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洋》 作者:charlesp 聲明:本書由手機TXT小說下載網(www.sjtxt.com)自網絡收集整理製作,版權歸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 設定 序 (更新時間:2003-4-3 0:32:00 本章字數:2043) 這是我首次以第一人稱書寫,因此,其中不可避免的帶有很多傾向性,以及少年時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文字。自從買了電腦後,電腦佔據了我大部分的時間,因此此文一直沒有妥善的繼續下去。我現在準備慢慢的進行修正,達到一個可觀賞的,bugless的水平,那就可以了。 其實,我心中最滿意的,是這一部的上一部作品。就世界設定而言,其實上一部已經詳細的完成了。但是修正那一部完整的幾百k的作品,絕對是一件恐怖的工程,目前我是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時間。幸運的是,因上網比較多,現在打字的速度已經遠遠超過3年之前,我想我會慢慢修訂出完整版的。 就錯誤而言,必然是難免的。我從來也只是將其當作自己的自我觀賞作品,不過現在我有些將其公開的想法了。公開後,必然會遭到劈頭痛罵,這也是有了心理準備的,各位儘管來吧。 世界設定說明: 在寫這篇小說時,大約是在大學1年級的暑假,那時我自己還沒有電腦(正是沒有電腦的時候,我才寫的很快)。那個時候,這一類的小說還沒有一個統一的類別名稱,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稱呼。現在此類小說算是大行其道了,統稱為奇幻類。既然是奇幻類,就不可避免的要創造或利用別人設定好的世界,因此前面總是有大堆的說明。 其實這一篇的世界設定,比較簡單。如果大家曾經看過90年代初一部很經典的日本動畫《天空戰記》,以及打過99年的《星際爭霸》,那就差不多了。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因此創造的這個世界很大程度上有這樣的色彩,下面簡要介紹一下: 年代: 年代,已經不可考。不可考的原因是,在這個設定的世界中,我已經寫了不下15篇的作品,因此想考證出這時是哪一年,不太可能出現絕對精確的,沒有bug的結果。不過本文中提到了主角的生日等,大概時間是在31世紀中期的樣子。 天界: 這個設定全面取自《天空戰記》,基本可以想像成在地球上的另外一個平行世界(我們存在的地方,也是多個平行世界之一,天界因為發現得晚,但是卻是唯一一個有文明存在的,編號為十五空間)。那裡的人強得一腿,超能力者眾多。但因為數百年前,一個人間界的跑去干涉內政,帶去了火器和電腦等完全與神話世界不同的東西,那裡也變的亂七八糟,而且開始有了征服人間的想法。不過因為共用一個地球,在遭遇外來的毀滅性打擊時,還是會出來幫個忙的。 三星防線: 這是根據一個XXX定理,反正就是什麼宇宙風暴說啦,蟲洞說啦,咱懶得去仔細研究這些——反正就是說∼∼∼在地球外5光年附近,就只有那麼一個相對的比較狹窄的空間走廊,可以與外聯通。其他的地兒,都不適合目前的科技通行。不幸的是,來入侵的外星人的科技也比這裡高不到哪裡去,所以他們也只有乖乖地走那裡。 外星入侵者的設定: 基本是以《星際爭霸》的protoss來設定的,還有點美國片《星際艦隊》的影響。差不多啦…… 時代背景: 因為慘無人道的作者胡亂糟蹋地球,地球已經在這之前遭遇了N次的外星入侵和全面內戰。文明數次高度進化,又多次嚴重退化。總之,本作品中的世界科技水平,基本相當於在20世紀70年代->21世紀30年代中間發展的樣子。 因為發展得比較快,不平衡之處也很多。這裡得提一下前作的影響:大約30世紀末,31世紀初的樣子,前面提到的那個影響了天界的意識形態的人類的徒孫一代,N人,也進入了天界。不過這次他們是直接干涉了天界的內戰,影響了天界的勢力格局,然後又回來驅逐外星入侵。 因為那個作品比本作還要長,想在這裡詳細介紹是不可能的。反正最後天界的人有些不服氣的,又殺了過來入侵人間界……bytheway,那一段歷史,被成為「大時代」。這個詞現在已經給用濫了,所以不太提起。 事情雖然得以妥善的解決,但徒孫中的老大哥司徒王,時任地球聯合軍的話事者,給這一仗打寒了心,成為了極右派,極端敵視天界。天界確並非像人間界一般鐵板一塊,基本是有些像春秋戰國時期的樣子,諸侯國強盛,中央衰弱。因此時時有些心癢的,就派些突擊隊啊,間諜什麼的來人間踩盤子,準備入侵工作。這也是本文開始的大氣候,全球成立統一的防衛組織,基本沒有對外星的防禦重點,重點在於防備和入侵天界…… 自大時代以來的人間五十年,恢復和重建進行得不理想,文明和局部地區的繁榮得以恢復,卻沒得到顯著的進步。上一次人間大亂,天界的態度使弱小的人間不得不大為懷疑:他們倒底想幹什麼?時隔不久,日漸式微的天界中央在特務工作上下了苦工,豈圖尋找人間的突破口,派到人間的特務在等級上、素質上講都非一流,但造成的破壞仍是令人吃驚,許多不可思議的怪事發生後,被統稱為「天災」。 在杞人憂天的壓抑中,三大國建立了全球防禦及情報組織GDI,而進入這一龐大特務組織,通過間諜培訓學校,如國際關係學院等,在那時進入這種學校意味著無限的光榮。 好了,基本介紹完畢了。有興趣的就往下看吧。 設定 人間五十年 (更新時間:2003-7-4 23:11:00 本章字數:8526) 二十二世紀,人類科技在高速發展數百年後,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正相航法的發現證明了宇宙探索的無限前景。然而因正相航法代價高昂,並未廣泛運用。 二十五世紀初,人類在進行反相航法研究時,發現了時空裂縫。在進行了多次試驗後,發現現有的空間中存在一些如平行片層一般的空間間層存在。這些平行空間多數變幻莫測,不但無法進一步探索,每次實驗還會造成實驗儀器和人員的傷亡,因而此方方面試驗迅速被禁止了。 直到二十五世紀中期,一位姓名不詳的研究人員在對前代資料進行歸納匯總時發生了興趣,秘密地重新進行了試驗。他的試驗取得了極大的成果,同時給人類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思想震撼:在與我們所處的空間平行的空間片層中,存在一個非常穩定的密閉空間,那裡擁有古典文明!這個世界自稱天界,而且他們早已知曉人間的存在,並掌握有簡便的穿越空間的辦法。一時間,新的世界帶來的不是交流而是恐慌。但沒過多長時間,人間開始多方面與天界交流,對天界的發現有: 這個世界的大小難以估量,因其與人間完全平行,也許有我們的世界那麼大也說不定。總之,不能簡單的將其認定為一個「空間穩定島」,那裡是一個龐大而相對完整的世界。 該世界擁有遠古文明,文明程度遠次於人間。社會主要分為宗教界、武士和平民三部分。宗教界高層掌管天界政務,委派武士貴族鎮守四方六十四郡。宗教階層和武士階層基本都擁有多少不同的超越凡人的神力,在他們身上,人類首次證實了魔法和修煉在某種層面上能夠超越現代文明的事實。幸而,擁有神力的神將階層人數不多,神力強大的更少,不至於對極度發達的人間界現代文明造成致命威脅。然而,天界雖然擁有人間的一切自然景觀,卻根本不存在高空(太空)這個概念。對於他們來說,這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們一向認為天空是靈魂憩居之所,只有人死後魂飛魄散才會到達那個地方 人間的科學家進行研究後發現,在天界空中二百至一千五百米左右有一個不確定的空間裂層,任何物體到了那裡都會煙消雲散、不知所蹤。這一條「天空定則」後來在除了人間之外各平行空間均得以驗證,從而證明這些世界都是沒有天空的世界。為平行法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只有人間擁有完整的空間,並與真實宇宙相連。得知這個研究成果後,天界人並不吃驚,反而自豪地認為:正因為天空被壓縮到了最近的距離,他們成為了天空之子,因此擁有人類無法獲得的超級神力。事實上,後來人類也驗證到,哪怕是人間出生的人,只要有一定資質,在天界修行取得的成果和速度都是人間的數倍。好在擁有高度現代文明的人間並不很在意這些區別。 這一條天空定則,注定了在人類世界大行其道的空軍和宇宙軍,在這些世界裡毫無作用。 在發現了天界之後,人類世界與之和平相處,並進行著小範圍的交流。之後還從天界處得知半穩定空間幻界、神秘世界靈界的存在。然而當時人類的注意力不在那裡,天界對於人間來說,不過是個美麗的桃源公園而已。 到了二十六世紀,人類取得了四百年來的最大科學成果:廉價的反相航法研究成功了,這標誌著人類已經進入宇宙時代。 隨即,是擴張、殖民與征服…… 然後,又有敵人的反撲、偷襲…… 從二十六世紀開始,人類文明開始因戰爭出現小範圍的反覆。遭到進攻時,文明會有所衰退;和平時期,又能慢慢恢復到戰前的狀態。然而,到了三十世紀末,人類遭到了最大一次的外星種族入侵。整個地球被征服長達十五年之久,史稱為「大時代」。民兵組織起家的地球聯合軍在英雄司徒王的帶領下,逐漸融合地面反抗勢力、從各種渠道取得前代文明成果,一步步地壯大自己的力量、打擊入侵者。最後終於在三十世紀末開始全面反攻。司徒王率軍攻下古中國西部後,以天險環繞的四川盆地為作戰基地,積極擴展。後於二九九二年左右掃平東亞大陸和中南半島的所有敵軍,移軍部至華東地區。因江東秣陵(古南京)地勢相對險要,司徒王軍據其建城。外星入侵者佔據城市之後,大多將原來的建築設施夷為平地,另外構造自己的建築。在地球聯合軍的反攻戰中,為了盡量減少傷亡,更是不惜成本地動用重火力。其時雖然地球大部已光復回人類手中,但得到的只是赤地千里和城市廢墟。司徒王眼望燃燒的大地和天空,斷然道:「從開始到現在,我們都是從無到有。不必氣餒,這世界由我們從頭再來。定都於此,重建人類歷史之不世功業!」眾軍得聞此言,鼓舞雀躍。新城因此取古名「建業」為名,是為人類重建第一城--建業。 此時最後的外星入侵軍盤踞在台灣--琉球--日本島鏈上負隅頑抗。地球聯合軍發動了兩次大規模登陸作戰,均以慘敗告終。地球此時已經非常荒蕪,沒有更多的資源和時間供聯合軍慢慢打下去。司徒王當即決定動用重力彈攻擊西太平洋地震帶,認為造成的強烈地震使得台灣島東部陸沉三分之一,並分裂成三塊。琉球島鏈中則從海中產生兩個大島,整個改變了西太平洋戰略結構。消滅了台灣、琉球兩處外星入侵軍主力後,外星入侵者宣佈投降。地球聯合軍將其解除武裝後押上星際飛船,將航行程序鎖定為亞光速航行一千年後,將剩餘敵軍流放入茫茫宇宙中。 大時代的戰爭雖然結束,然而千頭萬緒、錯綜複雜的工作和鬥爭才剛剛拉開了序幕。通過十幾年的戰爭,地球聯合軍零零星星地取回了一些前代極度發達文明的零星碎片,普遍科技水準大致與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相當。但首先面臨的是糧食供應問題:農業全毀,在重整大地獲得收成前得靠僅有的儲備資源養活三億六千萬人口,因此發佈人口生育禁令,非特殊情況經批准者不許生育子女。用了接近十年,到了三十一世紀初方才基本解決了吃飯問題,開始分批解除人口生殖禁令。 在十幾年的戰爭中,人類得到的只是一些殘破不堪的城市廢墟。唯有外星人最後的據點,日本的新京都基本保留了城市結構和大部分建築。司徒王執意要在建業都首先開始建設,而不肯將地球聯合軍機構遷入現成的新京都。但地球聯合軍的主要高級幹部中,有日本籍幹部數十人,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他們強烈要求重建新京都。出生入死的軍人集體上書要求是難以拒絕的。於是司徒王批准他們一夥日籍軍官負責重建新京都。 慢慢的,科技得以發展、人們得以生息、農業得以恢復,整個地球的重建工作都慢慢的上了軌道。因大戰後倖存的人口已經不多,地球聯合軍採取了定點重建的方法:在適合發展農業的地區重點清除污染、實現大規模工業化農業生產;在原有世界的一些國際性大城市的基礎上,或在原址、或擇更好的新址重建城市。然而,大時代結束時倖存的成規模的民族相當有限,各大民族的人們基本上以幾個第一批建成的城市為中心開始定居、生活,而更為廣大的大陸上往往千里無人煙。這種現象甚至到了幾十年後都沒有明顯改變,地球上出現餓狼以五大中心城市為中心、後建的大城市輻射形的人口居住生存狀況。在大城市間則有大量廣袤的無人區。 城市逐漸增多後,開始制定發展規範。地球聯合軍當時制定的規範是: 頂級城市:稱為「都」,屬國際性超大城市或政治意義最為重要的城市。此類城市共有五個:建業都、新京都、中都、大西洋都和新羅馬都。 大城市:輔助性城市,為地區中心。 地區(專區):人民自發群居形成,無城市建制。 原則上,只有代表一個大地區的中心的城市,才能取得「都」的稱號。然而,東亞就擁有三個「都」級超大城市。其中內情直接關係到地球聯合軍中的派系鬥爭: 日本的新京都,以地球聯合軍中日裔軍官為主導。同時新京都是人類倖存的最後一個完成城市,重建較易,吸引了大量投資和移民。不到十年,已經儼然成為地球上第一大都市。 亞洲大陸上,本來有了建業都,已經可以不考慮再建設更多的超級城市。然而,地球聯合軍中出現了強烈的異議聲音。不外有如下理由: 建業都地勢險要,三面環山,北面大江。作為華東地區的戰略要地,確實再好不過,找不到可以替代的地方。然而,險要地形和開發現代城市是矛盾的。建業的地形不適合建設超大規模城市,如果強行改變地形,又失去了其古風地貌以及險要之利。因地處南方,地下水過於發達,防禦工程和地下交通網絡的建設都困難重重、代價高昂。 更主要的是:與華族人口相對應,地球聯合軍中的華族高級軍官人數極多,但正因為人數多,多到了分派系對抗的地步--他們截然分為南北兩派,其中北方一系多數是最早加入地球聯合軍的,聲音強硬不少。在大時代之前,中國的首都天京(包括古北京和天津的大部地區)就是地球第一大城市,他們當然夢想著在死之前重見昔日輝煌。這些戰功纍纍的英雄們的心願,往往與現實實際需要完全不相干,他們卻堅持不已。 司徒王本身是北方人,應算北系軍人的領頭人,但定都建業卻是他的決策,因此他這個能夠下最終決定的人,在這個問題上在南北兩系人馬中一直保持著一種曖昧的平衡。隨著南北兩系軍官的爭吵日益升級,建業的地理局限也在開發工程中不斷體現出來。三まま五年,司徒王終於批准在古北京--天津地區重點清除污染,然而擇址建設東亞第三座超級城市中都。這個名字古已有之,此時的選擇大概源於華人心理的中者至尊、統領天下的想法。 在建設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因為政治因素存在資源、政策的傾斜。中都建設雖晚,但因得到了很多優惠政策和重點投資,在評定城市級別時,城市規模和人口已經超過了建業都。這種明顯的派系鬥爭為後來地球聯合軍的分裂埋下了種子。 在重建家園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敵人出現了。人間各處都陸續出現了來無影去無蹤的武裝人員製造的大規模破壞,沒過多久便被證明是天界所為。這種行為的開始時間和原因都是一個秘密。在地球聯合軍的高層中流傳著一個傳說:在此之前司徒老兒與天界進行過秘密接觸,但是發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據說天界中央一度發出過橫掃人間的詔書,但也許是被很快收回了,一直不能取得有過這種詔書的證據。但是,對於諸侯割據的天界,只要有這樣一個事件,甚至只是一個謠言為突破口,對人間的滲透和攻擊從此便絡繹不絕。GDI也曾想過秘密與天界中央接觸談判以解決這種情況,可後來情報證明:天界中央根本就沒有控制局勢的能力。他們能夠點起星星之火,但是當大火燎原時,他們無能為力。從那時起,地球聯合軍的主要軍事任務就變成了應付天界入侵帶來的突然事件,整日疲於奔命。 自大時代以來,對天界只有一些模糊認識的普通人民和地球聯合軍官員都有一個疑問:大時代人間被佔十幾年,人民死傷三十億以上,天界幹什麼去了?這種猜疑到了GDI成立前夕,人間遭到天界數次滲透破壞後到達了頂點。天界在特務工作上下了苦工,豈圖尋找人間的突破口,派到人間的特務在等級上、素質上講都非一流,但造成的破壞仍是令人吃驚,許多不可思議的怪事發生後,被統稱為「天災」。司徒王窮盡最後精力於防禦天界工作上,並在去世前留下遺言:「天災不除,吾不得安。」 到了三ま一三年,地球聯合軍的定位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作為一個沒有明顯敵對勢力的武裝力量,它的存在合理性遭到廣泛質疑。因天界諸侯國的不間斷滲透,使得地球聯合軍究竟應該作為一個軍事組織或警察機構存在的爭論更加複雜化。同時,軍隊控制全部權利引起了商人和社會力量的不滿,他們鼓吹著建立政府和議會,把大部分權力移交到政府手中。 在混亂的爭吵聲中,天界的入侵突然加強,造成了大規模的損失和恐慌。這時,退居幕後已久的司徒王再次出山,主持了地球聯合軍的拆分重組。地球聯合軍放棄政治權力,成立新組織地球防禦系統,簡稱GDI。GDI全球聯合會的總部設在瑞士,在各大城市有分部負責管轄各自的轄區。GDI完全是在地球聯合軍的基礎上建成的,交出一部分政治權力後,開始轉向重點部署針對天界入侵的全球防禦。 然而,地球聯合軍已經不復存在,也就不可能再控制地球人民和政治力量成為鐵板一塊。在重建的二十年中,各地已形成了以大城市為中心的政治勢力和格局,在此之後獨立傾向更加高漲。不到一年,地球議會就不復存在,各地完全按照GDI分部的勢力範圍為界限形成了一個個城市聯盟為基礎的政治勢力。美洲以大西洋都為首都成立了北美聯盟;歐洲和北非幾個城市以新羅馬都為首都成立了地中海聯盟。事已至此,還想重新把世界捏到一起已經不現實了。 在司徒王的默許下,亞洲政治勢力開始討論成立亞洲聯盟。然而,出現了三大問題: 第一、民族爭端:亞洲的有規模、有影響力(衡量標準為人口超過五百萬)的民族只剩下華族和日本族。華族的實力明顯比日本族高得多,但是日本族的規模也不小,人口僅次於北美,經濟甚至比歐洲還發達。要以華族為核心,吃掉日本建立統一聯盟幾乎不可能。在談判中,日本人的要價過高,甚至連對等制約都不輕易答應。北美聯盟和地中海聯盟的政治人物也加入進來拉偏架,稱由華族為主兼併實力相對強大的日本實在不合適云云。然而如果反過來以日本族為核心管轄華族,等於蛇吞象,更是個大笑話。 第二、中心都市爭議:亞洲的人口和城市基本集中在東部,而東亞就有三個都級超大城市,以哪一個為中心呢?這實際上關係到由哪一族、哪一派系掌握實權,因此在這一點上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第三、二京相爭:GDI成立不久後,中都一系的北方軍人幕後操縱輿論,以恢復文化傳統為名掀起復名運動,將中都改名為天京。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跟傳統、文化沒有多大關係,只是在輿論上搶奪制高點,製造一種己方正統且天下第一的聲勢。 天京為大時代前中國的首都,也是當時地球上最偉大的城市。此時,雖然中都已經在很多方面超過了新京都,成為世界第一大都市,但是從政治意義、城市規模等諸多方面,的確還沒有復名的必要性和可信度。做為報復,建業方於半個月後將首府建業改名南京,並大肆宣揚中國歷史上南京作為古都存在的歷史和重要地位。雙方為城市名稱爭吵不休,幾次會上領導幹部們幾乎大打出手。 日本人自然樂觀其爭,一個名為松井京太郎的無名漢學家(偽名)根據當時情況,詳細考證歷史後寫出了一本小說《貳京記》,以幸災樂禍的旁觀者角度推敲歷史、借古諷今,不但描述出當時爭鬥場面之醜惡,還聲稱華人之內鬥乃天性,遲早為日人所代。此書出版後,因地球聯合軍的地位正處搖搖欲墜、自顧不暇,一時竟無人約束,結果流毒無窮。西方某些國家(不過好像就兩個……)爭搶出版此書以擴大自身影響、藉機打擊亞洲,卻因譯者眾多,譯法各不相同,以致同時有多個版本上市流行。其中一些白字先生把書名翻譯成了《thenewtaleoftwocities》,更有無德盜版商不詳加校正便搶先印刷出賣,少印了「new」,多加了「CharlesDickens」。造成狄更斯老先生被從墳墓中揪出來充當此書作者之慘事一再發生,貽害西洋少年無數。 在爭吵未定的情況下,日本勢力突然宣佈他們要獨立成立日本國,並保持現有勢力範圍不變。政治家們吵得面紅耳赤,也頂不上老人家出面的一句話。司徒王最後站了出來,一手導演了亞洲的劃分。會議剛剛開始,他便不等其餘人說話,立即定下四條基本原則: 保持亞洲三大中心城市、三大政治勢力原有的勢力範圍基本不變。原有的版圖為: 華南區(首府建業)除直屬地之外轄中東、南亞及中南半島; 華北區(首府中都)除直屬地之外轄中亞、北亞、東北亞; 西太平洋區(首府新京都)除直屬地之外轄西太平洋島嶼、大洋洲、東南亞東部島群; 中都和建業的嘴仗立即停止,分別定名為北京和南京。 老人家發話後,大家自然不敢有反對意見。會議還沒開完,大家已經開始研究流傳到外的這四條原則的含義。一研究之下,日本人先笑開了花:既然二京名稱已定,看來大中國地區南北分治的情景已不可避免。日本此時的實力略微超過南、北二京任何一方,這等於自動把他們的地位提升到亞洲第一、世界五分之一,可算全球並列第三的政治軍事力量,簡直是史無前例的高。雖然原地球聯合軍中日本人數量眾多、地位顯赫,但這種收穫也遠遠超出他們的預計。可還沒等他們樂完,會議結束後,司徒王又下了一個補充說明: GDI北京分部和南京分部簽署對等條約,由雙方高層交替擔任新成立的GDI大中國地區分部首腦。政府劃分按GDI例,由南北二部分合成一個聯盟:大中華文化圈聯盟,簡稱中聯,後來國際上俗稱為中國。 這一下,GDI中國分部的勢力就遠超目前任何一個GDI機構,中聯的政治版圖和影響也遠遠超過日本控制地區,成為全球最大的國家體。雖然在四大強國之外,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自立小國、政治實體和基層GDI分部機構,但全球四分的局勢已成:中聯、日本、北美和地中海。其中中聯力量最為強大,日本最弱小。雖然從全球五分之一升級到四分之一,但卻一下從雞首降級到了牛後。不幸的是,日本偏偏還與中聯比鄰而居、一衣帶水。這恐怕是司徒王在死前開的最大一個玩笑。後世人研究得出結論:雖然日系高級軍官每次逼宮都使司徒王作出了妥協,但那樣的不世英雄,豈是可以給人隨意擺佈控制的泥像木偶?日本問題,應該是他隱忍許久後精心準備的報復無疑。 