出來，這當口沒什麼大事，領導要是跟你客氣，那肯定不對頭。作為領導班底的核心成員，領導真的對你客氣了，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徐耀國還在門口處，王國華已經站起道：「耀國，一起下去迎一下陸永浩。」

秘書長身子微微一震，緩緩的站住回頭，伸手把門給擋住，身子一側，王國華也不客氣，大步先出門。徐耀國關門的時候，嘴角露出一絲欣喜的微笑。

陸永浩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著一個采青，兩人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帶著墨鏡出現。王國華倒是一眼就認出進來的陸永浩，笑著迎上前來。對於王國華身後的徐耀國，陸永浩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笑著握手一下意思意思。

采青看上去瘦了一些，不過精神不錯，看意思最近老陸對她不錯。握手的時候，王國華一沾即走，采青笑道：「上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感謝王書記。」

王國華看看陸永浩，這貨點頭示意他都知道了。看這表情，采青沒有瞞他。從某個層面上來說，當領導的都不喜歡被欺瞞。不過采青告訴陸永浩去人流的事情，怕不是簡單的坦誠吧？王國華心裡這麼一想，隨即便因為自己的腹黑感到一絲慚愧。

上樓進房間時，徐耀國和湯新華沒跟進來，找借口閃了。進門後陸永浩掃了一眼便笑道：「老肖很夠意思啊，喜來登就這麼一間總統套，還是省委長期包下的。」

王國華一楞道：「怎麼講？」陸永浩呵呵笑道：「別誤會，這地方以前就是馬書記躲人的一個點。聽說房費都是走的小金庫的帳，馬書記退了二線，這地方估計要停包了，除非郭書記要接著用，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郭書記不喜奢華這一套。」

王國華聽出一點弦外之音，伸手示意請陸永浩和采青落座，然後坐下笑道：「陸兄，你似乎有所指啊。」陸永浩道：「我說國華老弟，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肖敬是什麼人我可太清楚了。」

王國華沒接這個話，而是轉向道：「先說說你的事情。」話音剛落，采青便起身道：「我去泡茶。」采青在這方面確實很到位。

「我聽到一個消息，上面已經有話傳出來，這一屆到時間，劉兆銘要走。」陸永浩壓低了聲音，說完這話王國華陡然被嚇著似的，很快的一抬頭：「嗯？」看見陸永浩目光中煽動的野心，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

陸永浩歎息一聲道：「那算了，我死心了。本來的意思，打算爭取一下常務副和濱城書記一肩挑，兩年以後也好努力一下。」

嘖！王國華咂嘴道：「其實你比我清楚，這事情上面不可能答應，甭管你再能活動，基本沒戲。」陸永浩點點頭道：「是啊，我也五十五了，機會擺在面前，不拼一下心裡不平衡。」

聽他這麼一說，王國華眉頭皺了皺道：「除非你離開東海省，或許還有點機會。」

陸永浩濃濃的眉毛一挑，很明顯的怔住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

王國華對這個傢伙的上進心真是佩服的很，這常務副還沒著落呢，就惦記再進步了。

「哎，終究是上面沒人說話啊，不像你小子。」陸永浩多少有點英雄氣短的意思，王國華撲哧一笑道：「我怎麼了？我可沒惦記著下一屆進步啊。」

陸永浩搖搖頭道：「你跟我不一樣，你就算不惦記，也會有人推著你往前走。」

「扯淡，哪有那麼好的事情！」王國華不以為然，陸永浩笑道：「看意思你還真不明白這個道理。我來問你，楚江秋那邊除了你，還有什麼人能拿的出手？就算你跟他不是一條心，他也會卯足了勁推你往上走。還有就是冷雨，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跟你的關係。你等著看，下一屆大會前冷雨必定有所進步。」

王國華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這個。陸永浩心裡暗暗稱奇，覺得這小子要不是定力夠，那就真是淡薄的意思。可是身在體制內，有幾個人會保持一顆淡薄的心？說出去誰能信？

采青端著茶水出來，兩人的談話暫停。陸永浩笑道：「下午沒事，不如我們喝點酒。」

放下茶杯的采青插嘴道：「我還欠著王書記的情呢，這酒該我請。」

這話一出來，王國華看看陸永浩悠閒的表情，心裡明白了，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尼瑪扯淡。陸永浩這傢伙，其實心裡明白的很，估計什麼都想清楚了。跟自己扯半天，估計還是一個試探水深水淺的意思。瑪德，這老流氓，滑頭的要死，想套我的話。合著今天他找來，主要是因為采青的意思，難怪徐耀國在場的時候他故意提起肖敬，把老徐給折騰的不敢過來。明擺著是不想採青的那個事情被老徐聽到絲毫。

陸永浩沒有隱瞞真實意圖的意思，笑瞇瞇的等著王國華的反應。王書記歪了歪嘴，似乎很沒脾氣的苦笑搖頭道：「陸兄啊！陸兄！讓我怎麼說才好？喝酒就喝酒吧，辛苦采青了。」

王國華這麼一說，陸永浩心裡吊著一塊石頭落了地。果然坦誠才是對付王國華最好的手段，當然，陸永浩是最後才放出本意，前面話王國華也沒有計較的意思。瞇著眼睛，看著對面的王國華，陸永浩覺得自己似乎把握了這傢伙的脈搏，只要你對他夠意思，肯定不會虧本。

「這樣的人在官場也算是另類了！」陸永浩想起了一些關於王國華的傳聞，似乎只要跟他做成朋友的傢伙，關鍵時刻這傢伙都願意替朋友使勁。陸永浩沒有想到的是，今天他為了采青的事情過來請王國華喝酒，可以說是最打動王國華的舉動。起初采青去做人流，王國華心裡還覺得陸永浩這個人絕情的很。現在因為這個事情，陸永浩帶著采青來表示感謝，這個給王國華留下了一個有人情味的好印象，直接淡化了王國華對他的戒備之心。

采青出門去安排，陸永浩歎息一聲道：「我虧欠她不少。」這話倒是聽著挺舒服的，這人要是沒人味，鬼都不願意接觸他。

心裡對陸永浩的印象大好，王國華再說話就隨意了。「陸兄，常務副的事情定下來沒有？」

陸永浩點點頭道：「就差最後一道程序了，希望不會節外生枝。這一次，算是把祖祖輩輩多年積累的人情都耗盡了。不出意外的話，我也就到這了。說起來不是你折騰一下，我還沒這個機會進一步。」

「對了，你的位置誰來接？」王國華問道，陸永浩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原則上是郭書記的推薦為主，具體的變化就不是我能起作用的。這一次劉兆銘算是栽你手裡了，也怪姓姚的不上路就是了。那個寧輝達跑境外去了，哼哼，最好的結果就是永遠別回來。」

「不能引渡麼？」王國華說完陸永浩就笑了，歪歪嘴道：「引渡？呵呵，他還是呆在外頭的好，對大家都好。」

酒菜很快就送來，王國華和陸永浩邊喝酒邊閒聊，主要還都是陸永浩在說，王國華也知道他想通過這個方式來確定兩人之間更緊密的關係，所以也比較配合，讓陸永浩有機會說一些省領導層之間方方面面的關係。這些事情，對王國華來說，也很有瞭解的必要。

楚楚抱著兒子出現，打斷了這一次喝酒，陸永浩似乎早有準備，摸出一塊古色古香的玉珮，紅繩倒是新的，笑瞇瞇的對楚楚道：「第一次見孩子，這個算見面禮吧。」

楚楚看看王國華，見他點頭才笑著接過道：「那就多謝陸書記了。」接過玉珮，楚楚順手給收口袋裡，也沒有去仔細的看玉珮。

陸永浩和采青起身告辭，王國華送走回來時，楚楚一個人手拿著玉珮在看。

「回來了，這個陸永浩倒是大手筆，這玉珮有年月了，而且在身邊至少養了十年。」楚楚說著舉起玉珮遞過來，王國華看了一眼道：「我不懂這個，兒子呢？」

楚楚無語的收起玉珮，笑道：「保姆帶著去房間了，這孩子快到省城時睡著了。」

……

第二天的會議開了半天，主要是通報了姚副省長的事情，然後大談了一通廉政。散會後王國華剛回到酒店，徐耀國拿著一份單子出現，遞給王國華道：「老闆看看是不是合適，行就簽字執行。」

王國華掃了一眼，是一份採購的清單。順手遞回去道：「這個你拿主意就是。」

徐耀國張了張嘴，還是解釋道：「年底到了，手裡有點結餘，按慣例突擊一下。」

王國華這才回過味道來，年底突擊花錢的事情，以前在區長的時候，王國華也不是沒幹過。這怎麼說呢，這點好處，王國華不惦記，下面的人總是會惦記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一個星期後，東海省班子算是動了一次大手術。陸永浩、肖敬如願以償，從而也確立了所在位置，京城放下來兩位四十來歲的幹部，一個是出身書記處的安信，一個是某部出來羅立。歡迎會上王國華見到了這兩位，都是白白淨淨的書生型。

根據陸永浩的消息，接任他的羅立，有一個曾經是閣老的爺爺。六年前，羅立還是一個副廳，在西部省干了兩年調回京城，再下來就是東海省常委了。對於這個羅立，陸永浩頗不以為然，感歎了兩聲朝中有人好做官。

王國華沒有先入為主的意思，一個人再怎麼有背景靠山，關鍵還得看自己。打鐵還得自身硬，要沒點拿的出手的政績，想提拔他也說不過去。

年底的會一個接一個，市裡開完省裡開，王國華是整天不著家。偶爾有機會回一趟家，剛很兒子玩一會，接個電話就要匆匆出門。楚楚戲稱，有老公等於沒老公。

元旦這一天晚上，王國華總算是有了喘口氣的時候。晚飯後在家裡看電視，楚楚強烈要求看市台的節目，結果是電視新聞。王書記在裡頭扮演了一次主角，端著講話稿在主席台上講話。楚楚手裡抓一把瓜子，一邊看一邊取笑道：「嘖嘖，大書記也太不上鏡了，那臉色黑的，視線也不知道化化妝，這攝影的水平也太次了。」

王國華笑著反擊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會？台下一百多號幹部，還化妝！」

楚楚歎息道：「又過了一年，還有一個多月就又是春節了，這日子過的叫一個快。」

……

兩年後，秋。《東海日報》二版的正版刊登了一條專訪，採訪對象是鐵州市長郝龍光。過去的兩年，鐵州的變化可以說是天翻地覆。準確的說，是王國華上任鐵州之後的兩年多時間裡，鐵州市的經濟發展如報紙上說的「奇跡！」

隨著超大型的電解鋁項目正式投產，鐵州市半年度GDP一躍成為全省第一。對比兩年多前，鐵州市還在一個中下游的水平。

坐在奧迪車裡的郝龍光，看著報紙上自己的照片，手微微的抖著。閉上眼睛往後靠在椅背上，郝龍光不自覺的想到報社來採訪時，王國華做出的決定。「這是政府的光榮，還是市長來做這個專訪。」很隨意很淡然的一句話，王國華淡定的有點不真實。郝龍光也就是在那一刻，明白了自己跟王國華不在一個層面上。

同樣是在奧迪車裡，王國華正在打電話。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京城無疑成為了全世界的焦點。新的內閣誕生，許南下成果的往前邁出了一步，儘管排名最後，但也算是走到了人生的一個巔峰。

電話是楚江秋打來的，開口就是：「國華，想換個地方麼？」楚書記不會閒著無聊打電話來聊天，這個電話無疑是有的放矢。

「恭喜！」王國華沒有正面回答楚江秋的問題，而是簡單的給了兩個字。電話那邊的楚江秋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罷道：「想不想玩一把胡漢山？」

「算了，南天省那個地方我去不合適，換個人干省一把手還行。」王國華很技巧的說著，楚江秋歎息一聲道：「其實我很清楚，能夠讓你放棄手裡的一切去投奔人，不是我！也不是許南下。」

王國華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等待下文。楚江秋道：「冷雨的去向已經定了，南廣省，一把手。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他很可能要帶上你。」

電話掛掉的時候，車子停在院子裡。王國華下車上樓時想的很清楚，儘管自己不願意離開親手打造的鐵州奇跡，無奈王國華更清楚，自己無法拒絕冷雨的召喚。

坐在椅子裡，王國華自言自語：「南廣省麼？」

京城，郭慶浩請客的總是在這家茶樓，今天的客人是冷雨。去向已定的冷雨坐在郭慶浩對面，顯得頗為平靜。去南廣省干一把手，比起在發改委干副職，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冷雨心裡對於能有這麼一個機會去實現自己的一些執政理念，還是很願意的。

「冷兄，這一次下去，要不要帶個幫手？」郭慶浩很直接，冷雨則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按說，冷雨放出去，帶不帶人跟郭慶浩沒一點關係。

楚江秋沒有猜對，冷雨沒有打算帶著王國華去上任，實際上現在王國華在鐵州市干的很好，剛剛出了成績。更別說，王國華當初是決定在鐵州干慢一屆來著。冷雨即便是想帶上王國華，也要等大局初定才會做決定。

儘管沒有點名道姓，郭慶浩的意思冷雨還是明白了。「怎麼？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今年上半年，鐵州市GDP全省第一，你說我能不動心麼？王國華跟著你走，你還能虧待了他？」郭慶浩顯得有點咄咄逼人，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郭慶浩儘管強勢，心裡卻很明白，他跟冷雨之間必須保持一種平衡的態勢。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冷雨很乾脆，郭慶浩苦笑著搖頭道：「就算幫我一個忙好了。」

冷雨久久不語，最後站起淡淡道：「讓我再想想，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他要是不願意，我不會強求。」說是冷雨不會強求，同樣，郭慶浩也不許強求，甚至明升暗降都不行。如今的鐵州可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形勢好的不能再好。王國華幹完五年，順勢往上誰能阻擋？說句不好聽的，就算冷雨不出手，王國華進步也是必然的。

郭慶浩起身相送，冷雨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送走冷雨的郭慶浩不免悠悠的歎息一聲，其實郭慶浩不是想摘桃子，實在是他的壓力不小。尤其是上個月來京城開會的時候見了許南下一面，許閣老對東海省的工作很關心啊。關心到鹹魚翻身的許建設要去東海干政府一把手，不是因為這個，郭慶浩不會動了讓王國華挪地方的心思。這麼說吧，任何一個人去幹政府一把手，郭慶浩都無所謂，唯獨許建設去了，郭慶浩心裡不能淡然。理由很簡單，以許南下跟王國華的關係，許建設到了東海，王國華肯定是站在許建設那一邊的。到時候一個陸永浩和一個肖敬，這兩位可是受王國華影響很嚴重的主。他們要是跟著王國華的節奏走，郭慶浩對省班子的掌控力度就要出問題。

所以，王國華必須走，這個跟摘桃子無關。說起來挺荒唐，一個廳級書記，居然讓一個正部級書記不能淡定了。還有一點，郭慶浩剛才沒有對冷雨說明，過幾天楚江秋的新任命出來的時候，想必冷雨就什麼都明白了。

冷雨可以斷定，郭慶浩不是一個氣量小的人。那麼，為啥要讓王國華挪地方呢？這個問題，必須搞清楚。所以冷雨還在回去的路上時，就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

終於，幾個一直沒確定的事情確定下來的消息傳到了冷雨的耳朵裡。最終冷雨歎息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那麼，該怎麼跟王國華解釋呢？

王國華干的有多出色，一直關注的冷雨很清楚。鐵州市的經濟從王國華上任至今，經濟指數整整翻了十幾倍。要說不想帶走王國華，對冷雨來說那是假話。問題是，帶走了對王國華不公平。正常的情況是，王國華在鐵州干滿五年，鐵州市經濟水平肯定還有很大幅度的提升，有許建設在，王國華基本可以在干滿五年後直接入省常。

把王國華帶走，跟著去了南廣，頂多就是一個沒什麼話語權的副省。所以說，帶走對王國華來講不公平，可是郭慶浩的態度又很明確，他的擔心冷雨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

還有一個事情，楚江秋去了南天省，這大概又是一個重要因素吧？難怪郭慶浩如此的不淡定。五年以後，只要楚老還在，楚江秋入閣也不是什麼不能想像的事情吧？一個游老，一個楚老，老同志們的影響力還是很大啊。而且這兩位老同志，對首長也是很支持的。

拿出電話，冷雨撥號後道：「郭書記，剛才說的事情，原則上我同意。但是有兩個要求！」

接到冷雨的電話，郭慶浩還是很欣慰，冷雨同志還是很有大局觀的。「嗯，你說，我盡力滿足。」這個時候的郭慶浩，其實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原因無他，對冷雨有信心，對王國華有信心。過去的兩年裡，郭慶浩對王國華最直觀地認識，這個人似乎沒什麼野心，這個人頗重情義。要不是許建設去了東海省，郭慶浩才不願意傷這個腦筋。

「第一，王國華要走，肯定要妥善安置一些人。」冷雨開出了條件，這是為王國華爭取的。郭慶浩很乾脆道：「這個沒問題，只要不過分，我都充分考慮。」

「那好，我說第二個條件，如果只是一般的副職，對王國華來說，不公平。具體的，你比我清楚。」

這條件，讓郭慶浩為難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

酒是二十年陳的女兒紅，喝酒的是許家兄弟。二許很少有機會湊一塊小酌，兩位都是大忙人。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許建設的事情最終確定，過幾天就得去上任。臨行之前，許建設拎著許南下最喜歡的酒上門。

邊喝邊聊的都是一些往事，似乎沒有談正經事情的苗頭。終於，許建設還是吐出一句話：「王國華這個後生，我打算用他。可是我擔心，他未必買我的帳。」

「你還是別打他的主意了。」一盆冷水迎頭澆過來，許建設嗯了一下，默默的點頭表示明白。沒有要一個解釋的意思，倒是許南下主動解釋道：「這小子兩年多把一個幾乎墊底的鐵州給折騰成東海經濟第一，早就進了大首長的轂中。再有，你既然去了東海，他就必須得走。」許建設的性子，似乎比許南下還要悶，居然沒有追問原因的意思，而是拿起勺子給老哥舀一勺酒。

許南下也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而是轉移話題道：「許劫在米國如何？」

一直很平靜的許建設，臉上抽搐了幾下，心裡清楚這是一句提醒，慢慢的點點頭：「前些日子聽飛揚說了，打算把總部放在香、港。許劫正在那邊做前期的準備工作。飛揚倒是越發的成熟了，你省心了。」

楚老爺子把楚楚召喚回了京城，知道自己離開可能性很大，王國華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把身邊的人都打發走，一個人弄了一輛普桑開著，好好的看一看這個城市。過去的兩年多，這個城市的變化很大，王國華卻沒有多少時間看看這個城市的變化，總是如此的來去匆匆。

站在開發區一塊空地上，看著忙碌的工地時，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王國華無聲的歎息。王國華心裡很明白，如果不是有過得去的說法，冷雨是不會打這個很可能會耽誤王國華前程的電話。

「老領導好！」王國華盡量讓語氣顯得很輕鬆，冷雨很直接道：「我要去南廣，你來不來？」

王國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道：「必須的！」

電話這邊的冷雨感覺到鼻子裡有點癢癢，快速道：「那就這樣，準備準備辦交接，完了給你一個月的假期，回老家看看，其他的等見面再說。」

雖然知道會很順利，但是冷雨怎麼都沒想到，王國華一點條件都沒有，直接就答應了。在官場裡鍛煉出來的一顆堅硬的心，在王國華很乾脆的答應那一刻，堅硬如鐵的心柔軟了一下。王國華這一答應，沒有任何條件，可以說冒著放棄了遠大前程的危險。

冷雨很清楚自己不是唯一的選擇，有的選擇對於王國華來說，還在自身之上。可是王國華就是那麼乾脆的做出了選擇，冷雨甚至當時想說一句：「你小子其實不適合混官場！」

點上一支煙，王國華回到車上。在鐵州，王國華還有很多事情想做而沒有做，比如在鐵州市推行三公支出預算公開這一舉措，最終被郭慶浩叫停了。其實地球離了誰都繼續轉，鐵州市誰來當這個書記，老百姓的日子都繼續過。

花子湖治理工程已經完成了兩期，曾經水質發黑髮臭的湖水，如今不說清澈見底，至少不會臭。沿湖的周邊開發了幾個大型樓盤，廣告打滿天飛。就要走了，王國華擔心很多事情因為自己的離開半途而廢。不能就這麼輕鬆的走了。實際上王國華心裡很明白，冷雨也不會讓自己就這麼簡單地離開。

劉振南經歷了一次感情起伏後，居然回了南天省找到董艷芳復合了。前些日子，劉玲表示要離開一段時間出國學習考察，對此王國華沒有多疑。劉振南接手了鐵州這邊的業務，王國華跟他還真的沒見過面，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眼看這就要走了，王國華猶豫著是不是見上一面，想想還是決定作罷。

臨走之前安排好就行了，王國華可以放心地是，即便自己人不在東海省，劉家的利益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更別說，劉玲在這邊投入的錢，都是從王國華手裡出來的。最多就是賺的多少的差別，不過話說回來，回頭還是要提前通報一聲的。

王國華沒有等待多久，也就是冷雨電話來之後的第二天一早，王國華便接到夏爽的電話，很客氣的表示：「郭書記請您來一趟，有點事情，對了，您直接上家來就行。」

王國華收拾收拾出門奔著省城來，到了地方，很意外的郭慶浩居然站在門口台階上。王國華站低一個台階時停住，握住郭慶浩的手道：「郭書記好，怎麼好勞動您來接我。」

郭慶浩笑道：「應該的！」

進門落座，郭慶浩看了一眼端坐的王國華，笑道：「接到冷雨的電話了？」王國華點點頭，郭慶浩很滿意的點頭笑道：「關於接任的人選，你有什麼建議？」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王國華這話算是有點言不由衷，其實心裡有一個人選，不過既然要走，何不走的瀟灑一點？只要能妥善的安置好幾個人和事情就行。

「哦！」郭慶浩微微的抬了下巴，王國華沒有推薦的意思，這倒是讓他有點意外。原來以為王國華會推薦一個人來接任，郭慶浩也做了這個準備，只要條件合適他就點頭。王國華絲毫沒想過這個問題呢？還是有什麼別的企圖？

「鐵州已經是我省經濟指數首位，新任的書記人選省裡高度重視。你別看這東海省那麼多幹部，真要找個人來接你的位置，一時半會還真沒有合適的。」郭慶浩這話倒是真心話，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遺憾，手下有王國華這麼一個猛將誰都願意不是？可惜，新來的省長怎麼就是許建設？說著話，郭慶浩心裡的遺憾在漸漸的放大。遺憾歸遺憾，許建設來東海的腳步，郭慶浩也擋不住。游家老爺子對大（手掌）的支持力度不小，可以說當初是起了大作用的。

「其實，我更在意的是市長的人選。」王國華笑著來了這麼一句，郭慶浩陡然一愣，原本靠著的身子坐直道：「何出此言？」

王國華笑道：「書記抓宏觀，市長抓財政。鐵州市今後的經濟政策是否能延續下去，市長起關鍵作用。除非……」王國華停了下來，郭慶浩收回目光笑了笑，王國華也笑了笑沒接著說了。

郭慶浩心裡其實很瞭解鐵州的情況，王國華這個書記最大的優點不是他如何的強硬，而是他能夠站在各方面利益的角度出發看問題，將市班子整合成一個合力。王國華擔心的問題，就是新任的書記跟其他同志關係處理的不好，一旦出現這種局面，不說大好形勢毀於一旦，至少鐵州市的告訴發展會減速。

王國華更關心的是市長的人選，這一刻郭慶浩心裡後悔了。突然覺得，王國華即便是留下來，也不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因為他心裡似乎只想做事情。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地方買後悔藥去。我還是小看了他，還是不夠瞭解他。」郭慶浩心裡如是說，臉上不自覺的帶出來一絲苦澀。

王國華發現之後並沒有起疑，只是覺得郭慶浩是在為新班子的搭建頭疼而已。於是笑道：「其實，我倒是覺得，現任常務副市長韓浩，很適合做這個市長。」

「唔，你說說理由。」郭慶浩收回心神，很認真的樣子。王國華道：「理由很簡單，這個人沒什麼權謀之心，願意做事也能做事。」

「這樣啊，那郝龍光怎麼安置？」郭慶浩沒有明確表態，但是接受這個建議的傾向還是出來了。王國華在郝龍光的問題上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笑道：「就事論事，郝龍光還真是當前我能找到的最合適的書記人選。」

「嗯？我還以為你會說他不合適，沒想到啊。說說理由！」郭慶浩終於無法淡定了，原本以為，王國華即便是郝龍光再合適，也不會去考慮這個曾經跟王國華斗的很尖銳的郝龍光。可是，他偏偏就認為郝龍光最合適。這傢伙，就沒有一點打擊報復的私心麼？郭慶浩很想說：「喂，你搞搞清楚，他跟你有仇啊。」

「郝龍光這個人雖然有點霸道，但是他做事不亂來，也想做事。如果是韓浩接市長，郝龍光與韓浩之間的配合會比較默契。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韓浩做市長，只要書記不是一個太難相處的人，問題都不會太大。」王國華很客觀的話，在最後時刻似乎轉了個彎。郭慶浩突然明白了，王國華確實是在就事論事，但是關鍵的著力點在韓浩的身上。王國華認為郝龍光合適，立足點在與郝龍光接任書記，鐵州的過度最為平穩。

斟酌了一番，郭慶浩看了一眼端茶過來的夏爽，笑道：「國華，夏爽去鐵州合適麼？」

王國華明白了，夏爽比自己還大一歲，現在只是正處，在東海兩年，郭慶浩一直壓著他的級別，連個辦公室副主任都沒給。目的，大概就是等一個更好的機會，一個更能出成績的地方吧？既然是正處，夏爽去了鐵州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干一屆副市長，至於能不能進常委不是問題。

夏爽的手抖了一下，這兩年在郭慶浩身邊盡心盡力的，總算是看到了回報。而且這回報比較高，鐵州市副市長的話，幹上一屆，郭慶浩估計也該進步了，夏爽跟著水漲船高往上走一步可與遇見。雖然不像王國華這麼變態，但是你要知道，有幾個人是開外掛的？

所以，夏爽是很知足的，沒有把自己跟王國華這個變態相提並論。郭慶浩當著兩人的面提這個，就是要說敞亮話，以免王國華心存陰影，日後夏爽去了鐵州阻礙也多。

「我覺得挺合適！」王國華深知沒有能力阻止，也沒必要去阻止，所以很乾脆。還有一點，郭慶浩是藏著話頭的。果然，郭慶浩接著道：「鐵州班子中，有沒有能力比較出眾的同志，你可以提前說一下。」

這就是讓王國華主動提條件了，實際上之前王國華就等於放棄了市、委書記的人選提議，導致郭慶浩今後在這個人選的問題上餘地更大。從這個意思上來說，郭慶浩還是比較滿意王國華的心思。

「鐵州班子的成員都不差，其中我比較瞭解的是徐耀國同志。這個同志，做事心細，協調能力很強。在秘書長這個位置上，做的很出色。」王國華必須給徐耀國一個交代，這兩年要說對王國華幫助最大的，就是秘書長了。

郭慶浩還在等著王國華繼續往下說，發現他已經停了，不由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王國華在人事要求上就這麼一個，郭慶浩心裡不覺有點難以置信。從今天的談話過程來看，市長的人選王國華認為合適的對象是韓浩，問題這個韓浩算不上是王國華的人。

仔細的一想，整個鐵州市的班子，算是王國華嫡系的，大概就一個徐耀國了。其他的人，王國華採取的都是合作互利的方式，然後把這些人綁在一起。即便是一度被王國華壓制的很慘的郝龍光，最後也得到了一個相當廣闊的發揮空間。王國華壓根就沒有去搞大權獨攬那一套。可以說，市委、書記做到王國華這個程度，真是比較另類了。問題是，人家就是能出成績，不管這個成績是怎麼來的，鐵州現在的經濟大好局面不是虛假的。

郭慶浩覺得，既然自己是王國華離開鐵州的始作俑者，不如讓他離開的愉快一點吧。

「夏爽，你記得通知秘書長，空出來的委辦副秘書長位子，讓組織部直接考察徐耀國。」

王國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真心話，這個面子給的太大了。原本王國華最多是想著給徐耀國謀求一個副書記的位子。

在沒有獲悉自己離開鐵州內情之前，王國華確實被郭慶浩的決定感動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王國華同志在鐵州市取得的成績，可是說用創造一個了奇跡來詮釋。」

掌聲，高亢直追雲端的掌聲，打斷了郭慶浩在主席台上的講話。一個市委、書記的卸任，居然引來了省大書記出面，這是何等的榮光。可以說在東海省的歷史上，絕無僅有。但是郭慶浩就是來了，就是來送王國華這個年輕人了。

不到二十分鐘的講話，被掌聲打斷了上百次。不是說下面的人對郭書記有多高的敬意，而是他正在總結的這位年輕的書記，為鐵州帶來了太多變化，多到郭慶浩只能用奇跡來形容。

終於輪到了王國華做卸任感言，手裡拿著講話稿，王國華稍稍猶豫後，果斷的把講話稿丟在一邊。鐵州，作為王國華重新崛起的一個支點，在過去的歲月中，王國華付出巨大。這其中不包括所謂的投資，王國華自認為付出最多的是在捏合鐵州市幹部隊伍上。

「首先，郭書記給以的讚譽過高，本人受之有愧。其次，在這裡我要感謝省領導過去對我工作上的支持，沒有省領導的支持，鐵州市就沒有今天的成績。最後，我要感謝在座的諸位同仁，沒有大家的精誠團結，就沒有鐵州市的今天和未來。在這臨別之際，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那麼我向大家鞠個躬吧，感謝大家對我工作上的支持和配合！謝謝大家！」

王國華說罷深深的鞠躬，台下全體幹部集體起立，掌聲如雷。

清晨，天色微明，城市裡飄起了小雨。王國華起床後習慣性的站在陽台上，眼前的一切一目瞭然時，王國華似乎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使勁的揉了揉。

院子外頭好多傘撐著，王國華默默的退回房間裡，梳洗一番，拿上行李出門。

王國華沒有通知別人今天一早走，但是班子成員都來了。郝龍光站在最前面，他已經知道是王國華向郭慶浩推薦了他。

任命的決定權在省裡，但是王國華的推薦讓郝龍光一夜無眠，大有無顏以對王國華之感。最終，郝龍光還是早早起來，等在這裡。細雨飄起的時候，徐耀國來了，兩人對視一笑。各自默默的撐著雨傘等候著。徐耀國已經決定了去向，儘管是一個省、委副秘書長，權柄有可能還不如在市、委秘書長重，但是這是正廳。王國華沒有拍拍屁股就走，沒有辜負徐耀國辛辛苦苦的追隨。徐耀國到了沒一分鐘，韓浩就出現了，接著是其他的班子成員，一個一個的。

「大家怎麼都來了！」王國華用的是肯定語氣，微微顯得有點激動。行李箱第一時間被湯新華搶了過去，王國華這才注意到，湯秘書就站在門邊等著。

信步下台階，徐耀國上前來撐著傘，王國華第一次接受這個服務，以前都是自己撐著傘。班子成員列隊兩行，王國華見狀只能一一握手過去。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奧迪車停在院子門口，還是王國華的一號車。司機換了人而已。

「新華，你考慮一下是留在鐵州，還是跟我走。」上車的時候，當著一干常委的面，王國華如是說。實際上，湯新華已經決定留下，畢竟家在這裡。王國華這個時候這麼做，算是最後為湯新華鋪一下路。

「班長，你這樣可不對，新華跟著你那麼久，班子開會的時候已經討論過，讓新華去東合區任副書記。這樣的人才，市裡一定會重用。」郝龍光上前來誠懇的如是說，很配合的給了王國華一個承諾。

實際上湯新華的未來一點都不用擔心，只要他自己別亂來，王國華留下了足夠多的善緣。

細雨瀰漫的清晨，王國華乘坐的奧迪車離開了這個城市。

一直到最後離開，王國華才知道自己的組織關係一直在中、組部，屬於下派的幹部。

機場，王國華想一個人去京城都不能，肖敬和陸永浩雙雙出現，別看王國華不混東海省了，這麼一位前程不可限量的主，這兩位還是很能擺正態度。

頭等艙候機室內，兩位省常委身穿便服，就像是一般的旅客，陪著王國華喝茶說話，以免等待的無聊。王國華已經通知了京城的楚楚，卻意外的接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王國華還是朝兩位陪同候機的做了個手勢，笑著接聽電話。「你好，我是王國華。」電話裡頭傳來的是姐姐王秀秀的聲音：「國華，是我，那個，你方便回家一趟麼？」

語氣不對，王國華鎮定道：「方便啊，有什麼不方便的？」

電話那頭的王秀秀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個，你回來打這個電話就行，我的新手機號碼。」

「好，我到家就跟你聯繫。」王國華掛了電話，朝二位領導苦笑道：「家裡讓我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麻煩二位幫忙買一張今天最早的機票，回我老家的。」

肖敬立刻站起道：「這個事情我來，你等著。」

陸永浩看了一眼離開的肖敬，笑道：「老肖真是春風得意了，老蔡去了郡北，也算有個交代了。」王國華聽了這話，微微歎息道：「老蔡這人，我不是很看好。」

陸永浩點點頭道：「性格太急，五十多歲的人了，也就這樣了。能在郡北書記的位置上幹到底，也不虧了。」

王國華看著平靜，實際上心裡很不安，以他對姐姐的瞭解，要不是真的有事，姐姐是不會打這個電話來的。王國華在家人的心目中低位是絕對的，知道他很忙，沒事不會麻煩他。免得耽誤王書記的大好前程。

肖敬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機場工作人員。

「這位領導，這是您的登機牌，頭等艙，半個小時後起飛，您現在就可以登機了。」機場美女工作人員雙手奉上機票，王國華起身跟兩位告辭，跟著美女來到登機口，先行驗票上機。這會頭等艙的車子已經走了，美女招手叫來一輛小車，直接給王國華送過去。

這一趟旅程很順利，走出機場時已經是黃昏，王國華之前有通知這邊，外頭接機的居然是慕容一個人。「怎麼是你來了？」

「連梅回老家看老人，連雪在外地談業務。連梅打電話讓我來接你。」慕容給了個解釋時，表情似乎看著有那麼點藏不住的喜悅。

「她們還好吧？」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慕容多少有點幽怨的瞄了一眼道：「好著呢，你怎麼不問我好不好？」

「不好意思，這不是她們不在麼？你就在我眼前，我能看的出來你過的不錯，依舊是那麼動人。」一個馬屁丟過去，慕容這個看著依舊像一個二十七八歲少女的妖女，居然臉上微微的紅了一下。

歲月對這個女人的挑釁似乎失敗了，只是簡單的一點淡淡的妝扮，這個女人便那麼的風情萬種。所謂的天生媚骨，說的大致就是這種女人吧。

接過王國華的行李，慕容扭著在前走了兩步，發現王國華沒跟上，回頭道：「怎麼了？」

王國華笑著上前，湊近了耳邊低聲道：「從後面看，你身材還是那麼好。」「要死了，這麼多人呢。」說話間，慕容的脖子都紅了，因為想到了一個讓她害羞的姿勢的緣故。

儘管有點害羞，慕容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下意識的挺胸收腹，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的搖曳。其實慕容心裡很清楚，這個混蛋不在的時候，自己在那上頭很淡。不知道為什麼，別說看見他人了，就算是知道要來接他，心裡就開始癢癢。那種感覺，真是說不清楚。

停車場裡有慕容開來的寶馬，慕容熟練的駕駛車輛的動作，看上去非常的雅致美觀。

「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王國華問，慕容答：「在團裡的時候就會了，最早那會團裡有輛212，我給開車的師傅買了條煙，沒事就偷著開。」

這個話題，讓慕容的記憶倒流，一些美好的東西以外的固執的存在著。

「對了，我現在一個人住。」慕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王國華嗯了一聲沒在意，慕容又道：「我說我一個人住呢。」王國華這才有所覺悟，笑道：「我聽到了。」

慕容疑惑道：「你就不擔心？」王國華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麼。」

慕容歎息一聲道：「她們把生意停了，小雪最終決定出國去旅遊，揚言要把這個地球轉個編。小梅回老家去，照顧老人等送終了再說。」

「你呢？」王國華很清楚，隨著時間的推移，長時間沒有接觸的話，變化肯定會有。

「我？我很好啊，就是今年開始，家裡一直不斷逼著我去相親，沒一個人看的上我。」慕容自嘲的笑了笑，王國華知道她在說反話，卻不好在這個話題上繼續。

「其實，你不必勉強自己。」王國華說了一句看似無情的話，慕容聽了卻笑道：「小梅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什麼話？」

「其實不是沒有機會，只是每一次拿你跟那個機會去比的時候，明明知道不能比，結果還是下意識的去比了。結果，你應該能猜的到。其實，小雪一度很動搖，最後還是決定出國去。」

這個話題，多少有點沉重。王國華不想繼續，慕容知情識趣的換了話題，說起最近在團裡的事情。當初不受重視的劇團，這些年隨著經濟的發展，漸漸的劇院裡的觀眾又多了。慕容說自己過的很充實。

慕容的新居是個兩居室，一間書房意見臥室。「去年底買的，帶裝修一起不到三十萬。」慕容隨口解釋了一下，王國華沒有在意這個。隨手脫下外套，慕容及時的接過道：「臥室裡有電腦，你可以上網。我去做飯。」

王國華點點頭進了臥室，暖氣開的很足，覺得有點熱，起身脫了夾克時，著了一件白色緊身罩衫的慕容端著茶進來。放下茶杯時，飽滿的峰巒晃了晃，吃了一個多月素的王國華，一下就被勾起了興致。

腰肢被環住的時候，慕容的身子就軟了，順勢往大腿上一坐，低聲道：「不吃飯了？」

王國華取笑道：「怎麼裡頭是空的？」說著話伸手隔著衣服捏住一點，慕容身子越發的沒了骨頭，低聲鼻音道：「在家裡不喜歡穿內衣。」

「手有點涼！」王國華有點遺憾的表示不能深入的探究，覺得渾身微微發燙的慕容撅起滾熱的紅唇，低聲道：「沒事，我受的料。嘶……」

床很大，足夠兩個人隨便怎麼滾都沒事。濕漉漉的小布團能捏出水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嗤的一聲輕笑，「真是水做的。」

一個翻身，慕容取了主動，哦的一聲悠長，「淹死你。」趴在強壯的胸膛上，緩緩的搖擺起來。這種搖擺還帶來了一個副產品，兩團堅挺磨出兩個堅硬的點。癢癢的！

一場不止疲倦的酣戰結束時，兩具熱身子緊挨著喘息，似乎說話的力氣都麼了。安靜了一陣子，王國華動了一下，伸手去找煙時，慕容已經先坐起來，俯身從床頭櫃上拿起點上，吸了一口才遞過來。

「剛才差點死了！」縮回溫暖的懷抱時，慕容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彈了一下又起來了，輕輕的在股溝裡滑動。「哎！這麼快啊！」背對著男人的慕容輕聲驚呼，突然回頭望著王國華道：「別！」遭遇到堅定的目光時，慕容轉身低聲道：「你就作踐我吧。」語氣並不幽怨，甚至還有點歡悅佔了大多數的意思。

……

車到南山的時候，一直在睡覺的慕容醒了。睜眼瞪了一下王國華，扭了扭屁股，皺了皺眉頭。

王國華笑著看她一眼道：「到了，收拾收拾，準備下車。」

王秀秀蹲在門口擇菜，寶馬車停在身邊的時候，王秀秀不悅的抬頭看了一眼，車窗搖下時，王秀秀瞬間綻放出喜悅來，手裡的菜一丟，跳了起來。

第七百五十六章

「咋回來的這麼快？」王秀秀滿臉歡喜的樣子，王國華心裡算是稍稍放鬆了一些。覺得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事，笑著下車道：「姐，你從沒開口求過我什麼事情，既然開了口，我就得第一時間趕回來。」

這話說的王秀秀眼珠子一下就紅了，鼻子也有點酸酸的，使勁揉了一下道：「就知道說好聽的哄姐開心。」說著話，還沒忘記看了一眼慕容。

「這位是省城劇團的慕容團長，我朋友，這車是她的。」王國華及時的解釋了一句，不過這個解釋比較蒼白就是了。王秀秀又不傻，一眼就能看出兩人關係不正常。不過王秀秀沒什麼覺悟，對弟弟也是沒道理的偏袒，再說也習慣了王國華身邊出現美女的狀況。

王秀秀是真的高興，忙裡忙外的，地上的菜籃子一腳打翻也沒顧上，衝回屋子裡泡茶去了。王國華坐小板凳上，幫著把籃子扶正了，動手幫忙剝毛豆。慕容也很隨意的，搬了一張小板凳坐邊上幫忙。

王秀秀出來放下茶杯，抱怨道：「國華，哪要你做這個，大老爺們的，都是領導了，也不怕人看見了笑話我這個當姐姐的。」

王國華笑了笑，拍拍手放下活計道：「姐，叫我回來做啥，你還沒說呢。」

王秀秀這才想起道：「剛才光顧著高興了，忘記說了。其實也沒啥事情，就是爹過幾天六十大壽，你姐夫的意思好好操辦操辦，王家自打出了你這麼一個大官，算是今非昔比了。這日子過的越來越好，老人還是忙忙碌碌的，也沒享幾天的福。」

啪！王國華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王秀秀見狀急忙伸手按住道：「你幹啥呢？怎麼打自己？」

王國華搖搖頭道：「這一下打的應該，我不孝啊。要不是姐說，我都不知道今年是爹的六十歲。爹媽辛辛苦苦養大我，我連他們的生日都記不住，還不該打？」

「瞎說！你現在是大官了，忙的都是大事。家裡這點小事忘了就忘了，不是還有我記著麼？」王國華不滿的伸手幫著摸了幾下臉，抓頭回去拿了條熱毛巾出來，給王國華敷上。王國華這一下挺狠的，王秀秀看著指印，心疼的直道：「這小糊塗鬼，哪有打自己這麼狠的。」

慕容在邊上沒說話，不過臉上微微動容，看著王國華的眼神有點蕩漾。

這時候有人來買化肥，王秀秀很乾脆的擺手道：「去別家吧，今天家裡有事情，不做買賣了。」王國華見狀不禁笑了笑，小時候姐姐可是一分錢都看的很重，現在居然有錢都不賺了。「姐，又不耽誤事情，哪有生意上門不做的？我來！」說著站起，走進鋪子裡，動手幫忙搬化肥。

王秀秀見了急忙對那個買化肥的指著道：「你自己去搬，我一袋少算你五塊錢。」

「那感情好！」這一位四十來歲的農民，樂的連聲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說話還王國華往邊上拂，生怕王秀秀不認這五塊錢的帳。

王國華沒有了表現的機會，只好搓搓手站著看，那農民搬兩袋子化肥上了板車，猶豫了一下又回去搬了兩袋子。看這一次，這便宜難得占。王秀秀在邊上不滿道：「許大巴子，你用的了那麼多化肥麼？」

看王秀秀眼神裡的心疼，王國華覺得這才是真實的姐姐。

「嘿嘿，那你不用管，反正我不少你的錢就是了。」

買了化肥，王秀秀很果斷的關了店門道：「今天歇了，你去一小接一下春來，我讓你姐夫趕緊回來。小春來不知道念了多少次，說要舅舅開車去學校接他。小小年紀，就這麼虛榮心，死要面子。」

王國華聽了哈哈大笑，當舅舅的對兩個外甥那叫一個疼！看看時間，王國華笑道：「大丫頭呢？我一道接了。」

王秀秀歪嘴道：「大丫就算了，都初一了，那麼大的人，她自己回來。再說了，二中那邊放學晚半個小時呢，總不能讓你等著吧？」

王國華笑了笑，轉身上車，慕容想了想沒跟去，陪著王秀秀說話。

王國華先去的一小，這會還沒放學呢，門口已經堵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王國華的車停在馬路對面，白色的很是顯眼，著實吸引了不少目光。

記得上一次來接小春來，開的好像是捷達，比起現在這輛寶馬，可謂天壤之別。小城不大，別說寶馬這樣級別的車平時找很難看到，就算是一般的家庭也沒有開私家車的。看看學校門口一溜自行車摩托車中間偶爾有一輛普桑，就知道這個小城的經濟水平。

下課鈴聲響起，王國華下車來走到門口，成為了目光的焦點。對此這種程度的聚焦，王書記早就麻木了。孩子們蜂擁而出，王國華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小春來出來。等到門口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看見小春來背著書包垂頭喪氣的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推著自行車的女教師，邊走還邊對小春來說點啥。

王國華正準備迎上去，突然後面追上來一個小男生和一對夫妻，從背後狠狠的推了小春來一把。小春來沒防備，被推倒在地，不過這孩子夠倔，爬起來就要打回去。不想那對夫妻上前，女的護著孩子，男的伸手把小春來又推倒了。最讓王國華不能忍的是，那老師居然不拉一下，還在笑著跟那個女的說話「這孩子就是野，農村來的沒教養。」

王國華見狀心都在流血，什麼廳級書記的身份早忘記了。衝過去一道風似的，二話不說沙煲一樣大的拳頭落在那男的臉上，膨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悶響。

在場的人都傻了，只有小春來楞了一下，坐地上歡呼一聲：「舅舅！」

王國華這一拳直接把男的給砸的一屁股坐地上，這時候邊上的老師道：「你怎麼打人啊？」王國華轉手就是一個巴掌扇過去，根本就不解釋。這種老師在王國華看來該打。

也許是王書記的氣場太強大了，老師被打的伸手捂著臉，不可思議的樣子。想說話，遭遇王書記一道殺人一般的眼神，王國華在一招平時震懾那些副廳正處效果好的很，一個小學老師被看的骨髓裡頭往外冒冷氣。

慢慢的走到小春來面前，王國華淡淡道：「能自己起來麼？」小春來哧溜一下爬起來道：「我沒事。」王國華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被砸在地上的男子，冷笑道：「還好你沒事，不然有人要死的很難看。」

「你、你、你哪個單位的？」地上的男子被老婆扶起來，孩子嚇的躲在父母身後。很明顯，這男的沒有給孩子做出一個有勇氣的表率，而是來了這麼一句沒骨頭的話。

王國華往前上了一步，一家三口一起往後退，見狀王國華冷笑道：「你也配問我是哪個單位的？」王國華身上的官威渾然天成，一道目光一個眼神，帶出來的就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我真搞不懂，你這種垃圾怎麼混到體制內的。」說著轉身對臉已經嚇的蒼白的女教師怒喝：「還有你，怎麼為人師表的？看著自己的學生被人推倒了，你不勸就算了，還能笑的出來。要不是我親眼看見，怎麼敢相信這就是課本裡形容的辛勤的園丁！」

這老師歲數不大，二十來歲，長的很平常那種。王國華一番話說的她面紅耳赤，臉上的巴掌印更清晰了。打了人的王國華也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了，決定就此作罷。

「好了，我也不打算仗勢欺人，今天的事情就到這吧。我叫王國華，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我是誰，打聽清楚了也別擔心我找後賬，我說到這就到這。」說完，王國華牽著小春來出校門，看著小春來崇敬的眼神，王國華心裡不免有點膩歪。王書記不仗勢欺人，這種事情尼瑪永遠都會存在下去。這麼一想，王國華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反正不是我先惹事，別人不招惹我就沒事。

王國華開車門上車，一家三口和老師看著王國華開的是一輛寶馬，臉色多少有點難看。其實這輛寶馬車還真不算頂級車，一百萬都不到的車。不過在這個小城裡，能開這樣的車就夠鎮住場面了。

覺得丟臉的男人摸出電話來，找人打聽了一下「王國華是誰？」結果電話裡聽說是開寶馬的，一口咬定這個人不是南山的，可能是從市裡來的。「可是剛剛他說是那孩子的舅舅，那孩子是我們家孩子的同學，倆孩子打架來著，他……，挺橫的。還說什麼不仗勢欺人。」

電話那邊似乎找人問了一下，很快就回電話道：「趁早死了找回場子的心！打聽出來了，這傢伙是南山的人，至少是個正廳級。別說是區裡，就是到市裡，也是市、委書記接待的份量。」

王國華不計較，不等於別人不害怕。這不剛接了小春來，轉頭到二中來接大丫時，折騰了一番回到門臉那塊，遠遠的就看見一輛警車停門口。

王國華一看還當是來找麻煩的，頓時是怒從心頭起。倆孩子多少有點不安的露在臉上，警車後頭出來一個人，老遠就衝上前來。

王國華一看來的是他，臉上有了笑容。來人慇勤的給開了車門，王國華下車來握手時笑道：「老古，你狗鼻子啊！我才到你就知道了。」

古巡歪了歪嘴，笑嘻嘻的低聲道：「剛才你跟人動粗了？還留下了字號！」

王國華笑道：「怎麼？你來找場子？」古巡抽了抽腮幫子道：「你覺得我有那個膽子？」說著笑著摸出煙來，遞上一支道：「你打的人事政法委書記的弟弟，還留了字號。人家自然要打聽，正趕上我下來辦點事情，這不你把人給嚇慘了，我來說情的。」

「我都說了不著後賬，再說了，我官再大也管不到這裡。」王國華笑著很不屑，下面這些人的心態，王國華還是比較清楚的。要不是混體制內的，也許就算了。混體制內的，得罪了一個王國華，後果可能是一輩子都別想進步了。誰敢冒這個險？

「你說的輕鬆！你說不找後賬，他要敢信才行啊。楚書記走了，我們就不說了。但楚書記一手提拔曾書記還在不是？這南山的老人，誰不知道你是曾書記一手帶出來的？只要在兩水的範圍內，得罪你又知道你底細的，晚上怕是要失眠的。」

這也算是一個馬屁吧，王書記聽著心裡還是很愉快的。當下擺擺手道：「那好，你的面子我要給，就說我絕對不計較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小子也太混蛋了，居然動手打了我外甥。小孩子之間隨便怎麼打，你大人插個什麼手？還有，這混到教育的孩子也是個混蛋，我們家春來走的好好的，他從後面推倒了。都是大人教唆了。」王國華這話說出來，古巡便搖頭苦笑道：「還說不找後賬！今天我要不來，估計那小子不死也要脫層皮！」

古巡這話有點過了，王國華其實還真的不回去找後賬，但是這個人肯定牢牢記住了，以後別落王國華的手上就行。落到了手上，肯定是新帳老賬一塊算！王書記大度，那也是要看人的。

「不說這個了，你來的正好，我們家老頭子要過六十大壽，我回來操辦操辦。」

古巡一聽這個就來了勁，一拍大腿道：「你爹就是我爹，那沒說的，必須大大的操辦一番。這事情你就別太操心了，我這就去安排，你說在哪辦好了。」

王國華道：「這樣，在王家溝擺三天的流水席。具體的人手和準備工作你幫忙就行，費用我自己來出。你別說話，這個沒什麼價錢可講的。還有，不收禮，誰要送禮，就別來。」

古巡道：「我不送禮，辦酒你要豬肉吧？我家親戚有辦養豬場的，我照顧他生意，買幾頭豬殺好了送去，這總行吧？」

兩人的交情不錯，古巡這麼一變相，王國華還真不好說不，那樣就太不近人情了。

「那行，就這樣吧。」王國華鬆了口，算是給了古巡面子。其實王國華叫他幫忙，本身就是看的起他，還惦記以前的交情。

第七百五十七章

「什麼？三天的流水席？你腦子燒壞了？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王老實本來挺高興的，見到了兒子回來給自己做壽嘛。沒想到這小子開口就是三天流水席，王老實一聽這個還得了。

「不行不行，隨便擺兩桌就行，沒那麼浪費錢的，本來自己在家下碗麵條，臥兩個雞蛋就很不錯了。」一面擺手，一面搖頭，王老實臉上那全是心疼。

「你個老不死的，兒子大老遠從東海回來給你做壽，你還推三阻四的。」老娘陳翠花發飆，老爹立刻沒了動靜。不過陳翠花還是對王國華道：「二子，要不擺一天的酒吧，三天也太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錢是你貪污的。」

你還不能說她沒政治覺悟，王國華本意是好好操辦，老娘這一說，只好妥協道：「那就擺一天的酒，唱三天的戲。」說著王國華對一直坐那微笑看著這一家人的慕容道：「慕容團長，你們劇團能下來麼？」

慕容沒想到王國華說這個，楞了一下道：「下來倒是能下來，不過省城劇場每天都有演出。」想了想，慕容咬咬牙道：「只好讓新人上了，劇團主力下來，反正就是三天。」

「不行的話，就讓年輕人下來，反正鄉里聽戲就圖個熱鬧。」王國華不想讓慕容為難，慕容翻了一個白眼道：「那怎麼能行？既然打了省劇團的招牌，下來的就得是台柱子，不然壞了名聲。」王國華心說，你省城劇場不也是一個招牌麼？

「那行，你看著辦，別太為難了。」

「時間還有，我得趕回省城去，仔細安排一下。是後天辦事吧？」兩人一番商量，這事情就算定下來。慕容下午就回去，好在來的時候都是王國華開車，慕容也不太累。

聽說省劇團確定下來，陳翠花高興了。這個省劇團在年輕人的群體中影響不大，但是在中老年人中可是響噹噹的字號。尤其是在鄉鎮，別說是省劇團了，就是市裡那個草台班子下來了，那也是十里八鄉的一件大事情，相當轟動的說。

雖然還是很心疼，最後做父母的不想掃孩子的興，事情就這麼定下來。慕容走了，王國華倒成了閒人一個，主要是幹活人太多了。

這些年王老實家是整個王家溝最興旺的，兒子在外面當大官就不說了，女兒女婿一家人生意也做的紅火。謝滿和前幾年貸款買了幾輛砂土車，在市裡接土石方的工程。背靠著王國華，還有高近江、古巡、洪存明等人的照顧，這生意想不好都難。

慕容沒走一會，謝滿和就從市裡趕回來了。這傢伙現在也開上普桑了，以前的摩托不知道丟哪個角落去了。

看見謝滿和，王國華還是很熱情的起身招呼，沒有擺市、委書記的架子。都說領導越大越隨和，這話還這不是假的。王國華就在院子裡坐著，陪著村裡來串門的人喝茶，中華煙那是不停的散。一直到謝滿和回來，王國華一條煙都沒了。

「姐夫回來了。」王國華的熱情不是裝的，主要是謝滿和能想起來給老爹辦六十大壽，這個就很難得。就沖這個，王國華也要敬他三分。「這些年我在外頭，家裡老人多虧了你和姐姐，辛苦你們了，晚上我好好敬姐夫幾杯。」

謝滿和可不敢擺姐夫的架子，這些年在外頭接工程，他算是學會了很多人情世故。別看他在市裡混的如魚得水，心裡可清楚著呢，沒有王國華，誰能正眼看他？明白這個道理，在王國華的面前，謝滿和就越發的低調。

「應該的，應該的。說起來要不是因為你，我的生意也做不起來。」

兩人聊了一會，說起六十大壽的事情，謝滿和自然是毫無問題。一切按照王國華的意思來辦，下午他就出門去準備。還得讓老娘出門去張羅一下村子裡的姑娘大嬸們，明天有的是活要人來做。

兩人還沒說一會，外頭古巡的沙漠王子出現了。進來便大聲笑道：「國華，廚師已經搞定了。南山賓館的班子，我整個給你弄下來。」

王國華遞過去一支煙，點上火笑道：「辛苦了，不過酒店的廚師搞這個農村的酒宴，他行不行啊？農村辦酒都是大鍋。」

古巡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你總的在家裡擺幾桌吧？你回來的消息我已經通知了高近江，他在市裡開會，說晚上敢回來。他現在是區委書記，在南山一言九鼎。我估計，市裡的一些領導也要來，你總不能也上大鍋菜吧？」

古巡說的沒錯，王國華心裡多少有點不耐煩應付這些官員。不過仔細一想，老爹的六十大壽，來一票官員也算是被老爹的臉上增光了，來就來吧。按說王國華這一趟回來，兩水這便至少要來個副書記陪著。王國華這是悄悄回來，不然市裡派人陪著是規矩。

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聽見電話裡曾澤光笑道：「國華，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曾澤光如今是市、委書記，跟王國華一個級別，不過他是王國華的官場領路人，即便是擺點架子，王國華也得乖乖的承受。

「對不住！對不住！老領導，事情是這樣的，我姐沒說清楚，我還以為家裡出了事情，匆匆趕回來才知道是給老爹做壽。」

曾澤光從王國華的語氣中聽到的是過去那種尊敬的味道，心裡不免暗暗的感慨。不是每個人，在地位發生變化後還能保持一顆謙和的心。

「既然是老爺子的六十大壽，那我就必須到場。你說一下具體的時間。」

王國華報上時間，曾澤光主動掛了電話。如果王國華沒記錯，曾澤光是在常務副省長的位置上退下去的。說起來，在官場能幹到這一步，也算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想當初王國華還是一個普通公務員的時候，跟在曾澤光身邊，是怎麼都不會想到有一天能跟他平起平坐。

古巡在王國華接電話的時候保持著安靜，兩位書記之間的交流他可不敢「驚擾」。對於王國華如今的地位，古巡沒有嫉妒只有羨慕和敬佩。同樣是身在體制內，古巡很清楚一個公務員從最底層做起到王國華現在的地位有多難。有的人窮其一生，也未必能混個科級。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在體制內掙扎，運氣很重要，天賦也很重要。王國華無疑是運氣和天賦都好的逆天的妖孽，這種人去嫉妒他一點意思都沒有，人家就不是什麼正常人。

古巡沒有多呆，他還有別的事情，先回去了。王國華送到門口，回來問謝滿和：「怎麼沒看見老支書？」

「中風了，上半年的事情。家裡兩個兒子都不肯花錢給他治，你拼我，我拼你。醫院差點都停了藥，後來還是你姐看不下去了，給送去了五千塊錢。」說起這個，謝滿和臉上還有點不快的意思。王國華倒是知道他為什麼不快，當初為了要兒子超生，謝滿和被罰了不少錢。結果錢交不上，老支書帶著村裡的民兵，把家裡養一半的豬給牽走了，即便是這樣也沒湊齊罰款。後來還是年底的時候才交上的，為這個事情謝滿和心裡是有疙瘩的。

有個事情謝滿和不知道，王國華考上大學的時候，第一年的學費湊不齊差兩千塊錢，還是老支書偷偷背著家裡人把棺材本給王老實送來了。這個事情王國華是親眼目睹，所以心裡一直記著這個。要不哪能對老支書那麼熱情，每次回來都不空手。

「人救過來了沒？」

「救是救過來了，就是癱瘓了。兩兒子把他丟原來裝雜物的倉庫裡，每天給送點飯，也不怎麼照顧，要不知道村東頭的徐寡婦每天去照顧一下，人早就沒了。」謝滿和說著歎息連連，老支書當年也是風雲人物。徐寡婦這個女人王國華知道，聽說過她跟老支書的一些緋聞。不過老支書四十多歲就死鰥夫，為了倆兒子沒續絃也是事實。

「老支書英雄了一輩子，結果養了倆白眼狼！」王國華最討厭這種不管來人的子女，說著話臉上都帶出厭惡來。轉身回去，王國華找到王秀秀道：「家裡有現金麼？給我拿點。」

王秀秀從床底下的一個罐子裡摸出一疊錢道：「剛取出來的，你拿去。」

王國華找張報紙把錢包起來，裝口袋裡出來，跟其他人打個招呼，往老支書家裡來了。老支書為了倆兒子討媳婦，先給大兒子蓋了一個兩間兩層的樓房，小兒子結婚又蓋了一間三層的，因為老支書要跟小兒子一塊住，這也是村裡的規矩。

剛走到地方，就看見徐寡婦拎個竹籃子走來，這徐寡婦年輕的時候也是村裡姿色不錯的美女。從外地嫁過來，沒想到三十剛過，男人沒了。如今這女人已經老了，走路都有點不穩當。不過她往老支書家裡去的時候，腳步倒是很堅定。

第七百五十八章

王國華猶豫了一下，叫了一聲：「徐家嬸子！」打小王國華就這麼叫這個女人，記憶中她在王家溝過的不怎麼地，一個女人拉扯一對兒女，那叫一個不易。因為家裡沒男人，徐寡婦沒少受欺負，這大概也是她跟老支書關係扯不清楚的緣故吧。

不管怎麼說，此刻王國華叫她一聲嬸子真心實意，甚至帶著一點敬意。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徐寡婦和老支書不是夫妻，老支書有兩兒子都不願意照顧他，倒是這個女人不顧閒言碎語站了出來。

徐寡婦大約是五十歲左右，聽到王國華的聲音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了一下回頭，看到王國華大步上前來。王國華在王家溝可是不得了的人物，也是王家溝人們在外頭經常拿來吹噓的本錢。徐寡婦這種在村子裡幾乎沒什麼地位的老婦，見了王國華很自然的流露出敬畏來。不過，還是跟能的招呼了一聲：「是王家的二子啊。」意識到說錯，徐寡婦忙不迭的改口：「現在是大領導了，不能叫小名了……我……」可是，她又不知道該叫點啥。

「您真是太見外了，什麼不能叫小名，我就是王家的小二子，您沒叫錯。」

王國華的隨意之下，徐寡婦還是很緊張，勾著身子討好的笑著不說話。王國華見慣了這種形態，老百姓對官的畏懼是幾千年的積累。

「您這是去看老支書吧，我也是。」王國華慢慢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話，一邊笑著。這樣一來，徐寡婦就沒那麼緊張了，不過還是不敢主動說話。

「老支書中風在床的事情我知道了，沒想到那倆個兒子皮球踢似的。真是讓人心寒啊，老支書養了兩隻白眼狼。」王國華不自覺的帶出來不滿情緒，徐寡婦跟著走，小心的四下看看才低聲道：「也不管他家小子，久病床前無孝子，他們的日子過的也不易。我一個老婆子，別的事情也做不來。以前沒少受老支書的恩惠，現在照顧一下算是報答他。再說了，支書家的二子，也不是不管，每天都有做好飯菜送來，我就是幫著照顧一下。支書每天都要吃藥，這錢可不少，也是他出的。」

王國華倒是沒想到，徐寡婦還幫老支書的兩個兒子說話，仔細一想她也有難處。本來出面照顧老支書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為了能達成報答老支書的目的，她不想節外生枝。

這些年，王國華在官場養成了站在同事和下屬的角度看問題的好習慣，徐寡婦的心思簡單多了，自然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王國華心裡不免暗暗地感慨，這個女人雖然沒什麼文化，一點姿色隨著常年的勞作和歲月的侵蝕只剩下一臉的皺紋，可是她有一份最原始最樸實的道德標準。受人恩惠，就要報答。

土坯房的倉庫就在老支書兒子的樓房斜對面，原本放一些農家雜物。門不高，裡頭光線也很差。徐寡婦站門口猶豫了一下道：「王……大領導，裡頭又髒又黑，就別進去了。」

王國華倒不嫌這個，就是覺得沒太大的意義，也不勉強。想想沒跟進去，轉身去了王國慶的家，也就是老支書的小兒子家。王國慶跟王國華是一個輩分，年齡差了七八歲。按村裡規矩，王國華得叫王國慶一聲「哥」。

王國慶在家裡，也看見了王國華和徐寡婦，只是不敢出來。作為子女，這樣對待老人，在人前總是不好抬頭。再說了，王國華是什麼人？市裡的大領導來了王家溝，都得對王家人客客氣氣的。聽說王國華已經是老大的官了，還從萬里之外回來給老爹做壽，比起王國華，王國慶心裡多少有點愧色。

「二哥在家麼？」看見門是開的，王國華也不進去，只是站門口叫了一聲。邊上的屋子裡，王國慶夫婦立刻出來，陪著笑招呼道：「是國華啊，你現在是大領導了，應該是我去你家，怎麼好讓你上門來。」

王國華心裡雖然不滿這小子，但是想到徐寡婦說的話，心裡也確實被觸動了。農村的經濟現狀就是這樣，一個中風癱瘓的病人，對於一個家庭而言負擔太重了。

「客氣什麼，都是鄉里鄉親的。老支書的事情我聽說了，心裡挺難過。我也知道，你家裡情況不好，老支書也沒攢下多少家底。」說著話，王國華摸出報紙包著的錢來，估計有一萬塊，便數了五十張出來，遞給王國慶道：「這點錢，是我對老支書的一點心意。對了，老支書住那屋的條件也太差了，還是搬回來住的好。你們平時也要忙生活，沒時間照顧老支書，這個我是知道的。這樣吧，我每月出五百塊錢，請徐嬸子來照顧老支書，你們看行不行？」

王國慶哪裡敢接王國華的錢，連連往回推：「這個錢我們不能要，我馬上就收拾屋子，把老爺子搬回來。」王國華笑著轉向，把錢給他老婆，笑道：「嫂子，這個錢你代二哥手下，為了給老爺子看病，家裡肯定落下虧空了。當初我考上大學，老支書挨家挨戶的為我湊學費，這個事情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女人終究更實在一點，其實不是生活壓力太大，誰願意背那個壞名聲？手有點抖，她還是把錢收下道：「我知道我們做的不地道，可這不是沒辦法麼？為了給公共治病，家裡的錢全都花了，我還回娘家借了幾千塊錢。」

王國華一聽這話，再看看這兩位一臉的羞愧，心裡明白姐夫所言不實。更多的還是謝滿和對這一家人的舊怨在作祟。家裡有個癱瘓的老任，真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的難處。二哥，我跟你商量個事情。」王國華笑著坐在王國慶搬來的板凳上，王國慶直接蹲門檻上陪著笑道：「你說，我聽著。」

「聽說因為老支書的病，你跟大哥鬧的不愉快。其實大哥家裡也難，你不要太責怪他。這樣好不好，我姐那個農資店打算盤出去，不如你接受來做。盤店的錢不著急一次清，分幾年還上就行。」王國華這麼說不是一時衝動，而是考慮到姐夫謝滿和現在的生意主要在市裡，姐姐呆在南山帶孩子一家人分開也不是個事情。不如盤掉這個店，跟著姐夫去市裡。再者兩個外甥也大了，去市裡讀書的條件也好一些。王國華不是聖人，為自己的至親人做點事情也不算太過分。

王國慶沒想到會是這個意思，當時就顯得很不安的站起道：「這怎麼好的，不行不行。」倒是他媳婦，眼珠子有點放光的意思，心裡實在是千肯萬肯的，只是老公不點頭，她不好插嘴。

王國華笑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左右我姐姐也要跟姐夫去市裡，這店盤給別人，一時半會也拿不到全部款子，還不如便宜自己人。說起來，我們兩家還是沒出五服的親戚。這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們準備準備，我去看看老支書。」王國華說著站起來，起身往外走。夫婦倆忙不迭的想跟著，想想道：「我們先收拾屋子。」

這事情要是放在五年前，王國華能先抽這倆一頓耳光，順帶去揍老大一頓，然後才說別的事情。可是現在的王國華看問題則不會這樣衝動，首先想到的還是解決問題。王國華採用強制手段，他人在村子裡固然能鎮住場面，可是王國華不能一直呆村子裡吧？

老支書的事情不能不管，甚至老支書的事情，王國華對姐夫還是有點不滿情緒的。村子裡別的人家可以無視老支書，可是你謝滿和是村子最先富起來的，你出點力氣怎麼了？甚至，謝滿和提到這個事情時，語氣之冷漠，讓王國華多少有點寒心。也正是因為這個，王國華動了讓姐姐盤掉店面的念頭，謝滿和以前老實，如今變化還是不小。

王國華進了倉庫，裡頭徐寡婦忙不迭的開燈。視線掃了一圈，發現這裡頭還是收拾的很整齊，可見徐寡婦用了心。

老支書看見王國華，顯得很激動，不過他說不出話也不能動，只是一雙眼睛瞪圓了，渾濁的眼淚不斷的溢出。王國華上前去，抓起一隻手，笑道：「老支書，別激動。你家的事情就是我家的事情，該幫忙的我不會當看不見。」

說著話，王國華拿出剩下的一疊錢給徐寡婦道：「徐嬸子，這些錢你收好了，算是你照顧老支書的工錢，每個月五百，我來出。」

徐寡婦的臉瞬間漲的通紅，雖然還有點畏懼，但是羞憤之意很明顯。王國華趕緊解釋道：「您別誤會，我剛才跟二哥說好了，把老支書搬回去住。以後老支書還得你來照顧，你不收這個錢，家裡孩子跟前不好解釋。我知道你沒想過要錢，可是我既然管了，這錢你就得收下。不然的話，以後照顧老支書的事情，我真不放心。」

王國華解釋的很清楚，徐寡婦也不笨，聽出來他的話是為了對外有個說法，對家裡孩子有個交代。「那也不能拿這麼多，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王國華道：「您是沒做什麼，可是您這份情義，千金不換啊！」

費一番口舌後，總算是說服了徐寡婦。王國華陪著老支書說了些話，王國慶夫婦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才起身回家。

到家裡王國華把事情跟姐姐說了一下，王秀秀向來是順著弟弟，別說把店盤了，小時候王國華要星星，王秀秀都敢惦記上天摘去。

「行，這事情我答應了，你姐夫那我去說。正好，我聽人說男人有錢了就變壞，我跟去市裡看著他也好。」姐姐一番話，說的王國華是滿頭的黑線。其實王國華心裡知道姐姐不捨的這個店，但是為了弟弟，她找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來為王國華開脫。

父母那邊，王國華倒是沒費什麼話，說了一下，王老實啥話都沒有。老娘倒是心疼道：「那店一年掙不少錢呢？哎，也是，誰家攤上這麼個事情都不好受。」

本以為事情差不多就這樣了，沒想到王國華準備去城裡接倆外甥時，老支書的大兒子王國輝找上門來了。王國華幾乎瞬間就猜到他的來意，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厭惡，臉上自然沒有好臉色。這小子要是一直都不出現，王國華對他還好一點。這才剛剛安頓好老支書的事情，他就找上門來了。這是擺明了看見好處眼紅了，想來討點便宜呢。

當著沒看見他，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王國華拿著車鑰匙開車門。這小子站門口，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看著王國華開車出去。等車子來開遠了，才敢進院子，正好王秀秀出來，拎著一桶豬食去餵豬。

王秀秀可沒什麼好脾氣，心裡還疼著呢，看見他在院子裡也不招呼，逕直去了豬圈。一邊餵豬一邊罵：「還是養豬合適，年底還能殺了賣錢！」

支書的老大叫王國輝，見王國華車子開的沒影子了，陪著笑走到王秀秀邊上道：「秀秀，聽說你那個店要盤？」

王秀秀黑著臉道：「誰告訴你的你找誰去？別在這煩我。」

王國輝舔著臉，陪著笑道：「我都聽我家老二媳婦說了，你盤給他家，不如我出兩萬塊盤給我好了。」

「放你媽的屁！老支書生病沒錢治，你怎麼說沒錢？現在你倒是有錢了，老娘白送都不盤給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王秀秀開口大罵，王國輝羞憤不已道：「不盤就不盤，你怎麼罵人啊？」

「罵人？老娘還想打人呢？」說著拿起挖豬食的水瓢，裡頭還有半瓢子豬食，直接往他臉上潑去。這貨倒是敏捷的躲開，口中不服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個破店麼？」

王秀秀本來就不爽，聽到這話更是怒不可遏，拿起邊上的短鋤頭怒道：「我看你是找打。」說著揮舞鋤頭要砸，王國輝嚇的拔腿就跑，王秀秀追之不及，鋤頭直接丟出去，砸他後腳跟上，王國輝一陣踉蹌，屁滾尿流的跑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村子就那麼大，王國慶那邊剛把老支書搬回去，相關的事情就傳開了。尤其是王秀秀飛瓢當暗器的場面，更是全村人一個重要的笑點。要說這個事情，人人心裡都有一本帳。老支書一個人拉扯倆孩子不容易，當初跟徐寡婦黏黏糊糊的，家裡老大拉上老二堅決反對。這一類的陳年舊事都被拿出來說，村子裡的基本論調為倆孩子差點意思，尤其是老大。

王家人在村子裡本來名聲就好，這一次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城裡那個店就在農貿市場對面，生意那不是一般的好。一年多的不說，除去一切開始能落下兩三萬的。你種一畝地一年才襯幾個？說起來都是便宜了王家老二，都說老二要不好好的照顧老支書，那良心真叫被狗吃了。

王家人的口徑倒是比較低調，就說是忙不過來，秀秀要跟著謝滿和去市裡。

第二天一早，全村的婆娘媳婦只要有空的，都挺自覺的來老王家幫忙。說是擺一天的流水席，那要準備的菜就多了。村子裡祠堂前那塊大空地，在家的勞動力都去幫忙收拾乾淨或者幫著搭戲台，懂泥瓦活的忙著砌灶台。

中午的時候，省劇團的車隊到了，呼呼啦啦的來了幾十號人。團長慕容親自帶隊，一輛大巴兩車道具，擺開陣勢。慕容的意思，明天中午開鑼，幾班演員輪著上，唱個三天。

擔心老人心疼，王國華悄悄塞給慕容一個黑塑料袋，裡頭裝了十萬塊，當做是演出費。反正是做到只多不少，這事情慕容也是但了責任的。今非昔比，省劇團已經不是四處要飯的光景了。

「你媳婦怎麼沒來？」慕容悄悄的問了一句。王國華道：「她家老爺子身體不好，走不開。」王國華這倒是實話，其實昨天下午就給楚楚打了電話，表示有這麼一個事情。

楚楚挺為難的表示老爺子身體不好，她可能來不了。對此王國華沒有介意，只是老人想孫子了，知道不能來挺遺憾的。楚楚給老人打電話，稱老爺子身體好了，她就帶孫子來看爺爺奶奶。有這麼一個電話，老人心裡的遺憾就淡化了。

事實上楚江秋去接了許南下的位置，王國華就有一些猜測。現在看來，猜測是對的，許、楚兩家走的越來越近了，說起來老丈人一直是不服許南下的，這兩人都能合作，可見沒有什麼事不能改變。

謝滿和也不知道從哪弄過來一群人，幹什麼的都有，反正王國華繼續無事可做。最後只能捧著茶杯到處閒逛，真是好不悠閒。

第二天正式開動的時候，王家溝熱鬧了起來。一大早的全村能來幫忙的都出動了，家家戶戶把各自的桌子凳子搬祠堂外頭的空地上，祠堂對面的戲台也搭好了，中午就開鑼。到時候一邊吃酒一邊聽戲，熱熱鬧鬧的一天就這麼開始。

王國華還是小看了自己的號召力，或者說是小看了曾澤光和高近江的號召力。上午先是高近江來到，王國華招呼他在院子裡坐著喝茶，老天爺給面子，晴天太陽曬的暖和，王家的院子夠大，牆也夠高能擋風。

差不多十點的時候，古巡來電話，曾澤光進村口了。王國華和高近江出來相迎，曾澤光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一個車隊。前前後後的二十多輛車，都是市裡的幹部和明鏡那邊的幹部。王國華看見曾澤光和洪存明一道出現，就知道為啥來這麼多人了。他們倆加一個高近江，三個不同級別的大書記扎堆了，下面的幹部還不得聞風而動啊。

運氣的是曾澤光沒有帶頭隨禮，還對洪存明笑道：「這小子是大款，我們別跟他客氣。」洪存明現在級別上已經落後於王國華，不過王國華在兩位領導面前沒擺譜就是了。

應付了一圈，真正能到樓上王國華的房間坐著喝茶的，也就是四位熟人。其他的都是跟領導來的，在院子裡喝茶說話，倒是想上樓來呢，就是沒那資格。

五個人湊一塊喝茶聊天，曾澤光很自然的問起王國華的近況。獲悉王國華已經離開了鐵州書記的位置，即將隨冷雨赴南廣省時，其他人倒沒啥，曾澤光的臉上有點不自然。嘿嘿的笑了笑道：「國華，以後你是領導了。」

這句話一出來，其他人的臉色都變了。

王國華倒是很淡定的樣子道：「事情還沒最後確定，冷書記給了我一個月的假期呢。」

曾澤光的心態調整的很快，笑道：「冷書記是要先理順關係，你放棄東海的大好局面跟著他走，虧待不了你。」

王國華笑道：「我倒是沒想過那麼多，不管什麼事情，盡力去做好就是。」

現場氣氛因為這一番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曾澤光還好一點，其他幾位再跟王國華說話的時候，表情和語氣都不自覺的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拋開王國華去了南廣進步的可能性很大不說，即便是現在的王國華，級別已經在其他人之上。體制內不管關係在好，級別差距還是很有影響。

總而言之，王國華即將步入一個大家都難以企及的階段，這一事實諸位還是有點不太適應。王國華實在是太年輕了，這麼年輕的副省，在和平時期真是讓人難以想像的艱難。

草草的吃了中午一頓酒，這幾位就告辭閃人。一直看著很平靜的曾澤光，在上車之後閉上眼睛，悠長的歎息一聲。

一周之後，南廣省會農州機場，拖著三個行李箱的王國華出港。冷雨給了一個月的假期，王國華在家裡卻實在是呆不下去。原因很簡單，幾乎天天都有人來拜訪，鄉里的，區裡的，市裡的，甚至省裡都來了一個省、委副秘書長。沒辦法，王國華的級別擺在那，不來意思一下，王國華答應，他老丈人不答應。

不堪其擾，王國華只好趁著夜色去了省城，躲在慕容那。趕上連梅從家裡回來，三人胡鬧了一天後王國華決定先去南廣四處轉轉，瞭解一下實際情況。嗯，就當是旅遊好了。

慕容和連梅聽說來旅遊，開始還不好意思說跟著來，最後還是慕容在一次全面細緻的服務之後，提了一句：「好久沒出去玩了。」

於是，王國華帶著倆妹紙出發，直接飛農州。說到旅遊，南廣還是有不少的資源，足足還有二十天假期，三人一商量，決定單獨包輛車，找一個好導遊。從機場出來，直接打車去最好的酒店先住下，然後在讓酒店幫著聯繫一個合適的導遊。

酒店方面有相關的業務，這點事情自然很快辦好。

這不三人從餐廳吃午飯回來，剛坐下說話，門口就有人按門鈴。出來一看，是一個年輕女子，個子不高，還有點黑，普通話也帶著濃濃的地方口音。

「先生女士們好，我是你們需要的導遊，我叫阿影。」這妹紙倒是很大方，進來後先出示了相關的證件，證明自己的來意。

然後是安排行程，已經確定費用標準。王國華頭一次帶這倆出來玩，自身也不是什麼勤快人，平時都是別人伺候習慣的，在費用上也沒有什麼明確的概念。結果剛來了一句：「按照最貴的來……」話還沒說完，就讓連梅給攆房間裡看電視去了。

「什麼人啊？還沒談就最貴的。」連梅是過日子的好把式，自然見不得某人拿錢不當錢。

商議的結果是三個人行程十天，每人一萬元的標準。出行方式是租一輛車，酒店裡就有奔馳的越野車出租，費用不便宜就是了。考慮到舒適性，王國華在這個問題上拍了板。一個導遊、一個司機，加上三個人，第二天一早出發。

不慌不忙的旅遊日子過的很快，最後一站是西海，這裡以海景和一些水上遊玩項目著稱。因為西海名氣很大，所以最後留了三天的時間，打算好好玩一趟。按照導遊的說法，十五年前西海市還是一個小縣城，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率先成為了南廣省對外開放的窗口。

西海有港口，城市發展很快，不過南廣省的經濟實在不怎樣。作為面向東南亞市場西海市，除了旅遊還能拿的出手，剩下的就是起一個中轉作用。西海自身的經濟實體實在是薄弱的很，其實放眼整個南廣省，經濟在全國排名都屬於落後中的落後位置。

也就是說，冷雨來這裡干一號位，承受的壓力可謂巨大。首長把冷雨放在南廣省，也不乏考驗他的意思。能不能把南廣的經濟抓起來，是衡量冷雨個人能力的一個重要標準。收起來冷雨在理論界有點名氣才進的首長的視線，在發改委也做的不錯，不過在南廣這個地方想做出點樣子來，難度還是相當的大。

比起兩位隨性的妹紙，王國華的不是單純的來遊山玩水。更多的是在過程中收集第一手的資料。

第七百六十章

王國華到一個地方首先就是找來前後幾天的報紙，今天也不例外。入住之後，兩個女人跟那個導遊去樓下做什麼理療，王國華要了幾天本省市報紙，一杯清茶，不緊不慢的看。

報紙電視上的新聞，得看你怎麼看。比如今天的西海市的報紙，頭條就是市、委書記康XX，在某會上的講話，篇幅很大，恨不得佔了整個頭版。完了才留下十分之一不到的版面，一個小版塊，市長XX視察XX並現場做指示。

就沖這報紙，王國華就能斷定，這個書記把市長逼的可夠狠的。黨報最大的特點就是四平八穩，主流意識主旋律。一直看到第四版，才看見一條本地的社會新聞，內容是市區供電形勢嚴峻，市政府要求供電部門，優先確保市民的生活用電。

三天的報紙看下來，跟企業有關的新聞只有兩條，一條是市長視察某國企，一條是某副市長在某市民企業視察並題詞。哦，這家企業是做酒的，一種養生酒回春玉液。看這名字，似乎是有著特殊功能的酒。

王國華丟開本市的報紙，看了一下今天的省報，省、委書記冷雨出席某某會議，並做重要講話，省長、副書記、等等領導出席會議。從這些天的省報內容看，南廣省很平靜，新來的書記冷雨很低調，上任之後四處調研，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動作。

王國華搬出電腦來搜索了一下西海的內容，發現居然沒有市政府的網站，看到的主要新聞是西海港二期工程竣工，吞吐量達到多少多少。還有就是旅遊人口的增長多少。

這幾年西部開發大戰略的背景下，南廣省還是沾了不少的光。尤其像西海這樣的港口，屬於國家立項並投資，主要是面對東南亞一些國家。國家政策的傾斜，南廣基礎建設方面這兩年進步也不小，但是其落後的經濟形勢並沒有太大改觀。

王國華是站在給冷雨當開路先鋒的角度看問題，當前的國內大環境，評價一個省班子的成績，主要還是看經濟發展。這一點，是王國華這些天關注的重點。可惜，王國華能看見的閃光點不多，清楚的意識到在南廣省想做出一番成績的難度。

南廣不是東海，王國華在鐵州取得的成就，無法在南廣複製。首先是位置和高度不一樣，其次是鐵州原來的基礎也不差，只是在改革的過程中，黨委和政府缺乏足夠的發展意識，觀念上落後導致了經濟停滯不前。最後自然是離不開南天省方面的大力支持。

想到南天省，王國華自然想到了楚江秋，這一次是不是要在這方面做點文章呢？這個問題，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西海三天很快過去，慕容和連梅繼續旅程，兩人也不知道怎麼商量的，結果是出來一次不容易，好好的玩上一次。王國華倒是不想繼續了，本來對旅遊的慾望就不高。

定了去古都的機票，兩位美女跟王國華暫時分手。連梅私下裡已經表示，打算來西海找點事情做。對此，王國華沒有異議。

一早王國華做大巴去省城農州，兩位女士直接從西海機場走人，早起在酒店門口分道揚鑣，四個小時的車程王國華倒了省城。進入城區的時候，王國華給冷雨打電話。

「領導，我快到農州汽車站了。」跟冷雨通電話時，王國華的心有泛起一股暖意。

「唔，我在開會，你在車站等著。」冷雨很乾脆的掛了電話。

走出車站的時候，立刻有人圍上來，紛紛道：「老闆，要坐車麼？」王國華面無表情往外走時，注意到這樣的人還不少。出了車站，站在大門口，王國華等候的時候，看見外頭的街邊停了不少車，有出租，也有黑車，還有幾輛中巴。王國華還遭遇了幾次詢問「要不要住旅館」，車站前的街面隨處可見隨手丟的垃圾，整體感覺就是兩個字「很亂」。

車站往往是一個城市的縮影，這地方彙集了這個城市絕大多數的游動職業。

王國華沒有等的太久，電話響起時剛接聽來一句：「你好，我是王國華。」就見邊上一個三十來歲的黑胖男子詫異的看過來，然後謹慎的問：「是王國華吧？」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來人立刻上前握手道：「你好，我是省、委辦的任青，領導讓我來接你。」王國華客氣的點頭道：「辛苦了。」

一輛黑色奧迪開了過來，任青動作麻利的完全跟他有點胖的身軀不符，動作很快的打開車門。司機過來拿行李，王國華的行李很簡單，只有一個箱子一台筆記本電腦。

因為不熟，王國華沒有多話，也許是領導的氣質太明顯，任青選擇了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王國華不說話，他也不說話。車子在街道上艱難的走了一段，司機頻頻的按喇叭，王國華見這一段連個交警都沒有，不免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裡平時都這樣麼？」王國華開口問了一句，任青稍稍猶豫道：「不太清楚，我很少來這。」開車的司機回頭道：「汽車站火車站都一樣，亂的一塌糊塗。農州市警察局隔三差五的搞一下，抓一些人罰一些款，然後放人，然後繼續亂下去。」

這個司機居然比任青還敢說話，看意思他是有點來頭的。「師傅怎麼稱呼？」王國華笑著問一句，司機三十來歲，顯得有點大大咧咧，回頭笑道：「我叫胡重九，大院汽車班。我開的這輛車是平時備用。」

後面這一句，王國華聽著不由微微一笑，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胡師傅，沒有那麼簡單。

「今天開的什麼會？」王國華看了一眼任青，這話有點意思，任青又一次稍稍猶豫才到：「我在是省辦負責接待的副處長，來車站接您，是秘書長的秘書電話通知。」

看似答非所問，實際上答案還是很標準的。首先是他級別不夠，開什麼會不清楚，其次是在稱呼上的變化，這個任青倒是好眼神。同時，還給了領導一個謹慎納言的印象。

王國華沒有再說話，倒是琢磨了一番，這兩位前來接自己，似乎是一個有意識的安排。

「問了一下，秘書長怎麼稱呼？」這個問題，任青倒沒有猶豫，很乾脆道：「姜傑。」

沒有問題了，王國華雙手環抱，閉目眼神。任青不敢回頭，只能從後視鏡裡看。實際上今天這個活很有說法，林秘書在居然直接給他一個小副處打電話，讓他來接人。任青在委辦屬於低端，平時幹的都是一些跑腿活。按說來接個人不算啥，問題是要下任務，接待這邊有委辦副主任簡直正職呢。這個王國華是什麼來頭，林秘書讓自己和胡重九這個前任書記的司機出來接人，是不是有什麼說法？雖然跟林秘書長的關係不錯，任青也沒敢多問就是了。

會議室外頭，出來上洗手間的姜傑表情不是很好。冷書記上任有一段時間了，對他這個秘書長的態度很平淡，看不到任何一點籠絡的意思。剛才在會場上，冷雨交代他派人去車站接人，這事情觸動了姜傑的神經。今天開的是常委碰頭會，特意吩咐接人，可想而知冷雨對來人的看重。