在這樣的國際風雲大氣候間,有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基本不得為外人知,卻直接影響了整個世界的發展:三まま八年,還沒有撤銷的地球聯合軍星際探索隊在實驗從外星入侵者處得到的反相航法技術時,在離地球九十五光年處發現了一處宇宙關口。簡要的說,那裡因為反相航法的階段和特定跳躍特點,成為一個以反相航法通往地球的必經之路,且地形非常適合防禦。在那裡,探索隊驚奇地發現了前代留下的三顆完好無損的防禦用小行星,上面還有人居住!經火速呈報,地球聯合軍的最高層領導一同秘密來到三星視察。在這次視察中,有了兩個重要發現: 一、三星上保留著大致完好的、系統化的、完全有希望解讀的前代文明數據庫。只要投入足夠的資金和力量解讀研究,人類文明可望無需等待漫長的自我研發和探索,直接享受數百年的文明成果; 二、三星那樣牢不可破,或者說敵人需要付出及其慘重的代價而且必須將三星擊毀才能通過,為什麼大時代的外星入侵者說來就來,毫無預兆呢?經秘密調查,原來當時三星的居民背棄了主星,完全放棄了抵抗。為了躲避敵人的偵測,他們炸毀地面防禦設施、城市痕跡甚至要塞炮,將三星偽裝成無人星球後躲入地下隱藏了十多年。他們就那樣放外星入侵者兵不血刃地通過了三星防線! 發現了這兩點後,已經高齡的司徒王不由百感交集,感歎道:「如果前代文明僅僅使人喪失了基本廉恥,做了全人類的叛徒,那要它何用?天界如果得到這些超前技術,更不知天災會如何氾濫。這樣的文明,只能帶來再次毀滅。封閉這些,不許流傳到地面上。我們的文明,由它自己自然發展吧。」 他老人家的對人心的感歎固然是封鎖三星的最主要原因。更直接的原因是,那時地球上百廢待舉,確實找不出多餘的哪怕一分錢可以花在研發三星科技的無底洞上。地球聯合軍知道內情的元老們人數不多,但態度相當一致,認定三星科技並不能對當時的地面文明有有正面的刺激作用。正如久病虛弱之人吃不得大魚大肉一般,需要循序漸進,起碼要等主星主流科技和軍事力量完全有辦法鎮壓天界的攻擊時才能應用。然而,一種思維如果成了習慣,並最終形成法律就多半會與其初衷各行其道了。知道三星真正秘密的人越來越少,但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那裡是必須被封鎖的一個地區。 因此,後來就產生了一系列《三星土生法》等懲罰性法律,並陸續出現了特別三ま一條款等限制三星科技往主星傳播的法令。地球聯合軍的太空研究部,後來的GDI太空總署分管三星。一方面予以嚴格的控制,另一方面想方設法找資金最低限度地建立了一支機動艦隊補充三星防線。無論如何,人類的宇宙屏障短期內看起來安全了。 全球分家後,由當地政府負責重建工作。然而大時代帶來的破壞實在太大,能作的也只有最大限度地建設中心城市,使其稍稍恢復繁榮。更為廣大的地方仍然保持著荒蕪的形態。在各地區發展程度相差極大的情況下,進入中心城市生活或加入權力覆蓋全球的GDI組織,是生活無著的一般人們的最大夢想。 本書開始的時候,時間是三ま六ま年。主角是個正充滿了對新生活的期待的高三學生,努力奮鬥著想考入南京GDI分部的直屬重點幹部培訓學校:南京國際關係學院。在那時進入這類學校,是無限光榮之事,等於這個人從此不再平凡。 大時代以三ま一三年GDI成立為標誌結束了。從那時起,已經過了接近五十年的時光。曾在大時代中浴血奮戰的前輩英雄相繼離開了人世,這時的GDI已經基本由新生一代組成。 ※※※ 設定 惡搞篇 雷隆多黑社會活動情況考察報告 (更新時間:2003-7-15 12:18:00 本章字數:2627) 在閱讀本文前,請各位注意,本文的時間地點人物全部架空,不專門針對任何單位、部門、個人、國家。這一切都發生在一千多年後的浩瀚宇宙中…… 話說人類在大時代遭到泰坦襲擊後,文明一蹶不振。對此,大家都認為是天界的魔族彼時不予救援的緣故,因此對魔族切齒痛恨。為了征服天界、消滅魔族,人類悍然在幻劍(界)修築了瓦倫要塞,準備隨時出擊而打擊之。 多麼好的主意啊!可是,瓦倫要塞的建設可行性報告討論用了整整五十年才得以通過,人類駐軍瓦倫後,又過了十年,議會裡還在討論什麼時候進軍。 終於,在六十年光輝歲月過去後,人類跳出瓦倫要塞向魔族進攻了!不幸的是,敵人遠比想像的強大,人類失敗了。失敗了就要找原因,要搞內部清洗。我們不幸的男主角黃而,就在這次後進學習班風潮中,選擇了更惡劣的條件,主動要求下放的與半獸人地區接壤的邊境:雷隆多縣去學習鍛煉…… 本來上面派人到基層鍛煉,是非常司空見慣的事。可是黃某人所在的城市過大,單位級別過高,他個人又因為之前狗運旺盛立過幾次功,成為了一個級別很高的非領導職務小科員。這樣的人下放到基層後,不可能隨便給個差使就打發了。於是黃某被任命為雷隆多縣副縣長兼公安局政委,負責特情工作。 一個大地方的小科員,跑到窮鄉僻壤來當二把手,不由讓一把手、地頭蛇出身的雷隆多縣長兼公安局局長巴瑞特特別不爽,因此想盡辦法要讓黃某人下課。 黃某人畢竟只是一個大城市來的大學生出身的小科員,當起領導來一不能服眾,二不能開展工作,一個多月下來工作業績非常糟糕,耳目工作毫無進展。未幾,因在一次半獸人搶糧的群體事件中處置不力,黃某被剝奪級別、職務下放到特情組去當特情,也就是線人。再怎麼說,黃某也是個國家公務員,正式幹警,受到這樣的處罰,真是夠黑的了。 在雷隆多出現半獸人搶糧事件的同時,鄰縣的阿爾法縣受到大量武裝暴亂的半獸人進攻。縣城被燒成一片白地,半獸人武裝還佔據了阿爾法縣耀武揚威。原阿爾法的年輕美貌的縣長陳琪同志在轉進到雷隆多後,替代了黃某的位置,當上了副縣長+政委。無他,因為陳政委背後有人,後台硬得很,於是她那起更大的造成了無可挽回損失的群體事件便無人過問。大家都只說著打回阿爾法去,沒人追究到底阿爾法是怎麼丟的。 好在黃某人並不很在意這種事,因為陳美女政委一來就揭露了他小時候當眾撒尿的流氓行為,讓他也再做不成正經人了,便索性跑去雷隆多黑社會瞎混。就在這個時候,黃某遇到了他一生的摯友之一,彼時為雷隆多刑警大隊合同制民警的巴斯克冰。在倆人對半獸人佔據地區的搜索中,屢屢立下大功。在黃某的推辭及陳政委脫離組織原則對扒雞的渴望下,合同制民警巴斯克冰迅速飛昇為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此時,黃某在與刑警副大隊長巴斯克冰的相互勾結下,影響迅速擴大,逐漸成為雷隆多黑社會中不可忽視的一個角色。 任何和平地方都有黑社會,包括有兵荒馬亂跡象的雷隆多縣也是一樣。黑社會這樣的組織,會對社會治安造成一定的影響,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一般以負面為多。這種組織往往會對當權者造成一定的麻煩,這是它被打擊的根本因素。但同時也會給當權者帶來一些額外的、正式途徑得不到的好處或辦到一些以往辦不到的事,這就是此類組織屢禁不止的原因。雷隆多的黑社會頭子是一個腳踏黑白兩道、見誰吃誰的凶悍者辛巴。他的正式身份是雷隆多縣公安局巡警大隊長。此人不但心狠手辣、經營黑社會有方,而且御下有術,雖然屢屢擾民,但是破案率、打擊半獸人群體事件成效都是最好的,因此縣長巴瑞特一直對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黃某夥同刑警副大隊長組成了一個有向辛巴挑戰資格的犯罪團伙時,他才正式為巴縣長承認。此人黃某已經被徹底染黑了,他已不再是剛下雷隆多時的一個一無所知的大學生幹部,而是個雙手沾滿了半獸人鮮血的惡徒…… 因為性格不合、感情破裂,更多的是因為勢力上的根源性衝突,黃某、巴斯克冰團伙與辛巴團伙的關係極差。然而巡警大隊人多勢眾、裝備精良,巴斯克冰只掌握小半個刑警隊,一時不敢正面與之交鋒。黃某只是經常去辛巴非法經營的娛樂性場所「辛巴達舞廳」,在裡面砸砸場子。在那裡,倆人第一次見面並大打出手,最後由督察大隊長杜榮帶人持槍勸開了。 半獸人佔據阿爾法縣後一直不肯走,眼看將影響來年的稅收徵糧形勢,對已經貧困潦倒的三星市財政簡直是雪上加霜。為了解決此事,省、市兩級政府領導及省廳、市局公安領導都親臨雷隆多開現場辦公會議,討論動用武警驅逐半獸人、奪回阿爾法主基地的計劃。領導們雖然親臨現場,卻要窮瘋了的雷隆多縣自己出經費,會議因此進行得額外艱難。就在會議結束的那天晚上,半獸人突擊隊突然再次降臨,幾乎傷及了領導們的寒毛。惶恐萬分的領導們終於決定挪用專項扶貧經費支援收復阿爾法行動。 在這次突發事件中,陳政委不幸成為第二個替罪羊,也給整下課了。在傷心痛苦,更多的是由黃某的腐蝕下,我們的好幹部陳美女同志與黃某混到了一起,參與了黃某非法經營的網吧活動。在她的個人魅力吸引下,黃某的主顧與日俱增,財源滾滾而來,影響不斷擴大,甚至造成了辛巴達舞廳的收入下降。辛巴大為光火,屢屢揚言將出動巡警隊收拾黃某網吧。但黃某網吧的影響力已經形成,包括巡警大隊的很多幹警都在上班巡邏時開溜過去打遊戲上網泡MM以至於巡邏車屢屢被交警拖走,更不要說當地的普通小混混了。辛巴與黃某的正面對決,已經不可避免…… 在動用了大批坦克、大炮、裝甲車、潛水員後,雷隆多武警和奧維馬斯支隊長率領的三星市鎮暴支隊終於把阿爾法的半獸人全部遣送回家。辛與黃在遣送工作中又大幹了一場,彼此更加仇恨。黃因在遣送工作中大大立功,再次成為風雲人物,同時被迫出血招待常來他網吧消費的眾人到聚閒莊一會。在這次集體腐敗中,黃某的聲望再次提升,儼然已有與辛巴抗衡之勢。巴縣長主動與之秘密談話,同意在他二人的爭鬥中中立。 然而,黃某的勢力仍然無法與根深蒂固的辛巴集團相比,正面來是不可能的。可是黃某使用了非常卑鄙的手段刺殺辛巴為重傷在先,誣告其賣淫並組織其家人賣淫在後,終於使巴縣長同意召喚治安大隊長提都斯將其押回最高人民法院受審。在隨後辛巴死黨對黃某的圍攻中,黃某人大發神威,變身為鬼眼狂刀,斬人無數,以血流成河奠定了其雷隆多黑社會新任教父的地位。 雷隆多黑社會的歷史,又揭開了新的一頁…… ※※※※※※ 《星之海洋》第一卷 作者:charlesp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一章 入學 (更新時間:2003-4-3 0:43:00 本章字數:2219) 說起來,我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或者更早一些時間,根本是沒想到自己要去哪裡的。將來會幹什麼,自己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都是想都不曾想過。我時常的想,也許許多有英雄好漢潛質的人,就是在這樣的空想中成為了殺雞屠狗之輩。有少許運氣好的,遇到了好的老大,跟著混就混成了一代人傑,比如秦末的樊儈和元末的湯和。 我老爸是個老軍人,不過是一輩子沒打過正規戰爭的那種。他算是生不逢時,小時候在大時代的戰亂中東躲西藏,等他足夠大了,參軍準備上戰場了,那幾個英雄又把戰亂結束了。他只得碌碌無為的在軍隊裡混了30年,然後回家養生。那些日子裡,雖然沒正規戰爭可打,但是天界的破壞分子活動超級猖獗,基本他2、3個月都難得回一次家。生我也生得尤其的晚。這個我也不怪他,生得再早些,也就是跟他一樣整天亂跑著混日子而已。 我從小是不學好的,和缺乏足夠的管教有關。當然,我正不需要這個。當胡混到了高一時間,我迷上了電腦。這個東西據說在千年之前就開始大規模應用了,但是因為多次的浩劫,文明反覆倒退,現在生產應用的都是極其初級的。如果能找到900年前的一份詳細的研究電腦方面的資料,我想這裡研究電腦的都會看得腦血管爆裂或去跳樓。想想看,都在單色顯示器上打遊戲,這確實是不怎麼地。我們的電視好歹還是彩色的呢。 到了要考試,要決定人生前途的時候,我才突然有了一種相對火燒眉毛的感覺。我不想去參軍,我不想像老爸那樣的當一輩子的「卒」。我也不想當警察,這個時候刁民眾多,我經常看到本地警察給圍攻,還得靠軍隊來救場。但在本地,這樣一個內陸的中型城市,除了這些職業,好像都沒哪個職業是很有前途和足以果腹不愁吃穿的。那時我的理想就是這麼點,要說的話,也就比較傾向於老子式的無為生活。不過那時物資貧乏,生活不允許我們這樣的生活下去。我得找個有搞頭的事情做,那就得繼續上學。不但得繼續上學,還得到有出路的地方去。 於是我決定了,不管怎樣,我得到很遠的地方去。要做些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情。運氣好的話,不僅不枉這一輩子(那時,一輩子對我來說,也就那18年罷了),長了見識,還能混個好的出路。在這樣的考慮下,我終於認真了一年。最後,可以說做夢般的,我考到了南京。在這之前,我對其的印象是江南水鄉,美女多,好地方。 來到南京的那天,正是秋天最熱的時候。我從碼頭下船,覺得空氣都是熱得嚇人。雖然在江邊,卻是一點風都沒有。南京是中國歷來的六朝古都,政治上的第二中心。因此中國的GDI支部都有一小半的機構和一小半的班子在這邊,這裡的城市防衛也是遠遠比我的家鄉嚴格得多,街上常見地堡一類的工事,全副武裝的士兵都是以班為單位巡邏。對於我這樣的外來戶,不免覺得稍微誇張了些。到了學校門口,看到居然架著有機關鎗,更是小吃了一驚。隨後告訴自己:這樣也好,比較安全。不然這樣的GDI未來之星的培養基地,萬一給天界特務鑽進來每天刺殺幾個,那還得了?要是刺了老子,那簡直是(#¥%!◎ 能進這個學校的,當然,有關係的佔大多數。因此,顯得英俊瀟灑,比較有款的,遠比四肢發達的多。管你來自哪裡,反正一進學校就發衣服,從內褲到牙刷。吩咐換了校服後,到廣場集合聽訓話,然後吃飯。這個過場,除了發衣服外,各個大學,無一例外。領導們在這一年一度的時候,都是能過過將軍癮的。好歹有上千人呢。 從背包上來看,就能分出來的人的家境。總之背包越大,家境越差,一般是不會錯的。我雖然家境不怎麼的,也沒背多少東西來。我一宿舍的倆同學也收拾得快,幾下就跑去集合了。不過積極了也沒啥好處,等人集合還是要半天。校長書記什麼的好像也對新生懶散不覺得有什麼,清了場就開講。不過新奇是遠大於他們的嘴巴,我看大多數人都是在東張西望,根本不知道上面在講什麼。瞅了一會,突然上面傳來暴雷似的聲音:「hahaha,freshmeet……」,大伙都給震得寒毛直豎,這才注意到上面換學生代表講話了。那傢伙一臉極其囂張的模樣,胸前還有幾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勳章,看來是校方指定的模範學生。他把大伙注意力引了過去,才有咳嗽兩聲,說: 「sorry,說錯了,大伙是freshmen,哈哈哈哈……」 他可能覺得很有趣,底下倒是鴉雀無聲。這種場合我覺得自己都很尷尬,不知道他在上面感覺如何。不過很快情況就改變了,他不再用為自己的表現感到羞愧什麼的了。他忽然七竅流血,就像一癱漿糊一樣倒在了檯子上。底下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出現了小規模的議論。可這時校方確如臨大敵,立即開來了機動隊,把我們分散開隔離了,一個個荷槍實彈不說,還很不客氣。這時我們才逐漸反應過來,在這樣一個戒備森嚴的軍校,一起刺殺就發生在了我們面前。 接著就是小道消息滿天飛,最後這個倒霉蛋的事跡也傳出來了:父母都是情報員,被天界特務刺殺。他極其仇恨天界,是個不折不扣的極右派。上次南京GDI分部組織清掃活動,召集了他參加。在活動中,槍法如神的他擊斃了兩個孩子,他們被認定為最危險的天界特務。勳章才發了不久,還沒捂熱,就被自己的血淹沒了。 事後的新生教育課上,進行了突擊逮捕,帶走了一批和我一樣大的充滿了興奮和期待的有嫌疑的少年人。基於上面的大清洗,訓練計劃被打亂了,剩下來的人進行了殘酷的軍訓。軍訓時,大家也結成了一個個的小團伙,我與上鋪的譚康和對面的郭光最談得來,逐漸結為好友,到軍訓結束時,我們仨的關係已密不可分。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二章 初遇 (更新時間:2003-4-3 0:54:00 本章字數:2098) 這裡當然有必要介紹一下我的兩位舍友和好友,他們很對我的脾氣,三人也就很快的聚成了一堆。這時我自然不會想到他們在多少年後會是什麼樣子,對我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但當我開始總結這些的時候,發覺他們帶來的影響或者機遇,是完全的改變了我的命運。 譚康出身於外交官的家庭,家境富足。父親長期在外國工作,他的形象就是自由的有錢公子。他也很喜歡玩,不過玩得都比較上檔次。因為他的關係,我和郭光也接觸了很多以我們的財力和經歷不可能接觸到的東西,比如最新式的電腦、高官的事跡等。 郭光絕對是我看到的第一個傳奇人物。這個人對電子遊戲的愛好遠遠超過我的想像。在這之前,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很愛玩的了,可是見到他我才知道什麼叫高深。並不是說他的技術有多麼高超——當然,因為他很喜歡這個,技術也是高超的——而在於他的淵博。 在大時代結束後,計算機才開始以僅存的極少的資料開始發展,從軍用轉為民用就花了30年。而從純粹的計算工具到開始娛樂應用,也就是最近10年的事。我接觸這個,是從高一開始,玩單色屏幕的遊戲,還有一些16位家用遊戲機,在我那邊的圈子裡,也算個遊戲博士了。可是郭光的經歷我實在是自歎不如,他8歲時就傍上了一個中校的兒子當老大,玩到了當時剛開發出來的4位遊戲機,也就是些打桌面彈球一類的。 他完全見證了這些年電腦和遊戲機的發展,從4位機一直玩到了32位機。這樣的經歷,成為奇人是不足為怪的。而且從4位機到現在,他始終保持著高昂的愛好和戰鬥力,從來不覺得膩…… 不過學校附近沒有電腦遊戲房,學校裡的機子現在也還不給我們用。我們軍訓之餘,只好自己去找些樂子,想著法繞過大門的哨崗溜出去玩。在我們中最流行的是斯諾克,從打一打怡情逐漸發展到一個個的半職業賭博團伙,檯球室每天提供的獎品一箱可樂反而變成了次要的。我們一夥中數郭光最厲害,曾有一桿擼到六分的記錄,別的團伙自然不是對手。這樣,我們每天都能抬一箱可樂回學校,甚至用可樂來澆門前的花圃。而且經濟環境大大好轉,衣服鞋帽都用別人的錢升級,簡直是世間最樂啊。 那一天下午,太陽特別大。我們仨打完兩盤後,坐在檯球室門門口,一邊吹風一邊喝前兩天贏來的可樂。我們這兩局已搶夠了分,只要輪空後的最後一局不大敗,彈子房今天的一箱可樂就又是我們的。身後是冷氣,身前是烈日直射,那種感覺真是無以倫比。坐了好一陣,今天來給我們捐獻的呆子們才打進三個紅子,而且全組得分加起來還是負的。看來一時打不完,我便伸展了一下懶腰,到一邊的寧紅公園去看老頭兒們下棋,季康和郭光知道我的「屁好」,也沒管我。 今天太陽太大,公園的茶社裡沒人下棋,倒是一群孩子––––唉,我才混上了大學,看他們就是孩子了––––也許是初中生。有男有女,在那裡練舞。他們練的是時裝舞,我們這些只有看著發楞。他們由一個稍大些的孩子帶領,練得很是賣力。 我看得呆了,搬了個椅子坐著看,可惜來得太遲,他們只再跳了不到一刻鐘就解散了,年紀小的被太陽一曬,已有些站不穩。他們散去了,只留下了帶舞的那一位,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寬袖□恤,反戴一頂紅鴨舌帽,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臉紅紅的,模樣很清秀,他亦注意到我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招呼道:「嗨,」我也還招一聲,問:「你們跳得不錯呀,哪兒的?」 他說是少年宮舞蹈班的,為準備國慶晚會正加班練習,我們不知不覺就攀談起來。平時我對初中生這種年紀的小鬼是不屑一顧的,但跟他卻特投緣。天南海北的吹軍訓、吹打槍、吹牛逼學生代表之死、吹清洗行動。我不知不覺便犯了保密校令,但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吹得玄時,看見他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頗是好看。 我們很談得來,就在茶社樹陰下吹了下去,不知吹了多久,才互相通了姓名。他叫渚煙,從相貌和姓名上不能得出什麼,但我直覺的認為他是日本人,因為他的漢語發音還有點怪。 我們吹得正熱烈時,季康和郭光找來了,說那邊菜鳥已經把五分打飛出去了,因為負得太多,已經自動繳槍,喊我去抬可樂。他們一見渚煙也立即對他產生了好感,吹了幾句,就一起到了寧紅的假山上喝可樂,找小猴來給它們喝,大家一起笑。終於太陽變紅了,我問渚煙:「你該回家了吧?你媽可要打你了。」渚煙站起來說:「好吧,謝謝你們陪我玩。」郭光笑道:「哥們了,說什麼話。」 他這話一出,只見渚煙神情古怪,瞪眼道:「你們說我是你們的哥們?」我點點頭,問:「那麼感動嗎?」三人一起笑。我又說:「你小點又有什麼,在學校裡有人要打你,就叫我們幫你。」季康和郭光一起起哄,渚煙表情頗是奇怪地問:「那我以後我怎麼找你們呢?」 我們都說他沒辦法找我們,只有以後週末在這條街上瞎轉才能碰上,他興致勃勃地說以後常來,好碰見我們。 這一天碰上了渚煙,結交了一個小朋友,我們仨人都十分高興,回校時哨兵索要可樂,可我們全拿去餵猴了,身上又沒帶錢,求他記帳才放了我們進去。我們都約定明天去碰渚煙,還專門把鬧鐘上了發條。可是好像這種專門的舉動都是多餘的,我們還沒等到鬧鐘響,就給高年級的趕了起來,上街值勤去。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三章 值勤 (更新時間:2003-4-3 0:54:00 本章字數:2241) 以前常見到警察給人圍攻,軍隊來救場。我倒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入了軍籍,成了要去救火的人。大時代之後,各國政府普遍勢衰,基本只起一個服務職能。因為司徒王元帥的堅持和多年努力,軍事力量基本都集中在了GDI總部和各國的GDI支部手中,其中又以三大國為主力。而經濟呢,則實行完全自由經濟制度,政府除了抽稅和少許的調節,基本無權進行管理和制約。古代的三權分立,現在變成了這裡的政權、軍權和財權分立,只怕是前人從來沒想過的。這樣的制度在大時代結束時,起到了充分的休養生息的作用。同時在刺激經濟發展和不加重人們負擔的前提下,保證了軍事力量的維持和增長。這些年來,天界的騷擾力量雖然也在增長中,但是沒有取得根本的進展,也算是這個制度的好處。 但是半個世紀過去了,現在矛盾就開始激化。軍事力量的代表GDI的權利已經開始擴展到社會的各個角落,但是卻缺乏政治力量的協作,尤其是不能直接控制經濟,經費已經成了GDI最頭疼的問題。