姜傑對於未來有一些不安，來由是從冷書記秘書人選的不確定引起。開始的時候，姜傑推薦了趙興隆，冷雨直接說先不談這個問題。這個苗頭，讓姜傑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自己這秘書長的位置難道要不保？

林秘書長在洗手間門口等著，看江姜傑出來便上前道：「人接到了，住進了灣花酒店。任青說，很年輕，三十出頭。具體的沒敢多問。」

聽到這個答案，姜傑第一反應很明顯的一驚，隨口問：「三十出頭？」說著不等答案，自言自語道：「這麼年輕啊，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候會議室門開了，冷雨出來，姜傑立刻迎上前招呼道：「冷書記，王國華住進了灣花賓館，您還有什麼吩咐？」

「讓司機備車，我直接過去請他吃飯。」冷雨一句話說完繼續往前走，姜傑站在原地呆滯了一下，及時加速跟上。「書記，要不要提前給酒店那邊打個招呼？」

冷雨很隨意道：「不用那麼麻煩，王國華是我的學生，招待他有碗麵條就行。」這麼隨意地語氣，一傢伙把姜傑的心思打亂了。一邊跟著下樓，一邊暗暗琢磨，這小子什麼來頭？

下樓冷雨上車，姜傑遲疑了一下是不是跟上，冷雨回頭道：「你也上來，一起去見見他。」

姜傑誤會了，同時也放寬心了一些，上車後笑著回頭問：「既然是冷書記的學生，想必是一把做秘書的好收。」冷雨聽了一愣，隨即笑道：「秘書？你說的是生活秘書吧？你見過省常委給書記做秘書的麼？」

姜傑噎了一下，差點眼前一黑，一口氣沒順過來。回過勁，姜傑心裡跳的很厲害，省常委，這麼年輕，似乎只能是接自己的位置了。可是，冷書記為啥帶上我呢？

第七百六十一章

到了省常委這個地步，在省裡都能自成一家。只是秘書長這個位置有點特別，中央在考慮這個位置的人選時，會比較尊重黨委書記的意見。得不到書記信任的秘書長，那是幹不長的，即便挪位置，也未必有好結果。

南廣省的班子在大會後變化不小，現在還空著兩個常委的位置沒有最後確定。一個是宣傳部長，一個是常委副省長。這兩個位置，都不是姜傑敢去惦記的，他是上一屆書記的人，大會之後沒有爭取到一個好位置，前任又退了，其他心思也就死絕了。

好在坐在前排，冷雨抱著手閉目養神，也沒心思去觀察下屬的反應。姜傑慢慢的緩過勁來了，冷靜下來腦子也靈活了。冷書記能帶上自己去見那個王國華，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嘛。這麼一想，心裡就開朗了。道理其實不複雜，主要還是得失心太重了，導致了一時的不冷靜。

灣花賓館是省、委定點接待的酒店，這地方冷雨是不會輕易來的。上任之後，冷雨住在了家屬區的一號樓，家屬暫時沒來，冷雨一個人住。姜傑的感官是新書記為人不喜熱鬧，私人空間看的很重，就連他選派去照顧冷雨的服務員，也都是每天冷雨出門才能進去收拾。冷雨回家，吃過飯的話，服務員就得自覺的走人，沒吃過抓緊現做，冷雨吃完了收拾走人。

能夠被姜傑安排去照顧冷雨的服務員，自然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從結果上來看，冷雨這個新書記，對待服務員小雲倒是很客氣，不過就是客氣過頭了，不苟言笑。而且冷雨的書房，從來不讓小雲進入。

一直以來，姜傑覺得冷雨跟自己隔了一座山似的，現在看來事情有往好處發展的跡象。

實際上冷雨沒想過調整姜傑，初來乍到的，對情況不熟悉，冷雨可以說事事謹慎。按照冷雨的習慣，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來熟悉情況，都不會輕易的有所舉動。看看冷雨在京城就知道了，開始半年幾乎沒有任何動作。

閉目養神的冷雨心裡其實挺愉快的，王國華能夠提前到，出乎了他的預料。在如何使用王國華的問題上，冷雨也有了充分的考慮。郭慶浩在王國華的問題上妥協了，冷雨使用王國華的餘地更大。

用人自然要用其所長，只是從目前的南廣省局面來看，王國華能得到的位置，未必能發揮其最大的優點，就是抓經濟這一塊，常務副省長李浩是大會後從一般的副省長提上來的。冷雨想為王國華爭取這個位置絕對不可能，本身王國華提一個常委就是很過分事情。要不是王國華在鐵州搞的太出色，郭慶浩和冷雨都無法為王國華爭取。

聽到敲門聲，正在客廳裡看報紙的王國華出來開門，沒想到來的居然是冷雨，當即便是一笑道：「這怎麼好意思的？」冷雨哼了哼：「你還會不好意思？我都到了，你還堵門口呢。」

王國華放肆的哈哈大笑，然後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老領導請！」

冷雨一貫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隨意笑容，甚至還打趣道：「不錯，有進步。」

進門來冷雨先介紹了姜傑，王國華客氣的起身招呼。冷雨笑著擺手道：「都別客氣了，姜傑讓人送午餐來，我都餓了。」

姜傑一直沒怎麼吭聲，實際上是被王國華給鎮住了。冷雨在王國華面前的表現太顛覆了，同時姜傑心裡也暗暗的竊喜，冷雨能露出這一面，說明他獲得了信任。

姜傑親自去招呼午飯，冷雨面帶微笑看著王國華道：「我猜一下，你來了不止一天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跟朋友來旅遊散心，有十來天了。到處走走看看，南廣省的自然資源還是比較豐富。之前省班子，在自然資源開發上還是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是，也存在很多不足之處，說實話，在一些旅遊點遭遇到一些噁心事，心裡很著急啊。」

冷雨聽了滿意度很高的點點頭道：「不錯，你已經進入角色了。」

沒聊兩句，飯菜來了，冷雨笑道：「先吃飯，吃完再談。」

因為是午飯，自律性很強的冷雨沒有要喝酒的意思，王國華也沒有酒癮。兩人很乾脆的端起飯碗，冷雨吃的很快，但是吃的不多，也就是一碗就放下筷子。姜傑也跟著放下筷子，王國華一點也不客氣，一碗吃完又來一碗，然後還打了碗湯喝了。

服務員進來收拾後，冷雨顯得有點迫切的語氣道：「國華，你說說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你不會單純的來旅遊，估計十幾天下來，你心裡已經有了個概念。」

王國華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子來，攤開後笑道：「發展經濟，首先離不開工業。從目前的南廣省來看，工業是弱項，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製造企業。招商引資什麼的就不說了，我相信各地的同志都在做。我今天想說的，主要還是農業。南廣省山多田少，自古就是貧瘠之地。傳統糧食農業很難有作為，但是豐富的水果資源完全可以做點文章。」

冷雨聽到這裡，抬手道：「你等一下。」說著轉頭問姜傑：「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前一任班子成員在過去的幾年在經濟作物的種植產業方面投入的力度很大。還提了一些數據。」

「確實有這個事情，之前省、委、省政府在特色農業產業方面投入的力度很大，有資金上的，也有政策上的。」姜傑不動聲色的回答，等著冷雨的進步不提問便報上具體數據。

不想冷雨聽了便笑著看看王國華，那意思你晚了一點。王國華呵呵一笑，舉起手裡的本子道：「我這裡有很具體的調查，這十來天我每到一個地方，首席是看報紙，然後回去實地看看當地的市場。我舉個很具體的例子，去年南廣省荔枝大豐收。」

王國華說著停下來，看了看姜傑，秘書長的臉色微微一變，略帶苦澀道：「國華同志確實調查的很仔細，去年全省荔枝喜獲豐收，最低的時候收購價格到了一塊五一斤。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地方產量積壓嚴重。因為儲藏方面沒有做充分的準備，大量成熟後的荔枝爛掉，餵豬都不吃。」

王國華又道：「類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就這麼一句話，冷雨的表情很自然的嚴肅了起來，冷著臉淡淡道：「說的嚴重一點，這算是瀆職了。」

「前幾年，還發生過農民大面積砍掉香蕉樹的現象，種出來了賣不出價錢，賣是虧，不賣更虧。乾脆，就不種了。」姜傑敏銳的意識到，冷雨對這事情的關注，立刻補充了一句。

「國華，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吧？我覺得，你小子在琢磨一個很大局面。」冷雨的心情似乎因為王國華關注到這個問題而有所好轉，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其實很簡單，屁股決定腦袋。」王國華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冷雨皺起眉頭：「說具體點。」王國華道：「這幾年很熱鬧啊，又是承諾又是責任制。可是，真正能做到有功則升，有過則降麼？照我看，我們的幹部不是沒能力，關鍵還是一個思維的問題。」

冷雨看了看姜傑，秘書長再次很及時的表示：「當初出了事情，省裡確實大張旗鼓的處理過一些幹部。目的是引以為戒。」

冷雨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國華，你小子想的太多了。」

王國華點點頭道：「其實，在鐵州的兩年多，我一直在想一些問題。我堅信，有一天我們黨會正視這些問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南廣省想取得經濟飛躍的可能性不大。我覺得，您當務之急的還是抓幹部隊伍的素質建設，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地方性監督機制。」

冷雨抬手道：「這些問題先不談，姜傑，你去交代一下，下午三點我去老干局看看。」

姜傑識趣的起身告辭，出門後把門帶上。冷雨面如沉水，看著王國華道：「現在省裡有兩個位置，宣傳部和副省長，你考慮一下，接手一個。」

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我還是去政府部門吧，務虛的事情我做不來。意識形態這個東西，挖玩不轉。」冷雨笑了笑道：「扯淡，剛才你還振振有詞的。好了，既然你選了就這麼定了。正好，你分管農林漁牧，剛才談的一些事情，正好可以發揮你的想法。」

「我盡力做好吧，說實話，我在這個位置上，還是有信心能幹好的。」王國華很不客氣的來了一句，冷雨笑了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說說看，你打算什麼時候上任。家屬接來麼？」

王國華笑道：「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在鐵州干滿一屆的，現在來南廣省，具體情況還需要時間進一步的熟悉。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倒是建議您重視一下。」

冷雨道：「你說。」王國華道：「農州車站太亂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冷雨倒是沒想到王國華提起農州車站，甚為意外的看了對面一眼。對於王國華的重視程度，使其不自覺的把事情往深裡想。花了大概十幾分鐘安靜了想了想，冷雨總算是開口道：「這個事情倒是必須引起重視，你覺得什麼方法比較好？」

王國華笑答：「這要看您的需要了，我就是提個建議。」

冷雨盯著這小子，迸出倆字：「混蛋！」王國華齜牙咧嘴的笑了笑，沒有當回事。

「晚上一起喝酒，明天你直接飛京城，關係什麼的都疏通了，你去組織部走一趟的事情。」

冷雨很乾脆的走了，王國華起身送出門，頭也不回的下樓。實際上冷雨還是很欣賞王國華剛才提到的車站一事，上任之初，冷雨不可能有太大的動作。但是一直沒動作也不行，只能抓一個小事來做文章。就像往一潭死水裡丟塊小石頭，看看動靜再說。從車站的事情，冷雨很自然的聯想到別的，比如農州街道的整潔，城市居民的生活質量等等。這些看上去很小的事情，實際上在冷雨看來不算小，而且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

作為書記，冷雨要掌握大局，要掌握大局，首先要抓住人事權，其次是在政府方面有自己的代言人。王國華的如果選擇了去宣傳部，冷雨也會另外安排，現在有了王國華，以他的能力，相信不要多久，王國華在政府方面就能佔據一席之地。要沒有這個信心，冷雨也不會把王國華弄來，還花那麼大的力氣扶上一步。要知道，王國華才三十三歲，全國都是蠍子粑粑——獨一份。

一旦這個任命最終確定了，王國華這個年輕人的政治生涯邁出重要的一步且不說，必將成為國內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隨之而來的壓力，也可以想到。

冷雨很清楚，王國華肩負的壓力其實比自己不輕一些。回去的路上，想到當初這小子還是一個稚嫩的科級幹部，冷雨生出一番感慨。

次日一早王國華便飛回京城，楚楚派車來接，自己沒來。車子直接去了老爺子那，王國華倒了地方才知道老爺子倒下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就是受了點涼，然後一病不起。經過不惜代價的救治，現在基本恢復能下床走一走，不過還是需要人扶著。醫生最擔心的老年癡呆症沒有出現，這讓一家人鬆了一口氣。

重病之後的老爺子骨瘦如柴，臉上越發的沉靜，唯有看見王楚恆的時候，才會露出一些笑容了。這也是楚楚沒有去給公公做壽的原因。

冬日，午後的院子裡一片凋蔽，躺在躺椅上的老爺子只能隔著玻璃看著院子裡的一切。楚楚在邊上小心的給捏著手，老爺子生病的這些日子，給老人按摩的活楚楚都不讓別人插手。面對王國華的時候，老爺子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掙扎著坐起來，聲音顫巍巍道：「又進步了？」王國華趕緊坐進了點點頭道：「確定去南廣了，常委、副省長。」

老爺子哆哆嗦嗦斷斷續續道：「你、是對的，跟著江秋，不行。」看老爺子說話都費勁，王國華趕緊笑道：「您還是躺著吧！」

老爺子慢慢的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楚楚輕輕地指了指門口，王國華起身出來。夫妻倆在院子裡站著，暖暖的午後陽光下，王楚恆有保姆帶著玩。

「我不能跟你去了。」楚楚如是說，挽著王國華的手，腦袋輕輕的靠肩膀上。

王國華點點頭：「我理解！老爺子在與不在，區別太大了。」楚楚點點頭道：「因為老爺子的病情，我爸爸回來呆了一個星期，一直到病情穩定了才回去。」

玩的正歡的王楚恆看見老爹，居然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口中道：「爸爸抱！」

王國華笑著上前，抱起兒子，在粉嫩的臉蛋上親了一下道：「好，爸爸抱。」

因為假期還有，王國華跟冷雨打了招呼，繼續留在京城，陪了一段時間的老婆孩子。在京城呆著有一點很好，沒有人來找上門。王國華得意安靜的休息一段時間，每天夫妻倆的基本路線就是從家裡出發去陪老爺子，晚上回家呆著不出門。

呆了一周之後，王國華接到冷雨的電話，希望他盡快上任。王國華在才去了組織部，相關的手續什麼的辦好了，然後飛回農州。

這一趟來接機的還是任青，不過他的身份地位發生了變化。經姜傑推薦，任青暫時在冷雨身邊呆著，具體這個大秘書能不能幹下去，還要看表現。冷雨要是不滿意，不用說話，只要一個眼神讓姜傑看見，這小子就得離開。

任青動了一些關係，把車直接開進了機場。事情是冷雨親自交代的，自然要最高的規格。更不要說，王國華已經確定是南廣省常委，任青必須小心的巴結。真要是哪裡沒做好，王國華在冷雨面前「表揚」一句半句的，任青就得自己找繩子吊死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安排，王國華上任是一個人，組織部方面也不說派人送一下。對此，王國華並不太在意，只是稍微有點好奇的問任青：「怎麼是來接？政府方面不知道？」

任青笑著解釋道：「在常會上，冷書記表示您是他從東海省搶來來的能力超強的年輕幹部，所以要表示一下重視，所以讓我來接了。直接去他的辦公室報到。」

王國華沒有立刻定性，而是先問了一些最近省裡發生的事情。任青匯報的很仔細，上一次王國華走了之後，冷雨果然有動作。趁著下班的機會，帶著姜傑去了農州車站，拍了一些現場的照片，回去之後在常會上就點了農州班子的名。農州書記吳喜旺儘管是副省級，卻不是常委。據說是前任書記不喜此人，一直給壓著。會上冷雨點名批評就算了，還要求農州班子盡快改善這一局面。

要命的是這會議內容上了省新聞，一傢伙鬧的很大。當然在新聞裡沒說書記點名之類的話，只是說冷雨對這種現象很不滿，對有關部門進行了批評，責令整改。圈內人都知道，這條新聞意味著，冷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燒的地點比較奇怪，引起了很多猜測這些就不去說了。冷雨具體想從這個事情裡拿到什麼，王國華又一些猜測，但並不想去八卦。只是知道有這個事情就行了，冷雨心裡想的什麼，王國華也不合適去弄清楚。

南廣兩套班子在一個月子裡，掛了兩個牌子。一道圍牆後面是生活區，從生活大院到班子大院，要繞行一條街，這條街不長，但是店面不少。車子經過這條街的時候，王國華習慣性的觀察注意到，居然有好幾家煙酒批發店。

車子進了班子大院，停車下來。因為有任青在前慇勤的做帶路黨，王國華吸引了不少目光。同時也見識到新扎省大秘的神氣，不斷的有人問候任青。搞的任青很不安的，不斷的偷偷注意王國華的反應，還不敢主動跟人說王國華的身份。就這麼一段路，任青滿頭是汗。

王國華覺得挺有意思的，所以面無表情的往前走。到了冷雨的辦公室所在樓層，任青才算是鬆了一口氣。王國華注意到，這棟主樓居然只有三層，佔地面積夠大。

冷雨的辦公室佔了半邊樓層，另外半邊居然還安排了人在裡面辦公，由此可見以前的書記沒有一人一層的愛好。大院裡這樣的樓有好幾棟，這個佈局應該是以前留下的。要說這塊地，要是往後挪十年，那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因為，這裡在市中心的邊緣地帶。

看見王國華，冷雨主動站起來，笑著伸手道：「辛苦了，感覺怎麼樣？」

王國華呵呵一笑道：「還行，就是覺得這大院做為班子辦公場地可惜了。我要是農州市、長，就動動這塊地的腦筋。」

冷雨一聽這話便笑道：「你這小子，還真敢說啊。不過，你要是能拉來足夠的投資，我就敢做主搬家。」

王國華詫異道：「您這不至於吧？」

冷雨搖頭道：「怎麼不至於，你不知道，前段時間我把農州的書記和市長都叫來。跟她們談了談，農州現狀不佳，作為省會城市，他們兩位的壓力很大。」

王國華笑道：「這個可以理解，三生作惡，府縣同城。」

冷雨一聽這個氣笑了，指著王國華道：「你小子，哪找來的這個詞。不過說實話，他們的困難我理解，城市建設需要資金，省、政府也沒前啊。對了，你的分管裡有建委，這個事情就你了，弄來足夠的錢，我連生活區都敢賣。」

這一下，王國華真的嚇了一跳道：「領導，這個玩笑可不好開啊。私下裡說說還行，您要真放出口風，市裡的人還不得瘋了。」

冷雨笑道：「等你上任了，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你知道不知道，全省各級政府光欠銀行就多少錢？」

第七百六十三章

王國華是幹過一把手的，自然知道政府的錢袋子是什麼情況。可是話又說回來，政府的錢袋子固然很緊張，可是每年佔大頭的還是三公支出。說句不好聽的，三公支出的錢怎麼花，那也只有花錢的人才知道。再過十年，連個三公支出的預算公開都步履維艱，這年月要去惦記這個，那得讓多少人想置於死地？

冷雨的話王國華沒有順著說，而是回到原來的話題道：「居然老闆這麼說了，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大老闆願意來買地開發。」

冷雨也沒多想，揮手笑道：「不說這個了，你先坐下休息一會，五分鐘後樓下會議室開會，你先跟一班常委照個面。」

王國華也不客氣，逕直坐下，等著任青端茶過來出去後，這才仔細看看辦公室裡的擺設。冷雨這個辦公室首先是夠大，估計能有個一百多平米的樣子，這還不算邊上的休息室。擺設什麼的也不差，王國華屁股下的沙發都是進口真皮貨。一張巨大的辦公桌，老闆椅，冷雨坐在後面笑瞇瞇的看了一眼王國華，淡淡道：「有什麼意見就提，別鬼頭鬼腦的亂看。」

王國華道：「我能有什麼意見？您是一省之臉面，您這要是差了，全省人民都不能答應。」

冷雨被氣笑了，拿起一包煙砸過來道：「什麼話？這地方是前任留下的，你說我能怎麼辦？都換了？那還不得更浪費？」

王國華倒是一臉的嚴肅道：「大老闆，有的東西真的不能太放鬆了。現在的官員，花公家錢那叫一個心狠手辣。南廣不是富裕省份，有點錢還是要用在正經道上。」

冷雨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說的沒錯，遠的不說，單單省裡的兩套班子家一個農州市，車輛配置超標的比比皆是。上一任書記退下去前實在看不下去，抓了一下這個事情，你猜怎麼著？」

王國華做聆聽狀，冷雨嘿嘿嘿的冷笑幾聲道：「才買八個月的奧迪車，就敢按照原價的五折給處理了，說是二手車。還有人說怪話，說什麼車就跟女人一樣，用過了就不值錢了。」

作為聽眾，王國華倒是很平靜，沒覺得這事情太新鮮。在基層幹過，下面那些人膽子有多大，臉皮有多厚，做事有多不顧及，王國華心裡還是有一本帳的。

冷雨的話王國華不想接，接下來是要去政府的，黨委這邊的事情，王國華敲邊鼓可以，過多的攙和十數不智。再說了，這是前任的事情，冷雨應該是從姜傑哪裡聽來的。

冷雨現在是初來，凡事都很謹慎。所以這話也就是說說，暫時注意力還不能放這上頭。

「大老闆，我上任之後，有什麼需要立刻引起重視的？」王國華很巧妙的轉移話題，冷雨一聽這個便點點頭道：「你的擔子不輕啊，除了分管的內容，你還得花一些精力調研一下，拿出一個適合南廣省經濟發展的規劃來。我記得你在林旺縣扶貧的時候，在這方面做的就很不錯。可惜了，許南下當初也是逼於無奈，不然你留在南天省作為更大。」

王國華心裡一驚，不是因為什麼規劃之類的話，而是最後一句。許南下現在成功是入閣，雖然排名比較靠後，但也是權傾天下的重臣。楚江秋去了南天，意味著許楚合流，冷雨說這個話是不是還有別的意思。

「大老闆提過去的事情做啥，以後我就跟著您混了。」王國華故作平淡，掩飾的很好。冷雨倒是真的沒什麼深意，點頭道：「不提這個了，我們去開會。對了，過一段時間我回京城，你跟著走一趟，去見見大首長。他可是提了好幾次，說你去京城也不去見見他。」

王國華笑道：「我倒是想啊，可是您覺得我該怎麼去見呀？像清朝那樣，遞折子？」

「扯淡！」冷雨笑了笑起身，王國華跟著站起，前後腳出了門。走到門口的時候，冷雨突然站住道：「國華，雖然我不擔心你年輕氣盛，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的到了時候，你一定要沉的主氣。」

王國華一聽這個，心道：「班子不和諧啊！」點點頭，王國華沒有在說話。

會議室在一樓，這個比較少見。其實就是一個小會議室，領導開會專用。王國華落後冷雨半步，來到會議室門口時，姜傑等在那裡。

「書記，人都到齊了。」姜傑上前匯報，順便遞給王國華一個笑容。王國華回了一個，冷雨往前，姜傑飛快的拉開門。

會議室裡的人都站著，並且分列兩排，似乎在擺一個陣勢。冷雨見狀也是一愣，隨即笑道：「大家擺的什麼陣勢？長青同志，你解釋一下。」

省、長簡、長青，一個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實際歲數比看上去要大不少，屬於保養的很好的類型。這個人，王國華還真的知道，原因是簡長青在退二線之後出事了。不過那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具體因為什麼出事，王國華記不太清楚，不過官員一旦出事，普通百姓能知道的就是經濟問題和作風問題。

簡長青笑瞇瞇的上前一步，看上去就想一個很隨和的學者。「班長，這不是班子裡來了新同志麼，大家歡迎一下嘛。」

說完，簡長青把目光轉移對著王國華笑道：「這一位就是王國華同志吧，真的很年輕啊。像國華那麼大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縣長。說起來，從基層幹起來不容易啊。國華同志真是好運氣，我們那個時候想進步，那真是太難了。」

聽這語氣，似乎在誇王國華，實際上這話裡有話的，擺出這個陣勢來，不但是不給冷雨面子，而且還是要震懾王國華。說起來這種手段一般都只會在基層才比較常見，沒想到到了省一級了，簡長青還搞這一套。這說明什麼？說明這個人不是不懂規矩，就是故意裝著不懂規矩。實際上呢？王國華幾乎在一瞬間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簡長青怕是故意裝出來的。

既然是來者不善，王國華也就不客氣了。笑瞇瞇的上前一步道：「省長好！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句，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年。我王國華年輕不假，論能力卻不敢妄自菲薄。不信諸位大可以去打聽，從大江省到南天省，再到東海省。本人不管走到哪，都做到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遠的不說，單單就東海省，我在鐵州兩年多，鐵州從經濟落後躍居全省第一。」

王國華說話的時候，冷雨從最初的愕然慢慢的變成滿臉的微笑，看著王國華的「誇誇其談」。這小子，真需要拉下臉來自吹自擂的時候，還真的夠膽子。當著簡長青這個省長的面，說了一通自己的功勞之後，居然還話鋒一轉。

「長青省長在南廣省幹了一屆，不知道南廣省的經濟在過去的五年中有什麼大的進步？我初來乍到的，您教教我。」這話說出來，就等於撕破臉皮了。簡長青滿臉的笑容再也撐不下去了，先是凝固，後是發紅，最後是發青發黑。

冷雨心裡真是樂開花了，可是臉上還得保持平靜。王國華這傢伙真是太好用了，本來簡長青擺這麼一個陣勢，目的是想先聲奪人。其目的無非就是針對前幾天冷雨偷襲農州的一種反擊，想顯示一下肌肉。沒想到王國華這傢伙，居然抓住簡長青的一句話，滔滔不絕的說起來，並且成功把簡長青逼進一個死角，讓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冷雨心裡再高興，也只能是暫時的，這個時候不合適徹底的翻臉。所以，冷雨在高興夠之後，還是很及時的咳嗽一聲道：「王國華，哪來那麼多廢話？就你能耐？去你的位置上呆著，開會！」

簡長青氣的胸口起伏不定，好不容易才保持的平靜。回到位置上坐下時，茶杯還重重的摜桌子上。王國華這麼一番說，倒是把簡長青的一些佈置全部都打亂了。本來是想藉著所謂迎接新成員的借口來發威，沒想到遭到了當頭一棒，打的簡長青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

王國華絲毫就沒打算留餘地，要不是冷雨咳嗽一聲，更難聽的還在後面呢。這事情就睡傳出去，王國華也佔著道理。簡長青擺出這個陣勢本身，道理上就站不住。所以，王國華才敢於肆無忌憚的反擊。

「開會了，會前大家和新同志互相認識一下。」說完，冷雨掃了一眼王國華。

「大家好，我是王國華，以後就是一個班子裡的同志了，請大家多多關照。」王國華很正常的起來說話，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這份氣度，倒是讓一些有心人側目。

一干常委次第起身自我介紹，本該第一個起身自我介紹的簡長青，坐在原地沒動。不過臉上的表情倒是恢復了常態，剛才王國華那一悶棍的效果看來是過去了。

王國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簡長青，心裡對將來的鬥爭有了足夠清醒的認識。這個人可不簡單，而且做事未達目的不折手段。

第七百六十四章

初來乍到就擺明車馬跟政府一把手幹了一仗，王國華這一招可謂相當的冒險。不過王國華心裡有一本明細賬，剛才那個陣仗實在是不能退讓，王國華要是退了，就得冷雨上了。而冷雨在這個時候不合適出面對陣，王國華倒是可以順勢而為。

看起來王國華以副省長的身份跟簡長青叫板不是明智之舉，本質上剛才王國華沒有選擇，轉移話題打哈哈留待以後，先認輸一陣不是不行。問題是，王國華骨子就是一種寧折不彎，楚江秋多牛，王國華連他的帳都不買，憑什麼受無緣無故的氣？

沒錯，王國華從看見簡長青擺開陣勢開始，就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其中一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明確的提醒簡長青，不擇手段這一套，王國華也是能幹出來的。王國華常委的名分在手，簡長青不能把他如何，頂多就是在分工上做點手腳。這個，王國華還真不怕，來到南廣固然有做事的本意，但是做什麼事情不是做？你有本事讓我什麼都不管看看。

從政府結構上來說，簡長青真的不能把王國華怎麼地。這大概也是簡長青失算的一個地方，他沒想到王國華剛剛上任，就有跟他頂著幹的勇氣。從這個角度來看，王國華今天的表現，有點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意思。

簡長青還有一個算盤落空了，那就是希望能激怒王國華，讓他失控是最好了，即便不能讓王國華失控，只要讓他感受到省長的強大，以後對上簡長青有所收斂就行。沒想到，這傢伙的臉皮厚度趕上城牆了，自我吹噓那是一套一套的。要命的是，他說的這些，據簡長青的瞭解，都是尼瑪真的。結果是王國華一傢伙把整個苦心布下的局給攪和了。

比起簡長青的鬱悶，冷雨的心情真是不能用簡單的好來形容了。其實剛才那個局面，要不是王國華頂上去，冷雨八成是要忍下來圖謀以後了。說起來，簡長青也是冠冕堂皇的，歡迎新同志嘛。問題是，這是常委碰頭會，你讓其他人列隊歡迎王國華，你這是要置書記於何地？這不是擺明了說，這些人都聽你招呼麼？你說排隊歡迎新同志就排隊，那還有書記什麼事情？這裡頭的微妙，也只有當事人能體會。這一屋子的常委，說的難聽一點，哪個不是積年老賊似的人精兒？

嗯，當然落座之後，冷雨還是看見了一個打醬油的坐著沒攙和的，省軍區政委老鄺。這個，南廣省軍區比一般的軍區要強大一些，這個跟地緣有關係。說句不好聽的，簡長青想影響到軍區政委，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這個碰頭會開的寡淡，冷雨談了一會最近一些要緊事，然後問了一下簡長青有什麼要說的。簡長青沒心情說，其他人也沒發話。於是冷雨宣佈散會，臨走的時候，老鄺突然走到王國華面前笑道：「國華，老首長身體怎麼樣了？」

老首長是哪個？一般人還聽不太明白，冷雨是最清楚的，簡長青也知道。其他人嘛，就不好說了，當然各人有個人的路子就是了。

「老人家沒事了，上歲數，小毛病不容易好。」王國華笑著站起招呼，老鄺笑笑道：「先走了，回頭去坐坐啊，我那有好酒。」

鄺政委揚長而去，留下滿地的眼鏡碎片。在座的常委心裡都有一本帳，這老鄺是個什麼人，大家太清楚了。去年出過這麼一檔子事，一個鄺政委故舊的孩子來農州玩，結果讓人給訛了。一頓海鮮吃出來一萬多塊，這孩子急眼了，給老鄺打電話。這傢伙直接把警衛營裝了一個連，直接把人家酒店大堂給砸了。

警察接到報警趕過去，結果當兵的把警察也給收拾了，十幾個警察被帶回軍區，揚言要調查是不是存在警匪一家的現象。要不怎麼那孩子報警，警察遲遲不到？

反正這個事情，當初把農州市搞的挺狼狽的，班長副班長的往省裡匯報，結果根本就不能把老鄺如何。這事情到後來，還處理了幾個警察系統的官員，連帶著還把一個農州警察局分管110的副局給擼了，不處理不行啊，軍區不放人。

總而言之，一般的常委對上老鄺，四個字，敬而遠之！

老鄺臨走來了這麼一出，結果是王國華在眾人的心目中戰鬥力直線上升。感情這貨還有軍隊的背景啊，一些不是很瞭解內情的常委如是想。關鍵是，王國華對上老鄺，那態度也就是那樣了，甚至還高出一點來的意思都有。反觀老鄺，那叫一個客氣，主動上前說話。正常情況下，別說是一個副省了，就是班長副班長，老鄺也不會當著眾人這麼巴結。要知道，去年大鬧警察局的時候，據說老鄺在簡長青的辦公室裡拍了桌子。當然，最後這個事傳聞，沒有明確證據的。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今天的亮相比較扎眼，算的是上「天空一聲巨響，老子閃亮登場」。

回頭跟著冷雨去了辦公室，冷書記端著茶杯舒心的喝了一大口，來了一句：「痛快！」

王國華笑而不語，很耐心的等著。果然冷雨又道：「你跟老鄺認識？」王國華道：「我上哪認識他去啊？要說認識，也是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嗯，這話，很有點紈褲的味道。冷雨聽著想起來剛才的一幕，終於忍不住開懷大笑。

笑罷，冷雨道：「他要是調整你的分工，你會怎麼反應？」王國華淡淡道：「那是他的權力，要有本事，他把我的常委給下了，我就服他。」

冷雨搖頭道：「凡事還是小心點好，大事不能奈何你，小事不斷地噁心你。時間長了，你的威信就下去了。」

王國華聽了深以為然道：「我會當心的，這個事情，其實我剛才在會上已經想過了。」

正說著話，政府辦的秘書長龍焰找來了，在門口跟任青說話。沒一會任青去通報，龍焰面色平靜的等著，心裡卻難以平靜。說起來他是絕對的省長親信，這一屆簡長青沒有邁出去一步，從年齡來看就到頭了。再干一屆就得下二線，呆夠歲數退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只有四十五歲的龍焰，政治生命基本上也就到頭了。

今天在會議室裡發生的事情，龍焰很清楚。所以在請示簡長青的時候，加了幾分小心。誰曾想，還是挨了幾句罵。罵兩句不算啥，難聽的是一句：「怎麼？這就要巴結新書記去？」

這話太狠毒了，龍焰當時差點沒暈過去。可是還沒辦法解釋，最後還是邊上的秘書樂清華幫著緩頰說「安排王國華的生活，龍秘書長想躲都躲不掉的事情。」

雖然早就見識過簡長青的刻薄寡恩，但是那一句話還是讓龍焰心寒了許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勁來。鞍前馬後的那麼多年，這麼一點小事就懷疑自己變節，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事情，秘書長不做誰來做？讓省、委秘書長姜傑來做？那不是更丟人麼？王國華，那是政府的人。

得知龍焰來了，王國華笑瞇瞇的出來了。很客氣的招呼道：「龍秘書長好，辛苦了。」完全沒有了常委會上跟簡長青當面鑼對面鼓抗衡的殺氣，很溫和的一個年輕人。

龍焰當然不會傻乎乎的認為王國華對他有好感，既然站隊了，即便是簡長青對他有芥蒂了，龍焰也沒有太多的選擇，只能是繼續跟著簡長青走到底。這就是規則！龍焰就算有換船的意思，別人也未必敢信他。

「王省長客氣了，這是我本職工作。」龍焰態度很好，不卑不亢，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我既然來了，那就客隨主便了。」王國華的態度也很隨意，似乎根本不在意龍焰做手腳，當然，龍焰也沒有這個心思，至少目前沒有。

「王省長請，我帶你去看看辦公室。」龍焰說完在前面帶路，王國華跟著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政府這邊也是一棟三層樓。王國華的辦公室不在政府的主樓，在後面一棟，這一層還有常務副的辦公室，兩人挨著，佔了半邊樓，另外半邊歸秘書處。

龍焰打開辦公室的門，請王國華進去後道：「王省長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好讓人去辦。」王國華背著手，不緊不慢的溜躂一番，這辦公室佈置的相當高檔。地面上居然還是進口地毯，桌椅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邊上還有單間休息。這麼說吧，這裡的佈置除了不能燒飯，王國華就算直接安家落戶都可以。

「挺好，不用再麻煩了。對了，有兩個事情我想提前打個招呼。」王國華一副不容商量的語氣說話，龍焰瞬間心揪起來，這個年輕的副省長，看著如沐春風，實則很強硬。

「您請吩咐！」龍焰位置擺的很正，沒有一句廢話。

「首先是住的問題，我自己出去買房子住，政府辦就不用操心了。另外司機和秘書，司機我有自己帶來，過幾天就到，編製問題你要解決不了，我可以落在省委那邊。秘書嘛，我自己找找看有沒有順眼的再說吧。」

王國華說罷，龍焰一點不滿都沒有，應該說這不算過分。

「好，我記下了。對了，您暫時需要司機麼？」龍焰還是很細心的問了一句，免得讓王國華抓了小辮子，挨罵都是白罵的。

「車鑰匙留下，我自己會開車。」王國華丟下一句話，背著手看著牆上的一幅字。「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這幅字，有點意思啊。副省長的辦公室裡掛了這麼一幅字，走的時候居然沒帶走，還留給了下一任。看來這一位，很可能是倉皇而走！又或者，本身就是附庸風雅之輩？

「這是燕妮省長留下的，要不我讓人給您摘下來。」龍焰在邊上趕緊彌補，這幅字還真跟王國華不太配套。

王國華笑道：「我自己來吧。」說著搬把椅子，站起來摘下這幅字，遞給龍焰。

留下車鑰匙，龍焰告退走人。直接去了簡長青那裡，把事情的每一次細節都匯報了一下。簡長青沒說什麼，龍焰告退時點點頭而已。

出來的時候，龍焰對樂清華感激的笑了笑。兩人的關係不錯，互相照顧吧。

王國華的行李沒帶來，看看桌子上有電腦，打開之後點隨便翻了翻文件夾，發現這電腦裡頭是夠乾淨的。連QQ都沒有聊天記錄，真是乾淨的令人髮指。

王國華稍稍猶豫了一下，抬手關機。這台電腦王國華還要處理一下才敢用，如今不說危機四伏，凡事小心是必須的。眼下這個南廣省，居之不易啊！

摸出手機，王國華先給楚江秋打過去，接通之後老丈人很高興道：「小子，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不要告訴你要匯報工作啊！哈哈哈！」看這架勢，楚江秋春風得意的緊。

「有事情求您幫忙，給找個身手好一點的司機，專業知識要全面，最好在特殊戰線工作過的那種。今天剛上任，就跟省長嗆了一仗。」王國華倒是不隱瞞，全都對楚江秋說了。

楚書記聽了冷笑兩聲道：「他是害怕了，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明他為什麼那麼幹。有實力的人，不需要那麼多花頭，結硬寨打呆仗，在就足夠了。」

「我怎麼覺得，其他常委都比較聽他的招呼呢？」這個問題，王國華還真不好問冷雨，只能是問楚江秋。對於這個勤奮好學的女婿，楚江秋很滿意很耐心的解釋道：「不要被你看見的東西所迷惑，有時候很可能只是假象。大多數的人，在那種場合下，還是抱著看情況的心態。都到了這個位置上了，誰沒有個靠啊，誰能奈何誰啊？只要上面的人不倒，下面的人就站的穩。」

王國華嘴上不說，心裡認同了這個說法。笑道：「那就這樣了，我要的人快點來啊。」

楚江秋笑著表達了一句不滿道：「你這臭小子，就知道利用我。對了，楚楚不能陪你去，你多多包涵。老爺子對我們家太重要了。」

王國華心道，這話我怎麼聽著像警告啊。當下也不多說，告罪一聲掛了電話。

楚江秋這邊掛了電話，趕上水中沙在一起喝茶，楚江秋順便就把電話內容轉達了一下。水中沙聽了嘖嘖道：「這是找司機呢，不知道的還當是找保鏢。」

楚江秋道：「還真就是找保鏢，有個意思國華沒說，我倒是聽出來了。簡長青做事可能不太講究，國華要防著他一點，小心無大錯啊。」

轉過頭來，王國華出門往冷雨這邊走來，到了樓下看見姜傑便笑道：「秘書長在呢，正好我跟你說兩個事情。」姜傑正準備去冷雨那，陪著笑容道：「我上書記那，邊走邊說吧，王省長先請。」

兩人一路上樓，王國華道：「那個，我的秘書問題，你費點心，安排一個可靠的。另外，幫忙在外面找間房，要安靜，地方不能太遠了。」

王國華為什麼要住外面這個事情，姜傑是不會去問的。頻頻點頭道：「我都記下了。」

實際上這個時候姜傑的心裡很愉快，王國華能讓他安排秘書，那就是一種信任的意思。也就是說，冷雨對他的認可已經影響到了王國華。

「秘書好說，房子就算找到了，一時半會也住不進去，總要收拾一下吧？灣花酒店的後院有比較安靜的獨門小院，我給安排一間先住著？覺得滿意就不用去另外買房子了。」姜傑這麼一說，王國華倒是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頭道：「那行，我先住兩天看看。」

到了辦公室，冷雨看見王國華便從椅子上站起來，從後面的文件櫃裡拿出兩條煙放桌子上道：「走的時候帶上，我知道你喜歡這個。」

王國華一看是特供熊貓，忍不住笑道：「拉倒，這人寡淡的沒意思，還不如點八中南、海好抽。您還是留著吧，以前拿這個人嚇唬人的。」

冷雨楞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王國華手抖著好一陣才緩過氣道：「你小子，你小子。行，有你的。」

姜傑在邊上看著心裡暗暗的驚詫，王國華跟冷雨這個相處的態度，真是少見的很。不等姜傑匯報，王國華主動把剛才跟姜傑說的話提前說給冷雨聽。

冷雨聽了點點頭道：「這樣安排很好，既然已經撕破臉，就擺明車馬告訴他你有防備。」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姜傑一直沒插嘴，冷雨注意到他便問有沒有要緊事，姜傑道：「也沒什麼大事情，就是農州市對於書記的指示很重視，最近在搞專項整治，事情還沒完呢，先送了一份報告來了。」

冷雨冷笑道：「打回去，等事情完了再說，我要看成果。」

王國華見狀站起道：「那您忙，我得先去安營紮寨！」

第七百六十五章

任何一個地方只要是為領導準備的那絕對差不了，這一點，王國華已經基本麻木了。清靜的小院子，周圍綠樹成蔭，空氣很好。到了夏天，要不怕外頭蚊子多了點，晚上直接乾脆就能睡院子裡。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了。」心裡感慨一句，門口進來一個服務員，年輕漂亮的妹紙，拎著暖瓶來送開水。看見王國華，也不敢正視，低頭問候：「領導好。」

客廳躺椅上的王國華閉著眼睛擺擺手，這樣能省很多麻煩。輕輕的腳步聲進去又出去，王國華才睜眼從躺椅上起來，背著手慢慢的轉悠。

外頭又有人進來，王國華看了一眼是姜傑，後面跟著一個柔媚的少婦，個子不高但是很飽滿很嫵媚的熟女。

「國華，這是彎花酒店的總經理惠珍。」姜傑介紹，少婦上前來道：「王省長好，剛才不在酒店裡，沒能迎一迎您，真是失禮的很。」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隨著年歲的增長，王國華在女人方面的抵抗能力大幅度的提高。惠珍長的不錯，但是很難讓王國華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了。

「辛苦了！」王國華的語氣很淡。

之前那個服務員也跟著進來，惠珍見王國華似乎情緒不高，小心的陪著笑道：「王省長，這位是阿英，負責照顧您的起居和生活。」

王國華點點頭，表示聽到了，轉頭對姜傑道：「秘書長，有什麼事情麼？」

惠珍臉色微微暗淡了一下，告罪一聲帶著服務員走了。姜傑其實一直在仔細地觀察王國華的舉動，發現他對惠珍和阿英都比較冷淡，心裡琢磨著應該是比較注意這方面。有的事情，是不能強來的，人家沒興趣，就當著沒看見好了。

王國華心裡明白，惠珍能做這個酒店的總經理，並且承接了黨委的接待生意，她跟姜傑的關係簡單不了。從王國華的角度來看，跟姜傑的關係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秘書長只能是書記的親信近臣，關係太好了，不是什麼好事。也許冷雨不在意，但是這個習慣不能養成。

其實從姜傑竭力推薦彎花酒店時，王國華就防備了幾分。做官做到這個份上，雖然說被人放倒的基本是鬥爭的失敗者，但如今是網絡時代，有的事情不注意，被人弄網上那真叫死的很難看。

姜傑很識趣，等惠珍和服務員出去了才道：「冷書記讓我來看看安排的如何了，順便讓我告訴你，臨時有事要去京城一趟，晚上不能一起喝酒了。」

冷雨的事情，王國華是不會打聽的，太八卦不是好習慣。「我知道，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反應，讓姜傑心裡酸了一下。王國華跟冷雨這關係，真是讓人羨慕。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王國華要不是跟冷雨關係夠硬，至於第一次常委碰頭會就跟簡長青幹起來麼？

姜傑也沒多留，笑著告辭走人。王國華給送出院子門，轉身時笑容收起。心裡琢磨著，接下來的工作該如何開展。之前王國華主要都是在一把手的位置上，現在是分管副省長，做事的節奏和方式都要一個習慣過程。這其中，對於簡長青的反應，王國華必須有所準備才行。

王國華首先要判斷還有冷雨的意圖，他希望王國華來了能做到什麼地步。這個判斷不難，冷雨最希望的就是王國華在政府那邊異軍突起，在經濟領域的成就壓倒其他人。王國華經受的項目，必須是要拉上冷雨的，所以冷雨在經濟方面的作為很自然就壓倒了簡長青。

總而言之，大方向不會錯，具體要看上任之後的實際情況。

王國華正式上任的第一天很快過去，晚飯前惠珍又來了，親自請示領導要吃點啥。王國華還算客氣，表示一個人吃飯，隨便一點就行。隨便一點，就是兩菜一湯，服務員送來，惠珍跟著。

「王省長，您先嘗嘗看口味如何，有什麼指示我們一定改正。為領導做好服務，是我們的基本要求。」惠珍站在邊上看著王國華吃飯，沒有走的意思。對此王國華沒有任何表示，慢悠悠的吃了快一個小時，其實正常速度只要十分鐘，王國華是故意的。

放下筷子，喝了一碗湯，王國華淡淡道：「不錯，以後我一個人吃飯就這樣。」

惠珍和服務員剛走到門口，就有人找上門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瘦小個子。惠珍好像認識他，跟他說了一句啥，然後那個服務員阿英回來匯報：「領導，林業廳的林廳長林和平來了，我給擋在門口了，您看……」

「讓他進來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坐下，等著林和平進門來。

「王省長好，我是林和平，林業廳的。」進門之後，態度相當的恭敬。林業廳這種部門，實在是沒有強勢的根源和底氣。

「坐，林廳長消息靈通啊，我剛住進來，你就找來了。」王國華這話有點刺耳，林和平還得小心翼翼的解釋，不然一個不對付，隱患就留下了。他可是聽說了王國華在碰頭會上的霸氣，這種領導這麼年輕，再反覆無常一點，那真叫他們這些廳長沒日子過了。

說起來林廳長來訪，他倒是不怕簡長青惦記。這是分管的副省長，以後的直接領導，說破大天去，他也是要來燒香拜佛的。就算他不來，別的廳長也是要來的。再說了，省長能收拾林業廳的地方還真不多，不就是財政上卡脖子麼？反正是個窮衙門，再怎麼地不能讓我工資發佈出來吧？

林廳長心態很好，小心的坐下後笑道：「我來是為了退耕還林的事情，原來的燕省長走的急，下面的報告一直沒批，廳裡也不好往下發。」

說完，林和平等著領導詢問。王國華點上一支煙，直接把一包煙丟桌子上，不鹹不淡的語氣道：「要抽煙自己拿！」林和平擺擺手道：「不會。」

「嗯！退耕還林的事情我知道，這種事情地方政府可以自己去跑嘛。報告什麼的，有必要經過省裡的手麼？」王國華幹過市委一把手，這種事情自然是熟門熟路的。當初鐵州市政府，也打過這個算盤，結果讓王國華給攔著了。你都上百億的電解鋁項目了，還敢惦記這個？

「王省長，這是原來燕省長定下的規矩，說是林業部這種事情不是每年都有，份額也是有限的。所以林業廳下了文，說是統一規劃，顯得比較有序，出現機會的時候爭取的起來也能佔點優勢。」這個解釋，還算說的過去。說穿了，就是燕妮這個副省長在分管領域很強調存在感。這些所謂的規矩，都是各省自己定的，林業部不會操你這個心。

「你的意思，林業部又有一批份額下來？」王國華反應的很快，直接抓到點上。

「有這個傳聞，其實下面的人消息比我們靈通，往往他們跑的差不多了，我們廳裡才知道。」這話怎麼說呢？林業廳在京城不是沒有辦事處麼？不像下面的地市，他們手裡寬鬆多了，跑部錢進抓的比較緊，消息來的也快不是。

「嗯，原來是這樣啊，那好吧，我蕭規曹隨。明天就給簽了，你通知一下。」王國華說著看了一眼林和平，又道：「還有別的事情麼？」

「沒事了，您休息，我先回去了。」林和平笑著起身告辭，王國華送到門口，林和平連聲道：「您留步，您留步。」

次日一早起來，王國華梳洗完畢，正在吃早餐的時候，姜傑來了，還帶來一個人。

「國華，這是方端鳴。」說著回頭：「自我介紹一下。」方端鳴歲數不算太大，三十出頭的樣子，上前來還顯得有點緊張：「王省長好，我叫方端鳴，三十三歲。京城政法大學畢業，工作八年了，最初在下面的縣裡，後來調到黑崗市，三年前進的省黨委辦。」

王國華端著一碗粥，不緊不慢的喝著，似乎不是很在意方端鳴的自我介紹。放下筷子後慢慢道：「會開車麼？」方端鳴搖搖頭，王國華道：「去學！」

方端鳴臉上掩飾不住的一喜，趕緊彎腰低頭道：「我記住了。」

姜傑在邊上其實挺吃驚的，王國華居然就這麼接受了。唯一的要求是會開車，這個傢伙真是難以琢磨啊。反正事情就這麼定了，也算完了一樁事情。這個方端鳴沒什麼來歷，就是省裡搞的一次活動中因為文章寫的好，脫穎而出進的省黨委。這樣的人，在黨委辦自然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混來混去全仗著筆桿子。偏偏他還其貌不揚的，怎麼說呢，長的好也是優勢啊。

服務員進來收拾的時候，姜傑笑著告辭了。他也要去上班的，趕在王國畫上班前把秘書的人選敲定，親自走一趟，這就很給王國華面子了，他也是常委。

送走姜傑，看看有點不安的方端鳴，王國華笑道：「別緊張，以後你很快就習慣了。坦白告訴你，我也是從做秘書開始的。記住我一句話，多聽多看少說話。」

王國華說著拿起公事包丟過去，方端鳴沒有防備，嚇了一跳，還好反應不慢，雙手接住。王國華其實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他的反應。這人是姜傑推薦來的，要是太老練了，王國華還真的不放心。這傢伙一看就是沒怎麼在領導身邊呆過的，姜傑要想做手腳，不可能派這麼一位。沒有經驗不要緊，只要有能力，王國華又信心帶出來。

意識到身份發生變化的方端鳴，顯得有點呆滯，抱著公事包站著一時沒回魂。王國華打開車門上了架勢位，苦笑著召喚：「你幹啥？上班了。」

方端鳴這才急急忙忙的上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似乎屁股下面有根針，坐立不安。

從彎花到大院，其實不用開車，走路也就是十分鐘。不過王國華不想太另類，大家都坐車，他也只好坐車。早晨上班前，大致是院子裡最熱鬧的時候，自行車，摩托、電動車，小車，混在一起往裡去。王國華的奧迪車還是比較有面子的，不用按喇叭，很自覺的站住的站住，剎車剎車，讓出道路來。

在這個院子裡，永遠是這樣。

下車的時候，方端鳴已經比較正常了，不過還是讓很多人看的有點臉紅。沒辦法，新秘書居然讓領導開車。認識王國華的人其實不少，昨天足夠那些在院子裡的人記住王國華長什麼樣子了。

上樓的時候，連續有好幾個年輕女孩從樓上下來，看上去都是低著頭站邊上讓路，口中很羞澀的問候領導。實際上呢？王國華不想太腹黑。

把鑰匙丟給方端鳴，王國華笑了笑，方端鳴開門後，王國華進去。做了個深呼吸，方端鳴告訴自己一定要頂住。能夠跟一個這麼年輕的常委當秘書，已經不是祖墳冒青煙那麼幸運的事情了，其難度大概比彗星撞地球小一點。

王國華坐在位置上，方端鳴仔細的注意到領導沒帶茶杯，立刻衝到準備好茶杯和茶葉那裡，先用早晨有人準備好的開水把被子燙一遍，然後才泡上茶，端領導的面前，輕輕的放下。

王國華一直在看報紙，似乎沒注意到這些。等方端鳴做完了，王國華才放下報紙道：「不懂的事情，可以去問問秘書長。」

「哪個秘書長？」方端鳴本能的問了一句，王國華聽著一樂道：「算了，還是我來教你吧。對了，問一下，你結婚了麼？」

方端鳴搖搖頭道：「沒呢，家裡不富裕，我工作上一直也不怎麼順利，長的也普通了一點。現在結婚，沒房子肯定是不行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我就耽誤了。」

王國華一番沉吟，沒有立刻表態，目光停在方端鳴身上好一陣才道：「你記住，絕對不能亂拿好處。不然，我容不得你。」

王國華聲色俱厲，方端鳴有點被嚇著了，本能的點點頭，心裡微微一涼。

「去忙吧，先不著急，熟悉一下情況，該做什麼，等下我跟你說。你底子不差，很快能上手。」

第七百六十六章

體會到領導的喜怒無常，方端鳴的心裡五味陳雜。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醜話說在前頭吧。在這個大院子裡也呆了幾年了，也知道一些領導有各自的禁忌。看來，王省長的禁忌就是不許有經濟問題。

可是這個該怎麼界定呢？方端鳴有點頭疼了，回位置上坐下時還有點恍惚。一直到他注意到這張桌子和屁股下面的椅子不一樣了，都是高檔貨，方端鳴才有所覺悟。突然反應過來一個道理，只要緊跟王省長，死心塌地的報效，什麼都會有的。想那麼多幹啥？

看著桌椅，方端鳴想起了兩年前自己的椅子壞了，向主任要求換一張，主任倒是很照顧，讓他去買張新的回來報銷。結果呢？新的椅子倒是買回來了，屁股還沒坐熱呢，就讓人被換走了。當時那份屈辱，一輩子都忘不掉啊。那個八婆不就是仗著她老公是一個處長麼？

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收拾心神，方端鳴用最溫和的語氣道：「你好，哪一位？」

電話時門衛打來的，說是有個當兵的來了，自稱是王省長找來的司機。方端鳴一聽這個就覺得好笑，心說王省長還要自己找司機，本打算說一句「沒這個事情」，想想還是謹慎一點道：「你等一下，我問問領導。」

起身來到隔壁的辦公室，大門是開著的，王國華正在看文件，抬眼看見他就笑道：「有事？」方端鳴可沒忘記剛才老闆聲色俱厲的一幕，小心的匯報了一下電話內容。

「嗯，有這個事情，來的好快啊。讓他上來吧，算了，還是你出去接一下。」王國華說完又低頭忙活，手裡十幾份等著處理的文件，一一看過來，沒問題就簽字。

方端鳴回到隔壁，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還好請示了一下。拿起電話回了一句，立刻出來接人。門衛這裡站著一個貌不驚人的男子，三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也就是一米七，但是很敦實，往那一站咋看不起眼，走近了突然覺得有點冷，尤其是他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

「你好！我叫方端鳴。」自我介紹後，該男子回了三個字：「自學強。」

這個姓有點少見，方端鳴見他沒有多話的意思，笑道：「跟我來吧。」

方端鳴對自學強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覺得這個人太冷了一點。不過他沒有資格在這個問題上廢話，乖乖的領著人上來。進了王國華的辦公室，匯報了一聲後，王國華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道：「剛到？」

「昨晚上9點出發，凌晨到的，在外面車上睡了一覺。」自學強像一桿標槍挺立，王國華刷刷簽字後，再次抬頭，丟給他車鑰匙道：「車在樓下，端鳴你帶學強去找龍秘書長，把手續辦了，這個事情我跟他說過，你直接去就行。」

方端鳴進入角色還算快，猶豫了一下請示：「吃住的問題是不是安排一下？」

王國華滿意的笑了笑，剛才還真是疏忽了，作為一個秘書，提醒一下都做不到，那真是不稱職。「嗯，你看著安排吧。」王國華打算考驗一下方端鳴的辦事能力了，看著是小事，秘書不就是專門給領導辦小事的麼？沒點細緻的工夫怎麼能行？

自學強低頭跟著走的時候，感覺就像裡邊的一棵野草，你很難注意到他的存在。方端鳴心裡不禁暗暗想，王省長去哪找來的這麼一個司機，前後差別那麼大。當然也就是心裡這麼一轉念，方端鳴沒有多想，領著他找到龍焰。

王國華自帶一個司機，從省黨委那邊找一個秘書，這兩項都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都省常委了，這點權利都沒有還混個鳥蛋。所以龍焰也沒有絲毫的不滿，甚至心裡還有個念頭，王國華要是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安排的司機和秘書，那這個人該有多可怕。

自學強隨身帶了組織關係，龍焰看了一眼來處，是南天省公安廳開出來的關係證明。沒有多話，龍焰甚至都沒認真的看自學強一眼，直接打電話把人事處長叫來，讓他去安排。打完了電話，龍焰還主動的問了一句：「王省長還有什麼要求？」

「對了，自學強的生活問題還要解決一下。」方端鳴不卑不亢的提出要求，在此之前，怕是連說句利索話的勇氣都沒有吧。這就是身份變化帶來的結果，心裡如是想，下意識的腰桿挺了挺。反觀自學強，始終是那個樣子，筆直的站著，像根木樁，誰都可以當他不存在。

「這個你跟後勤那邊去說吧。」這點小事也來跟我說，龍焰心裡有點不快，尤其是覺得方端鳴的腰桿挺的也太直了一點。

「好的！」方端鳴沒有再廢話，等人事處的處長來了，直接去辦好手續，帶著自學強去後勤那邊。聽說是王國華的司機，後勤這邊自然很利索的就給了一把鑰匙，不過是集體宿舍的鑰匙，兩個人一間的那種，鑰匙上有房間號碼，吃飯的話大院裡有食堂，拿著工作證去打飯就行。

方端鳴把人送到後面的家屬區，找到集體宿舍，安頓下來後才告辭走人。一直沒怎麼啃聲的自學強，這時候才說話：「謝謝！」

一聲謝謝，方端鳴覺得有點不適應。「那個，下班的時候別忘記了，電話有吧？」自學強摸出一個手機，方端鳴拿過來按下自己的號碼，撥通手機後笑了笑走人。

回來匯報了一番，王國華只是簡單的點頭道：「去忙你的吧，對了，讓林業廳的過來拿文件，我簽字了。」

林和平來的很快，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樣子。見了方端鳴，拿了文件沒走，而是笑著問：「王省長有時間麼？有點事情想匯報。」

方端鳴下意識的模仿王國華的面無表情，點點頭平靜道：「我去問問。」來到王國華的辦公室這麼一說，王國華頭也不抬：「讓他來吧。」

林和平過來時，王國華已經站在中間，沒有坐著不動的意思，甚至還帶著微笑先開口：「和平同志來了，有什麼要緊事麼？」

林和平面露難色道：「是遇見難事了，就是這些申請退更換林的報告，交上去也沒有用了。這一批的份額，據說已經都分配完了。說起來，我們省每年都遞報告，林業部都膩歪了。」

王國華簡單地嗯了一聲，招呼林和平落座後淡淡道：「我能做點什麼？」很平淡的一句話，林和平卻能感受到強大的自信。

「王省長，我聽說這種是事情，不是隨便哪個都能惦記的。以前燕妮省長在的時候，這事情是她在會上跟廳裡說的。結果申請了幾次，一點結果都沒有。說起來下面的人心裡都涼了，可是我這不是還抱著一點希望麼？」林和平很小心的組織著語言，一邊說話，一邊觀察領導的反應。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種事情一旦有點風吹草動的，下面的省裡自然是不管有棗子沒棗子，先打上三桿子。先發出聲音，然後再努力活動。基本上都是這個調調，最後花落誰家，還真的要看各自的努力成果。

當然，這裡頭的利益不小，敢惦記並且惦記出成果的，都不是一般的關係。惦記成了，國家真撥款啊不是。林和平真沒指望能有太好的結果，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以前的燕妮省長就見打雷沒見下雨，王省長不是年輕麼？沒準能折騰出點名堂來，反正撞運氣吧。

「嗯，你等一下，我打聽打聽。」王國華說了便拿出手機來，林和平見狀便起身道：「要不我迴避一下？」王國華笑了笑，擺擺手，按下電話號碼。

接通之後，王國華恭恭敬敬的開口：「許叔叔，是我啊！」

許南下這個手機號碼是新的，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王國華能知道，那是許南下事先給他發了條短信，當時許南下也沒想到，王國華會這麼快就打過來。

「上班時間，要叫首長！」鬼使神差的，許南下居然開了玩笑。說完之後，自己都忍不住樂了。想想也是，每天面對那麼帶著面具的面孔，還是對上王國華這種混蛋舒服一點。

「不好吧？我這個電話是來跑關係的，叫首長多生分啊？」換成以前，王國華還未必敢這麼說話。現在則不然，許南下已經走到了仕途的巔峰，這個時候跟他說話，還是直接一點好。虛頭巴腦的，反而遭反感的可能性更大。

「那行，我先掛了，你往X辦打電話吧，就說是找我的。」許南下覺得很有意思，乾脆繼續下來。王國華趕緊的笑道：「您就別為難我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X辦那邊知道我是誰啊，別直接給我把電話撂了，我丟不起那個臉啊。」

許南下心情大悅，哈哈哈的笑了起來，似乎都能看見這傢伙著急的表情。

「好了，你說什麼事情吧。」許南下總算是回到了正題，王國華這才道：「這個，您不是管著林業部麼？……」事情大致說了一下，對面沙發上坐著的林和平，已經很難保持鎮定。

第七百六十七章

分管林業部，這五個字代表的含義，太尼瑪嚇人了。關鍵是王國華打電話這個耍賴的語氣，完全是晚輩對長輩的一種親熱姿態。好吧，即便是林和平笨上一萬倍，也知道正在發生的是什麼事情。

原本坐姿就很端正的林廳長，不自覺的讓自己昂首挺胸，雙目平視。

王國華的一邊嗯嗯，一邊拿筆記錄，接著又道：「行，我記下了。謝謝你了。」掛了電話，王國華一看林和平的表情和姿態，嘴角微微的翹了一下，沒有太在意這個。本來，就沒打算遮掩這個。隨手把記錄下來的電話號碼往桌子上一推，笑道：「你這樣，以林業廳的名義，跑一趟京城，打這個電話找李居朋，他會安排的。」

林和平努力的克制住激動，上前來小心翼翼的似乎捧著一個寶貝似的，把紙條仔細的疊好，先是放上衣口袋，覺得不放心，又拿出錢包來，塞好後拍了拍。那動作溫柔的，就像撫摸情人的身體。

「你……，還有別的事情麼？」王國華看他的表現，多少有點想笑。同時又有點心酸，這下面的人想做成一點事情那得有多難啊。林和平好歹是個正廳了，可就這個事情把他給小心的。

「沒別的事情了，感謝王省長！」林和平突然覺得，僅僅是一句話已經不足以感謝，遲疑了一下，深深的鞠躬。王國華突然覺得，這傢伙看著順眼多了。倒不是他的態度有多恭敬，而是覺得林業廳有一個想做事情的廳長。

「嗯，你去忙吧。」王國華擺擺手，林和平退出時都到門口了，突然站住道：「王省長，還有一個事情，這個份額拿下來了，最後具體落下去，還得您來拍板啊。」

王國華楞了一下，心道你這啥意思，這麼大的好處，你往外推。很快王國華就明白了，林廳長這是害怕壓力太大，他頂不住啊。這麼一塊肥肉下來了，下面還不得搶啊，什麼手段都敢上，到時候方方面面的關係壓過來，還真不是林廳長能頂的住的交易。

「你看著辦，實在有人不講理，就說是我的意思。」王國華再次低頭，林和平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眼睛裡有點熱乎。轉身默默的走了，不是他不想再表示一下，而是人家王省長就沒把這個當成啥了不得的事情。這就是差距了，前任那會幹打雷不下雨，下面的人光是報告用的紙都能裝一卡車了。這一位新來的王省長，居然一個電話，三兩下就搞定了。

這裡頭的差別的關鍵，真不是兩位省長之間有多少背景上的差距。而是一個工作態度和擔當的問題。前後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方端鳴再見林和平，覺得林廳長似乎有點不對勁。走路都有點打漂，難道說被老闆訓了？沒聽見動靜啊！

「人生如夢啊！」站在車前，回首剛才的十幾分鐘，林和平發出這麼一句感慨。再想到王國華那一句：「實在有人不講理，就說是我的意思。」林和平有一種全身熱血沸騰的感覺，給這樣的領導當下屬，幹活真叫一個有勁啊。心裡再仔細一琢磨，林和平覺得這事情做起來要有點講究，不能搞成好處是下面的，有麻煩領導背。那也太喪盡天良了。

動了這個念頭，林和平就開始琢磨起來，是不是先跟關係好的市領導勾搭勾搭。說起來，林廳長在仕途上並沒有太明顯的政治傾向。原來分管的燕妮省長，呆的時間也就是三年。問題是，林和平在林業廳長的位置上都干了尼瑪快十年了。因為不是什麼敏感位置，加之為人和平，還真沒人嫉恨他，在位置也就順順當當的坐著。

可是今天這個事情，給林和平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同樣是分管領導，怎麼差別就這麼大呢。感慨了一番，正準備上車呢，有人招呼他：「老林！林廳！」

林和平看過去，招呼他的是省外經貿廳的刀雄偉。這個省外經貿廳，算是王國華目前分管的一個比較不錯的部門了。正經的，王國華分管最肥的應該是金融。問題是，王國華上任之前，金融這塊在簡長青手裡抓著，前任燕妮都能分管這塊。

不過這個外經貿廳不是十年以後，現在的外經貿廳，主要任務還是外貿，還是吸引外資。不管是外貿還是吸引外資，現在看來外經貿廳的形勢也就那樣，很一般。比林業廳和農業之類的自然是要強一些的。

「老林，這是怎麼了？跟喝醉酒似的？」兩人關係不錯，當年一起在青干班呆過，還都是文、革之後的第一批大學生。

「沒啥，就是王省長幫忙解決了一件大難題，心裡高興的。」林和平心情好，嘴巴也就快了一點。刀雄偉一聽這話，眼珠子跟著就放光了，湊近了低聲道：「啥好事，能透風麼？」

林和平心說這事情怎麼能說呢？現在把風聲放出去，我還有好日子過？

「具體的事情不能說！不過老刀，我給你提個醒，真的有什麼難處，你找王省長開口，也許能有點辦法。這個王省長，跟燕省長很不一樣，他是很願意為下面的同志排憂解難的。」林和平笑瞇瞇的說則，刀雄偉眉頭皺著，低聲道：「是不是真的啊？別我去叫苦，讓領導打出來。王省長很年輕啊！脾氣可不好呢，我今天來是做了兩手準備來的，領導要聽好的，我就匯報典型，要聽負面，我就簡單的談一點小困難，先試試深淺。」

林和平笑著看看他，意味深長道：「老刀，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在你，以後別說我沒提醒你啊。」林和平說著上車，招招手關門走人。

刀雄偉站原地一陣發楞，心說到底什麼事情把林和平高興成那樣？怎麼跟打聽來的消息不一樣呢？不是說，王國華第一天就跟簡長青幹起來了麼？這麼彪悍的副省長，怎麼在老林那裡換一個人似的？

得，我還是小心一點吧！

打定主意，刀雄偉上樓來。辦公室裡的方端鳴現在已經進入了角色，最初那種廳級幹部對他和顏悅色的震撼已經不算什麼了。所以，刀雄偉出現在門口時面帶微笑的表情，方端鳴也能保持鎮定的回一個笑容。

「是方秘書吧，我是外經貿廳的刀雄偉！」來之前，該打聽的都是要打聽清楚的。省裡這些廳老大，消息都靈通的很。不管王國華跟簡長青如何不對付，現在王國華是分管省長，該走的廠子必須要走。不然，那就是目無領導了，那就有把柄被抓了。王國華要是找毛病生事，那真是太容易了。這個過場，簡長青也是能理解的。

「您稍等，我去問一下領導。」不等他說明來意，方端鳴已經起身過去請示。沒一會就回來道：「刀廳，可以過去了。」

跟著方端鳴走過來，王國華依舊低頭伏案批閱文件。抬頭看一眼道：「稍作，就好。」

這個，看來不是給自己臉色看。刀雄偉心裡如是想的，本來還以為領導不會丟話，沒想到還是有一句話先過來。本來還擔心，年輕的領導要一個氣勢盛，讓你呆坐一陣再理睬你。這種招數，老刀自己不是沒玩過。

方端鳴端茶過來，笑了笑，轉身去給王國華的茶杯兌上熱水，輕輕的退出去。王國華這邊放下筆，笑了笑道：「不好意思，積壓了太多的文件要批閱，讓刀廳長久等了。」

刀雄偉真是怎麼都沒想到，王國華能解釋一句。這還是省領導麼？省領導讓你等一下，還負責解釋？開什麼玩笑，有玩笑也不是這麼開的。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刀雄偉很明顯的「嗯」了一聲。還好他反應快，趕緊的「啊」一聲道：「王省長日理萬機，還是要注意不要太辛苦了。」

「辦公室裡的這點活不算什麼。比起以前在市裡抓總的時候，輕鬆多了。那時候要經常跑基層，一天下來骨頭都不是自己的。」說著王國華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看了一眼有點不太適應的刀雄偉道：「怎麼了。刀廳長來這沒事情跟我說？」

「這個，王省長！」刀雄偉趕緊跟著站起來道：「我來是匯報今年的工作計劃，還有……」

「刀廳，工作計劃什麼的，我這裡有外經貿廳交來的報告，我抓緊一點，兩天就看完。你還有什麼具體一點的事情麼？」王國華直接打斷，很乾脆的風格帶了出來。

刀雄偉想想剛才林和平說的話，有難處找領導。不讓匯報年度計劃，你還能說點啥？牙根一咬，刀雄偉道：「王省長，要說難處也不是沒有。我省外貿形勢不佳，沒什麼拿的出手的產品。引進外資這一塊，省裡倒是一直在強調。可是這個引進，不是說引進就引進。外經貿廳拿出了幾個項目找外資，一直沒什麼頭緒。王省長要是有這方面的關係，不妨幫忙引薦一下，總比我們自己亂撲騰要強。」

刀雄偉還是比較保守，沒直接說什麼項目，就是說這個方面的困難。

王國華聽他說的含糊，心裡多少有點膩歪。你就說什麼項目會死麼？不過這話，王國華是不會直接說的，今天給林和平那邊伸手，目的就是想快速的在一干分管廳長的心目中樹立一個有威信的形象來。只要威信樹立起來了，工作局面打開就快了。到時候即便是簡長青要調整分工，估計這些廳長都得鬧騰一番。

「介紹外資是吧？這樣吧，這個事情三天之內，我給你一個答覆。」王國華稍稍沉吟，便給了這麼一個答案。刀雄偉一聽這話，覺得有點琢磨不透，這話啥意思呢？哪有領導給自己定個時間的？這不是往自己的頭上戴緊箍咒麼？刀雄偉覺得有點假，覺得不是很靠譜，可是又覺得這不是一個副省長該說的話啊。這個不科學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刀雄偉也呆不下去了。要匯報半年度的計劃，人家有報告可以看。留下來多說無益，沒準還有人等著見領導，乾脆表達了一番對領導的敬意和感激之後告辭。王國華倒是很客氣的給送出門口。不想一眼就看見教委的主任洪彩屏，正在秘書辦公室門口的走廊邊抽煙。看這意思，是等著接見呢。

本來教委這塊，正常不該王國華這個常委分管，主要是前任燕妮比較弱勢，讓人把好一點的分管都給瓜分了。什麼財政、交通、工業、金融，醫療、建委這些大頭都被別的省長拿去了。本來教委這個，也要拿走的，後來燕妮抗爭了一下，這才算是保住了。

「王省長好，我是教委的洪彩屏。」洪彩屏有點胖，個子又不高，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有點圓。年輕的時候什麼樣，現在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尤其是笑的一臉褶子的時候。

「有事進來說吧。」王國華笑著點點頭，轉身先回去。一看剛才的茶杯還沒動呢，想想笑了笑，這茶葉該多浪費啊。以後直接讓方端鳴省了這道工序，反正泡茶他們也不喝。

「王省長好！」洪彩屏跟著進來，看上去倒是挺富態平和的氣質。沒有過多的諂媚，王國華看她也順眼了一些。

「坐吧，我知道你是來照個面的。這規矩我懂。不過我這個人不耐煩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你這樣，有事情就說事，工作報告我會自己去看。」王國華很直接，主要是覺得，面對一個女同志。針對女性多疑的心態，直接一點，交流起來比較順暢。

洪彩萍嚇了一跳，心說王省長不是討厭我吧？哪有第一次見領導，領導這麼說話的？可是看看王國華一臉的微笑，不像是討厭自己。要不，我說點實際的？

「王省長，您時間忙，我也就不多打擾了。後天有一個希望工程開學典禮，您知道，我們省偏遠山區的孩子讀書困難的地方很多，您要能出面，會讓下面的領導覺得您重視教育。將來我們開展工作，也比較容易一點。」

第七百六十八章

「希望工程？」王國華腦子裡閃出這個問號，當年在南天省，可是見過雪蓮搞支教的艱辛。正常渠道，這個歸團委在搞，教委是交叉管理。洪彩屏這話，似乎有點說法啊。你想幹啥？拉著領導去奪人家團委的買賣？

這個可能性，還真不是沒有！仔細又一想，這不太可能啊！借她十個膽子，都未必敢在這上頭算計領導。再說這學校建好了，具體到教學師資，都是各級教委的事情。

幾個可能性排除掉，王國華突然想明白了，這女人是擔心自己過多的插手教委的具體事務呢。所以才擺了這麼一個迷魂陣。這女人，真是啊！我一個省常委，還能惦記你那一畝三分地？仔細又一琢磨，這事情裡頭還有事情吧？

王國華不說話，威嚴的眼神掃了幾趟，洪彩屏顯得有點不安。正經是那個學校蓋的不成樣子，洪彩屏一直惦記著這事情憋的難受，你說去捅破吧？不和規矩！舉報吧，這種工程上下不知道牽扯多少人，真的很為難啊。

「好啊，那就去看看吧。」王國華也想想看看，到底這裡頭都有什麼名堂。

領導答應了，洪彩屏也不多留，趕緊的起身告辭。王國華給送門口的舉動，讓洪彩屏稍稍的感到一點不適應。女同志還是比較敏感，王國華這個隨和的舉動，跟前任差別太大。

「等一下，那個省裡民辦教師的相關材料，你回去整理一份交過來。」王國華臨時下派了一個任務，洪彩屏又一次感到意外。這個王省長，怎麼出牌路數跟以前的領導都不一樣啊？一般第一次見領導，基本都是走過場，說點沒有營養的話，免得領導以後不認得自己就行了。

沒想到，王國華這裡只談公事，臨走思路又轉到了民辦教師上面去了。洪彩屏的疑惑王國華不關心，臨時轉這上頭，那是有歷史根源的。以前在南天省扶貧，那是親眼看見了民辦教師拿著微薄的工資，在大山裡支撐起一片教育的天空。

那個時候的王國華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不多，剛才洪彩屏提到希望工程，一下把王國華這根心裡埋了很久的刺給露出來了。王國華總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麼，就對不起這些勤勤懇懇安於清貧的民辦教師。沒有他們，那些大山裡的孩子，就很可能失去接受教育的機會。

南廣省大部分都是山區，民辦教師的群體，想必會更大一些。政府對教育的投入力度雖然年年加大，可是主要投入的對象還是城鎮教育。王國華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給這些教師一些權力範圍內的補助。

這一天的工夫很快過去，分管部門的領導全來了。畢竟是省城啊，這些一把手們很講規矩，不管是不是服氣王國華這個年輕的領導，該走的場面都會來走。王國華應對的姿態如出一轍，辦公室裡之談公事，有事說事，少說或者不說廢話。有困難可以直接提，分管省長權力範圍能解決的或者不能解決，總有一兩句實話。

這一天下來，分管的廳長、主任們，對於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副省長看法各異。共同點是王國華為人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霸蠻，從舉止上來說甚至可以算謙和。雖然做事的風格有點不同，但是也沒有讓人反感的地方。

琢磨領導可是說是下面這些個幹部們必修的功課，關係好的不免交換一下意見和心得。這不，外經貿廳的老刀，就給林和平打電話。

「老林，晚上一起聚一聚，我請客！」

接電話的林和平正在京城某酒店門口東張西望的，哪有心思跟他談這個那個，很乾脆的來了一句：「這個老刀啊，我在京城呢。回去再說，對了，我在京這個事，你要給我保密啊。」

說著電話掛了，老刀疑惑道：「什麼啊，神神叨叨的。」這話剛說完，老刀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瞬間毛骨悚然。那個，不會是真的吧？尼瑪啊，林和平啊林和平，上午你還在王省長那裡出來的，現在就到京城了，還保密。我保尼瑪的密！可是仔細又一想，人家老林可是給了准話的，讓自己大膽一點跟領導說難處來著的。是自己不說，這不能怪人家老林啊。

啪的一個清脆的巴掌，老刀給自己一下狠的。真是，錯過了機會了，真不知道領導心裡會怎麼看待自己。不行，我得找別人打聽打聽。於是，老刀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很快心裡就樂翻天了。這個保守的同志，不止他一個啊。王書記的真話，很多人當成客氣話來聽了。不行，這個秘密。我不能跟別人說，要保密！

正準備下吧的老刀，抓起電話對秘書道：「這個通知一下，各部門的負責人留下來開會。」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動作要快，領導的資源也是有限的，既然肯對大家開放，那就得搶先，不然肉都讓人吃了，再晚點估計骨頭都沒剩下的。

林和平是下午到的京城，趁著還早，給李居朋打電話。報上自己的來歷，心裡本來打算好好的，地方由李居朋來挑，他請客。沒曾想，李居朋接了電話後態度很好，完全沒有京城部門的官腔，很熱情道：「那個，你打個車去XX路的星輝酒店，在酒店門口等下，我就過來。」

林和平不是沒來過京城，也沒少跑部。還真的沒見過這麼好說話的部裡人。等待的過程是煎熬的，但是心情也是激動的。

還真沒等多久，到了地方也就是等了半個小時，李居朋開的一輛普通牌照的沃爾沃出現了。看了一眼林和平道：「是南廣來的林廳長吧？」

林和平趕緊點頭，搶上前去伸手握著還在架勢位置上的李居朋，沒想這哥們先下了車才握手，架勢很足的樣子道：「我就是李居朋，那個，王省長還好吧？」這話的意思很明確，他的出現，理由只有一個。這電話裡是客氣，可是見了面，李居朋這種首長身邊近臣的氣質，真是怎麼掩飾都藏不住。

「好好，王省長很好。」林和平趕緊的接過話，李居朋面無表情輕輕一沾手即收。這會，後面跟來的一輛奧迪車下來一個男子，四十來歲的樣子。李居朋介紹道：「這個是林業部的蘇司長，你那個事情，找他給你辦就行。」

林和平趕緊上前去握手問候，李居朋等他們客氣完了，開口道：「首長身邊離不開人，我得回去了。你們談吧，位置我定好了，走的時候簽單就行。」

李居朋說完上車就開車走了，留下一個蘇司長頗為恭敬的目送車子走遠。等車子走遠了，蘇司長臉上的笑容一收道：「林廳長，你的事情，李主任交代過了，這個飯就不吃了，明天你直接去林業、部，找張小強同志把材料交一下，然後等部裡的通知。」

說完，蘇司長回頭招手，奧迪開過來：「不送，告辭！」他也走了，搞的林和平當時一陣發呆，這到底是什麼個意思？飯都不吃就行了？

林和平還真沒辦過這樣的事情。實際上是人家蘇司長一看李居朋不留下，他自然也不能留下。一個林業廳的廳長，蘇司長覺得他面子不夠。要說這部裡認，就這個做派，大家不熟，領導交代的事情我給你辦就是。正經是想結好李居朋，還有李居朋提到的王省長，結果想接觸的目標全不在了，留下來還有啥意思？蘇司長想吃飯，怕請客的人能從這排到五里地外。

林和平一輩子都忘不掉這段經歷，尤其是第二天去交材料，受到了熱情的接待。臨走的時候，小心的問了一句：「這個要等幾天？」

「按照部裡的要求，一個工作日內要處理好，你後天上午來吧。」這個答覆，讓林和平走出辦公室大門的時候，猶如在夢中，真希望這個夢不要醒啊。

外經貿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拿出了一份很全面的材料。熬了一個通宵的老刀，稍稍在休息間裡睡了三個小時，醒來一看時間，立刻沖了個熱水澡。精神抖擻的出現在王省長的辦公室門口。

見了王國華，老刀雙手奉上材料道：「省長，這是昨晚上同志們加班弄出來的材料，麻煩您看一看。主要都是南廣省比較有優勢的資源，其中有些資源，只要有資金就能啟動，很適合外資來投資。」

王國華也是剛到沒一會，還沒開始工作呢，刀雄偉就上門了。心想這傢伙怎麼就想通了？面無表情的，王國華拿起材料看了老刀一眼，笑了笑道：「先放一放吧，我手頭等著處理的事情很多。」

老刀一聽這個，心說報應來了，昨天讓自己說沒說來著。態度很端正的，老刀站著低頭，用承認錯誤的語氣道：「王省長，咱們外經貿廳不容易啊。南廣自古就是窮山惡水，這些年在吸引外資方面做了很多努力，可見效的項目太少了。我心裡著急啊，您就幫幫我們吧。」

這話說的王國華忍不住樂了，笑道：「我說刀廳長，我又不是外商，你跟我說這個幹啥。行，先看就看看吧，你坐下等一會，我看完了再說。」

刀雄偉倒是想坐下，仔細一想，領導讓你坐你就坐？有沒有腦子啊，這時候還有什麼比態度更重要的？這麼年輕的常委，就算跟簡長青在怎麼不對付，也是一個值得巴結的對象。真要被自己巴結上了，哼！簡長青能奈何的了？他又不是書記！

刀雄偉就這麼站著等，王國華看他一眼沒說話，專心看起材料來。十幾頁的材料，王國華卻看的很認證，足足看了一個小時還有多。期間方端鳴進來兩次，看見這陣勢，乖乖的退了出去。

「刀廳長還沒完？」等在方端鳴這裡的是洪彩屏，這女人昨天回去，仔細一想覺得領導交代的第一件事情，自然要做的又快又好。這女同志，比較仔細，別看王國華跟簡長青不對付，收拾她還是分分鐘的事情。所以，表現一定要好，不求領導太欣賞，但求不要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不，材料是現成的，一個下午就搞好了。上午上班，她拿到材料審閱了一番，覺得沒問題了，就帶著來見領導。不曾想，還有人比她來的早，一打聽是刀雄偉。當時洪彩屏心裡就咯登了一下，這幫孫子可都是無利不起早啊！看這個陣勢，不對頭啊！

老刀這是想幹啥？洪主任突然生出不安的情緒，並且這種不安情緒，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的放大。一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啊！談什麼談這麼久啊！就沖昨天王省長那個做派，肯定是有正經事要談啊！洪主任突然想到，我準備的是不是太不充分了？

心裡糾結起來，想著立刻回去再準備準備，可是一想這都來了啊，回去方端鳴該怎麼跟領導說自己啊。說到困難，咱教委的困難也是很多的。別的不說，每年省政府的教育撥款，那也是入不敷出啊。其實這些都不是關鍵的，困難什麼的總能解決。關鍵是，王書記昨天說的話，似乎藏著別的東西，當時我是不是太猶豫了一點呢？

王國華總算是看完了，稍作沉思狀之後，看了一眼依舊站著的老刀道：「看完了，材料最的很仔細。南廣省的困難，還是比較明顯的。你先坐下等一下吧。」

說完，當著刀雄偉的面，王國華拿起電話撥號，接通後笑道：「是我，有事。有什麼好恭喜的，你現在如何？還能什麼事情，找你幫忙來著。是這樣的，……」

大概五分鐘後，王國華掛了電話，看了一眼依舊還頑強的站著的老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你回去準備一下，後天有一個風投機構的人過來，你帶著四處走走看看。就這樣吧，我看端鳴都來了兩次了，可能有人在外面等著。」

王國華要顯示實力，有一個林和平做榜樣就足夠了。刀雄偉這裡，王國華不打算讓他太快看見好處，首先他昨天不乾脆，其次，這個人給王國華的感覺不是很好，太功利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刀雄偉剛告辭出來，腦子裡正琢磨怎麼挽回在領導心目中印象。從林和平身上，刀雄偉算是領悟了一些東西。王省長說的風投機構，一定要好好的接待，讓客人滿意。趕緊的回去佈置接待，佈置好了及時的請示一下領導。

這刀雄偉低著頭，差點沒跟迎面來人撞上，一抬頭認出來人，立刻陪著笑臉道：「是周省長啊，沒撞著您吧。」感情，迎面來的是常務副周培霄。周省長後面是目光幽怨的洪彩屏，這周培霄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插隊的人，西海市長姚愛民。

就在剛才，周省長大搖大擺的出現，看見秘書辦公室裡的洪彩屏和方端鳴，還算客氣的給了一句話：「洪廳長也在呢，小方，我找王省長說點事情。」說完就領著姚愛民往裡頭，方端鳴沒膽子攔著，只好看著他過去，回過神趕緊起身要跟上。沒想到，被周培霄的秘書拉住了道：「小方，我們聊聊。」

周省長看了一眼刀雄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常務副管著錢袋子，刀雄偉那是必須畢恭畢敬的，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領導沒表示，趕進的往邊上一讓，還得陪著笑道：「您請！」

周培霄氣勢很足龍行虎步的往前走，進了辦公室，刀雄偉跟洪彩屏碰了頭，嘀咕了一句：「怎麼個意思？」洪彩屏看看辦公室裡拉著方端鳴瞎聊的秘書，低聲道：「誰知道啊！」話是這麼說，兩人的腳步都悄悄的往領導辦公室的方向移動，好在兩個門是隔壁，那邊的動靜大一點也能聽到。

王國華這邊倒是沒料到來的是周培霄，還有一個圓滾滾的西海市長。都是副省長，大家各管各的，論排名王國華差一點，又都是常委。按理說，不存在誰對誰擺架子。

「周省長怎麼來了？」王國華還是保持禮貌，起身出來伸手。周培霄略帶傲氣的握了一下，臉上連笑容都欠奉。王國華一下就把笑容收起來了，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穩穩的落座道：「有事？」

周培霄有點不適應了，以前的燕妮在他的面前，哪有這個勇氣啊。別看王國華在常委會上敢頂簡長青，那不是當時有冷雨在麼？私下裡遭遇，周培霄心裡認為王國華沒那個膽子，別說簡長青了，對上自己都得退避三舍。所以，方才王國華客氣的微笑迎接時，他擺出理所應當的架勢，甚至還覺得冷雨不在的時候，正好打壓一下王國華的氣勢。要知道，他是管錢袋子的，你要是不老實，以後批字拿錢，到我這就給你拖住，讓你威信全無。