而且因為這個制度,向政府當局是要不來錢的——他們也只有那麼些啊。無論造艦還是買彈藥,都要拿米米出來,但GDI又沒有米米。雖然在半個世紀裡吃掉了近半數的國民生產總值,但對付未知威脅的總體戰略防禦構想的完成仍然很遙遠。 政府方面,幾乎都是可以忽略了。那是一群被忽略的人…… 而商人方面,肯定是需要最多的剩餘價值的。因為與政府和GDI在加稅和減稅上的激烈鬥爭,獲取更多剩餘價值的最方便的途徑就是剝削勞動者……這是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不幸的是,在這個發展了半個世紀,仍然處於積極的資本原始積累階段的經濟界,這些理論都得到了充分的應用和證實。 因此,社會怎麼安定得下來? 我們偶爾也會討論這些事情,但一到比較深入的地方,就只有深深的歎息了。我們無法改變這個社會,無法使現狀得到好轉。我們能做的,只是搞搞保衛工作罷了。 國慶將至,南京軍事類院校新生全部拉出來編隊搞保衛工作。因為我們的政治出身都比較可靠(有嚴格的政審在前),又剛到南京,不容易給人收買吧。說是這麼說,後來我回想起來,也只是新生能支使得動而已。這半個月可真是夠戧,全是基層工作。 幹活的第一天,市政府門口就有200多人示威,把大門堵了個水洩不通。我們負責門口,不讓群眾衝進院子裡。就看到外邊值勤的地方警察才倒霉,不停的勸說吧,人家鬧哄哄的,根本就沒人聽。30多警察要勸住200多人怎麼可能,不住的有人往裡沖。 我們又不准用警棍什麼的,只好三五個一夥的拉住勸說。可是人家怒氣衝天,哪裡管你們這些20歲不到的小伙子的說話?喊的都是要親自找市長什麼的。我們開始還勸,後來發現純粹是對空氣說話,浪費吐沫而已。湧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帶隊教官一聲命令,我們都把人往外推。這時顧忌還多,輕手輕腳的,效率很低。教官看不順眼了,上來就是抬起大皮靴一腳腳的往外踹,喊道:「未必你們還養著他們不成?轟出去!」我們如法炮製,倒是很快就趕出去了。 這麼弄一次,我們都還覺得新奇,完全忘了自己已經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怨氣沖沖的人群好像都是為的李永權公司的火箭試驗場造成污染問題來的,可是遲遲不見人來接待。我們防守了幾乎一天,等到下午3點過才算是有人來管這事了,才歇了口氣。 「政府不起作用啊。」譚康坐到一邊,靠在慘敗的花叢中:「李永權的2000億身家,哪個敢動他?最多也就是媾和,隨便賠點錢罷了。」 「我聽說20多人中毒呢。」郭光湊過來,問譚康:「你說,一人賠得了多少?」 我豁地站了起來:「賠個P,又往這兒來了。咱們再上!」 「我靠,有完沒完啊∼∼∼」市政府門口低低的響起了一片牢騷聲。 這一天活幹下來,咱們算是充分認識到了政府和人們的魚水感情。高年級的聽我們吹了吹經過,都是麻木的表情:「繼續努力,小伙子們,還有14天。」 這樣的社會,真實的而非媒體宣傳的社會,真是讓人心裡不爽啊…… 好在,在街頭值勤了3天,我們學校的就調到國慶晚會籌備組值勤了。相對憤怒的上訪群眾,這裡簡直就是天堂。不過市裡的國慶晚會本來就隆重萬分,這一次又有國家副總理和GDI支部司令參加,屬於特級保衛。實際上,我們這些菜鳥起不到什麼保衛作用的,基本就是個儀仗兵的作用。當然我們是不知道的,還自以為自己很重要,承擔著領導的安危。晚會前,市政法書記召開了個保衛動員會,會上GDI南京分部第一書記講話,給我們透露了一些內部情況。年輕人的幼稚就顯露出來了,我們為知道了別人不知道的而興奮不已,同時深深為領導的安全而耽心,產生了不顧一切誓死保衛首長的決心。 第一書記給我們講的內幕,基本屬於應該在我們二年級開始能知道的。雖然是屬於GDI內部公開的低級秘密,但我們不知道的還是如夢如幻。他告訴我們,三大國在幻界(第七空間)建立了一個強大的GDI全權管轄殖民地。因為保密工作好,直到現在,那個殖民地已建成了超級海軍和連鎖要塞防線時,天界還不知道。假如一切順利,在五年內就能出兵攻擊天界在幻界的處於蠻荒狀態的殖民地伽南國。 我們心中充滿熱切的希望,希望能早日擊潰天界,消除對「天災」的耽憂,更進一步征服天界,享受那未經戰亂的文明。 充滿著這樣的想法,我們認真的執行了保衛任務。整個晚會期間目不斜視地操槍站在首長身邊,隨時決心為他而死。可一晚上平安無事的過了,我們緊繃繃的神經一下鬆弛下來,幾乎都快倒下了。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四章 忘憂城 (更新時間:2003-4-3 0:55:00 本章字數:2184) 我們運氣是不錯的,因為這次的清洗事件,推遲了近1個半月的教學。而新的設備已經運抵,學校在清洗之餘也進行了大的教學改革,開始嘗試進行不出門的網絡化教學。這時的網絡是比較低級的,應付探索中的教學倒還不成問題。我們除了軍體課外,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在寢室裡上課。只有個別實在玩得瘋的經常逃課留下不良記錄的,集中在大教室裡上電化教育。有人看守的那種。 原本學校計算機中心有一個小圈子,不到20人的樣子,組成了計算機協會。開始還招過人,把我們騙了進去。可是後來我們才知道要浪費極其寶貴的週末早晨去離宿舍3公里之遙的計算機中心上機,退出率就立即達到100%,這也是計算機中心建立5年來一直小規模發展的原因。我們則真是幸運的一代了,學校全部聯上了校園網,寢室裡還發了台電腦。譚康從家裡拿來一台筆記本,自己獨自用。這台電腦就給我和光光輪姦,遠遠好於其他寢室3、4個人搶一個電腦的慘狀。因為這一陣賭博檯球戰況不錯,我們還準備各出點錢再去買一台回來,那就爽啦。 大伙想想,從來基本只看過電視的學生宿舍裡有了電腦這麼個玩意,會幹些什麼呢?主要的也就是打遊戲和看電影了。不過很快我們有了更好的去處:計算機中心終於廢除了孤立發展的方針,向全校開放了。那裡在前幾年試驗階段時,就搞過BBS->社區->文字mud一類的試點,也都是成功的。不過這些東西都要人來參與,在一個10多人的圈子,一半人還經常不能來的情況下,那個社區也就冷清得很。計算機中心終於把這些開放了,並允許有意者開發新的功能(使用他們的服務器)。這也就是南京國際關係學院後來倒霉的禍根所在——領導不懂技術,在這個時候就會出現bug.但凡是參與開發了新的模塊、社區功能的,都是進學校之前都很有些計算機基礎的高手。凡是高手,都有利用技術進行犯罪的潛意識心理——結果,南國院計算機中心的系統功能大大增強,同時後門百出。 我一開始沒有加入進開發組裡,後來在一次BBS的討論會上,我提出徹底升級社區,成為圖形化社區的構想,得到了很多看熱鬧的和懂門道的贊同,帖子長達5天都頂在BBS最高點。這個時候,這些新思想是很受歡迎的,主管老師雖然落後於時代,但他們的偉大之處在於仍然有很高的興趣,並且希望看到我們加以實施。沒多久計算機中心的主管老師和他帶的倆研究生就找到我,一起去開了個會研究這個東西。反正這次升級很順利,學校最近好像也非常有錢,買設備基本都是直接簽單。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我們把新系統建了起來。本來大伙在BBS上、社區裡乃至mud上都是蒙著眼敲字,這回好歹是全圖形化了。可以看到自己到處跑路,還實現了BBS、社區和mud的三合一。說起來非常偉大,實際上就是以原來的系統為基礎做了個網絡遊戲集成包。反正主管老師也玩得樂此不疲,大伙皆大歡喜。 新系統運行後,立即發現現在的後門問題趨於嚴重了。原來在文字時代,大伙作弊也就是要用的時候作弊一下,不是很嚴重。可是到了圖形化的今天,高手們是不滿足於自己的ID身上穿的是土布衣服的。玩技術的又最愛搞不勞而獲——結果後門全都體現了出來。社區才運行3天,已經經常可以看到穿著天神鎧甲的在公共場合PK.校領導檢查時就給流彈集中,秒殺了…… 結果又是立即召開會議,規範校園網。不外就是內外夾攻:一邊找人查後門補洞,另召集一些正義感比較強的當社區警察,抓了現行的予以校紀處分。這麼一搞,情況是要好一些了。不幸的是,找來補洞的大俠們,又開了新的後門。這種現象估計是從古延續至今不會斷絕的。我開始還老老實實的給他們補洞,後來發現一分錢都不給我,學期評分也不加。這些天老子都算在白干,當苦力,衝冠一怒為沒錢,就留了個後門給自己,而且是最高權限的那種。這得宜於我前幾年對電腦和網絡理論如癡如醉的鑽研、學校大開方便之門給我充分實踐的機會以及監管措施非常不力。我們這一個三人堵洞小組,各壞鬼胎。最後堵死了所有以前的漏洞,留下了幾個容易給人發現再堵掉的後門,但都自己藏了最後的一手。不過那倆人設漏洞的方法是從雜誌上看來的,我有那本而且仔細研究過。看了一下,他們那倆比較隱蔽的漏洞還是有威脅我的後門的可能,我就又設了一個啟發器,系統運行一周後自動幹掉他們的後門。 新的社區發起了取名運動,廣大社員積極參與,很快選出個「忘憂城」的名稱。 我在這學校裡的很多時間都是在這虛擬的空間度過的,學到了很多,看到了很多,也交往了很多人。不過這些很大程度上都是違紀的——在社區弄好了後,學校發現上網的太多,尤其電腦少的寢室還出現爭搶,簡直烏煙瘴氣,就規定一年級的不准上網。 這個規定,只有刺激我們更好的學好電腦和網絡,與監管階層搞捉迷藏。我從來不曾用我那個來之不易的最高後門,怕給人查出來,都是用別的手法如偽造機器地址等去上。譚康和郭光也偶爾上上,因為他們動作比較慢,容易在突擊檢查裡給抓到,都是在吃飯的時候和週末晚上監管人員都進城逍遙的時候才去。 這樣我將大量的時間花在網上,週末也不大出去,季康和郭光時常溜出去,卻沒能遇到渚煙,聽說少年宮嫌寧紅貴,換到玄武了。玄武公園離我們校就稍遠了些,我們在這種「封閉式」教學中是不大可能去那裡碰他的。可也遺憾,沒留下通信地址。 軍體、電化教學、吃飯、玩電腦……這基本就是那一段時間,我們過日子的方式。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五章 東洋之花 (更新時間:2003-4-3 0:56:00 本章字數:3409) 前面囉嗦了很多,可能也是人老了回憶過去的必然結果。我們的學校是軍事類的,GDI南京分佈直屬的,也就是個重點教學基地。不止有我們地方新生,每隔幾個月都還有來自四方的GDI官員到這裡培訓。我們在忘憂城社區裡砍怪物時,也在談論會來些什麼樣的人,說不定會遇到傳說中的英雄呢?不料已經被我們拖下水的計中管理員告訴我們,因為要來一批留學生,所以這一批軍官培訓計劃延期了。 留學生?這可比軍官有吸引力得多,街上的人立即全都圍到了巫師身邊,七嘴八舌的問。立即創造了瞬間刷屏記錄。他回答不過來,就濫用特權,用龍捲風把大家都吹到了城外去,害得我們又走很久走回去。饒是如此,他也一晚上沒清淨,只見忘憂城裡不住的有人飛到城外去,然後街道上全是長征的隊伍向城中心巫師站的地方開去。這樣壯觀的景象持續了20多分鐘,巫師無法忍受,開始PK了。大伙都不是他的對手,一轟而散。反正他說了是後天的事,我們期待著就是了。 這個消息倒沒有封鎖,第二天年級老師就來給我們傳達這個事情,要求我們這些沒課的去列隊歡迎來自遠方的客人。我們打聽到是來自日本的,不知為何,立即聯想到了忍者、女優、富士山。 軍校有軍校的好處,軍服一穿上,就統一得很,作為迎客,很是壯觀。我們一年級的新生一大早跑去集合,在門口列隊,嘰嘰喳喳的討論來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他們聽了我的忍者女優說,都說弓雖,我不由小得意一回。大家腦子裡都在yy不止,不知出了多少怪念頭出來。 到了8點過,車隊來了。一共來了32人,坐了兩輛大客車。他們一下車,我們不由低低騷動了一陣,壓抑不住的失望——都穿著很正常的衣服,完全沒有我們預想的什麼藝妓、忍者和shogun的裝束,看上去跟我們也差不多嘛!這熱鬧也就看不成了。來的女孩子不多,好像也就1個排球隊的規模,男生倒是可以組倆足球隊還有替補。這樣的陣容簡直是我們最最不期待的。偏偏男生中有幾個酷蓋,我們這邊的花癡女生們雖不至於撲上去啃或者尖叫起來,但看他們的那種眼神真是令人氣憤啊!我們男生這一團爆發出來許多尖利的目光,在我們的女生團和日本男生群中掃來掃去。如果那是激光武器,他們已經體無完膚。 因為心中充滿了跟日本男人爭鬥的念頭,我們開始完全忽略了去看他們的女生,而且她們日本女生一下車就跑去和我們這邊的女生聊天去了,混成一堆簡直分不出來。我們只好把她們與花癡並作一團,用憤怒的目光掃射不已。直到年級老師發現不對頭,呵斥我們:「你們這是什麼眼神?快走,快走!」把我們轟走為止。 這些外籍學生一來先專門分了個班學習中文,沒和我們一起上課。我們這些整天泡在忘憂城裡除了吃飯不肯出門的懶漢就簡直見不到他們。不過一開始留下的惡劣印象也使我們沒什麼去接近之的想法。高年級的厚臉皮就多了,食堂裡經常可見一群規模在20人左右的蒼蠅在圍著日本人那一堆湊熱鬧。但據我們觀察,留下食堂吃飯的日本妞都沒什麼好貨色,倒是有幾個男生還不錯。那群蒼蠅的規模慢慢減小,最後基本只剩幾個厚臉皮的老女生泡嫩草。我們看著,還有點同情那幾個酷蓋。 11月底的一天,南京突來寒流,天降大雪。我們宿舍的水管給凍爆了,只好到學校開水房打水。我們宿舍還好說,人少,交情好,輪著去就是了。有些宿舍為了決定哪個去打水,動用了拳擊、散打等競賽手段。不過我好像比較背,這一天連線打遊戲居然連輸給譚康和郭光N局,自己都覺得沒有抗辯的餘地,灰溜溜的提著水瓶去打開水。在開水房遇到一群日本MM(因為雖然聽不懂,卻能聽出來她們在說日語)。在我旁邊打水的一個MM很不錯耶,長髮、清純、看著有靈氣。我給她打了個90分,準備上忘憂城宣佈我的這個發現。可惜沒帶相機出來!不過轉念一想,這樣隨便給人拍照的話,人家會把開水潑過來吧?那麼危險的工作,還是交給別人幹好了。 我打4瓶水比較慢,MM打完2瓶就先走了。我剛打完,聽到開水房門口比較嘈雜。 出去一看,一個比較有印象的日本酷蓋在和剛才看到的PPMM在爭辯什麼。他們說的都是日語,老子一句聽不懂,反正聲音都越來越大,氣氛越來越緊張。遠處都不住有人往這裡看。我本來不想趟這混水,偏偏門口就那麼窄,我拎著4瓶水無論如何也走不過去啊,只好不住說:「讓讓please.」很明顯的他們根本沒看到我的存在,仍舊在那裡吵個不休。酷蓋一時激動起來,一把抓住MM的手。我正吃驚時,MM甩手就給了他一耳光。我靠,日本女人凶悍起來直接動手,這一點要提防了。 酷蓋吃了虧,捂著臉憤怒地瞪著MM.我這邊則是手都拎麻了,老大不耐煩,不住呼喝:「你倒是給我讓讓啊,把我關在裡面幹嗎?」酷蓋立即轉移鬥爭方向,用威脅的眼神看我,然後老大不屑道:「你又想怎樣?和我單挑什麼?」 就他這句話,我就知道他不學好,來了這麼一會,就學會了「單挑」這個詞,肯定是個惹事頭子。不過這裡算我的主場,就早來2個月,地皮也踩得熟得多。我也用藐視的眼神看他,說:「你的忘憂城ID?我們9點半在城頭單挑?」 酷蓋發了一呆,是完全沒有想到我約戰這個。PPMM在旁邊說了些什麼,反正絕對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他就不自量力的和我約戰了。這才離開,我的手都拎麻了,把瓶子放到地上歇口氣。MM見酷蓋走了,對我鞠了一躬,說了句:「DOMO」也走了。 我只記得「aliyado」,她說的這個是什麼意思,回去還要翻一下字典。有此奇遇,回去可以發幾貼騙錢了。 回去給譚康和郭光吹這段奇遇,他們立即自告奮勇準備攬下今後幾天打開水的工作。我立即打開電腦上忘憂城,寫了個2000多字的帖子,用盡一切貶低的詞語發動輿論攻勢先從氣勢上壓倒對手。帖子中我給該酷蓋命名為「龜山小小次郎」,把那個PPMM稱為「東洋之花」。這樣的妙語當然有受到多人追捧。 外籍學生來忘憂城都不超過1周,想和我們這些老油條單挑是完全不可能的。很快整個城的遊民都雲集到了忘憂城東門來看我如何扁小小次郎的。約的是9:30,結果不知為何直到9:50都不見人影。正當巫師準備宣佈我不戰而勝時,見到前兩天一個遇到過的日本學生領了一個人過來。名字是亂碼,看來必是龜山小小次郎無疑。一見他,城下一片混亂,大興刷屏和密聊——他根本就迷路了,還讓人帶來的。而且看他的穿著,完全是新手。Query了一下,是當晚9:00才註冊的…… 這還有什麼可打的?我正準備放個火球把他正法,巫師發話了,說我這樣欺負客人,非常不該。我抗議說他不顧我拎4個水瓶不讓我路才不該,巫師根本不理我。反正這裡巫師最大,我們也都給他面子。他說如何就如何吧。不過巫師肯定對前幾天我煽動人圍攻他心懷不滿,居然讓龜山小小次郎來決定比鬥的方式? 我靠!他如果要我們用東洋刀對砍怎麼辦?你他媽的給我找難看啊??? 我反覆的pm巫師,他就是不理我。看來巫師真的惹不得,我在考慮怎麼假裝電腦板子燒掉時,龜山小小次郎發話了:「明天晚上8:00,我們網球場見。可以團體賽哦。」 他說這話就是吃定了我的意思,我非常不服。好歹我在忘憂城也是比較有面子的元老級了,這個臉丟不得。我橫下心道:「來就來,who怕who啊???」 立即有無數熟人PM我:「你會打網球麼?怎麼在網球場從來沒見過你啊……」 龜山小小次郎說完就走了,看熱鬧的也逐漸散去。我的眉頭揪成一團,一付苦瓜臉看著譚康和郭光。 譚康說:「我是會打,不過聽說那些日本人打得很不錯,恐怕……」 郭光的回答就簡單了:「不就是網球嘛!我們明天中午去學一下,晚上照贏他們!」 有時我很佩服他這無可救藥的樂天派情緒…… 忽然屏幕上出現一個新註冊的亂碼ID來PM我,用的倒是中文:「他不叫龜山小小次郎哦,他叫小野龍二。」 「是嗎?」我回復過去:「是有點野,看我教訓之。」 那邊又回復過來:「我會去觀戰的,加油啊。」 我想肯定是東洋之花在pm我了,可是她立即就下線了,怎麼pm都不回。我只好又去找字庫來裝上,看到龜山小小次郎的ID果然是「龍二」(「龍」是日本的那個異體漢字,打不出來的),另外一個新註冊的是「內籐寒子」。 「這名兒不錯。」我後面倆人都說。 「先想想明天的比賽吧,你們倆都給我一起上,不許跑路!」我大聲喝道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六章 夥伴 (更新時間:2003-4-3 0:56:00 本章字數:4151) 我真的希望城市暴動一類的事件發生,徵召我們去執勤。可惜這一天太平無事的過了,我馬上就要面對與龍二的單挑。雖然沒賭錢,但是這影響也太雞巴廣了,中午在網球場時都有不少人端著飯盒來看我們練習。郭光學得快,馬上開始鍛煉花招,向周圍男女們獻寶。我只得當他不存在,和譚康在一邊練。我只打過羽毛球,這個東西是完全不同啊。練了一會,我基本放棄了,對譚康說:「看來只有用田忌賽馬之術,靠你了。對了,你跟他們打過沒?勝率如何?」譚康苦臉道:「我跟他們打了1場團體賽,輸得一塌。那個龍二聽說還是裡面打得最好的幾個之一。」 廢話,他打得不好的話,選這個跟我單挑幹嗎? 其實,這裡並不需要過多的交代別的了。實力證明一切,予以再多的鋪墊,也不能掩蓋我們慘敗的必然和事實。當天晚上,我們三人來到網球場和龍二邀集的人競賽。從發第一球開始,失敗就成了必然。我們開始還為了田忌賽馬的先後排了半天,可是實力最強的譚康一上去就給日本隊裡排名第二的那個胖子狂扁。譚康苦苦掙扎,最終還是不敵。郭光的運動神經雖然好,但天才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代替多年的練習,輸得還算痛快。 他們倆打完,其實我已經不用打了。反正已經輸得一塌。不過龍二很囂張,在一邊嘰裡咕嚕的,我是實在看不順眼,就還是走上去跟他作戰。說是作戰,不如說是送去給他屠宰。連輸4局,我已經很不爽了,他還大聲笑著跟一邊的啦啦隊致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一時氣昏了頭,見他遲遲吹牛不肯發球,忍不住大叫起來:「你他媽的打不打啊,不打就認輸!」 這話自然是過於狂妄了,全場噓聲。龍二終於好像有點惱怒,回過身來發了一個直線球,速度非常的快,而且直奔我面門而來,看著就是報私仇的。這時我也給激怒了,身子一矮,向右倒去,雙手執拍向左上方猛抽過去。這一記抽中了球的中部,這個直球又加了極大的速度直線飛了回去,不過畢竟我是矮了身子接的,這球充其量也就是觸網。 可是球的速度太快了,甚至摩擦空氣產生了一生尖嘯!一聲輕響,球穿破了球網,只奔龍二而去。龍二這時哪裡反應得過來,急揮拍來擋時,球剛好打在拍子邊沿上,反彈到一邊,直撞到十幾米外的室內網球場大門上去,發出極其恐怖的一聲巨響。而龍二給拍子的巨大衝力一衝,人也斜飛了出去,在場外的木地板上滑了五米遠,撞到後面的衣櫃上去。相比之下,他的腦袋裝櫃子的聲音小多了,幾乎沒人聽到。不過幾秒後,一群啦啦隊衝上去攙扶他,之見後腦勺已經撞出血來。他的意思好像還要繼續戰鬥,可那群熱情的女人哪裡肯放過這樣一個調教酷蓋的機會,一擁把他拉到保健所去包紮了。 這邊場內喧嘩無比,似乎打破球網很稀奇一樣。裁判見這情況,也不知如何是好。我回頭看我這邊的親友團,個個都是激情萬丈。「大黃你給我們掙臉了!」一類的話此起彼伏。 與之相差甚遠的,就是譚康的表現。他像中邪了似的呆看著對面。我走到身邊他還懵然不知。郭光拉過我來,用眉毛瞄了一下對面:「你說的東洋之花就是那個啊? 我們見過,還以為是外系的!「」是嗎?「我坐下來,看到譚康還處於定身狀態,就問郭光:」他怎麼啦?「 「東洋之花進來後,他就這鳥樣了。」 「我靠,難怪最後輸得那麼利落!」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他了。 坐了一會,裁判喊我們過去,與倆剩下的日本人謝幕。雖然成功擊退囂張酷蓋龍二,不過我們還是算輸。這樣的輸法倒不算難看,還可以留下些許歷史亮點,我們也是很滿意的。 幕謝完了,啦啦隊衝了下來。我們見到如此窮凶極惡的女人群,不由又是恐懼又是期待。不料她們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存在,去圍困那倆日本人了,果然還是外國的月亮要圓一些。瞧跟譚康打的那個胖子胖得跟相撲一樣,飛身救球的動作我們都給起了個名叫「乳燕雙飛」,可是照樣圍了N多女人。在這個賽場上我們再度大敗,不由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形象來。譚康好歹高中之前還是地方一小風流人物,跟我們混遭致如此不幸,不由氣得牙癢,忿忿道:「婊子才去扒那些人呢。」我和郭光對此阿Q言論大為讚賞,聊以自慰。 