可以說，捏著錢袋子是常務副的一個殺手鑭，有這一招在手，周培霄自然是無往不利。

結果，王國華臉色一變，回位置上穩穩當當的坐下時，周培霄有點暈乎了，站也不是他坐也不是。王國華心裡很明白，對這種人不能軟，軟一寸他就能硬一丈。

可能是沒想到王國華說變臉就變臉把，反正周培霄的表情慢慢的從面無表情變得羞怒的紅。不過他沒發作就是了，還很快恢復常態，自己找位置坐下後，看了一眼姚愛民。

姚愛民心裡真是暗暗的叫苦，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本來是聽到消息，林和平在京城跑下了退更換林的項目，趕緊的進城找靠山匯報。周省長強勢習慣了，只要有好處沒有不伸手撈一下的。趕緊的給林和平打電話，林廳長這邊哪裡頂的住周培霄啊，只好推給王國華，表示這個項目是王省長的關係跑下來的，他要捏手裡的，我做不了主。

周培霄自我感覺太好了，覺得王國華跑下來的好處，去分一杯羹也不算啥，基本上他要給漏一點不是？於是，帶著姚愛民就殺過來了。

「這個，王省長，我是來送西海退耕還林申請報告來的。我們西海靠海邊五萬多畝土地，可以爭取一下這個。」姚愛民哪有膽子在王國華的面前炸刺，只能是找一個過得去的借口，先對付一下。還真別說，他準備的很充分，包裡還真帶著這個材料。

王國華看都沒看他放桌子上的材料，拿起一份文件低頭看，心不在焉的樣子道：「你送林業廳去吧，這個事情我交給林和平負責。」

「而是林和平說要你點頭！」周培霄在邊上看著心裡憋悶，王國華這個何止是不給面子啊，簡直就是打臉。

「哪有怎麼樣？」王國華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但是突然提高了三度。言下之意，我就不給你面子，你能怎麼地吧？

周培霄被這句話點著了，騰的起身往前走兩步，看著位置上的王國華冷笑道：「我不能怎麼樣，不過我聽說有的地方提交的報告，並不符合政策規定。」

周培霄這個話啥意思呢？你最好答應我的條件，不然事情我給你攪黃了。

王國華聽了這話，不怒反笑，端起茶杯來吹了吹氣，慢悠悠的喝了一小口，嗯，溫度夠燙。陡然手腕一抖，一杯子熱茶潑了出去，周培霄躲避不及，被淋了個滿面。

王國華潑罷熱茶，臉上的笑容變成了冷笑，不屑的目光掃了一眼周培霄，不緊不慢道：「那你就去試試看吧？滾吧，我這裡不歡迎你。」

周培霄氣的渾身發抖，拳頭捏的緊緊的，這份屈辱比起臉上被燙一下，那真是天上地下。周培霄現在想捏死王國華的心都有了，邊上的姚愛民更是不堪了。「哎呦媽呀！」一聲驚呼，直接一屁股嚇的坐地板上。估計這一輩子，也就能看見這麼一回這樣的戲碼。要知道，這不是在基層啊，這是省一級。這個王國華，也太尼瑪驚世駭俗了。

在外頭的兩位正廳，那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互相驚懼的對望一眼。王省長表現出來的和善，因人而異還是笑裡藏刀？不過從剛才的對話裡判斷，應該是因人而異，要不林和平能得那麼大的便宜。退耕還林這個項目，部裡是要撥款的，真的到了地方能不能落在實處上，誰去關心那個。沒看見西海都敢惦記上這個事情了麼？西海哪有什麼條件上這個項目，海邊的沙灘能種個屁啊，種蕃薯都尼瑪長不大的地，就這個不也來叫囂要退耕還林麼？

王省長的反應如此強烈，要知道這可是對上了常務副。刀雄偉和洪彩屏交換一個眼神，走吧，還等什麼？等著領導出來記住自己在場聽到不該聽的？二話不說，兩人掉頭就走。今天的事情，打死人都不帶對外說的。權當當了一回聾子。

周培霄來的也快，那是去的也快。反正兩邊的辦公室也不遠，要命的是回去的路上要經過一些辦公室，然後濕水裝的周省長，有一兩個人看見了，然後就等於全院子都看見了。

膽戰心驚的，方端鳴來到領導的辦公室，小心翼翼的打掃地上。不過心裡充滿了一股毀天滅地的豪氣。尼瑪，王省長太勁爆了，跟著這樣的老闆，何等的揚眉吐氣啊。

王國華倒是跟一個沒事人似的，繼續看自己的文件。幹完活的方端鳴，笑著來了一句：「老闆，剛才洪主任和刀廳長在外頭。」

「聽到就聽到唄，你胡思亂想什麼？去忙你的吧。」王國華很隨意，頭也不抬的。

沒過五分鐘，腳步輕快的姜傑來了，進門後上下左右的一番打量：「國華，我都聽說了。」

王國華笑著起身，無所謂的歪歪嘴道：「自找的！敢威脅我，我最恨別人威脅！」

姜傑心說，你恨別人威脅，也不帶直接一杯茶潑臉上的啊。你是省常委啊！

「就怕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啊，畢竟這是省大院。兩套班子都在的，傳出去影響不是很好。」姜傑斟酌一番笑道，那意思你還是防備一下吧。

王國華也不是說麻痺大意，總之這個事情當時也確實怒了，有點失控了。你說你一個常務副，好好的省常委，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把項目辦成了，你倒好，為了私利威脅要給我攪黃了。我不潑你對不起自己。姜傑也是老成穩重的意思。

「潑都潑了，算了，沒時間去想這個，我事情多了。以前那個燕省長，留下好多手尾。」這就算是送客了，姜傑心裡其實挺愉快的，他看周培霄不順眼，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

「那我先走了，你還是當心點。」姜傑出去了，心裡快活，忍不住哼了一段小調。

周培霄回去之後，先來想去發現自己居然不能把王國華怎麼地。頂多就是給王國華分管的部門設置障礙。可是這個眼前虧不能白吃啊，乾脆換了一身衣服，找打簡長青的辦公室。

簡長青倒是很耐心的聽他把經過說完，然後來了一句：「糊塗！」

周培霄一愣，簡長青接著道：「你是去幹啥的？這項目你去京城跑一個試試看？有求於人，你就不能客氣一點？」

這話，算是說在要害上了。冷靜下來的周培霄一聽這話，心裡明白這虧只能是白吃了。

第七百七十章

官面上，周培霄是不能明目張膽的報復了，不過不等於暗地裡不能使絆子。不管怎麼說，這是奇恥大辱，這是尼瑪死仇結下了，解不開的。

其實簡長青也很不理解王國華怎麼搞的，居然拿茶水潑了周培霄，這麼一個楞傢伙也哼混到省常委這一步，這不真科學啊。仔細一想吧，周培霄做的也確實過分，即便要分一杯羹，也不帶這麼幹的。好歹擺一桌酒，請人過來，稍稍暗示兩句，姿態上做好了王國華應該不會拒絕。畢竟，大家都是一個班子裡的同志，誰沒有求人的時候？可是反過來看這個事情，站在王國華的角度上分析，任誰被這樣威脅也不會冷靜。

所以說，這個事情客觀的分析，周培霄確實不對在前，但是你王國華潑茶水這個事情，也太過了一點。

「老周，會頭開會，我會說話，你先回去吧。」這話放出來，就算是要在會上敲打王國華的意思了。不管怎麼說，這個事情還算是一個不錯的把柄。

周培霄恢復了常態出去了，簡長青讓秘書通知下去，下午開個辦公會。心裡琢磨著，該怎麼給王國華一點警告呢？這小子的桀驁不馴，是裝出來的還是本質如此？

王國華也在反省自己，兩年多的市黨委書記干下來，脾氣也見長了。拿茶水潑周培霄，也確實有點衝動，不過王國華不後悔。這種太混蛋了，自己不做事，別人做成了他來分好處就算了態度還惡劣。遭到拒絕還敢威脅，再有這樣的事情，還得潑他一身。

這麼一檔子事情，在院子傳的那叫一個快。而且各種升級版誕生的叫一個迅速，王國華還沒下班呢，司機自學強找來了。「首長，你把同事的鼻子給打歪了？」

這個問題有點突兀，不過自學強不是楞，而是一種擔憂。他的職責不是單純的司機，還有半個保鏢的兼職。王國華要是在外頭出點啥意外，那就是他的重大失職。

「聽誰說的？」王國華有點暈乎了，這謠言也太瘋狂了。

「我在司機班，聽同事說的。各種版本都有，還有說你只是拿茶水潑了周省長。」自學習總算是給了一個比較靠譜的傳言。

「沒什麼大事，你去忙吧。」王國華擺擺手，真是啊，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繼續上班，王國華這邊沒啥事情，倒是方端鳴的電話差點叫人給打爆了，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往裡打，目的就是一個，求見王省長。來電的都是下面市縣的政府一把手，目的自然是很明顯的。打探消息的也很多，都想知道一共批下來多少畝。你要說真有那麼多地要退耕就算了，問題好多跟西海是一樣的，目的就是為了那點部委的撥款。

方端鳴都想把電話線拔掉，手機關機了。實在是太密集了這個電話。

「老闆，林廳長怎麼搞的，這消息傳的也太快了吧？」方端鳴不免抱怨了一句，王國華不悅的看他一眼道：「別亂說，未必是林和平傳出來的。下面的一把手們，京城裡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這事情怎麼可能瞞的住？」

正在飛機上的林和平要是聽到這個話，估計能淚流滿面的感覺領導理解他。說句不中聽的，林和平巴不得沒人知道這個事情呢，等回去跟領導請示過了，再對外宣佈才是正經路子。

下午開會，王國華提前五分鐘到場，基本上是中規中矩。一班副省長們對王國華的態度不能算冷淡，點頭致意表示看見了，沒有人主動攀談的意思。王國華看著一臉平靜，心裡在想這些同事們需要慢慢的接觸。花個一年半載的，爭取在政府內部拉上幾個盟友，不然孤軍奮戰真不是個事情。這想法要是讓簡長青知道了，估計能捏死他的想法都有。

周培霄進來的時候，站門口還找了一下王國華，怒視一眼後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似的，然後才落座。簡長青手裡拿個小本本和眼鏡盒，端著茶杯出現，一副老派幹部的做派。

從這個形象來看，簡長青還是簡樸的老同志的形象。

「人都到齊了，開會吧。這個，正式說事情之前，我談一個事情。」咳嗽一聲，簡長青暫停了說話，目光威嚴的環視。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比較集中，這才繼續道：「我們有個別年輕的同志，工作態度是好的，但是作風太急躁。這裡，我就不點名批評了，希望同志們引起注意，並處理好同志間的關係。下面，我談談一些分工上的事情。」

王國華在簡長青說「下面」兩個字的時候，把手舉起來了。簡長青平靜的看他一眼，心道難道你知道我想把林業廳調整給別人分管？不帶那麼神的吧？

在這個會前，簡長青思之再三，覺得簡單的語言上的敲打，還不足以震懾王國華。必須在他分管的工作上做點文章，你不是有能耐拿下退耕還林麼？那好啊，我給你調整了去，我看你還能怎麼蹦躂？我就不信了，我負責分工的權力，還收拾不了你。可以說，分管調整這個大殺器握在手上，確實是省長手裡的一把利劍。調整了林業廳的分管，可以達到兩個目的。第一，打擊王國華的氣焰，第二，接了這個分管的人，等於搶了王國華的政績，兩人之間的矛盾想不產生都難。至於說到這個辦公會，就算是王國華不服氣，要民主表決，簡長青也是胸有成竹。

王國華這個舉手，還真不是衝著簡長青來的，就是想警告一些人，不要妄圖在王國華的身上做文章，僅此而已。

「國華同志，有話只管說，民主會議嘛。」簡長青先佔住大道理，然後再收拾人。

「首先我要聲明一點，我不管走到哪，都是去做事的。其次，我做事情的風格，向來是對事不對人。最後，如果有的人不做事，還破壞我做事。對不起，下一次就不是茶水了，我能揍人，哪怕這個鳥官不做了，我也不會放過這種只知道坐享其成要挾同事的混蛋！」說完，王國華也環視一圈，目光中充滿的是熊熊燃燒的怒火，瞬間變身不可侵犯的怒目金剛。

可能是這一份憤怒太強大了，周培霄主動把頭低下，不敢對視王國華。即便是簡長青沒有被這目光照顧到，心裡也是咯登的一下，暗道還要不要調整林業廳的分工。

「王國華同志，請注意你的風度，這裡是省長辦公會，不是你的辦公室。」簡長青還是下了決心，不能就這麼算了。語氣也跟著嚴厲了起來，在這個會議上，只能有一個聲音作為主宰，這是底線。

王國華這一次沒吭聲，默默的摸出煙來點上。不管怎麼說，潑了茶水是一個把柄，給了簡長青借口啊。儘管王國華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但是有的東西於事無補。

「繼續開會，這個，因為工作需要，政府分工要做一些調整。這裡我先說兩句，個別同志有不滿情緒，可以在會上當面說，民主會議不會不讓人說話。實在存在爭議，可以民主表決。」再次咬死民主這一點，算是再次紮緊籬笆。

「首先我要調整的部門是林業廳，從今天起，劃歸沙千秋同志分管。」這句話，真是如同平靜的水庫裡丟進一個大炸藥包，所有人都震驚的抬頭。嗯，王國華除外，他本來頭就是抬著的，不過夾著煙的手抖了一下。

這是想幹啥呢？王國華的表情冷了下來。當事人之一的沙千里面露驚恐之色，忙不迭的站起道：「這個，省長，我分管的事情不少了，不要再加擔子了。」

「你的擔子重不重，組織上很清楚，先坐下，聽我繼續說。」簡長青威嚴的開口，沙千秋真是欲說還休，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國華，那意思真不是我在搞鬼。沙千秋是民主黨派，他在省長辦公會議上想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自家活。說他覬覦林業廳，王國華打死人都不信。不消說，這是簡長青的手段，製造矛盾的手段。

「沙千秋同志分管的民族、宗教，我親自來抓，最近中央很重視這個問題。周培霄同志分管的工業這塊，由王國華同志分管。練曉東同志分管的……」一番調整，可以說人人不落下，看上去還是很公正的，至少王國華還拿到了比較重要的工業。

可以說，這個分工下來，正常情況下，王國華還佔了很大的便宜，至少比起之前來說是這樣。甚至還是從周培霄手裡分過來的，總的來說是佔了點便宜的。那麼實際上呢？與會人員都清楚，王國華接受不接受，都是啞巴吃黃連。

簡長青總算是做了最後一句總結：「這些調整，大家有什麼不同意見沒有？」

所有人都把目光指向了一個人，那就是王國華。這個年輕的副省長，能吃下這麼一個啞巴虧麼？你可是剛拿下的退耕還林啊，如果說周培霄只是一種暗搶，簡長青這就是典型的明奪。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一場激烈的碰撞，似乎就在眼前，因為沒人相信，敢於拿茶水潑常務副的王國華會輕易就範。儘管付出了分管工業這一攤子，周培霄對簡長青這一招，還是非常滿意。南廣本來就不是什麼工業省份，王國華拿去就拿去好了，這不算什麼。最關鍵的，還是通過這一次的調整，趁著的打擊王國華的囂張氣焰。

眾人眼珠子都有點酸的時候，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的王國華淡淡道：「大家都看著我幹啥？分工是省長的權責，我完全沒意見。」

這話不緊不慢的，似乎在說跟自己不相關的事情。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王國華慫了，可是仔細一想不對啊，項目是拿下來了，錢呢？沒錢你搞個毛線啊！

也就是說，看著是奪走了王國華的項目，實際上這個項目的撥款還沒到手。錢可是在京城的部委手裡呢，王國華有關係能拿下這項目，自然有能力截住這筆款子不是？

要不怎麼王國華如此鎮定呢？

其實，他們都想錯了，王國華心裡壓根就沒想過要截款子，那樣太下作了。王國華不屑做下作的事情，再說了工業換林業，這個買賣做的不虧本啊。要想出政績，還得玩工業啊。玩工業，王國華有優勢，加上分管的外經貿廳提交上來的材料，理由就有一些小型的加工企業地方特色的產品，運到國外去還是很有市場的。王國華沒覺得自己吃虧啊，回過頭來說，林業廳的林和平走了這一趟京城，回來還敢不聽自己的？就算是換了分管，他也未必就放棄抱王省長這條大腿把？沒準還能抱的更緊呢。所以，王國華是一點都不著急上火。

問題是，別人不這麼想啊！簡長青一看王國華的表情，臉就先黑了。兜了一個圈子，煞費苦心的，結果把最重要的事情給漏算了。周培霄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他也覺得自己算到了王國華的心思，一傢伙從快樂的雲端跌落到沮喪的低谷。這過山車做的，真是樂極生悲。

簡長青的心情更加的糟糕了，掃了一眼其他人，見沒人說話，還有人把頭低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竊笑。乾脆起身道：「沒別的說法，那就散會。」

一把手走了，二把手也起身走了，前面兩個看上起士氣不高。倒是三把手王省長，不緊不慢的端著茶杯站起來，慢悠悠的往外走，悠閒的不成樣子。

沙千秋反應迅速，立刻站起道：「王省長，稍等一下。」王國華站著，回頭疑問的看。

「這個，一陣走，有點話事情跟你交換一下意見。」沙千秋也不怕別人看見，反正他是民主黨派，這個省政府裡頭必須有那麼一個。平時沙千秋也算是與人為善，沒啥對頭。再說了，林業廳分他頭上呢，誰都知道他擔心啥。王國華那是，一杯茶潑了常務副的狠人。

王國華始終是笑瞇瞇的，可是這樣的表情才尼瑪可怕啊。當面跟你笑，那背後掏刀子也就是指日可待了，被人明搶項目呢，還能笑的出來這得多大的仇恨啊。

「國華省長，這個事情我也很突然啊！」沙千秋覺得不解釋清楚，他的好日子就算到盡頭了。從因果關係來說，誰受益誰嫌疑最大。不解釋清楚，沙千秋真是寢食難安。

「千秋同志，你這話說的我有點聽不懂啊？省長調整分工，這個是很正常的事情嘛。」王國華依舊是笑瞇瞇的，沙千秋一聽這話，心情跌到了谷底。暗道這真壞事了，叫這叫小子給捎帶恨上了。不能就這麼算了，得想辦法補救。

「國華省長，中午一起坐坐，我請客。」沙千秋立刻發出要求，解釋清楚刻不容緩。

「好啊，你說地方。」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沙千秋心裡稍稍放鬆。從跡象上來看，王國華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潑了周培霄，怕是被人逼急了。這麼一想，對於中午這頓飯，沙千秋多了幾分期待。

「那個風雲大廈，就是原來的氣象賓館。」沙千秋說了地方，然後告辭。這個沙千秋選的地方很有意思，他是搞氣象出身的，把請客地點放在這，還是很講究。那地方，是他的老巢不是？

實際上，王國華的心情還是受到了調整的影響，要說沒影響那真是扯淡。自己剛拿下的項目，接下來就給調整了。說起來，這都是歸結於自己的不冷靜啊，本來站在道理上，就因為一杯茶，讓簡長青找到了把柄，教訓啊。

王國華把少許的悔意掩飾的很好，在會場上還放言下次要揍人。這兩下結合在一起，就是有恃無恐的意思。其實，王國華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別人是這麼理解的而已。

回到辦公室，把會議過程反省一下，王國華想得了截留資金的時候，突然想明白了為啥簡長青和周培霄會臉色難看的離開，心裡不免暗暗的鄙夷了一下這兩位。暗想我要是截留了資金，得利的人是誰？再說，咱也沒那個能力不是？當然，朝許南下歪歪嘴，不是不可以，問題是這樣一來受損失的還是南廣省。王國華現在的覺悟是南廣省的副省長呢，怎麼會幹這種讓人不齒的事情？

損人不利己，這也太下作了！

問題是有的人不這麼想，這個說是一個班子的成員，關鍵時刻給別人下絆子的事情還少了？尤其是兩、會前後，這種事情頻發啊。位置就那麼多，你下去了我才能上去。

王國華沒有自詡高尚，但是也不會去幹無恥的事情。想明白之後，王國華只是笑了笑，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分管工業啊，這裡頭還是很有文章可做的。問題擺在面前，南廣省工業基礎薄弱，尤其是民營企業。

正琢磨著全盤的工作如何開展呢，王國華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拿起來一聽：「老闆，冷書記，1號線。」王國華接聽，冷雨在電話裡笑道：「聽說你弄了周培霄一臉？」

這個一臉的措辭，怎麼聽著如此彆扭？從心情上來看，冷雨的心情不錯，想來對這個事情不算太在意。面對強勢不肯合作的政府，遲早要撕破臉的，王國華不上誰上？

「就是一杯茶而已，溫度掌握的還是不錯的，不會燙傷臉。」王國華這個話說的也算是很輕鬆了，冷雨聽著多少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子還真敢啊。

「這個，簡長青調整分工的事情，你要坦然一點，這也未必是壞事。」冷雨這麼說，還是有安撫的意思，畢竟換成誰都不會心裡一點芥蒂都沒有。王國華都已經發展到潑常務副一臉的地步了，可見被氣成什麼樣子了，冷雨打死人都不信王國華在這個事情上理虧。

「現在不坦然的是他們！」王國華笑著把會議上的事情一說，然後說出自己的分析和判斷，冷雨自然是一點就透，隨即冷笑不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樣也好，讓他們傷腦筋去吧。」

王國華笑著匯報了沙千秋的邀請，冷雨聽著很高興道：「這是好事，政府那邊，你得多多費心了。讓你分管工業，簡長青真是走了一步臭棋，他是不知道你的厲害。」

冷雨在這個方面，對王國華絕對有信心。掛了電話，王國華卻沒有多少信心。今非昔比，鐵州一個市怎麼跟南廣一個省來相提並論？再說了，鐵州有雄厚的工業基礎，南廣呢？說一窮二白是誇張，說工業薄弱是事實。全省拿的出手的企業，包括國企那也是屈指可數。

不管怎麼說，既成事實了，王國華就的在南廣省這個薄弱的基礎上開始，同時還有一堆的分管要他操心。其實，王省長也可以不操心太多，下面的有廳長和市長們，聽聽匯報腳下勤快一點去視察，就算是勤政愛民了。

快下班的時候，電話又進來，王國華接聽，打電話的林和平帶著哭腔道：「老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林和平也真是夠苦逼的，剛下飛機打開手機，這未接電話就十幾個，找一個要緊的打回去，居然是分工被調整的消息。當時林和平就霜打茄子蔫了，人還在機場出口就想跳腳大罵。生生的把一口怨氣憋下去之後，林和平靈機一動，咱也是有組織的人了是吧？王省長，那可是潑了周培霄一臉的猛人啊，我求他保準沒錯。

於是一個電話進來，老闆就叫上了。這一叫，就算是要死心塌地，也就是差個投名狀了。

「老林，你這是幹啥呢？天塌不下來，大驚小怪的。先回來再說吧，直接去風雲賓館，也就是原來的氣象大廈！」說完王國華就掛了電話，林和平一聽這話，反應過來了。哼哼，老闆就是老闆啊，沒人敢欺負！沙千秋估計被擺了一道，心裡都嚇壞了說，這是找老闆來解釋了。

這麼一想還真是無限接近事實了，再一想的話，這退耕還林的事情，說是分管交出去了，誰敢動念頭心思？老子抱死王省長的大腿，保證沒錯，這項目誰都搶不走。好幾個億呢！想想就覺得能幸福死了！當這麼久的廳長，還真沒如此寬裕過。這就是跟對人的好處啊！

二話不說，林和平找到秘書和司機，上車奔著風雲賓館而去。要說這風雲賓館，原來叫氣象大廈，更早一點時氣象局的招待所。接著演變成氣象局的三產，前些年又演變成承包性質的風雲賓館，每年象徵性的交點承包費。這麼一個清水衙門弄這個大廈可不容易，省吃儉用的據說搞起來很艱難。不過氣象局的地段好啊，就在省城汽車站斜對面。正所謂堤內損失堤外補，牆裡不開牆外開。

這風雲賓館生意好，氣象局的領導們日子就好過多了。據說前幾年，省裡某領導的子女惦記上這個地方，想伸手硬買下來，結果當時氣象局上下同仇敵愾，上百號人在賓館門口拉橫幅抗議抵制。後來據說一貫軟弱的沙省長，在辦公會上也難得說了狠話，這事情才算作罷。

總之沙省長在自己的老巢宴請王省長，這個事情必然是沙省長主動的。

王國華這邊收拾收拾，下班去赴宴。自學強不知道路，問了一句。方端鳴來了一句：「往汽車站開，就在斜對面。」提到汽車站，王國華就想起了冷雨搞的動作，也不知道汽車站那邊整頓成什麼樣子了。

據說，市政、交通、交管、公安等多個部門全都上了，搞的聲勢浩大。就怕冷書記看不到啊，可惜聲勢不管再大，王國華都可以肯定，這事情就是一陣風的事情，除非市裡加強監管，否則這種局面很難改變。這裡頭利益糾葛太多了，雖然是蠅頭小利，但靠這個吃飯的人多啊。

車到地方，王國華下車，沙千秋已經站台階上等著，幾步上前伸手：「國華省長來了。」

王國華握手笑問：「林和平到了沒？」就沖這句話，沙千秋一顆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林和平能來，這說明什麼事情都能說的開。只要沙千秋暗示一下，對於林業廳會比較支持，對於退耕還林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不會過分干涉，一切誤會都是浮雲了。

甚至可以肯定，王國華必然給他留了一份，分管省長呢，這點好處沒有那就是欺負人了。王國華連林和平都弄來了，還能在意這個？正經是，等一下只要沙千秋態度好，王國華在表示林和平是他罩著的之後，還會有所表示。

果不其然，林和平出現的很及時，車子剛停下就竄出來了。

「王省長好，沙省長好！」林和平還在六七步之外呢，就已經出聲了。

「和平，今天開始林業廳歸沙省長分管，你以後要聽領導招呼，不然我不答應啊！」王國華主動的來了這麼一句，沙千秋聽了這是暗暗的高興，這個王國華真是一個講理的人啊。

第七百七十二章

王國華囂張跋扈茶潑周培霄之類的傳言，沙千秋本就只敢信一半。王國華都這個級別了，還能輕易動手，又不是鄉鎮幹部，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現象不少。那是因為級別低了，動手被處理的成本也低。

主觀上，沙千秋的判斷為王國華被逼急眼了，這才動的手。結合辦公會上的調整，這哪裡是被逼急眼啊，根本就是把刀子亮了出來，你出一茬成績我給你割走一茬。辦公會上，王國華雖說在林業廳的項目上還有後手，但是沒有現場發作，這份忍性就足以讓人敬佩。

再說了，簡長青和周培霄是什麼人什麼作風，沙千秋都幹了一屆副省長了，能不知道他們？看看分工就知道了，能源、交通、建委、國有資產、電力、金融之類的分管，都在誰的手裡？常務副分管財政是硬性規定，這個就算了，其他的你分一個出來給別人不行麼？有必要全都捏手裡？王國華也是省常委，看看他之前都分管什麼？農林牧漁、教育、體育、科協、婦聯，就一個外經貿還有點成色。要說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也難怪燕妮兩、會之前基本看不到人，不就是忙著逃離這個班子麼？其實一班副省長都知道，簡長青和周培霄是打鐵的關係。說的難聽一點，在此之前就是某人一手遮天。現在，來了一個王國華不太聽招呼，他們的招迫不及待的就上了。想想都令人心寒啊！這欺負人真是到了一個程度了。不自覺的，沙千秋腦子裡轉了那麼多的念頭，想到這個事情一旦處理不好跟王國華站在的對立面，那真是不敢去想後果，心裡先是不免又兔死狐悲之感，後是又生同仇敵愾之心。

進了包廂，沙千秋看了看林和平，老林識趣的起身道：「我去洗手間。」秘書就不用說了，直接就沒跟進來，老闆之間肯定有話說。

就剩兩人，沙千秋才不慌不忙道：「國華老弟，我托個大。」王國華笑了笑，端起茶杯示意沒事。沙千秋心裡看王國華越發的順眼了，說話也直白了一些，反正他是民主黨派，需要顧忌的東西比較少。

「這個調整，沒安好心啊。」

「這點伎倆，還不足以挑逗我失態。」王國華平靜的回了一句，沙千秋心裡越發的篤定道：「接下來的項目撥款和分配，我是不會過分干涉的。」這個態度就很明確了，王國華點點頭表示認可，回答：「林業廳畢竟是在千秋同志的領導下開展工作。」

「好，乾脆，這話說開了心裡就是敞亮！」沙千秋很滿意這個答案，王國華沒有吃獨食的意思，甚至還表示了林和平會配合的意思，這還不夠你就是貪心不足了。

「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吃飯，酒就不上了，晚上還有一堆活，影響工作。」王國華比沙千秋想的要乾脆多了，而且凡事先說在頭裡。

「這個，小過，讓大家都進來吧。」拿起電話，說了一句。們開之後進來幾個人，男女各半，都是氣象局的人，有班子領導，也有陪客的年輕妹子。不喝酒，大家上的飲料，也是邊吃邊喝，氣氛不錯。要說這氣象局雖然是清水衙門，可架不住這地段好，生意相當的不錯。所以，氣象局接待領導的手筆也不小，山珍海味啥的都不算啥，吃完結束走人的時候，瞅個空子，方端鳴湊過來匯報：「老闆，他們在車廂裡放了點東西。」

「嗯，知道了。」王國華沒說啥，也沒指示，這就算是默認了。第一次遭遇，又不是自己的地盤，他們能送點啥？無非就是煙啊酒的海鮮乾貨之類的。只要不是貴重物品，王國華都能睜一眼閉一眼。

沙千秋送王國華上的車，車子開動之後，前方的方端鳴回頭匯報：「三個箱子，有煙酒海鮮乾貨，還有一支飛利浦的電動剃鬚刀。」情況出入不大，王國華閉著眼睛略顯疲憊道：「給我留兩條煙就行，其他的你跟學強分了吧。」

平時不怎麼吭聲的自學強出聲道：「我就要酒，煙酒算了。剃鬚刀我要一個。」

方端鳴還是頭一回遭遇這種情況，回頭看看領導，發現還閉著眼睛呢。覺得，這大概又是一個考驗吧？仔細一琢磨，一個箱子是領導的，不能動，其他的跟自學強分。

回到小院子，王國華進去休息，方端鳴幫著一個箱子下車，準備給領導擱房間裡，王國華這時候看他一眼道：「留兩條煙，其他你帶回去。以後這樣的事情，你也別多想。」

方端鳴道：「酒還是留下吧，您這也有需要的。」

王國華沒說話了，進了書房。方端鳴暗暗鬆了一口氣，王省長看著嚴厲，骨子裡對身邊的人還是很愛護的。

方端鳴還是把箱子留下了，空手出來。自學者在樹下擦車子，看見他出來便上車道：「我送你回家，不然怕來不及。」

方端鳴道：「這個不好吧，我打車回去算了。」自學強笑道：「你帶著東西怎麼出去？」

方端鳴家倒是在省城裡，不過是自己租的房子。他是外地人，去年找了個女友同居了，女友是一傢俬企的工人，兩人之間有互相溫暖的意思。跟了王國華當秘書沒兩天，這就有院子裡的大媽要給他介紹朋友了，方端鳴之前不過是一個副科，級別上現在還沒確定。以前在省辦只是比那些編制外的強一點，長的也很一般，女人哪看的上他？

人在最寂寞的時候，現在這個女朋友阿芳出現了。兩人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相識的，阿芳長相還算不錯，不過是農村出來打工的妹紙。有天晚上下夜班騎車回出租房，結果讓一輛車給帶了一下，人倒沒太大的問題，就是腳崴了。方端鳴正好夜裡加班寫稿子，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上前去幫忙送醫院，又給送回了出租屋。一來二去的，兩人就好上了，都是外地人，阿芳年齡又不大想找個依靠，稀里糊塗一晚上就在阿芳的房間裡睡了，醒來就算是生米做成了熟飯，還得了一塊獎牌。

大院裡那些姐姐妹妹們的現實本質，方端鳴看的很清楚。他要不是跟了王國華，誰能看的上他？所以方端鳴在這個問題上是相當清醒，沒有被介紹對象的大媽們迷惑。一概回話，有女朋友了。

吭哧吭哧的搬著箱子進了家門，阿芳正好在家。見他搬回來那麼多東西，趕緊過來幫忙。打開箱子一看，阿芳也傻眼了，急道：「你不是去搶劫了吧？」

阿芳還差幾天滿十九歲，方端鳴對她的感情還是溺愛居多，伸手打了一下腦門道：「我要搶劫，也是去強銀行，大白天我搶這些做啥？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工作調整了給領導當秘書，好處以後這樣的事情多了你就習慣了。壞處是陪你的時間少了。」

之前方端鳴一直沒有告訴阿芳這些，主要還是怕她不適應。阿芳讀書不多，人很勤快也很聽話，方端鳴不自覺的有保護她的心思。

「什麼領導？難怪你這兩天白天都見不到人。」阿芳說著話，雙手給環上脖子，正是年輕的季節，興致滿高的夠粘人，聽說東西不是搶劫的，就沒去在意了，磨磨蹭蹭的發出暗示。

王國華在書房裡躺椅上休息了一會，打個盹，不然晚上一堆活沒精神處理。十分鐘不到，王國華聽到車子聲醒了，嘟囔兩聲出來看看，自學強把車停院子門口的樹下。

沒招呼他，洗個臉清醒一下，王國華忙活起來。工作起來時間過的很快，前任留下太多沒處理的事情，王國華單單是等著批閱的文件啥的，就得好幾天才能處理完。也不知道那個燕妮是怎麼幹的活，王國華沒來交接就跑了，真是混蛋。

肚子覺得餓了，起來找吃的，發現冰箱裡是空的，不免暗暗抱怨搞什麼搞。想出去找點吃的，剛推開院子門，外頭就有人出現了，平時不怎麼看見的阿英穿著睡衣，手裡拿著電筒。

「領導這是要去哪？」這一片有不少路燈，也是一段一段的。

「你怎麼還沒休息？」王國華多少有點不悅，有被人監視的感覺。阿英倒是很坦然的回答：「領導沒休息，我不能休息，這是規定。」

「這是什麼破規定？以後你想休息就休息好了。」王國華沒打算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跟她多話，準備繼續往外走。阿英連忙上前道：「領導，您要是吃宵夜，我這就去做，不用出去了，晚上外面不安全。」

王國華看她一眼，睡衣裡頭是空的，頂出兩個點來，暗道我跟你在一塊才不安全呢。心裡對那個經理慧娟也生出了一點不慢來。

堅持出去估計還得糾纏，王國華乾脆道：「你去弄點宵夜來，我吃了就睡覺。」

轉身回去，書房裡沒等十分鐘，阿英就端著盤子出現，放下盤子後還招呼：「領導，宵夜來了。怕你久等，下的米粉，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王國華一回頭，眉頭稍稍皺了皺。這妹紙回去後還是沒想起裡頭穿上，這屋子裡燈光之下，點點更醒目了。「東西放下，你出去吧。」不動聲色的，王國華坐著沒動，裝著繼續看文件。阿英也沒有糾纏，悄無聲息的出去了。王國華這才鬆了一口氣，要是有人別有用心的就麻煩了。

麻利的吃了宵夜，王國華仔細的先把門反扣了，這才安心睡覺。眼下的南廣省，王國華的處境不算太好，凡事還是多幾分小心吧。還有那個姜傑，跟惠珍的關係不簡單，天曉得這理由有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抓緊找房子搬出去住算了。

出了房間的阿英心裡其實挺慌的，有的東西不是硬性規定，但是惠珍經理私下裡是有要求的。一些姐妹得手了，還有獎金可拿。晚上出現在領導的面前，惠珍要求不能穿的太多，裡頭還得空著。領導有需要，必須無條件的滿足。就拿這個王國華來說吧，一旦事情成了，惠珍會獎勵她五千塊錢。

這筆錢不是小數目，對於阿英來說也很有吸引力。不過對於一個姑娘家而言，這個錢掙著實在羞於啟齒。可惜，這份工作對於她來說，一個月八百塊錢太難捨去了。從大山裡出來的女孩子，全家一年的收入才幾千塊。所以說，對於王國華有那方面的要求，年僅十八歲的阿芳甚至還有點期待。她這樣的女孩子，小學畢業就沒書可讀了，要幫家裡幹活。十六歲就出來打工掙錢，家裡太窮啊，養不起閒人。

王國華起的有點晚，吃了宵夜不好睡就算了，那個少女的身影還不時的冒出來作祟。人總是有需求的，尤其昨晚上有點猝不及防的意思。

吃早點的時候，方端鳴出現了，看上去有點憔悴。王國華忍不住關心了一句：「怎麼了？不舒服就去休息，我這裡沒啥要緊的事情。」

領導關心，方端鳴立刻表示：「沒事，就是睡的晚了點。」實際上昨晚上，方端鳴把自己的存折給了阿芳，表示以後不用阿芳上班了，他來養著她。就這一條，把阿芳給感動傷了，在床上好一番伺候，折騰的方端鳴走路都打飄。

王國華嗯嗯兩聲，也沒太在意這個。方端鳴先出去等著，阿英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阿英，以後晚上多穿點。」

騰的一下，這姑娘家的臉成紅布了，羞不可當。好在王國華說完就出去了，留在原地呆了好一陣，暗暗罵自己沒羞，繼續幹活。

王國華今天有安排，剛到院子裡停車，洪彩屏就衝上來開門。這女人的積極性很高啊！

「王省長，您早！那個，希望小學的開學，安排在下午三點。」這麼做，多少有點不講究，不過她是女同志，可以不太在意這個。

第七百七十三章

「彩屏同志來的這麼早？」王國華下車來握手說話，態度上沒有任何不悅。要說這個女同志在官場上，有優勢也有劣勢。優勢是即便有所逾越，受到包容的時候也多。劣勢是想被承認，需要付出的努力更多。要命的是，女同志你還不能做的太好了，要不然男同志的臉往哪擱？這個體制內掌握權力的，本來女的就少。

「王省長，地方有點遠，所以得早點去。」洪彩屏趕緊解釋，王省長的戰鬥力，她可是親耳聽到的。實際上，這個時候洪彩屏已經暗暗的後悔了，琢磨著是不是給下面一些暗示，免得到時候領導發現有被利用的嫌疑，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上去了，直接出發吧。」王省長從善如流，性格乾脆。

洪彩屏趕緊的前面先告知司機地址，回到自己的車上，前面帶路。不想沒上車呢，叫龍焰給截住了，瞭解了一下情況後不悅道：「彩屏廳長，你這就不對了。王省長下去，首先要通過政府辦，然後才好安排行程和保護工作。你教育廳這麼幹，別的廳也這麼幹，以後讓我們這些做服務的同志如何是好？」

這還沒出發呢，就先惹上了龍焰。其實洪彩屏怎麼會不知道規矩？前些天提到這事情，不就是讓王國華知會政府辦麼？哪曾想，王國華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以前在鐵州當慣了一把手的習慣，去那就是給徐耀國打個電話的事情。

現在來了省政府，還真有點不適應。龍焰也沒多說，走到王國華車前，窗子搖下，王國華在裡頭笑道：「秘書長，這個事情不要怪彩屏廳長，是我忘記打招呼了。下不為例！」

這麼一說，也算是給足了龍焰的面子，秘書長也不好再說啥。正經的，王國華要做點啥，也不一定要通知龍焰，只是要在公開場合露面的話，就得提前打招呼了，這跟從屬關係無關，這是一個省領導大局觀的問題。道理王國華都懂，就是還沒太適應。

面子雖然有了，該堅持的龍焰還是要堅持的，當即表態：「這個，王省長，您能不能捎等一會再走，我好安排一下媒體和隨行的同志。」副省長出門，還是去公開場合，最基本的排場是要有的。這個，也不算過分，倒是前面的洪彩屏有點不自在了。

什麼意思呢？原本她的心思是打算搞突然襲擊的，邀請了王省長，沒有通知團省委那邊呢。借口都想好了，就是臨時領導起意要去看看，我也攔不住啊。回頭半道上，給那邊打個電話，基本上也能打一個措手不及了。

現在龍焰這麼一伸手，事情基本就沒指望了。只好心裡暗暗的悻悻，希望消息傳到下面不能把全部都遮掩住。

王國華倒是很好說話，回了一句：「那行，你安排吧。」就這麼地，王國華先回了辦公室，洪彩屏也跟來了，總不能在樓下等著吧？

等候的時候，王國華問了一下這次去的地方黑崗市的情況，這個方端鳴很熟悉。直接就不用洪彩屏說話，一番介紹道：「黑崗市在南廣省，屬於經濟墊底的地區。教育上就更跟不上了，那地方到處都是山，山裡的孩子上學走山路再正常不過了，一走就是幾個小時。好多孩子，那都是早晨兩三點就起床，然後走上三四個小時，才能到學校上課。」

「去年聽說中央下了個政策，把貧困山區的群眾遷移下山來重新安置。這個事情，南廣這邊做的如何？」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之所以說是聽說，那是因為他在鐵州，東海沒這麼惡劣的自然環境，自然也不存在這項目。

「這個事情，各級政府和民政部門在做。南廣太窮了，自然環境太惡劣，中央撥的不是全款，還要靠各級政府自籌一部分。」方端鳴說到這，停下了，心裡暗暗抱怨自己，嘴太快了，沒見著邊上還有一個教委的主任麼？

其實王國華對方端鳴熟悉情況的程度，還是很滿意的。聽的正上路子，見他停下來，不由皺眉道：「怎麼不說了？」方端鳴一看這臉色，趕緊接著道：「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我離開黑崗，也有好幾年了。」

「那個，你原來在黑崗是什麼單位的？」王國華想起來方端鳴的來歷，隨口問了一句，至於邊上的洪彩屏，王國華可以完全無視。

「市文化局的，後來下到基層的文化站工作了一段時間，參加了省裡組織的一次徵文活動。負責這個活動的副秘書長覺得我文筆不錯，就給調省裡了。」方端鳴又不說了，王國華這次沒讓他接著說，其他的姜傑都私下裡說過，副秘書長到點下去了。方端鳴雖然文筆好，長的普通了一些，欣賞他的領導下去了，還能怎麼地？沒有被掃地出門就不錯了。也就是因為他是這個「三無」人員，姜傑才敢推薦給王國華。（沒錢、沒背景、沒前途）

真要給王國華推薦一個混的好的，你看看王國華會怎麼想？姜傑不會做那種蠢事！王國華這種新來的領導，往他身邊安排人，那真是小心再小心的事情。

龍焰的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方方面面都通知到了。這才走到王國華的辦公室，匯報了準備情況。王國華聽完就站起道：「那好，出發吧，時間不早了。」

應該說，這也算是一次大秘書長於王省長之間的鬥爭，只是不很明顯罷了。這個鬥爭，是針對一些規則來開展的，王省長不是那種不尊重規則的人，所以在這個意外的鬥爭中，選擇了平靜的應對，接受規則的約束。

實際上，很多人更願意看到的是，王省長甩上車門，來一句：「老子要去哪，還得你批准？」那個，才是現在大家認為屬於王省長的風格。

送走王國華，龍焰心裡挺複雜的。原本以為事情有點棘手，沒曾想很平靜，什麼波瀾都沒有。王國華意外的表現的很溫和，難道說是隱藏了本性？

這個事情的後果，就是大多數以為對王省長的風格有瞭解的人，生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王省長做事，真是琢磨不定啊。好像是完全看心情。

再次出門，車隊跟上了。王國華是常委啊，正兒八經的省黨委領導。前面一輛臨時趕來的警車開道，後頭是兩輛奧迪，最後是兩輛金盃車，前一輛裝的是四個政府辦的隨行服務人員。一個副主任，帶三工作人員，男女各半。副主任還是個女的叫徐妍麗，半老徐娘，比洪彩屏看著順眼多了。徐主任帶著三個下屬，倆個是沉穩的中年男，這倆可以忽略不計，一個是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叫虞珠兒。

另外一輛金盃車裡頭，那是教委辦公室的隨行人員，王省長可以當他們不存在。

車到黑崗下高速的時候，前方已經來了一群官員。王省長的車停下，門已經打開了。王國華也不下車，就在車上道：「我不下去了，直接去希望小學參加典禮。你們這麼興師動眾的幹啥？市長跟我走一趟，其他人都回去吧，搞什麼搞，四套班子都到了，不用辦公了？中央黨委、省黨委三令五申，不要搞這些花頭，你們都當耳邊風了？」

人不下車，還是一頓訓，搞的四大班子的頭頭腦腦好不尷尬，這個王省長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好犀利的風格。還尼瑪很難伺候！

黑崗市的領導們挺無奈的，王省長說完，秘書就把門給帶上了。這個可太要命了。團省委的人也是剛到的，見到這邊的陣勢接到通知也不驚訝，團省委來了個副書記李偉男，站人堆裡頭等著呢。他是臨時接到的通知，巧的是書記去團中央開會了，只好按照排名先後頂上。再說，這個希望工程，也是他在抓的熟悉情況嘛。

還得感謝政府那邊留了半個小時，團省委這邊才好趕在前頭先到了。不然真是被那個女人給害死了，尼瑪的，團省委把你家孩子丟井裡了？這麼害我們？

怎麼說呢，要是王省長出席希望小學開幕式的消息晚上半個那麼兩個小時才通知到，那事情真是不可收拾了。首先一條，團省委的人不可能比王省長先到。其次，下面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別的不說，單單就第一條，就夠李偉男這個在家負責的副書記喝一壺的。你想啊，出席同一個活動，你比省常委來的晚，你真大牌啊！尼瑪，你眼睛裡還有沒有省、委領導。

這個時候，李偉男是必須要出來說話的，所以趕緊的出來，敲了敲車門。王省長的車窗搖下，李偉男趕緊自我介紹：「王省長好，我是團省委的李偉男，那個，我也是剛到半個小時。政府那邊通知的晚了一點。」

李偉男這一句的戰鬥數值很高，王省長果然眉頭一皺，聯想到了一些事情。洪彩屏你混蛋啊，你想幹啥？利用領導打擊兄弟單位？

這個，王省長雖然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但是，王省長的一貫風格就是護短。這個，教委是我分管的，有什麼問題回去關上門說。心裡的陰影嘛，就看洪彩屏的解釋到位不到位了。

「嗯，前面帶路吧。」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對前面的方端鳴道：「去把彩屏同志請來。」對外和對內，那完全是兩個概念。王國華初來乍到的，差點被洪彩屏這個女人擺了一道，心裡的怒火那是正在頭上。

竟敢趁領導對情況不瞭解的機會算計領導，洪彩屏膽子很肥啊！

洪彩屏可是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就是沒敢上前來，下車站車邊等著。王國華可以不下車，她可不敢得罪黑崗市四套班子。眼瞅著李偉男上前說了話，然後惡毒的看了這邊一眼，再然後，領導的車門開了下來方端鳴，走過來招呼一聲：「洪廳，領導請你上車。」

這個時候上領導的車？洪彩屏瞬間如同墜入了北冰洋的冰窟窿裡頭。完蛋，一定是李偉男跟領導說了什麼，我該怎麼辦？

儘管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洪彩屏走著步步艱難。真是一時耍了小聰明，後來才發現王省長的生猛，連周省長都給潑了一臉。要不當時，洪彩屏怎麼在外頭聽著膽戰心驚呢？本來還抱著一點僥倖心態，現在看來是難逃一劫。

挪到王省長的車前，車門裡頭開了，王國華掃她一眼道：「上車！」眼神那叫一個犀利，跟刮鬍子刀似的，從臉上掃過，雞皮疙瘩都出來的那種感覺。

關於刮鬍子刀掠過肌膚的感覺，洪彩屏倒是有真實體驗，她也經常給自己刮腋毛。這會的感覺，就是那種被鋒利隨時割破肌膚的感覺。

總算是上了領導的車，身材嬌小的洪彩屏，故作鎮定的像個小學生上課的姿態。王國華擺擺手，車子開動。跑的平穩了，王國華才看了一眼洪彩屏，不緊不慢道：「你解釋一下，在搞什麼名堂？」

洪彩屏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慘白，雙手捂著臉一陣低聲抽泣。王國華很有耐心，摸出煙想點上，看看洪彩屏又裝回口袋。

「王省長，我是沒辦法啊，那些娃娃們，太可憐了。」洪彩屏開口是這麼一句，王國華面色一凝，抬手拿起前方的一包紙巾，丟給洪彩屏道：「擦乾了再說，哭哭啼啼的，像一個廳級幹部麼？」

步山鄉的名字來由，大概就是每一步都是在走山路，實際上從市裡往步山鄉去，道路還算不錯。不過這條路緊緊的挨著山，曲折的頑強的往裡頭延伸，如果能站在高處往下看，看見的是一條曲折盤旋的道路像一條臥龍。

前方突然停車，王國華的車子也靠邊停了。已經說完的洪彩屏，似乎在等著判刑，雙手扶著膝蓋，目光呆滯。

王國華看她一眼，淡淡道：「收拾收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前方車上，黑崗市長張昭華小跑過來道：「王省長，換一下司機吧，這段路太難開了。」

王國華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自學強，這貨似乎知道王國華在看他，淡淡道：「不必，我跑過高原死亡線。」

第七百七十四章

關於自學強的來歷，王國華沒有去瞭解。人是楚江秋安排的，必須無條件信任。實際上在打那個電話的時候，王國華還考慮過別的東西。一切都可以變，血緣關係是變不了的。有楚楚在，王國華和楚江秋之間的聯繫就斷不了。不管王國華怎麼折騰，最終還是要走上利益結合的道路上。

蜿蜒的山路上，自學強車子開的異常穩當，坐在車上都感覺不到車子在不停的轉彎。

「彩屏同志，你接著說。」王國華還是沒有太多的麵包表情，洪彩屏也算是豁出去了。反正算計領導這個罪名是定下了，還不如把知道的事情抖出來一些。

「王省長，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意義，您到了地方，調一下原來的設計圖紙對比一下就知道了。」洪彩屏來了這麼一句，然後等著領導的處理。

「有正義感是好事，可是我看你不單純是正義感。」王國華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說的洪彩屏不敢抬頭。別看她比王國華大了不少，王省長一道眼神，就能讓她覺得無所遁形。

老狐狸王國華沒少打交道，洪彩屏這點道行還真不夠看的。有一點王國華不是想的很明白，洪彩屏難道不要以後的前途了？這事情拆穿了，隨便一查就能查的底掉，洪彩屏也難逃以後的報復吧？

洪彩屏和團省委之間的恩怨，王國華不想去關心，但是這種行為，王國華必須給以拆穿。

洪彩屏不敢抬頭，也不敢辯解。王國華淡淡的繼續道：「發現問題，應該及時向紀委匯報，你這麼幹不合適。我知道你手裡肯定有材料，冷書記從京城回來，我帶你去見見，到時候你跟冷書記去說吧。」

王國華這話把洪彩屏給嚇傻了，轉臉惶恐不安的樣子道：「王省長，我真沒打算，那個，教委始終是在您的指導下開展工作。我，那個……」一陣語無倫次的，洪彩屏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了。要命的是，不說清楚了後果太嚴重。王國華是沒權利撤職查辦洪彩屏，可作為分管的省長，王國華要拿捏洪彩屏這個教委主任，實在是太容易了。遠的不說，隨便找幾個小毛病，在常委會上拿出來說，教委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就是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頂頭上司啊，沒有硬扎的腰桿得罪了頂頭上司，後果無法想像。

「行了，你也別解釋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一趟下去，安分一點。」王國華一句話，結束了這次談話。

王國華直接奔著目的地去，這中午飯都沒能吃上。山路走了兩個多小時，大山深處的一個小鎮子出現在眼前。

「安知鎮，步山鄉黨委所在地。去年鄉人均年收入，不足三千元。這是黑崗市最窮的鄉之一。」提起這個，方端鳴語氣沉重，不過他作為秘書，必須及時的拿出領導值得關注的信息。王國華面無表情，雙手抱著，默默的注視著周圍的大山。

「除了過年前後，這鄉里很少看見青壯年，9成以上的都出去打工了。」再沉重，方端鳴也得接著往下說，因為他是黑崗市人，雖然家不在步山鄉。

「黑崗市總不至於一無是處吧？」王國華習慣性的思維開動，一個窮地方，發展經濟是首要的。作為分管農業的副省長，王國華沒必要為這裡操心，有市裡領導和鄉鎮領導呢。所以說，這是一個慣性的思維，王國華已經習慣了不自覺為某個地方的經濟發展思考問題。

「這裡的氣候，倒是很適合發展熱帶經濟作物種植業。還有就是山裡的藥材，經常有外地人來收。可惜在本省，價錢賣不上去。」方端鳴確實很瞭解當地的情況，這是一個能力還不錯的秘書。

車隊直接停在鄉政府的院子裡，抵達的瞬間，鞭炮齊鳴，鑼鼓喧天，一群孩子手拿鮮花，喊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正面還拉了一條橫幅，上書「歡迎省市領導蒞臨我鄉視察指導工作。」

王國華自然是這些人的核心，他不動，沒人敢動。一直在車上的洪彩屏似乎察覺到了一些情況，沒等前面的方端鳴下車開門，動作迅速的先下了車，然後站在車門邊，一手扶著車門頂上。

洪彩屏的直覺告訴她，王省長似乎沒有收拾她的意思，很快就把心思轉到經濟問題上去了。對於王省長護短這一習性不是很瞭解的洪彩屏，目前來說內心還是很不安的。不過從勢頭來看，似乎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

下車之後的王國華，對跑過來的市長張昭華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同志們都沒吃午飯。孩子們看樣子，也沒吃上飯。讓鄉里安排一下，別餓著孩子們。」說著轉身道：「彩屏同志、偉男同志，步山鄉不容易，大家記得把飯錢留下，每個人五十塊。」

「好的，一定照辦。」洪彩屏和李偉男答應的很乾脆，張昭華聽的清楚，臉色變得難看。對上前來迎接的鄉領導，自然沒好臉色，沖鄉黨委書記孫家園低聲呵斥：「搞什麼名堂？不是讓你不要搞這些東西麼？市裡因為歡迎場面太大，王省長連車都沒下，直接來的鄉里。」

電話通知是通知了，可是鄉里也有要這個膽子不搞點場面出來不是？不管怎麼說，領導批評你那叫愛護你，必須接受並且無條件接受。

孩子們很快被領走了，王國華就站在院子裡看著也不動彈。不時還低聲跟洪彩屏說兩句話，張昭華領著孫家園過來，王國華臉上露出笑容。

「王省長好！沒想到，把您這麼大的領導給盼來了。」孫家園沒想到王國華一臉的隨和，多少有點緊張，握手還是王國華先伸手的。王國華目測了一下這鄉黨委鄉政府的院子，地方在鎮子的邊緣地帶，而且稍稍注意就能發現，這院子得有三四十年的歷史了，而且整個院子裡沒有一棟樓房，都是瓦房，頂上的紅瓦已經都變了顏色，要不是偶爾有一些地方修補過，還真看不出來這瓦原本的顏色。

腳下站的地方，還是一快土地面平整出來的，中間是一條煤渣鋪成的路。步山鄉窮是不假，但是鄉領導真要擠出一點錢來，修一條院子了的水泥路，怕是不難吧？

這些觀察到的細節，就是王國華對孫家園和顏悅色的理由。倒不是說王國華多喜歡裝，而是能夠連一條院子裡的水泥路都不捨得修，這一路過來的瀝青路卻能做到一個坑都沒有，這種基層幹部，王國華確實感官不錯。說起通往這些鄉鎮的路，原則上是歸市交通局負責。可是在基層打滾多年的王國華，很清楚鄉鎮幹部對道路重視不重視，肯不肯投入，造成的結果完全是兩個概念。

「客氣話就不要說了，我猜你們為了等我，怕是午飯都沒吃吧？先讓大家休息吃飯，別的吃完飯再說。」王國華滿面笑容的發話，孫家園趕緊道：「山裡也沒什麼好招待的，準備了一點地方風味，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王國華也不客氣，招呼孫家園道：「帶路，我們走過去，順便看看山裡的風景。」

一行人按照職務大小，除了帶路的孫家園能走在領導前面，其他都跟著往前走。出了院子，步行三分鐘不到，一座兩層竹樓出現在面前。

竹樓下是身穿傳統民族服裝的少女，鄉里準備的是風味燒烤，還有當地的米酒。王國華上樓前交代一句：「下午有活動，不許喝酒，飯後我打算到處看看。」

很簡單的一句話，不容爭議的態度很明確。搞不明白領導的脾氣，也沒人敢說啥。這裡的飯菜不錯，王國華吃的很香很快。吃飽了也不著急起身，端著一杯茶慢慢的喝著，隨口跟身邊的洪彩屏說兩句閒話。

洪彩屏總算是有點回過味道來了，王省長這是做給別人看的。給誰看？這個，答案不難想明白，難道說，這就是護短的意思？

洪彩屏在車裡說的事情，其實不複雜，就是原本設計的兩座教學樓，變成了一座。學生的宿舍也一樣，全都給縮水一半。王國華最擔心的教學樓質量問題並沒有發生，不過也要親眼看看才行。

不喝酒，這飯吃的就快。王國華看看差不多了，站起身招呼一句：「先去學校看看。」說著邁步就走，沒人敢攔，只好趕緊跟上。王國華站樓下等了一下，然後對張端鳴道：「政府辦的錢，你去收一下，每人五十元。」

趁這個機會，政府辦那個徐娘半老的副主任徐妍麗領著手下虞珠兒走過來，笑著開口：「王省長，您中午還是休息一下吧？不然，回去領導問起來，我們這些服務人員要挨批評。」一直沒啥機會在領導身邊出現，服務人員嘛，都是領導休息的時候才能靠近領導。

王國華也沒擺架子，笑了笑道：「我這人沒那麼多毛病，你們去休息吧。」

第七百七十五章

去休息？說的輕巧，誰敢啊？領導不去休息，誰敢去休息？

洪彩屏站在邊上，輕蔑的撇了一眼徐妍麗和那個年輕的妹紙，長的倒是不錯，前凸後翹的。我年輕的時候……年輕的時候如何，且不去說了，回頭一招手，早有準備的教委，過來個姿色不錯的妹紙，都是今年剛招進來的大學生。

「王省長，您的茶杯！」虞珠兒搶在前面，遞過去一個不銹鋼茶杯。王國華嗯了一下，我沒帶茶杯的習慣啊？哦，應該是辦公室這邊私下準備的，茶杯都是新買的。

「謝謝，不用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這妹紙。王國華繼續往前走，一幫人趕緊跟上。

就這麼淡淡的一眼，把虞珠兒給嚇的手一抖，茶杯掉地上了。洪彩屏召喚過來的那個妹紙，不屑的瞄了這妹紙一眼，彎腰撿起茶杯遞過去，然後傲然扭腰跟上。兩下對比，教委這個妹紙明顯要勝出三分。不過這個對於王省長而言，屬於看不到的戰鬥就是了。

倒是雙方的領導，對這一幕頗為重視。這個話怎麼說呢？還是架不住王省長太年輕啊，青年身體就好，身體好就那啥，萬一領導有這方面的暗示，隨時可以派出人來。

這事情說出來挺齷齪的，但是現如今就這個調調，做下級的捏著資源有備無患就是了。能不能成事，那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這是大原則，也有一些無恥的，只要領導看上了，不管妹紙願意不願意你都得上。話還說的堂而皇之，做好領導的服務工作是最重要的。

手下不行，徐主任只能自己上，倒不是說這就去勾搭領導，而是要把洪彩屏的氣焰壓下去。所以接下來，徐主任總是若隱若現的，關鍵時刻作為政府辦的隨行人員，把洪主任擋在身後。按照級別來說，這麼做有點過分。可是人家為領導服務，那是名正言順。

洪彩屏一看這陣勢，倒也識趣的不跟的太近。心裡暗暗冷笑，我是能去領導辦公室匯報工作的，讓一下又如何？

希望小學就在這鎮子邊上，步行也就是五分鐘，其實站在主樓的門口都能看的到學校頂上飄著的紅旗。

步山鄉希望小學！門口還有一個花壇，上面樹碑一塊，正面是學校的名字，後面刻有碑文。王國華走到背面站住，看了一下碑文的內容。大致意思是，某某善心人士，捐資四十萬，建希望小學一座。然後就是一番捐贈者的話，這番話有點意思。意思為，某日來黑崗步山鄉，見一孩子赤腳背著書包上學，便問他為啥不穿鞋。那孩子答，剛才涉水過一河，到學校裡再穿上鞋子。此君便跟著孩子來學校，並在小學呆了三天，遂決定捐學校一座。

學校還沒正式投入使用，所以裡頭很安靜。王國華信步往裡走，這學校看上去修的還不錯，一棟三層的教學樓，邊上還有磚瓦房兩行。站在樓下，王國華伸手在柱子上搓了搓，沒有大塊的泥沙落下。心裡面前的算是鬆了一口氣，王國華最擔心的，就是像鐵州福利院那樣的情況出現，拿牆面拿手搓一下，能搓下一塊一塊的簌簌落下。

拍拍手，王國華回頭，朝李偉男笑了笑，其實剛才李偉男緊張的一塌糊塗。萬一領導看出點什麼來呢？三層教學樓，希望領導不懂這個，看不出來花了多少錢。關鍵還是那碑文要命，註明了是捐款四十萬。

王國華沖李偉男招招手，李偉男趕緊上前來：「王省長有什麼指示？」

王國華淡淡低聲道：「回頭到了省裡，帶上希望工程辦的人去我辦公室一趟。」

這個，李偉男徹底呆了，難道說……

王國華沒去管他胡思亂想，沖孫家園招手道：「剛才那家風味燒烤很不錯，我看那的烤雞，應該是專門飼養的。」

孫家園道：「王省長好眼力，確實是專門養的，而且還都是放養的，就在附近的山坡上圍上一塊地。長到快一斤的時候，就拿出來賣，大了肉質就老了。」

「你很懂行嘛！對了，為什麼不把店開到省城，甚至開到外省？」背著手，面帶微笑問話。孫家園歎息一聲道：「那個老闆倒是想去省城開一家店，可是省城的店面租金太貴，生意要不好能全虧進去，不敢冒這個風險。不像在鄉里，自己蓋的竹樓，順便還能養雞種點水果。他打算存三五年的錢，然後去市裡買一個門面，開一家店試試看。其實她那家店，要不是做鄉里接待的生意，在這個山裡頭也很難開下去。」

王國華心裡楞了一下，這個孫家園還真敢說啊。「呵呵，你讓那個店的老闆去省城找我，我幫忙找點無息貸款，讓她把店開起來。適當的，我也去照顧一下生意。」王國華一番話，聽的所有人耳朵都豎起來，看意思，領導好這一口。

孫家園愣住了，王國華轉身繼續往前走，進了一間課堂看看裡頭的桌椅，還坐了坐。李偉男趕緊上前去介紹一番，這些桌椅，都是市裡一傢俱廠特別訂製的。王國華一轉眼，李偉男心裡就跳一下，暗暗罵自己嘴賤。王省長辦公室那一關還沒過的，就自找別的麻煩。

好在王省長也就是瞅一眼，起身道：「時間差不多了，儀式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張昭華總是有個機會說話。

儀式進行的很快。鞭炮，剪綵，照相。完事之後，王國華表示要趕回去。王省長上了車之後，方端鳴跑到孫家園跟前，遞給一張名片道：「剛才那個老闆沒在店裡，這個轉交一下，我的電話，她隨時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繫我。」

方端鳴對於領導為啥在這種小事情上下關注不是很理解，不過領導級既然吩咐了，堅決執行就是了。孫家園拿著名片，突然感覺到了一些異樣，王省長還真把那個話當真了？

回到省裡，天已經黑了，王國華直接回了住所，洪彩屏送完領導想走，被王國華叫住道：「以後別那麼干了！就這樣吧！」說著話，王國華轉身回去。

斟酌再三，王國華還是覺得沒必要跟洪彩屏較真，或許這個女人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這個事情的本意是好的。可是從王國華的立場來看，只要教學樓質量是過硬的，他就不能說什麼。

站的越高，看到的東西越多，能做的卻越少。王國華內心深處，其實有一種無力感。也許，在位置上的人都有這種無力感吧？可是，這不是不作為的理由！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王國華開始例行的上下班。上午在辦公室坐下沒一會，方端鳴就來了：「老闆，李偉男帶著一個女的來了，長的還挺漂亮的。」

王國華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道：「漂亮不漂亮，關我什麼事？去把人帶來。」

不多一會，李偉男出現了，身後跟著一個女的。「王省長好，這位是希望工程辦的於美佳。」女子三十歲不到，長的確實很有姿色，拉出去混一個模特絕對夠。

「王省長好！」不過這女的，面對王國華的時候，說話都不太利索。

王國華從抽屜了拿出一張卡，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道：「這裡是四十萬，我也捐一座希望小學。不用立碑，也不能告訴任何人。」

啊？李偉男在邊上聽的暈乎，這是怎麼一回事？王省長這是什麼意思？於美佳根本就不敢去拿那張卡，方端鳴站在邊上冷笑著看。昨晚上老闆讓他一早去辦的事情，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們呢。這臉打的夠狠啊！

於美佳連連回頭看李偉男，臉上的不安就差哭出來了。王國華倒是笑道：「怎麼了？怕我這錢來路不明啊，放心，我這錢都是正當來的。行了，叫你們來就這個事情，拿上卡可以回去了。」

「王省長，那、那我們先回去了，回頭讓美佳給您送收據。」李偉男似乎明白了什麼意思，趕緊的帶上於美佳走了。王國華這四十萬捐的，真是太狠了！

現在李偉男要頭疼了，這希望小學該建哪？最好不要讓人看出來這學校也是花四十萬建的。方端鳴送出門口，很快回來道：「老闆，有個事情我得請示一下。」

王國華低頭看文件，頭也不抬道：「說。」方端鳴道：「剛才送他們出去的時候，回來路上遇見了徐妍麗，她給了我一把鑰匙，家屬區的一套兩居室。現在不是房改麼，我只要交五萬塊，這房就是我的了。」

「哦，錢不夠啊！」王國華抬頭掏錢包，方端鳴心中一燙，趕緊解釋：「不是，這錢我能湊齊了，就是我覺得這房子不能要，給您添麻煩的事情。」

王國華笑道：「憑什麼不要啊，你給王國華當秘書，連房子都不給一套，那不是欺人太甚了？你不收這房子，她晚上回去怕是睡不好覺。行了，別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那個裝修錢夠不夠？不夠，我給你拿十萬。記住啊，別亂伸手。」

走出領導的辦公室，方端鳴終於失控，自豪的眼淚下來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做到王國華這個地步，是沒有太多具體事情要做的。分管的部門有各自的領導，王國華起的是一個指導的作用。

話是這麼說，可是王國華走了一趟黑崗市步山鄉，回來之後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可是又毫無頭緒，儘管沒有走進大山裡頭的村子去看看那裡的人們實際生存狀況，可是王國華可以想像的到。

徐妍麗又來了，手裡拿了份稿子。政府辦裡頭徐妍麗這樣的副處級幹部，隨便能抓一把。三十來歲的女性，能在政府辦裡頭混到付出，算是有點能耐的。

見了王國華，徐妍麗沒敢坐下說話，而是站著匯報。王國華也不強求，隨她去。

「您出席希望工程的報道，團省、委那邊送來了稿子，辦公室那邊審了一下，秘書長批閱之後讓我送來您過目。」放下稿子，徐妍麗沒敢放肆，站在三步之外。

王國華拿起稿子和配發的照片看了看道：「報道就算了，我是臨時決定去的。給辦公室的同志添了不少的麻煩。你回去跟龍焰同志說一下，稿子我留下了。」

希望工程不歸王國華管，出席這個儀式也是洪彩屏邀請的。所以這個事情，王國華不想報道。估計龍焰也能想到一些事情，所以把稿子讓徐妍麗送來。從這個角度上來看，龍焰在公事上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徐妍麗多少有點不安的扭了扭身子，這女人生的不差，豐乳肥臀，皮膚有點小麥色，個子也矮了一些。其實以她的職務，是很難近距離接觸到王國華這個級別的領導。龍焰為什麼選她來陪同下去，王國華的判斷是不想引起誤會。就像姜傑推薦方端鳴來當這個秘書，兩件事情的性質頗為接近。

「王省長，我是不是什麼地方沒做好？您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批評我。」徐妍麗不安的根子這在上頭，不在王省長是否對她生出了非分之想。你想了，秘書長讓她來送稿子，結果稿子被留下了，這個回去秘書長會怎麼看徐妍麗？實際上徐妍麗還有一個擔心，就是怕王國華懷疑她是帶著目的來接近領導的。什麼目的？自然不會是勾引領導，這辦公室裡頭年輕漂亮的多了，徐妍麗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然也不會帶上那個虞珠兒。

「你放心回去吧，我沒有對你有任何的不滿。」王國華擺擺手，徐妍麗不安的出來，找到秘書長辦公室，見了龍焰把事情一說。龍焰頭也不抬道：「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錯。」

就這麼把人給打發出來了，徐妍麗有點暈，我哪裡做的不錯了？

徐妍麗走之後，龍焰歎息一聲。甚為政府秘書長，他知道的事情不少。這一次兩、會之前，中央找過簡長青做工作，希望他能提前退二線。簡長青當時答應了，不過這個退二線，至少要一年之後了。也就是說，最快一年以後，就要換新省長了。這大概也是簡長青工作風格變的更強硬的緣故吧。就拿王國華的事情來說吧，明明是周培霄的不對，簡長青還是伸手拿捏了王國華一下。從龍焰的角度看這個問題，實為不智。

王國華的檔案上年齡才三十三啊！龍焰也才五十歲，還有不少年的前程可奔呢？

種種原因綜合在一起，龍焰儘管在大院子裡攔下了王國華，在選派隨從的時候還是做了點安排。徐妍麗的級別低，又是女的，她跟下去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再有就是這個稿子，團省、委那邊送過來，也是一種尊敬領導。不過這個稿子，肯定是不適合發的。所以龍焰在強硬了一下之後，打算主動拉近與王國華的關係。不求王國華對他有好感，只求簡長青下了二線，王國華對龍焰可以做到不聞不問。

徐妍麗回來匯報了過程，龍焰就知道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了。歎息一聲，無非是感慨這個年輕人的悟性，同時也為自己前途和命運有所感慨。

不出意外的話，簡長青下去之前，他能進一步混個非常委的副省長，大致是要調離南廣的。屈指一算，在南廣省也工作了十多年了。

冷雨從京城回來了，頂著冬天的小雨，機場接機的人挺齊全的。除了簡長青，其他常委都到了。簡長青到不是說拿老同志的架子，是生病住院了，發燒三十九度。

在南天的地盤上，接機自然是要站在停機坪上的。冷雨第一個走出機場，一個空姐給撐著傘，小心翼翼。走下舷梯，姜傑上前接過傘，對此冷雨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道：「以後不要搞這麼大陣勢，大家都有工作的。」

如果手頭上沒有要緊事，常委們都是要來接一下的，這也算是一個潛規則吧。王國華也站在人群中，不過站的比較靠後就是了。

冷雨跟大家握手，一一致謝後上車，坐下後攔著關門的姜傑道：「請王國華同志上來。」

這個待遇，很多人羨慕。王國華倒是習慣了，笑瞇瞇的上了一號車。跟領導並排坐一起。車子開出機場的時候，冷雨歎息道：「國華，劉兆銘栽跟頭了。」

王國華一驚道：「怎麼回事？」冷雨道：「具體的也不太清楚，好像跟一個非法集資案有關，劉兆銘沒有陷太深，不點名批評處分後安排個閒職。這一次去開會，主要是因為這個事情。重要要求，各省必須加強監管，杜絕類似的事情發生。」

王國華當然知道這個事情，可是當初他是鐵州書記，事情沒有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王國華也不會去捅破。不然的話，能得罪多少人，還要不要做事情了？當時王國華只是警告了一下，不要在鐵州的範圍發展就當看不見。

說出來有點自私，但是王國華也算問心無愧。這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哪有那麼多的好事？那些被牽扯進去的官員，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們知道，但是因為利益太大，反正將來出事也未必能跟他們扯上關係。所以，當著看不見就是了。

這個事情，王國華是不會去評價的，裝傻的笑了笑道：「這事情，當初我在鐵州幹部大會上強調了一下，黨員幹部不許參與民間金融活動，發現一個處理一個。」

冷雨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回頭安排宣傳部門，加強這方面的宣傳和思想教育。跟中央保持一致。對了，你怎麼樣？」

王國華笑道：「我還能怎麼樣？正常上下班就是了。對了，前天我去一趟黑崗市，看到了一些東西，回來後心裡很不安。我打算抽幾天時間，再走一趟。」

冷雨一聽這個，立刻來了精神道：「黑崗是縣級市，全省有名的窮地方，經濟排名墊底啊。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個無底洞，你打算往裡跳？」

別看冷雨這麼說，實際上他的表情是另外一個概念。王國華看上了黑崗，對於冷雨來說是個好事。當然，如果簡長青或者周培霄也會認為這是一個好事。

「這幾年中央和省裡都加大了基礎建設的投入力度，黑崗的交通狀況並不太差。至少到鄉鎮的道路都是不錯的。經濟為什麼還是沒太大的起色，這已經不是幹部隊伍觀念的問題了。這種基礎條件過於差的地方，只能是政府加大投入力度。我的意思不是扶貧，而是怎麼說呢？就像我當初在林旺縣扶貧那會，首先你的有一個長遠的規劃，合理的整合當地的資源。其次，對於黑崗這樣的地方而言，外來資金才是最重要的。現在我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還要多下去幾次才能有一個完整的東西出來。」

王國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很認真的。冷雨也知道這小子，向來喜歡挑戰。

「這個想法我支持，你分管農業，不下去看看取得第一手資料，紙上談兵很難有建樹。」冷雨這個肯定其實是鋪墊，接著有道：「我認為，你更重要的任務，是通過黑崗市的實踐，找到一條南廣省農林牧諸多行業發展的思路。」

「你這個要求太高了，我還沒下去呢，您就開始高屋建瓴了。我壓力很大！」王國華開了一句玩笑，冷雨瞄他一眼，淡淡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的，幹不好我收拾你。」

王國華當然不會把這個威脅放在心上，實際上王國華很清楚，冷雨面臨的壓力更大。西部戰略喊了多年，南廣遲遲沒有太大的起色，中央讓冷雨來當掌舵人，寄予厚望。

「還有個事情，我最近才得到的消息，兩、會之前，組織部門找簡長青談過一次話，希望他能退二線。快的話，也就是一年吧。」冷雨這話一出，王國華心中一驚，這個事情怕沒那麼簡單吧？

冷雨看了看王國華的表情明顯有變化，心裡暗暗的歎息一聲這小子的天賦。實際上，王國華是事先知道了結果，這才有驚訝的反應。沒想到，一年之後就出那個事情而已。

有的鬥爭，王國華是不敢去碰的，所以，繼續當聾啞人。

第七百七十七章

省一號回來，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開會，連著開了兩天。轉達中央精神，學習精神，總結精神。常委們開完會，還得給各自分管的部門領導開會。連著折騰了四天，王國華才算從各種會議中解脫出來。

難得的週末，真是讓人喜歡。王國華對於開會頗為痛恨，可是大部分事情，你還得靠開回來解決問題。儘管大部分會議時間都浪費掉了，但是這個會還是要開。開會，不僅僅是聽領導講話，也是一種體現民主的方式。

難得睡個懶覺醒來，太陽已經很高。睜開眼睛沒有動彈一下的心思，渾身懶洋洋的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的感覺真舒服啊。終究還是要起床的，一貫勤勉的王國華爬起來。

從洗手間裡出來，剛換好衣服，有人敲臥室的門。能夠在這個時候敲門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方端鳴，一個是服務員阿英。

實際上這個妹紙長的真心不錯，可惜現在的王國華最多在心裡肯定一下她的摸樣。開門一看，方端鳴手裡拎著個保溫飯盒，笑嘻嘻道：「我女朋友家裡帶的山雞燉湯，非要讓我給您送一碗來。」

王國華笑了笑道：「替我謝謝她！放桌子上吧。」

方端鳴嘿嘿笑了笑，補了一句：「阿芳是我自己談的，那會我還在坐辦公室最裡邊。」

這小子，真是進步很快啊，心思也很細。

王國華從抽屜裡摸出一包煙丟給方端鳴，笑道：「交個阿英吧，正好我剛起來，肚子是空的。」方端鳴一回頭，阿英站門口小心的陪了個笑臉。平時王國華除了晚上下班回來，基本上在這屋子裡看不到人。週末是例外，所以越是週末，阿英越得隨叫隨到。

王國華在客廳打開電視看新聞，阿英盛湯過來，王國華聞了一下讚道：「很香！」

味道不錯，沒加作料的湯照樣香醇。喝一半的時候，收拾好書桌的方端鳴出來。王國華笑問：「啥時候辦事，你這個年齡，自己不著急，家裡也該著急了。」

方端鳴扭捏了一下：「她虛歲才十九！」

噗，王國華一口湯噴地上，嗆的咳嗽兩聲，阿英趕緊拿起紙巾給領導擦，王國華似笑非笑的看著方端鳴的時候，手臂上被軟軟的蹭了一下。

「行啊你！」輕輕的接過紙巾，王國華掃了阿英一眼很飽滿的所在。慢悠悠的擦了擦嘴，繼續喝光了碗裡的湯才道：「可以跟著你吃苦的女人，不管她性格如何，不娶了做老婆以後你會後悔的。」

方端鳴點點頭，頗為認同道：「您說的對，這幾年冷板凳坐下來，該看透的都看透了。」

王國華廢話不多，起身道：「回去吧，難得假期，好好陪陪女友。」

方端鳴也習慣了王國華乾脆的風格，點點頭就走。回到書房，王國華打開電腦的時候，一杯茶方桌子上，一股淡淡的體香飄來。

感覺到一陣煩躁，王國華輕輕的突出一口濁氣，看著屏幕突然道：「惠珍經理都答應你什麼好處了？」

正準備走開的阿英呆了呆，一道嚴厲的目光如刀逼視，下意識的低頭，不自覺的心頭一顫，低聲道：「第一次五千塊錢，以後每個月工資翻倍，獎金翻倍。」

「艹！混蛋！」王國華迸出一句粗話，站起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這個顯得有點瘦弱的女孩子，簌簌顫抖的身子，接下來的話罵不下去了。

誰家的好女子願意做這個？「你下去吧！去把惠珍經理叫來。」

阿英慌忙跑了，王國華端起茶杯對著電腦瀏覽一番網頁，惠珍出現在門口。

「王省長，您找我？」站在門口，惠珍沒敢進來，顯得有點忐忑。王國華一句保持著看電腦的姿勢，對著電腦淡淡道：「這個月開始，給阿英雙倍工資。就這個事情，你可以走了。」

如同瞬間被抽掉骨頭，惠珍的身子一軟，挨著門才沒滑下去。其實，剛才阿英去匯報，她已經知道了一切。萬幸的是，王國華似乎沒有跟自己過不去的意思，只是敲打了一句。

「我知道了！」惠珍緩緩地移動腳步出來，看見站在大門口的阿英，情緒複雜的盯著看了一會，幽幽歎息道：「你這丫頭好命！」阿英不解，惠珍也沒解釋的意思，邁步出門。

週一，刀雄偉出現在領導的辦公室門口，王國華見了他站起笑道：「好意思啊，這些天忙了點，把答應你的事情忘了，剛接到一個電話才想起來。」

刀雄偉不敢有任何的不滿，還得陪著笑道：「王省長忙，下面的同志就怕您累著了。」

這馬屁有點露骨，暗裡說不該出現在刀雄偉這個級別的口中，不過王國華看了一眼這個有點粗莽的刀雄偉，淡淡的笑了笑道：「行了，不要在我這裡扮低級。」

刀雄偉面紅耳赤，以前還沒遭遇過這樣說話的領導，正不知道該說啥才好呢，王國華已經繼續道：「一批做進出口的外國公司代表，明天就到，你好好接待，爭取能抓住機會。在我這裡，說的再漂亮，都不如幹的漂亮。」

刀雄偉面對王省長深入大海的眼睛，艱難的調整自己的氣息，總算是慢慢的平靜下來，腰身微微的又往下佝了一點。王國華這才收回目光，推了一下手頭的一份材料道：「拿回去看看，這次來的都是一些國外的貿易公司，重的利益。別跟這些談什麼感情，熱情接待是必要的，但你要記住，你們不是洋人的奴才。該熱情的熱情，該爭的利益還是要爭，不能丟了中國人的臉面。」

王國華深知一些官員骨子裡的奴性，不管刀雄偉是什麼樣的秉性，提前敲打兩句再說。

「我記住了，保證完成您交代的任務。」刀雄偉習慣性的方式給出的回答，王國華並不滿意，甚至不悅道：「什麼叫我交代的任務？這是外經貿廳的一次機會，洋人不是慈善家，他們來中國是來掙錢的。我認真看過你送來的材料，省外經貿最能拿出手的產品，都是一些民族風格濃烈的手工藝品。這些東西整合起來，其實不用多少資金，關鍵還是銷售渠道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外經貿廳的領導層就是失職。」

刀雄偉心頭一顫，頭又低下去，不敢辯解。王國華哼了一聲道：「我知道外經貿不好做，上面有的領導，一聽說外國友人出事，不管對對錯，板子都是打在自己人身上。我這個人護短，只要你沒大錯，我都向著自己人。」

刀雄偉泛一股奇怪的感覺，王省長似乎跟一般的領導就是不一樣。啪，桌子上又丟下幾分材料，王國華平靜卻很有壓力的聲音又響起：「這幾個項目合同快到期了，停了吧。為了點外匯賣資源，把環境破壞的一塌糊塗。外經貿廳糊塗，地方政府該死！」

王省長還真是護短啊！一個糊塗，一個該死。離開的時候，刀雄偉如是想，心思恍惚的，差點跟一個來人撞上。及時剎車，看清楚對面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像個小幹部，女的身穿民族服裝，長裙子細腰一把抓，面如狐媚。

方端鳴及時的出現，笑道：「刀廳出來了？」刀雄偉笑著點點頭，不敢多留，心裡猜測這一對男女的來意，難道說……？走到樓道口的時候，刀雄偉來了一句：「老子就是豬啊！」領導需要的東西，得主動往跟前送才是啊，居然傻乎乎的！

刀廳長暗暗自責，腳步加快，心裡琢磨著辦公室裡頭有沒有合適的人選。這年月，只要領導喜歡，送什麼的都有。怕的就是不對領導的胃口。

王國華自己動手往茶杯裡倒水，正端著出來打算走兩步活動活動，門口看見怯怯的孫家園。立刻笑著放下杯子，主動伸手道：「家園同志來了，快快快！進來坐下說話。」

王國華的熱情，把孫家園給嚇著了，倒是他身邊那個女子，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似的，還拿眼神好奇的看著王省長。

「這個是白玉蘭，就是那家風味燒烤點的老闆。」孫家園趕緊介紹，又加了一句：「小白是我們鄉里走出去的大學生。」

王國華看了一眼這個身材玲瓏的女子，笑道：「為什麼又回去了呢？」

白玉蘭毫不畏懼的對上王國華的目光道：「回去開店，是為了培養一些年輕人學手藝，這種風味燒烤，只有村裡的幾個老人才會弄。我請他們幫忙，教會一些年輕人。然後才好來大城市闖蕩！」白玉蘭的話，跟孫家園之前說的有點出入，由此可見，孫家園不免又欺騙領導的嫌疑，前提是善意的，想給這個女孩爭取一個好的印象。

王國華衝她笑了笑，走出門口，站在走廊上指著馬路對面的一片樹林中的一座兩層樓道：「你看見那座樓的樓頂，改造一下，清理乾淨了能不能開張做買賣？」

白玉蘭走近了，身上帶著一股特別的香味，瞇著眼睛看了一會，王國華殷殷期待的目光中，白玉蘭道：「太遠，我看不清！」

第七百七十八章

「那你先過去看看！實地瞭解一下情況，回來我們再接著談。端鳴，讓徐妍麗來一趟，她應該瞭解情況。」交代完這個，王國華轉身招呼孫家園道：「家園同志留下，我們談一談。」

從進來到現在，孫家園始終沒想明白，一個常委副省長把一個鄉黨委書記叫來，兩人之間能談點啥。但是，直覺告訴孫家園，這是一個機會。

認識到這一點的孫家園有點不淡定了，坐下的時候小心的半個屁股搭沙發上，皮沙發邊軟不受力雙腳撐著，腰桿挺著，看著就知道他緊張。

王國華倒是習慣了，知道這時候勸沒用，該緊張的照樣緊張，沒準還能更緊張。

「家園，我在步山鄉吃了一頓風味燒烤，聽了你的介紹後，我有一個想法。」王國華點上一支煙，看見孫家園確實太緊張了，便笑道：「抽煙自己拿，茶几上有。」

孫家園笑道：「我自己帶了。」說著摸出一包紅梅，稍稍抖著手點上。零售價五塊錢一包的紅梅煙，王國華可以說很熟悉。這種價位的煙，王國華上輩子沒少抽。一個鄉黨委書記，在緊張的時候，摸出這個煙來，說明他平時抽的就是這個。說句不好聽的，以孫家園的身份，抽貴一點的煙其實很正常。

從王國華的視線來看，這包煙和鄉黨委鄉政府院子裡的土地面結合起來，能看出一個基層幹部的作風。王國華甚至還注意到，那個院子裡只有兩輛車，一輛舊普桑，一輛昌河麵包。

抽了口煙，孫家園的情緒緩和了一些，也不是說王國華氣場有多強大，實在是這個地位太懸殊了。

「我記得你說過，那種用於燒烤的雞是特殊方法養殖，所以我讓你把人帶來，先在省城搞一個點看看情況。生意好的話，可以開連鎖店，以後還能到外省去做這個買賣。從一個省的角度來看，這裡頭沒有多少產值可言，可是從一個步山鄉來說，就是一個新的增長點。要是全省每個鄉，都有類似的一個產業做起來，積少成多就可觀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國華笑瞇瞇溫和的說話，孫家園的腦子裡翁的一下，覺得這心頭燒起了一團火似的。孫家園確實有這個方面的想法，可是怎麼說呢？市裡表示你搞可以，但是沒辦法支持。所以，對於白玉蘭，孫家園能支持的也算有限。本著慢慢來的心思，這事情一直沒啥起色。

沒想到，王省長中午在那吃了一頓飯，直接就拿出行動來了。這麼大的領導，為這麼點小事操心。孫家園突然覺得，在一趟來的真是讓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種衝擊。