正當我們灰溜溜準備離開時,一回頭東洋之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這個確實是太過突然,以至於我們三人嚇得擺出了張牙舞爪的COS.那邊拉拉隊看到了,又是一陣轟笑。我們三人簡直是頭都抬不起來了,直想立即學會鑽地。 「adashiwa…」東洋之花突然笑了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名叫內籐寒子。今天的事情,說起來都是我惹的麻煩,辛苦大家了。你們打得很棒啊,今天才學的,確實已經很棒了。」 譚康突然搶著說——其實我們面對PPMM,都說不出話來了。這個時候誰說話都不至於搶,可他的動作總給人一種搶的感覺——「內籐同學喜歡網球嗎?我們可以多多切磋,我已經學了幾年了,很喜歡,他倆才學的。」 我和郭光心裡都覺得有哪點不對,估計是面對美女和野獸時的一種本能的競爭感,但又說不出來什麼。譚康可能也發現自己有點失言了,趕忙趕忙的說:「我們為了比賽,都還沒吃飯,內籐同學能否和我們一起吃個飯,聊一聊呢?」 說到這裡,他的企圖我們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傢伙迷上了這個東洋美女。內籐沒有反對,就跟著我們往餐廳走。我和郭光專門拉後10米開小會,也算是留機會和空間給譚康。 郭光問我:「唉大黃,你說這日本妹妹怎麼樣?」我反問:「你看上她了麼?」 郭光吞吞吐吐道:「確實很漂亮呵,而且就在面前給哥們泡總感到怪怪的。不過我覺得好像我跟她不合適一樣。」 「雖然知道是這樣,但心裡總還是感到有些不愉快吧?」我壓低聲音:「人家是豪門望族出來的,我們的人生起點和她不一樣啊,譚康還好些。我和你感覺差不多啊。」 本來我們算是軍校,應該是嚴格管理的。不過我們又不是專門培養軍人的,主要是情報方面的,所以比真正的軍校就松不少。校方的個別官員的家屬還在學校裡開了一家很奢侈的「喜樂」餐廳,幾乎徹夜經營。每到晚上9點過,我們就不許外出了,就只有在那裡挨宰。所幸的是,譚康今天如此無恥不宣而戰地開展了泡妞攻勢,那麼他請客也就是必然。 餐桌上好說話,我們也發現了內籐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至於她這樣好的女孩為何會對我們這種連追星族拉拉隊都看不上的人感興趣,和我們相處,那就不得而知。 我們聊得很愉快,但我和郭光都很自覺地把譚康作為了聊天的重點人物。 「今天很愉快啊。」出了餐廳,內籐回頭對我說:「我的那些女同學都挺沒勁的,男同學裡又儘是龍二那樣的。」 「是嘛?」我單獨跟她相處,一下就拘謹了起來:「能和你一起聊天我也感到很高興。」 內籐笑了,那笑容在夜燈的照耀下有些耀眼:「你怎麼說起官方語言來啦?」她這一句就把我卡住了,說不出話來。郭光幸而上來解了我的圍:「我們歡迎你來玩啊,有時間我們也可以陪你的,隨時召喚就是。」 內籐又笑了,瞧瞧我又瞧瞧郭光,說:「真的嗎?」 這時譚康付了帳過來了,他在一邊已經聽到我們的談話,過來就忙說:「我們非常希望能和內籐同學交朋友——等我們收拾好寢室後,可否請您來玩呢?」 「好啊。」她簡短地答了一句,轉身向外籍學生樓走去。走了幾步,回頭說:「你們真的很有意思呢,有時間就來找我玩吧。」 回到宿舍後,我們就開始夜談會。譚康承認了他不預先通告就追女的錯誤,許諾今後將進一步改善寢室娛樂環境作為報答。然後我們又討論起內籐來,然後跑題…… 「大黃,你可曾喜歡過誰?」譚康問。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是怎樣的,成功嗎?」郭光又問。 「fuck,要是成功了,我還在這裡和你們倆在一起?」我反問道。 譚康說:「這個不一定呵,大黃。你為何就不能泡好了一個,現在已經在家裡給你準備生兒子了?」郭光也興奮道:「不一定嘛,說不定已經來了南京打工,週末等大黃去臨幸……」 我翻起身就準備去拎茶几上的杯子給他們灌水。倆鳥人急忙求饒。好容易我放棄武器回去躺下了,譚康又問:「是什麼樣的,那種感覺?」 其實我根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突然那一種感覺衝到了嘴邊,不吐不快了,只好歎了口氣說:「看上去很美……想的時候都很美。但一接觸,發現對方根本不喜歡自己的時候,會感到心裡如有一個不住吸扯著內臟的空洞那樣難受啊。」 譚康不說話了,可是郭光偏偏還要追根問底:「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 「我現在根本就感受不到這樣的情緒啊。」我沉默了一陣,喃喃道:「那第一個失去了的話,可能看人的態度永遠有偏差吧。我想是找不回那種感覺了……今後會認識什麼人,和什麼人結婚——說不定都是組織上決定了,誰知道呢……」 說到了這樣不愉快的未來,對於我們的身份來說卻是完全可能。我們都沉默了,不一會就踏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我們給傳呼電話的鍥而不捨吵醒了。按照值日表,譚康萬分不願地起來接電話。他一聽那邊聲音,身子一下就僵了,連說了幾個「是」、「好」。放下電話後,他衝上來掀了我和郭光的被子:「快起來收拾,人家等5分鐘要上來!」 「誰啊!!!」我和郭光都凍得縮成一團,憤怒地抗議道。可是看到譚康的眼神,我不由動搖了:「不會是她吧?」 看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和郭光都慘呼起來:「她這麼早來幹什麼!」一邊忙忙穿衣起床,三人上竄下跳收拾房間。不過時間肯定是完全不夠的,剛才把床理好,已經聽到走廊裡接二連三的驚呼,那必然是發騷洗冷水澡的遇到了女人的聲音。門打開了,內籐穿了一身的休閒裝:「我想在學校外散個步鍛煉一下,你們來麼?」 「好……」我們邊擋住堆滿了的電腦桌,邊吞吞吐吐地答應了。 就這樣,內籐很快和我們很熟了。她比我和譚康略小,比郭光大些,脾氣也很對得上,四個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相處得很愉快。對她的稱呼,也逐漸往呢稱化發展,最後就叫她寒寒了。我們邀請她為宿舍名譽捨員。只是苦了我們這樓裡愛洗冷水澡的幾哥們。當然,喜歡寒寒的人更多,都很歡迎她來。而且她有時還帶幾個女伴來,更是男生樓的救世主。沒過多久,她已經成為我們的一分子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七章 怪物、天災? (更新時間:2003-4-3 0:57:00 本章字數:4316) 逍遙的日子過起來永遠嫌少。到了12月下旬的一天,我們習慣的打開電腦準備上課時,發現課程已經全部中斷了。屏幕上的通告寫著黃色警戒狀態,要求我們都待在宿舍裡不要離開,有特別行動任務。 我們根本懷疑這是突擊演習,在揣測和不安中過了一個上午。中午到食堂吃飯時,副校長趕來發表講話,證實了確實有特別任務。見下面議論聲一片,他還特別強調了不是演習,確實是黃色警戒狀態。然後把各系各樓的學生幹部召集過去開小會。 這個樣子,我們就實在沒什麼心情吃飯。高年紀的倒是勸我們多吃些,說是這樣的任務他們也曾參加過,來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但中間過程都比較漫長,需要足夠的體力支持。說完了又說,這次居然連一年級的也要動員,不知道是怎樣的任務。 「南京沒有城防部隊了嗎?為什麼會動員軍校生,而且聽你們這樣說,還時常有這樣的事?」譚康問。 「很簡單,因為學生更容易控制和保密。而且動員費用更低,哈哈。」我們樓長很誇張的大聲笑道。 我們就按照軍訓時的編組集合。按照GDI軍中編製條令,學生軍的步兵編製單位為7人組成1小隊;5小隊組成1中隊;5中隊組成1大隊。我們學校這樣級別的設一個新兵支隊,根據人員多少不同,大隊數量也就有所不同。此次一共出動了10個大隊,1300多人。其中新學員占一半,由老學員當各隊的領導帶著行動。 GDI這個組織的成立,說起來還是很了不起的。總的來說,具有相當的超前性。創始人司徒王參與制定了大部分的規範化條款,從個人的積分陞遷降職到伙食標準的配備都有詳細的條文可以遵循。半個世紀以來,這些條款都沒有怎麼落時,反而因為其實用性,已經逐漸成為GDI人員腦中的不可推翻的定律。比如說,我們這樣一個步兵戰鬥小隊,應付各種情況應有怎樣的編成,就有5條之多。想要自創一套自己的編成方法,立即會與友軍發生激烈的不兼容現象,所以大家也就不作無謂的努力了。 我們3大隊2中隊第2小隊,按照軍訓編組(那就是嚴格按照條例編的)組合整隊後,就來到校裝備庫領武器。小隊的編制是2名機槍手、1個工兵、1個火焰兵和3個狙擊手。這是對付天災的標準配置。我、譚康和郭光都是狙擊手——當然,那是因為軍訓時這麼分的,不見得我們就適合這個崗位。這次拿的裝備是輕型裝備,沒有防彈衣等防護用具。機槍手和工兵都發了突擊步槍,火焰手的氣瓶倒是多發了一個。我們拿到的是CK-39式短管狙擊步槍,槍長1.02米,使用普通火藥子彈,射程700米。這種裝備也是典型的對付天災的:比較輕,容易在打擊對方中自己快速移動。 手裡拿著有子彈的槍並不讓我們覺得更安全。相反,我們怎麼都覺得比不發子彈的國慶保衛工作要危險得多。我們1、2、3大隊一起行動,裝甲車隊經過長江大橋時,已經可以看到江浦一帶的濃煙。再走10分鐘路程,就可以聽到細微而激烈的槍聲。不一會,裝甲車開到了鄉村小道上,顛簸了20多分鐘停下了。 我們出來一看,在一個貌似什麼研究機構的大門上。這裡也沒什麼標誌,但大門居然修成了古城牆那麼高,還是三面環抱的,簡直是有些誇張。對面也沒有什麼建築,就是一片樹林。大門的每一邊牆都有100來米長,修得跟水壩似的,足有10米來寬。我們的裝甲車就停在後邊,前面還寬敞得很。 大隊長一聲哨響,拿著喇叭給大家下任務:「我們的任務是堅守這個陣地,不讓敵人突圍。」 這裡人都沒有一個,守什麼?我幾乎可以看到大家的頭上都冒出個大大的問號出來。 當然,這個疑問並用不了多久,突然一陣狂風刮起,風裡傳來一陣刺骨的嚴寒。 儘管我們穿得都足夠,但心中卻一下子進了一股嚴寒的氣息。立即可以看到很多人的臉色都大變了。我們都瞅隊長,他喃喃道:「來了。」率先把槍架到了城門垛子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們再不知好歹,也立即是原樣照辦。嘩嘩的槍管撞擊聲不斷,城頭立即架起了400多支槍。 突然樹林中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野獸號叫,緊接著,樹林深處開始出現響動,看樹林的晃動情況,像是一個很巨大的東西過來了。我們還沒反應,隊長已經罵起來了:「開槍啊,還等什麼!」已經開始對準那個方位狂射了。各個火力組才開始紛紛反應過來,對著尚未出現的目標射擊。不過我們狙擊手的宗旨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而且自己的槍射速慢,沒有面積壓制能力,就沒動手。可是樹林猛一晃,一個5米多高,長著蛙頭獅身的怪物出現了。這怪物速度可快,樹林離我們100米左右,它五秒鐘不到就衝到了我們20米前,我們甚至可以聞到它身上的血腥氣味!這一下這邊可著了慌,2個別組的火焰手跳上了城垛放火狂燒,這邊所有火力都開動了向它身上招呼,打得它身上皮開肉綻的,才退了回去。它似乎就是比較怕火,退回了50米開外就不再後退,只是用那臉盤大的青蛙眼睛把我們瞪著。 這樣的怪物,新人看了都會心寒吧?郭光方才怪物衝來的時候射擊得快,已經得換彈夾了。邊換邊問隊長:「隊長,這怪物你們以前遇到過沒有?多久能消滅?」隊長哼了一聲,說:「這些行動都是機密,不允許問和回答的,你們以後要注意了。消滅它的唯一方法是機動隊來,我們都只是限制它行動的而已!起碼這樣的火力不行。」譚康立即問:「那機動隊在哪裡?」隊長沒理他,又悶頭射擊了三個回合,邊換彈夾邊說:「一個機動隊管半個中國,你說什麼時候能來?我遇到最快一次,他們當時在蘇州,那是個把小時就來了。誰知他們現在在哪裡?」 「我知道。」我回過頭來,把空彈夾丟掉,學隊長把彈夾在頭上頭盔上磕了一下。他們一下都認起真來:「當真?你怎麼知道的——在哪裡??」 「我那天研究他們的站點來著,他們有一個漏洞沒補好。所以我看了他們的工作動態。」我一扁嘴,做出一副苦像:「他們這次去福州武夷山區了。」 「節省子彈。」隊長立即下令:「起到壓製作用即可,盡量射擊它的頭部。」他跟著苦笑了兩聲,說:「好好幹吧,這樣的事多干幾回也就熟了。不過每回也總要出現些意外的。」 怪物在跟我們捉迷藏,在50米外東竄西跳。它的速度實在驚人,基本只有衝鋒鎗、機關鎗的概率射擊能夠擊中。我們狙擊手相對來說只有等它暫停一下的機會設計。它時不時還發起一次突襲,衝到離我們近在咫尺的地方來。不過在這個距離,火力壓制力量就太充足了,幾下又能把它打回去。 其實這場戰鬥,可以敘述的地方真的很少。我們幾乎就是在重複著機械的動作——射擊、裝彈。怪物一離遠,就減少火力進行概率射擊。它一逼近,就全體一起上,給予迎頭重擊。其中發生一起悲慘的事:怪物的一次逼近中,一個勇敢的老生在跳上城垛噴火時,一腳踩空落下15米高的城頭去。在空中,火焰就反燎將他燒成了一團火人。剛剛落地,他就雙手亂舞著,慘呼著拔掉了鋼瓶塞子,自爆了。這一悲劇大大刺激了我們,只可惜是往不好的方向發展——眼看著大家的士氣就低落了下去。 就在我們苦苦抵擋的時候,右側的山上傳來一陣樹木倒下的雜音。我們三大隊正守這邊,大隊長舉起望遠鏡一看,立即喝道:「向後射擊,火焰手蹲下,準備上刺刀!」他話音才落,一個怪物就沖天而起,從林中躍了出來。離得最近的倆中隊立即出現了騷動,除了中隊長外全往後跑了——這大概也是啟動學生部隊的必然可笑之處,士氣和堅守力極差。我怎麼也感覺腿發軟,半靠在牆上向怪物射擊。它根本不理會我們這邊的火力,逕直向噴火的4中隊長衝去,一爪就把他拍得飛了過來。譚康和郭光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到了後邊,也不知能不能活。我瞅準了它攻擊完畢一頓的功夫,速射了三發,其中一發打中了它的眼眶。好像這個地方它總算是有感覺的,倒了下去抽搐不已。2個火焰手衝上去猛燒一氣,它終於承受不了近距離的火焰直射,跳下了城牆去。這一下受創頗重,沒再動了,也不知死了沒。 我們還沒顧著喘氣,大隊長已經下了撤退命令。那邊倆大隊開始整隊進裝甲車撤離,我們在最後邊,還得壓制下面那個不斷上竄下跳的怪物。等其他兩個大隊的車都開動了,我們才匆忙進入裝甲車往回開。下面那個我們打了3個小時都沒打死的怪物一下子沒了壓制,衝到鐵門前,幾下猛撞就撞開了,也跑上公路來追擊我們! 我們一個中隊3輛車,走在隊伍的最後。坐在車裡,都感受得到後邊公路震動的厲害。4,5小隊坐的3號車的40式機槍射擊聲不住傳來。我們隊長升起潛望鏡一看,直嚷道:「咱們跑得真是時候啊,後面來了一串了!」大伙都來了個集體面如土色,各自只默默祈禱別翻車或者拋錨什麼的。好在那些怪物的長距離持續奔跑速度比不上全速的裝甲車,而且三號車的壓制射擊還是比較起作用。等我們上了過橋的大路,怪物已經不在我們的視野中了。大伙幾乎連滾帶爬逃到了引橋路口,結果因為過來的部隊都在撤退,又都跑得快,近百輛裝甲車互相堵車…… 遇到這樣尷尬的情況,真是哭也不知道怎麼哭了。經驗比較老道的1大隊自動讓出了位置來,在公路上把裝甲車擺成一線,車上只留機槍手,其他的都下車借車掩護準備迎擊。我們這些新兵居多的大隊就比較窩囊了。甚至見到有些人開始往長江走去,似乎以為可以游過5公里寬的江面逃生???不過1大隊的大隊長實在很有經驗,他用喇叭對那些人吼了一聲:「那些傢伙會游泳的,而且絕對比你們游得好。」那些人就全跑回來了。有些在觀望,有些躲進裝甲車裡等死。 其實要疏通交通並不難,關鍵是怪物實在沒給我們甩下多遠。橋口才疏導完畢,上去1個大隊不到,怪物就追上來了。遠處煙塵瀰漫,大地震動,似乎有千軍萬馬之勢。一大隊的車載機槍全部開火了,但絲毫止不住怪物的來勢。我們候在倒數第二上橋,等於是一大隊的預備隊。大伙篩糠的有,多數還是臉色發清的舉起槍來準備第二度衝擊。不到半分鐘,怪物們已經衝到了一大隊面前,途中只有2、3個被密集的重機槍打倒。漏過了的就衝了上來猛撞到一大隊裝甲車上。車後的一大隊預備隊在縫隙裡猛射,火焰兵也燒了一氣,才把怪物打了回去。可是中央的兩輛裝甲車已經給撞歪,漏出了中間2米來寬的大口子。怪物再衝上來的話,就直接會和一大隊,以及我們肉搏了。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幾聲悶響。隨著一陣尖嘯,怪物所在處化為一片火海。過了個把分鐘,煙塵散去時,只見7、8個怪物橫屍在不遠處,公路給炸出了10多米寬的一個大洞。更遠處10多個怪物在火堆中亂竄亂跳不已。我們這邊都歡呼了起來。我們新兵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一大隊的在叫:「軍艦早該這麼支援了,漂亮!」譚康才反應過來,給我們解釋說肯定是燕子磯海軍基地的軍艦開到大橋附近來支援了。 趁著軍艦給我們掃尾,我們乘上裝甲車狼狽逃回了學校。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八章 騷亂(上) (更新時間:2003-4-3 0:57:00 本章字數:2665) 回到校園後,因為學校一把手都到北京開會去了,既沒有總結表彰,也沒有情況說明。我們這次的任務算是失敗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處分。不知怎麼的,就傳出了謠言。後來我們總結,其中肯定是有人推波助瀾的,或者是天界的特務,或者是敵對的勢力。 我們回來後,沒有人喊我們交槍。譚康倒是比較自覺,第二天邀集我們樓十幾人去槍庫主動上交。結果卻因為週末,槍庫管理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家也沒電話,問了半天,他家住在哪裡也沒人知道,大家只好又扛著各自的武器回去了。火焰手還好說,他們的武器在危險物品管理倉庫交掉了。因為攜槍時的規定和違紀處理都很嚴格,我們帶槍的不由覺得非常之不自由。 買來報紙看,晚報日報什麼的,都對昨日的事件一字不提。本來這是突發事件,控制得很嚴,竭力想瞞過去的——不過江面上的軍艦都開炮了,南京的220萬市民又不是聾子——可還是要瞞。我們得不到官方的任何消息,又不能隨便出學校,流言就像暗處的野草般迅速而隱蔽的在我們中傳開來。 官方有一種說法,我也曾經做過實驗:一條消息只要在5個以上的人中以非書面形式傳遞,就一定會出現極大的偏差。在我們中傳播的消息就變得越來越離譜——開始是機動隊使用了原子彈把江浦區炸成了平地;轉眼間就變成了機動隊全軍覆滅在浦口陣地。以後的流言基本就以後者為發展基礎,到了最後,乾脆已經有很多強硬的聲音證實怪物已經攻入中央門和漢中門一帶,正在攻打GDI南京分部機關! 這時候再清醒的人也會惴惴不安了吧,我們等著學校的解釋。可是昨天的帶隊領導今天一個都不在,留下的老師似乎也是流言聽多了一付六神無主的樣子。隨後又發生了一件事:學校停電了,而且電話完全中斷。這一下,再堅定認為絕無此事的人也不能再堅持自己的立場了吧。 老師問不到什麼,我們就去問老生。不料他們也在開小會,說是以往都沒有過這麼鬧騰過,看來此次事確有變。他們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怎麼著?準備開溜吧,小命要緊。突然一哥們在陽台上叫:「快快,到這兒來看,要出大事了!」 我們一擁都到陽台上去看熱鬧。這個方位正對著學校大門,只見十來個背著包的拎著箱子的新生模樣的在門口去哨兵激烈爭吵著。他們意圖很明顯,就是要走人。門口哨兵是GDI鎮暴大隊的編制,根本不是學校的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看門,準確說現在唯一的任務是關門。這些都是老兵油子了,無論那些學生對他們說什麼好話,苦苦懇求也好,女生上去貼也好——都是紋絲不動的。開始只有十幾人圍著2個門崗哨兵,不一會又來了上百人,都是拖家帶口準備逃荒的那幅打扮。 樓長一看這情況,立即轉身往門口走:「這可不行,我得跟他們說去,這樣當兵的會打人的。」郭光不可置信的問:「不就是幾個小兵嘛,敢打咱們?他們就一個班七個人打得過咱們嗎?」旁邊老生都淬道:「笨蛋,人間門口架著機關鎗呢。」我這才想起來確實是有,不過一直沒見動過,幾乎認為是個如雕塑一般的擺設,忙問道:「未必他們還真敢開槍不成?」老生們立即議論開了,衝我說:「那機關鎗是沒開過,不過去年前年都有半夜翻牆過來的給他們開槍打了的,一個打了腿,還有一個打壞了腰直接退學回家了。」 樓長已經跑過去調停了,他撥開人群跟門崗隊長商量起來。我們都舉著望遠鏡在樓上看熱鬧,譚康還回寢室收拾箱子說是準備開門放人後立即走人回上海去。我似乎沒地方可去,郭光邀請我去他家——如果還有辦法可以離開南京到江北去的話。 不一會,樓長好像跟門崗哨兵隊長達成了協議。隊長進門衛室拿了個喇叭出來,對圍在校門口的200來人喊道:「你們留下武器,可以離開。屆時如果學校對你們有學籍、紀律方面的處分,我們概不負責!」 最前面的一些大多都沒帶武器,有的也往地上丟了。只聽見嘩啦嘩啦的槍支落地聲稀稀拉拉的傳來。可是後排的仍然拿著槍不放,還有人喊道:「我們要武器防身! 怪物和天界特務正在南京城裡搞破壞,我們怎麼能沒有武器就這麼出去?「 門衛隊長厲聲喝道:「我們沒有接到這種消息的通知!即便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你們也不能未經允許攜帶武器走出校門。GDI成員培訓條例上清清楚楚的,不能違抗!」 學生們和隊長吵起來了,前排放了武器的看勢頭不對,聽後面人說得似乎也有理,也把武器又拿起來了。我們在樓上看得一清二楚: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事故。 這事故足以證明了很多人在軍訓時是完全在摸魚的——一個傢伙倒拎起衝鋒鎗往背上背,他還不是從前往後,完全是倒過來從下後方往前背。不知他是從來為了耍帥這麼在弄還是怎麼的,結果走火了。一個三連發射出,完全是零距離的射擊立即就把他身後的一人打倒在地,而且準確擊中了頭部,我們都可以看到一蓬血雨噴濺出的情景。 下面的事情發生得太快,我們就沒看清楚誰是誰非了。幾乎在幾秒內,門崗就和學生之間發生了槍戰。他們隊長站得最前,首當其衝幾乎給打成了馬蜂窩。門口的機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向後轉了,正對著學生。一見他們隊長被打死,立即激憤到了眼紅,瘋狂掃射一氣。本來學生有200多,起碼100多有武器,怎麼著門崗那7個人1挺機槍也不是對手。但這裡根本沒有人主持大局,而且都給昨天的戰鬥打怕了的。機槍一響,立即四散奔逃。混亂之中,相互踐踏估計反而比機槍造成了更大的死傷。 重火力打回來的敗兵怒火無處發洩,幾人一夥的就散了。不一會,我們看到2號宿舍樓起火了,綜合電教樓裡也傳出了槍聲。這是怎麼回事?樓長喃喃道:「瘋了,他們都瘋了。」譚康問:「我們是否應該早做準備?」樓長同意了,邀集我們10來個熟識的老生和新生埋伏在四周。不一會,還真有三個模樣已經呈現瘋狂狀的新生跑上來,先是亂開一氣槍,大聲喊道:「你們站在哪邊?要不跟我們走,要不就去死吧!」 我們躲在樓道口後面的一擁而上,幾槍托把他們打翻在地,繳了槍。樓長下令:「給我海扁,打出去!」我們狂扁了他們一頓,打得一個個都成了熊貓烏龜爬著出去的。一個還放狠話:「你們給我等著,老子喊人拿火焰噴射器來!」 雖然知道他是在唬我們,可聽到這玩意我們還是心裡怕怕。他們如果真拿著火焰槍來,那咱們都是門都不出就成燒豬了。樓長下令撤到空曠地帶去,憑咱十幾人比較清醒的頭腦和比較集中的火力威懾,說不定可以平息事態。到時按GDI積分條例,咱們平分獎的分,多半都能升級。這時還想著升級是假的,都是想保命。10多個一條心的總比2、3個亂跑的好,而且只要到了空曠地帶,火焰槍就不是我們狙擊槍的對手,我們一起出門了。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九章 騷亂(下) (更新時間:2003-4-3 0:57:00 本章字數:6622) 我們十幾人一夥,都提著突擊步槍或短狙擊在校園裡行走。偶爾有零星的散兵游勇遇到我們,立即是調頭就跑。樓長和幾個三年級的商量了一下,命令我們隱蔽在1食堂外的灌木叢中,守株待兔。沒等得多久,只見2個女生慌慌張張的跑了過去,後面追來一夥扎紅頭巾的。他們都拿著手槍,追得是興高采烈,髒話不斷。樓長一揮手,我們都從灌木叢中出來了。他上前說明來意,說:「你們放下槍,接受我們的監督,這件事完了後自然會算清各人的是是非非。」 官腔重了點,不過也沒啥毛病。可譚康發現了不對,他對郭光附耳說了一句,又對我耳語:「提醒別人小心,他們衣服上有血。」我正拍前面的人傳這話時,他們已經動作了!我們仨有所準備,而且處在後排,立即竄入灌木叢中。正想組織反擊時,見前面樓長以下十多人已經全倒下了!對方還是十多人一個不少一個不傷,我們短距離絕不是對手。他們又往灌木叢中邊開槍邊搜過來,我們心中直是叫苦,分頭遁去。 只要拉長了距離,這伙手槍隊就不是對手了。他們開始還分了三個追我,給另外一個方向逃去的郭光亂打了幾發黑槍後,也不敢再追。總結起來,當時我們心中都充滿對他們的輕視,覺得手槍隊打不過我們步槍隊,卻沒想到近戰中(10米)的優劣對比。 校園裡到處都是慌亂的人。往往兩伙人相遇,大叫起來,全調頭開路,或是激烈地開槍對打起來。我這樣的流寇反而沒什麼人重視,除了遇到幾個見了我就跑的女生外,我一路平安的跑到了實驗樓外的亭子處,路程3.6公里。實在是跑不動了,蹲在亭子後的灌木叢中,準備休息一陣。 才喘過氣來,就有一夥人走了過來。我摸出打火機用金屬外殼在灌木縫隙裡一照,居然是校長帶著保衛處長等7個老師模樣的人,按步兵班編成的!他們不是都不在嗎,怎麼學校亂成這樣開始不管,現在卻又出現了?我心中滿是疑團,又想出去相見,心底又有一個堅決的聲音在阻止我,於是舉棋不定。 正這時,他們談起話來了。校長的聲音我依稀分辨得出來,他在與另一個人說:「引蛇出洞還是成功的……」我正聽得疑惑,不遠處又來了一夥學生。我把打火機轉了個方向,見他們手裡也拿著武器。看到領導,站在原地商議了一會,都把槍背到了背上,放慢速度走上來。他們帶頭那個隊長大聲說著:「校長,怎麼回事?我們簡直難以自保啊!」 我的打火機小小的反射範圍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東西向他們飛去,那個隊長慘呼了一聲:「我操∼∼∼」話音未落,黑色物體飛到了他們中間,立即爆炸。火光與濃煙並起,慘叫與血霧迸飛。我立即手腳冰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真的嗎?那麼我要早一刻出去,他們也會…… 這時一個聲音問:「說不定他們是真想投降的呢,校長大人。」校長哼了一聲,說:「我要是犯了錯,即使不死,也再沒理由當這個特務訓練中心的領導。」那邊一個人去搜查炸死學生的物品,叫喊起來:「確實有天界特務,校長英明!」 我操,天界特務是肉眼分辨不出來的。他們把人炸死了才判定是天界特務,那我要出去的結果也就是那個人叫一聲「很遺憾,校長大人,這個人打錯了」一類的話吧。這不到一分鐘,我直嚇得汗如漿出,四肢僵硬。一萬個想跑,但是都動彈不得了。而且離我十米遠就是職業的特務教官,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是不會放過的。我背靠著灌木,一動也不敢動,只盼他們趕快走。 可是我雖然點動靜都沒發出來,這些天殺的專業特務直覺卻靈敏得很,懷疑起了這片灌木叢!看來他們沒什麼時間進行搜索,一個傢伙就掏出了手榴彈。根據剛才的爆炸結果,我認定是N288反裝甲手雷,有效殺傷半徑6.5米,可以炸穿56式坦克的頂部裝甲!天哪!這玩藝要投過來,我還有的活麼? 一剎那間我的血液都凝固了,手不由摸向扳機有衝出去壯烈一把的衝動。天幸,他正要擲時,校長說:「這個省些用。」親自操刀端起槍,以標準姿勢點射了5發。他們一邊吹噓校長姿勢好,一邊離開了。 我仍是一動也不動。校長不愧為一個優秀的軍人,他完美地作到了火力打擊灌木叢中每平方米一發子彈。因為他不能確定灌木叢裡是否有人,只使用了最低烈度打擊。如果換做是我,亂槍掃射一陣,那藏得再好也小命不保。我只知道有一彈擦破了臉頰,驚險之極。待了一會,我想爬起來時才知道左手胳膊中了一彈,使不上勁。子彈穿臂而出,打到了後面的假山上。我簡單包紮了一下,搖晃著沿草木叢生處逃走。 雖然受傷,但剛才的經歷使我片刻不敢停留。往偏僻處逃了10來分鐘,來到了學校最東的音樂廳一帶。這裡好像沒什麼人來過,空氣中聞不到火藥味。我心中稍微安定一了一些,也不由產生了麻痺思想,以音樂廳為最終目標。在裡面藏一陣就沒事了吧?跟郭光和譚康也是約的在這裡匯合,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好,我來搶佔有利地形了,哈哈…… 完全麻痺的我根本就沒有按規程先警戒再進入的那一套。音樂廳裡漆黑一團,我也是大搖大擺就往裡走。不料一進門,側面風聲突起,一刀劈了過來。我絲毫沒有準備,芳綸頭盔被砍得飛了出去。頭盔雖然替我承受了這力道極強的一刀,但透過來的力量仍使我頭暈眼花,站立不穩了。只見前面座位裡跳出一個女孩,手持小太刀向我衝了過來。這時無論如何也反應不及了,而且沒穿防彈衣……我心中直罵:「fuck,都走到這裡了。冤啊∼∼∼」 我腦中一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我立即想到了敵人的戰術,旁邊一個使大刀的給我第一打擊,如果不成再以潛伏的給我正面第二次打擊,很棒的肉搏戰術啊!奇怪,我就是沒有想到人生短暫什麼的。眼看前面的刀光已經破襲至我胸腹間,突然側面橫過一刀來架住了。跟著傳來熟悉的聲音:「八嘎!大黃你怎麼招呼也不打就亂闖?」 「寒寒,是你啊……」我一下子緊繃的精神徹底放鬆了,人軟倒了下來。 內籐小姐和她的兩個女同學把我抬到後台去。剛才她砍我一刀力道過猛,臂上傷口又裂開了。她給我重新包紮了傷口,就坐一邊照顧我。不敢開燈,只有一扇天窗透下的淡淡日光映在我們身上,帶不來一點暖意。我的左臂衣服都沾滿了血,傷口也很疼,可看著她雙眉緊鎖的樣子,我想讓她不那麼緊張,便哀歎道:「我三百塊的名牌運動服啊!」 寒寒的思緒猛被打斷,愣了一下,才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問我:「你是心疼自己還是心疼衣服?」我叫道:「衣服才買的,可我是欠了一堆債的窮人,你說哪個值錢呢?」她忍住笑,說:「難怪大家都叫你傻瓜。」我嚷嚷道:「什麼大家,就是你帶頭叫的。」 她笑起來的面容在淡光照映下,簡直有如天使一般。我不由覺得頭暈目眩,警覺再這樣會損壞與譚康的關係了,我不能犯錯誤啊。連忙岔開問:「你剛剛用日本刀劈我的?」她略一側身,露出腰側的長刀。我忘了自己剛從鬼門關回來,大言不慚地說:「這東西沒用,手槍、手雷,那才有用。而且你應對火器時,非得搶地形一刀致敵死命,沒有威脅的作用。」寒寒抽出短刀來在我頭上比了一記,說:「我們有把握剛好把人打倒,不致命的。」我連忙說:「要是剛好致命了呢?」 看來她是不想與我探討她劍術深淺這一類的無聊問題了,反過來說她對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只有沒信心的才會堅持與無知者論戰。我們之間沉默了一會,她問:「外面現在可是亂得厲害?我們外教樓的值勤保安都給打傷了。」 「沒錯。」我不打算給任何人提起剛才我看到的事,是為了保護自己還是保護他人,我也很難說得清楚。 「如果有人要殺我,你會向他開槍嗎?」她忽然這樣問。 「我竭盡所能。」我試著動了一下胳膊,現在左臂已經相當麻木了,狙擊槍又相對沉重。看來是暫時喪失戰鬥力了。 突然門口傳來了那倆女生召喚內籐小姐的聲音。她起身對我說:「別動,好好休息。」一邊走出前台,向門口走去。我在幕布後一張望——這應該是一個無禮的舉動,可我立即發覺劇場門口有一個拿著手槍的扎紅頭巾的人!緊接著傳來了那兩個女伴的慘叫,而內籐小姐沒有來得及抽出刀來。她與那個拿手槍的距離10米,這已經不是冷兵器可以與火器對抗的距離了。 「舉起手來。」那拿著手槍的「紅巾軍」用濃重的南京腔命令了一聲。內籐只有舉起手來,那人立即拔出她的刀扔了,順手捏了她一把,問:「裡面還有人啊?!」 她沒有回答,那人便用槍頂著她,說:「向裡面走!」 我的心跳得非常快。我還有十幾發子彈,但不知外面還有多少人。最緊迫的是怎麼對付這個人——我的激光瞄準器在跌撞壞了,我已經把它拆掉了。劇場裡很暗,我對自己的槍法雖然有一點信心,但萬一打中了內籐小姐呢? 可我別無選擇。只好蹲跪在幕布後,強忍著疼痛將槍架在膝蓋上,用三點一線來瞄。但對手應該是三年級以上,相當老練。他躲閃的行進路線使得我投鼠忌器,那一槍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忽然我看到了一個控制台––––我可以打開燈,用燈光晃了他眼睛後再射擊的!於是我輕手輕腳保持著射擊姿勢挪到一邊去,伸手拉下了開關,可是––––舞台上的燈全亮了,把我聚在光斑裡!這下是大擺了烏龍,開錯了燈。大廳的燈光沒開上,卻把照檯子上的燈開了。沒什麼光比這盞聚光燈更帶死亡氣息的,那把我全部暴露了!我不敢再想了,那傢伙也被嚇了一跳,都立即倉促開槍。結果他擊中了我的右臂,而狙擊步槍的威力太大,集中了他的右膀還把他打得倒退開幾步,幾乎栽倒。內籐小姐趁機躲到了黑暗中。 我們兩個對面站著,我換先受傷的左臂持槍,他用左手。 「好槍法。」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你被動,而且用的是手槍。30米距離,算你打得更準,我佩服你。」我針鋒相對道:「但你認為手槍打得過我的步槍嗎?而且你右手擅用,左手就未必行,而我左手如何,你可以試試。」 他猶疑了,我又追加一句:「我還可以挨你3、4槍,你試試看再挨我一槍?」這句話很現實,威力差距很明顯。集中他的一槍也傷他不輕,他於是沒再說話就退了出去。內籐小姐這才溜了上來,說:「幹嘛不繳了他的械?我們該救她倆的!」而我再也支持不住了,立即滾倒在地,說:「關上燈。」 她關上了燈,我感覺才好了些。在這血腥瘋狂的時刻,似乎只有黑暗才是給予安全、保護生命的唯一可信的朋友。我低聲說:「槍卡殼了,而且左手本就有傷,又怎麼開槍呢?」傷口很疼,不住地淌血。我額上全是冷汗,忍住痛從腰間抽出手槍來給她:「留著防身,走吧。」 說了這話我就後悔了,如同下象棋時走了一步廢棋一樣沮喪。相處接近2個月,我也有些瞭解她了。這樣的話說出去了,她怎麼會走呢?而且還會大大的惹她生氣。可不是,她立即眉頭一皺,坐在一邊不吭氣了。過了一會,她拽過步槍,問:「怎麼修這個笨傢伙?」 我給她解釋了一下,把槍拆開通了一下,倒沒花多少時間就修好了。內籐小姐確實蠻愛面子的,都不怎麼問我。我看她連蒙帶猜的野蠻拆卸我的寶貝短狙擊,心中疼痛不已。好在現在還不是專屬配槍,過後要上交的。要是自己的愛槍,可絕對不能給她這麼折騰。 這回倒是太平,一直都再沒什麼人來。躲到我餓得發昏直叫喚時,她才扶著我出去。寒寒個不算矮,不過扶我還是得費上全身力氣,而且另一隻胳膊還拎著6公斤的短狙擊,負擔是很重的。剛繞過音樂廳側面,忽然一個纏紅帶的人出現了!她立即把我鬆開,蹲下開槍。我身體失去平衡,倒向地上。就在半空中時,我看清了那人是誰,慘叫道:「不要……」但寒寒已經開槍了。 我才倒下,內籐小姐就倒在我身邊了。她不知道狙擊步槍的重量和後座力都與眾不同,光參加軍訓時打的幾槍的經驗是無法運用自如的。而那個人也給嚇得呆站在那兒了,頭盔飛到了一邊樹梢上掛著,正是郭光。 郭光給嚇傻了,臉色煞白,牙齒上下打戰。我掙扎著坐起來嚷道:「你戴這鳥紅帶子幹嘛,換我就肯定把你打死了知道不知道?!」郭光才回過神來,摸摸頭皮,說:「不戴更危險!大黃,你不知道,這伙紅頭巾的蠻狠的,我纏了這東西都沒人敢接近我……」他邊囉嗦邊走過來,見我掛了,很感興趣地問:「要送醫院嗎?一頓午飯就可以了,物美價廉,服務優質。」 這時校園裡的暴亂已基本平息了,但三三兩兩還是有槍聲傳來。這大約是平時時結的仇家,趁此亂機互相獵殺。我被送到了醫院去,由郭光和內籐小姐照顧著。譚康仍是人影不見,我們提起都心中擔憂。過了一會,角落裡一個同班的被手榴彈炸暈的醒過來,說看見他坐上了外交部的車跑了。我和郭光先是慶幸他沒事,還給寒寒祝賀一陣。等寒寒出去給我們打飯時,我們倆嘀咕起來了。郭光說:「這個鳥人,說是去救寒寒,居然甩了我們就跑了,fuck!」我心中也挺難受,勉強解釋說:「這個說不清楚,沒遇到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麼情況。我們見了他再說吧,別對寒寒說這些了。」 到了晚上九點時,學校裡又清理出一批傷員來。醫院床位不夠了,像我這樣的「輕」傷員得立即出院。郭光和寒寒同領導爭了半天,就想讓我繼續住院。最後我聽不得領導說我裝死了,自已下床說:「走吧走吧。」郭光十分不平,因為他得把我從五樓背下去。 校裡亂糟糟的。我坐在電腦邊,喝著寒寒煮的咖啡,與幾個劫後餘生的人聊天。 因為受了傷,指法跟不上,聊了幾句就出來了。轉身對寒寒說:「還很亂,怎麼辦? 寒寒,你們女生外四樓已經被炸平了,別擔著危險走別的地方去了。俺們都還安分,你就住季康他房間吧。「郭光附和道:」沒錯,寒寒,安全要緊啊。我會通宵不睡看緊這個姓黃的。「我大罵道:」是你比較危險吧?!「當天晚上,寒寒留了下來,她就隔牆躺在離我不到一米的地方。這一夜非常平穩的過去了,我們都很累,沒怎麼說話就都睡著了。郭光每晚的例會黃色笑話不好講,於是睡得十分不舒服,不久即鼾聲大作。第二天人家來串門,看見寒寒本來想笑話我們,可是給寒寒一瞪就啞了。對她那樣一個正經的女孩,我們很難講出難聽的話吧。 我本來以為這件流血事件會鬧得無法收拾,也許我們這個學校會被解散。但是接下來的幾天裡,形勢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因為地處郊區,槍聲被樹林擋住,市區的人根本聽不到。幾天的《揚子》都未刊登有關文章或報道,新聞和通訊被嚴格封鎖了。三天後開全校會議,校領導以幾乎是恐嚇的辭句威逼我們嚴守秘密。的確,開除學籍,定為反動分子都不是我們可承受的。 「我想捅這件事。」會後,內籐小姐直言不諱地對我說,「我不怕他們。」 以寒寒的世家出身是用不著怕他們。我也清楚她的性格,但還是力圖勸阻她,說了許多她都聽不進,最後我口不擇言了,說:「那你就再也見不著我們了,見不著譚康了。」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似乎真的被我說動了,最後展顏一笑,說:「你怕見不著我嗎?那就算了吧。」 我想被她誤會了我有什麼企圖,臉上火辣辣地熱。這樣可不行,我立即轉開了話題說:「這次流血,大概是與人性有關吧。但根源在於阻擊怪物一戰,還是天災。 唉,也不知何時才能不杞人憂天!「」你真認為是『天災』嗎?「寒寒問。 「怎麼,你有別的看法?」我縮了縮脖子,太冷了。 「我不知道。」她沒回答我的話,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輕聲道:「下雪了,真想家啊!」 為了她這一句,我與郭光請她吃了一頓日本料理,花光了所有的錢。飯後一同送她回宿舍,我與郭光才愁顏相對的商量生計問題。我倆都是沒有明天的人,討論了發動募捐到賣血行乞等所有賺錢行當,又怕懶不願去幹。好在買煙時,發現校內通用信用卡上已加了五百元,看來這是學校威嚇後的收買。我們本已決定不戰而降,見還有收買錢,立即毫無愧色地用了,省省地話還能過到放假。 回到宿舍時,發現多了一台電視,還全新的。季康回來了,正在調,還帶來了HVD.見我們回來,衝我們笑道:「我們可以開演唱會了,怎麼樣?!」我和郭光都很高興,一下把他的臨戰脫逃丟到九霄雲外,不再追問。 但席間我與郭光密議要拿帳單向季康報銷,卻沒提出來。 此後我們常拉寒寒來看影碟和唱歌,這一學期也很快混到了頭。寒假到了,季康回上海家裡去了;郭光回了鹽城,他竭力邀請我去,我怕20多天的假期太打擾他家也沒答應;我家太遠,這時飛機票又貴又非常不好買,就獨自留在了學校裡。 這個寒假會對我的人生方向有那麼大的改變,我始料未及。如果我跟郭光去了鹽城,歷史會如何的改變呢?當回首往事時,發現這些細小的決定真是非常的奇妙。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十章 南京的冬天(上) (更新時間:2003-4-3 0:58:00 本章字數:3953) 南京的冬天很冷。雖然不比北方,但寒流直下時,毫無阻擋,立即就下雪。而且又具備了南方的潮濕,就更是阻人出行。我呆在學校的第一周,除了吃飯,基本都沒有專門為做某事下過樓。留守的發了手槍,要求半夜巡邏一次,對我也簡直是折磨。 不過在門衛老頭的督促下,我都還是履行了職責。這麼大個學校,留下來的人一幢樓也難得有一個。我們五、六個留守的也只在網上聊天或聯機打遊戲,基本都不怎麼走動。 直到一個星期後的一天。我連續開機三十六個小時,困得不行了,不由稍一合眼。突然聽見「吱」一聲,一陣糊味飄來。好容易抗拒睡魔的誘惑睜眼一看,顯示器黑了!我一時覺得——終於擺脫了電腦,太幸福了。撲到床上就睡著了。 雖然因為三十六小時沒睡覺對電腦深惡痛絕(其實電腦有什麼罪呢?),但一覺起來還是覺得不能沒有。我換了一下顯示器,絲毫不起作用,那就糟糕了,斷定是顯卡損壞。譚康的機子是個大品牌機,裡面的所有設備都與我們用的學校配發的不一樣,無法更換。想到要自己花錢,簡直痛苦萬分。但又覺得不可能一假期吃了睡睡了吃再吃再睡,於是摸了二百元錢奔電腦一條街去了。 馬上春節,電腦一條街正舉辦各種酬賓活動,熱鬧非凡。我蹬著自行車挨家逛,餓了就端個盒飯續逛。顯卡早買了揣在兜裡,可半學期不來,沒見過的東西太多,我這樣的電腦迷怎麼能錯過。當我逛到新技術展示廳時,一群二十五中的學生正在散廣告。我接了廣告,東張西望,忽然有人在肩上一拍,一個輕脆的聲音道:「嗨!」 寒寒用這一招嚇過我N次了,已把我訓練成與巴甫洛夫之狗極相似的一種動物。每回我都是立即回頭鎖喉、掃腿,而寒寒則會靈活地閃開。可我鎖住一個喉後,就想到錯了——別打了保安。可腿已經出去了,把身後的人掃翻在地。好在反應夠快,立即伸臂接住,怕摔壞了––––她!我定睛一看,是個初中女孩子,梳著兩條長辮,再仔細一看是渚煙。這可嚇了我一大跳,脫口叫道:「哇,怎麼是你啊!」 周圍的人見我打女孩子,都有見義勇為的動機和跡象。我怕了,連叫誤會,拽著渚煙出了店。喘了口氣,說:「我有一大堆話想問你,你說問哪個吧?」渚煙笑了,說:「我是女孩,你看不出來,可你們怎麼都看不出來?」 「因為你們是傻瓜三人組,」寒寒的話好像又在耳邊響起。不行,這是她自己說的,不是我這麼想的!我急忙回過神來,問:「你一人出來玩的?」渚煙點點頭,說:「我爸出差去了,都不陪我過春節……」撅起嘴來。我笑起來,一拍她肩頭,說:「跟我混,沒錯的!到我們學校吧,我那兒可以過。」 時值今日,回首往事,我都可以問心無愧的向天發誓我是當她作朋友的,可…… 回到學校,這時是假期了,門崗已經不再管人的進出,但是那個眼神還是比較怪。走在路上,又遇到網上常見的「小孩」,8號樓的,他也用很藐視的眼神看我。才回到宿舍裝好電腦,一登上網,就見忘憂城內寥寥的幾個人都在交頭接耳傳言我誘拐未成年少女,有變態傾向。幾個留下來的男進修生發帖子譴責,還有女進修生說想參觀我。他們還認真的討論起把我關在籠子裡賣票的計劃來。 我把渚煙當作一個很談得來的朋友,朋友就絕對不存在那方面的想法。而且我問了她年紀,她才13歲。我堅信自己的年齡取向和心理健康都是正常的,他們居然這麼造我的謠,這都是些什麼鳥人啊…… 我到樓下老頭那兒借了一個炒菜鍋,動手作了一頓飯。啊,臉皮太厚了,說實話是我借了鍋回來就去打了兩人的飯。渚煙用我們買的菜和火腿腸、午餐肉做了一頓好菜,我吃得讚不絕口。飯後沒事,叫了小孩和9號樓的老波來打80分。小孩和老波是老相識,二人打牌十分默契,殺得我們丟盔棄甲。我們學校流行的80分別名「跑得慢」,40分才升一級,所以儘管丟盔棄甲,盤子上的輸贏倒還不大。我們輸了N盤後,他倆就再無防備,一點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老波邊打邊問渚煙話,問著問著有點像審查了,渚煙看著我笑道:「這是你們的校風嗎?」 這一句就嗆得那倆人說不出話來了,瞧不出這小丫頭口齒還伶俐。不過她也回答了不少問題了,在這之前我一點也沒問過渚煙的家世,這才知道她爸爸是GDI的高官,原來根本是同系統的。但她緘口不談母親,我們也就不好再問。事實上,GDI核心官員的家人是危險的,她的媽媽大概死於天災了吧。 不料那倆人大概是給渚煙一句話嗆霉了,我們開始大大轉運,連洗了他們四個大光。小孩和煙波客屁滾尿流,囂張全無,只在找原因推說狀態不隹要暫停。他們帶了兩盤影碟來,我們把床一併,都坐在床上蓋著被子裡看電影。第一部看完,又急忙開局決死一戰。他們仍然是一樣的霉,剛好給我們打到125過,倆人連喊遇鬼了,影碟也不拿了就抱頭鼠竄。