「王省長，這個事情，鄉里確實有扶持的舉動。我還帶著小白去了縣裡，希望能拿到點扶貧貸款。可惜，這事情沒辦成，小白手裡的資金又不多，一方面要嘗試規模養殖，一方面還要開店，真是太難了。」孫家園說的很慢，似乎特別的費勁。如同在工作時遭遇各種無解的困難一般，一個鄉黨委書記，其實能保持現狀就很不錯了，想做點事情真的是很難。

「從全省農林牧諸多行業的角度來看，類似的現象其實不在少數。中央有過小額扶貧貸款的政策，從步山鄉的現象來看，落實的並到位。這個，我能理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隨便搞一兩個樣子出來應付媒體應付上級，絕大多數的扶貧貸款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了。我說的對吧？」王國華說的也不快，幾乎每一個字都在不斷的加重語氣。說到最後，孫家園有種重壓之下胸悶的感覺。

「您說的都對，就拿我們鄉來說了，去年真正能掌握在手的扶貧貸款額度，只有八萬元。這麼大一個鄉，這點錢夠幹啥的？即便是這樣，這些錢我們也是精打細算的派出去，多幫一戶算一戶。小白那個特色養殖場，就是鄉里貸款兩萬搞起來的。」孫家園真是一個字的假話都沒有，似乎覺得跟王國華講話，說了假話特別的慚愧。

「我手裡倒是有一筆靈活的資金，算是副省長的一點特權吧。回頭小白實地考察完了，看看她需要多少資金來開這個店。這筆錢，算是撥給鄉政府的，鄉政府用這筆錢參股這個店。這個辦法，鄉政府能接受麼？」王國華道出最後的底牌，孫家園聽進耳朵後激動的跳起來道：「能，怎麼不能？您放心，這店一定搞好了給您看看。」

王國華聽了這話倒是沒啥懷疑，對於孫家園本來就有好感，於是笑道：「這事情就這麼說了。居然是我讓你來的，那就不能太小氣了。這樣吧，你再想想，有什麼項目可以操作的，我可以給你想想辦法，資金缺口不大的話，可以一次性解決了。」

孫家園覺得渾身血液都被這話點燃了，往日裡高不可攀的省常委了，親口答應自己一個項目。要不是親耳聽到，自己都未必能信。

「項目肯定有，步山鄉雖然窮，但是這山裡能開發的項目可真有一些。別的不說，單單藥材種植就可以搞一下，以前市裡就打算支持我們，後來因為別的事情黃了。」孫家園意識到自己嘴巴快了，趕緊剎車。

王國華看他一眼道：「你不說我也有眼睛，一個小小的縣級市，四套班子光奧迪車就八輛，每年國家下撥的扶貧資金都去哪了？還有，別以為我在省城就不知道，黑崗市欠了教師三月的工資吧？」

「這個……」孫家園有點不敢接的意思，王國華冷笑兩聲沒接著說。從基層幹起來的王國華，還是能夠瞭解孫家園的心情。「好了，不說這個了。那個藥材種植，我可以去咨詢一下藥廠，可以的話直接搞一個對接的經營模式。不過，步山鄉那個路確實夠嗆，藥廠估計也只能建在市裡。」

很慚愧！孫家園真的很慚愧！一個常委副省長，僅僅是去參加了一次希望小學的開幕儀式，就為這個鄉想到了那麼多事情。而且，都是切實可行的事情。

「王省長，我……」孫家園覺得嗓子有點堵的慌，王國華擺手道：「好了，好聽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希望看見步山鄉在你的領導下，發生一些變化。做的好，別說的好更有說服力。」

徐妍麗領著白玉蘭回來了，開始的時候徐妍麗還是有點糊塗，王省長想幹啥。一路走過去，裝著隨意的問了幾句。白玉蘭哪有防備，心情激動的說了王省長的意思。徐妍麗是跟去步山鄉的，死活都想不到王省長為何對這個事情感興趣。最後，徐妍麗覺得問題的根子在白玉蘭身上，所以在言語之間又試探了幾句，結果意外的是白玉蘭第一次來。

實地看了情況，白玉蘭很興奮的對王國華道：「領導，那個二樓的頂上搭一個竹樓沒問題，地方也夠大。還有樓道直接上三樓，我可以把整個樓包下來，二樓做包廂，一樓可以給工人住。」

王國華衝她笑了笑，視線轉向徐妍麗。徐處長倒是玲瓏心思，立刻報上領導最關心的內容。「那棟樓我瞭解了一下，地點不挨著大路，環境倒是很不錯。產權屬於省廣電局，一樓是倉庫放一些雜物，二樓是單身宿舍。不過這個宿舍，現在也沒住幾個人，倒是叫下面的人給租出去了。這個要拿下來，應該不難。」

王國華看徐妍麗躍躍欲試的表情，心道這個女人是想表現一下了。能給領導做點事情的機會，必須把握住！否則怎麼入領導的眼球？

關於徐妍麗，王國華倒是讓方端鳴去瞭解了一下，這個女人在接待處基本就是打醬油的，沒什麼實際權力。據說，徐妍麗的處境，跟她三年前給了某副秘書長一個嘴巴有關。

「徐妍麗，這個事情你帶著小白去跑一跑，沒有問題吧？」王國華笑瞇瞇的，徐妍麗把胸一挺，那幹勁沒說的。「王省長儘管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正說著呢，方端鳴臉色焦慮的進來道：「領導，我有點急事要請假。」

王國華一怔道：「什麼情況？」方端鳴不是那種不分場合說話的人，剛才是著急了點，這會領導一問便猶豫了一下道：「是私事。」

王國華心裡一驚，什麼私事能讓方端鳴如此失態？

「徐妍麗，你送一下家園和小白出去，具體的事情有困難，隨時來找我。」這話出來，再傻都知道該走了。

「老闆，我女朋友被人打了，送醫院正在搶救。」方端鳴說了原因，王國華臉色一沉道：「你女朋友是做啥的？」

方端鳴急道：「在一家飯店做迎賓的，平時這個時候，也才是剛上班。我聽她的同時電話裡的意思，好像是因為跟客人發生了衝突，還說是好幾個男的打她一個。」

王國華聽到這無法冷靜了，怒道：「混蛋！你馬上去看看，算了，上午沒啥急事，一起去看看。對了，你讓徐妍麗安排一輛車，不要開我的車。」

第七百七十九章

方端鳴露出不解的表情，卻沒有問的勇氣。王國華主動給了一個解釋：「冷書記對農州班子不是很滿意，我去看看沒準能有點收穫。」方端鳴心中一驚，隨即又是隱隱的一喜。

車是一輛很普通的桑塔納2000，不知道是從哪個部門借來的。

阿芳被送到市人民醫院，王國華還在路上的時候，方端鳴的電話又響了。接聽之後，方端鳴回頭怒道：「阿芳被斷了三個肋骨，正在醫院手術。」

「別激動，激動不解決問題。先不炸雞，看看警察怎麼處理這個事情再說。」王國華安撫了一句，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車到醫院，阿芳的老闆在門口等著，愁眉苦臉的情緒不高。看見方端鳴便上前道：「小方，我跟你講啊，剛才那些傢伙放了話，看見阿芳一次打一次。」

方端鳴下意識的回頭看看領導，王國華不動聲色的搖搖頭。方端鳴對飯店老闆道：「謝謝陳老闆把阿芳送醫院來，醫療費我會出的。」

陳老闆搖頭道：「錢是小事情，關鍵是他們不會就這麼算了。他們肯定還要來打。」

方端鳴道：「警察不管？」陳老闆撓了撓謝頂的前額，苦笑道：「警察去了就是裝個樣子，那個帶頭打人的是大領導的小孩。這個事情肯定是不了了之。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錦繡分局做筆錄，他們打電話來叫我去。」

這位陳老闆看上去還算厚道，說完急匆匆的要走。方端鳴想叫住他再問，王國華伸手拍拍肩膀道：「先去看你女朋友，我送陳老闆去錦繡分局。」

陳老闆聽了站住笑道：「那謝謝了，這裡還真不好打車。」

上了桑塔納兩千，陳老闆接過王國華遞給他的煙，點上後笑道：「聽阿芳說，小方在政府上班，你是他的領導吧？」這老闆倒是有幾分眼裡，王國華笑道：「一個小官，談不上領導。」

陳老闆聽了這話笑道：「也不小了，至少是個副處長，不然哪有這種車來坐。聽領導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

「是啊，我是外地人。對了，帶頭打人的到底是什麼人？我瞭解瞭解，想辦法調節一下，方端鳴在單位裡表現不錯，我能幫忙就幫忙。」王國華很隨意地問，陳老闆吐了一口煙道：「他自己說是市、委副書記的小孩姓黎的，我那裡雖然不算太高檔，但是蛇羹做的好，很多人去吃。他去過幾次，每次都帶很多人。平時這個人還算好，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帶一個朋友趁阿芳帶路的時候，從後面去摸阿芳的屁股。阿芳這妹頭也是死心眼，摸一下怕什麼？回頭就給人家一個巴掌。當時那個人沒鬧，到了包廂就把阿芳硬拉進去，門關上服務員也推出來，要搞阿芳。被趕出來的服務員趕緊去叫人，飯店的幾個廚師和保安跑去撞開門。哎，阿芳穿那旗袍都被撕爛了，整個人倒在地上，手裡還死死抓住一個煙灰缸在亂砸。那些人不停用腳踩阿芳，我看到一個人臉上全是血，估計是阿芳砸的。丟他媽，這些人是畜生啊！」

陳老闆說著眼睛都紅了，揉了揉道：「阿芳人很老實，又很勤快，飯店裡面誰都喜歡。丟他媽，要不是我攔住，那些廚師肯定拿尖刀去砍死他們幾個。」

車到錦繡分局，王國華笑道：「我陪陳老闆上去，瞭解一下情況，好找關係說說情。不然方端鳴的麻煩就大了。」

陳老闆深以為然道：「是啊，小方有你這樣的領導真走運。」

王國華摸出一包中華，塞給陳老闆道：「這個拿去散。」陳老闆也不客氣，接過煙就下車。在樓下有飯店的員工等這裡，看見陳老闆就上前來，氣憤道：「丟他媽，這些警察心是黑的，說阿芳把人家鼻樑骨打斷了，警察要反過來抓人。」

有個警察過來問話，一臉的難看道：「陳富貴是你吧，跟我去做筆錄。」

這時候樓道裡下來一男一女，從警銜上來看是這裡的分局領導。女的白白嫩嫩的，很是豐腴，說話聲音不算大，但是隨行的分局領導一直陪著小心的笑，並且似乎在不斷的保證什麼。看見王國華的出現，這個女人稍稍猶豫了一下，多看了一眼。

「壞了！」女人突然聲音高調的驚呼，站住再次看了一眼王國華，然後眼珠子沒敢再正視。接著低頭走過來，陪著笑臉低聲問：「王省長，您怎麼來了。」

靠，這都能認出來！王國華心裡嘀咕了一下，這女的肯定級別不低，不然怎麼會認出自己來。省裡開會的時候，肯定是下面坐前排的。

聲音不大，足夠身邊的分局領導聽到，這位身子微微一抖。

「去辦公室談吧。」王國華心裡暗暗歎息一聲，既然被認出來了，就只好堂堂正正。

分局領導趕緊在前面帶路，上到三樓一間辦公室，進去落座後王國華才開口道：「被打的女孩子，是我的秘書的女朋友。我正好要出門辦事，順便過來看看。具體情況還不瞭解，警察該幹什麼幹什麼。」

王國華先道明瞭關係，然後表示不摻合。問題是，誰敢信這個話？王國華要是不摻合，跑分局來幹啥？好在王國華也是悄悄的來，要不是被這個女的認出來，那真是天大的禍事。

這女的似乎稍稍斟酌了一番，然後低聲道：「王省長，我是農州市、委辦秘書長，白素素。今天但是人裡面，帶人去飯店的那個是孫、書記的侄子，還有有一個是周省、長的小孩。周林是續絃生的，所以年齡不大，不太懂事。我來這裡也是為了瞭解情況，盡量把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

王國華心想這樣才對，一個市黨委秘書長出面來處理這種小事，必須是要有足夠份量的人物夾在中間才對。

「你打算怎麼處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說話，順手點上一支煙。農州班子，向來都是聽簡長青的，這個事情冷雨一直心存芥蒂。王國華沒想到的還有別的，白素素也不會說。

就在白素素準備說辭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一看是方端鳴打來的，王國華起身接聽，走到窗前聽到方端鳴急切的聲音道：「老闆，阿芳的同事說，那些人本來是想強、奸阿芳，好像還聽到他們在包間裡面說什麼誰的秘書的女朋友。」

「我知道了！」王國華面無表情的掛了電話，回到椅子上坐下。笑著看了一眼白素素道：「你接著說。」

「事情肯定是孫麒和周林不對，他們調戲小姑娘在先，這個是可以肯定的。不過那個小姑娘手太狠，煙灰缸把周林的鼻樑骨打斷了。所以……」

白素素說到這裡的時候，王國華突然被插嘴：「所以什麼？所以有人要來這裡顛倒黑白？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被四個男子拖進包廂，衣服撕爛了，她的放抗行為用法律術語來解釋，叫做正當防衛。不知道我這樣解釋，白秘書長是否認同？」

白素素暗暗的叫苦，據她瞭解，今天的事情還真的跟王國華有關係。王國華拿茶水潑了周培霄的事情傳開之後，周林覺得抬得太丟人，就想幫著老子報復一下王國華。可是又不敢直接去報復王國華，叫上孫麒和兩個朋友跟蹤方端鳴，打算把他打一頓洩憤。沒想到看見方端鳴接阿芳下班，經常在那個飯店吃飯的孫麒就建議，不如白天裝著去吃飯，找個借口調戲阿芳，然後鬧一下，把方端鳴引出來再借吵架的機會打起來，事情不會鬧的太大。

沒想到周林臨時起意，把阿芳拖進去要猥褻以羞辱王國華秘書女友的方式洩憤，更沒想到阿芳性格剛烈，反抗的劇烈。抓起一個煙灰缸，直接把在身上亂摸的周林鼻樑給打斷了。

接下來的局面就失控了，四個小伙子把人給打斷了幾根肋骨，然後揚長而去。孫麒比較冷靜，趕緊找父親的秘書說了這個事情。秘書直接把事情跟白素素說了。希望能悄悄的解決掉，免得被領導知道了，畢竟這裡頭牽扯到周培霄，而周副省長跟白素素的關係有點不太清楚，這個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孫宏武的秘書是知道的。

於是，白素素義不容辭的出來解決問題，沒想到遭遇王國華這個對下屬過分關心的領導。

王國華還真的沒想過事情會跟自己有關，只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出發看問題。原本打算是看看警察怎麼處理，處理的不好就借題發揮，有這麼個由頭，至少能敲打農州班子幾下。

白素素心裡真是叫苦不迭，雙方的差距太大，她原本的意思是打算花點錢，再嚇唬一下阿芳，然後快速的把事情解決掉。沒想到王國華來的這麼快，這要是被王國華知道了事情是衝著他去的，恐怕就不那麼好辦了。

擺在眼前的現實是，王國華現在已經往上面去想了。老的不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小的無法無天的亂來，這種腦殘流見識的多了。

第七百八十章

「您看該怎麼解決？」白素素實在是不敢再說別的了，只能把問題推回來。心裡著急，白素素的話裡出了問題，王國華自然不會放過。

「白秘書長，你工作至少二十年了吧？」白素素還沒反應過來，點點頭道：「正好二十年。」王國華冷笑了兩聲道：「二十年工齡的老同志，怎麼問這麼幼稚的問題？這是一個刑事案件，施暴者怎麼處理，警察抓人，檢察院收集證據提起公訴，法院依法判決，這麼簡單的流程，你不知道？居然問我該怎麼處理？處理一樁刑事案件都按照職務高低來說話決定，那還要法律幹啥？按照你的邏輯，這三個部門取消算了，浪費納稅人的錢不是？」

說著話，王國華還笑瞇瞇的問了一句一直站邊上裝聾子瞎子的分局長。「這位同志，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啊！老僧入定的分局長反應敏捷，立刻您笑道：「您說的對，領導的水平就是高。這個，我叫何泉，錦繡分局的局長。您叫我小何就行。」

「我艹！怎麼是這麼一個貨色！」王國華心裡鄙夷了一句，臉上還是很正常，對於這傢伙不失時機的報上名字的舉動，王國華還是很欣賞的，挺機靈啊！

「啊，既然這案子是錦繡分局在處理，我想聽聽，何局長打算怎麼處理？」王國華收起笑容，一臉的冷色調，這臉變的也是夠快的。

何泉小心的看了看白素素，白秘書長早就把頭低下去了。按說，出現了重大案件，市、委關注也是很正常的，警察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下開展工作嘛。問題是，現在辦公室裡坐了一個省常委、副省長，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這大了好多對吧？正經的按照排名來算，在南天省黨委系統，白素素這種屬於幹部大會都能坐到三排以後的，也多虧她眼神好，能認出高高在上的王省長，不然真把一些違法的霸道的事情給做下了，把柄落在王國華的手裡，真是捏死她都不帶費勁的。

「這個，這個，自然是要走正常的法律程序，警察局要先讓嫌疑人到案，收集證人證言物證，提供給檢查機關，然後……」這話說到一半，頂著鍋底臉的王國華已經抬手打斷道：「你也別說然後了，那個跟警察局沒干係。對了，我聽當事人說，一共四個施暴者，這裡有幾個？警察局有沒有立案呢？」

不待何泉答話，有人敲門。王國華淡淡道：「讓人進來說話，我耳朵不好使。」何泉心頭一顫，再看了一眼白素素，這會白秘書長一副死灰臉，心裡想著去摸電話，又沒那個勇氣。王國華那眼神，時不時的過來溜躂一圈，□人的很！每一次看過來，都像被穿刺了一下心臟，不自覺的心跳加速，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可是這事情該怎麼解決呢？白素素想到這就頭疼，剛才一言不適，叫王國華給捏住了命門，一番說的她啞口無言。實際上大道理誰都懂，白素素怎麼不懂這個法律程序？問題是，這年月有幾個領導拿這個程序太當一回事？尤其這個事情，牽扯到好幾個領導的子女。常務副省長周培霄的兒子周林，市、委副書記黎天華、黎小華，市黨委書記的孫宏武的公子孫麒，還有一個省人大主任馬長樂的孫子馬漢卿。就這四個，都是省工商學院的同學，在工商學院裡頭並稱「四害」。

何泉這邊不敢做手腳，出來看看一臉喜色的手下親信，黑著臉道：「進來說。」他倒是想給個眼色，王省長端起茶杯走站起來走動了幾步，何泉心裡的一點僥倖被迫放棄。看來這一次，還是只能先求自保了。王國華來頭太大，要踩死一個市分局局長，要說泰山壓頂一點都不過，而且壓的還是一個螻蟻。

「白秘書長要打電話啊？去打吧！」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聽著有點滑稽，實際上則透著別的信息。白素素臉色一變，想確定真假的時候，王國華已經回到位置上坐下。儘管很想打一個電話，白素素還是決定放棄。

進來的這位警察有點不那麼醒目，可能是想表功勞，迫不及待的就開口道：「局長，事情辦妥了，按照您的要求，那個陳富貴聯繫上了女服務員，表示可以私了。」

「這位同志，陳富貴要是反悔呢？」王國華笑瞇瞇的來了一句，看上去必須是一個「自己人」。這警察沒注意到何泉的表情，隨口道：「他敢？就他那個飯店，讓他關門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王國華笑意更濃了，甚至還遞過去一根煙道：「這位同志辛苦了，要是女服務員不同意調解，警察局打算怎麼辦？」

白素素和何泉不是不想吭聲表示一下，問題是王省長的眼神不時的掃一下，那種足以讓人窒息的威嚴，使得兩人不敢有任何的動作，甚至白素素把臉都扭開了，何泉低著頭看地板上有沒有螞蟻。實際上兩人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這倒霉警察不知道死活，見直屬領導低著頭，心想這一個肯定是更大的領導，這麼好的表現機會一定要抓住。「領導放心，我的人已經去了醫院，那個女服務員一出手術室，就能控制在手裡。保證她不敢玩任何的花樣，乖乖的接受我們的調節。」

「呵呵，好，幹的漂亮，你出去吧。」王國華擺擺手，該警察笑容滿面道：「領導，我叫朱小平，您有事招呼我。」王國華矜持的笑著點點頭，打發這位出去後，關上門轉過身，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一層寒冰。

「二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王國華一句話聽著音調不高，可是這話真是的等於在拿刀剜心割肺一般。

「王省長，這事情我也是沒辦法啊，我一個小小的分局長，市、委領導的指示，我不敢不執行啊。」何泉不出所料的沒抗拒，白素素聽了臉色一變，原本就白的臉上更是沒了血色一般的慘厲道：「何泉，你不要亂說話！」

何泉咬牙切齒道：「白秘書長，這個事情我身子骨太弱，實在是不能抗。事情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您……」

「夠了！何泉，你給我閉嘴。」白素素一聲尖叫，雙拳緊握著眼珠瞪圓，原本雍容的表情變得猙獰。

王國華及時的咳嗽一聲，淡淡的一道目光把白素素的氣焰壓下去後，轉頭對何泉道：「你出去，把情況寫一份材料，我走之前你交給我。」

何泉如同落水者腳踩實地的表情，使勁的點點頭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對了王省長，那個派去醫院的警察，怎麼辦？」王國華冷冷一眼：「你說呢？」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王國華背手走了幾步，看了看渾身不安的白素素：「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明確的證據，就算是何泉寫了材料，你也可以不認賬？」

白素素也不說話，這時候說話越多錯越多，只是低著頭，牙齒把嘴唇都咬破了也沒意識。

王國華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筆，在手裡擺弄了幾下後笑道：「這個東西你一定聽說過，這叫錄音筆。本來我就是有備無患，防止一些小人使壞，沒想到小人沒遇見，便宜了白秘書長。」

白素素猛然抬頭，看了一眼王國華手裡的錄音筆，如同見了鬼似的。當即身子一軟，直接癱坐在地板上。王國華不屑的瞟了這個女人一眼，淡淡道：「其實這本來就是一樁很簡單單刑事案件，不管誰犯法，都有執法機關來處理。可是有的人，偏偏要把權力凌駕於法律之上。得逞的次數多了，就拿這個當規則來用。時間長了，法律在一些人的眼睛裡就是個屁！」

「王國華，你到底想怎樣？」白素素還算是有幾分定力，緩緩的爬起來，拍了拍身子上的灰，咬牙切齒的問。

「我想怎麼樣？」王國華自言自語了一句，轉身走到門口，打開辦公室的們，抬手指著門外大聲道：「你看看這個城市，這城市裡有幾百萬人民。他們希望看到黨和政府會給他們一個公平的社會環境，他們是納稅人，他們是這個國家的基石。可是有些人甚為黨員幹部政府官員，從法律角度來所，這些人應該代表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可是這些人背地裡都在做的事情，永遠只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違法，甚至踐踏法律。這些人，哪一點像一個黨員幹部？這些人中間，就包括你！」

白素素也算是徹底的放棄了，伸手撩了一下前額的亂髮，淡淡道：「我這樣的人多了，你管的過來麼？」

王國華微微一笑道：「你說的很對！我確實管不過來，可惜你撞見了我，只能自認倒霉！」

這句話，算是徹底的把白素素打垮了，好不容易聚集的一點勇氣，就像被針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下去。軟軟的，白素素落在了椅子上，低著頭不再說話。

王國華在傷口上又撒一把鹽道：「你把自己的前程看的太重了，把手裡的權力看的太重了。其實這個事情，就算是走正常的組織程序，頂多就是把你撤了。雙開都不可能！更何況，要撤你，我沒這個權力，頂多就是建議一下。對了，還有，你可能只要交一份檢查就能對付過去這個事情。」

說完這些，王國華意外的湧起一股悲憤，狠狠的把手裡的茶杯摔在地上，怒道：「像你這種混蛋，遲早被人民的怒火炸的粉身碎骨！」

第七百八十一章

白素素不敢再呆下去，惶惶推門而出，王國華也不攔她，罵一頓是解氣了，實際上並不能堂堂正正的奈何她。當然，王國華也沒打算讓她好過就是了，冷雨對農州班子的不滿，這一次可以爆發一下了。

最可恨的是，這群官二代，不敢來找自己的麻煩，居然去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喪盡天良，或者著腦子裡根本沒有良知這根弦。這樣的官二代雖然只是少數，但是就那麼幾個，帶來的影響何其惡劣。

讓白素素走，王國華還有一個意思，就是明確的轉達一個信息。這個事情，王國華介入了，有膽子就繼續用手裡的權力來為這些混蛋孩子脫罪吧。

白素素出來就是電話一通，邊走邊打，王國華也不著急，手裡捧著個茶杯就在三樓的走廊上晃悠。首先被嚇著的是市局的領導，其次趕來的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官是越來越大，不過到了孫宏武這就到頂了。省常委們就算知道，也不會過來現這個眼。

大多數有點份量的官員，論調還是比較統一的，就這麼點小事，王國華搞的滿城風雨的。這份囂張跋扈，真是太過了。

別看錦繡分局這塊風起雲湧的，省裡的高層卻是一片安靜。這個事情，大家很默契的就當沒發生。甚至沒有一個領導表示一下關心，那意思大致就是看著王國華想鬧到什麼程度。

孫宏武態度還算不錯，到了就先認錯，隨後強調一定支持警察的正常執法，決不姑息。

王國華也不廢話，直截了當的表示，犯案人員何時到案，王省長何時離開錦繡分局。說這話的時候，王國華就站在走廊上，對面是一群面色各異市領導。

有幾個不知道死活的記者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趕過來想報道一下。不用王國華說話，直接被警察攆走，門都不帶讓進的。還有個別感覺良好的，叫囂新聞自由，結果直接被拿下，關了小黑屋不提。

王國華後來直接自己動手，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走廊上，面目表情的看著大門處。孫宏武壯膽勸了一句：「您工作那麼忙，這點小事交給我們來處理，保證……」

王國華一抬手，打斷他的話，淡淡道：「我的要求很簡單，要親眼看見案犯歸案。就算他們跑了，我也要親眼看見市局發出的通緝令。還有，我沒認為這是小事。」

這話就算是把事情給咬死了，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吃了一臉的唾沫，孫宏武儘管是一臉的憤憤默默的退下，卻也沒有離開。沒辦法，誰讓他不是省常委？按照規矩，王省長駕臨市屬單位，他是必須陪著的。否則，就是目無領導。

午飯的時候，自學強拎著兩個盒飯過來，王國華也不管市裡這些人，自顧自的吃盒飯。一邊吃還一邊道：「這盒飯味道不錯，以後趕不及就吃這個。」

終於有一輛警察開了進來，車上被押下來四個年輕人，王國華見狀，筷子扒拉最後一口飯，吃完了喝口茶，起身淡淡道：「回了！」

不管願意不願意，一幫領導都給送到分局門口，王國華也沒去確定幾個年輕人的身份就是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重要是人給抓回來了。這是一個很明確的信號。

回到大院，王國華直接往冷雨的辦公室走來，可以肯定的是，冷雨一定在等著他。

剛到樓道口，就見姜傑在等著，笑瞇瞇的豎起一根大拇指。王國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信步往前。進了辦公室，冷雨坐在外頭的茶几邊，臉上有壓制不住的喜色。

「來了，先喝口茶喘喘氣，再說具體的。」冷雨指了指倒好的茶，王國華也不客氣，坐下就端起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笑道：「您這手藝沒啥進步。」

姜傑就在邊上坐著呢，聽到這話差點沒栽下椅子。這是冷書記親手泡的茶，能不能不要這麼挑。冷雨不以為意的歪嘴道：「你真是被楚江秋帶壞了，嘴這麼刁。我這茶葉就是一般的烏龍，沒有頂級的給你喝。」

王國華放下茶杯道：「妥協了？」

冷雨點點頭，也不避著姜傑，看意思姜傑這是納入了核心陣營了，這傢伙倒是會討領導的信任。王國華突然想到惠珍，不由的有點疑惑。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沒有多想。

「正常的法律程序還是要走的，事情終究是孩子干的。省裡，不打算追究一些同志教育不當的責任。」冷雨慢慢的說著，拿起茶壺又給王國華倒茶。

這個結果在預料之中，其實看見幾個孩子被押送警局，之前並沒有接到任何一個電話，王國華就知道自己又當了一會打手。不管將來法院怎麼判，王國華已經盡力了。

「簡長青什麼反應？」王國華還是問了一句，冷雨淡淡道：「沒什麼反應，他現在顧不上這個了。」王國華一怔，冷雨沒接著說，王國華也沒問。

冷雨又接著道：「這兩年，會有一些變化。你不能眼睛總盯著下面。」

王國華聽了這話呵呵一笑道：「我的作風您還不知道？我對上面的事情沒興趣，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這是我的一貫風格。其實，這個官我現在有點做膩歪了。」

冷雨多少有點詫異的看了對面一眼，發現王國華眼神中帶著一絲寥落，不由苦笑的搖頭道：「你啊，都這麼多年了，骨子裡的變化其實不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國華說著起身道：「您忙吧，我回去了，手邊還有一堆事情。」

冷雨點點頭，對姜傑道：「秘書長送一下國華。」

姜傑一直給送到樓下，看看沒人便笑道：「惠珍的事情，我知道一些，跟我無關。」

這個解釋王國華不信，但是不會說出啦。姜傑也知道王國華不會信，但是必須要說。至少這是一個態度，王省長要是沒那方面的需要，惠珍就不會再做小動作。

「好自為之，都不容易！」王國華丟下一句話走了，姜傑站在原地，慢慢的品位這話裡頭的意思。這話應該反過來理解，都不容易，就是王國華表示理解。好自為之，有的事情不能做的太過，遲早要出問題。這次王國華算了，換一個人呢？還能那麼好運氣？

姜傑的表情多少有點複雜，他也是挺無奈的。不管怎麼說，結果不算壞，得到了王國華的諒解，也得到了冷書記的信任，不然剛才那個場合，直接一個眼神過來，自己就得乖乖的走人。對於王國華，姜傑的情緒比較複雜，這個年輕人的風格，表面上看起來跟大多數官員卻別不大，但是真的到了需要發力的時候，他真是一點都不帶妥協的。

今天上午的事情，姜傑全都清楚，包括人大主任私下跟冷書記見了一面，都是姜傑安排的。王國華應該不知道這個，大概他只想知道結果吧。

方端鳴回來了，看見領導眼珠子紅通通，王國華直接一擺手：「不要搞這個樣子，對了，需要放假麼？」方端鳴使勁地擦了擦鼻子，笑道：「不用，阿芳的幾個小姐妹，輪流去照顧。對了，飯店的陳老闆讓我轉告您，改天一定要去他那吃飯，他親自下廚做的蛇羹是一絕啊。」

「拉到，我想到蛇就渾身雞皮疙瘩，你還讓我去吃。不提也罷！」這話倒是有點違心了，其實王國華不怕蛇，也不排斥吃蛇。只是，這飯不想去吃罷了。

兩天平靜的過去，錦繡分局的何泉來了一趟，匯報了一下結果。四個年輕人認罪態度很好，也都表示願意接受法律的公正制裁。

王國華當時沒說啥，只是說知道了。實際上王國華心裡和明白，那四個年輕人在裡頭，跟住賓館也沒啥太大的區別，除了不能離開房間。

下班的時候，王國華接到一個電話，聲音有點蒼老，也沒報上姓名。就是說，其實挺感謝王國華的，不然那孩子這次不栽跟頭，將來也要栽跟頭，可能從此就毀了。這人說完就掛了電話，王國華心裡還是猜到，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副省長的人大補選，就在這兩天。坦白講，王國華在冷雨那邊說這個官當膩歪的話，也算是一句抱怨吧。王國華被選下去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接到這個電話之後，這個可能性徹底消失了。

一個看似很小的風波之後，生活歸於平淡。

下班的時候看見馬路對面的二樓上，多了一些施工的人，王國華想想便打發方端鳴先下班，帶著自學強走過去看看。這樓大概是八十年代初的產物，看上去有點舊，樓頂有護欄。

王國華出現在樓下的時候，正在忙活的白玉蘭看見了，喜色一臉的跑過來。其實，白玉蘭一直很想去找領導表示一下感謝，孫家園給攔住說，「把這個店和養殖場搞好了，對於王省長而言才是最好的感謝。」

第七百八十二章

這體制內的人，沒有不琢磨領導的。領導喜歡啥，聽啥比較順耳，這些都是會被下屬琢磨的範圍。王國華對這種事情基本麻木了，只要把事情辦好就行。當然，孫家園這個鄉黨委書記，出現在這個場合似乎有點過了。可以想見，要不是這個事情是王國華關心的，鄉黨委書記其實也是很多事情要做的。

徐妍麗也從樓上下來，看她穿著一身工作裝，這意思也在幫忙啊。「王省長好。」問候一聲，王國華點點頭，笑道：「妍麗同志也來幫忙呢。」

徐妍麗平時可沒什麼機會在領導跟前說話，這會顯得有點緊張道：「玉蘭妹妹說了，要花最少的錢，辦最漂亮的事情。我們商量了一下，自己去買材料，玉蘭從村裡叫了幾個人城裡，自己動手搞也就是三天的活，還能省下一筆開支。這不，就剩下最後一點活了，今天就能做完。」

王國華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居然自己動手搭建一個竹棚麼？

「原來如此，這個店的主意是我出的，我也應該出把力氣。走走，上樓去幹活，做完了晚上我請吃飯。」看看天色還早，王國華擼起袖子，笑呵呵的往樓上走。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出聲。白玉蘭是不知所措，其他兩位都是混體制的，哪裡敢敗領導的興致。

樓上的工地也確實到了收尾階段，就剩下一些無關緊要的活，王國華上來看了看道：「這個，我該做點啥？」

跟上來的三位心說，誰敢指揮您啊。孫家園輕輕的拿手肘撞了一下白玉蘭，這妹紙壯膽道：「王省長，要不您幫我把樓下的垃圾拉去倒掉吧。」

「好了，我今天就聽小白指揮了。」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跟著白玉蘭下樓。這附近沒垃圾桶，得拿三輪車拉著垃圾走幾十米。

本來這活是白玉蘭一個人干，現在王國華看見三輪車就上去道：「我來蹬。」

沒蹬過三輪車的人，可不知道這玩意其實不好掌握。王國華是熟手啊，打小在家裡就沒少玩這個，上去適應了幾下就很熟練的蹬著走。到了地方，把車前方一抬起來，呼啦一下垃圾就倒好了。把白玉蘭都看傻了，不自覺道：「您以前都做過啥啊？」

心情不錯的王國華，坐上位置拍了拍三輪邊道：「坐上來！」白玉蘭還真就坐上去了，王國華一邊蹬車一邊笑道：「我小時候家裡也不容易，不過那時候不懂事，不知道生活艱難。父母和姐姐都慣著我，後來突然想清楚了男人都改幹點啥，所以我做了很多事情，目的就是想掙錢養活自己。」

王國華身邊有很多人圍繞，這些人在王國華看來都是帶著目的而來的，眼前這個女孩，眼睛看上去似乎很純淨，王國華覺得跟她在一起沒精神上的負擔，所以說話也隨意了。不過這種隨意，算是一個特例吧。步山鄉真不容易，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王省長，您是我看見過的最沒架子的領導。孫書記這會還好點，在鄉里頭架子可大了。跟您比，他的架子更像省長。」白玉蘭說話也是沒遮攔的，王國華聽了是哈哈大笑道：「這你就錯了，我們這些人平時看著高高在上的，跟基層的百姓很少有接觸。所以呢，我們下去了肯定是不會端架子的，因為我下去了走一趟，很難再回去。可是孫家園不一樣，他得在一個地方工作很久，基層的工作不好做，好多雞毛蒜皮的小事，你要是太好說話了，一些斤斤計較的群眾會很煩人。雖然說，在基層做的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是每天被這些事情耽誤大量的時間，想做出點成績來也是很難的。人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會有上進心。」

「您說的太複雜了！」白玉蘭似乎不明白這個，王國華也懶得解釋太多。真的是自己工作了才知道，群眾也不都是樸實的，刁民也是有的，並且稍稍隨意一點時間長了，就能慣出很多刁民。這些「刁民」的要求其實往往不高，就是想佔你一點小便宜。但是這樣的人太多了，有時候基層幹部板著臉，也是很無奈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能長期忍受這個麻煩。

王國華的加入，非但沒有提前完工，反倒是樓上的兩個官員商量了一下，決定隨便搞搞，提前收工。王省長蹬三輪看著熟練，可是真心不敢讓他蹬下去了。

來回走了幾趟，太陽剛落山，王國華看見自己的車，才想起來自學強還在車上。走過去讓他先回去，自學強也不客氣，開車就走。這傢伙，一點都不像領導的司機啊。

事實上，王國華覺得自學強始終對自己有點隔著一層。樓上兩位官員下來，孫家園上前說話：「王省長，活都沒了。」

「那好啊，我洗個手，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吃飯。」王國華開了口，徐妍麗立刻接過話道：「去翠園吧，就在前面一百米，走過去就行。」

王國華看看只有三個人有跟著走的意思，也沒多說啥，點點頭。徐妍麗立刻拿上包帶路，一行人邊走邊聊的時候，徐妍麗偷偷對孫家園笑了笑道：「老孫，好眼力啊。」

前方是王國華和白玉蘭走著聊著，孫家園稍稍閃過點惱火，隨即笑道：「談不上。」

徐妍麗暗暗冷笑，跟著往前走，心道你當我沒去調查過？那個飯店，明明是你家姨妹子開的，怎麼變成了白玉蘭？忽悠領導可以，你想忽悠我？徐妍麗心知肚明，卻沒有去揭穿這個事情。這個白玉蘭，是在省城念的大學。王省長終究是男人，難以抗拒這個妹紙的美麗。

心裡暗暗不屑，徐妍麗還得琢磨怎麼去討好白玉蘭，這妹紙看著年輕，心眼多著呢。很會琢磨領導的心思，就沖這個自己動手蓋竹棚的說法，就很不簡單。實際上，這個竹棚，白玉蘭在邊上也就是看看，其他兩位也都是站著看。可是領導來了，說法就變了。

徐妍麗搞不清楚王省長對白玉蘭的態度，所以不敢把事情挑明了說。

到了翠園，徐妍麗忙活開了，她跟這裡很熟，平時單位裡搞接待，都是往這裡帶。不過今天性質不同了，來的是大領導，平時翠園這個地方，能來個副廳就是了不得了。所以，徐妍麗在酒店這邊的價值瞬間就增值不少。

菜單自然是先交給領導，王國華抬手擋住道；「徐妍麗，你來吧。這裡你熟，隨便吃點飯，不喝酒。」定下調子，王國華就不浪費這個精力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喝。

過了一會，自學強進來了，王國華一愣，一個眼神後起身道：「你們先坐，我出去一下。」

出了包廂門口，走到走廊盡頭，自學強站住道：「領導，他們在合夥騙你。」

王國華笑了笑：「你何必說出來呢？都不容易，裝糊塗挺好的。」自學強聽著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點頭道：「那我先出去了。」

回到包間，飯菜都上來了，四菜一湯，份量很足。王國華也不客氣，有人添飯就吃。吃完了放下筷子，站起道：「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王國華要走，沒人敢攔，甚至送一下的資格都沒有。走出翠園，王國華的奧迪車悄無聲息的停在面前，車門從裡打開，王國華上車後疲憊的往車後一靠道：「回。」

王國華不是那麼好騙的，這一點主要得益於王國華在基層多年的打滾。孫家園的那點小心思，還有白玉蘭的演技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王國華考慮的是，這個事情一旦做成了，確實對步山鄉有很大的幫助。可惜，下面的人喜歡歪想領導，節外生枝了。不能不說，這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車回到住所，院子門口洪彩屏正在徘徊，看見領導的車趕緊上前來。啪的一聲後，洪彩屏快速的打開車門。

王國華下車來看看她，笑道：「有事？」

「上次交給您的關於民辦教師的材料，跟實際情況有很大的出入。有的民辦教師，都是下面隨意做主，財政上也不走教委系統，所以我讓人去重新收集了一下材料。這不材料剛匯總好，我就送來了。」

洪彩屏其實最關心的，還是王國華要做點啥。能揣摩出領導的意思，那就最好了，提前做準備啊。

王國華關心民辦教師，還是源自網絡上的信息。民辦教師大概是國內比較特殊的群體，這群人中有很多人，都值得去敬佩。

「是這樣的，讓省教委做這個材料，是考慮到民辦教師往往處在條件困難的地區。這個群體收入很低，很可能將來這些人還會失去這個工作，到時候他們可能連生活保障都成問題。我打算申請一筆專項資金，每個月給民辦教師發一點補助。還有，以後出台一個規定，凡事工作十年以上的民辦教師，教委一次性解決一下編製問題。」

王國華說到這裡停下了，燈光下的洪彩屏，表情很精彩！

第七百八十三章

洪彩屏不敢在這個問題上答應王省長，要是一兩個人的編制問題也就算了。按照十年的標準來弄，全省至少兩百個以上的民辦教師夠資格。一些山區裡的小學，就一個老師，一干十幾年的也有。

這些人該不該照顧，從情理上來說，該！可是很多事情，根本沒法子按照情理來搞。

「王省長，補助的事情好說，這個編製太難辦了。」洪彩屏也摸出了一點跟王國華打交道的規律，那就是說實話就行。

「嗯，那你說說，編製的問題怎麼解決比較合適？」王國華也不著急，本來這個事情就不是朝夕能就，主要還是要看看洪彩屏的態度。

「您看是不是這樣，教委每年拿出十個指標，按照實際工作時間來排。這個，最好能形成一個文件，交給各級教委來辦理。」洪彩屏也算是比較內行，拿出了一個還算過去的辦法。可惜，這個辦法距離王國華的要求有點遠。

「你倒是會做好人啊，每年十個指標，還下發各級教委。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在基層幹過？不知打那些人膽子有多大，對吧？我敢負責任的說，這十個指標下去，最多一個是落在了那些需要轉正的民辦教師頭上。」王國華毫不客氣的駁斥，洪彩屏心中暗暗叫苦，王省長這眼力也太毒辣了，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洪彩屏不敢辯解，只好低著頭不說話，心裡琢磨著怎麼才能挽回在領導心目中的印象。

「我知道你有難處，可是你這點難處，包括整個教育系統上上下下的所謂難處，比起那些在大山深處一幹就是十幾年的教室們，也能叫難處？你別跟我提什麼教育部有明文規定，需要拿到一定的文憑才可以獲得正式的教室資格。你以為那些教師不想讀文憑？他們要有那個條件才能說這個話。還好意思拿十個指標來糊弄我。說句難聽的，有的官員心都叫狗吃了。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天，就得按照我的思路來走。別跟我說什麼好多示師範畢業的學生都找不到工作的話，大學畢業生誰要是能去山裡呆上五年，我就敢批一個指標給誰。不能做到這點，就不要叫嚷。還有各級教委的官員，我上任的三把火，沒有去燒腐敗問題，他們就該燒高香了。你回去組織一個工作組，深入到全省各地基層，那出一個準確的數據來。有多少民辦教師是十年以上教齡的，我就算是教育部磕頭，也要給他們求到一個正式指標。」說完話，王國華轉身買上台階進了門，洪彩屏不敢跟上去，王國華的一番話，說的她實在是羞愧不已。

作為一名長期在教育系統工作的幹部，洪彩屏其實很清楚那些民辦教師的困難和貢獻。沒有這個特殊的群體近乎無私的付出，這個國家要多出多少文盲？洪彩屏以前也曾被這些人感動過，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個人的前途上下的工夫更多，官位是上來了，務虛的時候也就更多了。更加接觸不到這些基層的艱苦。

洪彩屏還是鼓足勇氣，跟著王國華進了客廳，落座之後阿英熟練的過來倒茶，畏懼的看了看王省長一臉的陰沉，阿英趕緊完活閃人。

「我知道這個事情很難做，但是必須有人去做。別說你這個省教委主任了，各級市縣的教委負責人，有幾個去過山裡看一眼那些深山裡的小學的？我敢說少的可憐。」王國華恢復了常態，不緊不慢的語氣反而壓力更大。

洪彩屏嘴上不說，心裡真是苦澀到極致。她就算有心去走走，也未必有那個時間。主管一省的教育工作，整天務虛都忙不過來呢。基層那些人是什麼德行，她心裡也清楚的很。

「您批評的對，回頭我就召開會議，轉達您的指示精神。並抽空下去走走，走到大山深處去看看。」洪彩屏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別的了，先把領導的火氣降下來再說。

王國華對自學強說的是就算知道了也不用說出來，實際上對於孫家園幹的事情，還是很惱火的。不過王國華不會去沖孫家園發火就是了，他的難處王國華能理解。倒是這個洪彩屏，剛才讓王國華很是失望，居然好意思說一年十個名額。這也就算了，還是交給各級教委去操作，真當王省長是廟裡的菩薩，泥雕木塑？不曾食人間煙火？

「這樣也好，你也別下到山裡去了，直接去各級縣市教委看看，給下面的同志吹吹風。這個事情，我打算上常委會談一談，爭取一個好的結果。就這樣吧，回去吧。」王國華說著揮揮手，打發走洪彩屏。一番發火後，王國華倒是冷靜下來了。

仔細想想，自己是有點著急了。但是這個事情現在不做，拖幾年那些人就會被每年一千多塊一次性打發掉。想當初，王國華在網上看到這條新聞時，都覺得血都凍住了。就拿南廣省來說吧，滿打滿算最多幾百個民辦教師。沒人就算發上五萬塊，也就是一兩千萬的事情。加起來看著很多，實際上一個縣級單位，每年各種招待費都不止這個數字，甚至遠遠地高於這個數字。可以說，在這個問題上，做的太昧良心了！

王國華不在這個位置上就算了，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天來臨。

或者可以這麼說，這一份不平，在王國華心裡憋了很久了。王國華還有一個想法，暫時沒有跟洪彩屏說，先看看她這一次的態度如何再說。

週末，王國華在家休息，上上網看看新聞，順便跟夫人聊天，看看信箱裡發來的兒子的照片。一個人在外的生活，王國華似乎已經習慣了。真的有那麼一天，王國華徹底的清閒下來，真不知道那麼一天會有怎麼樣的心情。

上午九點，接到孫家園打來的電話，表示要來做一頓燒烤請領導吃，白玉蘭親自下廚。

「感謝小白的好意，我實在沒空。」王國華淡淡的說了一句，方才差點來一句話刺一下，想想還是算了，何必讓一個想做點事情的同志惶恐不安呢？

第七百八十四章

放下電話，王國華不免有點意興闌珊。一個人悠閒的時候，不免會寂寞，畢竟還只有三十來歲。見院子裡自學強在擦車，王國華出來招呼道：「走，去醫院看看端鳴的女朋友。」

因為是臨時起意，到了醫院外頭才想起來是空手的，看了一眼找地方停車的自學強，心道這傢伙果然不是給領導當跟班的貨色。

好在看見對面有銀行，下車去提款機去了五千現金，包裡有信封裝上。本來是想拿一萬的，生怕方端鳴不要。路上攔住一個額頭上滿是油光和痘痘的護士，結果人家停下時問啥事，王國華這才想起來連阿芳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跟人家護士問啥？

「對不起，我忘記想起來問啥了。」

可能是王國華的表情太誠懇了，小護士不由多看他一眼，小小的遐思了一下才翻翻眼珠子走了。也許，王省長不是這個小護士心目中的菜。

只好打個電話給方端鳴：「我在醫院呢，阿芳住哪個病房？」

方端鳴嚇了一跳，儘管事情是因王國華而起，方端鳴也沒想過王國華能來看望。畢竟跟阿芳的身份差的太遠，即便是方端鳴自己，目前也就是個正科，這個級別不是說提就提的。原先的起點太低了，跟著走兩年提副處，王國華滿一屆，方端鳴能放一個正處就是頂了。即便是這樣的節奏，也是很多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機會，要不怎麼說給領導干秘書是陞遷的捷徑呢。最要緊的一條，是領導的自己人，能得到信任。你還別扯GCD不搞任人唯親那一套。

「我馬上到。」方端鳴丟下電話，對床上的阿芳道：「老闆來了，我去接一下。」

方端鳴風一樣的出去，阿芳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招呼正在邊上的姐妹道：「小花，趕緊幫我梳頭，快點，端鳴哥的領導來了。」

山裡長大的阿芳，別說副省長了，就連鄉長都沒見過。甚至副省長是個什麼概念，也是方端鳴解釋了好久才清楚的。昨天弄清楚了方端鳴跟著啥領導幹活之後，阿芳心裡很是擔憂了一會。一個山裡的丫頭，自覺配不上方端鳴了。沒想到這個意思剛出口，就遭了方端鳴一頓罵：「剛做了手術有點精神胡思亂想了是吧？等你出院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吧，南廣這個地方，男性強勢的傳統優勢比較明顯。而且方端鳴的「收拾」含義，只有阿芳能聽懂。當時下意識的紅了一下臉，隨後心裡就是一陣甜蜜。當初阿芳跟著方端鳴，可沒想過他什麼東西。就是覺得他人好，對自己好。

醫院特護病房的值班護士可沒閒著，一看方端鳴急匆匆的出去，立刻來病房問詢。阿芳也沒防備，告知男友的領導到樓下了。值班護士立刻笑著安慰兩句，轉身就走。

原本打算來去匆匆的王國華，還是小看了人民群眾的警惕性。這還沒走到病房呢，樓道前已經站了兩行醫院的管理層。王國華習慣性的看了看方端鳴，方秘書露出很冤枉的表情。王國華便知道自己走漏了行蹤，問題出在哪也想不起來了，難道說之前那個小護士認識自己？算了，不想那麼多了。

露出微笑，王國華信步上前，對面是院長帶隊的一票人。院長姓羅，早年赤腳醫生的出身。因為又紅又專，趕上了根正苗紅吃香的好時候，18歲進了工農兵大學。畢業後又趕上了文憑吃香的年代，總而言之這傢伙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又會討領導喜歡，仕途相當的順利。

業務上羅院長沒啥拿的出手的，不過會做人，不懂的不瞎指揮，倒也安安穩穩挺得人心。這種不是業務能力起家的院長，在迎合領導方面自然是好手。得知方端鳴的女友住在本院，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王省長不來就罷了，來了就別想逃脫。

小六十的人了，羅院長也不惦記什麼進步，只求不要哪裡出了問題被領導逮著了就行。

王國華分管文教衛農林牧，這個分工可謂很不正常，不過正常不正常的，都不是羅院長該關心的。只要知道分管副省長是誰就好。做好一切準備，小心應對領導可能的出現，這就是羅院長的為官之道。

可是不等王國華上去說話呢，後面就有人追出來了，一邊追還一邊喊：「羅院長，你等等。」聲音很大，追出來的是一個女的，四十來歲，臉上皺紋不是很明顯。

這女的身後還有一個男的，沒敢上前來，五步之外徘徊。

「馮主任啊，有事麼？你也看見了，領導來了，你的是回頭說。」羅院長好言安撫了一句，多少有點擔心的看看停步的王國華。心裡恨死了這個女人。

「領導來了正好，我要反應情況。」說著上前來，後面那個男的有點急切的上前拽她，這女的甩開男人的手，衝到王國華面前，很不禮貌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後道：「你就是王國華省長吧？」

王國華笑道：「我是，請問怎麼稱呼？」

女人道：「我叫馮欣茹，我爸爸以前在你這個位置上幹過一屆。這不，老爺子生病住院，送幹部病房來了，我這才離開了一會，回來就看見老爺子的腿上叫吊針打出來一個鼓包。這醫院也太不負責了，我們家老爺子革命了一輩子，到老了就這麼對付？」

王國華很認真的樣子點頭道：「我瞭解一下情況，對於為革命工作了一輩子的老同志，黨和國家是不會忘記他們的。」這也就是客套話，場面話。不過有這話，馮欣茹也不好繼續鬧騰，人不是還在這裡麼？

「羅院長，你來一下。」王國華招招手，走邊上站著。羅院長小跑過來，低聲道：「王省長好，馮慶輝同志的情況有點特別。」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頭示意他繼續說，羅院長接著道：「馮慶輝去年腦淤血搶救後，命是抱住了，可是成了植物人。現在全靠輸液吊著命，開始的時候住的最好的病房，這不是醫院醫療資源有限麼，所以醫院給調整條件稍差一點病房去了。結果這個女的不幹了，整天鬧著要調整回去，好像他家老爺子不住最好的病房，立刻就會撐不過去。其實現在馮慶輝同志住的病房，在醫院也就那麼五六個帶套間的病房。醫院考慮到其他因素，勸她把人接回去，她說老爺子是國家的人，自然有國家來管，輪不到她操心。要說她除了盯著這個病房，其實一個月也就來一兩趟，每次鬧一下，就為了報銷一點單據，說是給老爺子買的補品。」

王國華聽出一點意思來了，感情這個女的是來佔醫院便宜的。按說她也是幹部，怎麼會佔這點小便宜？

「哦，那個腿上打出包來是怎麼回事？你讓人去調查清楚了，我先去病房看人，完了回頭再說。」說完，王國華朝馮欣茹笑道：「羅院長那邊，我批評過了。你看是不是這樣，先讓院方去看看老爺子要緊不要緊，其他的等下再說。我暫時也不走，也是來醫院看病人的。」

王國華和顏悅色的不擺官架子，馮欣茹反倒感覺到了畏懼。她老爹就是這樣的人，平時對誰都和和氣氣氣，實際整人的時候可是狠的緊。馮欣茹有點見識，知道這種笑面虎最不能得罪了，搞不哈就是個睚眥必報的角色。反正她的目的也算達到了，等下不怕醫院不妥協。

「行，那您忙您的，給您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這女的倒也知道進退，王國華保持微笑離開，羅院長叫來一個人交代了兩句，趕緊的帶著人跟上。

走了幾步，王國華站住問羅院長：「馮欣茹在哪個單位上班？」

羅院長道：「省婦聯，一個什麼主任，來醫院都是自己騎摩托車來。」

王國華繼續往前走，馮慶輝一個堂堂副省長，女兒搞到要來佔點醫院的便宜，可見此人的作風。說起來這樣的老同志很多，不過話又說回來，醫院的大量醫療資源，也確實存在被少數特權階層擁有的現象。而王國華自己，算是其中之一。真的生個啥病進醫院，來個病危通知，省裡領導肯定是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搶救。」普通百姓，能有這個待遇麼？就現在這個醫療改革，沒錢看病就只能等死。

「羅院長，讓大家都回去吧，你跟著我就行。」王國華想起後面聲勢浩蕩的一群人，站住吩咐一聲，免得把人家小姑娘給嚇著了。一直跟在身邊的方端鳴，倒是沒說一句話。這會才有機會道：「我還沒感謝羅院長對阿芳的照顧呢。」

這話算是相當的及時，羅院長也是暗暗的竊喜，總算是得到了一個認同的話。王國華笑了笑沒說話，羅院長聰明的做出反應，讓其他都先走，留下主治醫生。

「王省長，要不去值班室，我讓醫生先匯報一下病情。」羅院長識趣的提議，王國華點點有道：「這樣也好。」

阿芳的傷手術後恢復的很好，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要出院至少得一個月。可見當初阿芳的傷有多重，就是這樣，白素素還安排人來嚇唬，想逼著私了。

要說這幫傢伙是混蛋，真是一點都不過分，他們的眼睛裡只有自家人。現在人都是都抓起來了，什麼時候走司法程序到上法庭那一步還沒定。王國華可以想到，一定有人在千方百計的想著為自己的孩子脫罪。

冷雨那邊確定了妥協，但僅限於冷雨不會拿這個孩子的事情來做文章。其他的，王國華沒打算讓步。這些天看著沒做啥，實際上一直在關注這個事情。錦繡分局那個何泉，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得及時匯報。對於何泉來說，算是痛病快樂著，快樂是因為能直接向王國華匯報，痛則是擔心日後遭到市裡領導的報復。不過話說回來，有王國華在一天，他的位置不會有問題，但是想陞官就難了，除非他調離農州，這大概也是一痛。

病房裡的阿芳居然還化了點淡妝，這一細節王國華看的清楚，下意識的看看方端鳴，暗道這小子好福氣啊。阿芳無疑是不想讓自己看的太悲慘，免得王國華回頭事情搞的更大。沒錯，阿芳就是為了男朋友的前途而裝扮了一下。目的是不希望王國華在自己的事情繼續消耗時間和精力。

王國華問候了幾句，留下一個信封就出來了。方端鳴要送，王國華按住道：「留下來好好陪你的女人。」最後四個字的意思，王國華覺得方端鳴能明白。大概只有死心塌地的跟著一個男人過下去的女人，在王國華的心目中才能算XX的女人。

羅院長很識趣的站在外面沒跟進去礙眼，王國華出來之後笑了笑道：「去看看馮慶輝同志，既然來了嘛。」實際上，王國華的身份並不適合去看，冷雨或者簡長青去比較合適。

不過王國華在這些問題上，不是很在意人言，再說了馮慶輝都是植物人了。王國華走一趟，無非是想間接的讓一些人知道，免得以後馮主任還得去惦記醫院的便宜。

馮欣茹本來沒指望王國華能來，在病房裡給老爺子念報紙的時候，還不時的停下來歎息一聲道：「老爹，你怕是醒不來了，當初你那些手下，真是……，算了，不提了。你這病就是叫他們氣出來的，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圈子裡就沒好人。」

王國華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這最後一句。不過馮欣茹並沒有尷尬，而是欣喜的對老爹喊：「爸，省委領導來看望您了。」

就這麼一嗓子，有點尖銳的一嗓子下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馮慶輝，居然手指微微的動了幾下，然後就是眼角流出一行眼淚來。

羅院長也是眼尖，一眼就看見了眼淚，驚呼：「誒誒，有反應了，快去叫醫生。」

第七百八十五章

這算是一個醫學奇跡麼？王國華不得而知，主治醫生的解釋為，這種被喚醒的病例是小概率事件。醫生來了一番忙碌後，確診病人的確有了反應，要求病人家屬堅持不斷的這麼喊病人，比如，XX領導來看您了，XX同志來看您了。

這個意外事件，讓王國華感慨不已。同時也暗暗的琢磨，萬一自己也變成這樣，怎麼叫才能有反應呢？保證不會是「XX領導來看您」這一句。

離開的時候，馮欣茹追了出來，死活要給王國華磕頭。還好王國華手快，伸手攔住了。馮慶輝醒來沒醒來，對於馮家來說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大致，人情就是這樣吧。

領導的週末難得休閒，這不刀雄偉已經等在門口。見了面多少有點激動道：「王省長好，那個經貿團總算是來了，明天的飛機。」

這檔子事情是游飛揚在擺弄的，王國華沒想到拖了這麼些天才來。「嗯，怎麼不早匯報？我好催一催？」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句，刀雄偉道：「這個怎麼好催的？是外國友人呢。」

王國華頗感無語，點點頭道：「好好接待，記住要做到不卑不亢。過幾年沒準國家還會限制外資入境呢。」王國華這話，刀雄偉聽著都新鮮，但是不敢反駁。七八年後，這話應驗時，刀雄偉才想起來王省長曾說過這個話，不禁大為震驚至於，欽佩的一塌糊塗，跟好多人說起這個事情。可惜，那個時候，王國華已經離開了南廣省。

刀雄偉原本希望王省長能主動表態，去機場接一下以示重視，不曾想王國華壓根就沒這根弦。省裡重視，不等於分管省長一定要去機場接，好多外國人，就是這麼被慣壞的。

刀雄偉失望的走了，他可不敢主動開口請領導去機場，領導很忙的。等接到人，匯報一下，領導能來一趟就滿足了。

上網，喝茶，看書，總算是有了一個悠閒的下午。天黑前，王國華的悠閒暫停。院子裡，阿英正在跟前來拜訪的白玉蘭說話。

對於這個總是身穿一家能把腰襯托到最細的長裙的女孩，阿英很警惕。這個警惕，不是因為自己想怎麼地，而是因為擔心王省長犯錯誤。王國華在阿英的心目中，善良隨和，是一個好領導，這樣的領導不多，不能被腐敗分子拉下水。嗯，尤其是女色最害人了，當官的被抓了，絕對能扯出一串不正常男女關係。

在這個院子裡呆的時間長了，阿英的見識也看漲。所以，攔住這個看上去比自己要漂亮嫵媚一些的年輕女子，阿英不太友善的問：「來幹啥？事先有預約麼？」

小白同志的手裡拎著一個竹籃，裡頭有一支用樹葉抱著的風味烤雞，還有一份菠蘿雞飯。

「那個，給王省長送點吃的？怎麼不行麼？」白玉蘭可不怕這個同樣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別看她是領導身邊搞服務的。想到領導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肯，白玉蘭還真的不怎麼擔心領導跟這個柴火妞有一腿。再說了，領導看上誰還不一定呢，儘管白玉蘭心裡未必願意發生那種情節。如果真的發生了，白玉蘭的選擇應該是順其自然，總算是還了一筆賬。

「阿英，讓她進來吧。」王國華及時的出現，打斷了有可能發生的一起小衝突，說完話的王國華回了客廳，兩個妹紙互相看了一眼，前後走進客廳。

王國華靠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電腦上網，在聯眾上打橋牌。看了一眼進來的白玉蘭，淡淡道：「小白怎麼來了？」王國華總是用這種類似不經意的眼神看人，輕輕一瞥就閃開。效果很好，白玉蘭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小心的放下手裡的東西道：「明天風味燒烤店正式開張，我親手做了一隻烤雞，還有一份菠蘿雞飯，您嘗嘗味道合適不適合。」

「啊，好啊，明天開張我一定去。」王國華說著停頓了一下，白玉蘭心裡的高興還沒展開呢，王省長放下電腦又道：「那個店，你佔多少股份？」

很隨意的一句話，白玉蘭臉色瞬間煞白。緊張的手有點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幾乎是下意識道：「我佔六成股份，您給的那個資金，都從我的分紅裡還。」

王國華沒說話，去了洗手間，站在客廳裡的白玉蘭內心煎熬，覺得自己話太多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王省長這眼睛也太毒辣了，怕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從洗手間裡出來，王國華不客氣的坐下，看了一眼在發呆的白玉蘭，笑道：「你發呆做啥？不打算請我吃飯了？」

「哦，啊，我這就來。」回過神來，白玉蘭忙不迭的動手，打開樹葉包的烤雞，還有菠蘿飯的蓋子。王國華嗅了一下道：「好香啊，味道一定不錯。」說完動手開吃，整個過程也不說話，一直到吃完了，結果阿英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後才道：「你回去告訴孫家園，不要整天琢磨這個琢磨那個，只要能把鄉里的事情搞好了，群眾日子好過了，我會提拔他。」

「哎！……」白玉蘭長出一口氣，軟軟的坐在沙發上喘氣，胸部起伏的很明顯，從王國華的視角看過去，這妹紙確實有誘人的本錢。看上去不算很大，但是必須堅挺。

坐了一會，發現領導的眼神看過來，白玉蘭趕緊起來收拾，彎腰的時候，領口的扣子崩了一下都沒注意到，露出裡頭一抹白色的形成的溝。

王國華覺得小腹有點熱，趕緊起身去院子裡散步。這個長期做和尚的日子不好過啊，看來應該把楚楚接來了，最近越發的有難以抗拒這類誘惑的趨勢。

樹葉茂密，燈光斑駁。走了一會，心平氣和的回來。客廳裡，兩個妹紙正在相看，似乎都不太看對方太順眼。王國華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僵持，紛紛站起問候領導。

王國華點點頭，端著電腦上樓回房間，拿衣服洗澡時電腦發出嘟嘟聲，過來一看是一個視頻邀請。「我裝攝像頭！」會了一句，裡頭很快回了一句：「嗯，快點。」

抽屜裡找到攝像頭裝上，按下接受視頻，裡頭出現的是劉玲。裝扮的相當妖艷，一件吊帶粉色內衣，和明顯裡面是空的，花生米粒頂出兩個明顯的點。

「你害我！」王國華飛快的打字，裡頭的劉玲絲毫沒有這個覺悟，居然道：「忍不住就自己動手解決，過幾天我去找你。」說罷，還扯下吊帶，露出半邊圓來。

「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王國華飛快的叉掉視頻，剛才出去走一趟的努力白費了。

聊了一會，劉玲說了一些近況。家裡的很多生意都轉出去了，父母出去旅遊了，東海鐵州那邊的事情，現在都是劉玲一個人在處理。劉玲在鐵州的開發，生意越做越大，市裡對劉玲很重視，新的城市改造工程都交給了劉玲來做。

應該說這是王國華種下的善因，鐵州市在拆遷問題上機會沒有多少糾紛。基本上做到了公平，事情做到了公平，矛盾自然就少了。

實際上，拆遷這類的問題產生的矛盾，主要還是出在政府本身。只要能少一點私心，基本做到公平，可以說現在的老百姓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當然也不排除有刁民。王國華在鐵州的時候，有一個要求是很嚴格的，那就是不能過分。

關了電腦下樓，一團邪火沒有熄滅的意思，樓下兩個女的還在。一個不走，另外一個估計是留下來監督。「小白還沒回去呢？趕緊回去吧，明天中午我過去吃飯。」

白玉蘭多少有點失望的走了，心裡似乎希望被留下。阿英趕緊接過衣服道：「我去放熱水。」王國華有泡澡的習慣，這個阿英是知道的。接過衣服的時候，阿英看見了男性特徵。不由臉熱了一下，沒來由的臉上抹了胭脂似的，腿有點軟。還好，影響不大，總算是走到衛生間，擺放好衣服放熱水的時候，總算是能喘氣一下。

這一身制服，據說是特別訂製的。裙子只能遮住半個大腿，皮膚不是很白的阿英稍稍歎息一聲。少女的春夢，盛開的快，破滅起來也快。

這一夜，王國華有點失眠，強忍一團火在燃燒，翻滾到半夜才睡。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早晨起來褲襠裡涼颼颼的。居然做了一個春夢，真尼瑪太丟人了，這都三十好幾了還發生這麼沒技術含量的事情。要命的是，夢裡的女人居然是阿英。

打算偷偷地把短褲洗掉時，圍著圍裙的阿英手裡還拿著抹布出現，王國華趕緊把換下的內褲捲起，打算自己去洗掉。不想阿英眼尖，搶過去道：「給我吧，我來洗。」

王國華才意識道，最近啥衣服都被這個勤快的妹紙洗掉了。

時間是週日，所以可以繼續悠閒半天，打開電腦準備偷懶一天，決不辦公。

第七百八十六章

王國華決定出去溜躂一圈，這個悠閒的下午，一身便裝偷偷的溜出門，找一家挺大的咖啡，確定能上網才坐下。位置是靠窗的，沒有玻璃牆。只是窗子很大，開的很低，即便坐著也能看見外面的行人和街道。

這個環境下上網打牌，喝著咖啡確實比較悠閒。一直到對面多了個人，一個女人，這份悠閒才被打破了。這個女人從視覺效果看，實際年齡很難確定，手裡夾著一根女士煙，面前放一個小坤包。王國華下意識的四下看看，不曾想對面的女人笑道：「別看了，空位置多的很。其實，坐在你面前我有深深的失敗感，還以為你能認出我。」

王國華笑了笑，很不確定的再仔細的看了看，搖搖頭道：「抱歉，我真的不認識你。」

「算了，我還是自我介紹吧。胡雲娣，你的學妹，比你低兩屆。每次看見你拿頭等獎學金，我都嫉妒的眼珠子發紅。我沒記錯的話，你叫王國華，我們有同一個馬哲老師，馬金珠。」胡雲娣的一番話，基本沒啥問題了，確實是學妹。

「呵呵，抱歉啊，我那個時候人比較呆，也不怎麼參加學校裡的活動。」王國華談不上他鄉遇故知，甚至有點擔心這個女的是有人刻意找來的。

「虧的我在你們那屆畢業晚會上唱了一首一路平安給你們送行，當時好多人都感動的哭了。這個你該有印象吧？」胡雲娣有點挫敗的感覺，實際上走到哪，她都有視覺焦點的感覺。

「是這樣啊，那個晚會我沒參加，出去開黑出租了。」王國華笑著合上電腦，摸出煙來想點上，下意識的給對面的學妹遞過去。胡雲娣擋了一下道：「不抽這個。」桌子上擺了一包女士煙，王國華這才作罷。

「你這個人挺冷淡的，我記得有個同學叫什麼來著？有點胖的，跟你接觸過幾次，就是你那些同宿舍的人拉著去喝酒。當時我們一個宿舍的人還打賭來著，好像說你們能成。」

王國華被這話嗆的咳嗽起來，好幾下才停下，擦了擦眼珠子道：「我想起來了，你說的那一次是一起喝啤酒吃燒烤。幾個混蛋故意讓我和那個妹紙最後走，單還是我買的，心疼我好幾天沒睡著覺。」

胡雲娣似乎覺得很好笑，掩著嘴笑了一會才道：「你現在還會因為買單心疼麼？」

王國華很認真的樣子，看了看對面的胡雲娣道：「那要看買多少，超過兩百塊我照樣能心疼的暈過去。」

「那這頓還是我請吧，學長，這家店我在負責，以後多多關照。」

「好，有人買單的感覺真好。」王國華順著說笑話，胡雲娣笑著站起道：「我去一下，您稍坐。」剛走兩步，回頭道：「手機給我。」王國華順手把手機遞過去，胡雲娣接過一看道：「這手機可過時了啊，連照相功能都沒有。」

「啊，我這個人一向跟不上潮流。」王國華隨口來了一句，胡雲娣上下打量一番後，嘖嘖兩聲沒說話，換手機的時候似乎看見了什麼，稍稍楞了一下，隨即笑的跟一朵花似的走了。

「有什麼好笑啊。」王國華嘀咕一聲，看看自己的手機，確實啊有點老土了。好像是前幾年什麼單位送的摩托，具體型號沒關心過。

王國華繼續上網打牌，不到半個小時，胡雲娣又回來了，臉色有點蒼白的坐在對面。

「你怎麼了？看上去臉色不好看。」王國華關心了一句，胡雲娣歎息一聲道：「其實也沒啥事情，就是你明天來，這就不開門了。」

「嗯？生意不好麼？」王國華下意識的問一句，問了心裡就後悔了。暗道女人扮可憐，自己吃的虧可不算少了，怎麼不長記性。

「不是生意的問題，這裡生意很好。而是房東不願意租了，我這才幹了一年，當初投入的一百多萬裝修，本錢都沒收回來，他就翻臉了。氣死我了，還說讓我去告他違約。我不同意，他就每天找人來搗亂，現在還好，不是人多時候，等下午生意好了，一准來搗亂。」胡雲娣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說出來心裡會舒服一點。

「我說，你能開這麼一個大的店，總不至於一點關係都沒有吧？」王國華倒不是想追根問底，就是不想傻乎乎的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蠢事。

「怎麼？怕我找你幫忙啊？」胡雲娣丟過來一個白眼珠子，哼了一聲起身要走，王國華歎息一聲道：「我倒是有點關係，你要能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可以考慮幫忙一二。」

胡雲娣質疑的看了一眼，王國華聳了聳肩道：「誰讓我欠你一杯咖啡兩塊麵包的人情呢？」胡雲娣見狀忍不住笑的在面前揮揮手，似乎要趕走自己剛才的不快，坐下後拋來一媚眼兒道：「你要真能幫上忙，那我可賺大了。算了，不開玩笑，說給你聽聽也不要緊。這房子挨著市中心，生意很好。正經的一年就能回本錢。當初說好的，簽約五年，每年租三十萬，說起來還算公道。可是這才過了一年，房東就要給我漲到年租六十萬，你說氣人不氣人。」

一年租金一百萬，王國華下意識的看了看這個店面，地方倒是夠大，大概有半個足球場的面積。這年月在農州租這麼個店面還真不容易，王國華不懂行情，直接告訴他肯定下刀子太狠了。稍稍加一點，沒準胡雲娣也就認了。仔細一想，說了一番話，這女人也沒說到點子上啊。

「這房東是幹啥的？能在這有這麼個店面，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王國華乾脆直接問點子上，胡雲娣點點頭，氣呼呼道：「這房子原來是外經貿廳下屬的一個展廳，說是接待外賓參觀什麼的。前年展廳搬走了，空出來後被刀小強租下來，租期是二十年。他租下來，打算是隔成小間門面對外租，我說乾脆別折騰了，租給我開咖啡屋。」

「哦，你以前跟他認識？」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胡雲娣沒防備道：「高中同學，原來我外公就外經貿廳長，那會他叔叔還只是個小副處。以前刀雄偉沒少往我外公那跑，每次都不空手，不是煙就是酒。前幾年他當了廳長，我外公也生病去世了。為這事情，我找過刀雄偉，當面答應的好好的，過幾天電話都不帶接你的。什麼東西！」

關係弄清楚了，一個過氣的官二代。

「原來是這樣啊！」王國華自言自語，摸出電話來翻號碼的時候，突然停下笑道：「這個忙我倒是能幫上，你怎麼感謝我？」

胡雲娣先是一喜，隨即歲月沒有留下太多痕跡的臉上露出警惕的表情道：「你想要啥？」

王國華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女人變臉夠快的。「算了，我就是隨便一問，開玩笑的。」意外的手機上沒有刀雄偉的號碼，王國華這才想起來，刀雄偉的號碼應該在方端鳴那裡才有存。

「端鳴，你找一下刀雄偉的電話號碼，嗯，就說我找他有點事情，你讓他直接打我這個號碼就行。」王國華說完放下電話，對面的胡雲娣露出驚訝的表情。

「哎，都忘記問你現在幹啥的？看意思，很像領導嘛。」胡雲娣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王國華笑道：「你很有眼光，我的官很大哦。怎麼樣？動心沒有？」王國華覺得有點進入當初在酒吧裡勾搭妹子的節奏，面帶微笑，目光誠懇，然後在美女的面前做一些下流的暗示。

「拉倒，大週末的你一個人出來傻坐，你還領導呢。領導的秘書還差不多！不過領導的秘書也不錯了，你這個年齡，要能跟著一個副省長干幾年，出來至少是個正處，算是混的很不錯了。你還真別說，本女子有那麼點點動心了。你要真能拿下刀雄偉，陪你上床都成。」胡雲娣說起上床時，臉紅了一下，看來這方面的經驗還是少了點。

王國華瞄了一眼，嘿嘿笑了笑，沒接這個話。畢竟不是上一輩子那種混蛋的歲月了。

「怎麼？怕我纏住你啊？其實你也別裝了，你才不是什麼領導的秘書。就你手上那塊表，混體制的沒幾個秘書能戴的起。我算看出來了，學長大人現在是億萬富翁，交際很廣，刀雄偉都得買你的面子，對吧？」胡雲娣一副自以為得計的表情出賣了她的最終底牌，原來在女人是故意在王國華面前一番表演。自打認出那塊百達翡麗的限量珍藏版，胡雲娣就在琢磨著王國華的底細，惦記著利用他。

「幾次？」王國華露出邪邪的笑容，目光肆無忌憚的上下溜躂。這女人竟敢算計哥，不能就這麼便宜她了。王國華心裡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似乎很難克制自己的慾望。

「幾次都行，就怕你到時候不敢上。」胡雲娣的臉上閃過一道羞憤時，王國華的電話響了，拿起來看也不看號碼就接聽道：「是我，刀雄偉，我跟你說個事情，東方紅路上的咖啡屋，是我朋友開的。現在我朋友遇到了麻煩，你看著辦吧，就這樣了，我掛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

胡雲娣站直的身子又彎下來，雙手撐著桌子盯著王國華看了一會才冷笑道：「你這是打算玩我呢？一個電話就能搞定一個正廳？」

面對一臉「你玩姐呢」的表情，王國華抬手看了看表，笑道：「怎麼？你是不打算認賬了？」說話間，眼神往領口裡鑽。胡雲娣多少有點惱怒，站直了道：「半個小時內，只要事情能擺平了，我隨便你怎麼樣。」

王國華聽了這話，看看好女人略帶不悅的神態，稍稍思索便猜得一些她的心思。心道這學妹倒是狡猾的很，說起來不是懷疑王國華能不能擺平這個事情，這是在找退路呢。只是這學妹嘴巴硬，什麼半個小時無非就是斷定了王國華辦不到，回頭她好借這個話頭耍賴。就算王國華能擺平這個事情，她也有說法。

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可惜這次的聰明用錯了地方。別的王國華不管說，以他的身份，刀雄偉接了電話，那是片刻都不敢耽誤。如果路上不堵車，估計半個小時也能趕到。

有一點王國華不是很喜歡，這個學妹聰明是聰明，總這麼那自己的身子來做文章，怕是耍了不少人吧？說不定，這個刀雄偉的侄子，就是被她耍過，這才要翻臉為難。不然就算是要加房租，也不帶一次性翻一倍的，這會可不是幾年之後的房地產GDP時代。

想明白這些，王國華不免有點意興闌珊，開始有點玩的心思，這會也淡了。胡雲娣長的倒是不錯，手指跟去了皮的蔥管似的保養的很好。可惜，這種總拿身子來做文章的路數，真心讓王國華有點牴觸。

「你去忙吧，我坐一會就走了。」王國華收起笑容，不容置疑的一揮手，就像在辦公室裡面對匯報的下屬。這一下，可算是把胡雲娣給震了一下。再大的領導，這種場合下也不會露出威嚴吧？王國華感覺有點不耐煩，下意識的把領導習慣帶了出來。

胡雲娣也就是稍稍楞了一下，隨即便在心裡想，惱羞成怒了吧？這樣也好，免得日後糾纏。說起來，這種作風的男人，往往比較要面子不願意強迫女人，還是比較好應付的。甚至，胡雲娣還在懷疑，剛才王國華接的電話是不是刀雄偉打來的。

王國華沒了興致，繼續上網下圍棋。胡雲娣來到吧檯處，遠遠的看過來時，心道這傢伙等下估計要自己走掉吧？現在裝的很像那麼一回事，這位學長倒是一個不錯的對象，可惜剛才說話太大，讓人心裡不太舒服。一個廳長那麼簡單的主動給你打電話？你當你是省長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王國華坐的很穩當，沒有離開的意思。胡雲娣也沒啥事情，安靜的坐著端起一杯茶，默默的看著王國華。心緒隨著時間的消逝慢慢的有點不那麼淡定，總歸是剛才說話不夠婉轉，怕是要把學長給得罪了。可是一想到他那種眼神，不自覺的又有點惱火。真當姑奶奶是那麼隨便的女人麼？

一輛奧迪車停在門口，胡雲娣看了一眼，這兩天的生意可是清淡的很。奧迪車直接停門口，沒等去找車位停好，後門就打開下來人。看清楚來人，胡雲娣心中一驚，趕緊起身。想想又覺得不對勁，乾脆低著頭裝著看賬本。

刀雄偉接了電話，那真叫嚇的魂飛魄散。這個展廳的事情他太清楚了，根本就是他安排侄子來操辦的一個事情。開始以對外出租創收為借口，過今年打算直接從外經貿廳手裡買下來。反正都是他說了算，就是花的錢少一點。把公家的房產變成自己的，這種勾當他倒是一點都不內疚，處理起來淡定的很。不過現在給他一百個膽子也淡定不了，王省長突然出現在咖啡廳，是奔著什麼朋友的事情麼？稍稍琢磨都覺得太扯淡了，這可是幾百萬的手腳，領導關注了還能有個好？

絲毫不敢猶豫，刀雄偉就趕過來了。運氣的是今天是週末，外賓都在酒店裡休息。不等司機開門，刀雄偉匆匆下車，看了一眼附近沒有王省長的車，更沒看見侄子的車開了，心裡不免暗暗的惱怒。老子讓你立刻過來的，居然當成了耳邊風，這事情王省長關注了，必須要收斂一點才行了。

看見了領導，刀雄偉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容大步往前，眼睛裡自然再也看不到別的。胡雲娣低頭裝鴕鳥的舉動就是像瞎子獻媚一般，人家連延伸都不帶斜視一下。年輕的女服務員倒是上前去問了一聲，不想刀雄偉不帶搭理的一擺手道：「沒你的事情。」

快步走到王國華跟前，微微的彎腰，刀雄偉笑道：「王省長好。」

聲音不算大，但是一直豎起耳朵很認真去聽的胡雲娣卻聽清楚了，剎那之間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整個臉都白了。官宦家庭出身的孩子，很清楚這個稱呼意味著什麼。

下意識的站起來想走過去，胡雲娣站起便怔了一下，機敏的拿起水瓶，忍著震驚慢慢的走過去。三步之外時，但見王國華頭都沒抬一下道：「你先坐著，我下完這盤棋。」

這一下，算是徹底的確定了王國華的身份。刀雄偉不敢有半點不滿，陪著笑臉坐在邊上沙發位子上，不敢說話，不敢轉移視線。

看見胡雲娣拎著水瓶過來，王國華歪了歪嘴，嘀咕道：「一盤棋都下不安心。」說著隨手叉掉了頁面，退出遊戲。胡雲娣上前來想兌水，才發現王國華面前擺的是咖啡杯。有點進退不得的時候，王國華開了口。

「刀雄偉、胡雲娣，我來做個和事佬。這地方一年六十萬的租金是貴了點，三十萬確實也少了點，三十五萬你們雙方應該都能接受。」說完，王國華便站了起來，不看兩位，合上電腦快速的收拾停當。這兩位還真不敢對著領導的背部說話，只能等王國華收拾好了。

「王省長，這個租金我看還是高了點，要不一萬塊一個月好了。」刀雄偉有點誤會了，心裡想著這租金要是能免了領導未必高興，因為太過分了。象徵性的收一點租金，想必領導會比較滿意。

王國華沒有說話，只是拿眼神淡淡的撇了一眼，挎著電腦包站起道：「外經貿廳的資金很充沛麼？要不要我否了你上個月提交的資金報告？」刀雄偉脖子一縮，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腦子裡飛快的琢磨領導的真實心意。

胡雲娣這會是最尷尬的，王國華把包掛上了，一副要走的意思。可是方才自己滿話說了的，隨便人家怎麼樣。這個事情要說胡雲娣沒有賴賬的想法，而是看出來王國華是跟自己開玩笑，心裡有那麼一點還算強烈的遺憾。加之，還真不好就這樣讓王國華走了，不然以後誰知道會多出什麼變故來。這些當官的，有哪個是那麼好忽悠的？秋後算賬的花樣，那是一套一套的。剛才說滿話，那是判斷王國華也是一個做買賣的，只不過跟領導有點交情。現在弄明白了，人家本身就領導，胡雲娣說什麼都得把王國華留下了。就這麼走掉了，晚上怕是要嚴重失眠了。不是什麼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而是強烈的不安。

「學長，多年沒見的，中午留下來吃頓飯吧，在時間也快到了。」胡雲娣也算是反應很快了，王國華聽了這話露出冷笑道：「我怕沒地方吃飯麼？」這話不能按照字面意思來解釋，胡雲娣心裡很清楚，王國華實際上在說：「我怕沒女人？非得要搞你？」

刀雄偉在邊上看著，似乎有點不對勁。體味了一下剛才領導的話，心裡頓時生出一個念頭，暗道：「難道是這個女的不識抬舉？尼瑪，我這是一頭蠢豬啊，外經貿廳有的是美女。居然不知道巧妙一點給領導安排一個。王省長年紀輕輕的，那方面肯定有需要。」轉念又一想，那個惠珍怎麼搞的，她不是很擅長這個麼？看來，領導是喜歡胡雲娣這種成熟一點的。

「王省長，小胡的一片心意，您就答應吧。」刀雄偉自作聰明的附和了一句，換來王國華一道冷冷的眼神和兩個冷冷的字：「閉嘴。」

王國華背著電腦包信步往前，胡雲娣見狀急了，一步上前擋住去路，面露哀求，語帶苦澀道：「學長！」一雙眼睛此刻真是噙滿了水珠，盈盈欲滴。

王國華這才算是臉色好看了一點，不過還是很堅決的開口：「上午吃的晚，現在沒胃口。你跟刀雄偉先把事情談好了再說吧，我還有公務要處理，不能留下了。」

這話出來，胡雲娣不敢再攔著，默默的讓路，低頭不敢正視。倒不是聽不出王國華推拒的意思，而是這話算是一個底線了，王國華不管以後如何，這會是不會留下。

王國華出了咖啡屋，刀雄偉才算是出了一口悶氣。看這意思，王省長是沒有收拾自己的意思，而是因為這個胡雲娣跟他鬧了，讓他心煩了。沒看見待下去的心思都沒了麼？這麼一想，刀雄偉不免暗暗的鄙夷胡雲娣，心道真是不知道進退的女人，王國華何等身份，你仗著什麼跟他鬧？女人就是女人，給她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

王國華其實有點後悔打這麼一個電話，具體的心思很難說清。走出咖啡屋，慢慢在午後的街上流竄，周圍沒有人認識自己的感覺其實也挺好。

農州這個城市悠久的歷史往往和破敗有關聯，這個城市其實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信馬由韁的在這個看上去有點舊的城市裡閒逛，累的時候坐路邊休息一下。時間在不自覺中快速的過去，完全不需要用工作狀態的眼神去審視這個城市的感覺，真是不錯！

天色漸漸的暗淡，王國華在一家夜店前停下腳步，邊上有一個麻辣燙的小車子。走過去點了一些東西，坐在小桌子上吃完時，夜色闌珊！

夜店裡有音樂傳出，一曲婉轉的《夜鶯》，王國華忍不住駐足傾聽，不自覺的邁步走進這家夜店。店裡沒別的客人，時間還早。王國華走到吧檯，逕直落座道：「來杯百齡壇。」

吧檯裡的招待動作很快，加了冰塊的酒液在燈光下流轉異彩。這種地方，王國華記不清多久沒來過了。酒的味道很正，在這個充斥假酒的時代很難得。「不錯，再來一杯！」摸錢包的時候，王國華傻眼了，這才想起來中午咖啡屋就沒有買單。

這時候麻辣燙的攤主進來，張望了一下看見王國華就走過來。

「小伙，剛才的麻辣燙沒給錢。」這個要帳的老闆看上去很老實，五十歲的樣子，要錢的時候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

吧檯裡正在忙活的招待也停了下來，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王國華。

「哎，真不好意思。出門沒有帶錢包的習慣，你稍等一下，我讓人送錢來。」運氣的是，王國華的手機帶著。拿出手機時，王國華見攤主不肯動，歎息道：「這樣，我打完這個電話，手機給你做抵押。」