我和渚煙收拾了桌子又開始看第二部電影《伽南十年》,主演是當紅影星川口一輝和趙紅,美。這個美麗的虛構的故事竭力「藝術的」表達野蠻的天界移民對美麗的幻界的破壞,而GDI出於公義、竭力阻止天界人的故事,很能煽起普通公眾的同仇敵愾之心。伽南的存在目前還沒有公開,這片子是GDI出資拍攝的,現在在GDI內部流通。不過GDI的成員又不太好騙,所以目前簡直沒見哪裡在傳頌之。估計將來完全佔領幻界後,會拿出來向全民公映獻寶,歐,錯了,是獻禮。 我對這種政治意味太濃的片子比較膩煩,看得挺無聊,雖然我不否認這片子的藝術性相當強。渚煙突然問我:「你不相信它嗎?」 「沒有人能到伽南去,這電影故事裡的傳聞都是從天界竊取來的。我想也竊取不來那麼多,絕對虛構的。這種故事,不看也罷。」我從床頭摸了一根煙出來,渚煙拿打火機給我點上。我抬頭望著煙一縷縷的飄向,頓了頓說:「我一直懷疑我們才是非正義的。」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校園慘案中的一幕一幕,覺得人世無常,不由傷感起來。渚煙卻突然笑得縮進被裡,我揪了她出來,問:「怎麼啦?」 「你剛剛好深沉,川口也比不上你。」渚煙笑個不住。 我不知該怎樣,只得唱了起來:「面對你的瘋狂,我不知該是高興還是驚慌!」 忽然燈滅了,樓下老頭叫囂道:「小子,你精神好沒麼?早半小時熄燈快睡,半夜還輪到你巡邏呢!」 老頭熄了燈也擋不住我的熱情,我和渚煙縮在被窩裡吹了起來。我說老頭是見我借鍋不還,心存報復,前幾天還通宵給電呢。渚煙纏著問我的家世和往事,我邊想邊編邊說。最後緩存欠載,只好信口胡吹,牛B得不像話了。她問:「九寨溝好嗎?我們課本上有。」我立即應道:「好!熊貓兒好多哦,一群一群的。」 我哪裡去過九寨溝,熊貓倒見過,但是在動物園裡。 她吹得困了,趴在我懷裡就睡著了。我從來沒有摟著人睡,感覺倒不錯。與小孩他們打牌和看電影消耗的精力也太多,一沒說話,幾乎立即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片白光閃耀把我驚醒。第一反應是中了原子彈,第二反應是來電。但隨即聽到電動機卷膠片聲,睜眼一看,小孩正拍照,煙波客在一邊不懷好意的笑。對我們學校的人來說,門上那塊鐵簡直就像個裝飾品。我知道他們是開玩笑,但突然被驚醒,十分惱怒,加上本能的保護渚煙的意願,當即從枕下抽出手槍來,厲聲喝道:「拿來!」 這種類似的事在軍校裡總有發生,因為軍校不可能很嚴格的控制槍支。打死打傷人的事,也見慣不驚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真的開槍,但這時我的樣子非常猙獰可怖,估計他們都認為我幹得出來。小孩嚇得臉色也變了,忙把相機給了我,與老波一起跑掉了。我才覺得似乎態度過於粗暴,可能只好在網上給他們道歉了吧!這時立拍得相機正在把照片吐出來,我看了之後覺得挺慘:小孩真會照相,只見一個女孩長髮披散地趴在我懷裡,因為只露了半個頭,完全看不出大小和是誰。要我有女朋友,看到這片子,管我渾身是嘴也一定會吹掉。 渚煙睡得死,居然都還沒醒,只是不安分的翻了幾回身。我沒告訴她這件鳥事。 吃了早飯後,我和她下起象棋來。渚煙基礎算比較好,當然年紀差距較大,還是下不過我。我贏了幾盤,洋洋得意,說:「看這象棋有奧妙吧,一定要相互火力支援,其實很能體現軍事理論的。」渚煙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再下。」 我們下了一整天棋,最後我不能再讓她子了,她提高學習得很快。終於渚煙終於走出一步死棋來,拍拍手笑道:「你還有三步。」我根本不理她的攻勢,一個車下底砍士將軍:「你一步都沒了。」 渚煙發呆了,眼睛在棋盤和我臉上上下瞄。我呼出一口氣,說:「你白砍了了我一炮兩馬。但我已把車頂到士位上,一將致命,我算了總會比你快。」渚煙不服氣,問:「那這不成了『殺敵八百,自損三千』,又是什麼戰法?」 我沉默了,又掏出煙來,她又給我點上。相處不過一天,我們已達成了相當的默契。我看著棋盤,說:「這一手是不顧一切殺帥,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代價。軍事上是有的,歷史上各國都有過類似的敢死隊等。而更廣泛,更常見的則是特務戰,就是我將來很可能會做的。」 「你好像很不喜歡特務,那考這個學校幹嗎?」渚煙跳上床,抱起枕頭問我。 「我不想在混戰中死去,起碼要保全自己。」我在房內踱來踱去的想著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再說也不一定非當特務不可。GDI中有很多事可幹:可以當外交官和商業情報收集人員等。我不喜歡進行體力方面和技巧方面的爭鬥,這可做不了一等的特務。」 「那你當外交官好了,那你駐在外國,我就可以到那兒旅行了。」渚煙滿是興奮地說。 我付之一笑。如譚康一類有後台的當然不用操心自己的去路問題,但我這樣的一旦有一個明確的志願,卻要做得非常出色才有較大的把握。比較一般的則都由計算機中心職業選定部運算決定,那是由不得個人意願的。不幸的是,目前我都是算比較平庸的一類人。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十一章 南京的冬天(下) (更新時間:2003-4-3 0:58:00 本章字數:2692) 我給小孩和老波道了歉,那二人也假模三刀的給我道了歉,算是合了。我們四人白天基本一起打牌,晚上基本分頭上網或者一起看碟子。日子混著還不快?很快就一周過去了,春節將至。這一年的春節,南京有兩大好玩去處:江蘇展覽館有大型遊園晚會,夫子廟河邊則有風月大會。很明顯,雖然我個人的意見是想和小孩他們一起去2000多年艷史,歐,是歷史的秦淮河邊去看看熱鬧,但渚煙的存在使我的良心有愧,不能帶她去那樣的地方啊!於是我倆選擇去遊園。Fuck,小孩家玩的地方,本大爺已經很久沒去過了。 正準備走,老頭喊我接電視電話。樓下安了這一部,盡看到很多花花公子類的用其意淫,我還真沒用過。跑去一看,是寒寒打來的。她見了我「嗨」一聲,說了一句什麼話。我咕囔道:「你在說什麼啊。」她才反應過來,用漢語問:「春節到了,你好嗎?」我哼哼兩聲,面有得色地說:「挺好,好吃好睡,開學就可以殺了。」寒寒忍住笑,說:「祝你過得開心。」我笑道:「謝謝!給譚康打過了?」她不加思索道:「還沒呢,啊。」一下摀住口。我奇道:「那幹嘛先給我打,我沒借你錢吧?」 寒寒東張西望,說:「啊,你是『傻瓜三人組』的老大嘛,所以先打給你了。唉呀,電話費貪高了,我掛了啊!」 她真的馬上掛了,我自言自語道:「你會沒錢麼?」來不及多想,跑去喊渚煙去遊園。 我蹬著車帶著渚煙來到新街口時,天上降下大雪來。再到鼓樓就封路了,我寄了車,和渚煙一起走到展覽館去,一路上滑個不停。 這晚上的遊園活動很有趣,雖然相當弱智,不過我也算拾起了失卻已久的童真。 渚煙在用筷子挾玻璃球活動處就得了五張獎券;而我窮極無聊,吹了三次蠟燭後,才發現有個巨弱的射擊遊戲!哈哈,我好歹還是個狙擊手麼,真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好意思,打了半個晚上,把二十幾張射擊券盡收。最後我和渚煙每人都有三十多張獎券。 大概遊戲過於容易,有通貨膨脹之嫌,兌獎處人滿為患。我奮不顧身的擠了進去,兌了一個白狗、一條鱷魚,都是那種毛絨絨的,可以拿來當枕頭。渚煙喜歡狗,我就慷了一把慨,給了她。她忽然建議:「我們互相寫字,送給對方好嗎?」 小女孩就喜歡這些。我笑著照做了,只是習慣了用鍵盤打字,寫個字簡直比鍾馗還要醜十二分。渚煙用一支唇膏––––她直接得的小獎品––––在鍔魚肚上寫「贈給親愛的大黃哥哥––––小煙」。我看了不由爆笑:我寫的是「贈給可愛的小煙妹妹––––大黃」。就不知道為什麼如此同步。 出了展覽館,便聽見嘎吱嘎吱的響。先還沒反映過來,仔細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地上已積滿了半尺的雪,這下神仙也沒法騎車回去了。我站在那裡發呆,渚煙悄無聲息走到我身後台階上,把一串鑰匙在我面前晃:「動我家吧,就在附近。」 我們得了這麼多獎品,興高采烈的,說笑打鬧著來到一個大院前。渚煙去跟看院的哨兵說了兩句,帶了我進去。GDI高官的生活起居條件真的只能用「奢華」來形容,渚湮沒受到影響,真是難得,我不由這樣想。 我們倒好了飲料,點上了蠟燭,等到新年的到來。這些天過得太愉快了,我不由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看著渚煙可愛的笑,真覺得世間無限美好。當然,我一直又有個晦氣的想法——完美的總是不長久的,那麼…… 忽然「砰」一聲響,門開了。一個高瘦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只穿著便服,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威嚴。我看到他的眼神,無由的產生了一種由衷的恐懼和想逃跑的念頭。渚煙悄聲說道:「我爸。」語音微微發顫。 「叔叔你好。」我站起來,強抑住不安的心情向他問候道。他沒有理睬我,對渚煙說:「你總算還知道回來。也好,那我就饒了這小子。不然我今天已準備到南國院去抓你呢,另外順便把他送進監獄。」 渚煙身子微微顫抖著,什麼話也不敢說。我實在忍不住了,他的氣勢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而我一向不是個可以輕易屈服的人,算被他那旁若無人的態度激怒了,也算是一種保護性的反擊,我大聲對他說:「渚煙是你的女兒,不是囚犯。她有權交朋友,而我,你已經把我的背景調查得很清楚,是嗎?我是一個來路清白的正經學生,是真心實意和她交朋友,不是帶她學壞。我做的一點也沒有觸犯道德、法律和校規,你憑什麼逮捕我?」 渚煙的臉更加蒼白了。她父親重重地哼了一聲,說:「很久沒人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你有膽氣!我說今天饒了你,以後絕不會!以後再讓我知道你來找渚煙,你就準備捲鋪蓋回四川老家吧!我這裡不歡迎你,你馬上離開!」 我哼了一聲,向門口走去,渚煙忽然站了起來,抱著鱷魚走過來送給我,輕聲說:「對不起……」 「沒事的。」我拍拍她肩膀,特意提高嗓門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一邊走出了門。 外面風很大,雪也下得更大了。雖然如此,離開了渚煙父親的氣勢重壓,我卻感覺輕鬆了很多。然而一邊走,心中慢慢的積累出了一種沉重的類似屈辱的東西,漸漸加重,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找到了車,費力地蹬著,一路不停地滑。快到學校時,終於重重地摔了一跤,摔得渾身疼痛,一時竟爬不起來。這時我終於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大概是受到極不公的對待吧,想著再見不到渚煙(我雖那樣說,卻是堅信她父親的勢力的),更是難受,竟縮在雪中痛哭起來。 這時鼓樓傳來了新年的鐘聲。我這樣度過了一個美好快樂的年末,卻迎來了一個慘痛悲傷的新年。 回到宿舍後,我把鱷魚燒燬了,以免再想起這一段悲慘的經歷。但鱷魚上的那行字確在腦子裡揮之不去,我第一次覺得平凡的可悲,命運的無奈。心情憂鬱不已,整日在網上找人下象棋,得到了「象棋殺手」的稱號:他們認為我殺氣太重,非大師所為。其實我本來不是這樣下的,但心本就不暢,跟人下慢棋,非下出神經病不可。 寒假本來並不太長,主要是給大家一個回去過年的時間。也沒過多久,當我漸漸擺脫了糾纏我的強烈壓抑感時,郭光回來了。他出現時,一臉嘻笑,跟我擁抱了一分鐘,才分食他從鹽城帶來的好吃的。三言兩語間,我把連小孩、老波都沒告訴的渚煙的事告訴了他。他先是不信,直到看到宿舍裡渚煙留下的墨寶才確信這個離奇的故事。他一時也竟找不到話來安慰我,過了一會,突然問我:「不告訴譚康吧?」 我點點頭,我們越來越猜忌譚康,難道是因為寒寒的原故?可我覺得自己並非重色輕友之徒,小淫賊也並沒有對寒寒有那樣的企圖。正在遐想,郭光又說:「門口貼出通告了,專業甄分將在兩天後進行,已經有人在排隊了,你去不?」 我靠,我完全忘了這茬了。這將會影響到我以後的出路,那我該如何選擇呢?其實準確的說,我並沒有選擇餘地吧。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十二章 分家在三月 (更新時間:2003-4-3 0:59:00 本章字數:2507) 選擇南國院,是一種偷懶的想法促使的。其根本動力在於GDI基本做到了衣食無憂,而且說起來還是蠻威風一職業。在進來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還要另選專業的。 好在與忘憂城的老生們交往較多,瞭解了一些。他們說:最倒霉的,就是到南極去守雷達站;最風光的,就是作為外交代表周遊各國,money很多,還是給的現錢,不是GDI軍票。 這些也都是以前的老生給他們說的了,現在時代已經改變。大時代後緩慢運作的時代之輪,已經開始加速前行了。我在忘憂城看了看,現在熱門排行是:1.幻界局2.外事局3.天界局4.經濟局5.內情局6.軍委7.太空廳目前看來,幻界局比較熱鬧。本來是莫斯科GDI和紐約GDI發起成立的,東方GDI並未參與。但老西們在幻界整了13年,終於算是有模有樣了:海軍已經達到了大西洋艦隊的規模,空軍在幻界不能大規模使用不算外,陸軍也有10個裝甲師了。而天界在幻界的殖民地還是18世紀的美洲那種蠻荒狀態,簡直不以為患。算上天界的可能支援力量,也絕對不是對手。這下中國GDI支部的幾個元帥才解除禁令,積極參與,企圖分一羹湯。人家給不給是一回事,反正中國GDI的幻界局組織已經成立了,而且財政上是最優先供給。 這些「內幕」消息傳出,在幻界局相關專業報名的人數暴漲。這種天上掉下來的人家做了N年的餡餅很難搶,我也沒那個興趣。反正一共就15個名額,中國各級GDI院校已經有4萬多人報名了。我算了一下,大約佔全部學生數量的89%,果然是大熱門。 我又問了一下郭光,他想幹什麼。結果他的志願和譚康倒還接近,準備報外事專業。所不同的是,譚康家是政府高官,他成為GDI外事成員,則很有利在政界發展;郭光的志願則是醇酒美人,當一個出入風月場的採花間諜。我很佩服他的直爽,能告訴我這種不堪的想法。而他的人際交際能力在全校已經有了相當的名氣,看來分到這個專業也不成太大的問題。 我的情況就有些麻煩。按我本來的想法,弄在內情局或者軍委系統也就差不多了。這倆系統的傳統就是幾十年基本不動,自然新陳代謝的那種。要說起什麼出人頭地,基本沒這回事,完完全全的按資排輩。30年後混個上校退休,這就是這倆部門的特點。 可在這次遇到渚煙父親之後,我的想法變了。說實話,感覺受到了強大的壓迫和侮辱。我有一種想超越之的想法——那麼這倆單位就不適合我了。太空廳瞧瞧那門前冷落鞍馬稀的景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愁之又愁,最後只好把希望寄托與選配專業的電腦。把自己的要求輸了進去,進行自動選擇錄取。我的選擇是比較過分的:錢多、事少、任務分多、升級快。我也知道這種要求,只有幻界局和天界局差不多能滿足,不過多半選不上我吧。報了這種志願的,大多都在做白日夢想幻界局招了自己,那簡直就是發到了豬頭柄。 這時譚康回來了,他瞧來志願已經是內定了的,比起別的神情恍惚的一年級生來要意氣風發得多。他自告奮勇給我說項,我說算了,自己還不知道適合哪個專業或者哪個單位適合我呢。也為他跟我說話時凌人的盛氣,像足了渚先生。我這一陣心很亂,也不知自己能幹什麼,想碰一碰運氣。看看電腦也就是我們的老天會決定我將來幹什麼吧。 不一會,四號樓的頑主們先後來我們室招呼了。譚康屁股沒坐熱,就提了一包東西說去找寒寒。他前腳才走沒一分鐘,寒寒不知從哪裡殺過來了。她帶了壽司給我們!看著我和郭光狼吞虎嚥,她忽然托腮看我,說:「怎麼瘦了?殺不了了。」郭光大呼:「衣帶漸寬終不悔。」我接道:「為伊消得人憔悴。」又埋頭吃。寒寒又問:「我選填了外情專業,你們呢?」郭光伸手握握,說:「多多關照。」我歎道:「我毫無專長,能幹什麼?特務是象棋下的好就能當的麼?不過我不想外交官,我不感興趣」 兩天後的中午發了榜,郭光和譚康如願以償,分到了外情專業。這個專業只有外情局找,反正他們只要能畢業,就必定是外情局的人了。寒寒等留學生好像要服從東京GDI的重新調整,我們榜上看不到。而我簡直是——得償所望∼∼∼瘋了!我給分到了異界情報專業。這個專業比較雜,幻界局、天界局、內情局和太空廳都在招,能進哪裡就看自己的造化。不過除了內情局比較安穩後,其他幾個無一不是危險係數很高的地方。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志願表,好像怎麼都是要給踢到天界局去的樣子。 我參加GDI,就是為了躲天災,結果還基本算是給頂到了天界鬥爭的第一線,我靠!天界局確實滿足我的一切需要,裡面30歲以下的少將都有30多個,可是那些都是比較狠的人啊,是有足夠的HP活下來才能得到的。 以我的軍體成績等,應該是完全不可能分到這個可以說是GDI工作重點的地方來的。這簡直和我一直低調的做法背道而馳。我把那個通知單是看了又看,想看出點什麼名堂了。實際上通知單只是一張打印紙而已,要說有什麼名堂,那都是在通知單之外的。想了一會,我總算得出個結論——渚煙的父親渚先生把我踢到了年傷亡率30%的地方去了。 郭光看了我的通知單,也是蠻擔心我。問:「你早有準備了吧,可以侵入電腦改的吧?你一定能這麼做而且會這麼做的吧?」 「那電腦是最高安全系統,只有運作時打開的,其他時候連電源都不會接通。」 我故作瀟灑地點上一根煙,「有什麼關係,反正都得這樣混下去,在這兒也指不定哪天死在天災裡。」郭光側目看我,狐疑道:「真沒什麼?」我跳腳大罵道:「我已經注定要被害死了,當然什麼也沒有啦!」 下午去拿各專業的服裝,郭光穿得西裝筆挺,比穿上山服的季康帥得多了。我領到了天界局的黑色三槓銀條制服,雖然穿著象黑貓警長,倒也還像樣。不料走在路上見到死敵兼手下敗將小日本酷蓋龍二也是這服裝,不由嘀咕一聲:「晦氣。」 忽然肩頭被人一拍,我立即反身鎖喉……這幾招無效後,立即證明了來襲者是寒寒,她穿著這制服!我一時覺得世界太小太小。硬著頭皮問:「你怎麼回事?」寒寒簡單的回答:「組織分配。」 就這樣,我們在第二學期開始時分家了。住宿區並沒有重分,作息時間就很不一致了。我也無由來多了很多和寒寒相處的時間,自己老是覺得又替譚康頂缸的嫌疑。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十三章 蟄伏 (更新時間:2003-4-3 0:59:00 本章字數:3749) 因為異界情報專業的專業外語天界語只有北外在教,所以三年級之後,我們專業的就得到北京去。在這之前,我們這些哥們就還有一年多一點的時間痛快與共,之後就得各自分飛了。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我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重。我總覺得是渚先生的因素:要麼他打了招呼要麼是有人知道了他不爽我,為了給他獻媚給某些人打了招呼,反正我要通過某些課業,就比人家的難度更高了幾倍。經常出現寒寒龍二等比我還差點的課程,他們得了學分而我得重考。現實就是如此:我要想通過,就絕無可能擠出時間想法找渚煙;我如不顧一切地認真努力,最好結果也是離開南京到北京外國語學院完成三四年級的課程;我要是自暴自棄,或想盡辦法聯繫渚煙,則鐵定立即因N門不及格而回老家。反正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就像一個被自已兩個子別住兩腳,另一腳又是一個敵人的車,只有往前衝了。 我是很難得努力的。高三努力一年,我本來已經覺得是突破了自己的人生極限,不料現在還得比高三更加辛苦。第二學期是基本專業訓練:包括追蹤、暗殺、調查等等四大名捕的勾當,這些我都很頭痛。我本性是比較大大咧咧的,這怎麼叫我做呢? 譚康和郭光在得知了我的困境後,就開始監督我培養對事物的細微觀察習慣。也許這真的有用,這麼大年紀了,我的個人習慣居然還得到了大的改變。到了期末,雖然分數不太高,都是六十多一點。但這幾門課總算都過了或重考過了。 天熱了,暑假到來時,我家裡來信叫我回去。我留在這裡也無事可作,尤其怕渚先生再喊人來找我麻煩,徒然想起傷心往事,便托譚康買了飛機票。 赴機場的路上,我才算一年內認識了南京的另一面:出了雨花台,四處都是蒼黃的天地,偶爾有些破落的工廠。在大戰後,無計劃的重建帶來的繁榮很快象泡沫一樣破碎了,雖然十年前又發現了一顆資源豐富的星球,但增加的資源供應也只能維持大城市的現在繁榮。至於郊外、鄉野,根本已無人理會,幾十年造成的污染也沒有資源來治理。 可就這樣,為分配資源爭吵不休的三大國還是共同建立了GDI.我們閒談時,有商業調查專業的告訴我們,他們估計GID的資產總價值就達7000億元。而從GDI建立至今耗去的資源換成資金,他們則絕對無法給出準確數值。各種估想中,1000000億元是比較受到肯定的一種。 為何要這樣呢?就為了司徒王老頭子的心願「天災不除,吾不得安」嗎? 我的思緒開始混亂,開始產生一些甚至比較反動的想法。如果幾十年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功績,而這是大量的消耗資源,那是否也是一種非正義呢?或者說:集體犯罪? 來到了郊外的小機場,登上了安–65小飛機,在胡思亂想中飛上了藍天。在小飛機上伸展不開,實在沒事幹,我就戴上耳機聽隨身聽,聽著聽著我跟著唱起來:「我一直以為我自己,是在向上飛∼∼∼」 旁邊一夥學生模樣的馬上參加進來,我們一起唱下去:「耳邊傳來的聲音,似乎非常美–––––我沒想到,我是在∼∼∼往下掉!」 我們正得意,一個大漢站起來,頭一下撞到天花板上。這大漢強忍住疼痛,做出殺氣騰騰狀吼道:「龜兒子唱個球,也不看下在啥子地方,多不吉利!」我們都噤聲,偷看時,別的十幾個乘客也對我們怒目以視。確實,在航空器上唱這歌,跟在船上唱fallingdown一樣,是絕對招人痛罵的。要在中世紀航海時代的遠洋帆船上,給人丟下海喂鯊魚也不奇怪吧。 大漢不會就這麼算了,估計也是個小霸王一類的,罵聲不絕於口。我很久沒給人罵得如此狗血淋頭了,忽然卻把他的聲音和渚先生的呵斥混在了一起,頭有些發昏。 神思恍惚之間,一件件煩心的事情湧上遠方遊子的心來,不由更是憂從心來,不可斷絕。我突然想到了這樣死去,似乎一了百了,省卻了許多麻煩。免檢書包裡有一柄刺刀,假如用來刺殺這個大漢,整個飛機一定會因為驚慌乘客的閃避導致失去平衡、翻滾——最後墜毀。當我的手向包摸去時,空姐送來了飲料,前面一個彬彬有禮的先生謝道:「謝謝。」 他的彬彬有禮使我聯想到了渚先生。他在面對地位相當的人時也是這樣的嗎?我暗暗發誓,有一天要讓他親口向我道歉。尋死之心,也就立即淡去了。 回家的休養對我非常及時和充分。我返回時,變得健康和開朗。遇到了許多以往的同學,他們的友誼使我忘記了渚煙和那時一直延續至今的不快。但在飛機上發下的誓卻已在我心裡刻下了痕跡,我絕不會改變這外誓言。換言之,我已經產生了變化,變成了我素來不欣賞的想往上爬來證明自己的人。對這樣的變化我自然是深惡痛絕,不過權衡利弊,我還是接受了自己的新想法和變化。 第三學期時,武術與高級情報處理課程多了。我厭惡練武,這一門已是鐵定了無法通過,好在可用槍彈射擊成績替代。這倒是我的興趣所在,十發狙擊步槍速射曾創造了976環的一年級生紀錄,這為我掃清了一大障礙。可到了最後1周,即將考計算機技術時,才有消息傳來,說我情況特殊——我當然把這特殊的原因責無旁貸地歸在了渚先生頭上——不予替代。要知道,天界是一個尚武的世界,那裡的武士基本功夫遠比我們厲害。如果武術不能達標,基本就算個廢柴,沒有用的。這門必過專業每年總要刷些人下來。今年本專業看來選材比較好,目前為止只有我一個不過。 我們的班長兼班花內籐寒子小姐很為我著急。計算機考完後為我跑了三個下午,跑得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校方的回復先是「不知道」,後是「有一個刷人的名額」.得到這個反饋時,我已堅信是渚先生干的鳥事,一生氣,回宿舍收拾箱子了。正好郭光到金陵飯店實習交際學回來,問我:「要加衣服啊?」我頭也不回地說:「我要給刷下來了,回家!」 郭光嚇了一跳,立即出去了。我想他是找人勸我,但也懶得攔他。從箱子裡翻出個相機來,才想起把小孩的相機扣了一年了。打個電話過去,得知他在,就把相機給他送去了。我們在他宿舍裡牛B了一下午,直到快吃晚飯時才往回走。走到樓下時被郭光攔住了,他說請我到「喜樂」吃飯。來到「喜樂」時,發現寒寒和死敵兼手下敗將同時還是本班體育委員的小日本酷蓋小倉龍二也在,就知道是鴻門宴、慰安會。果然他們勸我多多,小倉龍二倒不再囂張,看起來還比較誠懇的安慰我,讓我對他小增了幾分好感。他最後說:「一定有辦法可想的,我在學生會裡有熟人,明天去跑跑。」 我想他是隨便說說,也沒當真,回去後照樣收拾衣服。郭光認了死理,用他自己的鎖把我的箱子鎖了,我給逼急了,問:「我沒事,要過冬了,收拾衣服不行麼?」 譚康還在上海實習,當晚上郭光就一個人跟我苦口婆心。可惜我早知他是小淫賊,所以他說得再正經,把司徒王和徐宏等先輩英雄抬出來我也無動於衷,被他吵得一點鐘才睡著。 因為晚上睡晚了,第二天我和郭光教一覺睡到九點半,還是被敲門驚醒的。我叫喊道:「小淫賊,今兒該你開門!」他反而一翻身,睡得更死。我氣得五臟生煙,又怕是寒寒來,忙邊叫:「對不起先等一等!」邊趕忙穿了衣服跑去開門。 一開門,竟是小倉龍二。他揚揚手裡一張紙,揚眉道:「Hi,你過啦。」我一呆,有幾分不相信,問:「怎麼回事?請進請進。」把他迎進來,忙著提水瓶泡咖啡。 「我問過了,是有人在故意壓你。」小倉龍二說:「也不知你得罪了什麼大人物,所以他們就照辦。但……上面有規定,要有相當水平計算機能手參與培訓,其餘都可忽略。」頓了一下,笑道:「你可知道你的計算機操作考試得了多高的分麼?」 把手中的紙攤開。 我看到了計算機成績,不由自豪死了:這是滿分1000分的綜合測試,班裡平均712分,還比規定達標線高了一大截;而我竟得了965分,這一回是真的獲救了!我不由大叫一聲,緊緊抓住小倉龍二肩膀,笑道:「你真是我命中的福星,Yeah!中午喜樂!」他笑著點點頭,我興奮死了,一腳踹到郭光床頭,大叫:「小淫賊,快快起來!老子過了,請客!」 這次考試過後,我就已被編入GDI正式成員名冊,剩下的只是職業培訓和分配工作而已,成績的好壞僅按照GDI晉陞條例影響到排名和綜合分值。也就是說,我最耽心的被開除回家已沒有可能。在中午的酒席上,我開懷大笑,毫無保留的表現了自己的欣喜之情,與龍二、寒寒和郭光盡情玩鬧著。自從一年前被渚先生羞辱以來,我從未這樣春風得意的笑過。 郭光忽然問我:「大黃,寒假哪裡去?我要去上海跟譚康一起跑關係,不然你可以來我家玩了。」 我現在只是在窮歡喜,要說起寒假還沒打算過。我與父母溝通很少,來回一趟花費太大,也沒什麼意思,但肯定是再不願呆在南京挨凍了。我正在想,小倉龍二忽然問:「到日本玩怎麼樣?我負責接待。」 我覺得就這兩天接觸,龍二這人其實可交,但畢竟接觸還少,微一躊躇,問:「太打擾了,怎麼好意思。」寒寒刮刮臉,笑道:「你也會客氣麼?龍二家裡人在外面賺錢,假期裡才無聊呢。你怕什麼,最多他家吃窮了到京都來找我。」 我們都笑起來,我說:「那麼,就謝謝小倉君的盛情了。」郭光舉杯道:「為大黃之日本攻略順利,干!」我們一飲而盡。 四天後,我們專業放假了,我同龍二他們一起坐船去日本。譚康和郭光都忙考試沒能到送我,海輪航行四天後,來到了東京。 第一卷 忘憂學院 第十四章 告別 (更新時間:2003-4-3 0:59:00 本章字數:3921) 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個五光十色的繁榮都市,其規模遠超過為地形阻擋的南京。寒寒不敢停留,立即回家去了。我與龍二來到他家時,才知道什麼叫孤獨——他老大遠回家來,卻只有傭人來迎接。在這之前,我們在船上打了兩天兩天三夜的牌,累得快倒下了,忙洗了澡睡覺。 傭人來叫我吃飯時,我還在做夢。下去進餐中,龍二忽然說:「你一定知道,原來我追求過寒子小姐。當然,我們的第一次接觸也因此而起,產生了一些誤會。」 我點點頭,他有些難為情地歎了一聲,說:「勉強不來,有什麼辦法呢?可我一直認為譚康不適合她,所以對你和郭光也很反感,我認為你們是在害寒子小姐。」 「我沒有做什麼,如果有什麼誤會,大概也是因為有其它原因吧。」我努力在猜他的真意所指,卻毫無結論。他接續說:「我們同學了一年,我逐漸開始瞭解你,對你的看法也改變了,我相信你是值得寒子愛的可靠的人。」 我正在喝湯,一下嗆得咳得滿臉通紅,問:「你可以不開這種刺激性太過的玩笑麼?你瞧瞧我像是個inlove的人麼?」龍二奇道:「難道不對?但我觀察,她絕對是對譚康沒什麼興趣的,可她還是那麼接近你們……」 這時,我們的頭腦中同時出現一個古怪的念頭,止不住的一起趴在桌子上捶桌大笑。我笑得喘不過氣來,說:「你該邀郭光來,他要在,一定會……」龍二也笑得老淚縱橫,問:「證實一下怎麼樣?用電話。」 他家確實有錢,可視電話都好幾部。我立即撥打郭光,很快郭光的淫笑就出現了,我與龍二已商量好了。我沉痛地說:「我們一致發現:寒寒不愛譚康。」 「真的?哈哈,最好不過。」郭光笑道。 「但我發現她另有所愛,以為是大黃。」龍二也一臉正經地說。 我奮然舉拳道:「你知道這有多荒謬,她不可能也不應該不告而愛的!」 「哈哈,當然,她喜歡我嘛。」郭光不住地淫笑。 真把他說的話一句不差的猜中了,我大笑道:「滾!祝你走運。」掛了電話,續吃。我與龍二交流了一番,也猜不出寒寒倒底在想什麼,最後我套了一句:「女人心,海底針」,龍二認為大大有理。 過了一天,我們開著車在東京各處亂轉,尤其是電腦區和風月區。大開眼界之餘,還學會了開車(以前玩Game多也有原因)。過了兩天,寒寒獲准到東京一遊。我們仨一起亂逛,在各處留下了照片。憑著GDI發放的證明,我們還進入了東京灣防禦陣地,參觀了那裡的白色巨艦和巨大的海妖導彈。導遊小姐向著我們這些獲准進入的人解說道:52年8月,天界西方極樂國企圖入侵,東京GDI組織強有力反擊,並用海妖導彈擊斃該國王儲導致其軍隊潰散撤回。我們邊聽她的解說,邊看著為打死一個天界的二流武將而動用的眼前這20米長的對航空母艦用的一發足可把南京市中心都炸毀的中程導彈,實在是有夠誇張啊! 日本煩人的地方,就是繁文褥節過多。寒寒和龍二對人行禮時,我都想撒丫子走路,不過強忍了下來。據我感覺,中國是越落後的地方禮節越多,就不知日本的禮節意味著文明還是落後了。 春節將至,我們一夥又來到京都寒寒家過。她家是著名的內籐財閥,控制著日本90%的鋼鐵相關產業,其家風也與鋼鐵一般堅硬。好在可能生意比較好,家主一直都不在,可就是個管家都把我和龍二管得莫奈何。我們也就是想在她家後庭院子裡弄弄燒烤,釣些魚,都是屢屢遭到白眼。不過日本風味的豪門生活過著也還有新鮮的地方,我玩得也挺愉快。過春節時,寒寒找了她的幾個同學和同齡親戚來,我們一起喝酒慶祝。日本人喝酒可比我們還鬧得多了!我都學會了幾招拿扇子跳舞的招數,準備回去教小淫賊。 春節過後,我和龍二就先回了東京。一周後,我們正在做回南京的準備工作時,寒寒也從京都來了。大伙基本都整裝待發,還有1天的時間。我提議再去東京國際會議中心走一遭,拍幾張照片。他們沒什麼意見,就都穿了天界局制服,帶齊了證明去國際會議中心。這套軍服很受人注目,用途是作為開重大會議時的禮服,極少有人穿出來拉風,以致不斷有人問我們從哪兒買的。我不會說日語,用英語跟他們牛B,說是天皇御下的僱用軍神風營的,他們還真有不少相信了,跑來與我們合影。我們趕忙戴墨鏡,免得形象暴露而觸犯GDI條例,弄好後,任他們拍就是。天界局的要是看見,一定大大吃驚——人人都怕天災降臨在自己頭上,走路時只差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在身上掛牌子稱「我不是天界局的,不是GDI僱員」,可居然還有人穿了基本沒人穿出來過的制服在公共場合獻寶。 當然,我們那時是沒想那麼多的,只覺得威風八面而已。巡警跑來檢查了一下我們的證件,證明不是假冒的之後,也只有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我們。 這時估計是會議告一段落,一些代表下樓來透氣。這一帶雖然是茫茫人海,但警察和GDI保衛人員早就把會議中心門前200米內清了場,只留下我們幾個有參觀許可的。我立即看到了渚先生,他也立即認出了我——我確信我就算穿一套和服,理一個霸王丸頭,再背一把「河豚毒」,他照樣能認出我來。 我立即摘下墨鏡走上前去,盯著他看。幾個便衣和他的保鏢想上來控制我,被龍二和寒寒攔住了。渚先生一揮手,他們都退下了。他伸手在我肩上一拍,數了數我肩上的星,哼了一聲,說:「少尉,你很努力啊,難得你還是成功了。但記住,你始終是中國GDI僱員,目前還是我的下屬,就算你在本國GDI內轉會,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控制。乖乖聽話吧,為了保住你那顆星。」 「你對我說這些話,真是讓我感到很沒水平啊。我是一個少尉候補,你現在是南京GDI政法委第一書記。而且你要知道,它會生孩子的。」我說:「一個生兩個,兩個生三個。然後再加一條槓,又是一條槓。啊,那時我就有三槓三星了,而您……」我數了一下,「喲,才三槓兩星嘛。過十幾年退休時也許會安慰性的加上一個小星星,讓你當一個『准上將』。那時嘛……我一定會叫你把說過的話收回去的。」 他對我的話是赤裸裸的威脅,而我回復的話則是不自量力的挑釁了。我邊跟他B胡,邊用眼角餘光觀察我們的敵對方。明哨暗哨的已經看到了7個。他只要一揮手的話,7支槍對我們開火,可是萬萬抵擋不住。但我賭他不敢:在旁人眼裡,我們是充滿了友愛關懷的上下級,成名人物翻臉就得考慮影響了。而我剛才的話就算在NHK播出也至多上「笑林廣記」節目,不會有人相信的。 渚先生很平靜,但我看得出他在壓抑心中的怒火。他慢慢地低聲說:「你有膽! 你將來可能不是我的直屬部下,也不在南京工作,我是不能直接奈你何,而你也許也真能快速升至上將——你就儘管想吧!在天界能生存下去不被發現已是成功的特工,想要立功,怕你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他與我們三人握了握手後,帶著保鏢拂手而去。我們都面露笑容地慢慢坐下來,坐到門前噴水花池台階上。我沖寒寒和龍二笑道:」可出了口惡氣。「仰起了頭。 過了一會,我們三人才低下頭來,翁著鼻子互相問:「止住了嗎?」確定都止住了鼻血,方才離去。渚先生真雞巴不地道,那麼大的人物還和我們這般無賴小草級的人物較真,用不知是內家真氣還是西方魔法的方法對我們進行了報復,雖然只是震出些許鼻血小小示威而已。 在我們離開日本時,我在橫濱港看到送行的人群中似乎有一個似渚煙的女孩,但發現得太晚,我拿到眼鏡和望遠鏡時,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也許我的命運真會像渚先生說的那樣,而與渚煙的緣份(看我用了什麼詞啊!)也到此為止了。 龍二和寒寒都沒問我如何與渚先生結的怨,他們看來(甚至我也認為)事情已經過去,我反正再也不會犯在他手裡了,沒必要知道。我很欣賞他們這種不追問人家不願意主動說的事情的性格,呵呵。 二年級下學期學的東西開始分專長而定。寒寒和龍二在武術方面的課業較多,而我則多出了網絡理論,破譯基礎和密碼學等計算機方面的專業課程。這些都是意在打下基礎,培養專長,我也完成得相當不錯。想來渚先生瞧我那麼囂張,認為我無知者無畏,肯定不會成器,就放棄對我的制裁了。我想他多半已把渚煙送到外地,也就沒再費心去找她。這一學期是我難得過得比較輕鬆的一學期,只是離開南京的日子越是逼近,時時想到有些難受。 譚康與寒寒的關係就確實比較奇怪。之前我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但聽了龍二的話後,發覺他對寒寒的追求勁頭也不是太足,寒寒也對他不溫不火。反正也就這一學期了,看來他們不會有新的進展,多半也就這樣隨著人各兩地而自然斷絕來往。儘管我對渚煙只是友情而非愛意(我不是變態,再次聲明),但遭受渚先生給予的毀滅性打擊後,我還是象失戀一樣痛苦,並再次失去了逐愛的興趣。每夜聽郭光吹如何調戲女同學,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興奮了。 日復一日,分別的時候終於不可避免的到了。我們專業在六月中旬就要遷至北京參加軍訓,然後整編進行外語強化教學。這一天我們老早包下了喜樂餐廳的一個KTV包廂,大碗喝酒。龍二說看不慣季康,拒不參加我們這一堂,跑去和別的MM聯誼去了。 我們回憶起一起度過的兩年歲月,多少快意恩仇,不由一陣陣的哭,一陣陣的大笑。到後來,臉上和手上都分不清是酒水還是汗水。我們一首首地唱歌,最後我與郭光合唱到「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切終究全都會失去」時,不由男兒淚如泉湧,相擁而泣。天下之大,我們意氣相投的兄弟們能夠再次滿員相聚,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也許就此生離死別,也是不奇怪的。 深夜散場,回到宿舍後,我在忘憂城公告牌處向各位大俠辭行。大家互相說了許多安慰的話,手指都打麻了。我銷了帳號,從此退出了忘憂城。南京國際關係學院這個忘憂學園,也離我而去了。 第一卷忘憂學院完 ※※※※※※ 《星之海洋》第二卷 作者:charlesp 第二卷 京都篇 第一章 不幸的邂逅 (更新時間:2003-4-3 1:02:00 本章字數:2745) 我們專業的人不少,大多數都企圖進幻界局。在實際分配工作之前得在北京外國語學院的GDI養成分校進行兩年的進一步學習。離開南京前,南國院肯定是為了顯得自己的學生身體素質比較棒,給我們又加了一個月的強化訓練後才放學生生涯的最後一假。 假期不長,我匆匆趕回家去。只在家裡玩了一周,就告訴家人我已經發達了,走上了光輝的道路——所以以後很難得回來了。我媽不免熱淚縱橫,捨不得放不下;而我爸就厲害了,送我一句:「為革命嘛,就當這兒子養給全人類的!」我覺得「人類的兒子」這稱號比歷史上所有稱號都無恥,嚇了一大跳,匆忙抱頭鼠竄,逃到了北京。 我們學校在北京的石景山區,離市區很有些距離。信箱什麼還是掛北外的名,環境可是天差地遠。硬件設施湊合,就是太荒了,簡直比在玄武湖側的南國院還要荒得多。我早來幾天,把這裡地皮踩得很熟了。這裡除了一個保衛中隊的營房,就什麼都沒有了。生活用品什麼的都是校內供給。這環境是讓我愁眉苦臉,又沒熟人一起玩樂,深深體會到孤獨滋味,不由惆悵不已。 在校混了半個多月,天氣漸涼下來時,老生才零零星星的來了幾個。不過我感覺可能當初選這專業就是徹底走錯了方向——小團體傾向太嚴密了,很明顯的看出來,除了他們中的少數自己團體的在說話之外,根本就不對外交流!好容易等到人來,卻是這些鳥人,真是氣悶不已。好在新班主任段有為到任了,是個才留校的,估計有拉攏人心之嫌疑,對我倒比較熱情。我向他打聽新生什麼時候來,他說還要10天,我不由更加鬱悶。段有為見我悶悶不樂,主動向我介紹:「北外本部這兩天迎接新生,你要不去看看?」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是在對我使用不花錢的美人計。管他的,反正悶得慌,我取了點錢就到市中心去了。 段有為倒沒騙我,北外這附近是人山人海,MM尤其的多。估計學外語是MM的天性,無論自己國家是否弱小到需要往外跑都是一樣的。好在現在本國國力全球第一,膚色不一的外國留學生MM也是相當的多。我坐在北外大門對面看了一陣,也看得無聊,跑一邊找到公用電話打電話問段有為還有什麼好玩的不,他莫明驚詫道:「難道你連北外的都看不上眼了,你小子眼真高啊!」 「不就是女人嘛!而且這些新來的大多土氣,跟村姑似的。瞧見幾個高年級的還不錯,可光看有個P用啊。」我邊打邊轉過身來,猛然瞅見一輛GDI京0003辰牌照的奇沃高檔防彈小轎車開到了對面一學校,不由讚歎一聲:「我靠,這麼甩的車也開得出來,北京真TMD臥虎藏龍啊!」段有為在電話那邊不屑一顧地說:「大驚小怪什麼,多了!牌照多少?」我邊從包裡摸出小望遠鏡來觀察那車,邊說:「3號『辰』字牌照的,奇沃59.我靠,這車要340多萬吧,全世界產量才60輛,居然給我看著了。」這時那車裡出來倆保鏢模樣的還有一小妞,不過這哪有名車給我吸引大,我完全沒去注意他們。 電話那頭的段有為一下子興奮起來了:「我靠,小子你運氣不賴啊,一來就看到這猛車了,他們才買的,我還沒見過呢。對了,3號車是誰家的我想想看……」他邊囉嗦,我邊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那車,從輪胎到引擎蓋,真是一流中的一流啊,口中不住讚歎。這時段有為終於想起來了:「對了,我這記性!3號辰字是中國支部天界局的首長車,陳家樂元帥用的!你小子運氣真好,有相機沒有……」 我這邊突然給人從後摸上來,按在公用電話上,臉都擠變形了,呻吟不得。後面控制我的那個穿黑西裝的惡狠狠地問:「你是什麼人?」我伸手夠包裡的證件,又給另一人用槍指到了腦袋上,用力之大,讓我感覺不用他開槍,太陽穴也要給頂穿了。 他們也懶得問我了,直接搜我。幸好習慣好,出來時證件帶得很齊全。他們一看證件不假,又是正式GDI人員,終於把我放開了,但仍把我圍在公用電話上控制住。用槍指我的那個問:「你鬼鬼祟祟地用望遠鏡看我們幹什麼?帶武器沒有?!」 他們放開了我,我才想起我還是GDI的,不至於給他們這麼折騰,膽氣和底氣都壯了些。我斜眼道:「我看看你們的車,不行啊?」 這倆保鏢的警惕性還是比較高,「建議」我把背包給他們看看。我只好聽話,給他們打開,找出了才買的一本汽車雜誌。他們終於相信我是一般的愛車族了,才很沒有誠意地給我道了個謙,放開了我。老段在電話那頭聽到動靜,以為我給人綁架了,正在焦急。我拾起電話跟他說話,解釋了剛才的事,他才放心下來,突然說:「陳老人家的小女兒是一等一的漂亮,你看見沒有?準是送她來上學的。」我根本懶得再跟他們糾纏什麼了,隨口道:「看了,一般的很。美女還只是紅粉骷髏,她不過是個骷髏恐龍罷了。」 老段在電話那邊大叫起來,說我騙人云云,並肯定我一定沒看到那小妞本人。好在這時時間到了,電話自動掐斷。我也無意再老和一個男人打電話吹牛,收拾了東西轉身正想走,面前突然又出現了剛才那倆人。我給嚇了一跳,以為他們又覺得我不妥要把我收容審查。結果他們讓開一點,後面出現一個穿著國防大學校服的PPMM,應該就是他們送來那個。哦,看來老段說的沒錯,確實是美女啊——身高差不多有1米68左右,身材很好,和那身制服一搭配,簡直是完美的制服誘惑。臉嘛…… 我是習慣了看MM從身材看起,從下到上最後看臉。可仔細看到這臉,讓我實在是傻了眼。這MM是漂亮得過分了,偏偏此時還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殺氣騰騰。難道有哪個得罪她了?她厲聲對我喝道:「你太過分了,跟我的警衛員決鬥吧!」 安?我哪裡有得罪她了????? 容不得我的問號冒出來完全,她的倆保鏢就動手了。我已經兩年沒和人正式動手打過架了,而這兩個無疑是高手。開始還想反抗,可一看周圍圍上了不少穿國防大學制服的,一個個都躍躍欲試想上來一起扁我的樣子,我還是決定讓這倆高手打好了。 回去就算是跟人哭訴,也可以說是打不過高手,比被一群螞蟻狂踩要光彩得多。 說時遲那時快,只要了20秒不到,我已經給打得眩暈了。昏過去之前,我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這些狗日的,在老子身上安竊聽器。死八婆,聽我罵了一句就這麼黑我……」 沒多久,我給110警車的警笛驚醒了過來。倆警察用腳尖踢我,問我怎麼回事。我把證件給他們看,說是給流氓打了。警察看到GDI的被打,先是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然後又深情款款地把我扶了起來靠在欄杆上歇著。好在傷得不重,好像也沒有腦震盪,專家打人果然比流氓不同啊!我在對面看熱鬧的人群中又看到了那個小妞,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算了,坐3號辰字牌照奇沃59車的,咱哪裡惹得起動得了她。總算那邊看熱鬧的都不認識我就行了。我斜眼看了她一眼,裝著一瘸一拐地走過街拐角,這才火速揉揉給打疼痛的地方,確定沒有大礙,飛奔到車站逃回本部了。 第二卷 京都篇 第二章 背叛 (更新時間:2003-4-3 1:02:00 本章字數:3761) 這裡忘了該先介紹一下北京,事實上,我來了後才第一次進到北京城裡。在大時代後的重建開始後,整個成了廢墟的世界就是從三大國的首都開始輻射形發展的。