這時候門口進來一個淡妝的女子，看上去很小巧很柔嫩，一條短裙外頭是一件黑色的外套，裡頭是一件吊帶短衫。走過來問了一下情況，上下打量一番王國華。

這個女人乍看就那樣，多看兩眼就會覺得她很有吸引力。王國華聳肩表示無奈的時候，女子笑道：「麻辣燙的錢我替你給了，筆記本電腦給夥計抵押就成。」

王國華一想也是，很乾脆的把電腦丟給夥計，女子給攤主錢的時候，王國華指了指空杯子道：「再來兩杯。」

夥計正在檢查電腦，熟練的拿出電腦準備開機時，女子付錢後過來笑道：「不用檢查了，能戴的起百達翡麗的人，不可能是騙子。」

「這個，是山寨貨。」王國華說完低頭撥號，兩杯酒端上來時，電話撥通：「端鳴，出門忘記帶錢包了，你問這裡老闆地址，送點錢過來。」說著把電話遞給女子，接過電話女子聲音很脆的說了地址，再重複了一遍才把電話送回來。

「欺負我是女人沒見識是吧？那好，把手錶留下，這夜店歸你了。」女子笑瞇瞇的伸手，王國華尷尬的笑了笑道：「嘿嘿，遇見行家了。其實，我真不懂這個，別人送的，我隨便戴戴。」說著，王國華指了指指酒杯道：「這的百齡壇很正！我請你。」

女子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說著舉杯乾掉，王國華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也幹掉了杯子裡的酒，對酒吧裡的招待道：「夥計，再來一杯。」

女子上前一步，趴在吧檯上道：「兩杯！」這個姿勢充滿誘惑，待酒上來，女子舉杯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杯我請。」說著做碰杯狀，王國華笑著舉杯碰了一下，兩人各自乾杯後女子道：「好了，你不用自我介紹，我也不用介紹自己，你繼續等送錢的人，我不陪你了，還有事情要做。」

女子說著往裡走，王國華笑著沖苗條的背影道：「美女，留個電話，QQ、MSN，郵箱都可以。」女子聞聲回頭笑道：「行啊，挺熟練啊！看這意思，沒少這麼幹過。」

「那是！」王國華很坦然，這輩子沒怎麼幹，上輩子那是熟手，別說是酒吧裡勾搭了，往後發展什麼「搖一搖」之類很需要耐心和判斷力的手段，也是一把好手。

「切！」女子豎起一根中指，搖晃幾下消失在門裡。王國華歎息一聲，對上一臉不屑的招待時，收到一句：「你可以稱呼我調酒師！」

嗯，被鄙視了，尤其是調酒師閣下一副別以為我很好騙的表情。

泥煤！王國華暗自來了一句後來很流行的網語，端起酒杯慢慢的抿一口。這會，王國華沒敢再乾杯了，連著三杯酒下去胃裡有點熱。

音樂這時候停了，沒一會又響了，換了一曲「被遺忘的時光」。蔡琴的聲線，很輕易的把人拉近一個歌聲裡的世界。

王國華轉身，背靠著吧檯，雙腳無意識的擺動，目光下意識的呆滯，隨著音樂。

一曲一曲的過去，門口簾子掀起來時，王國華才看了一下，匆匆進來的是方端鳴。

「老闆，您怎麼跑這來了？」方端鳴多少有點擔心，那意思這地方不適合領導來。

接過方端鳴遞過來的一個信封，王國華抽出來看看應該有五千塊，順手數了三張擺吧檯上，一幅孔乙己的語氣和做派，中氣很足的大聲道：「來兩杯百齡壇！多的算小費。」

方端鳴不敢再勸，站邊上不悅的看著招待，心道這夥計剛才一定冒犯了領導。

夥計很氣人的先識別了一下錢的真假，方端鳴見狀便上前怒道：「你什麼意思？我老闆讓你倒酒呢，這店還想不想開了？」

王國華回頭看了一眼方端鳴，淡淡道：「端鳴，你先回去，對了，把我的電腦帶走。難得出來輕鬆一下，別搞的那麼嚴重。」這話的意思，好像隨隨便便就能封了這家夜店似的。

方端鳴這才作罷，接過招待遞來的電腦包，挎上後警告的看了一眼招待，這才對王國華道：「老闆，我先回去了，要不要我讓學強來接您？」

王國華擺擺手：「沒事，這種地方我可是常客。」

方端鳴這才走人，出去時門口進來兩個女招待，看上去都有不錯的姿色。王國華難得輕鬆，再次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估計是收了小費，調酒師的表情好了很多，提醒了一句：「老闆，這種地方還是規矩一點，免得等下惹到人。」

王國華不回頭道：「多謝！」眼珠子可沒離開兩個女招待，很自然的獲得了兩個白眼兒。

再次被鄙視，王國華沒有絲毫的不快，反而越發的輕鬆起來。這酒吧不錯，以後能常來。

隨著音樂，王國華安靜了下來，懶洋洋的慢慢的喝著杯子裡的酒，沒一會就喝完了兩杯。這時候老闆娘總算是出現了，還是那個趴在吧檯上的姿勢，露出誘惑的弧線。

「少喝一點，等下沒人送你回去。」老闆娘笑著勸了一句，王國華舉起酒杯道：「你這的酒不錯，多喝兩杯。」

「謝謝誇獎！」老闆娘的眼神似乎想看穿面前的男子，王國華一副絲毫沒有變化的表情加上毫不掩飾欣賞的眼神，讓老闆娘很快就放棄了。

「別在這調戲女人，小心被人打了！」說著揮舞了一下拳頭，老闆娘輕飄飄的走了。

王國華尷尬的笑了笑，看來自己的魅力減退的很厲害啊，以前沒少在酒吧遭遇美女搭訕。唔，那時候好像都是開著好車，看來這才是問題的根源。

搖搖頭，王國華站了起來，起步往門口走的時候，老闆娘追上來道：「這地方不好打車。」

王國華隨口道：「你送我？」老闆娘為止氣節，精緻的臉上一雙大眼睛閃動著狡黠，點點頭道：「好啊！」

王國華做了個請的手勢，老闆娘昂首而出，跟著出門時，見到一輛奔馳小跑。王國華嘖嘖兩聲道：「不錯，不錯。」

老闆娘回頭怒道：「上車。」王國華慢悠悠的上車繫好安全帶，淡淡道：「省委招待所。」

老闆娘愣住了，扭頭看著王國華不說話，王國華淡淡道：「我知道你想把我拉郊外丟下，讓我自己走回來對吧？這麼爛的橋段，電影裡都演爛了你還玩。不怕我報復，你就這麼幹！」

氣質雅致的老闆娘發動了車子，轟鳴了幾下發動機，猛的車子竄了出去。王國華不曾防備，往後一仰，腰差點閃了一下。「我靠，你想弄斷老子的腰啊。」

老闆娘一陣咯咯咯的亂笑，車子減速，慢慢的正常起來。車很快就到了省委招待所，王國華慢慢的下車，走到門口保安小跑上前問候時，老闆娘在後面大聲問了一句：「請問，怎麼稱呼。」

第七百八十八章

王國華沒有回頭，舉手搖搖大聲道：「下週五晚上再問吧。」

老闆娘沖王國華的背影不雅的筆劃了一下，正好王國華回頭，似乎猜到她要這樣。尷尬的笑了笑，老闆娘一踩油門竄了出去。

週一，王國華上班，辦公室門口刀雄偉等候多時。

「這麼早？」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的問，刀雄偉陪笑道：「商貿團上午十點出發去各市考察，我特意來請示一下您還有什麼指示？」

「該說的我都說了，等商貿團考察回來，我出面接待一下就是。」這話算是給了刀雄偉一顆定心丸，領導不是要收拾他。

「那個房租的事情，按照您的意思辦了。」刀雄偉匯報一句，王國華聽了凝神看了看他道：「有的事情別去做，做了第一次你就收不住手了。」王國華倒不是知道什麼，可以肯定的是裡頭肯定有問題，作為分管副省長，有必要提醒敲打一下。

刀雄偉額頭冒汗，趕緊擦了擦道：「我記住了。」

「去忙你的吧。」王國華擺擺手，打發走人。刀雄偉出來下樓時遭遇洪彩屏，兩人打招呼時洪彩屏取笑道：「老刀跑的挺勤快啊。」

刀雄偉哼哼道：「你也不差嘛。」說著匆匆走了，洪彩屏面帶微笑目送他消失，收起笑容啐了一口，低聲自言自語：「當我不知道你什麼東西？」

趁著樓道裡沒人，飛快的摸出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收拾完畢拎著包上樓。經過方端鳴辦公室的時候，洪彩屏放出微笑：「小方主任，國華省長在忙麼？」

方端鳴起身招呼時，後頭又來了一位，不過這一位是個美女，精心收拾過，一條讓人遐思的短裙陪絲襪，外頭加了一件淺白色風衣。頭髮盤了個髻，脖子很白，腿很長，臉上收拾的很乾淨，可以看的出是淡妝，可見底子不錯。

洪彩屏警惕的看了一眼來人，方端鳴道：「我去看看。」

美女沖洪彩屏笑了笑，年齡上的差距讓洪彩屏多少有點嫉妒，她年輕的時候可不敢這麼打扮。穿條喇叭褲都能被罵個半死。

「讓洪彩屏先來吧。」王國華聽了匯報後作出指示，方端鳴出來招呼洪彩屏進去後，這才對美女道：「你是誰？有啥事？」

女子笑道：「我叫胡雲娣，王國華是我學長。」胡雲娣沒稱職務，刻意想顯示一下跟王國華的關係不一般。對此，方端鳴不以為然，心道老闆怎麼會讓女人這個時候找來？可見，這個女人是自己上門來，跟老闆的關係也就那樣。這個判斷還是很準確，可見方端鳴進步不小。

「坐吧！」方端鳴客氣的招呼，順手給倒了一杯水。胡雲娣此刻內心頗為複雜，她結過婚，但是離了。女人過了三十，這行情就不行了，在想嫁個滿意的難度不小。昨天意外的遭遇王國華，胡雲娣起初還動了點心思，琢磨著是不是上點手段，勾的他五迷三道的再說。沒曾想，王國華只是一個電話讓人轉達了一下，刀雄偉就跟乖孫子似的出現了。當時算是把胡雲娣給嚇著了，回頭王國華說走也就走了，想想早知道就別耍女人的小聰明。

道了一聲謝謝，胡雲娣落座時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摸包裡的鏡子，看見方端鳴回到位置上坐下，又把手收了回來。「你是方秘書吧？」開始沒話找話，方端鳴點點頭道：「你坐，我手裡還有點事情。」

胡雲娣心裡一咯登，尷尬的笑了笑，端起水杯來慢慢的喝一口，努力的平復心情。

辦公室裡頭洪彩屏從包裡拿出一份材料，都是最近幾天下面的市縣交上來的材料。王國華接過大致的看了看之後，露出冷笑道：「居然有三千多名代課老師，這消息傳的夠快啊。」

洪彩屏聽了這帶著殺氣的話，趕緊上前一步道：「都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下面的教委，膽子確實太大了一點。」

王國華把材料往垃圾桶裡一丟，淡淡道：「這樣的材料我不看了，交代下去，我要準確的材料，他們要是不能做，我自己帶隊下去一一核准。」

洪彩屏哆嗦了一下，低著頭小聲道：「還是教委派人下去吧。」王國華不說話，默默的看著洪彩屏，一直看的洪彩屏腳跟有點軟的時候才道：「行，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提我警告一下某些人，有膽子玩花樣就別抱著被發現後輕輕處理的僥倖。一旦發現有人在這個問題上做手腳，妄圖欺騙領導，雙開都是輕的。」

洪彩屏反而鬆了一口氣，有的事情她這個教委主任都未必能怎麼地。有了王省長的撐腰，事情做起來就簡單多了。「我回去就下通知，讓各地教委的負責人來開會。」

王國華道：「好，什麼時候開會通知一下，我出席。」很明顯，王國華沒有把希望放在洪彩屏身上，有時候赤膊上陣還是很必要。

洪彩屏得了准信，匆匆告辭出來，王國華拿起茶杯喝一口，起身轉了一個圈，胡雲娣出現在門口。「國華學長好。」

「嗯，來了，坐吧。」王國華還是很客氣，不過臉上的生分很明確。

再次見面，王國華的頭上多了一道副省長的光環，可謂炫目。這令胡雲娣有呼吸急促之感。對比一下昨天遭遇時的心態，胡雲娣心裡不免有些苦澀。

「國華學長，我來是感謝您的幫忙。事情談妥了，年租金三十五萬，雙方簽約三年。」胡雲娣說的很慢，似乎胸口壓著一塊大石頭。王國華安坐不動，面帶淡然的微笑，對於王國華來說這真是一件小事。其實那麼大一個門面，一年三十五萬的租金，現階段還是合適的。

「剛才刀雄偉來說過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感謝就不用了，你還有別的事情麼？」這話聽的胡雲娣心裡一涼，擺明了沒事別呆著。

王國華在態度上的變化，讓胡雲娣難以為繼，加之方端鳴連杯茶都沒上。胡雲娣只能起身道：「學長，中午有空的話，我想請您吃飯。」

「現在不好說，有時間的話我電話通知你。」話是這麼說，王國華哪有她的號碼。胡雲娣聽著心裡冰涼，咬咬牙道：「那我給你留個電話。」

「嗯！」王國華點點頭，遞給她一張紙，算是徹底的斷了念想。正常的，問一下號碼，撥過去，然後一切搞定，哪有給人一張紙的。胡雲娣飛快的寫了電話，保持微笑告辭出來。王國華坐著沒動，拿著寫有電話號碼的紙猶豫了一下，還是塞進了抽屜。

因為是週一，事情很多。上午開了個常委碰頭會，下午見了幾個來匯報的部門領導。一天時間很快過去，晚上回到住所，王國華習慣性的在沙發上看新聞。阿英過來問晚上吃啥，王國華習慣性的要了兩個菜一個湯一碗米飯。

阿英轉身的時候，王國華才注意到這妹紙換了一身新衣服。黑色白領的裙子到膝蓋，腰勒的很細，鞋子是一雙高跟。走動的時候，臀部自然地擺動，視覺效果很不錯，有點制服的味道。出去沒一會，阿英回來了，多了一條圍裙，端著盤子放下時，領口一個扣子沒扣上，王國華能看清楚裡面的溝。

端起飯碗的時候，王國華看了一眼一臉正常的阿英道：「衣服不錯，新買的？」

阿英沒察覺異樣，信口道：「昨天發下來的制服，還有內衣也是，惠珍經理說，以後每個季度都有兩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惠珍的作法確實很討領導喜歡，穿著這樣衣服的阿英顯出兩條長腿，自然是賞心悅目，甚至有撩裙子一探究竟的衝動。不過換一個角度來說，也很容易犯錯誤。

「惠珍經理還說，以後我就在樓下住著，方便照顧您的生活。」阿英有點緊張的來了一句，王國華很明顯的一怔，放下筷子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筷子繼續吃飯：「我知道了！」

一向吃飯很快的王國華，這一次速度減慢。等到吃完之後，問了一句：「這大院子裡住了幾個領導？」

「一共是十五座這樣的小樓，不過有的樓領導不常來，都是偶爾過來住一夜。常住的就您一個。」阿英不明所以，回答的還是很順溜。王國華心裡暗暗苦笑，不想與眾不同的痛苦在蔓延。

「你是怎麼來這當服務員的？」王國華點上煙，透過裊裊的煙霧，看著面前這個毫無戒備的少女。可以肯定，她沒讓男人碰過，這是精心挑選出來的結果。

「想來這做事可不容易，惠珍經理去我們那招人，最基本的條件就是要村支書擔保。為了這個，我家裡給支書家送了兩隻老母雞，還有一桶包谷酒。到了省城，還培訓了兩個月才能進來上班呢。」說起這個，阿英的表情有點黯然，一定是想到了一些別的。

「惠珍經理說，她以前從山裡走出來的時候是一個人，現在回去縣裡的領導見到她都很客氣，還說大家要是想風光的回去，就要有付出一切的準備。」阿英的聲音越說越低，王國華顯得有點煩躁的站起道：「放水洗澡。」說著轉身上樓。

窗外的一片安靜中的夜色，置身於一片樹林中的小樓，除了路燈看不到行人。大約十米之外是另外一棟一樣的小樓，看不見燈光，想來裡頭沒住人。

心情漸漸的平靜時，門口推開，阿英怯怯道：「領導，可以洗澡了。」

浴室很大，有一個帶水按摩的浴缸，浸泡其中確實很舒服。門口有人影，王國華知道自己只要招呼一聲，阿英就會進來。強忍著衝動，王國華草草泡了一下起來沖洗了事。擦乾身子想換衣服時，王國華沒找到內衣，只有一件浴袍。心裡一驚，一點遐想消散。

開門出來時，看見不安的阿英雙手糾纏溢出，似乎正在糾結。王國華默默的看了一眼這個滿面潮紅的女子，不緊不慢的走上樓。床上擺好了睡衣和內衣，王國華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有點玄乎，萬一把持不住沒準就麻煩了。這個事情，可以肯定不是惠珍安排的，她沒那個膽子。想來是阿英自作主張，目的是想報答一下自己。

穿戴整齊，王國華抬眼看了一下門口下面有雙鞋子，淡淡道：「進來吧。」

阿英推門進來，面帶慚愧低聲道：「領導，您對我很好，我也沒啥報答的。」

「糊塗！以後別這樣了，其實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出去吧！」

一場風月危機總算是被壓制下去，王國華對此深感無奈。身在高位，面對的誘惑太大。稍稍有點立身不正，邁出第一步以後就很難收腳。

又是週末，又是夜色闌珊。這家名叫農州藍調的夜店，九點以後開始上客人。

方端鳴說的沒錯，王國華的身份卻是不合適來這個地方。不過對於王國華來說，這個地方承載了太多的記憶，忍不住的在忙完公務之後，過來喝兩杯。其實王國華什麼都不想做，就是想感受一下這裡的氣氛而已。

音樂還是那種婉轉的路數，只是聽不出來是啥曲子。總而言之是靡靡之音，消磨意志的利器。走進夜店的王國華，來到吧檯跟前，這剛剛上客，王國華得以佔到一個吧檯前的位置。

裡頭的那個韻味十足的老闆娘自打王國華進來就盯著看，王國華似乎毫不在意，笑嘻嘻的坐在高腳凳上。「來一杯百齡壇！」這是以前的習慣，來這種地方就喝這個。

調酒師熟練地遞過來一杯酒，王國華接過時遞過去一張鈔票，老闆娘挺著規模不大的胸上前來，兩個嫩指如同剛剝皮柳條一般白亮，夾著鈔票對著燈照了幾下。

「美女，你這個習慣不好，容易得罪客人。」王國華打擊報復了一句，美女老闆回了一個勾魂的白眼兒，懶洋洋的語氣道：「總是收到假鈔才是壞習慣。」說著對夥計道：「他是有錢人，回頭記得管他要多點小費。」

「你這話我更不愛聽了，我是黨員幹部，有錢就意味著有問題。」王國華笑瞇瞇的搭話，美女老闆走出吧檯來，側身靠著吧檯，一手撐著下巴看著王國華道：「帥哥，怎麼稱呼？」

「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哥。」王國華笑嘻嘻的，這種地方雖然多年沒來，手藝沒落下。

「你都大叔了，還在這老黃瓜刷綠漆——裝嫩！」毫不留情的打擊，王國華絲毫不在意，反而笑道：「有的是美女喜歡成熟的大叔，要不我們打賭，今晚上我能勾搭一個帶走。」

美女老闆甩手就走，王國華眼疾手快，抓住小手笑道：「好滑！」說著使勁往裡一扯，一記膝蓋頂了過來，經驗豐富的王國華早有防備，一手按住膝蓋，雙腿一夾，兩人面對面的相持。吧檯裡的活計趕緊轉身，權當沒看見。

鼻尖在稍稍泛紅的頸部吸了一下：「好香！」話音未落，「哎，你怎麼咬人啊！」王國華一聲呼疼，肩膀上挨了一口。鬆開手腳，老闆娘沒有繼續下毒手的意思，轉身就走。王國華在後面笑道：「美女，請問芳名！」

走出兩步的美女老闆娘一個好看的轉身，就像在跳舞似的動作。「胡莉！」

「哦，狐狸！果然名副其實！還是一隻聰明的會咬人的狐狸。」王國華說著還附送一聲口哨，遭到一個白眼後，笑的很開心的繼續喝酒。

胡莉沒有再說話，鑽進了離間，背影告訴王國華，今天晚上這女人穿的是一條牛仔褲，上身的襯衣短了些，剛才能看見一截小蠻腰。

酒吧裡客人越來越多，上座率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一個女的走過來問要不要陪酒的。正好老闆娘出現在離間的門口，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動，瞅著王國華的反應。這女的妝有點濃，看不出年齡來，王國華笑著指了指狐狸，大聲道：「我女朋友！」

「算我沒說！」女的轉身就走，聽的清楚的胡莉走上前來道：「你不夠帥，做我男友的話，只能算湊合。」王國華很懇切的點頭：「我知道，我就是備胎的命。」

胡莉忍不住笑出聲來，飛快的伸手掩嘴，上前來拉住王國華的手往舞池裡拽：「我們跳舞！」這是一首很慢的曲子，很適合跳貼面。胡莉熟練的勾住王國華的脖子，因為身高的緣故，只能把臉貼在胸前，隨著音樂慢慢的走。

「誒，你到底是幹啥的？住那個地方可都是當官的。」一曲結束，胡莉鬆開王國華的時候問了一句，王國華微微一笑，勾勾手，胡莉踮起腳尖湊上耳朵，王國華附耳低聲道：「我告訴你，我是副、省長，千萬不要跟別人去說。」

胡莉聽了雙手狠狠的推了一下王國華的胸膛，白眼道：「不說拉倒。」

王國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笑道：「說真話果然沒人信。」

「懶得聽你瞎扯！」胡莉轉身要走時，腰間被勾住，使勁一帶，幽香入懷。這女人的身子好軟，如同抱著棉絮。哎！王國華又是一聲呼疼，手上又挨了一口。輕輕巧巧的，胡莉逃走了。周圍的一些客人笑著起哄，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

回到吧檯跟前，王國華要了一杯酒，慢慢的喝，看著舞池裡雙雙對對的起舞。吧檯裡的調酒師主動遞過來一杯酒笑道：「先生，這杯我請客。」王國華詫異的回頭，調酒師笑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我們老闆娘還沒有客人能抱過之後安然走出去。」那意思，哥們自求多福！

丟下兩張鈔票，王國華轉身離開，時間不早了，熬夜不是好習慣。走出酒吧，王國華差點跟人撞上。還好躲的及時，擦肩而過。

「你怎麼走路的？」對面不依不饒的聲音響起，王國華適應了一下看清楚對面來的是兩個人，年紀都是三十左右的男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國華趕緊抱歉兩聲，實際上是這兩位走的急了，王國華從裡面出來沒視線，他們倒是能看的很清楚。

「小心點！」留下一句很不客氣的話，兩位走進夜店。王國華呼了一口濁氣，苦笑著搖搖頭。這年月的人們，火氣真的好大。

換了一條短裙的胡莉從裡頭出來，沒看見王國華便問調酒師：「人呢？」伸手指了指，胡莉快步追出來，差點跟進來的兩個人撞上，胡莉靈巧的躲過去，不想對面的男子手一伸，抓住胡莉的手，胡莉使勁一甩掙扎開，回頭瞪一眼快步出門。

「艹！好烈的性子，我喜歡！」走在前面的男子笑著來一句，身邊那位勸道：「剛才是這的老闆娘，這種地方還是別鬧事，魚龍混雜的。」

前面的男子沒聽進去，轉身道：「我去看看。」

胡莉追出來時，王國華正蹲在街邊抽煙，順便等出租車。「姓王的，怎麼走也不招呼一聲。」王國華回頭一望，眼神在黑暗中閃動時迸發出來強勁的穿透力，胡莉的心裡跳了幾下。這傢伙，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肯定有相當的來頭。

走到王國華身邊，胡莉抱著手居高臨下的看：「怎麼了？不喜歡這裡？」

王國華搖搖頭道：「不是，我不想弄的太晚了。玩也是要有度。」

「切！要玩自然是要玩個痛快，走！跟我回去！」胡莉伸手拉王國華，沒想到被使勁一拽，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坐在王國華的懷裡。王國華不客氣的抱住，胡莉一頓小拳頭輕砸，沒幾下就沒了力氣，放棄了反抗。溫情來的如此突然！這個男人的懷抱是如此的堅強。

感覺真的是很怪的東西，胡莉一向眼界很高，可是第一眼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就覺得這男人不一般，下意識的想接近他。

啪啪啪，掌聲響起，隨即有人道：「哥們好手段，不介意我打斷你們吧？」

王國華鬆開胡莉，兩人起身站好，對面是兩個男的。

「怎麼個意思？二位？」王國華的語氣，難得如此不善！

第七百八十九章

「沒啥，這妞不錯，想請她喝兩杯！」對面的男子看上去很瀟灑的開口，王國華哦了一聲，低頭看看胡莉道：「有生意，做不做？」

胡莉閃過一道狡黠的目光，不說話低著頭躲在王國華身後，一隻手還揪著衣襟。王國華心道：「我艹！這妞真尼瑪會裝啊。想看戲啊，偏不如你的意。」於是，朝對面一笑道：「女人如衣服，二位既然喜歡，那就讓給你們了。」

說著王國華轉身就走，胡莉聽傻掉了，王國華都走出五步之外才跳腳道：「姓王的，你是不是男人？」王國華回頭站住，抱著手露出無賴的笑道：「想知道啊？晚上一起睡啊！」

「去死！」胡莉喊了一聲，衝過來伸手要揪衣領，王國華一伸左手抓住，右手摟著腰往懷裡一緊，低頭就啃上去。胡莉不曾防備，中招的瞬間掙扎了幾下，很快就軟了下來，熱烈的回應。

對面倆男的看啥了，之前那位怒道：「耍老子呢，找死！」說著怒氣沖沖的往前衝，另外一個沒拽住，只好跟著一起往前上。

王國華及時的停下，手一招道：「既然來了，就幫忙把他們丟進垃圾堆裡。」

說完，王國華要繼續，胡莉伸手擋住道：「先看看熱鬧。」

一輛車後面走出來自學強，很不爽的邊上前邊說話：「早知道你來這勾搭女人，我就不來了。」說是這麼說，自學強的動作一點都不慢，三兩步上前來，也不知道他怎麼動的，一伸手扭住衝在前面那個男子的手，往後一轉就制住對方。另外一個跟上前道：「別動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自學強不理他，扭頭問：「妞，哪有垃圾堆？」胡莉隨手指了指前方，自學強拎著該男子就走過去。胡莉扭頭仰面看著王國華不算很帥的臉：「你為啥不願意為我打架？」

王國華歪歪嘴很坦白道：「太久沒動手了，怕打不贏。」撲哧，胡莉笑了一聲，伸手捶了一下王國華的胸，低聲淺笑道：「你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好人，滿嘴沒一句實話。」

「我真是比竇娥都冤枉！」王國華無奈的聳肩，一隻手放肆的停在規模不大，但是很圓很挺的臀上。

另外一個男子看不下去了，居然掏出一支手槍來，指著自學強道：「住手，我是警察。」

自學強停了下來，手裡拎著的人沒有放手的意思。王國華見狀也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輕輕的推開胡莉要上前，胡莉一驚伸手來拽，王國華下意識的一甩手掙開。

「把槍放下，立刻！」王國華暴喝一聲，抬手指著那個持槍的男子。

「你讓他先放開我朋友！」持槍男子有點慌亂，手抖了幾下，王國華氣勢十足，給震了一下。王國華朝自學強點點頭，自學強哼了一聲，把人往前一丟。該男子摔了個惡狗搶屎，臉都蹭破了皮，持槍男見狀趕緊收起槍，上前去攙扶道：「阿東，沒事吧？」

「我艹，今天不搞死他們老子就不姓蔡。」坐在地上的男子開口罵，胡莉聽著冷笑兩聲，衝上去抬手就是兩耳光，啪啪的很脆。「你要搞死我？」接著抬腳就是一踹，狠狠的把人踹倒在地。自稱警察的男子急了，趕緊伸手攔住道：「你有完沒完？再打我不客氣了。」

王國華見狀皺眉道：「算了！別打了。」胡莉停手，王國華慢慢的走過去，蹲在被打男子的面前，點上一根煙抽一口，遞給他道：「今天的事情，我們不談是非。你要找回頭帳很容易，我叫王國華，在省、委大院上班，你可以去打聽清楚再決定要不要算這個賬。」

說完王國華站起來，看著那個自稱警察的傢伙道：「你，送他回去，我不想找麻煩。」

自稱警察的那一位，趕緊扶起阿東走了，王國華站原地看著他們兩個離開，懊惱的一甩頭道：「老是攤上這種破事，以後這是非之地還是少來。」

說著轉身朝胡莉笑了笑道：「我也許該走了。」胡莉上前一步，伸手攔住道：「就這麼走了？把人家的興致挑起來就想走？」

王國華掃了一眼自學強，這貨已經消失在黑暗中，苦笑著搖搖頭：「你說怎麼著？」

胡莉開心的笑了起來，上前拽著王國華的手道：「跟我回去，我們接著喝酒跳舞。」

王國華無奈的放棄了走掉，跟著往酒吧內走，胡莉牽著王國華的手往後退，深情款款的看過來，眼神似乎在燃燒。剛走到門口，突然！所有燈光熄滅，整個夜店伸手不見五指！

夜店裡的客人一陣騷動，王國華下意識的一伸手把嬌軀抱住。「斷電了。」王國華做出判斷，整條街都沒了燈光，只有路燈還在亮著。胡莉似乎絲毫不在意，在懷中扭動道：「不管它，跟我來。」

王國華被拽著一路往前，上了車繫好安全帶，小跑竄出去。胡莉的技術不錯，車在街道上如游魚一般靈活，很快來到一處僻靜的院落門前。

「我住這，家裡還藏了兩瓶好酒。」胡莉停車時扭頭笑道，王國華稍微猶豫了一下道：「我一貫奉行的政策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

「滾！」胡莉趴在方向盤上，王國華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時，胡莉突然下車，繞過來攔住王國華道：「你是一個混蛋，可是老娘偏偏喜歡你這樣的混蛋。」

王國華再次被拽著走，進門，進客廳，胡莉沒有開燈，屋子裡是黑夜。雙手環住脖子往下使勁，王國華的唇被咬了一下，疼，喚起了慾望。一聲低吼，胡莉被頂在牆上，唇印在一起，舌糾纏在一處，互相撕扯，衣衫落了一地。

輕巧的胡莉被抱起，雙足纏腰之際雙手死死的抱著脖子，身子貼著牆，有力的向上一頂。一聲長長的呻吟，那種被炙熱穿透的快感讓胡莉只想抓住眼前，使勁的扭動身子，如同騎車一般，一下一下的往前使勁，雙纏的越來越緊，直至眩暈一樣的快感如潮水淹沒一切。

黑暗中煙在燃燒，靠在沙發上喘息，這裡是最後的戰場。黑暗中都沒有說話，只有喘息聲在遊蕩。「最近是危險期！」胡莉來了一句，很突然。王國華僵硬了那麼一下，隨即道：「你敢生我就養的起。」

「那就再來！」

採取主動的胡莉剛剛坐上去就是一陣狂野的扭動，電話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響了。「艹！」爆了一句粗口，彎腰爬地上拿衣服翻出手機，接聽之時也不捨的分開。坐直了，呼了一聲才接聽，搖擺輕輕。

「丟！」手機飛了出去，啪的一聲大概是碎了。胡莉俯身下來，咬著耳朵低聲道：「你來。」

「出什麼事情了？」王國華還算有點冷靜，胡莉道：「你別管，繼續。」

再次安靜下來時已經是深夜，這一次王國華的狀態很好，胡莉如同一灘爛泥躺著不動。黑暗中有燈光依稀照進來，點上煙的王國華伸手揉捏盈盈一握之處，淡淡道：「現在可以說了，既然這樣了，我不會容忍有人欺負你。」

「沒事，就是警察去找了點小麻煩，對了，還說讓我交出你。你說，我交不交？」胡莉說起這個，似乎有了力氣，掙扎著爬起來，趴在胸前張嘴去咬一點。

「市局的還是公安廳的？」王國華舒服的哼哼兩聲，胡莉稍稍鬆口道：「市局！」接著又繼續，王國華抬手擋住，起身找到手機，猶豫了一下道：「他們最好把店給砸了。」說著把手機又放下，摟住細細的腰肢翻身又壓上去。

……

次日正午王國華才起來，身邊已經沒人，洗手間裡有聲音傳出。找條床單裹著，王國華過去敲門，門縫開了一點便要擠進去。裡頭的胡莉死死擋住道：「不許進來。」

「什麼毛病？搞可以，不能看！」王國華嘟囔著回到床上，腦子裡回想昨夜的瘋狂。昨晚上到底做了幾次？這個問題有點模糊了，最近憋的有點久，確實飢渴了一點。這個女人確實給力，很瘋！揉了揉有點酸的腰，王國華點上煙，打開電視看新聞。

沒一會洗手間門開了，胡莉穿一件粉色的睡衣出來，看上去更是小巧。「你去洗，我下樓做飯。」說完就逃了出去，似乎做了啥見不得人的事情。

「真是毛病！」王國華也不去想後悔不後悔了，總之比起阿英和胡雲娣，這個女人帶來麻煩的概率更小。

洗完出來，聽到樓下客廳裡有人在說話，王國華穿好衣服下來，人還在樓道上的時候就傻眼了。同樣傻眼的還有正在跟胡莉說話的女人，張著嘴有點合不上的意思，好一會才道：「學長，你怎麼在這啊？」

王國華也很奇怪的反問：「你跟胡莉啥關係？」真是鬱悶，怎麼在這撞上她。王國華心裡一陣膩歪，面不改色的繼續下樓。

胡雲娣恢復了常態，看了看廚房的方向道：「我妹脾氣可有點烈。」

「夜店那邊，沒抓人吧？」王國華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胡雲娣道：「沒，就是封了門。我就是來看看怎麼回事，既然您在，這事情就不算個事。」

胡莉端著菜盤子出來，多少有點詫異的看著兩人道：「姐，你們認識啊？」

「王……是我的學長，高兩屆。」胡雲娣笑瞇瞇的說著，看著王國華的尷尬，心裡多少有點苦澀，甚至有點羨慕這個妹妹。本來差點把「省長」二字給說出來，還好及時的收住。

「吃飯！吃飯！」胡莉用警惕的眼神看了看姐姐，今天胡雲娣來可不是安好心的。

「你們吃，我先走了。」胡雲娣不敢留下，掉頭就走。王國華想出聲，最後還是沒說話。胡莉給王國華添飯後，悻悻道：「她是來看我笑話的！」

王國華一愣道：「怎麼說？」胡莉道：「我是跟著我媽去的胡家，我媽性格軟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凡事都忍氣吞聲。她對我媽都沒好臉色，更何況對我？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她都要搶走。我學習不好，只好讀藝術學校，交了個男朋友，最後成了她的老公。後來他們還離婚了，活該！」

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吃飯，也不接這個話。等胡莉氣消的差不多了，王國華也吃了一碗飯下去，動手去添第二碗道：「消耗太大，要多吃點。」

胡莉氣的笑了起來，翻了翻眼珠道：「喂，她好像很怕你啊。是不是你把她也給那個了？」

「什麼那個這個？我是正經人！」王國華大言不慚，胡莉立刻用白眼反擊：「正經人！」王國華：「嗯？」胡莉：「人家下面都弄腫了。」

噗……！一口湯全噴地上！

總算是吃飽了，王國華放下筷子道：「夜店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胡莉似乎沒胃口，筷子在盤子裡扒拉著，懶洋洋道：「沒想好，大不了關門不幹了，反正門面是自己的，租出去就是。」

王國華皺眉道：「跟你說正經的，昨晚上看你挺生猛的，這會怎麼服軟了？」

胡莉道：「人家是國家暴力機關，我能怎麼辦？」

王國華默默的拿出手機來，翻了翻號碼，想了想撥號道：「端鳴，幫我聯繫一下白素素，讓她給我打過來，就這個號碼。」

王國華放下手機，胡莉眼珠子一轉，笑道：「白素素是誰？」

「市、委秘書長，我收拾過她，你不是說昨晚上去封門的是市局的麼？」王國華不緊不慢的回話，胡莉呆住了，看著對面這個男人，心裡突然有點很不舒服的感覺。

「你真是……？」王國華點點頭，胡莉突然臉色一變，站起怒道：「滾！你給我滾！」

王國華坐著沒動，胡莉衝過來，拉住手往外扯。王國華反抓住手，往回一扯，順勢往肩上一扛站起往樓上走。胡莉在上面不斷的打，咚咚的背上挨了不少拳頭。

進了臥室，胡莉被丟在床上，王國華壓上來時，胡莉淡淡道：「你搞我就告你強、奸。」

王國華停了一下，回了一句：「那你就去告吧！」說完義無反顧的進入，胡莉下意識的嗯了一聲，雙腿習慣性的纏上來時停了一下，最後還是纏住。

第七百九十章

掛了方端鳴的電話，白素素的電話沒有立刻打，而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苦思冥想。實在是找不到在哪方面的最了王國華，白素素還是很不放心。這個王國華，基本上跟災星掛鉤了，應付這傢伙真是不能大意。看看他上任之後干的那些事情，真是……

很不放心的白素素給孫書記打個電話，說了一下這個事情。孫書記也很吃驚，王國華讓秘書通知的白素素，這裡頭是不是有啥說法？於是回話：「謹慎一點是對的，你打個電話，就說問問領導有什麼指示。照我看，事情不會太大，上次的事情還沒完呢。法院那邊的意思，三年兩緩，賠償傷者。這個能不能過，王國華那關肯定要過的。」

孫書記對王國華也很忌憚，這個不是級別高低的問題，這傢伙做事情不太按規矩來。急眼了敢拿茶水潑周培霄，白素素在錦繡分局還讓他逮了個現行，好在冷書記那邊沒有揪著不放的意思，不然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白素素這麼一折騰，半個小時過去了，小心翼翼的拿起電話，撥通後低聲道：「王省長好，我是白素素，請問您有什麼指示。」

王國華這邊還在繼續，還是一個觀音坐蓮的招數。電話想了拿起來一看，示意胡莉不要亂動，按下接聽。不想胡莉倒是沒動，卻把腦袋湊過來偷聽。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昨晚上在一家夜店喝酒，突然又是拉閘又是警察封門的，搞的很不像話。那家店我常去，沒有發現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你去瞭解一下，市局是不是搞錯了。」王國華還真的不知道市局是用啥借口封的門，不過他也不需要知道就是了，只要說昨晚上他在現場還是熟客，就能嚇死很多人。

白素素聽到是這個事情，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趕緊的記下夜店的名字，表示立刻去處理。掛了電話，胡莉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瞄著對面不說話，也沒動作。王國華笑道：「怎麼了？」

胡莉顯得有點鬱悶的樣子道：「你很威風，不過當官的沒好東西，我那個後爹就是，老色鬼一個。」王國華心中一驚，下面立時不行了，口中道：「他怎麼你了？」

「你瞎想啥呢？他對我挺好的，就是比我媽大了十幾歲。我媽還是他的下屬呢，我爸病死沒一年，我媽就帶著我嫁過去了。」胡莉說著起身，瞄著那一驚軟了的活兒掩嘴笑了笑：「讓你猖狂，嚇著了吧？」

王國華無心繼續，往床上一倒：「睡覺，累死了。」

胡莉起身穿戴，不時偷偷的看過來，嘴角全是笑容。「喂，我看我媽啊。」

王國華沒答應，胡莉哼了一聲，登登登的踩著高跟鞋走了。

白素素一個電話直接給市局長打過去，也不發火罵人，就是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昨晚上王省長在一家夜店玩的時候，店讓市局給封了，就這個事情。別說我沒提醒你，別處理不好落下把柄！」說完這電話就掛了，警察局長竇昌輝嚇的個半死，錦繡分局的事情還沒了呢，怎麼又冒出這麼一個事情來。

忙不迭的打電話讓人去查，一個小時之後查明白了。昨晚上春風分局確實有行動，下面的匯報是去查一家夜店，借口是懷疑有違禁物品。完了電話裡還來了一句：「是蔡政委的意思！」警察局政委老蔡，跟竇昌輝向來不對付，老蔡兼著省廳的副廳長，結結實實的壓了竇昌輝半個頭。要說竇昌輝早就惦記著搬掉這塊石頭，沒想到居然這傢伙惹上了王國華，真是自尋死路啊。

一番琢磨，竇昌輝給白素素回了電話稱：「事情具體還不清楚，春風分局出的任務，好像是蔡政委的意思。老蔡兼著省廳副廳長，平時就不怎麼買我的帳。」

白素素一聽就明白了，這個竇昌輝沒安什麼好心。問題是王國華那邊要給個交代不是，老蔡算是半個省警察廳的人，市裡孫書記當初為這個事情頗有微詞，只是不想跟省警察廳鬧的太僵才沒有堅持讓竇昌輝兼政委。

「這個，你向孫書記匯報吧！看看他的意思。」白素素一腳妙傳，她可不想攙和到這裡頭去。反正這個事情，現在基本沒自己的事情了。

農州書記可不好當，就在省兩套班子的眼皮下面，還有各種廳級單位的存在，權力交叉點太多。孫宏武基本上還是一個低調的人，上一次的事情說起來他家孩子還真的冤枉，沒動手也沒攔著，就這樣也要留下個案底。說起來孫書記對周培霄是有點怨氣的，反倒不怎麼恨王國華。換成他的秘書女朋友被人打了，照樣也要跳腳。

圈內人做手腳，陰損招數可以隨便上，只要不涉及人身安全問題就不大，面子上肯定是要保持和諧的。傷及人身安全的事情，那就沒辦法收場了。這個口子可不敢開，說是小孩子不懂事，大人還不懂事？不知道教育教育？所以上次孫書記很低調，一副依法辦事的調子。

事實上只要王國華不往死裡扣毛病，孫家的孩子就是上法院走一趟，具體的判決首犯也只是一個三年兩緩，輪到他家孩子估計也就是一個拘留幾個月。孫書記的心裡覺得，讓那小子呆裡頭呆一段時間未必就是壞事，人大的老主任都說對下一代疏忽教育了。這個調子基本就定了下來，沒人會去再折騰。

眼前這個事情，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了。雖然還是跟王國華有關係，但是跟孫書記關係不大。警察系統的事情相對獨立一點，要不怎麼省廳能放一個政委下來，還故意兼著副廳長噁心人。孫書記跟省警察廳的老牛，那是多年的冤家。這仇是當年武鬥的時候留下的，兩人是對立派系，打起來刀槍無眼的，老牛的小腿上挨了孫宏武一發子彈，現在一到冬雨氣候，走路就有點不順當。

這個梁子，說實在的也怪不得孫宏武，當年他也年輕啊，十幾歲的孩子，跟著造反派去打仗，喊的口號也是堅決捍衛心中的紅太陽太祖爺。

就為這個，兩人一直不對付，總是想方設法的給對方下絆子。後來一起進了大學還打了一架，各自領了一個警告處分。

話說回來，眼下這個事情，孫宏武還真不好直接去處理，還得過一下老牛那一道。不然就不合適了，所以一個電話打過去，一番明裡暗裡的擠兌，順帶把事情說清楚。大意就是警察廳出來的人很牛啊，在這農州市想封誰家的店就封誰家的店。可惜，這活沒做乾淨，趕上新上任沒多久的王國華在場。當時王國華沒說啥，事後倒是問到市裡來了。這個，孫書記表示壓力很大，很為難。處理吧，老蔡是省警察廳出來的同志，不處理吧，王省長那邊不好交代。總而言之一句話，你牛，你看著辦！好假惺惺的來了一句：「只要能給領導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這裡什麼都好說。」

掛了電話，孫宏武小曲都哼上了。不用當面，都能想到此刻牛廳長的苦相。真是爽啊！

牛廳長這邊掛了電話就罵上了，罵了一會，抄起電話就給蔡政委打過去。他也不罵人，就是說話難聽。「聽說你下令封了一家夜店，找到實證了麼？別告訴我，有證據要封，沒證據創造證據也要封。」

蔡政委一聽這路數不對啊，趕緊解釋：「我兒子叫人給打了，兇手跟那家店的老闆在一起。所以，我打了個電話。」

牛廳長聽著這話又來了一句：「你兒子運氣不錯，昨晚上王國華也在店裡。又是斷電，又是封門的，一點威風全落人家眼裡了。現在領導要一個解釋，是你去解釋，還是我去解釋？」

聽到王國華這個名字，又是領導又是解釋的，蔡政委當時腦子就炸了。昨晚上他兒子蔡喜東被人給打了，傷倒是不重，就是覺得挺丟人的。回來一說，一貫護短的老蔡也動怒了。問清楚是哪家店，立刻打電話讓春風路分局下手。之前在電力局上班的蔡喜東，還把一條街的電給斷了，這事情幹的太缺德了。不過老蔡也沒批評兒子就是，只是讓他趕緊回復供電。

原本以為是一樁小事，沒想到牽扯出一個省常委來。就沖王國華的狠勁傳遍了省城，老蔡也得嚇的失魂落魄。心裡一個勁的暗暗叫苦，壞了，壞了！

他還不能讓領導去解釋，這個事情得他自己先出面解決，於是打聽清楚，是孫書記電話通知的牛廳。當即表示：「這個事情，我去向領導解釋。實在不行，我調離市局。」這就是把事情扛下來了，牛廳長很滿意的點頭道：「一定要讓省領導滿意，你放心，估計就是賠禮道歉的事情，回廳裡也能繼續工作嘛。」

這事情的調子就這麼定下了，反正牛廳是不會去出頭的。自己拉屎自己擦乾淨！想起被孫宏武的一番擠兌，牛廳長很是鬱悶了一陣子。無奈，王國華塊頭太大，實在是遭不住。這事情，就算老蔡敢做點手腳對付了一時，這以後還能有安生日子過？這筆賬肯定要算在這一條線上，這事情又不是什麼機密。怕不是有人已經很踴躍的向領導匯報了。

牛廳長猜的不錯，孫宏武果然一個電話直接打王國華的手機上。被吵醒的王國華很不爽，聲音粗粗的問：「誰？啥事？」

孫宏武見這語氣不對，更是歡欣鼓舞。連忙低聲解釋一番，事情的始末說的很清楚，這個問題是市局內部一些同志濫用職權，不過孫書記也有他的難處。「個別同志我也不好直接處理。已經通知了警察廳的牛根華同志，估計他能處理好。」其實這都是屁話，從職權上來說，孫宏武真要硬來，肯定是有權處理。這貨打的主意是置身事外，討好賣乖，順帶禍水東移。總而言之，麻煩必須跟孫宏武無關，都是別人的。

王國華聽他那句話就惱火了，立刻大聲道：「你一個農州市黨、委書記無權處理？你以為我這個副省長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要處理不好，我來處理，我也幹過市、委書記。」

一番話，說的孫宏武差點電話掉地上，這個王國華，果然是刁鑽的緊，難伺候的緊。

「這個，要不我去找找牛根華同志，我們一起處理。這個事件，性質肯定是惡劣的，濫用職權帶來的危害巨大。市、委、省、警察廳都很重視。」孫宏武也算有急才，編出一個共同處理的辦法來。

「那就這樣吧！」王國華也不能逼人太甚，畢竟人家是農州書記，正兒八經的一把手。從權責上來說，王國華的權力覆蓋不到他多少。

「那個，領導還有什麼指示？」孫宏武鬆了一口氣，趕緊再請示。

「該批評的批評，該教育的教育。認識錯誤，賠禮道歉，賠償損失，挽回影響。」王國華一番話，說的孫宏武好不失望，這個不對啊，不該是這個路子啊。王省長不是一貫很強硬的麼？怎麼有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意思？

他還不敢多問，只能是拍著胸膛表示：「請領導放心。」

掛了電話，孫宏武覺得這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本打算打打醬油啥的，沒曾想王省長話裡帶著針扎過來。什麼叫你處理不好我來，說的好聽點叫敲打，說的難聽點，這是省領導在質疑孫宏武的能力。質疑你駕馭全局的能力！孫宏武覺得自己太冤枉了，尼瑪這是省城啊，頭頂上一堆的婆婆，我這個書記干的苦啊。不管怎麼說，大帽子落下來，還得頂著。所幸王國華不是不講理的人，給事情定下了基調。還好機敏的請示了一下，不然這事情弄不好就大了。看這意思，王省長的心思也是要控制影響，從這個角度來看，不是那麼難說話的領導啊。

這一琢磨，孫宏武琢磨過味道來了。別聽外面傳的難聽，說王國華有多霸道。實際上人家做啥事情都很有分寸，林業廳那檔子事情是王省長一手操辦的，別人去跑這個事情，估計連林業部一個處長辦公室的門都進不去。這麼難弄的事情，王國華拿下了，姓周的過去上下嘴皮吧嗒幾下，就要佔便宜，王國華要就這麼答應了，以後才怎麼混？

轉過頭來，飯店打人的事情，那是事情找王國華頭上了，不是王國華主動。從結果上來看，當時王國華確實很強硬，實際上這些天沒有太盯著不放了。再看這個事情，最後定的調子也是很常規的。

一番總結下來，孫宏武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一點什麼。正經是簡長青快到歲數了，2、5、8，退二線，這是硬性規定。就這麼著，簡長青還多賴了一年呢，他都快六十三了。

孫宏武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個機會。先跟王國華套上關係，回頭冷書記跟前湊一湊。他倒是簡長青這條線上的，不算嫡系就是了。

胡莉回來的時候，車上多了一個胡雲娣。姐妹倆看著挺好的，實際上心裡都惦記著對方呢。這不，胡雲娣死皮賴臉的跟來了，一路上還有一句沒一句的問一些王國華的話。

胡莉有一句沒一句的應對，最後問煩了有點不快道：「問那麼清楚幹啥？你還想再搶一次？」胡雲娣也不惱火，反而笑道：「這不至於，說起來我先見著他的，要不是當時猶豫了一下，他先上我床了。」

胡莉一個急剎車，急眼道：「你啥意思？」胡雲娣也不隱瞞，把咖啡廳的事情說了一下，每一個細節都沒放過，意思很明白，王國華不是胡莉能綁死的。最後來了一句：「便宜別人，還不如我們一起上，把他綁死了，以後好處少不了。」

胡莉起先很怒，隨手抓起面前的紙巾包就要砸，胡雲娣又來一句：「你別激動，想想清楚再說。他有家庭的，你我算什麼？別想的太好了，男人都是這個德行。誰知道你跟他能處多久。」

這話不中聽，但確實是實話。胡莉也這麼認為，手慢慢的放下，面露為難之色。姐妹倆也沒啥親情可言，胡雲娣往裡頭攙和，要的是利益。

胡莉只是覺得，跟王國華在一起很開心，還很嗨。成熟男性，在那方面確實辦法比較多。這其中最關鍵的，還是昨晚上的事情，王國華簡單的一個電話，然後就可以等結果了。這個事情，讓胡莉重新給王國華的關係做了定位。

「你想要啥？」胡莉琢磨了一番，來了這麼一句。胡雲娣笑道：「我想要那個門面，分期付款買下來。這個事情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胡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對我媽好一點，還有，你不許主動。」

胡雲娣稍作遲疑便點頭答應道：「行，我不主動就是。對了，我行李都放後尾箱了。」

胡莉這才知道，這姐姐早有預謀來的。

第七百九十一章

車到住處，人去樓空，王國華已經走了。這讓胡莉暗暗的高興了一下，想到這個討厭的姐姐死皮賴臉的，心裡還是很不高興。真心話，胡莉不喜歡胡雲娣來，相當的不爽。不過根據慣例，不讓她住下吧，肯定去老媽那裡告狀，最後還得讓她住進來。

怎麼說呢，那老東西也六十出頭了，老媽也四十好幾了，只要老媽高興，胡莉也就忍了。

電話是姜傑打來的，表示要請客吃飯。這個面子王國華得給，答應先來便起身收拾，穿戴整齊一看衣服太皺，乾脆先回去住所。打個車回去，看看時間還早，順便洗了一下。

可能是消耗太大，洗完了坐沙發上喘息。阿英先給倒杯茶放下，彎腰的時候這該死的制服領口開的太低，看見了兩抹紅潤，好在已經發洩的七七八八，不然真夠嗆。心裡想著，是不是再敲打一下惠珍，想想還是作罷，特立獨行不是啥好習慣。

時間差不多，王國華讓惠珍安排一輛車，這女人弄來一輛奧迪。王國華想想沒做聲，無視討好的笑容，上車開走了。看著車子消失，惠珍問阿英：「領導最近怎麼樣？」

阿英不解道：「還那樣啊！」惠珍若有所思，低頭自言自語：「怎麼會沒效果？」再看看阿英，除了膚色不算特別白，臉蛋屁股都是拔尖的。尤其那小屁股緊繃翹挺的，自己看著都心動，再看看兩條腿直的，拉出去混個模特不在話下。

上次被敲打，惠珍不是說賊心不死，而是覺得吧，自己做的太著痕跡了。能在這個地方做這麼久的生意，能讓所有來住的領導滿意，才是根源所在。如果王國華七老八十的也就算了，這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怎麼會沒有需求？

姜傑在農州大酒店請客，王國華剛把車停好，姜傑就出現了。笑瞇瞇的招呼：「國華省長來了！」王國華鎖上車門，回頭笑道：「沒來遲吧？」

「沒有沒有，是我來早了。」姜傑說著趕緊請進，樓下早有一個謝頂矮個的中年男子笑著上前迎接。「歡迎王省長光臨！」

姜傑介紹一下：「這裡的總經理包大明，辦公室的接待基本在這。」

不消說這位是靠著姜傑吃飯的，王國華還算給面子的握手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王省長請。」包大明看著很尋常的一個人，能在這當總經理，自然是八面玲瓏的角色。這人看著級別不高，你還真不能小看他。這種人，消息最靈通了。

餐廳在二樓，包廂是最大的那個。王國華跟著進門，裡頭早已經坐了四位。掃一眼，看見了孫宏武，王國華回頭不悅的看看姜傑。

秘書長趕緊低聲道：「我請示過領導。」王國華露出笑容，其實姜傑能給一句話就行，剛才的不悅不過是做個姿態，來之前都想到可能是這麼個局面。不然姜傑怎麼想起來請客吃飯，肯定是有事情。所謂請示過領導，自然是冷雨點過頭的，沒這點頭，姜傑不敢亂來。

今天這個局面，是牛根華操辦的。警察廳往市局裡安個人不容易，孫宏武一個電話過來，領導的指示轉達了一下。牛根華一聽這意思，政委能保住。趕緊的找關係，最後找到姜傑頭上，當年頗有淵源的，再者牛根華也有向組織靠攏的意思。這個他跟孫宏武想一塊去了，區別是他原來是老書記的班底。

王國華這才不客氣的上了首位，落座之際，一個嫩妹子立刻上前來倒茶。王國華看了一眼包大同，沒有說話。包大同立刻做了個手勢，六個立在眾人身後的服務員，立刻魚貫而出。包大同陪著笑道：「各位領導先坐一會，待會我來請領導點菜。」說著退出去，把門帶上。

王國華坐著，姜傑也坐著，其他四位站著。老蔡看看其他幾位，上前來低頭說話：「王省長，我向您承認錯誤來了，由於我對孩子疏於管教，……」

王國華一擺手打斷道：「行了，不用說了。沒有造成太壞的影響，事情不追究了。不過安撫店主的工作要做好，該賠償的賠償，該道歉的道歉。以後一定要注意，不能仗著手裡有權裡就亂來。大道理就不說了，大家都坐下。」

王國華這個姿態倒是很隨意，主要這來的四位有點意思。一個市書記，一個警察廳長，市局的政委和局長都來了。農州市書記不是高配，孫宏武比起王國華矮半級，能夠如此低姿態的出現，也算是很給面子了。更重要的還是冷雨駕馭全省局面的需要，這個王國華是須配合。沒這點覺悟，就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

開始有點緊張的氣氛，很快鬆弛下來。姜傑沒想到，事情處理的這麼順利。至於蔡政委那邊，自然該知道怎麼說。那家店肯定跟王省長有關係，不然憑啥去那消費？領導想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可太容易了。殊不知，本來跟王國華是沒關係的，無非就是想去那裡放鬆一下，沒曾想沒關係也變得有關係了，以前留下的壞習慣發揮作用了。

因為泡酒吧鬧出事情來，王國華其實也挺無語的，也不希望事情鬧大。說到底，還是男人喜歡新鮮的臭毛病在作祟。有時候王國華會想一個問題，他這樣的人也許不適合混體制。說起來，也算是運氣使然，這麼長時間也沒因為女人出事情。

孫宏武趁機接著匯報：「王省長，犬子那個案子，法院有了初步意見。首先全部責任都是打人一方，其次考慮到有自首情節，量刑上適當考慮減輕。」

「專業的問題，交給專業的人士去做。只要符合程序，法律適用，等結果就好了。」王國華也給了一句准話，從內心裡王國華不打算輕饒了這些人。可是冷雨那邊已經有所暗示，收拾小的，老的就站在對立面了。有時候想起來，有的事情確實挺混蛋的。權力這個東西，輻射起來威力太大。

王國華能理解冷雨的苦衷，只要從結果來看，大局是好的就能接受。

「這個，我去招呼一下，該點菜了。」姜傑說著主動起身，門開，包大明在外面等著呢。再次進來，笑瞇瞇的先問候領導。「王省長好，今天這頓您是主角，是我看著安排，還是您來點？」

這傢伙嘴巴夠靈活的，王國華不太願意跟他多話，淡淡道：「我隨意，你問問其他同志。」

姜傑立刻道：「你看著安排吧，今天是根華同志做東。」

這話一出，其他人紛紛表示沒問題。不消說這一頓便宜不了。

「那我就看著安排了，喝什麼酒，領導總要給個准話吧？」包大明倒是細緻的很，事先請示。其他人不說話，都看著王國華，這個得領導做主了。

「喝點啤酒吧！」王國華做主喝啤酒，主要還是擔心喝高了，這幾位等下肯定不少敬酒。

「有德國黑啤，您看是不是上這個。」包大明自然是把最好的拿出來，王國華聽了笑道：「上山水啤酒吧，農州市啤酒廠的產品，我們還是要支持一下。」

包大明有點傻眼了，這酒店裡還真的沒有山水啤酒，原因是檔次太低。這山水啤酒，最好的才買五塊錢一瓶，平時來這吃飯的客人都是吃喝公款的，誰願意喝這個土的掉渣的啤酒啊。不過這貨反應快，立刻笑道：「王省長對農州的企業很關心啊，真是讓我感動的很！以後有客人要喝啤酒，我一定首先推薦山水啤酒。」

這馬屁不是一般的露骨，不過也算應景。王國華沒有挑刺的習慣，笑了笑沒接話。包大明識趣的退出去，這事情就這麼地了。

菜上的很快，滿滿的一桌子，山珍海味都有。吃是肯定吃不完的，啤酒喝了兩件。王國華大概喝了三瓶左右，就不怎麼再喝了。倒不是喝不下，只是不想太給他們面子。另外回去還得自己開車，超過三瓶的話，怕醉駕了。

王國華停止喝酒，這飯就吃不下去了。包大明進來問了問要不要上米飯，王國華表示不用，時候不早該回去了。眾人紛紛起身相送，王國華抬手道：「你們接著吃，大明送一下就行。」其他人只好止步，到了樓下，包大明還是主動表示可以派一個司機。王國華想了想還是答應下來，喝酒了開車就是不安全，對自己還是負責一點吧。

還在半路上，王國華的手機就響了，一看號碼是「小野貓」，心裡詫異，啥時候存了這麼一個號碼來著？想想還是接聽，裡頭傳來胡莉的聲音：「在幹啥呢？」

王國華頓時心裡明白，是她拿自己的手機撥了號。「那個事情處理好了，剛和人吃飯就為封店的事情。」

「愛封不封，我不關心這個。」胡莉似乎情緒不高，王國華心裡暗暗琢磨，笑道：「在店裡還是在家？」

第七百九十二章

正在打電話的胡莉，偷偷的瞄了一眼對面正在修指甲的胡雲娣，故作平淡道：「在家呢，我姐姐也在，你來了正好一箭雙鵰！」

王國華手抖了一下，這個奔放程度，確實有點hold她不住。

對面裝著修指甲的胡雲娣，哎呦一聲，把肉給剪了一小塊。

「要不去店裡？我看那個高腳凳你坐上去不錯！」王國華壓低聲音，前面開車的司機很專注，沒有偷聽的意思。

胡莉稍微一愣就明白過來，立刻起身，走到邊上，胡雲娣嘟囔一句：「有什麼不能聽的？」

「要死了你，我姐姐在邊上呢。嫌我個子矮了？胡雲娣個子高，不用坐高腳凳。」走到院子裡，胡莉才低聲回了一句。

好吧，開始發酸了。王國華立刻調整話題道：「要不你說個地方，反正是休假期間，沒有大事我都有空。」

胡莉咬了咬嘴唇，低聲道：「那你還是來家裡吧，我就是想讓她看著眼饞。」

王國華……，「好吧，我這就過來。」說話掛了電話，報上街道名字。

「姐姐，他馬上到。」胡莉回到客廳裡，說了這麼一句。胡雲娣似乎不太在意，懶洋洋的應了一聲。胡莉上樓去，胡雲娣也立刻起身回樓下客房。

到了胡莉住所百米開外，打發司機下車自己回去。等司機走遠了，王國華才開著車子，緩緩的來到大門口，按了一下喇叭。這座看上去有點年代的院子鐵門，咿呀呀的很快開了門。

穿了一件睡衣的胡莉站在車門邊，多少有點緊張的看了一眼門內。從小到大，她爭東西就沒贏過胡雲娣。這一次，多少有點賭博的意思。

可以肯定，王國華稍有對胡雲娣感興趣的意思，胡莉就會翻臉。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

王國華下車，先打量一下胡莉，黑色的吊帶睡裙，罩著一件沒扣扣子的外套。看上去，顯得有點緊張。「怎麼了這是？」王國華意識到有點不對，胡莉勉強的笑道：「沒事。」

進門，客廳沙發上站起一個胡雲娣，面帶微笑，眼波流轉：「學長來了。」胡雲娣精心打扮過，素白的短裙很短，露出大部分雪白修長的腿。頭髮也精心的盤了個髻，顯得脖子很長很白。裙子的領口開的也低，露出一抹比胡莉厚實很多的本錢來。

嚴格來說，胡雲娣確實比胡莉有女人味道。可惜，王國華不喜歡這女人身上的勢力和功利，點點頭就往樓上走。胡莉鬆了一口氣，以勝利者的姿態看了一眼姐姐後，胡雲娣也不洩氣，回了一個笑容。胡莉跟著進臥室，門關上的瞬間回頭，看見王國華不悅的表情。

「你搞什麼名堂？」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彰顯不滿的情緒。

胡莉眼角全是笑容，低聲道：「你可以不來。」王國華哼了一聲道：「我不來你能答應？」

被一眼看穿心思的胡莉蹲下身子，低聲道：「好了，不生起氣。我給你換鞋子，拿衣服洗澡。」王國華坐床上道：「我下午洗過了。」胡莉抬頭笑道：「那就再洗，我陪你。」

……

商貿團的形成安排的很滿，週一的時候回到農州，王國華總算是答應刀雄偉的要求，出面去走一趟。實際上王國華的內心深處，並沒有覺得一定要來這一趟。老外來華經商，也是衝著利益來的。沒好處，你在熱情都是虛的。可惜，很多官員即便是懂這個道理，當面對洋人的時候，腰也會下意識的彎一些。

接待酒店選在外經賓館，在農州來說也算是排名比較靠前的賓館。說是三星級，實際內部設施比起五星都不差。王國華答應刀雄偉之後，先通知了一下政府辦，徐妍麗再次得到了隨行的機會。面子上的說法是，領導身邊需要有人服務。

王國華出現在外經賓館會客廳的時候自然是前呼後擁，這個商貿代表團成員主要來自米國。王國華看過刀雄偉交上來的報告，商貿團感興趣的主要還是南廣省的一些稀有金屬，附帶一些民間手工藝品。多年以後中國製造橫行全球的時候還有幾年，目前南廣省在製造業方面建樹不多。

商貿團推舉出十幾個代表參與會見，交道打多了，米國人也知道，在這個國度上做生意，與權力的關係必須要好，否則會遭遇很多你想不到的麻煩。所以，這個代表的選舉，也是經過一番競爭。

「會談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展開……」這是電視新聞的說法，實際上王國華在面對米國人的時候，態度還是比較強硬的。比如，一個米國商人表示要在黑崗獨資開礦，王國華當場給以否決。理由是國家政策不允許。還有一個米國商人問起投資的優惠政策能否再給多一些，王國華還是表示按照國家政策來走程序。並且當場警告這些米國人，投資可以，通過賄賂權力繞過規則的作法不可取。

這次會見結束後，王國華接到游飛揚從紐約打來的長途稱：「米國佬說你是最不友好的官員，還說南廣省有你在一天，他們的投資利益會得到保障。」

王國華哈哈大笑道：「其實我就是跟他們談利益而已。」

游飛揚在電話裡笑道：「我打算放棄米國綠卡了，徹底的回去發展。米國經濟，這些年不太正常。」王國華聽了暗暗心驚，游飛揚對經濟發展的敏感性，真是讓人吃驚。由於自己的攪和，游飛揚的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導致他的成熟期來的更早。

算了算時間，王國華淡淡道：「應該還有幾年，我的觀點是，米國金融遲早要在次級貸款上載大跟頭，你可以在這方面花點時間研究一下。」

游飛揚在電話裡沉默了一下才道：「有的時候，我真懷疑你是能掐會算的神棍！可以，你的眼光每一次都那麼準確，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培養出這種能力的呢？」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來了一句：「有時間去研究一下易經吧，老祖宗在研究社會發展規律方面，有許多可以借鑒之處。其實說白了道理很簡單，物極必反！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不想一夜暴富，你總能等到類似的機會。」

游飛揚滿腔悲憤，怒道：「你Y的就是一夜暴富的典型，當然我也是！」

王國華哈哈大笑，游飛揚又道：「我過幾天回去，你想要什麼？我給你帶。」王國華想了想道：「東西就算了，我不缺什麼。我倒是建議你不用著急放棄米國的基業。甚至可以在一些場合，公開質疑一下米國政府的經濟政策。就當自己是個神棍好了，語言一下米國在未來幾年後，可能會爆發次貸危機，進而引發全球性的金融危機。還有，這是我最後一次預言了，沒有下一次了。」最後一句，王國華說的很鄭重。

游飛揚又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王國華這一次肯定又說中了。游飛揚其實很想刨根問底，問問王國華到底從哪知道的這些，可是他又很明白。即便是最好的朋友，有的話也不能問，也沒必要去問。

這個電話對游飛揚的未來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一點王國華很清楚。本來是不打算說的，但是一想到這個機會錯過就太可惜了，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這些年我掙了點錢，如果你那有合適的項目，不妨通知一聲，我回去掙點零花錢。」游飛揚主動轉移話題，之前王國華的話，已經深深的刻在腦海裡。

「項目很多，不過我反對你回國來搞投機。如果可以的話，未來有一天，我希望你的聲音，能夠影響到國內的金融市場。讓我們的同胞，少虧一點棺材本。」這個時候，王國華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那個拉動內需的X萬億，想到了東南沿海的民營企業哀鴻遍野。

但是，這些事情，對於現在的王國華而言，似乎暫時無解。只能寄望於游飛揚在許南下那裡進言，影響到高層的決策。從體制來看不進行政治體制改革，避開危機的希望很渺茫。

說穿了就是利益！

又說了幾句，王國華掛了電話，最後還是決定，做好眼前的事情吧！

下午有個會，全省工業工作會議，王國華作為分管領導，必須出席講話。這會議上，王國華的講話內容為政府政策有必要向中小型民營企業傾斜！這個會議結束後，王國華的講話引起了不小的反響。省社科院某專家在報紙上撰文稱，王國華同志的講話內容，跟中央重點扶持大型國企的精神相悖。

這篇文章絕對不是某個人的觀點，可以說是一群人的觀點。王國華試圖撰文駁斥的時候，冷雨一個電話把王國華請去了辦公室，丟過來一張報紙。

「雖然是你分管的工業，但是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在會上提一下？」冷雨沒有批評的意思，只是多少帶著一點質疑的語氣。

王國華看都沒看報紙就回答：「我認為沒那個必要！」

深知王國華性格和能力的冷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王國華笑道：「很多觀點，以前我就跟您談過，想必您還有記憶。我國的經濟發展，總體上來看是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但很多東西都掩蓋在經濟快速增長的光環下。一旦未來爆發國際性的金融危機，被掩蓋的矛盾必將暴露出來。國進民退，貧富差距拉大，經濟發展過程中和可能出現的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畸形，貪污腐敗問題加劇，等等問題引發的社會不滿情緒。這些負面的情緒，壓的久了自然要爆發的。」

冷雨肅然道：「你怎麼可以斷定會爆發國際性的金融危機？有怎麼可以肯定貪腐問題的加劇？」王國華毫不猶豫的回道：「前者是不可避免的，您的理論水平比我高多了，不會不知道馬克思理論中提到的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後者，您其實比我更清楚問題的嚴重性。」

冷雨哼哼兩聲道：「不要太悲觀了，中央打擊腐敗的決心從來沒有動搖過，省委打擊腐敗的決心，更不會動搖。反腐倡廉，常抓不懈，這是黨委的基本任務之一。」

王國華笑了笑，冷雨也笑了笑道：「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吧，我支持你。對了，省辦接到通知，全國扶貧工作會議在臨、江市召開，你去參加這個會議。」

王國華微微一愣，冷雨又來了一句：「這是簡長青的意思，我們通過氣了。」

回到辦公室，龍焰找上門來，通知了全國扶貧工作會議室的事情。為什麼會在臨江市開這個會議，王國華沒有去問。不過有一點王國華可以確定，許南下也好，楚江秋也罷，這兩位的關係走近了。再者，臨、江市算許南下一個重要的政績，會議放在臨、江市召開，大概有另外一層意思吧。王國華只能猜測，畢竟現在分管全國農業大局的是許南下。

會議時間定在下週一，龍焰同志之後，安排了隨行人員。王國華對於龍焰的這些安排，向來沒有任何異議，這一點讓龍焰生出了一些微妙的感覺。有的領導，為了體現存在感，總是會在一些小事情上提出一些個人的看法和要求。王國華這邊，只要是公事，從來不會給政府辦添麻煩。

忙碌的一周時間過去，週五的時候，王國華拿到了週六的機票，提前兩天出發是預定的計劃。王國華帶上相關隨行人員出發，具體到政府辦就派了兩個隨行人員，一個徐妍麗和一個年輕的女孩，今年剛分配來的。

回到住所時，惠珍得知王國華要去開會，建議帶上阿英，遭了王國華一個冷臉，無趣的走了。收拾好行李，王國華打了幾個電話，早早休息。

再回大江省，對於王國華而言，多少有點衣錦還鄉的意思。不過這種感覺，已經沒那麼強烈的快感了。真的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王國華才體會到想把事情做好有多難。

第七百九十三章

這一次的會議規格據說很高，南廣省夠資格參加會議的就兩人，王國華算一個，另外一個是省政府辦副秘書長劉耀紅，因為分管扶貧工作。隨著經濟的發展，如今的扶貧工作比起以前還是有不小的區別，據說這一次會議，中央領導要傳達新的扶貧精神。

南廣屬於經濟落後地區，山區眾多，扶貧工作向來都是一件大事。該工作也一直有一位常委負責抓總，現在輪到王國華了。

飛機起飛，王國華帶上眼罩休息，不過在飛機上想睡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王國華這麼搞無非是不想跟身邊的人囉嗦。

迷迷糊糊狀態持續到飛機降落，身邊的劉耀紅提醒了一聲：「王省長，到了。」王國華這才揭開眼罩，看了一下四周，飛機正在臨江機場的跑道上滑行。說起臨江的這個機場，多少有點重複建設的意思。臨江的位置正好卡兩個省會城市之間，東邊不到兩百公里是江南省會寧州，西北方向不到兩百公里是省城，兩個省會城市都有機場。

當初臨江要上機場的時候，遭遇的阻力不小，最後不知道怎麼運作的，居然給拿下來了。機場是小了點，不過總算是能直飛。王國華坐的這個航班，其實是過境，二十分鐘後還得繼續往康海市飛。

總而言之，這個機場賠錢是注定的，兩個省會城市的機場爭客源都爭的頭破血流，還有臨江機場什麼事。

走下飛機的時候，王國華看見了機場裡有車來接。一輛黑色的奧迪，還有一輛金龍大巴。沒有拉橫幅，王國華走下舷梯時，奧迪車上下來的竟然是嚴友光。

「老領導，怎麼是您啊！」王國華加快腳步上前，嚴友光面帶微笑道：「你一個省常委來了，我來接你都算勉強的。本來周書記要來的，我說跟你是老相識，雖然差半級，你也不會計較的。」臨江市是計劃單列市，嚴友光這話說明了他現在是市長，這些年算是進步了。只是進步的速度沒有王國華這個表態快就是了。其實幾年前嚴友光是有機會提前進一步，奈何許南下調走了，他作為許的班底，能在白溝市書記的位置上干穩當就不易了。

換屆年能前進一步，還是沾了許南下的光。臨江市書記周太華是省常委，他來接一下王國華倒是合適。嚴友光說的沒錯，王國華確實不講究這個，這一次會議是全國性的，來的領導少不了。周書記有的忙的。王國華能直飛臨江，是趕上正好有航班，其他省的領導估計都是飛的省城。

上車的時候，王國華堅持讓嚴友光先上，還笑道：「再怎麼樣，我都是您提拔起來的。」

這話聽的嚴友光心裡很舒服，實際上王國華進步程度，嚴友光有望塵莫及之感。這一次主動來接，多少也有看看王國華心態的意思。如今王國華對他尊敬依舊，嚴友光多少有點動了別的心思，楚江秋可是王國華的岳父呢。

換屆年的時候，楚江秋雖然沒動地方，但是在全國委員的基礎上進了一步。大江省的經濟發展速度很快，楚江秋得分不少。

「冷書記還好吧？」嚴友光問起冷雨來，兩人之間還是有點淵源的。王國華笑了笑道：「很好。」一路往市區去，兩人聊的還算不錯。說的都是各自東西之後的一些話題，偶爾提到往事，嚴友光也是噓噓不已道：「這才幾年的工夫啊，國華進步的速度讓人震驚啊！」

王國華沒有志得意滿的意思，謙虛的笑道：「我運氣好，一直有領導看重。」

嚴友光深有同感道：「是啊，能力強，不能與就能被領導看中。」說出這話，多少有點別的意思。王國華稍稍思索便開玩笑道：「怎麼，楚書記對老領導有不滿意的地方？」

嚴友光做無語狀道：「你這滑頭，跟當初一樣。一晃多年過去，我是沒有什麼追求了。能在臨江干到退二線就知足了。」這倒是實話，嚴友光想在退休前在進步的可能性基本沒有了，年齡所限，五十過半了，再怎麼掙扎都沒戲了。

機場距離市區二十公里，提起這個機場，嚴友光的表情多少有點無奈道：「那時候我還在白溝，聽到臨江爭取修機場的事情，還當成笑話來聽。沒想到，居然就成了。很多事情，真的不能以常理來看。」

王國華趕緊轉移話題道：「在臨江干的還順心吧？」這話倒是轉的很微妙，嚴友光聽了不免歎息道：「就那樣吧，老周是省常委，我怎麼抗爭都矮著個頭呢。不過話說回來，書記本來就是抓全局的，當初來上任我就做好了思想準備。」

「都不容易啊！」王國華歎息一聲，說起自己去南廣之後的事情，提到給周培霄一杯茶的時候，嚴友光嘴巴都合不上了，好一會才道：「真是好膽！不過這樣也好，時機抓的很準，正好給他一個滿臉開花，免得以後這個那個的惦記呢。」

這就是就事論事了，嚴友光看待這個問題，還是比較理性。不管怎麼說，這話裡還是有點不能贊同的意思。王國華點點頭道：「是啊，當時不太冷靜！影響太壞了，搞的政府裡頭的人見著我都躲著走。麻煩是少了，想團結同志也就難了，還落下話柄。」

嚴友光歎息道：「關鍵是你還年輕，向上的趨勢還很明顯。這麼一來，話肯定要往上傳，個別領導對你有看法，那就麻煩了。」這個看問題就遠了，王國華之前倒是沒想過這個。嚴友光這麼一說，不禁生出一點得失心來。多少有點苦澀的笑道：「事情都做了，也沒地方後悔去。眼前的事情做好了就是，其他的看運氣吧。」

嚴友光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覺得這小子表現的太淡定了一點。想想還是來了一句：「話不能這麼說，越往上走，遭到的阻力越大。留下一個惡名，總是會帶來負面效果的。」

車到市區，嚴友光表示住的地方有三個選擇，一個是住在臨江賓館，一個是住在輝山別墅酒店。臨江賓館相對高檔一些，以前許南下沒少住過那裡的頭號房。輝山別墅酒店是新建的一家酒店，這一次會務組給包了下來。第三個選擇是郊區的隆盛會所，那地方不是會務組指定的酒店，嚴友光在那有一間房。

王國華聽他直接說到安頓的問題，一時也沒多想。很乾脆的表示，就住輝山別墅酒店吧，帶著五個隨行人員呢。嚴友光給王國華送到酒店，安排了一個最好的房間給住下，囑咐王國華先休息，晚上再一起吃飯，完事嚴友光先走了。

王國華剛剛放下行李，房間的電話就響了，還以為是服務員，拿起接聽裡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國華同志好啊，我是周太華。」

「哦，周書記好！」王國華趕緊問候一聲，周太華在電話裡關心了一下王國華的休息事宜，表示：「我已經交代酒店，一定要讓國華同志住的滿意。明天中午，方便的話，一起吃個飯。」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接著又客氣了幾句，周太華主動表示要掛電話。王國華放下電話，楞了好一陣子都沒回過神來。隱隱約約的覺得這裡頭有點別意思，最後一拍腦門，總算是想明白了。嚴友光把自己接來住下，酒店這邊肯定有交代過的。周太華這電話看著有點多此一舉，實際上是在暗示王國華，嚴友光不希望周太華跟王國華來往太多。這其中的根源，自然落在楚江秋的身上了。

周太華還不能明說，最後只能來個畫蛇添足。大致是希望王國華不要在楚江秋面前搬弄是非，免得周太華難做。王國華想明白後不禁啞然，看這意思，嚴友光多多少少拿自己做了點文章，弄的周太華很緊張就是了。後來王國華答應一起吃飯，周太華就放心了。至少，王國華對他沒敵意。

這個電話，說的好聽一點，叫著火力偵察。

王國華想想都覺得蛋疼，老子在南廣呢，離著這個幾千公里，飛機都要三小時。由此可見，周太華和嚴友光之間，不說水火不容吧，至少是貌合神離。從嚴友光的表現來看，周太華大概是很強勢的一個書記。

想到這點，王國華也就不抱怨什麼了。被嚴友光利用一下，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仔細再一琢磨，覺得適當的表示一下跟嚴友光的關係密切，或許還能幫忙改善一下境況。

王國華在房間裡琢磨了一會，心裡理由了定論之際，門口有人敲門。出來一看嚇一跳，居然是父母和姐夫一家人都來了。

「哎，您二老怎麼找來的？」王國華趕緊往裡讓，對面房間想徐妍麗立刻出現，領著妹紙下屬過來幫忙，方端鳴在隔壁也是豎著耳朵的，趕緊過來招呼。

「我們昨天就到了，就住在這一片酒店裡。這裡的嚴市長把我們接來的。」還是姐夫謝滿和解釋的清楚，王國華聽了不禁暗暗的苦笑。

第七百九十四章

嚴友光的好意，非但沒有讓王國華心生感激，反而生出一絲不好的感覺。

陪了一會家人說笑，王國華找個打電話的借口出門時看了謝滿和一眼，出門在道路上裝著打電話。謝滿和倒是聰明，領會了王國華的意思，沒一會就出門來。看見王國華站在哇外頭冷笑的表情，謝滿和緊張的上前。

「國華，有啥事啊？」說話間謝滿和看上去有點慌張，王國華看看他道：「跟我來！」說著走到隔壁，敲開徐妍麗房間的門，陰沉的交代一句：「你們去外面守著。」

徐妍麗和董淑艷趕緊起身出門，王國華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抽煙不說話。謝滿和戰戰兢兢的看了王國華一眼，心裡對王國華突然地變化很害怕。王國華這個小舅子，平時看著平和無害，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王國華對家人很好，有的東西也不是家人可以去碰的。

「說吧！」王國華死死的盯著謝滿和，言語如刀直刺心肺。謝滿和做無辜狀道：「說什麼啊？我都不明白你問的啥？」

王國華冷笑兩聲，無語的連連點頭一陣，猛的盯著謝滿和道：「嚴友光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跟他的關係到底有多深？全都給我說清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玩意變的！好多事情我早有耳聞，只不過只要你不過分，我都不想去提。」

謝滿和頓時臉色煞白，舉手朝天道：「國華，天地良心啊，我可沒做什麼對不起你和你姐姐的事情。」

王國華低沉怒道：「還裝無辜？你看看你這身打扮，有錢了是吧？風衣是英國的Burberry，皮鞋是法國的牌子聖羅蘭，這條皮帶也不便宜吧？手上的表是勞力士吧？內衣是精紡純棉的吧？抽的煙都是極品輝山，一百多一包的煙，我都抽不起。」

王國華指著一樣說一樣，謝滿和聽了臉色反而好看了許多，等王國華說完了趕緊解釋道：「國華誤會了，前段時間，嚴市長去家裡看望爸媽，送的衣服和鞋子。這表是我自己買的，內衣是你姐姐買的，不能賴我。」

王國華又沉默了一會，盯著謝滿和的手錶道：「學會帶名表了啊！」這一次謝滿和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訕笑兩聲坐在對面，王國華淡淡道：「我有請你坐下麼？回頭自己去給我姐姐解釋清楚吧。還有，嚴友光都答應了你什麼好處？把你美的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句問的謝滿和有點慌亂道：「沒啥，就是修兩條街的路，……，還有一個廣場周邊的小工程……，還有市裡兩座立交橋，這個我打算包出去。」在王國華鋒芒如手術刀一般的眼神下，謝滿和一樣一樣的擠牙膏似的往外說。王國華還是不說話，就盯著他看，終於謝滿和急眼了：「沒了，真沒了。這有什麼嘛？臨江市正在搞市政改造，多少人想進來做點工程，削尖腦袋都要往裡鑽，怎麼輪到我就不行了？」

謝滿和是真急眼了，這些工程做下來，能掙幾百萬呢。

王國華面色不變，依舊陰沉。目光依舊鋒利！謝滿和打心裡怕王國華，被看著心虛，慢慢的把頭低下。王國華這才開口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楚楚的爸爸是省、委書記，你覺得你的工程隊能走到哪一步？你覺得你能接下多少工程？」

謝滿和不滿的抬頭道：「那又怎麼了？人家願意照顧我，不能有錢不賺吧？」

「行，你行！明天你就去登報，聲明跟王家斷絕一切關係，然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管，也管不了。你不願意登報聲明也行，我去等登報聲明，跟你斷絕一切關係。」王國華不緊不慢的來了這麼一番話，謝滿和聽了呆若木雞，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眼珠子裡全是慌亂，接著變成了憤怒，進而怒而起身。

「我就知道，你從來就沒把我當自家人，從來都看不起我。行，你去登報吧！」

王國華露出深深失望的目光，慢慢的開口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沒得說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好了。好吧，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見你。」

謝滿和又是一陣慌亂，不敢置信的看著王國華。以前不是沒接過公家的工程來說，區裡市裡都做過，王國華的反應從來沒這麼強烈過。

謝滿和慢慢的又坐了下來，王國華露出痛苦的表情，仰面閉目。謝滿和不敢說話打擾，等了一會，王國華才恢復正視說話：「你現在就回去，帶上爸媽和姐姐。臨江的活，你現在別說任何話，等我回了南廣，你再告訴嚴友光，那些活你做不了。」

謝滿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王國華擺擺手道：「不廢話了，我去跟爸媽說清楚。」

說著王國華起身出門，回到自己的房間，父母正在沙發上坐著，徐妍麗正在陪他們說話。王國華進門之後給徐妍麗一個眼色，這女人識趣的起身告辭出來。王國華坐在對面對父母笑道：「爸媽，這次我是來開會的，怕是沒什麼時間陪你們。這樣吧，中午我陪你們吃飯，下午派車送你們回去，等會開完了，我抽空回家一趟看你們。對了，這裡的房間都不便宜，我這個房間，一天三千多呢。」

王國華這麼一說，母親陳翠花的眼珠子先圓了，驚道：「啥？三千多一天？乖乖！這得多少擔稻穀？」王老實也挺吃驚的說話：「這樣的地方也要三千多一天？太坑人了，這裡的床軟的不能睡，昨晚上我一直沒睡著，翻來覆去的。」

陳翠花笑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賤骨頭，讓你住這地方真是糟踐了。」

父子二人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王老實看了一眼正在嘀嘀咕咕的女兒女婿，對王國華道：「那下午我們就回去了，反正就是來看一眼你好不好。地裡還有山芋沒收，我得回去。」

姐姐王秀秀這個時候在邊上插嘴道：「是要回去了，倆孩子交給保姆帶，我還真不放心。」

一直沒怎麼回過味道來的陳翠花，這會也有點回過味道來。不過她也沒說啥，只是順著女兒的話道：「嗯，是要回去了，家裡的雞鴨沒人照看不行。」

王國華心情多少有點沉重，陪著家人吃飯的時候，難得在午間喝了幾杯酒。家裡人的對自己的支持和理解，王國華深感欣慰的同時，也深感抱歉。倒是姐夫謝滿和，王國華始終有些不放心，本想提醒姐姐兩句，想想還是作罷。人都是會變的，只要對姐姐還好，有的事情說穿了反而沒意思。

一家人上了車，離開酒店踏上歸途。母親陳翠花一直微笑的臉上露出傷感，眼淚汪汪的看著兒子在原地招手一直到消失在視線外。

「滿和，你說實話，到底出啥事情了？」陳翠花低聲問了一句，車是酒店叫來的出租，倒也不怕別人聽到什麼。

「真沒啥，就是一家人住一天就是幾千塊的開銷，開始不知道還好，知道了我這心裡就不舒坦。覺得為要為國華著想，免得影響不好。所以我跟國華說了這檔子事情，國華也覺得不太合適，占公家便宜太多不好。」謝滿和這話編的還算說的通，一輩子在地裡刨食的王老實夫婦，深有同感，異口同聲道：「是這個理！」

王秀秀在邊上笑道：「公家的便宜佔一點沒啥，佔多了虧心呢。」老夫妻又是一陣點頭認同，王老實道：「沒錯，公家的東西往家裡扒拉，心裡不踏實。」

王國華要聽到這個話，心裡或許會更加的內疚。

送走家人沒多一會，王國華就接到嚴友光的電話，問起這個事情，還問：「是不是接待的不好，有什麼意見只管提，酒店那邊我去打招呼，該批評的批評。」

王國華笑道：「沒有的事情，老人離開家過夜，那心裡慌的緊，又是惦記外孫，又是惦記雞鴨，對了，還有地裡頭的山芋。我攔都攔不住，非要走，說看一眼好好的就行了。」

這番話，嚴友光聽了覺得不像是假話，想編這個太費勁。於是笑道：「對了，晚上臨時有事，不能請你吃飯了，省裡來了領導，我得去接待。」

客氣兩句，掛了電話。王國華晚上得以休息一下午，一直呆房間裡沒出來，晚飯都是在房間裡吃的叫餐。實際上王國華什麼都沒做，就是在房間裡自己喝茶，看看電視，上上網。

夜裡快十點的時候，正準備睡覺的王國華接到一個座機打來的電話，習慣性的接聽後裡頭說話的是水中沙。這傢伙一副半死不活的強調道：「在幹啥呢？我在臨江，晚上一起坐坐？」

「好啊，不過你得派車來接一下。」王國華答應的很乾脆，水中沙給他的印象不錯，這個人學識淵博，風度上佳，兩人的興趣愛好比較投契。

「那行，你等一下，我派輛車過去。」水中沙說完就掛了電話，王國華打電話給隔壁交代了一句，等了幾分鐘前台來電話，有車來接。

出了房間，王國華獨自出來，一輛黑色寶馬等在前台。水中沙和一個風韻十足的女人站在前台門口，看見王國華出來便招手致意。

王國華回了個手勢，上前握手笑道：「你這傢伙，走到哪都有美女相伴。」

水中沙嘿嘿一笑道：「我就這毛病，離不開女人溫暖的懷抱。介紹一下，這位是寶寶，臨江市搞了一家投資咨詢公司。」

王國華笑著握手道：「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王國華。」寶寶的手很軟和，掌心有點潮濕，似乎有點緊張道：「聽沙沙經常提起你，說你是官做的大不說，搞金融也是國內第一流的高手。」王國華呵呵笑道：「別聽他忽悠，我哪懂什麼金融？」

水中沙聽了笑而不語，打開車門道：「上車吧。」王國華上了後排，水中沙跟著上車，寶寶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開車的還是一個女司機，黑暗中看不到樣子，身材很不錯。

車出了酒店，水中沙才開口打趣道：「我說王國華，你小子官越做越大，人卻越來越不實在了。怎麼？怕我們家寶寶沾你的光，還是怎麼地？學會藏拙了！」

前排的寶寶聽了很開心的笑著回頭道：「國華是大人物了，我這種小角色哪敢往跟前湊？」這兩人一唱一和的，王國華聽出點意思來了。

笑道：「怎麼個意思？你們啥時候辦事啊？」

水中沙聽了哈哈大笑幾聲道：「你這傢伙，現在真的是老奸巨猾了。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具體辦事還不確定呢，現在我整天瞎忙，沒時間去考慮這個事情。快的話，明年吧！」

王國華笑道：「明年好啊，不然你讓我現在拿出賀禮來，我還真不知道上哪去弄。不管怎麼說，我要先恭喜二位了，到時候一定包一個大紅包。」

水中沙笑道：「拉倒，人能來一趟就行。真要是看的起兄弟，你給嫂子整一輛小跑當賀禮，我也能接受。」話是這麼說，王國華也聽出來意思了，水中沙是打算跟寶寶保持一個長期的關係，但是說到結婚還在猶豫中。

王國華一本正經道：「我一個國家公務員，黨員幹部，你應該賄賂我才對，怎麼讓我賄賂你？你這是逼我犯錯誤！」

水中沙聽了不禁哈哈哈的大聲笑起來，過了一會才低聲道：「說真的，玩了這麼些年，一直沒想過安定下來。這一次來臨江，看見寶寶，我這心裡突然生出強烈的安定下來的念頭。」

王國華看了一眼前面，路燈微弱的光芒下，回頭的寶寶一臉的幸福，翻了翻眼珠。

其實這女人長的不算驚艷，不過確實一番接觸下來，這個女人能給人一種心態平和的感覺。王國華心想，這水中沙哄女人確實有一手啊，看的出來對這女人確實動心了，不過一個人習慣了，想建立一個家庭過安定的生活，也不是朝夕之間能決定的。

「對了，你來臨江，不是單純的為了這事情吧？」王國華轉移話題，水中沙面色一沉道：「當然不是，我算是來打前站的。」身為楚江秋的核心幕僚，雖然不在體制內，但是水中沙算是很有代表性的一個人物，他的言行往往意味著楚江秋的暗示。

「接著說！」王國華心裡想到了一些東西，等著驗證。水中沙淡淡道：「現在不方便，到了地方一邊喝茶一邊慢慢說。」

寶寶住的是一個複式樓，兩百來個平米的樣子。房間裡裝修的很不錯，看這意思在臨江干的還行。地上有地毯，王國華進門時，寶寶拿出一雙新拖鞋。那個女司機也跟著進來，王國華四下看看，摸出煙想點上時，看了看寶寶道：「可以麼？」

「我給拿煙灰缸！」說著從茶几下面拿出一個很大的煙灰缸，王國華也不客氣，看了一眼對面的水中沙沒有抽煙的意思，自顧自點上煙道：「說說看，你來臨江有啥事情？」

水中沙微微一笑道：「其實也沒啥事情，臨江汽車集團的股票最近不穩定，過來實地看看。」王國華聽了這話抬手指了一下水中沙，笑道：「你裝模作用的本事還沒到家。」

水中沙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淡淡道：「市裡兩位一把手，互相看不順眼，搞的不是一般的僵。結果是兩人一起被舉報了，材料都交到了中、紀委，許老闆親自批字，嚴肅查處，然後材料打到省裡。老楚為難了，周書記平時還算聽招呼，再說要查他，那得中紀委來人才對吧？嚴友光呢，那是許老闆的舊部，材料是許老闆批的字，你說查還是不查吧？」

王國華聽出點意思來了，結合這次會議放在臨江，許南下這是不願意看見臨江出事。

「問題，嚴重麼？」王國華加重語氣問了一句，水中沙笑道：「問題多少有一點，但都不是什麼太了不得的問題。關鍵是這兩位搞的水火不容的，老楚很難做。」

王國華鬆了一口氣，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兩位身上，而是許南下有別的擔心。比如，楚江秋要做一些大的調整，傷及許南下在省裡的根基。這才是許南下不願意看見的局面。尤其是臨江這個地方，曾經是許南下一個重要的政績體現地。

「沒事就好！」王國華決定迴避這個話題，這一瞬間做了決定，決不攙和進來。

水中沙意味深長的看了王國華一眼後，嘿嘿嘿的笑了幾聲。寶寶端茶具過來放下時，水中沙笑道：「你這傢伙，真是太滑頭了。」

「不說這些了，喝茶喝茶！整天聊這些話題，太無趣了。」王國華趕緊打岔，水中沙也不勉強，笑著看寶寶泡茶，那個女司機也悄悄的坐在王國華身邊。這會王國華能看的出來，這女司機長的比寶寶還漂亮，想來不是什麼真的女司機。

「茜茜是寶寶的合夥人，剛才不方便，沒介紹。」水中沙補充了一下，王國華笑著點點頭，握手，算是認識了。

茶還不錯，金駿眉的茶湯呈現出一種金色，端起來一股濃香撲鼻。喝了兩杯，放下杯子時對面的水中沙笑道：「前些日子在京城遇見朱拉風了，這傢伙最近再搞一個電視劇，揚言要海選。我跟聊了一陣，一起吃的飯。他說打算去南廣搞一場海選秀，到時候要去找你玩呢。」

「這事情我可幫不了他，我不分管廣電，也不分管文化。再說文化市場這一塊，權力交叉的太複雜，我是從來不打算碰這個。」王國華先打預防針，水中沙聽了搖頭苦笑道：「果然被老朱說中了，當時我還勸他找你幫忙爭取一下資源。他很乾脆的說，這種事情，找你沒用。還不如找京城裡的關係，然後再下去。」

這時候寶寶插了一句嘴道：「國華大哥分管的啥，我和茜茜手裡還有點閒錢，看看能不能去南廣做點事情。」

王國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看水中沙的反應。這貨一副賤兮兮的樣子在賊笑，不消說這是他出的主意。「這要看你想做的項目了！」

不說自己的分管，而是先問項目，這裡頭就有拒絕的意思。不過看上去，寶寶應該沒少跟官員打交道，對這種戒備心態很習慣，沒有表露出失望。只是笑道：「其實也沒想好做點啥，就是去看看，有得做就做，沒得做當旅遊。」

王國華撇了水中沙一眼，帶著一絲隱蔽的惱怒。水中沙笑了笑，坐直了身子道：「其實也不是不能在本省做，不過我覺得吧，寶寶要是能到外省去做點實業，是個不錯的選擇。」

王國華立刻意識到，這跟楚江秋能扯上一點關係。或者說，水中沙不願意寶寶陷入那個圈子裡頭，讓寶寶去南廣發展，有拜託照顧的意思。不過這傢伙說話不清不楚的，王國華聽著費勁，甚至還有點不悅。

「既然是要做實體，倒是有一個事情可以做。」王國華算是鬆了口，水中沙這麼安排肯定另有深意，這個面子要給他。再說了，明明可以在本省安排點事情做，水中沙為何要捨近求遠，擺明了有兩個可能性，一是想拉近關係，第二個大概就是楚江秋在某些方面拿捏的很嚴格。即便是水中沙，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從這個角度看，王國華對楚江秋倒是生出一點敬佩來。甚為省一號，在約束親戚的方面做的很到位。反觀水中沙，他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很對得起楚江秋的信任。

「哦，能做點啥？」這一次說話的是一直比較沉默的茜茜，這個女人不說話就算了，開口聲音很柔和，帶著明顯南方女性的語言特點。

「食品加工行業，南廣那個地方，山區面積很大，山裡的特產很多，製作成乾貨，應該有不錯的市場前景。如果你們去做，到時候我倒是可以動用一下權力，過年過節的採購一些作為福利。當然，我也只能做到這一點了。」王國華說是這麼說，實際上的這麼去吩咐了，下面的人的嘴臉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王省長照顧的企業，誰敢不給面子。其實這個話說穿了就沒意思，關鍵看個人的領悟。

這兩位美女，看來領悟能力都很強，聽了都笑了笑，寶寶繼續低頭泡茶。茜茜端起茶杯道：「那要先敬您一杯茶，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王國華笑著點點頭示意，端起茶杯喝了。水中沙在對面肆無忌憚的摟著寶寶的肩膀，似乎寶寶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

「對了，還有個事情，這一次會議的最後一天，許老闆要回來看看他生活戰鬥過的地方。」水中沙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王國華這才明白，為啥楚江秋會左右為難了。許南下也是有底線的，這不就回來看看了麼？

「你知道的太多了！」王國華很嚴肅的說，水中沙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鬆開寶寶道：「喝茶沒勁，弄點酒來，我跟國華好好喝兩杯。」

王國華面色淡然，送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又掃了一眼身邊隔著一個身位，坐姿優雅的茜茜，這才笑道：「喝酒瞎扯我奉陪，別整其他的。」

寶寶和茜茜都起身去忙活，很快就端來幾個冷盤，拿來兩瓶百齡壇。水中沙還舉起酒瓶問：「喝這個可以麼？」王國華點點有，心道這小子跟自己的胃口還比較相似，也喜歡喝這個。嘴上卻說：「喝點啤酒不行麼？」

水中沙笑著搖搖頭：「沒準備，就這個了，有酒給你喝酒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

兩人開喝，沒一會兩個女人陸續又端上來幾個炒菜，看這個意思是有充分準備的。水中沙這傢伙，開始或許存了別的心思，不過現在肯定淡了。

瞅個沒其他人的機會，水中沙突然湊近了低聲笑道：「還行吧？特意給你留的，不要我就一挑二了。」王國華哼哼兩聲道：「就知道你沒安著好心，您還是自己上吧，我擔心楚楚知道了拿刀子砍死你。」

「憑什麼啊！我又不是她老公！」水中沙嘟囔一句，王國華冷笑道：「你覺得，她是能跟你講理的人麼？」水中沙想了想，點點頭壓低聲音道：「你說的對，不過話說回來，你不留下點東西，我真不放心啊。」

「少跟我扯這個，這種事情我不用你來操心。倒是你自己的事情，有你受的！」王國華這麼一說，水中沙面色多少有點暗淡，這時候寶寶和茜茜端著菜出來。兩人很默契的舉起杯子，碰了一下道：「干！」

「我說，弄那麼多的菜，你怎麼整這個酒。你這傢伙，檔次不高。」王國華挖苦了一句，水中沙笑道：「我沒那麼多規矩，什麼酒都是一樣的喝。反正就這麼兩瓶，喝完了拉到。」

寶寶來了一句：「要不，我打電話讓朋友送幾箱德國黑啤來？」

水中沙反應很快，立刻回了一句：「算了，時候不早了，國華事情多。」

寶寶和茜茜同時神態一暗，王國華心裡算是看清楚了很多東西。暗道，好在這貨沒混體制內，不然更頭疼！

第七百九十五章

回去的時候，還是那個叫茜茜的開車。一路上王國華閉目養神，似睡非睡好像真的很多了，這女的也沒說話，很安心的開車。到了酒店，回頭招呼：「王省長，到了。」

「啊，到了啊，那再見！」王國華瞬間清醒的樣子招手告辭，茜茜鼓著腮幫子好一陣子才開車走人，出了酒店沒著急上路，先給寶寶打電話道：「他下車的時候，很清醒！」

放下電話，寶寶多少有點擔心的看看水中沙：「這個人，你們關係怎麼樣啊？」

水中沙笑道：「好朋友啊，關係很不錯。你放心，他答應的事情，向來都是算數的。」

趁著寶寶去洗澡，水中沙站陽台上給王國華打電話：「晚上的事情，多謝了。」

沙發上的王國華略顯疲憊，不甚好氣道：「你搞什麼名堂？」

水中沙苦笑回頭看看，低聲道：「她肚子說懷上了，原本確實打算結婚的，誰知道這女人接觸久了，一些毛病越來越明顯。後來她那個合夥人私下裡說，這女的在套套上做了手腳。」

王國華聽著腦袋好幾個大，頭疼不已道：「行，我知道了，你就折騰吧。掛了！」

水中沙的教訓可謂深刻，王國華回頭仔細想想，似乎只有跟楚楚和劉玲做事情才完全不管後果，其他的女人最後時刻都沒往裡弄。以後真的要注意了，真的憋不住，一定記得安全措施。別真的搞出人命來，誰知道會整出啥亂子。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首先要自身能憋。

一夜無話，次日中午，嚴友光來訪。王國華請他進房間落座，親手泡茶後笑道：「老領導，有的事情我承您的情了。不過，真的不能這樣做。」

嚴友光聽了這話，當時心裡有點不平靜，很快就想明白王國華沒有責備的意思，而是一種真拿自己當老領導的姿態。想著說話語氣也自然了許多，苦笑道：「國華有所不知，周書記把持臨江大小事務，我這個市長幾乎就是擺設。」

王國華想了想道：「我不是不能給楚老闆打個招呼，不過有的事情，還是要看自己。」

這話真不是推脫，不管做啥，關鍵還是要看自身的能力。嚴友光能力不差，不過他是政工幹部出身，務虛的時候多一些。實際到政府事務方面，嚴友光不免有些生疏。

聽了王國華的話，嚴友光不說話，悶頭抽煙。好一會才道：「其實這個市長不當也罷！」

王國華聽著心裡一驚，隨即便明白嚴友光的心思。看來心灰意冷的意思。

「這樣啊，那倒是可以代為轉達一下意思。」王國華把這個事情接了下來，嚴友光聽了頓時面露輕鬆道：「那就多謝國華了，我在臨江幹的真沒意思。」

王國華道：「我也就是遞個話，成不成另說。」嚴友光還是表示了感謝，因為有事也沒多呆，起身告辭走了。王國華送他上車回來，心道這個周太華，真是夠強勢的，嚴友光這麼老成的人都被壓制的呆不下去。剛才沒告訴嚴友光會議最後許南下要來的事情，猶豫了一陣，還是把這個事情爛在肚子裡好了。免得已經心生去意的嚴友光再生鬥志，誰知道會鬧出什麼場面來。不能來開個會，就給老楚製造不穩定局面。

好好休息了一天，晚上周太華請客，就在酒店餐廳裡擺了一桌。王國華帶著一干手下赴會，周太華看上去總是笑瞇瞇的，想到他壓制嚴友光的手段，王國華給他的定位為笑面虎。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不管怎麼說，王國華能來就是一個態度，酒桌上感謝臨江同志的接待，絲毫不慫的打了一個通關！臨江市的幹部躍躍欲試的時候，王國華放下杯子扣上道：「明天要開會，這酒是不能再喝了。」這個舉動不免有點突兀，按說這是晚上，睡一覺不就好了麼？

周太華面色如常，笑著出聲：「大家隨意吧，國華省長遠道而來，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這話也只有這兩位當事人才能聽的懂，王國華把酒杯都扣上了，級別上也不吃虧，那意思就是點到為止，我是來開會的。

有這個態度墊底，周太華自然沒什麼不滿意。心裡還覺得王國華做人乾脆，酒品也不差。要知道這一個通關下來，一兩的杯子喝了七杯。甚為身份高的王國華，能主動給其他隨行的常委敬酒，這裡頭的意思還不明白麼？人家不想跟你為敵，也不想跟你關係走的太近。就這樣吧，反正以後天各一方的，各過各的日子。

王國華這麼一拉，氣氛就很難熱烈，倒是隨行的劉耀紅、方端鳴、徐妍麗臉色有點不好看。有點領導吃虧了，他們心裡不平衡的意思。不過王國華表態了，他們自然不敢鬧騰。王國華看在眼裡，心裡還是挺舒服的。看這意思，龍焰在隨性人員上面，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仔細一想，王國華對龍焰的好感不自覺的加深。這個人做事情，真是很有分寸。

酒席結束的很早，前後不到兩個小時。王國華起身告辭，沒有邀請臨江市的同志去坐一坐的意思。對此周太華心知肚明，送到門口自覺的停步。

回到房間，一行人習慣性的先送領導進門，準備走習慣性的領導帶上門就可以回去的時候，王國華笑著回頭道：「我誰會泡茶？晚上沒事，一起喝茶吧。」

方端鳴還好一點，劉耀紅和徐妍麗真是大喜過望。本來跟著王國華出來，就是龍焰對他們的照顧。劉耀紅在三個副秘書長之間屬於最為弱勢的那位，徐妍麗在接待處是跑腿的活計。這兩位屬於沒啥背景靠山的，就指望這機會能得到領導的欣賞。

哪曉得，王國華這個領導，出來後跟大家都不怎麼說話的。原本都有點喪氣，沒曾想柳暗花明來的如此意外。王國華的身份，自然很多事情不方便自己去做。政府辦裡頭沒幾個耳報神也不是個事情，剛才酒桌上這兩位給王國華的印象不錯，都有起身叫板的意思。尤其是徐妍麗，幾度拿眼神請示王國華，奈何領導似乎沒看見。

其實王國華都看在眼裡，只是整體來說敵強我弱，再者不想跟周太華有太多瓜葛。拼酒，也要有那份交情不是？不然憑啥跟你拼酒？

徐妍麗很積極的去燒水，王國華的茶葉是阿英收拾的時候塞進包裡的，乾脆喝掉。再有就是看看這兩位的情況，回去以後真要是聽招呼，王國華也是需要有人辦事。不能總是使喚一個方端鳴吧？

水很快燒好，徐妍麗接著泡茶，主要是沒人跟她搶這個活。再說這個活，也就她幹才合適。徐妍麗動作很熟練，一看就是經常喝茶的。酒店房間裡有茶具，就是次了點。

泡好了先給王國華倒上，王省長也不客氣，端起就道：「茶要趁熱啊！都別客氣！」

幾輪茶下來，氣氛立刻變的隨和。王國華也沒了領導的氣勢，笑瞇瞇的跟三位說閒話。話題主要是政府辦裡的一些人和事情，這個方面徐妍麗最擅長了。一邊忙著泡茶倒茶，手上也不閒著。這個那個的有什麼趣事，真是如數家珍，一一道來。反觀劉耀紅話就少了很多，不過他話雖然少，但是一開口都是有用的東西。比如，提到XX的時候，劉耀紅會突然來一句補充的話，XX性格如何，XX哪方面的能力比較強。

方端鳴基本就不說話了，他也沒那必要，現在不是考驗他的時候。一番喝茶聊天，這時間過的就快了，眼瞅三個小時過去，時候也不早了。王國華看看手腕上的表，劉耀紅立刻笑著起身道：「時間不早了，不耽誤領導休息。」

三人各自起身，告辭離開，王國華客氣的給送出門口。回到房間，三人反應各異，方端鳴是洗洗就睡，劉耀紅坐在沙發上抽煙，心裡琢磨著晚上這頓聊天，自己有沒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他倒是沒特別的興奮，畢竟跟王國華的接觸還少，這一次是機會，混熟了再說。利用這次機會，把自己的能力展現出來，才是劉耀紅認為最重要的事情。王國華年紀輕輕就是領導了，上任之後看他的做事風格，典型的是那種重視工作能力的領導。跟著這種領導做事，你嘴巴甜未必頂事，劉耀紅很徐妍麗還不一樣，王國華要的就是徐妍麗說話。

徐妍麗回到房間很興奮，可惜同房的妹紙先睡了，興奮之餘的徐妍麗有點失眠。洗澡之後躺床上翻烙餅。這些年吧，在政府辦裡頭的苦苦掙扎，總算是看到了出頭的一天。徐妍麗屬於賞識她的領導調走了，她留下來後很自然地受到排擠，開始還挺傲氣的不能適應，思想上轉變不過來。等她適應下來了，很多印象在領導的眼裡根深蒂固了，於是漸漸的被邊緣化。

其實要說徐妍麗有啥進步的想法那也未必，人就是活一個面子。只要能搭上王省長的線，今後在政府辦裡頭，人前人後的少聽一點怪話，少被人使喚，那就知足的很。

一夜過去，次日一早天剛亮，王國華還沒起來，就有人來敲門了。方端鳴領著會務組的人來了。來人是來通知一下，會議在臨江賓館的會議室召開，來人是送一些相關材料，順便提醒一句會議在上午十點開始，希望領導不要遲到。

王國華當即表達了自己的不滿道：「怎麼這個時候才通知，昨天閒了一天。」這個話真不客氣，把這個會務組來的男子說的臉色有點難看。他還得耐心解釋道：「昨天不是放假麼？」

王國華嗤了一聲，轉身後才背對著來人道：「東西給秘書吧！會務組的工作這麼差，我要在會上向領導反映。」居然敢頂嘴，王國華有點惱火了。這麼重要的會議，組織的這麼差勁，這個會務組在搞什麼名堂？

王國華把門給帶上了，會務組來的這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臉色頓時煞白。其實他昨天沒想偷懶來著，問題是前天晚上負責這次會議組織的一位京下來，負責會務組的領導在酒桌上倒下了，吐了血！當時就送醫院，把省裡派來協助的這幫人忙的臭死，擔心的要死。大家都忙著這個事情，所以通知與會同志的時間上就耽誤了。沒想到，一大早來通知，其他人都無所謂，偏偏這一位看著很年輕的領導不幹了。

王國華倒不是不講理，關鍵是這個會務組混蛋了一點。從王國華到臨江市，就沒見過會務組的人。這算什麼？臨江市的領導都見了，省辦的人就很牛麼？關鍵還是一個工作態度不能讓王國華滿意，最討厭的，還是那句解釋。什麼叫昨天放假？這麼重要的會議，會務組有什麼資格放假？

王國華也沒時間看材料，穿戴完畢去吃早點。還沒吃完呢，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走到桌子跟前來，語氣誠懇道：「是王省長吧？我來向您道歉來了。」

王國華慢悠悠的抬眼道：「等一下再說吧，大家都沒吃完呢。」

這一位是省辦來的，很有耐心的陪著笑容，站一邊等著。這個態度不錯，王國華其實也吃好了，所以起身對其他人道：「你們繼續，我出去抽支煙。」餐廳裡禁止吸煙，王國華這點公德心還是有的。

出了餐廳，在酒店的道路上漫步，這種別墅酒店的特點就是佔地大環境很好，缺點是往往比較偏僻。出來點上煙，會務組的人上前來解釋道：「王省長，會務組從京城來的郭主任生病了，送醫院搶救才好轉。因為這個事情，耽誤了通知，請您原諒！」

王國華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點點頭道：「那行，我知道了。對了，早一點我態度不太好，請那位同志不要往心裡去。」其實這話不說也沒啥，王國華仔細想想，自己確實當時有點太較真了，可能跟睡覺被人吵醒有關係吧。

「我們工作沒做好，領導批評也是應該的。那個同志，主要是忙昏頭了，說話不注意。」這位說話挺中聽的，王國華對他生出好感來，笑著伸手道：「認識一下，王國華！南廣來的！」

「呵呵齊楚，省辦的。」這一位自我介紹的時候，沒有提具體的職務。王國華也沒多問，倆人說了兩句閒話，就此告辭。

時間不長，會務組的派來大巴車接人，住在這家酒店裡的人居然不多，一共就三位王國華這個級別的領導。說來也有趣的很，這幾位都是躲房間裡不怎麼出門的風格。上了大巴車，大家才算是認識了一下，交換了名字身份，王國華居然很意外的級別最高，其他兩位都不是省常委。這麼一認識，其他兩位的表情都有點不自然，王國華太年輕了，他們都是五十來歲的。按說五十來歲能幹到這一步，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仕途相當順利的主。

其中一位突然驚呼：「我想起來了，報紙上看到過新聞，國內最年輕的省常委！」

有這麼一檔子事情發生，這一路上的交談就很難太熱烈。都是上了級別的主，各自有下屬和圈子，平時一個省的班子同志都不怎麼交叉，何況在外地開會。

第一天的會議沒遭遇什麼熟人，東海省那邊來的居然是一個正廳，分管扶貧的副秘書長，他倒是認識王國華，見面的時候也很熱情。會議室很大，上面幾個領導，不過楚江秋沒出現，省長倒是來了，坐在次席。

這個會一開就是三天，第一天波瀾不驚，主要是轉達中央最新的扶貧精神。第二天的會議上午延續了第一天的低迷，下午開始前，楚江秋出現了。走在第一位，京城來的那位都落後半步。楚江秋上了首位，今天他開講，王國華還是第一次坐在下面聽他做報告。

楚江秋的口才很好，善於舉例子，一個原本很沉悶的會議，因為他的口才變得生動了一些。楚江秋沒把自己擺在主角的位置上，說了一些題外話，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就把話語權交給了京城來的部門領導。他也當起了聽眾，很認真聽報告的樣子。

總算是熬到了散會，王國華趁人多，悄悄的溜出門。不想口袋裡手機響了，一接聽就是楚江秋的聲音：「你小子往哪跑？」

王國華鎮定道：「沒跑啊，不是散會了麼？」

「出去找一輛黑色奧迪，車牌是XXXX。」楚江秋說完就掛了電話，王國華暗暗苦笑。其實倒不是想躲楚江秋，而是因為人太多，王國華不想往跟前湊。沒想到，楚江秋眼神那麼好，這麼多人都被他看見了。

王國華交代了隨行的劉耀紅和方端鳴幾句，找到車子上車走人。開車的司機是一個沉默的中年男，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到了地方，王國華下車就看見別墅門的台階上，水中沙在笑瞇瞇的看著他。

第七百九十六章

楚江秋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跟他一起回來的是一個與之年齡相仿的男子。王國華正在和水中沙喝茶扯淡，這傢伙很能扯，信息量也足，很多京城軼事說的頭頭是道。

楚江秋進門時顯得有點疲憊，丟下包道：「國華，這是扶貧辦公室的郭主任！」

「郭主任好！」王國華趕緊過來伸手，郭主任笑道：「郭豪！」

兩人就算是認識了，楚江秋招呼坐下，水中沙動手倒茶時，王國華給楚江秋丟個眼色。楚江秋收到，起身道：「中沙，你賠郭主任坐一會，國華跟我來。」

兩人去了另外一個房間，楚江秋道：「啥事情？擠眉弄眼的！」

王國華提了一下嚴友光的事情，最後笑道：「我看他是想調走，就答應幫著傳個話，你不用給我面子。」楚江秋聽著嘖了一聲道：「就這事情啊？這嚴友光怎麼被逼著要走了？這人的能力不錯啊，怎麼連這點局面都撐不起來。」

王國華笑笑沒接這個話，楚江秋一拍腦門道：「我怎麼把這個給忘記了，周太華兼著人大主任呢。這就難怪了，嚴友光確實難了。人事權財務權都沒有，這市長還怎麼當？」

嚴友光沒有具體說自己的處境，王國華聽到周太華兼著人大主任，也給嚇了一跳。政府的市長都得過人大這關，書記兼人大主任，市長就是擺設了。政府班子都難以掌握，還怎麼保證政府的獨立性。

楚江秋又道：「正好，省政府有個老同志要退二線，讓他來臨江干幾年人大主任。臨江市班子也要調整一下，你告訴嚴友光，不用想著調走了，安心在這干吧。」

王國華聽出點意思來了，眼珠子一縮，瞇著眼睛不說話。楚江秋笑道：「你這小子的腦子就是靈活，省裡一直有調整臨江班子的意思。就算沒你說這個話，調整也是遲早的。上次全國大會之後，就一直想動手調整來著。周太華這傢伙，居然連下來掛職副市長都不能善待。」

王國華笑道：「周太華是怎麼回事？」

楚江秋道：「朝中有人唄，我不能把他怎麼樣，斷其羽翼總可以吧？」

王國華道：「這麼說，嚴友光來臨江是你的意思？」楚江秋搖頭道：「這個跟我沒關係，嚴友光過來臨江，那是走了別的路子。原來的委辦秘書長，你那個老上司曾澤光老婆的叔叔現在的黨委副書記，他在會上提了一下，正好原來臨江市長調整走了，順水推舟的事情。」

這裡頭還有那麼多彎彎繞，王國華也懶得去弄清楚。「反正我只管帶話。不說了，出去喝茶。」王國華起身出來，楚江秋沒一會也出來。

喝茶的時候，楚江秋突然想起啥來似的，問道：「對了，這個會怎麼是你來開？」

王國華道：「我分管啊，怎麼能不來？」郭主任在旁詫異道：「怎麼會是你分管？這個有點欺負人了。」王國華解釋道：「以前就是這麼分工的，我去之後還做了局部調整。無所謂了，怎麼都是工作。」

郭豪聽了這話，笑著看看楚江秋。楚江秋淡淡道：「對國華來說，其實分管啥都不重要。這小子，幹啥都能有一番作為，這一點我一直很有信心。」楚江秋這話說的，郭主任表情多少有點吃驚。

「國華，這一次全國扶貧工作會議的精神你也知道了。怎麼樣，要不要我幫點忙？」郭主任這語氣，一聽就是跟楚江秋關係極好的。

「那感情好，把地理環境特別困難的居民搬出來，怎麼解決他們今後的生計問題，回去還要向省裡匯報，開會解決這個問題。」王國華看上去沒啥太激動的樣子，郭豪覺得這傢伙有點言不由衷，便笑道：「怎麼？你還有別的想法？」

王國華點點頭道：「上面能撥款，固然是最好。不過授人與魚不如授人以漁。南廣省山地面積過半，把山民搬出來就夠難了，安置問題就更是千頭萬緒。我個人的觀點，扶貧不能一陣風，搬遷之後就算了，要知道外面也不富裕，安置了這些人，必定會分薄其他原有居民的資源。」

郭豪聽了笑道：「你倒是想的深遠！」楚江秋笑道：「他做事就這樣，事先全面考慮，每一個細節都會琢磨清楚。冷雨好福氣，能得到這小子的幫忙。」楚江秋的肯定，多少有點酸溜溜的感覺。王國華笑而不語，水中沙在邊上插嘴道：「對了國華，要不要我找點資金過去？」

王國華搖搖頭道：「現在過去幹啥？我才上任幾天？等這次會議結束，我回去花點時間，全省範圍內走一走。到時候心裡有個全面的印象，有了合適的項目，歡迎你去投資。」

水中沙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楚江秋笑著打岔，指著水中沙道：「你少打岔，我請郭主任來吃飯，主要就是想介紹他跟國華親近親近。」王國華聽了這話，突然覺得這裡頭藏著玄機，剛才郭主任主動示好，那個態度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就算他跟楚江秋關係再好，豈有主動說幫忙的道理。

王國華覺得，今天這頓飯可能不好吃，要小心應對了。秘書進來通知，可以去用餐了。楚江秋起身，招呼郭主任跟著秘書走，邊上有個側門，出去後沿著一條竹林中的小徑，穿過一個院子，進了一個安靜的大房間。

王國華笑問：「這地方怎麼回事？怎麼也沒見地主出來接待？」

水中沙笑道：「這地方是臨江汽車的產業，我先來就是問了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免得楚大老闆來了不得安生。」王國華想到之前楚江秋說的話，多少有點明白水中沙這個前站的意義。笑了笑，王國華不客氣的找位子坐下，脫下外套給身後的一身民國女學生打扮的服務員，笑道：「你倒是會找地方。」

楚江秋落座之後，看看王國華道：「簡長青要退二線了，這個你知道吧？」

王國華點點頭，就是不接這個話。楚江秋見狀不免皺眉道：「你這個傢伙，就是這點不好。一點都不肯湊趣，事情還只是爭取階段，你現在躲躲閃閃的做啥？」

王國華聽了這話，先朝郭主任笑了笑道：「我這個人，向來都只管做事情。誰來當這個省長，我都全力配合工作。」

楚江秋聽了笑罵：「你拉到吧，你都把人家常務副給潑了一臉的茶水，你還只管做事。」

王國華挺直腰桿，端起茶杯先喝一口，然後不緊不慢的頂了一句：「那是他挑釁在前，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吃虧？本來可以好好商量的事情，非要擺出上級領導的姿態，吆五喝六的，這工作還怎麼做？有本事，他自己去搞定退耕還林的事情，我絕對不往裡伸手。還有，我剛拿下的項目，簡長青就調整了我的分工，這筆賬我可是記在心裡。」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不是給人當槍使。不過你這事情做的不好，你還年輕，大把的前程，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楚江秋還是批評了兩句，王國華微微一笑道：「你當我想當這個官？勞心勞力的，我得到啥好處了？我要是去做生意，早就上富豪榜了。」

楚江秋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道：「你怎麼回事？怎麼想起說這個？」郭豪在邊上聽著暗暗心驚，王國華說話的語氣和楚江秋的神態，那意思王國華說的都是必然的。

王國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笑著轉彎道：「不說這個了，還是那句話，只要是去做事的，我一定全力以赴的配合。南廣這些雖然中央有政策傾斜，實際上發展的不快。我去過西海市，作為南廣的開放城市，經濟水平比起東南差的很遠。說句心裡話，我是真心實意的想在南廣省干滿一屆，盡自己所能，為南廣的經濟發展做點事情。」

楚江秋和郭豪聽了這話，各自若有所思。有一點很明確，王國華明確的表態，不會陷入政治鬥爭中去。即便是冷雨當書記，王國華也只管做事。

一直以來，楚江秋以為自己對王國華的認識很到位，這一刻才發現王國華的另外一面。仔細回想起來，王國華每次往上走一步，都是靠著出色的成績。尤其是在東海省，生生把一個中下游的鐵州市，打造成一個全省第一。儘管這裡頭有這樣那樣的因素，但是不可否認，這些因素都是因為王國華而生。沒有王國華，就沒有現在的鐵州。

郭豪面色凝重，正色對王國華道：「國華，你還是談談這一次全國性的扶貧工作。」

王國華知道，在一次工作的具體責任人一定是郭豪了，他的意思是打算做出點成績來，爭取一下南廣的省長。在京城固然也不差，但是怎麼跟執政一省民生的發揮餘地相比？

「其實政策什麼都是現成的，關鍵還是看具體的執行。再好的政策，下去往往都會走樣。作為省裡的高層，在這個問題上不能像以往那樣，下面只要做出點樣子來就抬手。」

第七百九十八章

王國華說的這些，其實在座的幾位都清楚。清楚歸清楚，可是一個政策從上到下，一直到最基層，都是要人去執行。是人就會有私心，有私心就會在政策上頭做手腳。看上去這似乎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盡力吧！」郭豪來了這麼一句，楚江秋則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直接轉移話題道：「老郭，那個事情定下來了麼？」

郭豪笑道：「據說是基本確定了，這個國家幾千年都沒辦到的事情，終於要在GCD的手裡實現了。想想都令人自豪啊！」

王國華聽了這話，卻沒有去追問。其實心裡很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很自然的，王國華想到了另外一個層面，通貨膨脹！

未來這個國家的通脹水平，從統計數據來看是沒問題的。有的是名嘴出來粉飾！農村家庭出來的孩子，心裡很清楚。沒錯，日子是比以前好了，這個必須承認。但是巨大的落差，在不斷的加劇。經濟發展快速的時候，這些問題被繁榮掩蓋。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沒發生的時候，體制內即便有人看見了，也都當著沒看見。從來沒有未雨綢繆一說，甚至一些既得利益者，在南方沿海、東南沿海民企遍地哀鴻的時候，還推出一些代言人來。這些人嘴巴很硬，死活不肯承認已經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事情，究其根源正如一個好的政策很多時候在執行過程中會走樣，都是利益在起槓桿作用。

王國華不說話，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茶。楚江秋倒是沉不住氣了，好奇的看了看王國華道：「不要說你沒有好奇心！我是不信的。」

@文@王國華笑著放下茶杯，伸手拿起煙點上，淡淡道：「我確實有好奇心，不過我能忍住。該說的，你會告訴我，又何必去問？」

@人@楚江秋看著王國華，連連搖頭道：「你不要騙我，絕對不是你說的這樣。你應該猜到了我們說的是什麼事情。」

@書@王國華歎息一聲搖頭道：「這就沒意思了，何必非要把話說的那麼清楚呢？其實事情很簡單，幾百個億，對於現在的國家財政來說，壓力很小。分稅制之後，國家是最大的受益者。反之，地方政府的財政壓力越來越大，為求政績衍生出跑部錢進。這幾年，一些地方已經滋生了土地財政的苗頭，毫無疑問，賣地固然能快速獲得巨大的資金。這是好處，同樣因為這個好處，滋生出大量的社會矛盾，以及官員的貪腐。郭主任覺得很自豪，這個可以理解。可是身為一名黨員國家幹部，我們在自豪的時候，有沒有去思考更深層次的問題？我可以說，沒有幾個官員會去思考。事前沒有準備，事發沒有辦法應對，事後捂蓋子或者推卸責任。類似的問題，我們在工作中遇到了很多。那麼，在政策的制定和執行時，能不能先把可能發生的問題考慮進去呢？」

@屋@「這個嘛，很多問題是歷史遺留的問題！」楚江秋笑了笑，開始打岔。王國華也笑了笑，選擇不說話。其實在心裡加了一句：「非要把積重難返說出來麼？非要把政治體制改革的必要性提出來麼？」實際上，在後來，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在全世界面前表示，政治體制改革成為了必然。

這個話題無疑沒辦法繼續，王國華不說就算了，一說就是一些平時大家都藏著掖著的東西，或者只能視而不見的東西。

「喝酒！喝酒！」楚江秋毫無一省書記氣度的耍賴，王國華也沒有繼續的意思，倒是郭豪悠悠的一聲歎息，端起酒杯似乎喝了一口悶酒。

次日的會議上午就結束了，下午臨江市安排去旅遊，會務組忙著分發禮品。王國華早早開溜，三天之後再回來，據說到時候許大老闆要出現看望大家。

臨行之前，王國華給嚴友光打了個電話，大致意思說了一下。嚴友光久久不語，良久才道：「謝謝國華！」

王國華要回家看看，本打算買點東西，最後乾脆空手走。車是嚴友光給安排的，王國華沒叫司機，自己一個人駕車回家。

早晨起來天就是陰的，車子剛出臨江就開始下雪。細細的雪珠子沒敲幾下車玻璃，就變成了雪花，不多時灰茫茫的一片天空全是鵝毛大雪。王國華打開交通廣播，很仔細的控制車速。突然的想起了在兩水市工作時，有一次過年回家，也是下著大雪。那個時候的自己，很多東西都沒變化，現在的自己呢？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王國華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境滄桑了很多，有的東西或許還在，但是藏的很深。當初的自己，似乎沒有太多的顧忌，心裡想著的都是追求更高的權力。那個時候的自己，大概是快樂的。

雪越下越大，出高速的時候，警察正在封高速。道路上驅車越發的艱難，王國華不敢冒險，決定在兩水過夜，等天晴了再上路。市區的情況鮮明要好一些，雖然下了雪，但是道路上車多，積雪不多。

看見路邊的兩水賓館時，王國華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一下方向盤。停好車，去大堂辦住宿手續。王國華這一次沒忘記帶錢包，身份證也在裡頭。辦理登記的時候，肩膀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笑瞇瞇的鍾小雅站在面前。

鍾小雅穿的是酒店制服，王國華呵呵笑了笑道：「你在這上班呢？」有服務員招呼了一聲：「鍾經理！」王國華聽了裝出吃驚的表情道：「做官了！」

「什麼呀！我這算什麼官，大堂經理而已。對了，你從哪回來的？聽說你調到南方去了！」鍾小雅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心情多少有點複雜。傳聞中的王國華已經是副廳級幹部，這個級別對於鍾小雅而言，目前這個職務還是比較常見。只是這麼年輕的，就罕見了。

「南廣省回來的，看來你混的不錯，要請客了！」王國華習慣性的說笑話，鍾小雅也是今非昔比，笑著點頭道：「沒問題，你先入住，我還有點事情，等下我打你房間電話。」

鍾小雅笑著走了，王國華目送她離開。如果不是這次遭遇，這個女人在王國華的記憶中可能就此淡化至見面都難以想起名字吧？比起當年那個青澀的站店裡的女子，如今的鍾小雅看上去要成熟了很多，氣質變化也不小，走的是知性熟女的路數。就是個子稍稍矮了一點，呵呵，想的太多了。請客不請客的，王國華其實不在意，就是隨意一說。就像某個文青說過，人生總是在某個轉角意外的邂逅！僅此而已！

時間還早，王國華在酒店裡呆著有點無聊。起身出門，在大堂處要把雨傘。出了酒店，在大街上無目的溜躂著，看看這個城市的變化。

兩水市的變化很大，這是較之另外一份記憶裡的結果。抓住了臨江汽車產業的機會，臨兩水市的汽車配件基地的出現，給這個城市帶來了很多意外的變化。

一條街還沒走完，王國華就看見了許多夜總會、桑拿，差不多幾十步就能看見一個。城市不大，卻顯得很有活力。現在的書記和市長是誰來著？這個問題在王國華的腦子裡轉了一下就自動消失，沒有追究的必要。

信馬由韁的溜躂了一個多小時，有點累了，伸手想攔一輛出租，意外的發現很難。這天氣，打車確實很難。轉身往回走，來的時候覺得路不長，回去時覺得有點遠。很奇怪的心態，王國華心裡如是想。

其實不到二十分鐘，王國華就回到了酒店。鞋子裡有點濕，很不舒服。

剛進大堂，就見鍾小雅站在面前，一臉不悅的樣子道：「你跑哪去了？難怪打你房間電話也沒人接，我差點拿房卡去開門看看你在幹啥。」

「呵呵，我還能幹啥？」王國華笑著隨口一句，鍾小雅用質疑的眼神打量一下道：「這就不好說了，萬一我開了門，裡頭還有別人呢？你們男人，不都喜歡這樣麼？」

王國華沒有辯解，笑了笑。實際上王國華很久以前就知道，跟一個女人鬥嘴很愚蠢，跟一個沒什麼關係的女人談論這樣的問題，那就不僅僅是愚蠢了，而且還容易引發錯誤。

可能是覺得無趣，或者是覺得話不太對，鍾小雅露出歉然的笑容：「我在餐廳訂了位置，你先回去收拾還是現在就去？」

王國華沒想到她當真了，這頓飯其實不想吃。不過轉念一想，鍾小雅未必就是有什麼目的，很多時候在這個行業，就是一個人脈的積累。

「那就現在過去吧！」王國華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也沒說什麼謝謝之類的廢話。

包間不大，兩個人倒是綽綽有餘。王國華脫下外套的時候，鍾小雅伸手來接，王國華習慣性的就接受了這個服務。鍾小雅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坐下拿起菜單，隨意的瀏覽一番，王國華歎息道：「哪的酒店都一樣，其實我現在就想吃一點家鄉的特色菜。」

鍾小雅笑道：「這個好辦，我給總廚那邊打個電話。其實我們這也沒啥特色菜，就是老雞湯、雪菜肉絲、香椿炒雞蛋什麼的。對了，豆腐乾不錯！」

氣氛似乎不錯的時候，包間門被推開，進來一個面色陰鬱的男子。鍾小雅看見這個人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毫不客氣道：「你來幹啥？我不是說不想見到你麼？」

該男子沒有搭理她的話，而是拿眼睛死死的盯著王國華，冷冷的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王國華面無表情，只是微微皺眉，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鍾小雅起身，伸手去拉該男子道：「你給我出去。」結果這男的手一推，鍾小雅力氣不濟，被推的連連後退，還好靠著牆沒率倒。王國華還是沒動作，拿起煙來點上，瞇著眼睛淡淡道：「對女人動手，可不是好習慣。」

「小子，你知道不知道她是誰的女人？你想找死也不看看地方，敢動我的女人！」

這話聽著王國華都覺得新鮮，似乎鍾小雅對這個傢伙的並沒有歸屬感吧？不管怎麼說，王國華心裡多少覺得有些晦氣，起身道：「我在這和朋友吃飯，請你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男子冷笑兩聲，拿出電話道：「報警是吧？我替你報，不就是打110麼？」

鍾小雅這個時候緩過勁來了，上前大聲道：「寧宏，他是我的老同學，一直在外地，今天回來住酒店裡，我遇見了請他吃頓飯而已。」

這個叫寧宏的男子不為所動，冷笑道：「現在是吃飯，等下就去房間對吧？別人我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這話就有帶侮辱色彩了，王國華聽著心裡很不舒服，乾脆拿出電話來，翻了一下號碼找到洪存明的電話，直接撥號後也不看寧宏。

電話接通，裡頭的洪存明驚喜道：「國華，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王國華淡淡道：「我住兩水賓館呢，正在綠水廳吃飯，結果來了個人搗亂。我說，這兩水的治安怎麼變的那麼差？不行我就報警了，吃個飯都不能安生。」

洪存明大驚失色，王國華如今的低位，已經在他之上。具體現在做啥不知道，但是以前在南天就是正廳的書記了，現在再差也不會低於這個。再者兩人關係不錯，王國華在兩水要是出了點麻煩，傳出去丟人不說，沒準還要倒霉的。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洪存明丟下一句話就匆匆掛了電話，王國華收起電話時，寧宏無視鍾小雅的拉扯，冷冷的看著王國華。

「打完電話了？不是說報警麼？喊人是吧？老子也會喊人！」寧宏不依不饒的，鍾小雅臉色變了，別的不說，王國華的岳父是誰她可知道。這事情，南山無人不知。

可是轉念一想，鍾小雅乾脆不攔著了，抱著手往後站，冷笑道：「寧宏，是你自己要找死，怨不得別人。」

王國華掃了一眼鍾小雅，心道真晦氣，隨便遇見個女的都能發生這種爭風吃醋的破事。想著王國華臉色也不那麼好看，坐下來端茶慢慢的喝，這時候跟這傢伙沒啥可說的，等洪存明來了再掰扯清楚就是。

可能是這個寧宏很在意鍾小雅，聽了鍾小雅一句話，反而越發的來勁，摸出電話就喊：「大頭，帶人來兩水賓館，越多越好，記得帶傢伙，老子要砍人！」

掛了電話，寧宏看著對面的王國華，咬牙切齒道：「今天你有能耐就在這等著！」

其實這個寧宏看上去幹瘦乾瘦的，居然那麼牛叉。王國華心道，現在就動手，能把他打趴下。想想王國華還是斷了動手的念頭，太失身份。

鍾小雅也不說話了，坐邊上冷笑著看戲。王國華也不說話，不緊不慢的喝茶抽煙。

洪存明現在是市、委副書記，接了電話立刻給市局一位手下打電話稱：「你帶上能帶上人，立刻趕到兩水賓館。我馬上也過去。」

洪存明動作很快，不到十分鐘就到了賓館，大步流星的往包廂走。到了地方，裡頭還是三個啞巴在裡頭。似乎，大家對事態的發展都很有信心似的。

首先趕到的洪存明急急忙忙的推開包間，一看裡頭三人各自安生的坐著，鬆了一口氣。

「國華，出什麼事情了？」洪存明開口問，王國華看了一眼對面的寧宏，頗顯惱火：「鬼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莫名其妙的。」這話其實真是王國華的真是心態，尤其是鍾小雅放棄了勸說之後，王國華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覺得這女的太沒意思了，擺明了是想利用自己。

「洪書記好！」鍾小雅實實在在的鬆了一口氣，剛才她其實沒閒著，一直在給一個警察朋友發短信，結果那邊得知是寧宏在鬧事，找個借口給推了，氣的鍾小雅夠嗆。

「你不是那個誰麼？老寧家的小子！」洪存明還真的認出這一位來了，抬手指著寧宏說話。寧宏也認得洪存明，多少露出一絲畏懼的表情道：「是我，怎麼了？」

王國華撇了一眼鍾小雅，淡淡道：「小雅去準備點酒菜，我請存明書記吃飯。」說完看看寧宏，那意思你怎麼還不走？

寧宏這會沒了剛才的氣勢，起身掉頭就走。洪存明鬆了一口氣，坐下道：「怎麼回事？這小子是宏光集團總裁寧偉剛的獨生子，寧偉剛是人大代表。」

王國華真的不想惹事，淡淡道：「不提了，沒意思。我就是想回家看看，沒想到下那麼大的雪。只好住一晚上，結果就出了這種事情。現在這人都怎麼了？都不願意講道理了？」

洪存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人心確實太浮躁了。」

王國華想了想，一拍桌子道：「混蛋！」洪存明嚇了一跳，趕緊道：「別激動啊！國華。」

王國華陰沉著臉不說話，心裡卻是覺得很沒意思，覺得一股邪火憋著難受。

第七百九十九章

王國華發起火來，還是很嚇人的。洪存明心裡著急，別看寧偉剛有點錢，是目前市裡最大的企業家，可是比起王國華來，真是毫毛都不算一根。真想著玩死這家企業，真是太容易。而且還不用自己動手，一個電話的事情。要命的是，寧偉剛自身也不乾淨，生意做大了，哪有乾淨的？還有一點，洪存明跟寧偉剛關係不錯。

「國華，這個我給老寧打個電話，讓他來一趟如何？」洪存明得伸手幫一下老寧，不然太沒人情味了。可惜他剛把話說完，外頭居然突然響起了槍聲。

砰砰砰的連續槍聲，包間裡的兩人同時露出震驚的表情，下意識的朝門口看。王國華立刻站起，想出去看看什麼情況。洪存明趕緊伸手拉住道：「國華，別冒險，還是我去。」

這個舉動讓王國華的心裡舒服很多，當然也不會讓洪存明出去冒險。抬手攔住道：「算了，我們出去也幫不上忙。」

洪存明道：「那也不能留在這裡，趕緊的走。」王國華反應過來，兩人正欲出門時，鍾小雅衝進來，一臉驚駭道：「大門口打起來了，一隊警察遭遇幾十號人，手裡都拿著刀棍，還有獵槍。剛才就是那些人朝警察開的槍，然後警察也開了槍。」

「小鐘，領導安全第一，你立刻帶領導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洪存明剛說完，王國華便道：「一起走，沒有我一個人躲開的道理。估計那些人也不敢往裡沖，警察來的還算及時。」想起這個，王國華不禁暗暗的後怕。洪存明的心裡也是怒火滔天，沒想到寧宏膽子這麼大，居然叫來那麼多人，今天不是警察來的及時，怕是要出大事。

其實警察不來就沒事了，剛才寧宏出去，在酒店門口撞見了自己叫來的人。正打算解釋呢，警車來了。烏拉拉的一陣叫喚，這幾十號人就不是來幹好事的，警察一看陣勢不對，趕緊停車，舉起廣播就喊：「前面人聽好了，立刻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蹲下。」

要命的是，這裡頭好多人都是有案底的，手裡還有傢伙，一看警察這陣勢，還以為是來抓在逃的。那還講個屁的道理，手裡的獵槍對著警車就是一傢伙，好在距離比較遠，散彈過去打的像下雨一樣，一輛沙漠王子的玻璃全碎，車頭被打的斑斑點點。

萬幸的是這天氣，路上沒有行人。這兩槍過去，警察也開槍還擊，當場打傷一個。這幾十號來，頓時一哄而散，管制刀具木棒丟了一地。

寧宏只是覺得腿上一麻，身子被帶的往後退兩步坐地板上。然後大腿上一陣巨疼，伸手一摸濕漉漉的全是血。但是寧宏的腦子了就炸了，中槍了！

他自身其實不混社會，就是手裡有錢，不少出入娛樂場所，交往了不少社會上的人。平時有點麻煩的，花錢讓這些人去擺平。這些社會上的人看他有錢，出手大方，也肯幫忙擺平一些社會上的事情。這樣的局面時間一長，寧宏的心態就變了。自我感覺良好，自我膨脹的速度驚人。以為有了這些社會上的人幫忙，只要肯砸錢，一切都可以擺平。今天活該他倒霉，一個電話把市裡一股較大的涉黑勢力給招來了。

結果兩下動了槍，唯一挨了一槍的人還是寧宏，一幫人都跑了個乾淨，只有寧宏一個人坐在原地，雙手按著傷處，疼的是嗷嗷叫。警察才不管你是誰，剛才可是動了槍的，上前就給按住，一陣喊不許動！反手先給拷上在說話。

鍾小雅領著兩位領導從側門出來，沒聽到動靜，便從側面看了一眼。這個角度正好看的清楚，大門口處全是警察，車燈開的透亮刺眼。天上還在下雪，一片雪花飄到脖子上，王國華涼了一下冷靜了許多。

「沒必要走了，那些人都跑了。」這麼一說，其他兩位都不走了，轉身往回走。果然在過道裡就遭遇了幾個警察，帶隊的看見洪存明就上前來敬禮匯報。得知人已經打跑，還抓了一個，洪存明立刻道：「受傷的先送醫院，看緊點，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這一次歹徒居然開了槍，雖然沒有警察和群眾傷亡，但是性質惡劣！你們抓緊處理現場，我這就想李書記匯匯報這個事情。」

說著這個，洪存明看看王國華，那意思請他補充。王國華笑了笑，做個抬手的手勢，示意洪存明處理就行了。

洪存明暗暗鬆了一口氣，王國華沒有喊打喊殺的。不過並不能就此放鬆，王國華其實也有看洪存明反應的意思，畢竟是動了槍的。說句不好聽的，王國華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這個太討厭了。

「國華，這樣吧。你換個地方住，安全一點。具體的處理結果，我還要請示李書記。可能還要開個會商量。」這個算是比較穩妥的步驟，留了足夠的餘地方便需要時進退。

王國華對在一套其實很熟練，心裡暗暗肯定洪存明處理問題的手法熟練。臉上卻是微微皺眉道：「換地方就算了，應該沒問題了，我直接回房間去，讓人送碗麵條來就行。」

丟下一句話，王國華徑直走了，洪存明想追上去又作罷，最後還是問鍾小雅：「到底怎麼搞的？」鍾小雅把事情經過一說，洪存明真是哭笑不得道：「寧宏跟你什麼關係？」

鍾小雅咬著嘴唇沒說話，洪存明知道是隱私，還是嚴厲道：「你最好說清楚，王國華同志不是一般的幹部，他是南廣省常委，夠的上保衛級別首長。」

鍾小雅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傻眼了。沒想到王國華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這也太難以想像了。自己的同學啊，想當初還看不上他呢。

「我跟寧宏相處過一段時間，他性格太愛猜忌，我跟別的男人說話都不能忍受。所以，我提出分手都半年了，也搬出來住了半年。他一直不鬆口，一直糾纏。」鍾小雅說了實話，實際上鍾小雅跟寧宏同居過一段時間。開始的時候，寧宏手腳大方，鍾小雅還是很喜歡的。後來寧宏讓鍾小雅放棄工作，專心跟著他。鍾小雅表示可以啊，先去結婚領證好了。

寧宏提到結婚就啞火了，他有老婆有家庭。要命的是，他老子和老娘很喜歡生了兩個兒子的媳婦，打死人都不同意他們離婚。再說，寧宏也沒想過跟鍾小雅結婚，以為給點錢包著就是了。沒想到，鍾小雅死活要結婚，不然就分手。於是兩人意見不合，鍾小雅搬了出來。因為跟寧宏的關係，鍾小雅還離婚了，當時鬧的滿城風雨的。大概因為這個，鍾小雅才在結婚的問題上如此堅決。

也不知道寧宏是哪根筋不對，覺得分手了自己很沒面子。有事沒事的過來糾纏，但凡有男人跟鍾小雅接觸被他看見了，立刻就上去找麻煩。因為這個，還有好幾個男的被打了。被打的這些男人，家裡沒啥權勢，報警之後警察也不說認真對待，拖來拖去一直沒結果。幾次下來，寧宏便越發的囂張了。

所以說，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不是別人慣，就是自己慣。

洪存明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裡叫一個膩歪。看看鍾小雅那個個頭吧，心說臉蛋啥的還湊合，可要說以寧宏的身家，找個比她好看的包養也不算什麼難事。誰知道寧宏那小子喜歡這個女的什麼？心裡歪想了一下，趕緊扶正回原路。

「你跟警察去做筆錄吧，對了，交代人給領導做碗麵條，記得要老雞湯啊！」洪存明一肚子的苦澀，尼瑪就這點破事，搞的這麼大條。不過話說回來，他能及時趕到，控制了局面，在李書記那裡也是有話可說的。

書記李清是從省黨辦下來副秘書長，四十歲不到的一個端莊女性。要說這個女同志任一把手的，可算是鳳毛麟角。李清是怎麼走上這個位置的，洪存明心裡多少有點底細。

洪存明先電話聯繫，得知李清就在兩水賓館後院的包房裡，趕緊的小跑過去。賓館門口動靜太大，李清還是聽到了。正準備讓人去打聽呢，洪存明電話來了。

耐心的等了一下，李清站在台階上看著洪存明從車上下來。洪存明對李清的工作很配合，算是李清一個得力的助手。見了面，洪存明把事情說清楚，李清坐不住了。抱怨道：「臨江市怎麼搞的？這樣級別的領導回家，怎麼也不提前招呼一聲，這不是要兩水市、委好看麼？」

說著話李清顯得有點煩躁，王國華悄悄來去，那也就算了。問題是，在市定點的賓館裡，居然出了事情，還動了槍支。這個性質就太嚴重了，萬一出了事情，整個兩水市班子都得被牽連！首先倒霉的就是李清這個書記！市、長也跑不掉責任，連帶著政法委、警察系統，統統要倒霉。

「這個，李書記，國華同志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洪存明果斷的來了一句提醒，李清正客廳裡轉圈子，琢磨怎麼處理才算妥善，聽到這話就站住了。詫異道：「你說啥？」

洪存明笑著重複了一句，又補充道：「王國華同志，當年是從兩水市走出去的幹部，對兩水市有很深的感情。」

李清回過味道來了，立刻道：「很好，我們現在就過去求見王國華同志，你跟市長打個招呼，就說我的意思，讓他來一趟。對了，要不要給省裡也匯報一下？」

李清還真是善於接受正確意見，當然，這是同志們的看法。上級領導的意見則為，李清這個同志，有時候耳朵根子較軟。實際上能做到這個位置，就沒有簡單的人物。李清只是相對陰柔一點，兩水市眼下需要的不是一個大刀闊斧的一把手。於是，李清就來了。

洪存明笑著搖頭道：「那沒必要，真匯報了，沒準起反效果。這個事情，還是先求得國華同志的諒解為宜。」

「那好，我們這就過去！」李清需要決斷的時候，也是很乾脆的。可見其作風之一般，說她耳朵根子軟，那是相對於楚大老闆的作風而言。

王國華帶了電腦，在房間裡上網等麵條。沒曾想麵條沒等來，倒是把李清同志的敲門聲給等來了。開門的時候，還以為是送麵條的。一看後頭跟著洪存明呢，立刻知道是一把手來了。「是李書記吧，我王國華！」級別高的先伸手，李清對王國華的印象一下就好了起來。

「我是李清，不知道領導回鄉的消息，沒有去接一下，真是失禮！」李清趕緊的表明態度，不是我不去接您，是您悄悄的進村。

王國華倒是不太在意這個，笑著招呼兩人進來。能遭遇到笑臉，李清知道自己遇見一個大度的人了。不然就沖那幾聲槍響，能給你好臉色看？也不看看人家什麼身份？

「李書記還是叫我國華同志吧，領導這稱呼聽著刺耳。」王國華笑著丟下一句話，走過去自己動手燒開水。李清臉色微微一變，掃了一眼身邊的發呆的秘書，那意思怎麼沒眼色？

這秘書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女子，臉上發燒的趕緊上前去說話：「首長，還是我來吧。」這個稱呼，秘書叫出來還是比較合適的。王國華也不客氣，指了指茶葉道：「我帶了茶葉。」

說著轉身過來招呼兩位坐下，摸出煙的時候，王國華還徵求了一下意見：「可以麼？」

李清趕緊表示沒問題，心裡對王國華這份風度更加的欣賞。

「國華同志，今天的事情，我要向您道歉，並且承認錯誤。我們的工作沒做到位，出了這樣的惡性事件，我要檢討！」李清位置擺的很正，姿態也夠低調。

王國華聽了笑著擺擺手道：「這個跟你們有什麼關係？突發事件，誰能想的到。不過話說回來，地方上能一下出現那麼多人，手裡還有獵槍，這個問題不能輕慢了。要引起重視！兩水的經濟發展很快，我回來看到這個局面，心裡很高興。但是在發展經濟的同時，也要保證一個穩定的社會環境。具體的我就不多說了，就是這麼個意思。」

王國華沒有做報告的意思，點了一下就鬆口。李清沒想到事情如此輕鬆的應對過去。連連點頭表示道：「國華同志的指示，市班子一定高度重視。我來的時間不算太長，有的問題還沒看到。請您放心，今天的事情，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滿意不滿意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人民群眾滿意。說句不好聽的，不求海晏河清，至少群眾晚上單個人敢走夜路吧？」王國華淡淡的一句話，李清聽了心裡多少有點緊張。之前是客氣，這一句就是表達不滿了。當然，王國華要是沒點不滿的情緒，李清晚上回去就得失眠了。

這時候服務員來敲門，秘書去開門一看端的是一碗麵條，還疑惑的問一句：「搞錯了吧？」

王國華見了立刻道：「沒搞錯，是我叫的麵條。」說著起身道：「你們先坐，我很快就吃好。」起身出來，王國華接過麵條。這房間不大，就是一單人間，王國華吃麵條，這兩位就得看著。

麵條的味道不錯，王國華吃的很香。李清在邊上看著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王國華這麼大的領導，到了兩水就接待這麼一碗麵條？傳出去還怎麼做人啊？

不到五分鐘，王國華把筷子放下了，擦了擦嘴，摸出煙來笑道：「不好意思！」

李清和洪存明趕緊欠身，王國華坐下了才跟真坐下。「國華同志，警察局那邊的人等下可能會來取證，您方便麼？」洪存明悄悄的把手機短信給李清看過，這才說的話。

「讓他們來吧，我沒什麼不方便的。」王國華很乾脆，李清笑道：「您還有什麼指示？」

王國華擺擺手道：「我沒什麼意見。我們國家是法制社會，出了問題找法律嘛。不要因為我個人的身份，影響到法律的公正。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走正常的程序就是。」

在此之前，李清對王國華還未必服氣。聽到這話，心裡徹底的服氣了。這就叫境界啊！換成自己，肯定做不到這個。不過話說回來了，李清也沒把王國華當成一個老好人來看待。

「您的話太有道理了，今後一定按照這個標準來要求自己。」李清拍了一下馬屁，王國華淡淡的笑道：「喝茶吧，本來沒打算驚動大家，沒想到同志們還是知道了。」

兩人陪著說閒話，醫院裡則是另外一番景象。寧宏的運氣不錯，子彈沒打著骨頭，手術取出來之後，基本沒啥問題。就是要養一段時間。他老子寧偉剛則是焦頭爛額，在等待手術的時候，寧偉剛已經打電話問了警察局，那邊消息過來後，寧偉剛差點就攤在地上。

他老婆還在邊上囉嗦，說什麼一定要這個那個的。寧偉剛坐在過道的椅子上，足足發了半個多小時的呆，一直到手術結束人送出來才回神來。

看都不看兒子一眼，寧偉剛就起身往外走，他老婆見狀怒道：「你去哪裡？兒子都快死了！你都不能安心下來陪著？」

寧偉剛回頭，雙目無神的苦笑道：「我現在是去救兒子一條命呢，你知道他今天都幹了些啥麼？算了，我跟你也說不清楚，我的快點去，不然就晚了。」

「不行，你得說清楚再走。」老婆不答應，拉著不讓走。寧偉剛怒道：「洪存明都不接電話了，你還不知道死活？」

「你不是跟市長很熟麼？經常一起吃飯。還在我面前說什麼，在市裡沒有辦不成的事情。」這話此刻格外的刺耳，寧偉剛啪的一個耳光閃過去。打的女人一個轉圈，一屁股做地板殺過。寧偉剛目露凶光，衝上前蹲下揪住衣領道：「你聽好了，別說是市長了，現在就是書記李清，也在你兒子要幹掉的那個人房間裡裝孫子。」

「天！」除了是白癡，有腦子的人聽到這話，基本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

寧偉剛已經消失在過道裡，他老婆還坐在地上發呆，突然爆發出一聲哀嚎：「我的兒啊！你可是闖了大禍，把天給捅破了！」

可惜，寧宏此刻已經推去病房，一路還有警察護送，進了病房就開始訊問。寧宏不肯配合，還一個勁的叫喚：「我要見我爸媽！」

兩位警察臉帶冷笑的看著他，其中一位歎息一聲勸道：「別叫了，你犯的事情，你爸爸是市、委書記也救不了你，運氣好進入蹲個十年八年的，運氣不好，判你個無期都是輕的。沒準還在看守所裡頭，你就殘廢了。」

這話說的陰森森的，聽的寧宏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問：「那個人到底是啥來頭？」

另外一個警察惱了，怒道：「是你審我們，還是我們審你？JJYY的那麼多廢話，想吃苦頭你就明說，老子成全你。」

另一個趕緊攔住道：「算了算了，他說什麼都不重要，等領導的指示再說吧。」說這個話的時候，這一位還摸了摸口袋裡，剛才收的兩個信封厚厚的還在。拉著同伴出門，遞過去一個信封道：「老寧給的，關照一下吧。」

收了信封，這一位才臉色好轉，嘀咕道：「等下領導問起來怎麼說？」

「就說手術昏迷嘛，人沒醒來唄。」

事情很簡單，但是警察局如臨大敵。當事人之一的身份太嚇人了，警察局班子全丟裡頭都未必夠平息人家怒火的。市領導的電話是一個接一個，每一個電話來了都是先罵一通，然後才說這個那個。

大雪天的，又是週末，警察局班子全體都到了，加班！這個時候不表現，回頭想表現，領導不給你機會了。有的是地方安排人坐冷板凳！

第八百章

警察局裡等著結果的時候，兩水市常委班子成員集體出動，匯聚兩水賓館。好多人，王國華還是有點交情的，所以得出來照個面。

李清要求王國華換個房間，這個單間的環境太差。王國華從善如流，住進了這裡最好的房間。平時這個房間大多數時間都是空著的，每天服務員還不敢怠慢。裡頭的配置比肩豪華酒店，這種房間的存在，你可以說是浪費資源的一種表現形式，但在某些時候，它就發揮作用了，比如說現在。

趁著換房間的機會，李清讓洪存明留下，其他領導先撤了。理由是時間不早，領導需要休息。這個舉動，王國華還是很滿意的，本來就沒打算興師動眾。

住進新房間，洪存明湊近了王國華低聲道：「寧偉剛來了！」這個事情，李清是知道的，洪存明先行做了匯報。只是李清跟王國華交情不到，這種事情真不好她來說。

王國華聽了微微皺眉，淡淡道：「你告訴他，這個事情發生在兩水，自然由兩水市的政法機關，在法律的框架內處理。」稍稍沉吟，王國華又補了一句：「讓他別擔心，不會有外力干涉，對政法系統施壓而影響法律的公正。」

洪存明出去，王國華對李清道：「怎麼得了啊！權力比法律大的觀念，已經深入一些人心。這個現象，真的要引起重視了。權力影響法律的公正，必然成為特權和腐敗滋生的土壤。甚為黨員幹部，我們一些同志，愧對人民賦予他的權力。」

「是啊！」李清嚴肅的附和，心裡卻想，大道理誰都知道，可是輪到自己和親人時，有幾個能忍得住動用手裡的權力來維護自身的利益？即便是你王國華，就一定能做到麼？反正我是做不到的。

洪存明出來看見大堂裡的寧偉剛，歎息一聲上前招呼：「老寧，孩子怎麼樣？」

寧偉剛在外頭等了有一會了，看著市領導們進進出出的，藏在邊上的寧偉偉幾乎絕望的時候，抱著試試看的心情，給洪存明發了條短信。沒想到，洪存明就真的願意幫忙，這不還出來見上一面。

原本以為，當官的在這個時候，肯定是有多遠躲多遠。

「洪書記，真是抱歉，給您添麻煩了。」寧偉剛上前來，眼珠子有點紅。自己的兒子還躺在病床上，不能守在兒子身邊就算了，還要跑這來想辦法救兒子。適才那麼多領導來了，還不敢出現，只能偷偷的看。原本打算沒有人願意幫忙的話，就親自去敲門的。剛才那種絕望的心情，寧偉剛能記一輩子。

「其實這個事情，當時我也在場。本來是沒什麼事情的，王省長也沒打算較真。要怪就怪寧宏那孩子太亂來了，居然找來了那麼多社會上的人，還開了槍。」洪存明這話，算是一個鋪墊，也解釋了為啥之前沒接電話的緣故。

「事情我都清楚了，都是寧宏這孩子的不是。我來，就是希望能見一見王省長，當面向他賠禮道歉。」寧偉剛還是有點擔心的，這事情不能當王國華的面說清楚，後患無窮。也許不僅僅是兒子一個人的事情，整個家庭都會被牽連進來都不是沒可能。

洪存明笑著解釋道：「你不用擔心太多，王省長是個通達的人。他已經表示，按照法律程序來辦理此案，他本人絕對不會向市裡施壓。絕不會用權力影響法律的公正。」

這話聽著是沒錯，可是寧偉剛哪敢當真？當官的見的多了，什麼義正詞嚴的話沒聽過？多少人酒桌上說的好聽，拍著胸部稱兄道弟的也不少見。可是，真的有事情來臨了，比如王國華這種龐然大物壓過來，哪個不是跑的比兔子都快？還有那些當面好說話，轉身翻臉就變臉的官員，寧偉剛也沒打交道。

根據利益來調整做事的方式，這種事情一點都不稀奇不是？

「洪書記，我還是想見一見王省長，當面把事情說清楚。」寧偉剛咬咬牙，還是提出一個足以讓洪存明犯難的要求。如果換成別人是當事人，洪存明可能就當面回絕了。說實話，洪存明覺得自己傳個話還不算啥，真的把人領去，也許就犯忌諱了，或者說招人討厭了。王國華心裡會怎麼想，這個還真不好說。對吧，不是都給你答覆了麼？不是給你面子了麼？怎麼還把人帶來煩人呢？

猶豫再三，洪存明難以決斷，寧偉剛見狀便道：「我知道這個事情讓您為難了，可是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為他做任何事情我都願意。」

洪存明一聽這話便擺手道：「老寧，你誤會了。我幫忙，是看在以前你對我的工作很支持的面上，不是貪圖你什麼好處。其實以王國華的身份，正常情況我都湊不到跟前。也就是王國華這個人比較念舊，那我當朋友看待，我才有機會傳個話。你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這個事情我過分的參與，合適麼？你是我的朋友，王國華何嘗不是拿我當朋友對待？」

一番話說的很誠懇，寧偉剛心裡也知道他說的在理。可是怎麼說呢？關乎兒子未來可能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的前途和命運，寧偉剛實在是說不出「算了」這兩個字。

洪存明也算是能理解寧偉剛的心情，歎息一聲道：「你看這樣行不行，現在李書記在裡頭，等她走了，我在國華面前再提一下，行不行不好說。」

寧偉剛聽了大喜，連連道謝不提。洪存明往回走，正趕上李清出來，王國華送到門口處。看見洪存明，王國華點點頭，先把李清送走。回頭見洪存明沒有動步的意思，王國華便笑了笑道：「還有什麼話要說？」說著話，王國華還遞給洪存明一根煙。

洪存明心裡多少有點為王國華的姿態感動，感覺王國華拿自己當朋友真是一點沒錯。點上煙，洪存明沒進門，之間在門口低聲道：「我在明鏡區主持工作的時候，寧偉剛對我很支持。剛才我出去，看見他站在角落裡不安的樣子，心裡很不落忍。他的意思，想見你一面。」

其實說這個話，洪存明也有賭一把的意思。賭的就是王國華的性格。

「老洪，寧偉剛能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真是運氣。你讓他來吧，其實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為人父母的真不容易。」王國華歎息一聲，轉身回去，門開著。

洪存明挺高興，因為王國華的一番話，對他不是簡單的肯定那麼簡單。而是一種高度認可！認可他對待朋友的態度，這個對於王國華這種性格的人來說，真是很難得的評價！

洪存明正準備走呢，王國華來了一句：「弄點酒來，等下我們喝兩杯！」

這一句，洪存明就不是高興了，而是狂喜。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個福利！洪存明這人吧，沒啥毛病，就是對陞官比較執著。王國華這個關係，要是能發揮點作用，比他自己噗通效果要強太多了。能得到王國華的高度認可，未來可期！

遠遠的看見在大堂裡焦慮等待中不斷張望的寧偉剛，洪存明收起微笑，面色嚴肅的走過來。寧偉剛見狀心裡一驚，暗道事情沒戲了。上前來，不等他開口，洪存明已經飛快低聲道：「跟我來，別叫人看見了。」

啥？寧偉剛猶如在巨浪間來了一個起伏，低落在谷底的心情瞬間被驚喜淹沒的感覺，真是不太好形容。楞神好一陣，洪存明都走出五步之外，見沒跟上，回頭做了個跟上手勢。

「哦！」寧偉剛下下意識的答應，立刻追上來，一直沉重的腳步，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走到無人處，洪存明站住道：「有些話我要交代一下，等下見了王省長，千萬不要亂說話。你就一個目的，道歉，爭取他的諒解，其他廢話不要說。你那點身家，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對了，你先去弄兩瓶好酒送到房間來，王省長想喝兩杯。」

寧偉剛一聽這個，立刻精神頭來了，連聲點頭道：「我這就去讓酒店準備一桌酒席！」

「拉倒，幾個冷盤，一定要地方特色。王省長是本市人，在外頭多年難得回來。」洪存明趕緊攔著激動的寧偉剛，交代了一番。

不多時，洪存明回來，看見在客廳裡沙發上上網的王國華便笑道：「國華喜歡上網麼？挺時尚啊！我辦公室裡倒是有電腦和網絡，可很少用。」

王國華笑道：「你這樣不行，網絡時代已經來臨了。並且帶來了海量的信息。不瞭解網絡，將來沒準要在上頭栽跟頭的。」

洪存明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奇怪道：「有這麼嚴重？」

王國華笑道：「當然有這麼嚴重，你這麼想啊，這網絡連接的是全世界上網的計算機。兩水市真要出點什麼事情被人捅到網絡上，全世界都知道了。說的具體一點，以後做官的稍有不注意，照片被人在挑出毛病來，在網上給你一傳，倒霉就跟著來了。」

洪存明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點點頭道：「那以後我要經常上網看看，不懂網絡沒準就要吃虧。」王國華笑了笑，點頭道：「有一點你要注意了，別暴露身份。不然你一個國家幹部，在網上隨便說點啥，很容易讓人逮著小辮子。」

說著話，王國華抬眼看了看門口，門沒關上，寧偉剛也沒出現。

「老寧聽說你要喝酒，主動請纓，說是一點心意。」洪存明笑著解釋，王國華笑了笑，沒在意這個事情。其實不解釋，王國華也能猜到，既然沒有害人之心，不妨讓寧偉剛安心吧。做人，其實有時候就這麼簡單，逼人太甚者，往往遭反撲。

聊了幾句，門口來人，寧偉剛在前，拎著兩瓶包裝很渣的茅台進來，玻璃瓶上貼個商標，還是破了邊皺巴巴的，連個盒子都沒有的那種。隨後是一個年輕妹紙，手裡捧著個盤子，裡頭四樣小菜。一盤臭豆腐乾伴自家醃的那種紅辣椒醬，香油拌了拌，撒點麻油。一盤醃菜心配點大蒜段子和去了皮的鹽水花生，香油拌著撒上點麻油。一盤是滷味鴨腸，一盤是油炸花生米。

就這麼一個菜，王國華看著很高興道：「這些好，這些好！小時候家裡過年才能吃的到！」

寧偉剛在心裡暗暗感激了一下洪存明的提醒，再看看王國華，似乎沒把他當真什麼仇家。心裡放心了許多時，王國華拿起酒瓶看看道：「76年出場的茅台，還真難為你能找的到。坐下一起喝兩杯吧，酒是你帶來的，不能都叫我們喝了。」

寧偉剛牢記洪存明說的話，王國華跟他客氣，他可不敢就此當真了。陪著小心的笑容，低聲道：「我就算了吧，本來是來賠罪的，今天發生的事情錯在我家孩子身上，您不計較，我已經很感激了。」

王國華笑著擺手道：「坐下吧，你是你，你兒子是你兒子。他的錯，自然有相關的法律條文來處理。具體情況我也知道，其實要不是那些人看見警察慌張開了槍，一點事情都不會發生。我也是做父親的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個事情，照我看估計寧宏還是要關上幾天的，等案子理清楚了，適用的法律應該是治安管理處罰條例。」

王國華說這個話，就是想讓寧偉剛安心。寧宏有錯，但是這個為了兒子，大雪天夜裡還在奔波的父親沒錯，甚至還讓王國華想起自己的父親。小時候，王國華有一次發燒，也是這樣的一個天氣，父親用板車拉著自己往縣醫院趕，母親跟在後面撐著傘，也是一個下雪天。

為人父母那種無私的愛，在王國華看來可以感動一切。人這一輩子，別的人或許會圖你一點什麼而對你好，父母對孩子的好，絕對是不求回報。

就沖這個，王國華覺得原諒是一種必要！

寧偉剛聽了王國華這一番話，不禁老淚縱橫！

第八百零一章

酒很不錯，很純很綿！在這個冬夜裡，一杯酒下肚，暖暖的從胃裡開始散發的感覺很舒服。王國華酒量不錯，卻並不好酒！

喝酒閒聊，話題很容易找到。王國華相對關心的就是南山的發展，這些年南山的發展並不如人意。洪存明在南山任職過，提起南山的發展速度，多少有點慚愧。

「其實也想了很多辦法，就是收效不大。市裡對南山還是比較關注，國華有沒有好的思路，提供以下。」洪存明說著話又轉回王國華身上。

王國華稍稍沉吟之後，當著寧偉剛在場也不諱言：「其實不要說南山，整個兩水這些年的經濟發展速度都很慢。我不是批評兩水，市區由於配件基地形成了規模效應，看起來變化的很快。實際上我走了一圈，看見的都是蓬勃發展的娛樂業。我不是認為發展娛樂行業不好，娛樂業的發展必然能帶動消費。一個地區的經濟沒有經濟實體為後盾，他的發展能長遠麼？從表面上看，地區性的經濟滯後，招商引資的困難，地理位置的關係很大。實事求是的說，兩水市真的做到了充分發揮地區資源優勢，並加以有效整合，對經濟發展起一個倍增效果，麼？我看沒有，遠的不說，就拿南山來講。南山比較偏，山多地瘠，傳統的農業經濟沒有多少可挖掘的潛力。這些理由被人拿出來說了無數次，耳朵跟都聽爛了。可實際情況呢？有限的資源被一小部分人壟斷，礦產、茶葉、山貨市場、林木資源，而這一小部分人，跟權力的來往密切，並且目光短淺不能放眼全國乃至更大的市場，最求端起效應，把一些很好的資源給做廢了。請問一句，這算不算政府部門的不作為？舉個具體的例子，南山的興和鎮古建築群，區裡確實投入了資金，並且做了不少的工作。可是特色旅遊為什麼始終半死不活的？每年收入都不夠還當初投入資金的利息。為什麼這麼好的一個項目搞成這樣？市裡和區裡有沒有總結過經驗？當初你親手抓的問責制度，真正被貫徹執行了麼？」

王國華說起來就是一大串，洪存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臉上有點紅。低著頭，也沒有接這個話。寧偉剛就更不敢接了，只是在心裡暗暗驚歎於王國華說的這些話。

「我們的一些幹部，身在領導位置上，實際對基層的情況缺乏瞭解，好多項目都是一拍腦門就算了。搞的時候轟轟烈烈的場面和好看，做下來結果往往沒有好的，這是為什麼？錯誤的決策帶來的危害，這個責任又是誰來承擔。兩水市幾年前就推行了問責制度，到現在你說，因為這個處理了幾個人？去年，南山西河堤壩坍塌，至今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書記也好，區長也罷，屁股下面的位置依舊穩當。我不是反對做領導的用自己人，但前提是得把事情做好了。」

洪存明不敢繼續往下聽了，王國華別看這些年很少回來，對於家鄉的事情瞭解的並不少。更關鍵的是，王國華對一些體制內的問題有清醒的認識。

「時間不早了，國華休息吧。」洪存明打了一句岔，王國華其實也沒有說下去的意思，點點頭道：「散了吧！」

洪存明和寧偉剛一道出來，走到路上時，寧偉剛突然來了一句：「還以為王省長是個很溫和的人，沒想到剛才說的那番話，殺氣那麼重。」

洪存明歎息一聲道：「老寧，你不知道他這一路怎麼走過來的，走到哪他都能把當地經濟帶上一個新台階。這個人可了不得，別看他對今年的事情抬手了，實際上是個很有底線的人。一旦有人碰到他的底線，那可真的把天捅破了。我看啊，市裡再不對南山採取一點措施，估計要出紕漏了。對了，今天聽到的話，你爛在肚子裡。」

寧偉剛點點頭，突然一拍腦門道：「壞了，我把這個忘記了。」說著話，手裡多了個四方的小紙包。洪存明看了一眼，淡淡道：「收起來，凡是想給王國華送錢的，都沒好結果。」

天才濛濛亮，王國華就起來了。不早點起來不行啊，覺得等下市裡的領導來了，又得應付，王國華很不喜歡這個。可是起來一看窗外，濃濃的霧很大。王國華無奈的放棄開車走人的想法，就這天氣開車，地上還有積雪，太危險了。王國華不希望回家看看的好事變成壞事，對自己負責，也就是對家人負責。

既然起來了，就不想躺回去，想想去洗手間放熱水，打算泡一個澡。沒想到，放了一會居然沒有熱水。這個，真是太意外了！王國華也懶得計較這個，餐廳七點才有早餐吃，一看時間才六點出頭，肚子餓的難受，王國華拿起電話想叫餐又放下，穿戴完畢出門。

濃濃的霧氣撲面而來，王國華打了個寒戰。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樣的早晨出門了。酒店不遠就是長途汽車站，附近有一個看上去門臉不錯的豆漿店。

推門進去叫了一碗麵條，吃完出來時也才六點半。回去又睡上一覺，起來時外頭太陽老高，濃霧已經散去。匆匆梳洗一番，王國華起來拎著行李走就。走到大堂交房卡的時候，邊上有人招呼一聲：「王省長好！」

扭頭一看，是李清的秘書，看意思一直在這等著呢。

「你好，有事？」王國華笑著答應一句，女秘書道：「李書記讓我在這等著，看看您有沒有需要服務的地方。」王國華笑著搖頭：「搞那麼嚴重做啥，我自己開車回去就行。就這樣吧，你去忙你的。」

說著匆匆出來，打開車門的時候，身後有人低聲道：「王國華！」

回頭一看是鍾小雅，一臉的畏懼不敢直視。王國華心裡雖然有點不滿，但是連寧宏都原諒了，還能怪罪於一個女人麼？「怎麼了？」鍾小雅看上去有點憔悴，似乎沒怎麼睡好，臉色很難看。

「昨天晚上的事情，賓館黨委開會研究決定，開除我。」鍾小雅有點艱難的說話，王國華聽著一愣道：「怎麼還有這種道理？真是混蛋！我找酒店領導去！」

「算了，本來我就不想在這干下午了，這些年在兩水做的其實並不開心。還離過一次婚。」鍾小雅說著轉身要走，王國華見她拖著一個箱子，便道：「你去哪？我送你！」

鍾小雅站住回頭，看了一眼王國華道：「我回家，你順路的！」

呃，王國華心裡噎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道：「你啊！當年就喜歡搞這種小聰明！上車吧，既然有心在這等著，就一道回南山吧。」

上了車，鍾小雅呵了呵手，得意的笑道：「我也算是解脫了，順便嚇一嚇酒店那些王八蛋領導。這幾年我算看清楚了，沒一個好東西。我在酒店累死累活，不管你做的多好，沒給領導送點好處，就一輩子當服務員到死吧。」

王國華沒接這個話，鍾小雅這樣的出身，在酒店這些年干下來做到大堂經理的位置，肯定遭遇了很多事情。說的不好聽，就是一本辛酸帳也未必。

車子開動出了賓館，鍾小雅故意開著車窗，門口的保安點頭哈腰的，看見鍾小雅在王國華的車上，臉色都變白了。

王國華開車上路，笑道：「你跟那個保安有仇啊？」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剛來的時候，惦記我來著。家裡有老婆，還不安分。讓我不客氣的說了一通老實了。昨天聽說我被開了，上午見著陰陽怪氣的。」鍾小雅說的挺解氣，王國華起初覺得沒意思，後來仔細一想，人活不就是一口氣麼？

車上了省道，道路上的情況還不錯，基本沒積雪。就這樣王國華還不敢開快車，保持在四十左右的時速。走了一段，前方有車禍路給堵上了，被堵的車不算，兩邊也就十幾輛。

出車禍的是一輛中巴車和一輛半掛火車，半掛車在路上橫著，後頭的拖掛把中巴帶到路邊的溝裡。好在道路兩邊是農田，要是山路就麻煩大了。

「哎，這剛出市區就這種事情，交警啥時候能來？」王國華嘀咕了一聲，中巴車的司機正在跟半掛車司機吵架，車上的旅客都在邊上看熱鬧。

「這事鬧的，不知道要堵多久。」鍾小雅歎息一聲，臉上的表情似乎歡樂的很。

王國華對這種近似幸災樂禍的表情很熟悉，以前自己也經常這麼看一些倒霉蛋吧？

這時候鍾小雅的手機響了，接聽之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然後才淡淡道：「感謝領導的肯定，我工作沒做好，給領導添麻煩了。回去的事情，就算了。」說著就掛了電話，王國華其實很吃驚，本以為她會挖苦一番才是，沒想到反應很平淡。

「酒店老總，讓我回去上班。說真的，我本來想借你的勢好好發洩幾句，可是一想到你對寧宏的作法，我心裡就覺得自己太幼稚了，想想就算了。」

第八百零二章

這話是不是奉承不得而知，或許真的是內心的想法。王國華不置可否，笑了笑。交警來的很及快，停下來不到三分鐘警察就聽到警笛了。

鍾小雅還來了一句：「警察來的很快啊！」

王國華點頭認可這個說法，他也覺得警察出動的很快。不過下一刻，王國華就不認可了。因為一個交警走到王國華的車前，啪的敬禮！「首長，一大隊奉命為您開道！護送您回家！」

王國華無語的看看交警，心裡很想來一句「混蛋！滾！」仔細又一想，市裡這些領導也確實是害怕，這天氣萬一出點啥事故，後果太嚴重了。市裡的領導不知道王國華回家就算了，知道了不有所動作，那真是壞了規矩。

「嗯，辛苦了！」王國華點點頭，看了一眼前方的事故現場，大領導的氣勢很足。

鍾小雅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招來警察一道視線的關注。估計這女人的樣子，這個警察是牢牢記住了。

警察到了事情就好辦多了，一個電話給事故科打過去，通報了情況，事故科的人其實已經出來一會了，這邊幫忙叫了拖車。沒一會事故科的人也到了，快速處理現場之後，疏通道路，車流緩緩前進，先走的自然是王國華這一邊。前面還有一輛警車開道，警笛拉的哇哇叫！好不刺耳！

王國華面無表情的駕車前進，終於過了這段路，速度提了起來。

車到南山，王國華眉頭直皺，一臉的陰沉。鍾小雅不明其意，也不敢說話。經過市場的時候，警車上一直在喊話，這個那個這樣那樣的。

王國華把車靠邊停下，開道的警車也趕緊停下，帶隊的警察過來，王國華對他道：「你回去吧，送到這就行了。」

啊……！這警察愣住了，原本以為是一個不錯的表現機會，沒曾想這就要回去了。王國華見他為難，想想道：「不想回去也行，等下在前面把你那個該死的喇叭給我關了，吵死人！」

原來問題在這，這警察乾淨敬禮，跑回去繼續開道。走了沒一會，前方的警車停下，王國華抬頭看了看前方，又是一陣苦笑。推門下車道：「小雅，只能送到這裡。」

鍾小雅嘀咕了一句不知道什麼話，下車拖著行李，攔了一臉人力三輪走了。

王國華站在車邊，前方南山四套班子都來了，其中熟的一點就是高近江了。

「國華，回來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不是李書記來電話，南山班子就要丟人了。」高近江上前說話，王國華對他還算客氣，握手的時候淡淡道：「搞那麼大陣仗做啥？等下都回去吧，你跟著走就行。我就想回家看看，有沒啥大事。」

高近江回頭看看，那些人沒跟上來，歎息一聲道：「我倒是沒讓他們來，他們不敢不來不是？」這句真是大實話，王國華如今的身份擺在那的，這些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肯定要來接一下。

高近江這就算是繞著彎子勸一下王國華，給這些縣領導一點面子。王國華點點頭道：「那就見一下吧，握個手我就走人，你要跟去喝酒也行，有事情去忙也沒問題。」

高近江心裡發苦，王國華這話不太好聽。有敲打他的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個陣勢你是張羅起來的！

跟幾個班子的成員一一握手見面，王國華抱歉了兩句，轉身上車走人。高近江趕緊上了王國華的車，吩咐其他人都散了。

車子上路，高近江苦笑道：「國華，你這官升了，脾氣也大了。我們這些老朋友都不敢跟你親近了。」王國華聽著冷笑道：「這話我就不反駁你了！」

高近江乖乖的閉嘴，剛才王國華算是給過他面子了。從城區到鄉里的路修的很不錯，路上車還少，開起來很順，就是彎道多了一些，王國華開的很小心。後視鏡裡看見高近江的座駕也是一輛奧迪車，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行啊，坐上奧迪了！」

高近江心裡一驚，他這個級別配奧迪肯定是超標了。「我也不想超標，可是其他縣區的書記，都是奧迪車，我不敢太另類不是。」

王國華不是本省的官，這事情市裡李清都不管，也就不操這個心了。倒是出於朋友的角度淡淡的來了一句：「我說，你要是好好的，正廳下來都未必沒可能。有的事情，該注意還是要注意一點。」

高近江聽著心裡一驚，暗道不會是什麼事情進了他的耳朵吧。連忙來了一句：「怎麼？市裡對我的工作不滿意？」

王國華知道他想歪了，露出笑來：「沒有事情，我就是覺得該提醒你一句。有的事情不能開頭，一開頭就收不住。」

高近江鬆了一口氣，笑道：「這個我心裡有數，一般的小禮物我敢收，送錢的一律打發滾蛋。以前不在這個位置上不知道厲害，現在的官員為了陞官，送錢的時候手狠著呢。」高近江的語氣也隨意了一些，王國華的意思就是拿他當朋友，不然就不是提醒了。

車到王家溝，已經是正午，警察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震動。看清楚後面的奧迪車上下來時，圍觀的村民都高興了起來，是王家溝的驕傲王國華回家來了。

呼啦一下，村民們都圍了上來。鄉親就是鄉親，不會因為你官做的多大而有所疏離或敬畏。尤其村子裡的老人，那是看著王國華長大的。

你一言我一語的，圍著王國華說上了話。屋裡頭父母出來時，也不著急上前，待王國華一一招呼過了，這才過來說話。

姐夫謝滿和一家也在，週末下雪前回來的。原來在村裡的屋子，現在也不怎麼住，直接住在王家。兩個外甥看見王國華那個興奮的，大的還好一點，女孩家十一二歲知道害羞了。小的直接拽著王國華的手不放，一會想要這個，一會想要那個。

王國華一一答應下來，表示回市裡去買。高近江見狀就告辭，王國華也不留他，表示回頭去縣裡一起坐坐。送行的警察，王國華丟過去一條煙，讓他們回去。

家裡人在一起的時候，王國華才算是徹底的輕鬆。對父母道：「這次回來的匆忙，什麼都沒帶。這裡有張卡，你們拿著以備不時之需，密碼是六個六。」

父母不肯收，最後還是姐姐王秀秀讓收下，母親陳翠花才收了起來。卡上有多少錢都沒問。回頭王國華走之後，陳翠花讓女婿去查了一下，結果嚇了一跳。卡上居然有一百萬。為這個，還專門給王國華打電話，問了一下是不是不正當得來的，父母可以不要這錢，退給政府之類的話說了一通。

王國華感慨於老人的兒女之心，笑著解釋這錢來的乾淨。這些閒話不提。

王國華在家呆了兩天，身在仕途，不得不起身返回。父母還沒到相扶而送的年齡，但是王國華已經能感受到他們真的老了，父親的腰不在挺拔，母親臉上的皺紋更多了。

王國華知道，這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父母的養育之恩，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量多一點回家看看。車子開到城區，王國華想想沒有停下，直接往臨江而去。

午後出發，回到酒店天已經黑了。王國華剛把車子停好，大堂裡出來方端鳴等人，看意思一直在這裡等著的。

「吃過沒？」王國華隨口問一句，方端鳴笑道：「還沒呢，就等您。」

王國華點點頭，信步往餐廳走了幾步站住道：「一起吃吧！」沒這句話，大家還真不敢跟上。其實王國華覺得這話多餘的很，大家留在這等著，不就是希望有這麼一個機會麼？但是話說回來，王國華不明確表示，誰敢跟上？也就是方端鳴能跟著。

簡單的吃了晚飯，回到房間電話及響了。打來電話的是楚江秋，聲音沉悶道：「你回來吧？直接來省城吧，許大老闆來了。」

王國華想想道：「算了，我就不去了。反正會議結束了，我直接飛回去。」

楚江秋詫異道：「怎麼，不想見見許老闆？」

王國華心說，我這時候去，夾在你們中間多無趣啊。許老闆這時候過來，肯定是有他的目的。沒事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不過這話還不能明說，想想笑著解釋：「累的慌，剛從老家回來。再說了，我去能做啥？陪在邊上傻笑？」

楚江秋笑罵道：「扯淡，你小子比鬼都壞。不來就算了，那個你媳婦本來打算來一趟，老爺子又進了醫院，人老了就是這樣，你多多理解。」

提到楚楚這個事情，王國華心裡多少有點不痛快。不過還是很平靜道：「我知道了，回去後找機會去京城看看老爺子。」

掛了楚江秋的電話，想想還是給楚楚打電話，問了一下老爺子的情況。楚楚的興致不高，似乎老爺子這一次病的不輕，都躺半個月沒起來了。老爺子對於楚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人在不在完全是兩個概念。

夫妻倆說了半個小時左右，這才算是掛了電話。方端鳴去那邊酒店訂了機票，是明天下午的飛機。次日晚間，十點左右，王國華順利的回到農州。

坐車上看著路燈不斷往後時，王國華心想人這一輩子，有多少時間是在路上呢？似乎對於自己來說，廣義上的說法，應該是自從踏上這條路，就一直在路上。

回到住所休息，一夜無話。次日起來，週一上班，王國華先去了一趟簡長青的辦公室，這個會議內容，是要向他做匯報的。簡長青看見王國華，臉上喜怒不露，微微點頭就算是意思了。王國華也不在意，坐下後很認真的匯報，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但就這個匯報內容而言，簡長青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同樣是匯報工作，別的人不到萬不得已，都是挑好的一面說。王國華的匯報則很全面，中央出了惠民政策並且下劃巨資到每個省頭上，目的是解決大部分貧困地區群眾生活問題。正常的把會議內容匯報一下就行了，王國華則不然，順勢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中央看來是下決心了，對一些環境惡劣的地區採取搬遷另行安置的辦法。我個人經過學習中央部委的會議精神，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省裡必須充分考慮到本省的實際情況，上面的撥款不能簡單的一分了事。搬遷安置之前，必須要考慮到這些人今後的生活來源問題。我的觀點是，各地必須根據實際情況，有針對性的利用中央的撥款辦一些經濟實體。給搬遷出山區的群眾一個謀生的機會。我去過黑崗，我就以這裡為例子。黑崗的民族風味燒烤，用特殊的方法養殖出不到一斤的肉雞。市裡拿了錢，能不能考慮組織搬遷群眾學養殖技術，以後經營特色養殖業？還有，我調閱過土壤資料，黑崗市的突然適合種植各種藥材、桑樹等經濟作物。能不能跟省農大聯繫一下，搞幾個課題，看看是否適合養蠶，是否適合人工種植藥材。並且以這些項目為契機，帶動周邊產業的發展。總而言之，我個人不主張簡單的按照會議精神的字面意思去做。」

簡長青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這傢伙要是能早個幾年來南廣，那該多好啊。簡長青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他肯定是希望能把省裡的經濟搞上去。而王國華這種工作思路和工作方式，真的讓人感到驚歎。

「這個，你跟冷書記匯報之後，拿出一個具體的東西來。」簡長青當面沒說啥，實際上已經肯定了王國華的想法，只是這個事情還要看冷雨的態度。冷雨要是很有興趣，毫無疑問這個政績是冷雨的，王國華是冷雨要來的自然是向著他。

王國華這些想法，簡長青就算想攔都是攔不住的。這事情本來就是王國華在負責，其實就算不匯報而這麼做了，簡長青也挑不出毛病來。

目送王國華離開，簡長青突然意識到，王國華真是一個長於務實並且願意去做的副手。

第八百零三章

簡長青沒想到的是，王國華回去之後只是給冷雨打了個電話，通報了一句。電話裡冷雨聽完了大致意思，頗為詫異道：「這才幾步路，都不肯過來照個面？」

王國華笑道：「這事情我放在心裡挺著急的，全國扶貧工作會議開過了，很快中央有關部門的政策文件就能下來。我要趁思想比較集中的時候，把基本思路整理出來，形成文字材料。然後上會議論，達成一致了盡快往下發，我還得挨個縣市去走一趟。」

冷雨嗯嗯兩聲道：「那行，你盡快的。對於南廣來說，這還真是一個機會。」這也就是冷雨知道王國華的性格，其實剛才問那一句，是衝著別的去。冷雨還以為上面有啥變動。

說完冷雨掛了電話，王國華剛放下電話就一拍腦門道：「壞了，把那個事忘記了。」

想想起身出門，奔著冷雨的辦公室過來。這邊秘書沒敢問話，直接人進去。冷雨一看來的是王國華，忍不住笑道：「怎麼又來了？我是那樣的人麼？」

王國華搖搖頭道：「您可真的想歪了，是另外有事，剛才電話裡忘記說了，仔細想想在電話裡說還真不方便。」

冷雨一聽這話，立刻擺擺手，秘書退了出去，順手門還帶上了。王國華這才壓低聲音道：「這一次主持全國扶貧工作會議的領導郭豪主任，正在運動來南廣的事情。」

冷雨嗯了一聲，很明顯的愣神道：「這人我知道！我想起來了，他跟你岳父關係不錯。兩人好像是京師大學堂的同學，好像還是一個大院裡長大的發小。」

「不對吧？郭主任看著很年輕啊！」王國華疑問了一句，冷雨聽了打趣道：「你以為是個人都跟你一樣，三十來歲看著老氣橫秋的！」

「呵呵呵，這比喻我不能認賬。就這個事情，看意思活動的差不多了，我那個岳父應該出了力氣。」王國華進門來一直站著，這會說完就要走。

冷雨抬手道：「既然來了，就把你的想法先說說。」

王國華站住笑道：「這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總而言之，我打算借這個機會，搞一個綜合的大項目。其核心是全省貧困地區進行一次資源整合，發展一些相關產業，盡量多的解決貧困問題。郭主任口頭上答應能多撥一點款子，看意思他也希望能出點成績來加分。」

冷雨聽明白了，王國華這是要搭順風車。「這麼大的事情，你一個人能忙的過來？」

王國華笑道：「怪我沒說清楚，我打算先弄一個大綱出來，會上過了之後，還得您出馬壓陣，我在前面衝鋒陷陣。」王國華說完就轉身，笑嘻嘻頭也不回的走了。

冷雨也習慣了他的乾脆勁，似乎只有在冷雨的面前，才能看到王國華這麼乾脆的一面。同時，冷雨也為王國華剛才說的那句話感到一陣內心深處的溫暖。表面上看起來，冷雨已經站住腳並打開了局面，實際上並沒那麼簡單。冷雨還需要成績來證明自己的能力，而王國華很及時的送來一個機會。

冷雨心裡很清楚，想做點事情很難。王國華卻總是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不管走到哪，總是願意去做事，還不怕做錯。奇怪的是，這傢伙在具體事務上，還真的很少出錯。

王國華加了一個夜班，在辦公室裡熬到夜裡十一點才結束。收拾完畢，王國華剛有點動靜，隔壁的方端鳴就出現了。王國華見他便笑道：「不是讓你先回去麼？住的又不遠，我走回去都沒問題。」

方端鳴笑道：「我回去也沒啥事情可做，出去一個星期，回來堆積了一些事情，抓緊處理掉。」這絕對是自己找借口，不過王國華心裡明白，方端鳴這麼做的意思。一者表示忠心，二者是不放心領導一個人在辦公室。

兩人下樓來，路燈下自學強一個人在無聊的抽煙，看見這兩位下來便丟掉煙頭，轉身去車上。王國華在後面笑道：「我說學強，你沒媳婦麼？」

自學強悶聲道：「沒，等幾年再說吧。」王國華笑道：「要不讓阿芳給你介紹介紹，我看你快三十歲的人了，趕緊的找個老婆，一個人也不嫌寂寞。」

「女人太麻煩了！」自學強在這個問題上，似乎很有主見。王國華聽了哈哈笑了起來，深夜裡四周聽的格外清楚。

次日一早，王國華拿著寫好的文稿找到省長辦公室，簡長青還真的沒想到王國華動作這麼快，這才一天的工夫就拿出文字材料。

「放下吧，我有時間就看。」簡長青習慣性的這麼說，王國華卻笑道：「省長，您還是現在就看看吧。也就是五千多字，這就是一個綱領性的東西。」

簡長青心裡一陣慍怒，暗道你什麼意思？難道這裡就你一個人才在做正經事？旋即又一想，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當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道：「你先坐下吧。」

王國華落座，簡長青拿起這份文稿慢慢的看了起來。王國華寫的這個東西，條理性很強。大致分三步來走。第一步是調查，全省的貧困地區資源調查以及市場可行性調查，這一步不是簡單的調閱資料，而是請省裡各個大學的農林牧方面的專家集體出動，搞一個調查組。根據專家調查組的結果，找到可能運作的項目，並且先進行市場調查，其中市場前景較好的，優先上馬。第二步才是搬遷的準備工作，搬遷準備工作要跟調查的結果結合起來運作，不能盲目的下文件，讓下面去執行。準備工作的週期最長，貧困地區的政府部門，要求工作一定要細緻，做好沒一個細節。先期的宣傳動員，能上馬的項目準備以及人員培訓等等，具體要做什麼，準備過程中一定要考慮到沒一個細節。最後才是正式的執行！

總而言之，王國華的大致意思就是，事先調查研究準備周詳，執行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這是一個很大的項目，按照以往的習慣，直接傳達中央精神，省裡開會研究怎麼去執行，然後形成文件，發給下面去執行。王國華這樣事先在決策前，多做實際調研的作法，簡長青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

這還是一個中央的決策執行項目，王國華都能想到那麼多東西。仔細想想，自己一路走來，在過往的仕途生涯中，哪一次決策之前是做了大量準備工作的？即便是有親自調研，是不是流於形式能幹保證麼？

其實官做到一定的程度，主要是聽取匯報來做決策。這樣實際效果其實也不差，但是就怕遇見下面的人不說實話。有時候為了政績，就敢騙上級，真的出了事情，就敢綁架領導。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

簡長青總算是看完了，默默的放下文稿，揉了揉腦門之後才道：「你說點具體的。」

王國華笑道：「下午上會，通過了就回去召集人開會，拿出一個周密的計劃來。然後我親自去做各個大學和研究機構的工作，這第一步，需要省政府辦的大力支持。」

簡長青眉毛一挑，心道，什麼意思？打算帶上我一個？仔細一想，王國華應該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也不會落下他就是了。怎麼說，都是在簡長青的領導下開展的工作。插手說話，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不過真的要插手了，別的麻煩也就來了。簡長青思之再三，覺得還是不要過多的去參與，終究是要退二線的人了。

「這個沒問題，龍焰那邊會配合的。」簡長青還是來了這麼一句，提醒一下王國華。

「這事情，我已經跟冷書記匯報過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句，簡長青心道果然如此，不過有個解釋就行了。簡長青也不能要求太高，王國華也是常委，簡長青是負責全盤工作不假，但是具體到這麼一個事情上，王國華只要匯報了就行。其他的，只能看執行過程中是否有問題，把住大方向才是省長該幹的事情。

「那就這樣吧，東西你拿回去，我這裡沒什麼意見。」正經的簡長青應該指示兩句，不過他現在沒這個心情，拿起筆來在文稿上刷刷的簽名完畢，王國華接過走了。

看著王國華離開的背影，簡長青的思緒有點亂。終究是到歲數了，有的東西就算捨不得，也難以跟自然原則抗衡。

想到這些，簡長青心裡釋然，變得沒那麼糾結了。

王國華來到冷雨著，遞過去文稿。冷雨看看便笑道：「那邊怎麼沒啥指示？」

王國華搖搖頭，冷雨想了想，提筆簽名道：「那我也簽『已閱』好了。」王國華知道這是規矩，不過還是忍不住笑了笑。冷雨瞪了一眼道：「很好笑麼？小心會上過不去！」

王國華淡淡道：「這事情上會是尊重領導和同事，我即便不上會，事情就不能辦了？」

輪到冷雨忍不住笑了起來，指了指王國華道：「你真是啊，非要說的那麼明白做啥？」

第八百零四章

回到辦公室，意外的看見龍焰在門口等著。看見王國華便上前說話：「王省長，扶貧工作會議的事情，省長給我說了。您這有什麼需要配合的，隨時吩咐。」

龍焰來的如此之快，王國華意外之餘沒有多想，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就行。點點頭，招呼他進辦公室說話。如果按照以往的搞法，政府辦這邊來一個分管的副秘書長劉耀紅就夠了。這一次牽扯到各個大學以及科研機構，政府辦統一調度很必要。

「我先跟你說說，具體的都要做些什麼。我們溝通好了，接下來才好做事。」王國華很有耐心地跟龍焰談了自己的想法，龍焰聽的很認真，不是點頭，不時低頭拿本子記要點。不時還補充一些個人的看法。

兩人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大致的內容都明白了，龍焰這才起身表示：「具體工作，回去的讓劉耀紅髮通知，讓下面的人來開會。」

王國華對他這種乾脆的作風比較欣賞的點點頭道：「開會的時候，我出席。不是去做報告，而是跟大家商量商量，事先都要做哪些準備工作。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一次的工作量不小，你跟同志們說說清楚，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龍焰始終保持平靜，最後這一刻才笑道：「我記住了，一定傳達！」

走出來時，龍焰也覺得奇怪，為啥最後會笑了一下。是因為這一個多小時的暢談很愉快麼？開始的時候，龍焰其實挺謹慎的，話不多都在聽。後來聽進去了，一些想法忍不住就說了出來。他也是從基層起來的，熟悉情況，並且很有一些想法。以前這些想法，也只能是想一想，真的想去做很難。怎麼說呢？各級政府資金就沒有不缺的時候。當然接待應酬，是不會缺錢的。

這一次王國華的想法很大，首先是借助中央扶貧政策的專項撥款，其次還有引進資金的構想。具體資金來源，王國華沒說，但是可以肯定是有的，至少三五個億，這是王國華隨口說出來的數字。

走出門口的時候，龍焰突然站住，回頭又問：「王省長，這前期的準備工作，開銷走哪裡？」這問題很有趣，基本可以理解為三個方便。一是各單位攤牌，二是下面的具體市縣出錢，最後才是省政府出這筆開銷。

王國華聽了稍稍沉吟便道：「懶得扯皮，也懶得聽他們叫窮。直接走省長資金。」副省長的名下是有一筆資金放著的，額度不大，幾百萬是有的。這個錢其實很有講究，財務上歸政府辦管，目的是用於應急。

龍焰又道：「要是各單位提要求呢？」有的事情，龍焰必須問清楚，剛才真是談的太爽了，忘記提了。王國華一擺手，很果斷的回答：「你不用不理他們，有胡攪蠻纏的，讓他們來找我。我向省委提議某些同志不適合呆在領導崗位上。」

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殺氣騰騰，龍焰心裡一涼，暗道這才是王國華的真面目吧？先把自己該做的都做到位了，誰要是再來勁，立刻就收拾你。沒準王國華還等著有人不識趣跳出來吧？

請示完畢，龍焰走了，一路上不免在琢磨一個問題。王國華這個做事風格，為啥這麼對自己的胃口呢？很多時候做事情就是這樣，甚為領導的把自己該做的都做到位，下面的人其實還真不好再找別的借口來強調客觀困難。真有那些不知道輕重，想掂量一下王省長的份量者，怕是要死的很難看。

有了明確的判斷，龍焰心裡暗暗提醒自己，事情還是盡量做好。別指望這個王省長會在出錯之後心慈手軟，就沖那句有人敢糾纏就下人家位置的話，這就是一個狠人！

王國華其實也有無奈之處，剛才最後一句話，是臨時加上去的。理由很簡單，王省長初來乍到，下面的人基本不熟悉。生怕這些人出於自身利益考慮，想著能蹭點就蹭點，一來二去的事情就耽誤了。下面的單位就是這麼討厭，讓他們做點事情，肯定會提條件。王國華也不是說有困難的不管，但是這個口子不能開。必須是領導看見了困難，主動提起才能有效。其他主動提困難講條件的，王國華這次都準備收拾一頓。

王國華的方案在省長辦公會議上通過的並不太順利，不是簡長青為難，而是周培霄站出來質疑：「中央有政策，堅決執行就是了。省財政又不富裕，何必搞那麼多花樣？中央撥多少錢，下面辦多少事情。」

周培霄這個話，倒也挑不出毛病來，他分管財政，這個會議上要是通過了該方案，省財政是要有表示的。再說了，文稿上的簽字，兩位一把手都是「已閱」。這裡頭的玄機就值得推敲了，簡長青的意思和明確，不支持，不反對，不負責。冷雨的簽字，又藏著另外一層意思，王國華是他的人，不好明確表態支持。省常會又不是冷雨的一言堂，同志們可以表達不同意見。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省長辦公會上通過了，在事情就另當別論了。

其實王國華可以不上會直接幹起來再說，不過這不是王國華的風格。王國華做事情之前，從來都是把最難的事情先啃下來。所謂最難的事情，自然是來自省高層不同的聲音。王國華必須先把這最大的隱患消除了。

「周省長說的沒錯，按照中央的政策去執行，絲毫不走樣的去執行，固然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我們在做某項決策之前，根基本省的實際情況，進行調整，使得中央的政策執行效果更好，這又有什麼不對？」王國華不緊不慢的解釋使，簡長青端著茶杯麵無表情。其他幾位省長都盯著面前的桌面，這三位常委在會上發生了碰撞，大家的判斷是核心問題在於省財政是否支持王國華的方案。從內心來說，哪一位省長手裡都缺錢。

「我沒說你不對，問題是省財政沒錢。」周培霄咬死這個不放，心裡想著就沒錢了，你能怎麼辦吧？暗自覺得自己說的得體，進退自如，準備看王國華尷尬。

簡長青這時候茶杯送到了嘴邊，輕輕的吹了吹，喝了一口。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其他省長這時候也不看桌面了，都抬頭看過來。都想知道，王國華用什麼辦法來從周培霄的手裡多食，要知道周省長對錢袋子，那是一貫堅決的攥的死死的。

王國華卻在這個時候，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笑了笑，似乎沒有任何的火氣，似乎也預料到了這個節點的存在。默默的看著周培霄多少有點得意的表情，王國華點上一支煙，吸了一口之後淡淡道：「省財政既然不能支持這個方案，政策上支持沒問題吧？」

這真是一句讓眾人大跌眼鏡的話，沒想到王國華居然縮了。不要錢，我要政策。問題是，沒錢你能幹啥？光靠政策能弄來資金，大家早就去弄了，誰也不會覺得自己分管的部門資金多不是？

周培霄稍稍的得意了一下，為王國華的突然轉移方向。正準備說話的時候，簡長青咳嗽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於省長的身上時，這才淡淡道：「如果只是要政策，省政府可以給最優惠的政策，這一點完全沒問題。」

王國華先看了一眼會議記錄的秘書長龍焰，那意思這話你得記下了。龍焰的反應很及時，刷刷的奮筆疾書一番。

王國華這才接著說話：「既然這樣，我這個方案就不考慮省財政的支持了。各位，還有什麼不同意見麼。」

簡長青心裡悠悠長歎，他判斷出來了王國華的意思。實際上從一開始，王國華就沒有考慮過省財政的支持。可笑的是，周培霄果然中計，跳出來表示財政不能支持。結果，王國華順著桿子往上一爬，到了簡長青這裡就沒退路了。

中央的扶貧政策，按照以往的規矩，那是必須執行的。即便是撥款不足，也必須執行。真的出現撥款不足，省財政就得往外掏錢，這個沒任何價錢可以講的。再者，這個撥款是根據以往的貧困人口數據來下撥，多一點少一點都是很靈活的。所以經常會出現資金不足的情況，也就是說，王國華要是按照以往的方式來執行，沒準省財政還能掏一點。

從這個角度來說，王國華是給自己增加包袱了。別的不說，就沖這一份魄力，簡長青都不能找到任何理由來反對王國華。

周培霄從得意中解脫出來後，很快陷入了不解和失望之中。他倒是預感到王國華有所圖，只是一時半會的，想不明白王國華的資金從何而來？沒錢，你能辦成什麼事情呢？

一直到簡長青宣佈散會，周培霄還是沒想明白，低著頭下意識的出門。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勝利了。可是這個勝利來的，卻那麼的不是滋味。其他幾位副省長，也都是若有所思，行色匆匆的樣子。

下意識的，周培霄找到了簡長青的辦公室，進門便問：「王國華搞什麼鬼？」

應該說這樣很不禮貌，潛意識裡，周培霄覺得簡長青要退二線了，不自覺的態度生出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當然，主要還是他有點想的太深，沒拔出來。

簡長青心裡卻不這麼想，第一感是自己的存在感下降了。周培霄迫不及待了。隨後雖然也有一些比較理性的想法，但是這心裡的不痛快是異常的強烈。

「什麼搞鬼？你就這樣評價自己的同志？扶貧是中央的既定政策，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王國華是在執行中央的政策，而且是根據實際情況，靈活的執行。沒別的事情你就出去吧，我這還有事情。」

一番話說的周培霄如同被當頭一棒，他倒不是笨人。立刻想明白了簡長青的心態，剛解釋呢，簡長青端起茶杯低頭喝茶，正眼都不帶有一個。

深知簡長青作風的周培霄，明智的退了出去。心裡多少有點屈辱感，但是還得忍下去。

門帶上的時候，簡長青重重的哼了一聲。周培霄一直是跟著他走的，所以說話還算客氣。不過從他剛才的舉動來看，簡長青開始考慮，是不是還要支持周培霄接任自己的職務。一直以來，簡長青都在暗地裡使勁來著，成不成是一回事，總是在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

周培霄也一直在努力的活動，不過這個位置爭取起來太難了。

出了會議室的王國華直接往樓下走，等在樓下的方端鳴和自學強都在，劉耀紅和徐妍麗也在說笑等待。「都來了，出發吧。」王國華笑著吩咐一句，鑽進了車裡。

車子奔著機場而去，上午十一點的飛機落地，在一次來的人不少，王國華得去接一下。

在機場外頭等候的時候，王國華很意外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劉玲沒想到一出機場就能看見王國華，心裡那個高興啊。立刻上前道：「哎，你怎麼知道我來了？還打算悄悄的上門去呢。」看見王國華身後的人，劉玲立刻收斂了熱情。

「呵呵，我可不是來接你的，游飛揚還有一幫京城的朋友來了。不過看見你來，我確實很驚喜。」王國華看出劉玲的心思，語言上表達了一下。

劉玲點頭淺笑，習慣性的理了一下劉海道：「那我就陪著你等一下。」

王國華回頭介紹了一句：「劉玲，我的大學同學。地產大亨，醫藥大亨，好像還是紡織業的大亨！」

劉玲聽了朝眾人笑道：「別聽王國華瞎說，我家裡確實有做這些生意，但不是什麼大亨。」

一番客氣之後，王國華很直接道：「劉玲，你家在長三角的企業現在還好麼？」

劉玲點點頭道：「不錯，那邊的政策很好，一直都是我叔叔在負責。不過如今做實體的利潤下降的厲害，尤其是做絲綢這一塊，我叔叔都不是很想接著做了。」

王國華想了想道：「中央最近有扶貧政策下來，而且還有撥款。我打算借這個機會，發展一下本地的養蠶業。再者企業還是要想辦法拓展市場，開發新的產品才行。還有你幫著打聽一下市場情況，另外我們這的氣候適合很多藥材生長，你也幫著瞭解一下市場前景。」

劉玲幾乎不假思索就道：「這個不用調查，中藥材市場一直不斷走高，前段時間我還在跟家裡商量，是不是把長三角那邊的企業轉讓出去，以後專心做藥廠。」

「唔！」王國華苦了一下一臉，劉玲笑了起來道：「就是想法，其實還真不捨得。」

王國華皺眉道：「你看能不能這樣，把地產開發這一塊，交給你父母去做，你專心做實業。」劉玲沒有絲毫猶豫便道：「好啊，我做地產這一塊也煩了，政府官員太難纏了。」

王國華一聽這話便有所覺悟道：「怎麼，在鐵州出現問題了？」

劉玲苦笑道：「這個怎麼說呢？郝龍光對我還算客氣，不過新市長是許省長的提名，韓浩調去了別的市任市長，新市長上任之後，對很多項目做出了新的解釋，提出一些修改。」

「這個事情我來處理，你專心去調查一下我提的兩樣事情的市場前景，我需要一份詳細的報告。沒有問題吧？」王國華當著下屬的面對劉玲說話時，一些事情還是不願意去多談。恰恰就是這種很隨意的完全不放在欣賞的態度，引起了幾個下屬心裡的猜測。

「行，不過你說的新產品，能不能給指明一下方向？」劉玲對王國華有點迷信，他既然說了開發新產品，就肯定有一些能去運作的方向，往往還有很好的效果。

王國華摸了摸下巴道：「讓我想想啊，這個絲綢行業有什麼可以創新的。哦，有了。我先聲明我是個外行，完全靠想像來提供方向。」劉玲笑瞇瞇的等著這個外行的話，心裡絲毫沒有懷疑這外行給自己帶溝裡去。怎麼說呢，劉玲有時候會想，虧的也是你給的錢。這個心態實在是要不得啊！

「我覺得有兩個東西可以嘗試一下，一個是蠶絲被，現在市場上不知道有沒有人去做。另外一個就是絲綢跟文化相結合，走高端的路線。比如用絲綢來印書，四大名著、三言二拍。都給用絲綢印成書，放在一些文化旅遊氣氛很濃的地方去銷售。當然，這個市場比較小，也很難形成太大的規模。還有，可以嘗試一下漢服定做，市場雖然未必很大，但是做的人少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王國華腦子裡有類似的記憶，就拿出來說了。

劉玲很認同的點頭道：「我知道了，回去我就找人來做做看，不過那個漢服，我還得再看看，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兩人站出港口說話的親熱勁，其他人看了都暗暗記在心裡，這位美女跟王省長的關係不一般。千萬千萬伺候好了。

這時候一群人從機場裡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廣播裡報著航班信息，方端鳴聽的清楚，立刻低聲道：「是這個航班。」

等了大概十分鐘，裡頭總算是出來了一票人。領頭的正是游飛揚，這傢伙戴一副墨鏡，走路下巴朝天。不過看見王國華，游飛揚立刻摘下墨鏡，笑瞇瞇的上前來，老遠就張開雙臂。隨後還有游慶陽、朱拉風居然也在，落在最後的居然是厲虎。

王國華張手上前擁抱，充滿激情的一番熱絡時，在游飛揚耳邊低聲道：「厲虎怎麼來了？」

游飛揚不動聲色的低聲道：「這小子讓人收拾了一通，現在乖多了。」王國華跟游飛揚提起過厲虎的事情，東海事發，他居然能一點事情都沒有。王國華多少有點好奇，沒想到還是讓人折騰過了。

其他人的待遇就差多了，王國華都是一一握手。朱拉風這傢伙恬不知恥道：「我說國華，哥幾個不遠萬里的來看你，怎麼也不去機場裡頭接一下？」

王國華給他一個冷眼道：「你以為你是誰啊，還進機場去接。我先警告你啊，來玩可以，別搞事情啊。」這話說的朱拉風很不適應，不過一看王國華說話的時候，眼神瞄著的是歷虎，心裡頓時明白，這尼瑪在敲山震虎呢。心說哥這個掛落吃的願望，臉上還得很配合的笑道：「你放心，保證做一個遵紀守法的良民。哎，不對啊，我啥時候不遵紀守法了？」

游慶陽上前來，笑瞇瞇的推開朱拉風，於王國華握手時，先挖苦道：「麻煩您把那個『不』字去掉！站在我們面前的是黨員和國家幹部。國華，是不是這個意思？」

王國華笑道：「拉倒，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次來，別惦記著禍害南廣妹紙就行！」

游慶陽佯怒道：「瞎說，我那次開新劇，那些妹紙不都是主動找上門來？對了，這一次我不白來啊，要搞一個新劇的演員海選，新劇的故事發生在南廣，拍攝地也在這。」

「你還是去找廣電的麻煩吧，別找我，這不歸我管。」王國華先把口子給堵上。

最後才是歷虎，氣色不是很好。握手時多少有點情緒低落的樣子道：「國華，又來給你添麻煩了。」王國華不動聲色笑道：「怎麼，現在跟著游總混了？打算去米國拓展業務？」

厲虎苦笑道：「你就別挖苦我了，前段時間差點就進去了。要不是我哥捨了命的救我，估計最少十年。」箇中的細節，王國華不想知道，所以沒有繼續廢話。

「走，到齊了就上車吧。」不過又好奇的看看後面，游飛揚笑著解釋道：「別看了，他們的手下昨天就到了。」

王國華道：「那行，我省錢了。」朱拉風逮著機會就報復：「大家聽聽，大家聽聽。這都什麼人啊，我們大老遠的來看望他，還惦記著砸點投資什麼的。他倒好，惦記著接待省錢。」

王國華笑道：「別，您還是千萬別在南廣投資！」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

這一次的主角是游飛揚，自然是他和劉玲上了王國華的車，其他人很自覺的沒跟上。車子上路之後，游飛揚才神態怪異的看了一眼劉玲，笑道：「劉總是來告狀的？」

不等劉玲接話，王國華已經先道：「我讓她來的，她家裡有實業，南廣這邊有些項目，可能需要她幫忙調查一下市場。鐵州那邊，你看著給一個合適的價格，劉玲退出來。」

游飛揚嗤的一聲笑道：「想歪了吧？那邊我打過招呼了，我叔叔已經把人訓了一頓。一個從京城下去的傢伙，根本就不知道裡頭的深淺。見利益大就眼紅了，讓人一攛掇，腦門一熱就伸了手。」

王國華笑著搖頭道：「我沒想歪，真是不想讓劉玲在那邊干了。」

游飛揚道：「怎麼，打算讓她來南廣發展？」王國華搖搖頭道：「地產這一塊，不出幾年利益大的嚇人。不過從長遠來看，地方土地財政是個死局。拿錢拿的太容易了，真不是什麼好事。甚至帶來大量的貪腐問題。」

游飛揚笑道：「這就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了，總之鐵州那邊你放心，當初劉總下了大本錢，現在正是收穫的時候，有人敢伸手，我不會坐視。你要拿我當兄弟，就不要撤。」

王國華笑了笑道：「好，不說這個了。這一次我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真的需要大量的資金來做一些事情。你要是手頭寬裕，來南廣搞一個扶貧基金的項目。先說好，這項目不掙錢，就是回饋社會。」

游飛揚伸出一個巴掌：「夠不夠？」

王國華點點頭：「夠了，五個億足夠了。這一次中央改變一些貧困人口生存現狀的決心很大，撥款也不會少。不過從我的角度來說，還不夠，還得從長遠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大部分貧困人口的文化素質都不高，他們搬出山區，靠什麼生活？政府必須為他們考慮這些。作為分管的副省長，我的壓力很大。省財政那邊的支持，我已經放棄了。」

游飛揚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既然是這樣，我湊個整數，十個億。」

王國華笑道：「其實也別著急不掙錢，就是掙錢會來的比較慢一點。未來的藥材市場我很看好，只要能解決人工種植的技術問題，將來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產業。」

游飛揚嘿嘿一笑道：「掙錢不掙錢的，我不在乎。你看看人家美國首富，每年捐出多少錢來做慈善？我就當做一次慈善好了。不過話說回來啊，這錢必須用在正經地方上，別讓那些手長的官員給黑了。」

王國華肅然道：「這個你放心，發現一個滅一個。」

車到市區，直接去了王國華住所，之前接到通知的惠珍已經等了一會了。看見王國華的車過來，趕緊上前去開車門。

「這是惠珍經理，這一帶的房子都是副部級領導才夠資格住進來，今天便宜你們了。」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遭到四根豎起來的中指。

第八百零五章

安頓完畢，王國華帶上這幾位，步行出來到政府大院對面特色風味燒烤店。

人到樓下，就聽見樓上很熱鬧，樓下還停了十幾輛車。這店是王省長關照的，生意想不好都很難。白玉蘭和先來打前站的徐妍麗等在樓下，看見這個腰細的幾乎能一把抓的少女，劉玲的表情稍稍的暗淡一下。女人過了三十，好多事情不受控制！

「王省長好，樓上人太雜，樓下有個大包廂，您看合適不合適。」白玉蘭上前問候時，多看了劉玲一眼。漂亮女人之間似乎有心靈感應，劉玲雖然歲數大，但保養的好，穿戴的也好。一般意義來說，兩人是各有特色，嚴格意義上來說，青春必須無敵。

王國華沒在意，當先往裡走。落後幾步的朱拉風，看著白玉蘭的柳腰流口水。要命的是白玉蘭一身民族傳統服裝，那腰給勒的更顯細。

游慶陽在邊上捅了一下朱拉風，一個眼神，那意思別瞎惦記啊。

紛紛落座後，白玉蘭過來請示吃點啥，王國華道：「挑拿手的上吧，你看著辦。對了，你那個生態養殖，辦的怎麼樣了？」

白玉蘭笑語如花道：「挺好的，鄉里支持，我發動大家都來包山養殖，有人還在山裡種了各種水果，過幾年收成了，我給您送點。」

王國華指了一下游飛揚道：「這有位大老闆，這次就是來投資的。你看看能不能去京城開一家這樣的店，這幾位都是京城來的老闆，有他們關照生意不會差。」

白玉蘭多少有點警惕的看看這幾位道貌岸然的傢伙，笑著點頭道：「這個是好事，先吃飯，吃完了再說。」

白玉蘭出去，看著她細細的腰扭的一對挺拔的臀，劉玲附耳低聲問：「你的菜？」

王國華笑著低聲道：「不是！」這一幕落在徐妍麗的眼裡，這女人心道果然這才是王省長的身邊人。除了年齡稍大一點，個子一般了點，別的真沒啥可挑的。難怪那些人使了勁，都沒有任何效果。王省長還挺重感情！這女人一番自我腦補，王國華的形象高大了許多。

菜上的很快，王國華招呼大家動手，酒是農家釀製的包谷酒，度數不高，勝在風味！

特殊的風味很快勾起這幾位京城來客的口味，紛紛動手。王國華倒是不緊不慢的跟左右兩邊的游飛揚和劉玲說著話，酒喝的也不急。

白玉蘭進來，手裡端著酒碗道：「我來給領導和老闆們敬酒。」

王國華看她一眼，淡淡道：「意思意思就行了，來個客人你就敬酒，能敬的了幾個？」儘管有些東西王國華不喜歡，但是王國華認為，白玉蘭今後的日子還有的得過，沒必要變得太市儈，也沒必要活的太累。在世界上人的種類多了，看見漂亮女人便心生覬覦者更多。王國華不希望自己在某些方面害了她。人活著，還是乾淨一點好。

白玉蘭猶豫了一下，王國華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座抬頭看不到頂的大山。他說的話，還是必須照做的。「那我就喝一碗，意思一下。」

一碗酒下去，白玉蘭一點事情沒有，山裡人喝酒倒是不差的。白玉蘭老家那，客人來了不上茶，直接上酒，所以她也很能喝就是了。

臉蛋紅撲撲的吹彈欲破，白玉蘭敬酒之後出去。游飛揚看了一眼劉玲，笑道：「國華，你還挺憐香惜玉啊！」這話引起了其他人豎起耳朵的注意，王國華回了一個白眼珠道：「拉倒，我沒夾進碗裡就是菜的習慣。」

眾人紛紛笑起來，不過從眼神看，對王國華沒動心的看法完全不存在。白玉蘭身上那種強烈的異域風情，還是很能遭致男人的動心。

酒足飯飽，王國華把一行人送回去。劉玲和游飛揚留下來喝茶說話，王國華把自己的構想仔細的跟他們說了說，王國華還說了一些去山裡的見聞，兩人聽了頗為動容。聽完王國華的說法，游飛揚多少有點感慨道：「跟你比，我這輩子其實還什麼都沒做成啊。」

「現在不是機會來了，好好的回饋社會就是了。其實人有錢不是錯，錯的是為富不仁！可惜的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很多富人，首先財富就來路不正，哪裡還能求他們多做善事。」王國華如是說的時候，游飛揚深感認同的點點頭道：「確實有很多這樣的情況，好一點的還知道低調，差一點的跟惡霸也沒區別了。」

聊到深夜，王國華把兩人送回去，分別的時候，劉玲哀怨的看了一眼。王國華笑道：「這地方不合適，明天你搬出去住好了。」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王國華先去上班。上午的常委碰頭會上，王國華拿出了方案來。並且花了一些時間，給大家做瞭解讀。當然，王國華也提了一句：「鑒於省財政有困難，這一次的方案，沒有考慮省財政的支持，主要是從民間募集資金。現階段已經募集到大約五個億的扶貧基金，這裡我先說一句你看聽的，這錢不是政府的！」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冷雨來了一句：「不管哪來的資金，都在省、委備個案，這錢是私人拿出來幫助平困地區人口脫貧致富用的，不論任何人，只要敢伸手，紀委就查他！」

聽到王國華提起有五個億的時候，一干常委的無不為之動容。這才幾天的工夫，王國華就弄來這麼多錢。即便是王國華一開始就有準備，從扶貧工作會議回來短短幾天，就能從民間募集這麼大一筆錢，可見此人的能量之巨大。

「還有個事情，我在這也說一下。」王國華又接著說，冷雨嗯了一聲，王國華繼續道：「這一次的扶貧工作，幫助群眾自主發展各種產業，這是第一步。接下來政府還要幫助群眾把市場渠道建設起來，現在是一個渠道制勝的時代，沒有銷售渠道，生產出來的產品多，虧的就越多。這裡，我希望省屬各部門，能夠開開綠燈。」

簡長青及時的開口道：「民間的資金，以扶貧基金的面目出現，這是我省首倡！我個人的觀點是，政府部門還是要體現管理職能。東海省的民間基金，不就出了問題麼？」

簡省長這個話，還得看你怎麼聽。他的意思，不管這個資金的來歷和作用，還是要納入政府的管理軌道來。應該說，簡長青的擔心還是有道理的。

這個話還是讓一些常委引起了重視，金融出問題肯定是大問題。所有人都看著王國華，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王國華早有準備，面色平靜道：「首先我要聲明一點，這些錢全部是由一些富商自掏腰包。以無息貸款的方式借給貧困地區的群眾發展一些小產業，借此來擺脫貧困。如果有民間合適的中小型企業項目，該基金也會考慮給以幫助。其次，我在強調一點，這些錢不是政府的錢的。如果我不在會上說，大家能知道有這筆錢的存在麼？民間的私人借貸，難道也要納入政府的管理中來？最後一個問題，該基金是以無息借貸的形式出現，而不是向當地募集資金。各位領導覺得走政府渠道，現實麼？」

簡長青的意思，這錢要走政府渠道，這個主張應該還是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同。只要這錢納入了政府的管理，就不怕沒手段咬兩口。可以說，大家都存了這個心思。

可惜，王國華一番話出來，眾人心裡的苗頭自動消失。開什麼玩笑，王國華一番話等於在下戰書了。誰要是在這個基金的問題上動心思，王國華就直接繞過去不說，甚至這個梁子也算結下了。

簡長青默默的看了王國華一眼，低頭抽煙，一會掐滅煙頭道：「既然不能納入政府管理，就不能指望得到政府太多的幫助。」

王國華淡淡道：「我是不是能這樣理解，政府部門對這筆用基金用於扶貧的過程中，持不支持，不反對，不負責的三不態度？」沒人接話，王國華停了一下，淡淡道：「人家就沒想過要政府負責，否則誰錢多了燒的慌，往貧窮的山溝裡扔錢？腦子進水了？我看，三不原則要改成四不原則，加一個不作為！」

現場氣氛瞬間凝固，王國華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估。原本正常的應該是王國華默認簡長青的說法，然後具體操作時繞開政府就行。反正他分管這個，到時候可以下令讓基層政府配合嘛，這又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可惜，王國華居然非要在這個會上，辨出一個是非曲直來。與會常委們，再次感受到了王國華的強硬！

凝固的氣氛持續了大概一兩分鐘，冷雨終於咳嗽一聲，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長青同志的顧慮，有一定的道理。國華同志的看法，也有他的理由。我看這個事情能不能折中一下，由省辦組成一個監督小組，監督該基金有沒有在民間吸收資金的舉動。」

冷雨居然在和稀泥！

第八百零六章

儘管不是很明確冷雨和稀泥的意思，王國華還是秉承著一個宗旨，冷雨的意思就是命令。王國華很及時的閉嘴，露出微笑的看著正在講話的冷書記。

這個姿態很明確的傳達了一個信息，王國華惟冷雨之命是從！

「冷書記的意思，不失為兩全其美！」姜傑舉手說話，節奏把握的很好。書記開口了，作為秘書長不站出來力挺，這個秘書長常委還設來幹啥？

「冷雨同志的觀點，我看很穩妥！」簡長青反應很快，順著這個梯子就下來了。

其他人出聲附和，王國華卻沒有說話，不過說話不說話都不要緊，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姜傑笑瞇瞇的提議：「可以由省辦提供一個辦公場所，派兩個老同志坐鎮！老同志的原則性強，經驗豐富，應該不會出亂子。」

王國華隱隱的察覺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微笑著繼續看戲。姜傑這個提議，不出意外的冷場了。簡長青當然不會說話，這事情是省辦的事。

冷雨也不打算給別人機會了，雙手一抱，淡淡道：「就這樣吧，沒有不同意見就散會！」

王國華看明白了，冷雨先退了一步，但是轉過身來藉著簡長青的力量，碾壓了一下個別敢於發出不同聲音的幹部。

散會的時候，王國華走在前面，姜傑追上來笑著說話：「國華，聽說你來了幾個朋友？」

王國華不冷不熱的笑笑，點點頭沒說話。這時候熱情不等於傻麼？被人利用了不表示一下，那不是港督麼？姜傑陪著笑，小心翼翼的低聲道：「有兩個老同志的怪話比較多，不利於省辦的團結。我向冷書記反應過這個情況，冷書記的意思，找個位置安置一下。」

王國華已經走到了一樓，邁步下台階時站住了，這個位置很好，很多人都能看見。於是王國華不說話，就這麼默默的看著姜傑，有那麼一分鐘的樣子，王國華才邁步走人。

姜傑當然知道王國華的意思，只能默默的忍耐，還得站在原地看著王國華離開。這就是佔了別人便宜的代價。其實這個事情，王國華是佔了便宜的。簡長青把金融分管在一塊抓手裡的，王國華的方案算是碰了簡長青的底線。公開出現的基金，不管你什麼目的，怎麼可能脫離政府的監管？王國華不肯讓步，強硬的結果只能是妥協。

這事情說起來挺複雜，三方面糾纏在一起。實際上本質就是冷雨是要干一屆的，簡長青是要退的，碰撞的結果可想而知，冷雨摟草打兔子，啥都沒耽誤。至於王國華嘛，兩個老同志的監管，可以當他們是空氣好了。即便是他們想現實存在感，勇於任事，發揮餘熱，估計姜傑也不敢給他們這個機會。

問題的關鍵是，哪兩個倒霉蛋被打發過去了？

因為這個事情，姜傑算是欠了王國華一個大人情！當然，秘書長也是收穫巨大。當天下午就下了文件，兩位巡視員XX和XX，被打發到這個民間扶貧基金干督導員。可氣的是，臨行前姜傑還把人家叫去訓話稱：「該基金是民間人士扶貧熱情的一種表現，你們去了不能打擊這種積極性啊！」

王國華才不管姜傑怎麼搞，反正到時候他得提供辦公場所，還不能差了。不過王國華也有些小麻煩，比如回到辦公室，方端鳴就過來倒茶，笑著請示：「老闆，阿芳出院了，我不打算讓她回飯店上班，您看這個扶貧基金，能不能安排一下。」

王國華當然不會拒絕，點點頭道：「我跟游總打個招呼吧！」這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轉過身來剛落座，劉耀紅來了。

「老闆，我聽說那個扶貧基金了，有個事情您得照顧我一下。我本家有個侄兒，大學畢業了沒工作，您照顧照顧，讓他去基金裡工作學習一段時間。」

王國華聽著這話都新鮮，心說你一個省政府辦秘書長，安排一個侄兒還得來這地方？這就是一個臨時編製，體制內的好處啥都沒有啊！

王省長表現出來的驚訝，劉耀紅當然要解釋一下：「這個機構嘛，怎麼都算是省辦的機構不是？對外說也好聽，回頭安排他參加公務員考試，能通過的話，進省辦也順利一點。」

我艹！王國華心裡爆了一句，臉上卻是很平靜的點頭道：「行，我答應了。」劉耀紅歡天喜地的走了，王國華心說你能不要那麼高興麼？這事情透著邪乎嘛！下面的同志，什麼心態？

正琢磨著呢，徐妍麗來了，見了領導就先搶茶杯，給兌熱水後才笑道：「老闆，我一個表妹，大專畢業，工作不好找。扶貧基金那邊……」

王國華樂了，一擺手道：「別說了，我答應了。對了，剛才劉耀紅也來說這事情，什麼一個遠房侄子。我就不明白，他高興什麼？」

徐妍麗聽了這話後，稍顯扭捏的晃了幾下腰，低聲笑道：「劉秘書長高興，那是因為他求領導辦事，領導答應了他。」

哦……！王國華徹底明白了，感情因為這個高興？能求領導辦事，領導還答應了。這個，就是值得高興，甚至炫耀的本錢。回頭這兩位可以跟別人這麼說：「那個誰，我親戚，王國華點名進的扶貧基金！」

就這麼一句話，這兩位自動往額頭上貼了一個大大的「王」字不說，還為自家後輩親戚日後的工作調整埋下了堅實的基礎。

王國華打發走徐妍麗，不禁幽幽歎息：「王省長的光環威力就這麼大？」正好方端鳴進來送文件，聽的清楚便笑道：「老闆，如今這大院裡，誰不知道您的威名？以前的就不說了，今天這個事情，隨隨便便抬手就是五個億的資金拿來隨便用！南廣省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言下之意，王國華強硬的作風還不足以震懾的話，強大的經濟實力就讓人望塵莫及了！

方端鳴還來了一句：「這扶貧基金掛省辦的名頭下，以後轉臨編也容易啊！操作的好，正式編製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國華一直不當一回事的東西，到了下面的人眼力，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了。這一點，王國華突然又了全新的認識。你別看這個扶貧基金本質上什麼都不是，可是掛在省辦的名下，出去做事下面的人就敢拿你當省辦的人對待。

王國華想著都頭疼，心道世道如此，風氣如此。難怪古人編出故事來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今天這個事情，算是給王國華上了生動的一課。

姜傑那邊動作很快，下午就來了通知。南廣省民間扶貧基金辦公室成立了，兩位一貫仗著資格老的巡視員，直接被踹過去做正副督導，級別待遇不變，還是副廳。成功夾帶私貨的秘書長很大方，從省辦撥了兩輛車過去，還批了一筆辦公基金。並排專人去操辦這個辦公地點，三天內一定要落實。

從某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省辦還是用實際行動支持了這種民間幫扶的作法。成功帶上了省辦帽子的扶貧基金，今後做事也沒什麼人敢惦記。這一點必須承認，也讓人無奈。一言而蔽之，國情如此！

這事情王國華下班後給游飛揚說了，游總聽了直搖頭道：「這事情要放在米國，……」

王國華趕緊抬手道：「打住！打住！」

兩人相識一笑，談起白天的事情，才知道其他三位白天跟大隊人馬匯合去了。這邊的房子倒是沒退，游飛揚沒跟著去，讓惠珍安排一個嚮導，白天在農州市轉了轉。

王國華詫異道：「我說，這個事情你不會就只管給錢吧？」

游飛揚笑道：「當然了，難道你還要我給扶貧基金的志願者發工資？」

王國華回過味道來了，看這意思在米國，願意出來幹這個事情都是一些自願者。於是摸出電話來，給姜傑撥號道：「秘書長，扶貧基金那邊的工作人員，待遇怎麼說？」

姜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道：「算臨時編製吧！這個事情，意義重大，省辦很重視！」

掛了電話的王國華才明白，別看自己在機關裡掙扎沉浮多年，很多彎彎繞還是不明白的。即便是方端鳴，也沒把話說明白啊！感情，還有這個原因在裡頭，難怪把劉耀紅和徐妍麗給樂的。省辦既然要了名義，就得管工資呢。

「我說，大老闆你還得發一份工資才行，這個基金的工作量很大，你還得派幾個專業的人過來。財務上不能出問題！」王國華覺得事情不能就這麼草率，給游飛揚提要求。

「這個我知道，具體辦事的人是你的事情，我的義務就是現招聘三個搞財務的，一個會計一個出納，還有一個財務總監。這三個人，工資我來發！」

王國華得了准話，起身看看手錶道：「時間不早了，你自己去找吃的吧！」

說著王國華起身出門，游飛揚氣笑了，怒道：「你多久沒碰女人了，猴急成這樣！」

王國華義正詞嚴：「很久！很久！」

第八百零七章

開始的時候，王國華就沒有想著逃過政府監管。如果該基金真的以純民間的面目出現，政府的臉豈不是要啪啪的響？不過該爭的還要爭，該頂的還是要頂。結果和過程，都很重要。

因為結果往往是一種妥協的產物，過程才是角力！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是不曾預料到的，大概就是冷雨出於對全局的駕馭，捎帶上了一點私貨。儘管這些私貨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但卻因為事先沒有溝通，引起了王國華心中的一些芥蒂。王國華突然意識到，冷雨，也是一個長於平衡之道的高手。即便是在起最核心的團隊內部，也在悄悄的展示這種技巧。

王國華的心情很複雜，極有高興，又有不快。高興的是冷雨展現出來的手腕讓王國華看見了他駕馭大局的能力，不快的是這個事情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人就是這麼矛盾，王國華深信自己不是好人，但絕對不是小人。沒必要玩遠近尺度那一套，但是站在冷雨的角度來看問題，即便是最信任的屬下，這種尺度的把握是一位省一把手最起碼的素質。

王國華知道自己還不成熟，也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去重複冷雨今天做的事情。知道歸知道，王國華的內心還是難以釋懷。

劉玲住的是一家郊外的度假村，距離城區有十來公里，天曉得她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環境很不錯，度假村藏於一片林木之間。暮色下，一道曲徑在金色的林間蜿蜒。

等待一個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對於劉玲而言已經是一種常態。關於這一點，劉玲並沒有太多的遺憾。女人往往就是這樣，能夠拿褲腰帶拴在身邊的男人，往往都是看不上眼又不能容忍他出去招蜂引蝶的男人。

對於王國華，劉玲更多的並不是把他看成自己的男人，而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劉玲甚至還認為，這是上天對自己的一種懲罰，讓自己不斷的等待，並且不能擁有一個屬於這個男人的血脈以尋找新的寄托。

既然這樣，那就接著等待吧。

夕陽很美，可惜不長，就像一個女人的青春，稍稍不注意，就只能去抓青春的尾巴。總結了自己的過去，劉玲的結論是一種比較悲觀的觀點。一些東西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時候，別管它如何，先抓在手裡在說。

想到這個有點觀點，劉玲覺得有點荒謬，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二樓的陽台上看的不遠，這個度假村一水的兩層帶院子的客房。這是一種最新流行的模式。一道圓拱門裡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劉玲站了起來，雙手抱著，靠在扶欄上往前看。

這個度假村與臨江那個酒店的模式相似，王國華沒想到農州也有這麼一個。信步在類似園林的酒店裡行走時，王國華無心去看前面的風景。

王國華也知道這樣會錯過很多東西，但總是這麼重複著對某一件事情的專注。大概是性格使然吧，王國華覺得自己不是那種腦子很夠用的人。不管對人對事，總是願意專注一點。

陽台上的劉玲拋下來房卡，王國華接住時突然想到那個那桿子砸了一下西門大官人的潘金蓮。大致上每一段姦情，都是從一次邂逅開始的。

早晨的會議開的很成功，王國華傳達了中央扶貧工作會議的精神。提出不能局限於中央的精神，應該主動的延伸並採取動作，借這股東風努力的扭轉貧困地區的落後局面。

會後幾個貧困縣市的領導都圍著王國華說話，從他們的眼神裡，王國華更多看到的是焦慮和激動的結合體。王國華堅信，絕大多數的官員還是希望能做出一番事業，為官一任總該留下一點什麼不是？

所以王國華主動請他們去吃了一頓風味燒烤，在吃飯的時候以這個店為例子，總結出一個道理。很多事情其實都可以去做，不要嫌規模小，只要你開始去做了，再困難的事情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如果因為困難而不去做，那將一事無成。

大道理大家都懂，王國華也不想多說。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一把手，平時也都是前呼後擁之輩。他們對於基層的熟悉程度，取決於個人的作風。

下午會議繼續，王國華按照計劃部署工作。這一次的扶貧工作量很大，其中主要精力落在動遷上，這些都得基層幹部去做。王國華在會上表態：中央下撥的資金，將會一分不少的落在地方政府的頭上。但是，他們也要積極主動的配合前期的調研工作，為將來的扶貧產業計劃做好鋪墊。

這個態度讓基層領導們激動不已，王省長搞了一個民進扶貧基金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管這個錢是怎麼來的，中央下撥的款子能落在地方政府的頭上到底有多少，這是大家最關心的要點。王省長的表態，說明省裡沒有截留的意思。至於到更上一層，那就不好說了。

會議開了兩天，王國華拖著疲憊的身軀又忙活開了。這一次是帶著政府辦的人，走訪各大院校和研究機構。頭兩天王國華帶的隊，之後就丟給劉耀紅，王國華得去一趟京城。

京城之旅不是去玩，也不是探親，而是去開會。這次會議的規模很大，中央2號首長主持會議，並宣佈重大的政策決議。冷雨和簡長青都要出席該會議，王國華因為是分管，也跟著走了一趟。這才得以見證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京城來的幾位沒有回去，而是繼續在南廣省溜躂。京城的會議開了三天，宣佈了一條重大的決議，延續了幾千年的農業稅取消了。不能不承認，這是一個歷史性的偉大的決策。數千年來，這個以農耕文明為基石的過度，從來都是採取農村輸血城市的發展模式。如今不但取消了農業稅，中央還農業補貼。對於這個國家而言，這真是一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決策！

會議上的王國華在鼓掌的時候，儘管事先猜到了結果，當首長正式宣佈的時候，還是很激動的熱烈的鼓掌。

會後王國華抽空去看了楚老爺子，某醫院的特護病房裡，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帶著氧氣面罩。隔著玻璃窗，楚楚擔憂的看著老爺子。這個時候的楚楚，看上去有點可憐。

王國華能體會楚楚的心情，這個世界上一段時間內最疼愛她的人要走了。王國華很希望老爺子能挺過去，但是醫生的回答很無情，最多還能挺半年。

「人生不過百年，老爺子一生戎馬，高壽近百，也算是不枉此生了！」王國華摟著楚楚的肩膀，低聲安慰了一句。楚楚點點頭道：「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要難過！」

王國華沒能在京城多呆，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回去做。看過老爺子，王國華便乘夜班機飛回了農州。第二天全省幹部會議上，許南下向全省幹部傳達了中央的會議精神，短短半個小時的講話，被熱烈的掌聲打斷十幾次。可以看出，對於中央的這一偉大決策，全體幹部是真心實意的擁護。基層工作不好做，農村工作更不好做。這一點，只有在基層工作過的同志，才會有深深的體會。

會上許南下強調，對於中央的決策，必須堅決不打折扣的執行。

南廣省的春天來的很早，冬天還沒開始，春天就來了。一晃就是春節來臨，臘月二十七的時候，王國華還在黑崗市視察，黑崗作為南廣最貧困人口最多是縣級市，王國華決定把這裡作為一個標桿來衡量這一次工作的成果。

王國華做出決定在黑崗過年三十之前，意外的接到劉耀紅的電話。

「王省長，省財政那邊，卡了一筆錢，說年後才能給。」劉耀紅這個電話打的很破話氣氛，當時王國華正在跟市裡的同志談話，正準備宣佈來黑崗過年的事情。

王國華果斷地起身，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邊上說話。「怎麼回事？我從京城跑回來的專用款子，誰這麼大膽敢卡？」

京城會議時，王國華順道把第一批款子批了下來，走正常的程序先進了省財政，然後再轉到專用的賬戶上。

「那邊也沒說不給，就說快過年了，等年後再轉。」劉耀紅解釋了一句，不過這個解釋顯得有點蒼白。對於王國華來說，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卡，都是不能接受的是事情。

「你去告訴財政那邊，就說是我說的，誰要是敢把這筆款子多留一天，一切後果自負！」王國華丟下一句狠的不能再狠的話，抬手掛了電話。

仔細一想，王國華還是決定趕回省城。這時候天已經是黃昏，王國華告知黑崗市班子時，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紛紛挽留無效，王國華還是堅持趕回去。

回去的路上，王國華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現在又不是年底各種統計的時候，怎麼會出現財政廳敢於拖這種款子的事情呢？難道說這裡頭另有文章？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總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

第八百零八章

王國華還在路上，手機就鬼叫似的，摸出來瞄一眼，沒有接聽的慾望，想想還是按下接聽。電話是姜傑打來的，王國華能從聲音裡感受到他的緊張。

「國華，那個錢是冷書記讓拖一下。」

「哦，知道了！」說完王國華很乾脆的掛了電話，心道這樣就對了。冷雨這個書記的發揮，越來越出色了，省財政都能指揮了。可仔細又一想，這事情還是不對。

姜傑這邊手拿著電話心裡發苦，回頭看看面無表情的冷雨道：「冷書記，他說知道了，然後就掛了。」冷雨不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你去忙你的吧。」姜傑不安的出去，冷雨交代了一句秘書，王國華來了直接領進來。想了一想又道：「他在黑崗，回來要兩個半小時，你晚一點下去等著。」

冷雨判斷的很準確，兩小時四十四分後，王國華的車進了大院子。在下面等了十來分鐘的秘書立刻上前，王國華剛下車他就說話：「王省長，冷書記一直在等您，晚飯都沒吃。」

這話王國華聽著一笑道：「我這就上去。」大步流星的，王國華上了樓，到了冷雨的辦公室，進門之後見冷雨面無表情便道：「您是不是遇見什麼難處了？」

一句話說的冷雨心裡暖暖的，王國華風塵未洗的趕回來，心裡惦記的一直是這個吧。

「坐下說吧。」冷雨指了一下沙發，王國華也不客氣，坐下之後冷雨便道：「省財政去年落下了一些虧空，過年邊上財政沒錢了，總不能像去年那樣，從銀行貸款來過年吧？」

冷雨說的還是很含蓄，王國華笑了笑，搖頭道：「什麼時候輪到您為這個事情操心了？」

冷雨不說話，面無表情的捧著茶杯慢慢的喝，王國華歎道：「需要動多少？」

冷雨這才說話：「三到五個億，為期三個月。現階段你還在準備過程中，即便啟動了，第一批款子有十五個億，也夠你用的。」

王國華心裡有一個越來越明確的輪廓，漸漸的清晰後很乾脆的點頭道：「行，這事情我點頭了。超過三個月我可要翻臉不認人。」

冷雨用詫異的眼神看了一眼王國華，默默的點點頭。王國華站起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還有事情忙。」說完王國華邁步就走，出門的時候，王國華伸手進口袋來，拿出一支筆表情艱難的在手裡把玩。終於王國華還是歎息一聲，快步出門上車，經過一條水溝的時候，王國華搖下車窗，把手裡的筆拋到溝裡。

冷雨確實沒說實話，王國華也確實要擔點責任，不客氣的說，將來一旦事被捅破，冷雨完全可以否認有這麼一回事。王國華可以拒絕，儘管知道現在這樣做不明智，但還是這麼做了。說穿了，王國華願意為冷雨擔這個責任，冷雨其實給了王國華選擇的機會。如果是命令行，冷雨就應該告訴王國華一切。但是冷雨沒有這麼做，而是給了王國華一個選擇的機會。

就這麼簡單的答應了？冷雨的心情也不平靜，王國華的乾脆勁，出乎了他的預料。

呆呆的坐了一會，冷雨才笑著起身出來，對秘書道：「回！」

劉玲在農州買了一套房子，郊區的一套別墅。地方很偏，據說是某領導的公子開發的。房子是一個外地老闆的，不知道為啥對外賣，劉玲順手買了下來。

王國華的車子停在門口時，裡頭劉玲正在上網，聽見動靜開門看了看，王國華已經下車上來。「不是說不回來麼？」劉玲多少有點奇怪，王國華沒解釋，把外套和包給她接過去道：「餓，弄點吃的。」

劉玲去廚房做了一碗肉絲面，臥了兩雞蛋出來，王國華正在看電視，走進了才發現，這傢伙雙目無神。放下麵條，劉玲笑道：「怎麼了這是？」

王國華搖搖頭：「沒事，你這樣，準備一筆錢，單獨辦一張卡，我這兩天要。」說著端起麵條就吃，劉玲點點頭：「我明天就去辦。」

王國華吃麵的時候，劉玲去放了熱水，上樓去拿了睡衣下來。王國華吃的很快，水放好的時候碗也放下了。劉玲在衛生間裡叫了一聲，王國華進來她想出去，卻被拽住。轉了軸承似的，劉玲順勢倒了過去。

時間是深夜，王國華已經睡著了，劉玲悄悄的起來，笑著看身邊一眼。今天這傢伙就像吃了藥似的，特別的勇猛。好懸沒把人的腰給弄折了。起身翻了翻日曆，掐指算了算，劉玲滿意的笑了笑。其實劉玲早就想來了，可惜一直沒有得空而已。現在家裡的事情劉玲全都丟一邊，專心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這一次必須成功。

第二天王國華起來時對劉玲道：「我要下去過年，你呢？」

「我跟著去可以麼？」劉玲歪著下巴笑問，王國華的腦子裡浮現昨夜的一幕，心裡微微歎息道：「可以，你先去銀行把事情辦了，我在辦公室等你。」

劉玲道：「多少？」王國華豎起三個指頭：「先來三個，不夠再說。」

劉玲沒二話，點點頭答應了。王國華先去辦公室處理一些文件，劉玲來的時候不到十點，放下一個信封在桌面上。王國華拿起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大步走到冷雨的辦公室，正趕上冷雨出來：「國華，有事情麼？我正要去京城，後天還得趕早班機回來。」王國華看了一眼姜傑和秘書，這兩人很識趣的走開。王國華拿出信封遞給冷雨道：「不管您遭遇了什麼難處，我都不希望您犯錯誤。授人以柄！」

冷雨面無表情的看看王國華，點點頭接過信封，往口袋裡一裝道：「那算我借你的。」

王國華笑的很開心，冷雨哼了一聲道：「你到底有多少身家？」

王國華嘿嘿笑道：「這個我真不知道，大概或許能有八百十個億吧。」

冷雨楞了一下，走出幾步才嘀咕道：「你都這樣了，還做什麼幹部嘛？」話是這麼說，冷雨一直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王國華如釋重負，目送冷雨離開。

龍焰來的時候，王國華正準備出門。「王省長，您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共是兩車大米，兩車食用油，都是五頓的車。不夠的話，我再準備調一些。」

「應該夠了，希望明年就不用幹這個事情了，貧困人口能自己買的起。」王國華最後一句多少有點感慨，龍焰沒接這個話。不管怎麼說，身為政府的一員，這個省裡還存在大面積的貧困人口，就算是一種失職吧。

劉玲是投資商的身份跟著下去的，受到的歡迎程度不亞於王省長。一路上看著王國華不停的看材料，劉玲不免暗暗心想，王國華也不容易，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光鮮。

四車物資算是幫了市政府一個不小的忙，他們每年這時候也要準備物資發下去。市書記司馬北在王國華面前感慨道：「慚愧啊！希望這一次借中央政策的東風，一鼓作氣一勞永逸解決問題。」

王國華毫不客氣道：「我對你這個觀點不能認同，這是一場持久戰。只有立足搞一個長期的產業戰略，才能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中央撥下來的款子，一定要用在地方。要讓那些搬下山的群眾，有地方住，有飯吃，我們要做的還很多。」

王國華沒有去作秀似的鑽山溝，而是留在市裡，組織一些人搞調研。看看黑崗到底有那些項目可以做。大年三十這天，王國華總算是出了酒店。冷雨也從京城回來了，電話裡通知王國華，大年初三，王國華是值班常委。

王國華帶著劉玲去了那座希望小學，決定在那裡過年。帶來的物資，王國華帶了一車下去。一車物資，最後全部個了希望小學，開過年就要開學了，學生們能吃一段時間的免費飯。劉玲很大款的捐了兩萬塊，讓鄉里買一些豬來殺，並且表示，以後這些孩子每星期吃一頓豬肉，這錢劉玲來出。

王國華在鄉里過了一個相對艱難的年，也難得的清閒了幾天，陪著劉玲四處走動，瞭解這裡的資源狀況。劉玲發現這裡出產的草藥很多，其中有好幾種都可以用的上。

臨走的時候，劉玲告訴王國華，決定在市裡搞一個製藥廠，藥材的來源，請鄉里組織村民種植。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善事的緣故，劉玲半個月後離開，那個沒有準時來。劉玲心裡竊喜，覺得那個希望小學應該是自己的福地，趕緊的又買了很多文具衣服，派人給送過去。

扶貧項目沒有正式上馬之前，王國華分管的教委先出台了一個政策。民辦教師工齡達十年以上者，只要能通過文化考試，或者有大專文憑，省教委將分期給以解決正式編製問題。

這個政策引起的反響不小，不過沒人出來唱反調就是了。似乎王國華幹這個事情理所應當！這事情讓一家報紙給捅了出去，有媒體來想採訪王國華，一一被拒絕後，只好在省教委採訪一番了事。

第八百零九章

春天來臨，也帶來了好消息。京城的楚老爺子居然意外的挺了過來，楚楚在電話裡興奮的對著電話吼：「醫生說好好調養，沒準還能撐五年。醫生還說，老爺子的求生慾望強烈，這才有了奇跡的誕生。」

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的感慨，這是何等旺盛的生命力！不管是不是奇跡，要不是有國內最好的醫療環境和大量的醫療資源在支撐！擱一個農村窮老漢的身上，再旺盛的生命力估計也是白搭。

總而言之這是個好事，對於楚家的人來說，老爺子在與不在的差異太大了，五年的時間，能熬到下一次換屆呢。王國華也算半個楚家人，間接的沾光可不少。尋思著給老爺子弄點啥玩意表示一下，可惜老爺子啥都不缺啊。頭疼這個事情，王國華順嘴給劉玲說了，劉玲本身挺大，居然弄了一張藥方。

這藥方來處是因為南方中醫，祖上是明朝時的太醫。方子本身不是活死人生白骨的驚人之物，但卻是久病之後調養身體的好方子。有不少癌症患者化療之後，靠這個方子調養恢復的很好。劉玲的嬸子就是乳腺癌，切除之後化療，定期吃這中藥，奇跡般的撐了十年都沒事。

中醫很多時候還是很神奇的，王國華抱著意思一下的心態，讓人把藥方送到京城。老爺子其實不愁沒好中醫看，這個方子送去後，據某高人稱，這方子出自大家手筆。

題外話且不說了。王國華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總算是帶著一幫人拿出了一個可行性比較強的方案來。王國華最重視的還是市場調查，別扶貧產業項目弄出來的產品沒地方賣，那真是玩笑開大了。

過程中出了個插曲，該方案意外的帶動了南廣省其他地區的產業發展。一些地方雖然不是貧困地區，但是經濟也不發達。養蠶業、藥材種植，這兩個行業引發的連鎖反應不小。各縣市紛紛派人來找扶貧辦，要求農業專家代為培訓地方上的農民。意思是要乘扶貧這個東風。事情劉耀紅匯報到王國華這裡來，王國華也頗感意外，交代劉秘書長，他們要學就派人跟著去貧困地區一起學。王國華擺脫劉玲去請來的專家全國各地都有，不可能單獨去給他們上課。

各項資金先後到位後，經過兩個月的籌劃和準備，扶貧項目正式啟動。事情很多，歸納起來有幾個主要的線。第一是工作量最大的動遷工作，在此之前王國華還要求所有安置準備工作必須提前啟動。第二是產業進入，人員培訓提前搞起來。

事情很多也很雜，前前後後歷時一年多，完成該項目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年底。由該項目帶動的產業在南廣省勃勃發展，其中養蠶業和藥材種植業，驚人的創造了一個奇跡。一舉將南廣省帶到了養蠶業和藥材種植業的大省行列。

搬出大山的群眾，安置的過程王國華盯的最緊。安置房的質量，規定了諸多硬性標準。並且親自帶隊去驗收各地的安置房質量，這個環節因為王國華的嚴防死守，基本上沒有出太多的問題。

如願以償的劉玲對南廣省的好感加劇，加之南天省用工方面的成本增加，乾脆把製藥廠搬到了西海市，有港口運輸成本的增加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海上航行，沒人收費。

年底前王國華把南廣省的扶貧成果上報京城的扶貧辦，郭主任親自來視察了一番後，高度的讚揚了南廣省在這次工作中取得的優異成績。不但出色的完成了中央交給的任務，同時還藉機拉動了諸多產業的興旺和發展。養蠶業帶動了繅絲企業的發展，藥材種植業帶動製藥企業的發展。一年之內，南廣省新增加繅絲廠十餘家，大型製藥廠三家。食品加工企業更是多達三十幾家。

僅僅因為一個扶貧項目，就能搞出這大的陣仗，這一點真實的反映出一個幹部的能力水平。郭主任在視察之後，私下裡找王國華吃法談話，席間問了一句：「有沒有情趣去京城發展。」王國華對此問題的回答很明確「我喜歡務實一點的職務。」

對此回答，楚江秋來電話罵了一頓：「多好的進步機會啊，京城某部位副職，享受正部待遇。領導對你的能力很欣賞，主動提出來，讓老郭去問問你。你倒好，居然推辭了。真是一個勞累命！」

這番教訓，王國華乖乖的聽著，沒有反駁，但是未必認同。不過有一點王國華可以同意，那就是自己確實是一個勞累的命。

王國華在南廣上任之後的第二個春節沒多久就要來了，今年對於王國華來說是一個豐收年，對於簡長青而言是一個多少有點傷感的年份。春節前一個月，簡長青正式卸任，去省人大任副主任，待遇不變。還能掙扎幾年，真正退下去的日子也不遠了。

郭主任搖身一變成了郭省長，在一場較量中，有著強大背景的郭主任，戰勝了蠢蠢欲動的周培霄，成為了這場鬥爭的勝利者。

正式上任這一天，郭省長握著前來迎接的王國華的手，久久不放道：「國華，其實你不去京城，最高興的是我。」正式的會議後之後，郭省長把王國華留下說話，私下裡表示：「我來就是想做點事情，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王國華很乾脆的表示，做事一點問題都沒有。眼下之意，不攙和進一些事情中。郭省長上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調整分工，王國華的分工回到了一個相對正常的範疇。失意者周培霄令人震驚的快速倒向了冷雨的陣營，這個變化真是讓王國華吃驚了好幾天。

對此，郭省長沒有太多的表示，倒是冷雨做事很規矩，政府這邊的事務，郭省長上任從來不插手，准話都沒有一句。

王國華回到了正常的分工位置上，反倒變的比較安分。不怎麼去折騰這個那個。安安穩穩的日子過起來雖然有點乏味，但是放心。

第八百一十章

老爺子的壽辰在這個年底來臨，王國華記不太清楚老爺子到底是九十四還是九十五，電話裡楚楚要求王國華必須在臘月二十八前到達京城。

過去的一年多，王國華雖然也沒少去京城，但是都是匆匆來去。跟兒子相處的時間很少。有的時候，王國華腦子裡兒子的形象都是剛生下來那會的。

這個問題，王國華一直沒有跟楚楚去談。覺得楚楚既然堅持，那就隨她好了。人不可能面面俱到。這次去京城過年，王國華本來是打算勸楚楚帶著兒子過來，沒想到老爺子的壽辰居然放在這個時候辦，其實六七月的時候就該辦了，當時老爺子在醫院裡修養，拖到現在。

王國華把這個事情跟冷雨提了一下，冷書記倒是很大度的表示，王國華去年春節就沒回去，今年不妨回家過年，可以給一周假期。郭省長這邊更大方，直接表示，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別著急回來了，過去一年王國華幾乎沒休假的時候。

過年的時候如果不是拜這個拜那個，事情其實不多。王國華抓緊時間，年前先走了一圈，分管的各部門一一先上門拜到，該開的會全部提前，這才算是完了事情。

臘月二十六下午的飛機，緊趕慢趕沒誤了飛機。一個人登機落座後，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兩個小時前，王國華還在主持一個會議。所以說這當官的也不輕鬆啊！當官難，難在想做點事情，要是隨大流的，該幹啥幹啥，能拖就拖的路子，其實當官也很輕鬆。

王國華的運氣不好，飛機到了一半接到出了問題，北方大面積的降暴雪，京城機場被迫關閉。王國華乘坐的航班只能在距離京城五百多公里的地北省機場降落。

事情來的突然，王國華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下了飛機就給楚楚打電話，表示飛機不能按時到，在地北省機場呢。飛機不行了，還有火車。王國華直接打車去的火車站，運氣不錯，從黃牛黨處買到一張高價軟臥票。王國華還是比較謹慎，讓黃牛黨帶著去看了出票的過程，免得買到假票。付出了一倍多的錢，王國華還得在火車站登上四個小時。

等車的過程在王國華看來很煎熬，多少年沒有幹過這個事情了。想當初讀書時，正是因為大一那年回家過年在火車上十幾個小時差點給擠扁了，王國華才得出一個結論，春節期間做火車是何等要命的一件事情。

不過現在沒得選擇，王國華掛了電話後，先找地方吃了飯，消磨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到火車站。看見車站裡都是人頭的時候，王國華還是吸了一口涼氣，想到自己買的是軟臥，不免暗暗的慶幸一二。

有錢的好處體現出來了，只要你願意被宰，就有人提供服務。火車站這個地方更是如此，大候車室的盡頭，有一個貴賓候車室，進入之後只要交五十塊錢，就可以享受坐著沙發等車的待遇，還有電影可以看。當然，還可以享受提前上車的待遇。

王國華沒想到會坐火車，行李帶的很簡單，一個包一台電腦，煙都忘記多帶。多花了二十塊錢買一包軟中華，又花了二十塊錢要一杯咖啡，邊坐著休息邊上網。

候車室裡的年輕女服務員過來，熱情的推銷了一些瓜子花生什麼的，王國華隨意點了一些卻沒去動，準備帶上火車，另外還能少點麻煩，免得那個女服務員糾纏。人在外地，王國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候車室裡進來了五個年輕人，學生摸樣，兩男三女。嘰嘰喳喳的很是大聲說話了一下，他們就做在王國華身邊，想不被打擾都難。

大體上，就是一個臉上不少豆子的男生在跟女生炫耀，說他家在京城，父母都在部委裡上班，到了京城有人接站云云。王國華隨意的看了一眼，三個女生長的都不錯，心道難怪。

網頁看完，王國華窮極無聊，看看還有一個多小時，上聯眾打橋牌。剛打了沒兩副牌，身邊飄來一陣香風，扭頭一看一個女生坐了過來，沖王國華笑笑道：「我看看，我也喜歡橋牌。」王國華心裡不喜，但還是簡單的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繼續打牌。

王國華的橋牌還湊合，讀書的時候打過校隊，還打過全國大學生比賽，拿過雙人賽第三。趕上這幅牌對家叫冒了，王國華很是用心的打出了一個雙緊逼，把這個艱難的莊做成了。邊上的女人忍不住叫了聲好。

正趕上對手跑了，王國華準備換桌，邊上幾個年輕人都坐了過來。

看看筆記本沒什麼電了，王國華關了電腦，放棄找服務員要插座的念頭。

「這位大哥的橋牌打的很好！」年輕的女子笑著指了一下王國華，跟同伴說話。另外兩個女的不禁多看了王國華幾眼。三十出頭，年輕有為的樣子，長的還湊合，一身打扮相當得體。氣質沉穩，一看就是那種事業有成的白領風格。

兩個男生看王國華的時候多少有點敵意，王國華只是衝他們笑了笑，起身換了一張桌子：「你們要玩什麼？我給你們讓地方。」這候車室裡頭，其他桌前都坐滿了人，就王國華這裡還能讓一讓。王國華還以為他們要搞活動。

「大哥別客氣，我們不玩啥，就是看您在打牌，我有點手癢了而已。」之前那個女生笑著抱歉了一句，這妹紙眼睛很大，是三個女生中顯得最為出眾的一位。

王國華還是笑了笑，堅持換了一個位置。對此，兩個男生面露不忿的表情。

「瞧瞧，看把他拽的，不就是一台筆記本電腦麼？」

「那電腦可不便宜呢，我看了看，要兩萬多一台呢。」邊上一個嬌小的妹紙來了一句，這一位居然是識貨的。

「我看他穿的是范思哲休閒裝，也不便宜吧？」又一個女生觀察的也很細緻，王國華衣服都是劉玲給買的，啥牌子根本不知道，反正買了就穿。身邊有個女人，王國華的起居穿戴倒是大有起色。不過劉玲最近不在就是了，回南天省去了，預產期快到了，劉玲堅持要走，王國華只好隨她。

「你們就知道這些！」一個男生不服氣的嘀咕了一句，主動坐王國華身邊的那個女生淡淡道：「人家這叫品位，你們不懂。」

「在飛機上我就注意到他了，坐在商務艙裡頭。」發現范思哲的那位女生又說了這個，感情這幾位是一班飛機給耽誤的。

「我怎麼覺得他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報紙上見過。」某女生又說話，吹牛的那位男生冷笑道：「我看你是花癡！他不就是有幾個臭錢麼？京城裡有錢人多了，在當官的面前屁都不算。你去酒樓看看，請客的都是有錢人。」

王國華沒有聽到這個，直接去了洗手間，出來另外找個位置坐下沒一會就通知可以上車了。檢票的時候，一個年輕孕婦，拖著一堆行李很是艱難。王國華見狀便上前道：「這位女士，需要我幫忙麼？」

孕婦警惕的看看王國華，怎麼看都是一個好人，便把一個看起來不太重要的行李遞給王國華道：「那就麻煩了。」

王國華拖著行李慢慢的往前走，少婦警惕的跟在後面。那幫年輕人見了便注視過來，臉上豆子多的那個男生低聲道：「看見沒有？這就勾搭上一位，人家可能喜歡的就是人妻。」

王國華這次聽的清楚，微微皺眉沒反應。出手幫忙，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的女人劉玲，回南天的時候，也是挺著大肚子走的。

孕婦的位置在臥鋪，王國華給送到之後準備走人，列車這時候已經開動了，對面走來那幾位年輕人。看大牌的那個妹紙主動招呼：「大哥真是好人啊。」

王國華呵呵呵的笑了笑，招招手去了軟臥車廂。找到車廂換了牌子，王國華躺下休息。沒一會車廂門開了，進來一個女人。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居然是那個看大牌的妹紙。

「呵呵，大哥好，我們真是有緣，我找車長換了三張軟臥，沒想到跟你一個包間。」

王國華笑了笑道：「呵呵，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說著倒頭就睡。這妹紙楞了一下，隨即動作小心了起來，放行李都是輕輕的。沒一會，這妹紙還出去了，到了隔壁包間兩個女同伴處。

「我說謝媛媛，我們這不是把鄭強他們給得罪了麼？」兩個女的看見她就這麼問，這女的冷笑道：「我又沒求他們跟我一起回家，是他們死活要跟著一道來的。」

「鄭強家裡是當官的，得罪他怕沒好處啊。」

「聽他吹牛，京城裡處級官員滿地走，廳級騎自行車的海了。」

王國華睡了一覺，起來時天已經亮了，對面的妹紙還在睡覺，王國華悄悄的去梳洗一番。回來時對面妹紙也醒了，招呼一聲：「大哥早！」

王國華心裡奇怪了，心道這妹紙怎麼就盯上自己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王國華詫異的時候，這妹紙主動解釋：「其實我認出您來了，你是王省長吧？原來分管教育，去過我們學校，報紙上都報道了。」

王國華這才啊的一聲，既然去過她的學校，被認出來就不足為奇了。怎麼說呢，主要是王國華這麼年輕的省領導太少見，被人記住很正常。

「你是省農院的？」王國華仔細想想，似乎最近也就那去的多一點。妹紙點點頭道：「嗯，我在讀研，梅教授那個種植三七的項目，我跟著搞了些數據記錄。」

這就對上號了，王國華露出笑容道：「多謝你沒跟他們說我的事情。」

聰明人就是好說話，妹紙低聲笑道：「這就不用謝了吧？對了，您家也是京城的麼？住哪個大院、我怎麼都沒聽說過有您這一號人物？」

一句話，這妹紙把底細露出來了。王國華的直覺是這妹紙是故意的，京城裡那麼多大院，這麼一說容易拉近關係。

「我不是京城人，我媳婦是。」王國華有意識的把楚楚搬了出來，看上去倒是很隨意的一句話。對面的妹紙體味出其中的味道來了，抿嘴笑了笑道：「您別那麼防著人啊，我可沒惦記您什麼。就是瞅著當初在山裡搞扶貧研究的時候，您陪著一呆就是半個月。如今您這樣的大幹部可不多見了。」

「呵呵，貴姓啊？」王國華開始打岔，這妹紙真是聰明人一個，翻了一下眼珠子道：「姓謝，住京城內環的。」

王國華無言以對的時候，這謝妹紙主動結束道：「我去梳洗，快到站了。」

低頭看看手錶，火車似乎晚點了兩個多小時了。這該死的天氣，王國華起身出來，站窗子邊，擦了擦水汽往外看。外頭是白茫茫一片好乾淨的世界，王國華卻想到被白雪蓋住的下面是醜陋的本質。

謝妹紙回來的很快，臉上還有水珠沒擦乾。看意思沒毛巾，隨便對付的。「大領導，跟你反應一個事情。」

王國華看她一眼，覺得這妹紙的眼珠子太靈活了。嗯的一聲，點點頭沒說話。

「過年前我在黑崗市那塊搞培訓，發現很多農民來學習是收費的。」

啥？王國華下意識的眼睛一圓，閃過一道凌厲的怒色。謝妹紙縮了縮脖子，心道這傢伙果然是看著慈眉善目，骨子裡是跟狠人。

「你說具體一點。」王國華對這個事情看的很重，培訓費用都是走中央下撥的扶貧款子，並且三令五申的不許在這上面做手腳。

「山道鄉的七十個人，來培訓時每人收了一千塊錢。我看了收據，拍了下來，說是學雜費。」說著謝妹紙摸出個手機來，翻出照片遞過來。王國華接過看了一眼，有點小了，依稀還是能看清楚上面寫的「學雜費」三個字，落款的章居然是市扶貧辦勞動服務公司。

這個膽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了。王國華轉身去拿電腦，謝妹紙去找數據線，轉到電腦上之後，大圖的效果清楚多了。真真切切的收據上寫著，農業培訓種植班學雜費。

關了電腦，正要說話，火車已經減速。謝妹紙道：「進站了。」說著忙活收拾行李，王國華也快速的整理了一下。

下車的時候，王國華沒看見了謝妹紙，自己一個人往外走。出站口處四下看看，果然有人舉著牌子「接王國華」。上前準備說話時，肩膀遭人拍了一下：「大哥！」稱呼又回來了。

王國華回頭，謝妹子和幾個朋友一道。「怎麼了？」

「這會估計打車很難，能搭個順風車麼？」謝妹子笑著問，王國華看看其他人，那意思估計不太現實。「帶我們三個就行。」言下之意，兩個男的被拋棄了。這會正拿憤怒的眼神看著自己，王國華不會跟他們去計較這個，完全沒有意義。

王國華點點頭，摸出工作證上前，遞給舉著牌子的司機：「我是王國華。」

司機的反應是先看看證件，看清楚後啪的立正：「首長好！」這一嗓子，除了謝妹子，其他人都嚇了一跳。王國華抬手按住司機敬禮的手：「不用這樣，大庭廣眾的。走吧，順路送三個人回家。」

其實一點都不順利，三個妹子有倆住在三環，兜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把人送到。這一路上，王國華沉默不語，三個妹紙一直在竊竊私語，然後眼神不斷的瞟王國華。

「真沒看出來啊，這麼年輕。」

「什麼啊，這叫真人不露像。你當那兩愣頭青啊，恨不得滿世界的都知道，他爹是農業、部的大處長。」

「對了，謝，你家住哪啊？」……

總算是把兩人送到了家，王國華坐在前面突然回頭：「你家怎麼不派車來接你？」

謝妹紙臉色一沉道：「我沒告訴家裡。」王國華扭頭不在說話，車子一直往前，奇怪的算是，謝妹子居然一直沒指路。就坐在車上不說話，司機好幾次回頭看她。

「你安心開車，到了我會跟你說。」這話的意思，司機明白了，感情人家真順路，不是另外那兩個，住三環也敢說順路。

「那個，前面是軍事禁區了。」司機終於回頭說話了，謝妹子摸出一本證件亮了一下，司機立刻閉嘴。

王國華預料之中，抱著手默默不語，謝妹子道：「你媳婦是楚楚麼？」

還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這妹紙默默低下頭去，突然顯得很煩躁的樣子道：「停車，我下去。」司機詫異的剎車，這裡距離第一道門衛還有段路。看看王國華，似乎當著沒聽到，司機把車靠邊。

拿上行李，謝妹子下了車，嘴裡不知道嘟囔著一些什麼。車子開動，後視鏡裡能看見那個妹紙拖著箱子慢悠悠的往前走。王國華不想知道她的來歷，也不想關心這個。

楚楚拖著兒子在台階上，看著王國華下車。三歲大的孩子，正是好奇的時候，怎麼都不肯被拉住，使勁的想掙脫而不得。口中大喊：「酒！酒！」

楚楚蹲下，笑著對兒子道：「你爸爸回來了，你不是整天吵著要爸爸麼？」

「小朋友都有爸爸啊，這個爸爸老不在家，你再給我找一個。」小孩子還真敢說，楚楚愣住了，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王國華挎著包過來時聽的清楚，哭笑不得的看著孩子。也許是父親特有的目光注視，孩子安靜了下來。那種看著自己生命延續的眼神所包含的情感，別人是不會體會到的。

「你是爸爸？」王楚恆瞪著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眼珠子一陣轉動。王國華笑著點點頭，這孩子仰面有點累，不滿道：「爸爸不抱寶寶麼？媽媽都抱的。」

這一瞬間的王國華，覺得世界上任何東西再也進入不了自己的視線，眼睛就只剩下兒子。蹲下，王國華張開雙手，王楚恆回頭先看看媽媽，得到微笑的點頭時，這才上前抱住王國華的脖子。

「走咯！」王國華抱著孩子站起上台階，王楚恆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爸爸抱的比媽媽好！」大概是父親的懷抱更加的有力吧？王楚恆冒出這麼一句來。

院子裡的小徑上雪掃過了，乾乾淨淨的一條道路在白色的雪地中往裡延伸。

「老爺子還好吧？」王國華順口問一句，楚楚點點頭道：「好著呢，這一次真是從鬼門關裡爬了回來。醫生都盤死刑了。」王國華心道，這大概只能用奇跡來形容了，或者說是穿越？雖然不科學，但是勉強解釋的通。

「對了，附近有沒有住一個姓謝的老幹部？」王國華隨口一問，楚楚道：「有啊，七號院子裡頭，前海軍副總司令。那老東西，跟我們家老爺子不對付。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王國華大致說了一下謝妹紙的事情，提到半路下車的時候，楚楚忍不住笑道：「她要是敢坐你的車進來，回去肯定被打斷腿。我們兩家，就差老死不相往來了。不過上次老爺子快不行的時候，謝老頭讓人送了條百年老參去。」

「你們兩家是怎麼一回事？」王國華隨口一問，楚楚猶豫了一下道：「當年在太行山，鬼子掃蕩的時候，謝老頭的媳婦跟著老爺子的隊伍往外衝，半道上走散了，鬼子包圍了她，一顆手榴彈自己瞭解了。事後老爺子很內疚，謝老頭的卻怎麼都不肯原諒老爺子。說西征的時候，是他背著我奶奶走到的星星峽。因為這個，老爺子內疚了一輩子，這兩位也斷了來往。其實，他們以前比兄弟都親。」

楚楚的語氣越說越沉重，王國華聽著也覺得被影響了。老一輩為了這個民族能重新站起來，確實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儘管新中國走了很多的彎路，這個國家還是朝著一個好的大方向在往前走。客觀的說，無論誰在台上，沒有一個黨和國家領導人，不希望這個國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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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腿上披著毛毯。屋子裡暖氣開的很足，王國華脫下外套快速的暖和起來。老爺子費力的抬了抬乾瘦的手，一道依舊堅強的眼神看過來。

王國華趕緊坐過去，笑著問候：「老爺子好。」

「不好！」聲音渾濁，疾病把老爺子折磨的不輕，說話都費勁了。「你才是好。」老爺子下一句話，有點詭異。王國華不是很明白的時候，樓上楚江秋下來了，水中菱牽著個孩子在後面。楚楚推著老爺子先回房間，留下其他人。王楚恆意外的賴在王國華的懷裡，怎麼都不肯走。

「楚繼，你覺得這名字如何？」指了一下自己的兒子，老來得子，楚江秋的眼神裡都是溫柔。「不錯！」王國華點點頭，表示肯定。

「言不由衷！」楚江秋不滿的歪了歪嘴，對水中菱道：「你不是有話要問國華麼？」

水中菱目中閃過一道惱怒，隨即笑著站起道：「沒事了，你們聊。」王國華看在眼裡，心裡默默告誡自己不要多話。「我要跟弟弟玩！」王楚恆喊了一聲，眾皆愕然。

好在楚楚及時出來，笑著打岔道：「這是小舅舅，不是弟弟。」兩個女人帶著孩子去了房間，坐下後水中菱不鹹不淡的語氣道：「你爸爸越來越難捉摸了，剛才居然暗示我走開，別妨礙他們兩個男人談話。」

楚楚很清楚，隨著楚繼的降生，水中菱的心態不復當年。曾經那個善解人意，知書達理的水中菱變了。變得怎麼說呢？小氣或者說是佔有慾完全暴露。

楚江秋一表人才，保養的又好，看上去也就是不到四十的樣子。這對於一些小姑娘確實很有吸引力，而且還是那麼大的一個官兒。不過楚楚也知道，楚江秋是不會受到這些方面的誘惑。楚書記更熱衷的是往上走一步，這一步難比登天！

「呵呵，王國華談工作的時候，我最煩聽了。」楚楚給水中菱找了個台階下。

「如果找你辦任何事情，不要答應她。」楚江秋冒出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王國華多少有點吃驚的看著岳父大人。楚書記對王國華的反應不出意外，接著道：「她變的很厲害，我已經在著手約束她，不然遲早要出問題。」

這個話題，王國華不敢繼續，連忙轉移話題道：「路上出了件巧合，我居然跟謝家的孫女同一個軟臥包廂。」

「嗯？謝家？」楚江秋楞了一下神，隨即笑道：「謝思華的女兒麼？」

「這個我不就不知道了。」王國華笑著拿出煙來，成功轉移話題後，楚江秋意外的露出思索狀。有那麼一分鐘的樣子，楚江秋才開口道：「老爺子前幾天跟我談過，他的意思，我不要過多的干涉你走的路。」

這個話，王國華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表面上看起來，王國華跟楚江秋走不到一塊。實際上兩人可謂休戚與共，這個國家的政治氣味就這樣了。

「我們之間怎麼撇的清楚？」王國華聳了聳肩膀，楚江秋再次意外的看看王國華，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你這傢伙，總算說了一句實話了。對了，謝思華可能要去南廣省任副書記。你們可能會打交道。」

「哦？這個人怎麼樣？」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楚江秋對於他表現出來的沉穩已經麻木了，擺擺手道：「絕對沒有問題。老謝家的家教，在高層都是出名的好。」

「這個倒是啊，我真沒想到，她是謝老的孫女。在南廣農院讀書，還跟著下貧困地區搞扶貧科普。吃了不少的苦，很難得。」

「謝思華跟你一樣，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幹起來的。他還是留美的碩士，學問型幹部。」楚江秋對這家人似乎很欣賞，王國華不禁惡意的去想，是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呢？品德好的人，總是會讓人去尊敬吧？

以往春節前後，王國華總是很忙的。這一次托老爺子的福，難得休閒了幾天。老爺子的壽辰沒有大辦，就是家裡人擺一桌意思一下。主要還是楚家人丁不枉，加上王國華也還就是那麼一點人。用楚楚的話來說，老爺子活一天算一天，大家多陪陪他也好。

大年初一，閣老們先後派人來給老爺子拜年。王國華本不想出面，楚楚沒來一個人，拉著他推著輪椅出去。這個舉動，王國華明白楚楚的意思，也沒特別的反感。實際上人就是這樣，見過和沒見過，完全是兩個概念。

王國華頭一回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必然引起來客的注意。其中書記處的安書記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來客，他看見王國華的反應是問了一句：「內參上面有你的報道，南廣省的扶貧工作做的很出色，首長很滿意。」

南廣的扶貧報道，是郭省長在中央扶貧辦的時候弄的。並且得到了許閣老的批閱肯定，「值得學習，值得推廣。」能夠得到安書記的這麼一句評價，意味著王國華已經正式進入高層的眼簾。

安書記走後，楚江秋送走回來對王國華說了一句話：「老爺子果然深謀遠慮，這次讓你來過年，是他的意思。」

「干實事的幹部多了，幹的出色的也很多。」王國華回了這麼一句，楚江秋呵呵一笑道：「你不覺得自己跟別人有很多不同點麼？同樣一件事情，別人做起來一板一眼，毫無新意。到了你的手裡，總能玩出一些花樣來。」

王國華不以為然的時候，楚江秋又道：「還是那句話，有沒有興趣到京城來呆一段？我知道你不耐煩這裡的暮氣沉沉，但是不在這個地方呆一段，你很難走到一個太高的地步。」

王國華笑了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其實真沒想到那麼遠，還是繼續在低下帶著吧。」

楚江秋一陣無語，搖頭苦笑道：「你這人，真看不懂。」

回南廣的時候已經是初五，趕上一個好天氣，王國華坐在飛機上的時候，意外的身邊坐著一個謝妹紙。「巧啊！」

「確實巧！」王國華回了一個笑容，坐下後便閉目養神。

第八百一十三章

謝媛媛給王國華的印象並不好，總覺得她心機很深。其實她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來歷，一直不說是想看看反應也未必。好在王國華今非昔比，對漂亮女人現在沒什麼想法。更別說，謝媛媛要論長相還不如其他的女人。

閉上眼睛，王國華沒一會就睡著了，這一趟回京還算輕鬆，不過也走了一些地方。京城的朋友不多，初三的時候聚了一下。王國華確實不喜歡京城，暮氣太重了，而且京城人太能侃，總覺得忽悠無處不在。

到農州機場的時候，王國華下了飛機，停機坪裡方端鳴在等著。這小子，倒是長本事了，車開進機場裡接人。對此，王國華沒有任何表示，回頭看看一直默默跟著的謝媛媛道：「一道麼？」謝媛媛也不客氣，直接上車。

等車出了機場上了高速，謝媛媛突然道：「王省長，我爸爸讓我向您問好，過一段時間，他要跟您共事。」

王國華點點頭道：「我聽說了。」原副書記年前去了人大任副主任，中央有所考慮一點都不奇怪。謝思華來干副書記，跟王國華交集的地方不多，他是管官帽子的，比王國華的排名高一些。

「我爸爸讓我告訴你，當年亞洲金融風暴之前，你發表的文章他讀過。他想問你，為什麼感覺意猶未盡？後面的內容為何沒發表？」謝媛媛似乎很主動，王國華的記憶一下被拉回了過去那個千辛萬苦鑽營的年代。

「謝書記倒是懂行的！」王國華肯定了一句，卻有點答非所問的意思。

謝媛媛不笨，及時的閉嘴不問了。王國華不正面回答，自然有難言之隱。一個副部級高官面前，不是可以隨便放肆的，能搭理你兩句就該知足了。

車先給送到省農院，繼續上路的時候，方端鳴壯膽問了一句：「老闆，她爸爸是誰？」

「即將上任的專職副書記，怎麼？」王國華笑著反問一句，方端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沒什麼，就是好奇問一句。」

「好奇心太重了，容易給自己添麻煩的。」王國華淡淡的來了一句，方端鳴心中一凜！

車到住所，王國華拿出電話，先撥給了劉耀紅，就說了一句：「我回來了，過來一下。」接著同樣給徐妍麗打了一個電話。

接到電話的兩位反應各異，劉耀紅能感覺到王國華語氣中的壓力，知道肯定是出事情了。徐妍麗則沒這個感覺，她最近春風得意的，提了正處，整個人處在一種類似忘乎所以的狀態。接到電話，還以為是王省長回到家就找自己辦事，那是對自己的信賴。

心態不同，兩人先後來到時的表情也不同。先到的徐妍麗一臉的輕鬆，笑呵呵的問好。劉耀紅稍晚一些到，路上讓司機開慢一點，他好想想可能性等下好應對。心裡有了計較，劉耀紅到的時候，臉色很平靜，微笑問候領導時，看見一臉笑容的徐妍麗，心裡不免歎息。

徐妍麗倒是渾然不覺，一邊忙活擦桌子，一邊倒茶的。劉耀紅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王國華的表情，稍稍顯得輕鬆了一些。王國華不是特別的針對他們的意思，不過平靜之下蘊藏著惱火是肯定的。

「王省長，您這是有啥要緊事？」劉耀紅小心的問了一句，之前徐妍麗來，王國華沒啥表示，就是覺得這女的心思差了點。現在劉耀紅一問，王國華點點頭。徐妍麗正倒水呢，楞了一下趕緊完事，擦擦手過來坐下。這還不算笨到家，還知道緊張。

「你們看看這個！」王國華把電腦推過來轉個面，兩人探頭一看，都有點傻眼了。

「混蛋！」徐妍麗沒忍住先罵了一句，劉耀紅本想不說粗話的，可是沒找到更合適的詞，下意識的來一句；「確實是混蛋！」

王國華不說話，只是看著兩人。劉耀紅立刻表示：「查，我立刻去找省紀委反應這個情況，連這個錢都敢動心思，膽大包天了！」

王國華點點頭，那意思默認了劉耀紅的意思。表面上看起來，王國華喜怒不形於色，實際上在劉耀紅看來，王國華已經出離憤怒。

這時候王國華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是洪彩屏的，想想還是接聽。

「嗯，是我！」王國華接電話，兩位下屬立刻安靜下來，大氣都不敢出。電話那頭，洪彩屏道：「王省長，出了點事情，我覺得要跟您匯報一下。」

王國華嗯了一聲，洪彩屏繼續道：「自打您換了分工之後，原來民辦教師的那個規定，現在有人不太當一回事了。沙省長那邊，我反應過了，他當時忙著過年，沒有表示。我覺得，這個事情得跟您匯報。」

洪彩屏的意思很明白，沙千秋不是不管，是這個事情走王國華手上過的，沙千秋不願意管這個。搞不好，還得罪了王國華都不好說。

葫蘆還沒按下去呢，瓢跟著起來了。王國華強忍著沒有當場發作，淡淡道：「你把文字材料送我這來吧，我已經回來了。」

王國華臉色陰沉的怕人，劉耀紅立刻表示要去辦事，王國華點點頭，徐妍麗道：「老闆，我該做點什麼？」

這話王國華聽著心裡挺舒服，這女人也確實有過人之處。王國華處在惱火狀態，她不走就算了，還惦記著跑腿做事。

「我抓的那些事情，你都比較瞭解。你悄悄的出查一下，還有那些問題沒發現的。我人還在南廣呢，就有人要翻變天賬了。」這個話算是道出了王國華的心思，老子還沒走呢，這幫傢伙就敢陽奉陰違。真要是去了京城工作，當初抓的事情不全廢了？一個領導搞一套，人走茶涼人去政亡，這就已經夠混蛋了。現在還有一些人，人都沒走就敢玩花樣，王國華掐死他們的心都有。

洪彩屏來的也不慢，電話打過也就半個小時，人就到了。她是知道王國華有多狠的主，在王國華面前絲毫不敢隱瞞，生怕被王省長當反面典型來打。

文字材料和證據都很全權，一共是十六個名額，原來都是要給民辦教師的編制，現在被一些人改頭換面了。王國華看了一眼洪彩屏道：「沙省長很忙麼？」

洪彩屏立刻點頭道：「他表示沒時間處理這個。」

「嗯，我知道了。你覺得是教委自己處理好呢？還是我來處理好？」王國華不動聲色的問，洪彩屏醒目的很，立刻道：「按照您的意思辦。」這會洪彩屏恨不得把這些人打死，害她在王國華面前坐蠟。洪彩屏是教委主任，這種事情跑不掉責任。王國華問那個，洪彩屏哪敢接啊？那不是又當球員又當裁判？換別的領導還好說，王國華這裡真不敢心存僥倖。

見王國華沉默不語，洪彩屏小心翼翼道：「是不是給同志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提建議，還是可以的。真要是一句話都不為下面的人說，王國華這種極端護短的領導會怎麼看她？沒準就覺得洪主任心性薄涼。

王國華看她一眼，帶著點審視的意味。洪彩屏咬咬牙道：「南廣省經濟不發達，誰不想吃公家飯？把穩不是？所以，一些同志在這個問題上走錯了，還是值得挽救的。基層工作不好做，誰沒點私心？」

「我看是你有私心！」王國華不輕不重的來了一句，洪彩屏嚇一跳，還以為自己多嘴了。發現領導的表情還算平靜，知道領導是給自己這個面子了。

「您看是不是這樣，我去找這些人談話，讓他們主動的挽回錯誤後果。」洪彩屏總算是放心了，不然這個事情要查，肯定拔出蘿蔔帶出泥。到時候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類似的案例不是沒有，紀委的人一到，有些平時挺牛的傢伙，一五一十的自己都說了。

「還是跟沙省長通報一聲吧！」王國華吩咐一句，洪彩屏機敏的拍了一句馬屁：「他沒那個膽子去管，這是您抓的事情。」這話算是沙千秋的真是心態的寫照了，王國華聽了多少有點得意，隱蔽的笑了笑道：「廢話真多，現在是他分管的教育，你不通過他，不合適。」

這事情就這麼處理了，王國華主要還是顧及到一些別的情況可能會發生。萬一帶出別的問題來，洪彩屏肯定要受牽連的。這個女人還算是會做事情，王國華不想讓她倒霉。

下意識的，王國華把當年許南下那些做法照搬了一下，領導本事再大，也就是一個人。誰不需要幾個幫手？洪彩屏剛走兩步，王國華抬手道：「等一下，告訴那些同志，適當的給本該獲得這些名額的同志一點補償，別以為就這麼算了。」

處理完這兩個事情，王國華覺得有點累。一路風塵僕僕的，就沒怎麼好好休息，在飛機上也沒怎麼睡踏實就是了。

王國華想休息可不容易，剛安靜沒一會，先後來了幾個表示要來拜年的電話。王國華正好有肚子火，一一推掉後，當即把惠珍叫來，發作道：「我的行蹤，怎麼誰都知道？」

第八百一十四章

王國華其實不難伺候，這點惠珍有所體會。今天被叫來訓話，心裡琢磨應該是王省長有別的事情被氣著了，當即做恭敬狀道：「我的工作沒做好，影響領導休息了，這是我的責任！」

這樣一來，王國華倒不好繼續發作了。惠珍又道：「應該是您的車被人看見了。」

這個解釋很合理，也不知道現在的幹部都是怎麼想的，心思放在領導身上的時候更多一些。王國華心裡有數，擺擺手打發了惠珍，算是認可了她的解釋。

王國華給冷雨和郭豪打電話銷假，兩人都問候了一下楚家老爺子，其實老爺子也聽不到，王國華也不會去轉達。不過怎麼說呢？場面話說兩句。冷雨臨了來了一句：「你要調京城麼？」

王國華心想這消息傳的夠快的，自己都放棄了，冷雨還是知道了。「可能是長期夫妻兩地分居的緣故，那邊有這個想法。不過我拒絕了，您知道我不喜歡京城的氣氛。」

冷雨道：「我覺得也不對勁，你以前放棄過類似的機會。」冷雨的意思，我當初要你去京城，你可是沒答應的。有這麼一個對話，冷雨心裡就舒服多了，王國華是善始善終的人，這一點還是很重要。

新年新氣象，王國華年後第一天上班，一路上笑容滿面，真比這春風還暖和。龍焰過來王國華的辦公室，待方端鳴退下，面露難色道：「王省長，有個事情我想跟您談談。」

王國華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龍焰，見他的臉色不太對，稍稍猶豫點點頭。

「是這樣的，郭省長有計劃調整我的工作，應該是去某個廳局任一把手。」龍焰這麼一說，王國華心裡明白了。郭省長站住了腳跟，容不下上一任的鐵桿嫡系。關鍵是，周培霄倒向了冷雨，龍焰跟周培霄之間的關係看著也很親密。實際上王國華心裡明白，龍焰在省政府辦，以前只對簡長青一個人惟命是從。這個人還很有能力，偌大的省政府，他打理的井井有條，辦事的尺度把握的也很好。

猶豫了一下，王國華道：「你想去哪個廳？」這算是問點子上了，龍焰清楚自己留下來也難做，以其謀求留下來，不如找一個好一點的位置呆著。

「警察廳那邊，一直由政法委的闞書記在兼職。中央有精神，不好兼職。」龍焰的意思出來了，他惦記上警察廳了，而且政法委的老闞還有一屆可幹，到時候要退下去，龍焰沒住還能爭取一個副省長。由副省長來兼任警察廳長，這就比較合適了。

當然了，龍焰來找王國華幫忙，本身就是一個傾向。王國華心裡琢磨著這事情該怎麼處理，是接受呢？還是推掉？按說，龍焰去找冷雨不是更合適？反正是要主動離開的。

還有一個問題，老闞這個人似乎比較獨，喜歡攬權，王國華在這個問題上出手，會不會得罪他，得罪了後果如何？

「我知道了，你先容我想一想。」王國華給了這麼一個含糊的答案，龍焰也沒著急，點點頭笑著告辭。王國華送出門口時，突然來一句：「只能去警察廳麼？」

龍焰一愣，隨即笑道：「也不是不能去別的廳，只是在警察廳的話，將來發展更好。」這話就算是實話了，龍焰還惦記著進步呢。

王國華笑了笑，能說實話就好，點頭道：「我明白了。」前面是「我知道」，現在是「我明白」。兩個意思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前者是不確定，後者是確定願意管這個事情了。或者說，願意接受龍焰靠過來。之所以是靠過來，是因為王國華心裡的定位如此，畢竟龍焰的級別擺在那，王國華不覺得龍焰可以作為下屬死黨什麼的。

徐妍麗動作很快，下午的時候就過來了。進門就匯報道：「審計的同志上午忙活出了一點結果，好幾筆賬很模糊。西海市屬的紅原縣，居然用雜項的明目報了一百多萬的帳。我聽說，那邊的領導車都換了。」

王國華一陣磨牙，稍稍緩和後淡淡道：「你繼續盯著審計那邊查下面報上來的賬目，先不動聲色，覺得有問題的都報我這來。」

徐妍麗得了肯定，面色沉重的走了。這主要是領導的情緒影響到她，王國華算是護短並且肯為下屬爭利益的領導。當初郭豪上任，正經是一般新領導上任不會談人氏問題，那樣不合適。王國華卻不管這個，直接找郭豪表示徐妍麗的能力不錯，正好用的上手，級別低了一點。郭豪也很乾脆的點頭，組織部那邊王國華打的招呼。

徐妍麗深知王國華喜歡能做事的下屬，所以做事情很賣力氣。提拔之後，級別上去了，待遇也有了，人前人後的面子也強了許多。徐妍麗做事更盡心了。

實際上提拔徐妍麗這個事情，王國華也可以不通過郭豪，不過王國華不願意介入冷雨和郭豪之間可能存在的爭端漩渦。講是講不能兩邊討好，不然兩邊都得罪，實際上王國華已經隱隱有自成一系的意思，左右逢源之勢已成。只是王國華不願意用這個勢，凡事都不怎麼發表意見，除非是自己分管的事情。

下午臨下班的之前，工業廳的廳長梅嶺南來了，滿頭大汗的。這傢伙胖乎乎的，進門之後一臉的慌張，手裡的紙巾不斷的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

王國華見他這個樣，不禁奇怪道：「出什麼事情了？」

梅嶺南帶著哭腔道：「雪花化工集團破產了。」王國華聽著一陣愕然，心想春節前自己還去了雪花化工集團來著，當時沒發現任何異常嘛。而且集團董事長陳雪晴還滔滔不絕的介紹企業經營良好，年利稅多少，還表示希望王省長更加支持一下，爭取從銀行多貸點款好擴大生產。當時王國華沒有明確表態，只是說讓雪花化工把材料送來看看再說。

這個雪花集團，還是一個上市公司，雖然不是A股，但作為大型國企，對於南廣省這個工業比重很低的省份，還是很重要的一個企業。

「你慢慢的說，說清楚一點。」王國華端坐不動，手裡下意識的夾著煙。

「證監會來人，說雪花集團存在違規操作的嫌疑，正在查呢。陳雪晴那邊頂不住，找到工業廳來了。我也頂不住啊，只好來求您出面了。」梅嶺南一副死了親爹的樣子，王國華心裡覺得這勁頭不對。違規操作可能受到懲罰，但不至於這麼狼狽吧？

「嗯，證監會的人呢？」王國華面無表情的問一句，梅嶺南道：「在雪花集團的雪花酒店裡住著呢，聽陳雪晴說，要罰款幾千萬不等。」

王國華嗯了一聲道：「這樣吧，你先回去，我瞭解一下情況再說。對了，陳雪晴怎麼不來？」王國華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梅嶺南下意識道：「她說沒膽子見您。」

這大概是實話了，王國華心裡湧起一個不妙的念頭，這一次會不會是出大事了。分管工業這麼久，王國華的心思一直不怎麼在國企上。不是說國企不重要，而是王國華的觀念中有一個觀點，大型國企佔據了大量的資金傾斜和政策資源，企業領導人要是搞不好企業，真是該死了。

王國華沒有證監會方面的關係，想了想打個電話給冷雨，提起這個事情時冷雨也有點吃驚道：「我這就去瞭解一下情況。」

一個小時不到，冷雨把電話打回來了，開口就是：「問題很嚴重，搞不好雪花集團真的要破產了。」王國華頓時呆了，愣愣道：「怎麼會？」

冷雨怒道：「假的，全是假的。這家企業上市的時候，上報的材料大量作假。證監會那邊拿下了一個負責人，抖出了這個事情。不過證監會那邊擔心省裡會反彈，所以派人下來查的時候不是很強硬，意思是讓我們主動找過去。」

王國華明白冷雨的意思了，那就是看王國華要不要保這家企業的領導了。要保，冷雨的說法又是另外一個，不保，證監會就得下狠手了。

「查吧，讓審計的同志進駐，徹底查一查雪花化工集團還有多少家底。」王國華沒有絲毫的猶豫，冷雨這邊倒是猶豫了一下道：「你不再考慮一下？」言下之意，他對證監會那邊有一定的影響力，這事情不是壓不下去。畢竟王國華是分管工業的。

「這種企業還怎麼內部消化？都不知道這個坑有多大呢。趕緊查吧，沒準還能亡羊補牢，挽回一點損失。」王國華態度很堅決，冷雨那邊這次也很乾脆道：「你沒問題就行。」

當天晚上，王國華的住處來了證監會的辦事人員，簡單的通報了一下情況。問題不僅僅是作假那麼簡單，而且涉及到企業領導層勾結政府官員，在作假上市之後，還通過一些手段哄抬股價，謀取巨額利益。

第八百一十五章

雪花化工是一家日化企業，省城的雪花牌牙膏、肥皂、洗潔精等產品在省內很有影響力。不過這些都是老黃歷了，這些年在市場競爭的大潮下，根本幹不過民營企業及外企。以前有本地市場還能維持，這些年漸漸的本地市場都丟的七七八八。加之企業領導層只顧著自己撈錢，對於如何經營好企業有著特殊的理解。

這個特殊的理解，一度成為某些國企領導層為失敗開脫的借口。他們動輒就說國企搞不好，私有化才是生存之道。似乎這個說法，成為了一種潮流。一些國企做的還不錯，但是領導層惦記著把國企變成私人的企業。

一家上市國企，政府資源社會資源都嚴重傾斜的前提下，搞不好企業似乎才是混蛋的本質吧？真是很詭異的一個現象，問題是很多政府官員就是能接受這個說法，真是荒唐到了極點。國企真的搞不好麼？顯而易見不是企業本身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國內大多數企業領導層，缺乏職業經理人的基本素質和道德底線，這才是國企搞不好的本質說在。換個角度來說，很多國企領導人更適合去做官僚，很多國企的發展和定位，是跟政治利益掛鉤的。這樣的國企，能搞的好都是咄咄怪事了！

王國華在恩州的時候，就處理過類似的問題。

雪花集團的事情可以說很大，作為省內知名的國企，如何處理這家企業出現的問題，只能上常委會討論。王國華作為分管領導，需要做足功課的是，如何跟各位常委解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次日，冷雨緊急召開常委會，研究討論雪花集團出現的問題。王國華通報了情況，大致內容為雪花集團通過賄賂的手段，買通了省裡的主管部門已經相應的監管部門的一些負責人，成功的通過造假上市。並且通過股市，為少數人大肆牟利。

王國華介紹情況之後，明顯的注意到周培霄的臉色有點難看。會議正在開的時候，突然姜傑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之後臉色沉重，走到冷雨身邊低語。冷雨的臉色也變了，咳嗽一聲吸引注意力之後道：「剛剛接到的通知，一個小時前雪花大廈起火，雪花集團董事長陳雪晴跳樓身亡，具體案情市公安局已經展開調查。」

王國華嗖的站了起來道：「我去現場看看。」下意識的，王國華掃了一眼周培霄，發現這傢伙臉已經有點白了。王國華可以斷定他一定知道一些什麼。

冷雨道：「冷靜，先研究一下該怎麼處理，然後再去看看也不遲。」

王國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裡話王國華覺得這事情太狠毒了，內心處在憤怒的邊緣。慢慢的坐下，王國華點上一支煙，默默的緩和情緒。

「警察廳要立刻把案子接過來，審計要盡快入駐。」冷雨剛說了兩句，郭豪便舉手道：「我覺得起火的地方應該是財務室。」冷雨僵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疏漏。

王國華及時的補充道：「財務人員應該盡快的控制起來。」

冷雨順手拿回話語權，點點頭道：「這個事情一定要控制好影響範圍，闞書記，警察廳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明真相。紀委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相關人士控制起來，要注意安全問題，絕對不能再出現死人。」

郭豪下意識的看了王國華一眼，心情多少有點複雜。關鍵時刻，王國華的傾向太明顯了。

常會很快定下了調子，事情必須壓住。宣傳部要控制媒體，不要胡亂報道。會後王國華趕到現場時，火勢基本控制。起火的是雪花大廈的十三層，一個西方人很不喜歡的數字。

郭豪判斷的沒錯，確實是財務部所在地。從這個角度看，陳雪晴自殺的可能性變得不那麼大了。警察廳的人先到一步，並且很快把案接手過去。

「現場亂糟糟的，也看不出什麼來，不如現回去吧，有專業的人處理。」跟著王國華一起來的姜傑，在聽取了市警察局的匯報後，如此一番的說。

姜傑說的沒錯，這個案子明顯變得複雜多了。現在的關鍵是，如何處理雪花集團今後的事情，南廣省好的企業不多，雪花集團是維持下去，還是順勢宣佈破產，這些都是需要王國華來頭疼的問題。

省紀委一口氣傳喚了十幾個部門負責人，不是每一個人的心理素質都是好的。其中半數都是在見到紀委的人第一時間就癱了。

王國華接受了姜傑的建議，回到辦公室後沒呆住，直接找到郭豪處。見了面客氣一句，王國華便直奔主題道：「省長，雪花集團必須徹底的審計，看看究竟還有多少家底。」

郭豪瞬間判斷出王國華的意圖，淡淡道：「怎麼，還想抱住這個企業？」

王國華點點有道：「有五千多名職工啊，企業破產了，他們的生路就成問題了。」

郭豪贊同的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不過窟窿太大，省政府可不好背。」郭豪挺冤枉的，雪花集團此前跟他的關係真不大。其實王國華也挺冤的，誰讓攤上這麼一個事情呢？

「先清理一下再說吧。」王國華多少有點無奈，這個事情顯而易見的，一旦案件偵破不利，可能就此變成懸案。是什麼人如此狠毒？

警察廳的人當天晚上拿出一個初步的結論，陳雪晴確實是自殺，一個星期之前，其子已經出國。陳雪晴十五年前離婚，獨自帶著兒子生活至今，其子今年二十歲。

這個消息讓王國華吃了一驚，對幕後的黑手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陳雪晴要真的是自殺，可見那支手掌握了陳雪晴寧願去死也不願意說實話的實力。

雪花集團的財務部被燒的很徹底，所有賬目化作灰燼。要命的是，起火是正值週末，財務室裡沒有人，雪花大廈也沒裝監控。警察廳詢問了安保人員，目前沒有明確的線索。

第八百一十六章

南廣省委對該案消息嚴格控制，不料數日後此案被《越州都市報》給捅了出來。越州都市報的報道還很詳細，雪花大廈起火，董事長跳樓等事情都有爆料。恰逢雪花集團股票宣佈停牌，理由是企業內部整頓。一時間各種消息滿天飛，證監會迫於輿論壓力，出面證實雪花集團確實存在一些問題，正在調查之中。也就是說，雪花集團的股票，將可能無限期停牌。

此案轟動一時，南廣省委遭到前所未有之壓力。冷雨在常會上怒斥宣傳部長康捷：無能。

緊急常會的討論的結果，南天省政府必須正面應對全國的注視。該案件從本質上來說，更多的問題處在金融系統。按理來說，應該是分管金融的副省長周培霄出現應對才是。省長郭豪也是這個意思。但是冷雨卻一反常態的提出，由王國華出面應對。

會前冷雨並沒有跟王國華通過氣，很突然地在會上提出。王國華作為與會者，當時腦子就有點當機的意思。儘管王國華覺得站出來說話義不容辭，之前的幾次會議，王國華都主張正面應對，不要搞捂蓋子的勾當。但是這一次冷雨的舉動，太突然了，太意外了。

王國華突然意識到，冷雨對自己產生了信任危機。仔細的回想一番，發現問題很可能出在報道這個消息的《越州都市報》可能的消息來源上，從之前的反應看，王國華是唯一主張正面應對的常委。之前的會上，常委會集表決否定了王國華的觀點。

換一個角度來說，事情被捅出去，周培霄的責任可能最大，一旦周副省長引咎辭職，王國華將是最大的受益者。從兩個角度來想這個問題後，王國華出了一身冷汗。意識到很可能出了一個問題，有一張網悄悄的包圍了自己。

王國華最希望的是冷雨只是出於對自己的信任才如此提議，但是這個結果的可能性很小。幾乎在第一時間，王國華做出了一個決斷，當著諸位常委的面，平靜的表示：「我服從省委的意見。」

這個時候，王國華審視了冷雨一眼，發現冷書記的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隨即湧起的是憤怒。不過這個憤怒一閃而過，倒是周副省長的臉色煞白。

王國華鬆了一口氣，冷雨的建議應該是一個試探。

「我堅決反對！」省長郭豪這個時候意外高調的大聲說話，很有魄力的一揮手：「實事求是的說，這個案子王國華同志沒什麼責任，怎麼能讓他來出面應對？」

郭豪這個話要換個角度來看，那就不是在為王國華鳴冤了。實際上郭豪此刻也很震驚於冷雨的建議，更震驚的是王國華居然表示了服從。站在道理上的便宜話自然要說，不管怎麼樣，這一次事件之後，王國華與冷雨之間注定要產生裂縫了。郭省長的意思，就是往裂縫裡加點催化劑，加速裂縫的擴大。

王國華立刻接過這個話道：「我分管工業，上市企業出現問題，難辭其咎。」

郭豪沒話說了，王國華如此堅定不移的要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說什麼好呢？再說就太露骨了。郭豪怎麼都想不明白，王國華怎麼那麼願意背黑鍋？

冷雨把目光投向了周培霄，這貨居然耷拉著眼皮，在那裡強作鎮定。可惜，起伏明顯的胸膛，出賣了他的心情。冷雨和郭豪心裡同時鄙夷了一下這個傢伙，此人擔當太差，不知道怎麼混到今天的。

「郭豪同志說的有道理，那就等案件進一步的結果出來再說吧。姜傑同志，安排一下與媒體的見面會，具體調子定在媒體報道基本屬實，省有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待案件有結果，省委辦將舉行新聞發佈會，公佈此案的結果。」冷雨突然一個轉彎，事情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王國華心裡微微一笑，暗道這才是冷雨的厲害之處。只是這個事情，冷雨確實有點冒險了，萬一王國華的承受能力不夠呢？這個事情的成敗，關鍵在於對王國華必須有足夠的信心。關鍵時刻，王國華就是能夠不計較個人得失，頂的上來，冷雨這一手段才能成立。

這個時候，王國華才意識到，真正瞭解自己的人，還是冷雨。

周培霄在冷雨急轉彎的時候，身子抖了一下，不過還是能保持鎮定。只是拿煙的手哆嗦了幾下，一直沒去彈的長長的煙灰掉落。

這時候姜傑站起來，走到冷雨的身邊，附耳說了一句話。冷雨聽了面無表情，站起道：「就這樣吧，散會。通報一下，中紀委的同志來了。郭豪同志，一起去見一見吧。」

兩位一把手面色嚴峻，前後出去。王國華慢悠悠的收拾東西，緩和心裡的情緒。這個冷雨，最後時刻還把那豪給一陣叫走了，原來您也有不淡定的時候。擔郭豪問出這不是在演戲麼？王國華多少有點苦澀。郭豪判斷的沒錯，王國華和冷雨之前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是什麼裂痕不裂痕，而是冷雨下意識的把王國華看成了一方諸侯。擁有了相當的話語權和根基，已經不是那個當初在冷雨面前扮忠厚的王國華了。

政法委的闞書記經過王國華面前的時候，表情多少有點怪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朝他笑笑，得到的是一個冷漠的眼神。王國華心說，怎麼回事？龍焰的事情，還沒顧得上去跟冷雨說呢，好像他已經知道了。

王國華覺得不太對勁，立刻起身回辦公室，拿起電話讓龍焰過來。秘書長出現的時候，表情有點尷尬。王國華心道果然問題出在他身上，不待王國華問起，龍焰已經主動道：「王省長，有個事情我對不住您。」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看他一眼，等著龍焰進一步的解釋。「前些天我去人大看望老領導，他跟我說走的匆忙，沒有安排好我的問題。我當時一激動，就跟他提了一下警察廳的事情。他當時表示，在人大的位置上恐怕無能為力，我順口就把跟您提了這個事情的話說了。」

王國華聽到這有點暈了，龍焰這傢伙怎麼在這個問題上如此的草率？印象中此人沉穩的緊，凡事心思縝密，很少疏漏。怎麼會在簡長青面前提起這個？況且自己當時還沒答應，只是說提一句，成不成不好說。

王國華稍稍思索，覺得龍焰的問題還是在面對簡長青時習慣了說實話的心態。即便是簡長青下去了，龍焰也沒有人走茶涼的心態。反倒被簡長青兩句話給感動了，順嘴說出了那個事情。從這一個側面，倒是能看出一點人品的端倪。

「我知道了，以後注意。這個事情可能會有點反覆，本來我還是有點信心為你爭取一下的。」王國華沒有發火的意思，龍焰顯得更加的不安道：「這事情是我的錯，我也不指望什麼了。」龍焰的話是這麼說，大致能說明他眼下的心態。因為爭取警察廳長這個事情走漏了風聲，龍焰這兩天多少受到了一些暗示。

王國華聽他這麼說，想起了闞書記那張冷臉，不由心裡生出一股微微的怒氣。當著龍焰的面，王國華很肯定道：「事情也未必就沒有了希望，再看看吧。你先回去。」王國華打發了龍焰，坐在辦公室裡發了一陣呆，然後才整理思路，正常工作。今天發生的事情，確實嚴重的出乎了王國華預料，當時要是處理不好，王國華很可能就會因此跟冷雨產生巨大的裂痕。說起來，冷雨也算是在玩火，目的是把這個事情各方面的態度看清楚看明白。

晚上臨下班前，冷雨的電話來了，就一句話：「晚上來我這吃飯。」

王國華嗯了一聲，收拾收拾，出門上車，先回住所來。冷雨住在最裡面的一棟小樓裡，沒帶家屬都差不多。往日裡兩人住一個院子裡，卻很少有走動。

王國華放下公事包，出門的時候想想拿了包茶葉，這是楚江秋那邊給的，王國華來時楚楚順手給裝了進來，一直都沒時間喝。

冷雨一個人在客廳裡看文件，王國華進來時開門的是服務員小肖，一個看上去嬌小玲瓏的女孩。王國華聽阿英提起過，自打在冷雨這邊做服務，小肖的脾氣大了很多。以前關係挺好，現在也不怎麼來往了。

面對王國華，小肖不敢有什麼放肆的地方。只是進門的時候，她給拿雙拖鞋。冷雨抬眼看了一下這一幕，淡淡道：「換什麼鞋？」

小肖嚇的臉色都變了，王國華深知冷雨為人潔身自好，對身邊的人還算寬容。由此可見，往日冷雨對小肖不假辭色，大概跟阿英的待遇相似。

「楚江秋給的茶葉，你嘗一嘗。」王國華放下茶葉，微笑著落座。

冷雨嗯了一聲，沒看茶葉，抬手推開茶几上的文件，從下面拿出一瓶酒來：「農州四季春酒廠的特供酒，你喝過沒有？」

第八百一十七章

王國華搖搖頭，冷雨面色陰沉道：「嗯，你還年輕，沒人敢給你送這個。」這一次王國華的臉色也不對了，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後冷笑了兩聲沒說話。

冷雨拆開包裝，果然是一瓶藥酒，顏色呈暗紅色，打開後酒香並不重。服務員端了菜進來，放下後匆匆走開。冷雨倒了兩杯酒，端起自己的那杯道：「我敬你。」

王國華默默的端起酒杯，陪著幹掉，有冷雨這個態度，一切都值得了。兩人都沒有接著說話的意思，就是一杯一杯的喝，一瓶酒很快喝完，冷雨彎身又拿起一瓶打開道：「你當初從政時，有什麼想法沒？」

王國華點點頭道：「很簡單，就是陞官掌權，活的有尊嚴一點。」

冷雨愕然道：「怎麼？你覺得普通人活著沒尊嚴麼？」王國華沒辯解的意思，端起酒杯就干，冷雨見了笑了笑，舉杯要干的時候，王國華按住道：「差不多了，您還是少喝一點。」

冷雨要堅持，王國華死死按住道：「出什麼事情了？」冷雨哼了一聲，放下酒杯，吐出一口濁氣道：「雪花集團的案子，京城證監會那邊有突破了。兩個正廳級被拿下，供出來一串人。事情，牽扯到了簡長青的家屬子女，中紀委已經調查過了，簡家人口徑很統一，簡長青對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情，是母子二人背著簡長青干的？嘿嘿，這話，你信麼？」

冷雨問罷，盯著王國華看，王國華很認真的點點頭道：「我信！」冷雨再次愕然，隨即笑了起來，苦澀的搖搖頭道：「也是啊，信不信這都是最後的調查結果。」

王國華道：「這個事情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簡長青還有別的問題被查出來。」

冷雨的腦子裡閃過一道念頭，隨即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道：「你的意思，有人找後賬？」

王國華點點頭道：「簡長青在位置上多呆了一年，導致郭豪突然殺出來奪了位子，你說有人能甘心麼？再有……現在他退了二線，正是算賬的好時機，簡長青晚節不保已成必然吧。」王國華這話裡頭沒說完，冷雨卻已經完全明白這其中的意思，沉重的點點頭道：「在劫難逃了！」

「不說這個了，龍焰估計很難留在政府辦，他找我幫忙爭取一下警察廳長的職務。」王國華轉移話題，冷雨嗯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國華後，低頭沉思一番才道：「可以，現在由老闞兼任，確實不合適。這事情，我跟他談。」

王國華沒有說謝謝，有的事情不能白做，即便是面對冷雨，也不能讓他覺得欠了自己的。

一番幾乎對等的交談，昭示著王國華在冷雨面前地位的確立。王國華沒有再留下，起身告辭走人。這酒喝了果然不好受，渾身燥熱，大有蠢蠢欲動之勢。

回到住所，阿英過來伺候，前後晃的王國華更加難受，洗了澡都不覺得問題。覺得自己要犯錯誤的時候，王國華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條短信，胡莉發來的。「我在後院門口，方便出來麼？」

王國華沒有多想，站起就出門去了。留下一個正在收拾的阿英不敢問及。

出來後院門，胡莉的車子停在黑暗的角落中，王國華看見黑暗中的車燈，過來拉開車門上車。胡莉也不說話，開著車子就走，到了胡莉的住處，下車進門之後，胡莉才道：「我要是不給你發消息，你能主動聯繫我麼？」

王國華苦笑著搖搖頭：「你這個問題能不回答麼？」胡莉點點頭：「我明白了。」

隔壁房間裡的胡雲娣聽到動靜出來，抱著手看著兩人上樓，一雙眼珠子瞄著王國華不動。王國華朝她點點頭，進了胡莉的房間。胡莉不知道在外面跟姐姐說什麼，沒一會進來之後笑著歪歪嘴道：「要不要她過來助興？」

這會王國華趕到是冷靜了許多，坐床上搖搖頭道：「不必，一個我都未必應付的了。」

「對了，她提議合夥買下外經貿廳那個店面，至少要五百萬呢。」胡莉悠悠的來了一句，王國華斜著眼睛看看沒有關上的門，淡淡道：「還差多少？」

胡莉道：「不差錢，我可以把夜店轉讓出去，銀行還有點關係，能貸款。就是外經貿廳未必能出讓這個店面，那地方以後升值的潛力很大。再者，畢竟是國家的資產。」

王國華想了想道：「這個事情還是算了，容易授人以柄。想掙錢，可以做別的。」

這時候門口胡雲娣出現，抱手淺笑道：「如果是外經貿廳公開競標呢？」

王國華嗯了一聲，看她一眼，胡雲娣扭著腰肢進來，著一件水藍色睡衣，胸口開很低，兩點凸顯在布後。「外經貿廳的消息，他們確實有這個意圖。」

王國華想到了刀雄偉，很快就想到了幾種可能性。王國華現在還是分管外經貿廳，刀雄偉這傢伙估計是想討好自己，才整出這麼一個點子來，甚至這個點子都是胡雲娣出的都有可能。狐假虎威的跟刀雄偉開口，打著自己的旗號招搖？

「如果是公開競標，你們可以爭取一下。不過，這個競標過程必須公平，準備好你們的資金吧，不夠的話，我能拿出三百萬。」王國華也只能承受這個限度，事實上王國華一度因為這個後悔過，但是事情都做了，而且胡莉也不是特別過分的性格，跟她在一起有異樣的體會，似乎回到了上一輩子那種生活中。

胡雲娣沒再說話，轉身出門時突然站住，回頭道：「動靜小點，隔音不好。」

王國華站起，邁步就走，胡莉一個跨步過來，抱住腰道：「對不起，我的錯。其實我真的沒求什麼，就是想看看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王國華站住沒動，掃了一眼胡雲娣道：「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但是不會讓手裡的權力為你服務。記住，沒有下一次，否則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死的很難看。」

胡雲娣走過來，一點都不緊張的看著王國華道：「當年怎麼就沒看出來，你還能有今天。我要的東西，你怎麼給我不管，我也有需要，你也有需要，什麼時候需要了，隨時伺候你就是。不過今天不行，我那個來了。」

胡雲娣說完要走，王國華冒起一股邪火，抬手抓住她的手道：「怎麼，既然都得到了想要的，就這麼走了？」

胡雲娣使勁一甩手道：「你當我怕你啊，來啊，只要你不怕晦氣。」說著抬手解開睡衣扣子，露出一雙上下晃動的飽滿。

……，少頃，胡雲娣驚呼：「你混蛋！不是那！」

第八百一十八章

陸山鎮不大，中心的一座兩層老式樓房曾經全都是鎮文化館的地盤，如今後院才屬於文化館。上有所好，下有所趨，重視文化生活的老書記退休後，文化館的日子江河日下。

現任書記彭善德在某場合公開談到文化館的時候，很不客氣的點評：「老百姓飯都吃不飽，誰有心思搞這麼？」

扶貧工程啟動後，彭善德是大力支持的。全力以赴的配合省市扶貧辦的工作，忙活了一年，陸山鎮可謂大變樣。首先是鎮子的規模比以前大了一倍，市裡在鎮子周邊建了貧困戶安置點，並且在省裡的統一安排下，這些搬遷下山的局面家家戶戶養殖香菇，連帶著鎮子裡居民也都跟著不少人養殖香菇。

考慮到新鮮香菇的市場有限，省扶貧辦引進一家企業，生產香菇的干製品。因為省裡有政策上的傾斜，陸山鎮過去的一年起色很大。文化館的地盤，也被香菇干製品廠租下來，每年鎮裡還能收幾個錢。

作為基層幹部，彭善德還算稱職，而且他很重視教育。鎮子裡的小學，年前一場大風大雨之後，倒塌了兩間念舊失修的教室。鎮裡財政緊，彭善德發愁哪弄錢的時候，鎮子一些居民找到鎮領導，表示想去學藥材種植，但他們不是貧困戶，市裡的培訓班不肯收。

彭善德答覆這些居民稱，省裡有規定，這個忙不能幫。鎮民稱，彭善去市裡打聽一下。只要鎮裡出具證明，並交納一定的費用，都可以去學。這個消息讓彭善德有點吃驚，覺得有點像謠言。

想了想，彭善德決定去市裡看看。於是第二天起個大早，坐著他那輛開了七八年的桑塔納到了市裡。找到市扶貧辦一打聽，有辦事員說沒這個事情，不要亂信謠傳。

轉過身剛出門，彭善德叫人給叫住了，身材飽滿長相不錯的女人。彭善德有點印象，這女人好像是原來市裡供銷社的幹部，後來下海開了一家什麼公司來著。

「彭書記，你是來打聽扶貧培訓班的事情吧？」這女人就在扶貧辦的樓下一間辦公室門口站著，彭善德想起來了，這女的叫吳玉香，曾經官至市供銷社副主任。

「吳總啊，怎麼在這辦公呢？」彭善德笑著招呼，吳玉香笑道：「我就是跟著掙點小錢，倒騰點物資什麼的。剛才你打聽的事情吧，你去東門渡的培訓處看看就知道了。」

這女人說的神秘莫測，彭善德點點頭，表示感謝後出來。低頭走路差點跟人撞上了，及時躲開後抱歉一聲，面前是一個年輕人，打扮的怎麼說呢？看著挺一般的，可是怎麼都覺得他有不凡的地方。很簡單的一件風衣，裡頭白色襯衣，下面是灰色長褲。

彭善德覺得他有點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對不住啊。」彭善德來了一句，來人笑道：「沒事。」說罷信步往樓上走。彭善德腦子裡一個印象越發的清晰起來，這時候又見一個年輕人，匆匆快步追上前面那一位。這一位彭善德可算是認出來了，腦子裡轟的一下炸了，這位不是王省長身邊的秘書麼？

王國華沒少來黑崗市，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市裡的領導陪著。王國華似乎也不願意讓基層的同志為難，所以來了基本就不怎麼亂跑。身為領導，還是要抓總為上。

今天來黑崗市扶貧辦看看，只要還是想親眼看看那個培訓班收費的情況。儘管證據確鑿，王國華還是希望下面的同志有別的隱情。

「同志，你們是找培訓班的吧？正好我也為這個來的，一道吧。」彭善德覺得這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機會，不抓住就是對自己的犯罪。關鍵時刻，臉皮一定要厚，敢於往領導身邊靠。王國華聽著回頭看看這個傢伙，心道不是我被認出來了吧？

彭善德被王國華這一眼看的心裡發虛，面子上還算強作鎮定道：「我是陸山鎮的，我們那情況還算好一點，不過一些不算貧困的局面，打算學習藥材種植，求到鎮裡，我來看看。」

彭善德下意識的匯報了一句，反應過來時已經有點晚了。不過王國華倒沒聽出什麼特別來，平時下面的人說話，都是習慣性的匯報。王國華也有點麻木了，沒覺得特別的。

「哦，地方遠麼？」王國華隨口問了一句，這個培訓機構，原來設在市政府招待，後來市裡給搬出來，王國華去那邊撲空了，有不好露面，這才過來打聽。

「不遠，走路五分鐘。」彭善德靈機一動，來了這麼一句。王國華聽了果然點頭道：「那就走過去吧。」

兩人一路走，彭善德好幾次習慣性的落在後面，王國華站住等了他一下，把他給嚇壞了。王國華見他臉色異常，不由笑道：「你怕什麼？走吧，邊走邊說說你那的情況。對了，你是陸山鎮的書記還是鎮長？」

王國華的判斷果然很準確，試探了一句，彭善德上當了，連忙習慣性的彎下腰道：「我是鎮黨委書記，我們那貧困人口只有一千多。市裡統一給建了安置點，安置資金照規定發下來也沒剋扣。以前是貧困人口羨慕鎮子裡的人，現在反過來了，鎮子裡的人羨慕貧困戶。」

王國華笑笑道：「羨慕什麼？」

彭善德道：「當然是羨慕他們住的是新房子，種植香菇還不愁賣。小額貸款也都是無息的，想做點啥只要拿著貧困人口證明去找扶貧辦開證明，鎮子上的信用社就給放款子。」

王國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等著彭善德的繼續匯報。彭善德果然識趣，繼續道：「鎮子裡現在鼓勵鎮民養殖香菇，覺得還是單一的做大為好。不過一般的百姓，他們沒有這個意識，覺得種藥材也挺不錯，就動了心思。鎮裡倒是鼓勵大家多種經營，但是又覺得應該發揮政府部門的統籌作用。」

下意識的，彭善德把自己的工作思路說了出來。

第八百一十九章

兩人的差距太大，彭善德想得到的只有賣力的表現自己。心裡想過的一些事情，不管好不好一股腦都拿出來說。這樣一來，這路走的就慢了，實際上彭善德希望這條路再長那麼一點，遠遠的看見東門渡邊上的科委樓，彭善德及時的閉上了嘴巴。

王國華其實一直很注意在聽他說話，基層幹部可能存在眼界不足等問題，但是他們接觸到的都是最實際的情況。聽他們談工作，往往能接觸到最基層的實際情況。這是在省政府辦公室裡是很難接觸到的東西。

王國華也是意識到了自己這些年有點脫離基層，習慣了站在高處看問題。站在高處看問題固然能看的更遠一點，但是也更容易脫離實際情況。遠的不說，黑崗市七八個鄉鎮，每個鄉鎮有不同的情況。當然這些，王國華不需要去徹底的掌握，只是王國華通過對一些局部情況的瞭解，在制定政策的時候，更多的考慮基層的情況。

彭善德停住了講話，王國華沒有任何表示。只是瞇著眼睛看了看掛著培訓處招牌的科委門口，科委也算是一個清水衙門了，扶貧辦把培訓處放在科委，利用這裡的食堂和原來的培訓教室，多多少少給科委帶來一點收入。

「王省長，還是我去瞭解一下情況吧？」彭善德似乎看出點名堂來，小心的問了一句。王國華多少有點意外於此人的細緻，笑著點點頭。彭善德頓時覺得渾身都是力氣，王省長的目光，真是能暖人心啊。這個，真是自我感覺的問題。主要還是這一路上，王國華很耐心的聽彭善德說話，這個不是什麼領導都能做到的。一個小小的鎮黨委書記，別說是王國華了，就算是市裡的領導，也沒那個耐煩不是？

彭善德進去之後很快出來，後頭還跟著一個人出來探了一下腦袋，看見王國華這個人就臉色一沉，哼了一聲居然走出來了。

「你還知道要來啊？」謝媛媛上前來沒好氣的說話，她跟在彭善德後面突然說話，把彭善德給嚇了一跳。

王國華心說我來怎麼了？這話不該你問才對吧？「省農援的謝老師，陸山鎮的彭書記。」王國華介紹了一句，彭善德看看一臉傲氣打扮時尚的謝媛媛，心道原來這還藏著東西。

沒有得到正面的回答，謝媛媛也不追問。彭善德苦笑道：「我還以為自己問的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看破了。謝老師好眼力。」

謝媛媛原來不在這上課，而是在酒店裡頭給科委的技術員上課。開過年再來，謝媛媛主動要求來這個地方上課，市裡領導也沒攔阻。

彭善德是地頭蛇，既然知道了王國華的來意，見裡頭還有個女的等著，立刻低聲請示道：「王省長，要不我去找人瞭解一下情況？」彭善德很清楚，今天跟王國華一路過來，肯定有人看見了。既然被人看見了，就算是現在縮回去，將來別人該記仇的還得記仇。還不如冒險賭一下，借王省長的手踩死潛在的仇家。

彭善德看的很清楚，指望這個漂亮妹紙掌握點啥底細，那是沒啥可能的。

王國華跟彭善德的判斷是一致的，基層情況之複雜，根本就不是謝媛媛這種菜鳥能搞的清楚。還得彭善德這種長期在基層工作的傢伙，才能摸清楚這裡頭的路數。點點頭，王國華肯定了彭善德的主動，同時道：「不著急，先找個地方吃午飯。」

「那這頓我請！」彭善德趕緊要表現，不待王國華發言，謝媛媛已經冷笑道：「你很有錢麼？還不是吃公款？這頓讓他請！」說著手一指王國華。

王國華無語的笑了笑，點點頭表示沒問題。彭善德的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心道尼瑪這女的還真敢吃。正琢磨著去哪吃呢？王國華已經笑道：「就近吧。」

這附近還真的有兩家快餐店，科委這邊培訓班很多，來學習的人也很多，生意人也自然的跟著來了。彭善德嚇了一跳，心說不能去吃快餐吧？想想指著對面街道：「那邊有一家土菜館不錯，不如去那裡吃。」

王國華點頭同意，彭善德趕緊帶路，心裡惦記著這頓必須自己掏錢。別真的吃了領導的請，折壽啊！王國華回頭給方端鳴一個眼神，方端鳴打電話把自學強叫來一起吃飯，彭善德的自己開的車，沒有帶司機。

進了土菜館，王國華也不客氣，點了五個菜，都是很普通的農家菜。「就不喝酒了，下午還有事情。」王國華如此說，其他人沒有異議。

等菜時候，王國華對彭善德道：「之前聽你說的那些，我覺得思路很不錯。香菇種植規模化產業化的路子可以嘗試，老花說貪多嚼不爛，陸山鎮地方不大，人口不到四萬。從多種經營的角度看，不會跟其他鄉鎮重合。實際情況實際對待，我覺得可以規劃一下。你回去以後，拿出一個整體的規劃書，回頭交給方端鳴就行了。」

彭善德差點幸福的暈了過去，沒想到自己的工作，王省長真的上心了。連連點頭，彭善德有點說不出話來。王國華笑著繼續道：「其實每一個鄉鎮領導都能有你這樣的想法，而不是一心想著巴結領導陞官，基層的事情沒有搞不好的。我也是從基層幹起來的，知道基層的工作都是實實在在的去做，才能有成果。」

簡單的午飯之後，食不知味的彭善德起身出門去瞭解情況。王國華去了預定的酒店，謝媛媛沒跟著，而是回去上課。這一次扶貧工程，落在王國華手裡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王國華的規劃是三到五年，徹底改變貧困地區的面貌。

天黑之前，彭善德的電話打到方端鳴那裡，聯繫上後很快來到酒店。其實就是車站附近的一家私人旅館，條件一般，但是很乾淨。王國華選擇住這裡，主要還是不想引起市裡的關注。彭善德還算能幹，弄清楚了事情的底細。

第八百二十章

事情其實不複雜，就是貧困戶們得到了扶持，以往不算貧困戶，心裡羨慕貧困戶們無償得到了培訓機會。各鄉鎮都有類似的情況，不僅僅是一個陸山鎮。於是彭善德這樣的基層幹部們，接到了不少請求，要求學技術。問題是，當初規定是只能貧困戶學，各基層把情況反映到市裡。市長覺得這是個問題，要學技術可以，但是老師不能白教吧？省農院的專家們下來省裡都有轉向的資金扶持。

最後拿出一個折中的辦法，市裡當做不知道，扶貧辦可以靈活一點，對那些條件不夠苦難戶的，採取收費的辦法學習技術。收取的費用，扶貧辦又為難了，這個標準怎麼定？這個錢收了給誰？幾個扶貧辦的頭子一商量，這錢不如給單位添置些電腦之類的設備。另外，授課的老師，每個課時多發點補助。

怎麼說呢，收了學費，一份用於設備添置，一份發給老師們，還有一份扶貧辦的領導們吃了幾頓好的。當然，最後一條是必然的，哪個單位都差不多。

就這事情，前後一共收了十五六萬的學費，吃喝什麼的大致為一兩萬的樣子。這個結果，跟省裡悄悄派人下來調查的基本一致。市扶貧辦添置了一些電腦，也是用於教學，沒有太過分的舉動就是了。

王國華在瞭解到實際真相後，覺得這算是工作上的一些疏忽，對於貧困戶的過於照顧，讓普通人家心態失衡了。或者說自己考慮的不周全，要知道整個黑崗市，基本上各鄉鎮的情況都不怎麼好，即便是不算貧困戶的人家，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王國華覺得在制定政策的時候，把這些人給疏忽了。

亡羊補牢，尤為晚也。王國華決定連夜回省城，立刻召開會議談這個問題。沒曾想離開的時候，謝媛媛背個包來了。見到王國華要走便道：「我搭車回省城，本來以為你明天走，打算在住一夜。」

王國華沒有拒絕，讓她上車坐後排，兩人並肩而坐，黑暗中車子往省城趕。

「沒想到你是楚家的女婿！」謝媛媛突然有點幽怨的開口，王國華嗯了一聲，看了看前方沒說話。謝媛媛壓低聲音道：「他們家沒好人。」

王國華又嗯了一聲，謝媛媛沒話說了，腕了王國華一眼，閉上眼睛當啞巴。王國華心裡其實不平靜，謝媛媛說的那些話，未必就沒有道理。這是一個道德標準的問題吧？隨即王國華又想到一個問題，謝家難道就沒有把政治資源花在謝思華身上麼？反過來說，這對於尋常人家的孩子來看，謝家就是好人？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謝媛媛無疑偏激了，對楚家人成見太深。

王國華前腳走人，後腳黑崗市就炸了窩。市裡領導得到消息晚了點，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王省長去匆匆，就一個鎮黨委書記陪了一下午，這裡頭到底有啥事情發生了？市、委常委會緊急召開，彭善德當著眾位領導的面陳述該突發事件。

彭善德說了實話道：「開始不認識王省長，就是覺得面熟，還有氣質不凡！」

市委溫書記一擺手：「這個還要說？你說說重點。王省長來這趟，到底什麼事情？」

面對著一幫領導，彭善德有點小小的得意之心。平時這些領導，哪會湊一塊聽他說話啊。即便是提拔彭善德的溫書記，那也是難得這麼嚴肅的聽自己說話。溫書記其實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過他裝個樣子罷了。王國華前腳走人，後腳彭善德就去匯報了，並強調不是我不提前匯報，是王省長的秘書一直跟著我。

彭善德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過程挺有趣，開始吳市長的臉色蒼白，慢慢的才有所好轉，最後居然面帶潮紅，追問一句：「是省扶貧辦的工作失誤，王省長真的是這麼說的？」大家都有點不信啊，領導哪有錯的時候啊，還當著一個鎮黨委書記說這個話。

彭善德重複一句道：「王省長的原話是，這確實是他考慮問題不夠周詳，省扶貧辦的工作有所疏漏，這才導致下面的同志工作中增加了困難。」實際上王國華就是要借彭善德的嘴來轉達這個話。

「我就知道，王省長不會無端為難下面的同志。」吳市長有逃出生天之感，這個事情可大可小，遇見不上路的領導，那真是能把人搞死。王國華這種領導，真心讓人覺得服氣的很。

「不管怎麼說，市裡工作上出現了問題，沒有及時給省領導反映，這是我們的過失，必須承擔起來。這樣，我和市長辛苦一下，連夜去省城，明天一早去向王省長承認錯誤。我們的錯誤，在於把問題想簡單了，這直接導致王省長親自來了一趟，辛辛苦苦的算誰的？」溫書記先自我檢討，然後心裡竊喜，這是一個見領導的機會啊。

散會之後，兩位市領導一起出發，彭善德隨行。半道上，溫書記對彭善德道：「你晚上辛苦一點，熬夜把那個香菇產業規模化的報告拿出來，這對你來說，也是個機會。」

王國華回到省城才知道，謝思華明天上任。新班子成員來到，還有一番過場要走，難怪謝媛媛要蹭車。通知是姜傑送來的，放在茶几上。王國華看完後，正準備休息時，外頭龍焰出現了，喊了一聲：「王省長。」

王國華出來笑道：「這麼晚怎麼還來？」龍焰顯得有點興奮，上前來說話道：「那個事情，組織部找我談話了。」

王國華沒想到冷雨動作那麼快，不過既然組織部找龍焰談話，說明私下了冷雨把各方面的工作都做通了。

「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為這個事情有什麼好激動的！」王國華笑著來了一句近似玩笑的話，龍焰的心裡這時候說什麼都很難表達自己的心情，朝王國華深深一鞠躬道：「那我先回去，不打擾您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到辦公室，先把劉耀紅和徐妍麗叫來，談了談黑崗市的問題存在普遍性。吩咐扶貧辦拿出一個解決辦法出來，不能眼睛裡只有貧困戶，也要顧及其他的群眾。

黑崗沒出大問題，王國華還是頗為高興的。不過，劉耀紅匯報了一個問題，王國華的心情立刻就沉入了谷底。西海市的問題被查出來了，市裡確實為主要領導都換了車，錢是從中央下撥的扶貧資金裡頭做的手腳，大約花了三百多萬的樣子。

劉耀紅請示王國華，到底該怎麼處理？王國華聽罷匯報，立刻站起道：「這個我要去請示冷書記，還得跟先郭省長打個招呼。」

王國華找到郭豪處，把事情說了。郭豪氣的把茶杯都摔了，怒道：「一群敗類！什麼錢都敢伸手！」郭省長原來在部位就負責這個事情，南廣省是作為典型來樹立的，王國華有政績，郭豪也跟著沾光。這個事情出來，那真是讓郭豪完全不能忍。

「查，堅決查到底。」郭豪表態，王國華自然道：「這個主要還是我的責任，監督的不夠。」

郭豪擺手道：「這怪不到你頭上，我心裡明白。這樣，我們去見冷書記，看看他的意思。」兩人達成了一致，一起去了冷雨的辦公室。見了冷雨，事情一說，冷雨也是面色如霜。

三位常委達成一致，省紀委立刻介入，查一查還有什麼別的問題沒有。通氣之後，這個事情暫不上會公開，等查出結果再說。三人又談了一下謝思華上任的事情，各自散去。王國華回到辦公室，看見彭善德等人在門口等著，立刻就笑了。

王國華對待基層的同志，只要是願意做事，即便犯錯也能理解，甚至會很寬容的護短。黑崗市這一次的問題，真不算太大的問題，王國華當然不會去追究。從去年的工作來看，黑崗市成績確實不錯，對於省裡統一部署的工作，落實的很仔細。

「來的很快嘛，晚上開了夜車？」王國華笑著問一句，兩人市領導嘿嘿的笑，看著很憨厚。實際上，好吧，王國華也是這麼過來的。「先去休息吧，晚上我請你們吃飯，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詳細的談談。」

三人離開後很興奮，黑崗是省直轄縣級市，之所以少了一層婆婆，那是因為地方太窮，沒哪個地級市願意要這個黑崗市。最後還是省裡直轄，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

能夠得到省領導的肯定，兩位市領導心裡都很激動。晚上領導請客啊，回去有得說了。

謝思華五十出頭，名字來源跟他的經歷有關。少年時期，十五歲的謝思華作為最後一批知情去了南方，被一群大知情給帶到了鄰國援助革命。後國內局勢變化，謝思華在外改了名字，回國時繼續沿用。

歡迎儀式的過程都差不多，晚宴王國華沒參加，出來讓方端鳴叫上黑崗的人，去吃燒烤。

第八百二十一章

王國華沒有出席接風宴會，這個多少有點實力。謝思華表現的倒是很坦然，心裡甚至還慶幸，沒有跟這個傢伙一起在政府。實際上謝思華在省委的作用很特別，設立專職副書記之後，人事大權反而更容易集中在書記的手裡。副書記分管黨群，俗話說是管官帽子，但是往往容易被架空。當然，這要看書記的作風了。

正常情況下，到了省一級，副書記的作用會更加的明顯一點。往下一點，到縣一級，經常有書記兼任大人主任的現象。攤上這種書記，基本上就沒副書記什麼事情了。

謝思華瞭解過王國華的情況，得到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他跋扈，有人說他靠裙帶關係上位，還有人說他生活作風有問題。這些是負面的評價。正面的評價也很多，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財神，還有人說他是金手指，更有一些級別相近的官員，對王國華讚不絕口。揚言只要有難題，交給王國華保準沒問題，一句話，能幹！

回頭說一句，即便是那些負面評價者，也有一個中性詞「會來事」。

同樣王國華也瞭解過謝思華，當然只是比較片面的瞭解，王國華能去開口瞭解的對象，不過是楚江秋、郭豪、冷雨之流。往往這些人評價一個人，都比較慎重。結果是幾個人異口同聲的表示，謝思華這個人用一個字來形容就夠了，那就是「穩」。

也許是少年經歷磨難的緣故，謝思華有點早熟的意思。二十來歲還在大學的時候，就是一個異常沉穩的人。凡事不輕易開口，每每開口，必求言之有物。實際上在大學的時候，謝思華就是學校同學中的第一筆桿子。校廣播站的頭號投稿者。即便是這樣，一直到畢業，本班的同學除外，不少同學都沒見過謝思華的人，只是知道他的名字。

謝思華的仕途也是一個穩，大學畢業就已經是黨員了，先在某省委機關幹了一年，接著下派到某鎮任黨委副書記，一幹就是五年，後提書記。又干了兩人，調某縣任副縣長、副書記、書記。三十八歲的時候，謝思華提副廳，從此一帆風順，一步一個台階慢慢的走到今天。跟王國華比起來，陞官的速度是慢了點，跟絕大多數的官員來比，就是火箭式幹部了。

楚江秋私下了曾笑著調侃，冷雨還沒做滿一屆呢，接替他的人就上任了。這意思，六十歲之前，謝思華進步的可能性非常大，至於具體怎麼操作，僅僅有後台肯定是不夠的，還要看運道。

所以，王國華對謝思華的判斷為出身好，城府深，別人在為前途苦苦掙扎的時候，他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走，即便他沒有做出多少政績來，也不耽誤陞官。

謝思華對王國華的判斷還是比較客觀的，來之前他通過女兒的嘴瞭解到回京的過程。當然王國華跟女兒這種小孩子沒有什麼可比性就是了，但是謝思華給兩人找了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王國華和謝思華都是性格早熟的類型。

之所以關注王國華，那是因為謝思華偶然得知，王國華幾次拒絕了回京工作的安排。堅持要在下面的單位干，這一點在謝思華看來很不理解。

工作上這兩位交叉的地方很少，甚至王國華必要的時候，還得求到謝思華。

謝思華正式上任三天之後，突然出現在王國華的辦公室。對於謝書記的出現，王國華的反應有明顯的驚訝，不過還是很熱情的站起來。

「什麼風把謝書記吹來了。」王國華上前招呼，謝思華反應平淡道：「那個，晚上一起吃飯。我請客！」要說這個謝思華有意思，請客的時候臉上沒表情，似乎很不情願。

王國華楞了一下道：「這樣啊，那好吧，下班的時候招呼一聲。」

謝思華嗯了一聲，點點頭就走了。王國華有點哭笑不得，心道這一位有趣啊。正想著呢，龍焰來了，一身的警服，正式任命下來很快，龍焰上任警察廳也就是上午的事情，下午就推掉一切應酬，來王國華這裡坐坐。

警察廳長的位置坐上去，龍焰距離副省的位置就不遠了。操作的好，可以以副省長的身份兼任這個，話語權要強大一些。龍焰暫時沒想到這些，問候之後落座道：「正式上任了，政法委副書記兼警察廳長。」這個政法委副書記是必須的，龍焰本來就是政府大管家，正經的調動應該是往上走一步到副省，不能現在去了警察廳，還得受人欺負不是？

所以這個安排，還是很有道理的。這是冷雨主動提出的，王國華事先還真沒想到這個。

「客氣話就算了，估計干一屆下來，你還能有點盼頭。」王國華笑著提了一句，龍焰心裡微微一動，暗道王省長這個人真是啊，很為別人著想。龍焰這個人話不多，坐了一會便起身道：「您要是方便的話，晚上我想請您家裡吃飯。」

王國華笑道：「下次吧，剛才謝書記來了，約了晚飯。」

龍焰只好作罷，告辭出去。走出門的時候，想起路上遭遇謝思華時，心裡還琢磨什麼事情來著。沒想到是來請王省長吃飯來的。

下午下班，王國華剛收拾好，謝思華的電話就來了，報上地址，王國華答應立刻過去。

謝書記請客的地方不算太高檔，甚至可以說是寒酸，還不如在省招待所的小廳呢。就一條街上的小飯館，兩個常委先後來到，車都沒地方停。

王國華還先到的，一看這地方就樂了。就在農院邊上，一家很普通的小飯館。沒辦法，只好打發自學強和方端鳴走人，自己一個人在門口等著。沒一會，謝思華和謝媛媛一陣出現，兩人居然是打車來的。看見這一幕，王國華突然覺得，謝家的人確實有可敬之處。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在堅持一些東西，這家人大概就是如此吧。你很難說他們這樣那樣，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對自身道德素質的要求很高。

第八百二十二章 終章！

謝媛媛點了啤酒，幾個小菜。謝思華端起杯子，對王國華舉杯道：「我要向你道歉，沒有跟媛媛談過之前，我一直對你有不好的看法。」

這個開場白很特別，王國華很明顯的愣神時，謝思華已經幹掉了杯子裡的酒。

王國華只好看看謝媛媛，這一位笑道：「沒啥，就是說了您在下面做的那些事情。」

用謝思華的話來說，弄點錢來投資算不得本事，要把份內的事情做好了，那才叫好幹部。王國華分管扶貧辦期間，取得的成績跟報紙上說的基本相符合，這個就太難得了。謝思華每天都看報，但是一些人和事跡，看了也就看了，沒去在意過。

「在下面做點事情算什麼？」王國華搖搖頭，抬手指了指腦子道：「我們這些人，在做出決策之前，多問幾個為什麼。不要動不動拍腦門出一個主意，錯誤決策危害才大。西漢初期，老黃之道大行，講究一個無為而治。照我看，無為之治未必是好的，但是什麼都要管起來，還不如不管。」

謝思華聽了眉頭一緊道：「是誰說的來著？中國人是要管的。」

王國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謝思華又道：「你這個人很有意思，雖然年輕，但是很有想法。其實，我們正在走的法制國家的道路，就是一條正途。」

王國華沒說話，謝思華微微不悅道：「怎麼？你還有高見？」

王國華笑道：「法制國家的前提，應該是司法獨立吧？」一句話說的謝思華無言以對，王國華笑了笑，舉起杯子道：「喝酒，不扯這些。」謝媛媛在邊上笑瞇瞇的看著，插嘴道：「王大省長，我學位到手了，你給安排個工作吧，我爸爸讓我自己去找。」

王國華看了一眼謝思華，這一位臉上青筋亂跳，不由笑道：「你先去參加公務員考試吧，考上了，我保證調你進省政府。」

謝媛媛道：「我筆試成績全市第一，面試的時候被刷掉了。」王國華被嗆了一下，看看謝思華，這一位表情也很精彩。

王國華笑道：「要是農州市、委組織部那些人知道你爸爸是謝思華，還不得哭著喊著要你去上班啊。」謝媛媛沒有接這個話，瞪了王國華一眼。

謝思華面露凝重道：「這個問題，我會關注的。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制度，搞成了形式，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這頓飯吃的很久，謝思華不是一個健談的人，但是跟王國華很意外的能談到一起去。謝思華思維相對保守溫和，王國華則比較激進尖銳，但是兩個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凡事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晚上十點，三位才散伙，打了三輛出租車，各自奔東西。

王國華的在南廣省，意外的獲得了一個朋友。謝思華從那以後，沒事的時候，總願意去王國華那裡坐一坐，兩人談的話題很雜。更多的是集中在體制改革上。兩人都持一個相同的觀點，體制改革必須進行。

王國華在南廣省的任期五年，期間雖然出了一點事情，最後還是平穩的度過。冷雨這個省、委書記，在任期內做出的成績，得到了上級的肯定。王國華在任期內，由於周培霄突然調走，王國華接任常務副。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過起來其實很快。又是一年大會年，盛會開幕前，冷雨找到王國華談話，提出中央可能要調王國華去別的省份任職。冷雨還說了自己的去向，他也要調走，不過去的是直隸省，還是書記，不過進了一步。

盛會之前，王國華赴京城開一個會，在會議期間，首長把王國華叫去，座談了一番。還是很意外的是，居然是郭慶浩推薦的王國華。這個結果，讓王國華怎麼都想不明白。許建設退居二線，其實年齡還差一年，不過主動要求下去，這個比較少見。

王國華參加的會議剛結束，組織部門就找王國華談話，調東海省任代、省長，人大選舉後確定。冷雨也在會前調走，謝思華果然如楚江秋所言，接替了冷雨的位置。

一心想更上一步的楚江秋，在會後一無所獲，維持原狀。老丈人把王國華叫去喝酒時感慨道：「能維持住就不錯了。」為什麼會這麼說，王國華沒有打聽。

王國華上任之前，得到了一個月的假期。帶著老婆孩子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住了一個星期不到，京城傳來消息，楚家老爺子快不行了。王國華和楚楚趕緊往回趕，回到京城時老爺子已經嚥了氣。

老爺子的葬禮規格很高，一干閣老全部到場弔唁。葬禮之後，王國華也無心休假，準備上任前，楚江秋把王國華叫去喝酒時說了一番話：「老爺子果然看的遠，因為你的緣故，楚家這一次才能如此安穩而過。再過兩年，我也要主動退居二線了。」

楚江秋說這番話的時候，不免有些傷感。最後還來了一句：「接下來是你的時代了。」

兩年之後，楚江秋果然退了二線，王國華卻在楚江秋退下去的時候，又往前走了一步。之所以能進這一步，居然是因為謝思華的推薦。這個真是太戲劇性了，謝思華調任書記處，之前主動運動了一番，要調王國華去接他的位置。理由很簡單，王國華能做好。

這真是讓很多人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王國華和謝思華怎麼勾搭上的？實際上，兩人在這期間，幾乎沒有什麼來往。王國華的接任，不僅僅是一個謝思華的推薦，在此之前，正式退休的許南下，大力推薦了王國華。楚江秋私下裡也使過勁，不過效果都不是很明顯，中央表示要全方位考慮。

謝思華的推薦，打破了平衡！

王國華和謝思華的再次喝酒在京城，也是一家不起眼的小館子。請客的還是謝思華。

「有的事情，別人去做，我不放心。」謝思華如是說，王國華面對這個特別的人，有了一種很特別的變化。人走到這一步，大概沒有人不希望把治下治理好吧。

這些年的風雨，王國華沒有去多想，與謝思華一道喝的爛醉。兩人被各自的秘書扶走時，王國華突然對謝思華喊了一句：「我們這個國家，總是在朝一個好的方向發展。這一點，必須看到。」

謝思華站住，醉眼迷離的看著王國華道：「你走好！」

路燈拉的很長，王國華目送謝思華的消失，搖搖晃晃的扶著秘書上車時。突然抬頭，天空中是一輪明月，王國華固執的看著明月，似乎在看自己的心。

（結束了！）

結束後嘮叨兩句

扶搖結束了。

不管是不是爛尾！

一個作者，總是會希望自己的書能得到承認。我也不例外。

個人一直覺得，扶搖寫的比上一本官場文要好很多。

僅僅是個人的觀點。

生活中有很多無奈，無法克服。

大致就這樣吧，感謝大家的一路支持，其實我很清楚，以上的話有點語無倫次的意思，但是不說的話，心裡憋屈的難受。

最後提一下，新書11月上傳，到時候會在老書裡通知。

此致，向各位一直支持老斷的讀者，致以最崇高的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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