北京就是最先開發的地方,至今已經60年了。如果從空中看去,是一個巨大的烏龜形狀(官方說法:橄欖球形)。以大時代廣場為中心,城市南北徑80公里,東西徑36公里,由五條大環線構成。在五環路的外圍修建了永久性的防禦圍牆,全鋼鐵製成,高10米厚5米。二環路以內有一個透明的天空護罩,可以完全防備任何敵人的空中來襲。 自三環以內,城市五光十色,非常美麗。四環和五環就主要是軍事區和工業區了,主色調是鋼鐵灰色。我想,任何人在空中看到這人類第一大都市,都會有戰慄的感覺吧。 不巧的是,我們學校偏偏就在北京以西,五環路以外的鄉下地方了。環境的枯燥無聊已經說過了,就是個公共汽車都非常難等。我拖著戰敗之軀等了個把小時才等到車,回到學校已經下午6點過了。食堂已經開過飯,去了只看到冰冷的一片。這時我無端的有些想放聲大嚎,我操,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南京的那麼多意氣相投的哥們和烤鴨啤酒啊∼∼∼正在我感情傷懷時,校門口開來一輛大客車,是日本使館派來的車。我一看來了精神,上前去一瞧,老天待我不薄,寒寒和龍二都到了。他們開始還準備著讓我給他們提行李,可突然寒寒注意到我臉上的傷痕了,不由大叫一聲。龍二這才把我拉到光線好的地方一看,嘿喲一聲道:『你甭說是摔跤啊,哪個打你的給我說,我幫你海扁回來。『宿舍早分定了,我早來的鳥兒有食吃,說動老段把我和龍二排到了一間。東西搬回宿舍,還沒收拾,寒寒就給我敷藥包紮起來。龍二跑小賣部找小妞套磁,倒像變戲法似的買到了北京烤鴨和啤酒,而且人家還免費給用微波爐把烤鴨又熱了一道。靠,我來了大半月了都沒找到這個去處,可見酷蓋除了觀賞用之外,確實還是有一定的實用價值的。 我給他們粗略介紹了一下我被打的經過,達成了一致意見:悶頭吃虧好了{奇.書。網}。陳元老家四代GDI高官,最先一代做過司徒王的副官的,可謂權勢傾天。而且這個事情比較小,找誰出頭都不可能,只要他們別找上門來就算了吧。 接著的幾天,來自各方的學生都陸續抵達了。學習天界語的一共170多人,分了兩個班。這裡又簡略介紹一下:天界的發現大約是26世紀的事了,但是因為資料全毀,那時候的一切歷史文化科技資料都不存在,我們也無從得知是無何發現的。這個平行世界與我們的世界有著最大的共同點,無論是人類的身體相貌或是生活習慣。他們的語言類似於漢語,屬於單音節文字——大家要知道,所有語言中,就屬單音節語言最是難學。其語法與古漢語極其類似,但與我們用的現代漢語就有巨大的區別了。可以這樣認為——我們如果把上古時期的古漢語每個字都轉換成一個天界字,再轉換讀音,那就是天界語言和文字了。 說起來簡單,可是連簡化了的現代漢語都讓一般老外學得愁眉苦臉,更別說這古代語。對於我們來說,學習漢語不過是從小自然的習慣,但要我們重新學習一種如漢語般繁複的語言,也是一件很苦的差使。這課開起來,大部分人都是雲裡霧裡,包括一些以語言能力為特長的傢伙都是痛苦不已。而教我們的教授感覺非常良好,只顧在台上搖頭晃腦朗誦不已。 我實在受不了,潛行到後門去,溜出了課堂。外面的空氣是多麼清新!當然,我立志要進入天界局工作,以便能夠飛一般的爬升,但是這語言看來就是最大的難關了!我躺在教學樓後的草地上,瞇著眼睛曬著太陽,心中煩悶不已。 忽然眼前暗了下來,我睜眼一看,寒寒正站在我後邊,低頭看我。陽光穿過她的頭髮和肩膀射下來,顯得更加耀眼。我嘟囔著:『怎麼,教授命令班長來抓我回去麼?『『我也是跑出來的,聽不懂。『她坐到我旁邊,也躺了下來,叫喚道:『受不了啊,好不容易學了漢語,現在還要學這個,頭都炸了……『看來好學生也是一樣的感覺啊,我幸福的笑了。就這樣,我們沒有再繼續說什麼了,躺在陽光照耀的草坪上享受初秋的時光。 當天晚上,我正準備去上自習時,龍二說有事要談。我看他一本正經,只得留了下來。他果然一本正經,還用了跪坐的方式,說:『大黃,你不要再隱瞞了。你和內籐已經開始交往了吧?『『交往?『我仔細體味了一下這倆字的含義,在漢語裡好像是沒什麼特別特殊的含義,不過對於日本人來說——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忙擺手道:『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跟她從來就沒這回事也沒這樣的企圖的。『『可我看內籐對你很有意思,今天我看到了你們一起在草地上。她真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啊∼∼∼『龍二一再堅持道。 我對著明顯頭腦有問題的龍二伸出了中指,又伸出了向下的雙手食指,表示自己的極大藐視。龍二給我弄得苦笑不已,突然問我:『你的日語學得怎麼樣了?『學習日語,是我們三兄弟遇到寒寒後開始的,不過基本上流於空談。所謂的成就,也就是學會了50音圖罷了,還有少許的問候語。我乾瞪著龍二,他忙說:『有關係的,我今天給你好好補個課。『他給我補什麼課?純粹胡掰!給我教了一晚上的『喜歡你『、『我愛大黃『一類的東西。我幾乎學到發火,不過總給他花言巧語按了下來。這一晚上的晚自習也就泡湯了,我埋怨不已。龍二打哈哈道:『未必你上了還有什麼作用?『這倒是大實話,我連門還沒摸到呢。 第二天課程開始後,課堂裡出現了可喜可笑的情景。幾十個來自歐美的絕對外行在我們東方人面前裝蒜,開了個『天界語角『,彼此用『天界語『對話。不過他們的心理攻勢不起作用——你想想看幾十個連漢語都說不遛的老外用著明顯他們強調的偉天界語能騙到我們麼?我們東亞幾國的學生佔大多數(這也是天界局的力量對比,因為東亞人學天界語普遍比西方人效果好),也開了個自己的角,那我們說的鬼話可就讓老外汗顏了,一個個的還真以為是那麼回事,看到有用採訪機悄悄錄我們音的。直到教授來到,這一幕大醜劇才一哄而散。這種醜劇在北外天界語教室年年上演,經久不息,也是極有傳統且無師自通的了。 教授仍然教得很賣力,可我和大多數人還是很辛苦。我開始懷疑自己能否畢業了,如果這專業不能畢業的話,只能在GDI當個小職員吧。我的志向可並不是如此,因此雖然辛苦,還是勉力地聽,用力地參加晚自習。 我一開始覺得拉小團體的很煩,不過輪到我自己身上,仍然是一樣的,我和龍二還有寒寒就是一個小團體。上自習是一起上的,吃飯散步也在一起。 在外人看來,這樣二男一女的組合,遲早要發生戰爭,他們倒是不知道其中一人早就戰敗了。我對龍二說的話不能釋懷,始終心裡有個疙瘩。要說完全是對譚康的愧疚,那也說不上。所謂愧疚,一定是心裡有鬼有企圖才有愧疚,可我只感到一種不適應。對於女朋友,我可謂興趣缺缺,如果寒寒從來沒有過男朋友,我也不一定有興趣和她發生什麼進一步的關係,何況她密切交往過的兩個都是我的朋友? 好在過了一兩周,都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來,我漸漸將其當作龍二發神經病的一種錯覺把它淡忘了。這一天我收到了譚康給寒寒的信,覺得在龍二面前傳交不好,便直接拿去宿舍交給她。信封裡好像有什麼照片,我捏來捏去也猜不到是什麼內容,反而在秋風下打了幾個噴嚏。 寒寒過了好一陣才從宿舍裡出來,好像才洗了澡,頭髮還是濕的。我是目不斜視,把信遞給她,問:『你們現在聯絡不多啊?『她搖搖頭說:『我沒跟他聯絡過——我想就那麼了吧,letitbe.『『是這樣啊,也好。『我傻笑起來,心想不能再繼續扯了,甭扯到我身上來,連忙告退。不料沒走出幾步,身後傳來迅疾的腳步聲。我急忙轉過身來。寒寒這時急追上來,臉色非常難看,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我,不住喘氣。我額頭汗出,心想:『又犯什麼事了?『可轉念一想,怎麼也沒犯什麼大事啊! 寒寒把信遞了過來,我攤手道:『這個,我看不太好吧……『她捏緊了拳頭叫道:『是和你有關的,你看一看是怎麼回事!『終於還是扯到我頭上來了,我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抽出信來一看,譚康寫得不多,意思是感覺寒寒好像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但是——出於對她的愛護,建議她不要與我過多接觸的好,大黃這傢伙不是個好東西…… 我早知道我們三兄弟的關係紐帶中最脆弱的就是譚康這一截,又屬他和我的關係最為脆弱,但無論如何想不到他會來造我的謠。要說起重色輕友,他比我們過分得多了,看到這裡不由心中憤憤不平。再抽出信封中的照片來,這一看之下,我的眉頭立即緊鎖了。 是小孩當年照的我和渚煙的照片! 早就說過了,這照片照得很曖昧,當時我就明白如果是我未來的女友看到的話,多半是話都不問就要和我白白。不過現在情況不同:我沒有和寒寒戀愛的意願,但是兩年以來親如兄弟的他卻下了這樣的黑手整我,而且動用了這張最牽動我敏感神經的照片,怎能不讓我憤怒?又豈止是一個『憤怒『可以形容??是一種被人徹底利用和出賣,同時還踐踏了心中最痛的傷痕的感覺! 寒寒仍然叮著我,不發一言。我知道她在等我解釋,這一點上,她與我遇到的多數牛逼不已的女孩都不一樣,她寧願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想信任的人。可我無意再說什麼了,事實上,這時我完全無話可說。我把信交還給了她,邊搖頭邊轉身回了宿舍去。 身後傳來了嗚咽的聲音,我再次,終於再次使一個女孩哭泣了…… 第二卷 京都篇 第三章 解密 (更新時間:2003-4-3 1:04:00 本章字數:5301) 我腦子裡亂得很,眼前浮現的儘是最最相得的兄弟在一起度過的時光,為何這些都消散得如此之快,而且是為了這樣的原因?我不能理解譚康的想法,也開始懷疑起自己做人是否確實是失敗的? 龍二找到我時,我正坐在球場看台上發呆。他沒有問我什麼,只是帶來了一口袋啤酒,和我一起喝了起來。他一直不問我,倒使我難受起來。喝了5瓶之後,頭腦也暈起來了,我終於問:「你都不問問我什麼?」「有必要麼?」龍二說:「不過你想說什麼,我可以聽。」「你一點都沒醉嘛,瞧我都開始說酒話了。」我把手中的易拉罐扔得遠遠的,又打開一罐。心中一陣無名悲涼湧起,一拳砸在座位上,吼道:「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樣的人!」「我認為你沒有必要對譚康負什麼責,如果覺得內籐不錯,和她交往唄。」龍二說。 「我無意和任何異性交往,起碼是目前。我以前……」我說不下去了,猛灌啤酒。 龍二也沒有再問我了,反正就和我繼續喝下去。倆人喝到10多瓶時,終於開始放浪形骸,高聲嚎叫。這裡和南國院的性質不太一樣,基本算是半軍事化院校,本來是不怎麼管學生的。可我們從下午6點過一直喝到晚上11點過,完全喝傻了。我本來一向是個相對嚴肅的面目,龍二更是酷蓋——這下形象都沒有了。 第二天我醒來時,發現我們倆背靠背的給捆在校警備員室的中間柱子上,依舊是酒氣沖宵。龍二歪著腦袋呻吟不已,口中日本話罵人的語言不斷出來。外邊房間裡聽見寒寒的聲音在和一個男人講話。這時腦筋完全轉不過來,我直瞪著眼,十分困難的想像著寒寒到這裡來幹什麼。 結果她是來領我們出去的。保衛科長還不住警告我們,說我倆喝醉了在校園裡四處撒野,蹬翻垃圾桶若干,並嚇得一個女老師逃跑時扭了腳。我們懷著濃重的酒氣表示了蒼白的歉意,終於給放了出去。 之後數日,寒寒都沒來找過我,上課時也坐得遠遠的。我知道她心中在慪氣,可惜我幫不了她任何的忙。她如果認為我是個品行不端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有錯的。 兩天後,校辦貼出通告,給我和龍二各警告一次,罰停課兩周。這簡直合了我們的意:早就不想上那裝神弄鬼的天界語課了。龍二一來就加入了校足球隊,正為新生賽的請假髮愁,這回挨了處分卻有了時間,歡喜不已;我本來早想好好的睡幾天,可是又怕再和寒寒發生什麼糾纏,於是翻出輔修課程表來,到GDI北京網絡中心去輔修網絡安全。反正這些學分是一定要拿的,趁這些天沒天界語課煩心,去上了好了。 GDI北京網絡中心是正式行政單位,本來沒有專門的人帶學生。一般每年有一兩個人來進修,大多都被他們自己吸收了。他們也不太注意這個,導師都是輪著任。這回輪到網絡中心主任當我一個進修生的導師。他忙得很,只給我上了兩堂課,就叫我跟著網絡中心的打雜。來到這裡可比在學校好玩得多了,而且手握全國的網絡核心,簡直是剛接觸電腦時的夢想。 我在網絡中心混著,也不回學校去,就整天住在那裡。這時網絡普及面還相對較窄,上面高手易找,庸才倒是難求。沒兩天我就找到了組織——『黑貓『論壇,一個超多超強hacker的組織,結果發現許多在公網上很有名的黑客都是GDI的高層人士。這個倒不難理解,一般人哪裡來那麼多接觸網絡的機會?我跟他們很快混熟了,學練會了不少東西。 眼看進修時間將結束時,中國GDI支部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這次會議的主要議程是討論幻界局的配置問題。北京派竭力主張擴大幻界局,達到與天界局等同的地位,而南京方面則保守得多。在會議討論中,北京GDI一把手、63歲的張懷望元帥和南京GDI的一把手、58歲的杜彪元帥當場幾乎廝打了起來,會議亂成一團。現場轉播是在他們發生激烈言語爭論時就已經切斷了,不過我們『黑貓『組織的可都繞過防火牆截獲了傳往記錄儀的網絡轉播信號,看到倆爺爺級的對扯,過癮不已。 發生了這樣不愉快的事,南京代表團迅速離開了北京,會議在一半重要人物缺席的情況下無疾而終。我的進修時間也到了,需要領一個課題回去做。不料還沒等我找網絡中心主任,他已經找到了我,把一個信封交給我,說:『完成裡面的內容,學分就給你。『回到學校後,我打開信封查看。裡面有一份聲明,說明我的任何行動都未經批准,因此屬私人行動——意思是說自己要擦乾淨屁股,如果犯了事沒人罩我。題目是破解一個密級15級以上的網絡,獲取裡面14級以上的資料。 15級以上的網絡,那就是GDI中央一級的網絡了。這些都有硬件保護,與外網是隔離的,我怎麼去破解?早知道別忙著回來,先在網絡中心搞些破壞,破解了他們的網絡就行了。不過我又不是那種需要動手拆牆進門的強盜,這樣的行為簡直是對我智慧的侮辱。 這個題目看來實在難以完成,我將15級網絡列表出來,看著直發愁。不過看到列表的最後幾行,居然看到了國防大學的名字——這意味著什麼?這些中央一級的學校網絡也升級到了15級了?呵呵,這些網絡雖然防護嚴密,但總是和GDI全球網絡連在一起的,有物理聯繫。來試試身手吧! 國防大學的網絡看來是才升級的。15級的網絡確實已經相當牢固了,但之前我和黑貓組織其他人就討論過:GDI的密級劃分眼中偏低,是針對10年前的計算機水平的。 近年計算機製造水平迅速提高,現在的一般PC的性能已經相當於很多還在使用的省級GDI部門中央服務器了。相應的,破解最高密級固定長度密碼所需時間已從過去的100年下降到了5年以下。15級網絡用的密碼強度是60位的,這在10年前肯定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但現在如果集合了北京和莫斯科網絡中心的大型機進行破解,也就是3個月的時間。雖然還不夠快,但已經有現實的可操作性了。 15級的網絡用暴力法肯定是難以破解的,關鍵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不過我在黑貓論壇發貼請求幫助後,居然有1400多人願意幫忙。事實上,討論分佈式破解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就是沒有具體案例可以操作,也難怪大家興致高。我們約定從晚上11點開始,爭取一個通宵出結果。 糾集了1400多高手的隊伍是可怕的,而他們很多人估計用的還是超級計算機,進度比我想像的還快。只用了4個小時,國防大學的網絡就被我們全面攻破了。這是第一次用分佈式計算方式的網絡攻擊,用具體行動證明了其可實現性。但當我們進去一看,簡直是大為失望:從裡面一份管理員文檔看來,國防大學才剛剛開始部署網絡,根本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是網絡出口的15級加密弄好了而已。大伙都很不死心,四處亂找了一下,也毫無所獲。只好一批批退出了行動,下網睡覺了。 這屬於典型的盤子沒踩准,撲了空。再糾集這麼多人,看來在短期是難以想像的。我只好記錄了此次攻擊的過程,看看光是攻破了,沒取到什麼文件能不能給我點分吧。反正最高的難度是攻破外牆,而不是在內網擄掠。 這時正是半夜,龍二給我敲鍵盤弄得發惡夢,在外面房間直說夢話。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我的手和鍵盤上。我點起一根煙,開始想下一步的動作。當我仰頭看月時,突然想起中秋已經過了,我在網絡中心泡著完全忘記了。又逢佳節,可我似乎已經無人可以思念。 猛然間,一個念頭在我腦中閃現。國防大學是GDI最高級別的學校,這意味著最高級別學校的網絡也可以達到15級了。我迅速查詢南國院——沒錯,當時我在參與建設時還是14級的,上一周也升級到15級了! 南國院裡就有很多東西可搜刮了,以我現在掌握的知識,裡面任何一個部門都藏不住東西。問題是如何來破解入口處的15級防禦?我準備用一個流氓戰術,如果失敗就睡覺——也就是用天亮前的剩餘4個小時來幹這個勾當——我來試圖找超級管理員密碼! 超級管理員是一個網絡的最高主管。照管理,這是一個基本都不會拿來用的帳號。但南國院的幾個管理員我都認識,他們大多懶惰無比,而且喜歡踢人,經常有用超管身份上來的記錄。我啟動了當年留下的那個後門——這個後門沒有別的用處,就是用來從數據庫裡提取社區聊天記錄的。 我當時根本沒有想過用後門來搞什麼破壞,只是想用來查詢一些別人的隱私而已(似乎一樣的無恥)。這個後門果然還在起作用,不一會就把忘憂城的所有聊天記錄都下了下來,從中挑出了計算機中心有關人員的,一個個的來看。運氣不錯,才看到第三份,就看到是前任第三巫師給他女朋友的聊天記錄中有這麼一段話:『瞧你說的,我把你看得多重要,我的所有密碼都是你的生日。『於是我就把他女朋友的生日和名字的所有組合拿來試,迅速的把這個傢伙的金融卡密碼試了出來。這真是一個誠實的小伙子啊!他的醫療卡、餐卡什麼的密碼,全都是這倆東西的組合。相應的,他的社區密碼要複雜一些,不過也就是顛倒了一下順序而已。這麼幾個字,用暴力破解法幾下就試出來了。 沒想到這個傢伙已經升為學校超級管理員了,他自己的社區文件夾裡有價值的資料不少。我居然還找到了一個文件的名稱是:密碼。txt.超典型的違反密碼管理規範啊! 打開文件一看,裡面記錄著他所有密碼,果然是完全對得上。最下面是學校網絡的超管密碼,長達47位,用許多不規範字符構成。前面說了,破解被60位加密的密碼是很費時間的,何況這個密碼本身又很長,而且不規範字符又多——如果他保管得好,那是幾乎無法被攻破的。可是這樣強的密碼不但敵人很難攻破,自己也很難記住,於是他用計算機記了下來。最該死的是他記在了對外的忘憂城論壇系統裡,而且用一個僅10位的有規律密碼來保護,具體到文件乾脆是明文!我覺得從保密條令來說,槍斃這傢伙也是應該的。 這次行動之後,黑貓的很多人認為我勝之不武。但我個人認為,作為一個hacker,不僅要從技術上發動攻擊(物理上的我還是不能贊同),還應該從對方心理和使用習慣上行動。當然,遇到這個菜逼當超管,是我的超好運氣,也是南國院無人的悲哀。 用這個密碼進入南國院系統後,整個南國院網絡對於千里之外的我,顯出比當時我還在時都要開放得多的情景。事實上,在天亮前,沒有網管發現之前,這個網絡已經徹底歸我控制了。我空發了一番感慨,才把校長辦公室的文件系統打開看。裡面有一份14級文件,題目是《60年12月本校暴亂事件之調查報告》,作者是校長助理。 這份報告看得我冷汗都出來了。儘管我一向喜歡突破一下級別限制,弄些高密級的文件來看,但14級的東西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這文件不僅是密級高,更說明了一件事:當年的學校暴亂,是校方一手策劃的!文件大概內容意思如下:在我們入學典禮上的慶田被刺事件發生後(詳情見第一卷第一章),校方進行了比較周密的排查,雖然沒有能夠找出潛伏的特務,但可以肯定是有天界特務潛伏在學校。對此,南京GDI保衛總隊下達了一定要根除的指令,由杜彪親手批示了依令執行。 那次怪獸襲擊時間,則完全是設在南京郊外山區的基因改造研究所出現的事故,研究用來對付天界的怪獸殺死了所有研究人員逃出。根據文件上的文字,可以判斷這種情況不止一次發生了。當我校的學生阻擊失敗後,機動隊及時趕到予以消滅。 但保衛總隊和校方都認為這個機會不可失去,策劃人為形成校園內亂,引天界特務出頭。所以我們的消息被封鎖,所以我們聽到了那麼多怪異的消息,所以越來越亂卻沒有人來管!我們早應該知道中間有古怪的。 報告裡最後總結出,發現並擊斃天界特務2名。在整個過程中,逮捕犯罪人員(搶劫、槍擊及其他暴力行為者)31人,有52人在實施暴力行為中喪生。徹底無關人員死亡45人。因校長主動對幾伙可以學生未經查詢即發動襲擊,造成大量傷亡,此事還報到了南京GDI紀檢委。附件中有杜彪的批示和南京GDI紀檢委的處理意見:事有特殊,列為最高機密,不予處理。 看完了這些,天已經微微亮了。我把龍二拖了起來,給他看了這些,也看得他臉色發白——這哪裡是清洗,完全就是屠殺!我們一起來到女生宿舍外守候,把出來跑步的寒寒拉了過來。看了這個實在太駭人聽聞的文件,她也再顧不得給我什麼臉色了。 我們三人的臉色都是難看無比,最後龍二開口了:『大黃,你打算怎麼辦?『『在這個敏感時期,也許公佈出去不是個好的想法。『寒寒說。 『怎麼,你當年不是想捅的嗎?『我直倒在後面床上躺下:『我明白這個時期的敏感,但我已經決心這樣做了。也許會有很大的危險,你們能予以我一些幫助麼?『『我當然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全。『龍二說。 『實在不行把你送到日本大使館去,我大伯在裡面當領事。『寒寒說。 『那就這麼決定了吧。『我面部缺乏表情地說。 這份作業的威力甚至遠遠超過我的想像。在這個南北關係最緊張的時刻,它起到了一個導火索的作用。北京GDI對南京方全面開火,中國GDI紀律檢查委員會也再也不能忽視,派駐了工作組進駐南京。而北外分校乾脆就把我隔離了,也不讓我去上天界語課。我雖然不想上課,但這麼干有種被軟禁的感覺,氣憤不已。還好老段來給我做工作,說組織是信任我愛護我,怕我在這段時間遇什麼危險。 多年以後,我才瞭解到就是這一次的經歷最大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四章 伊賀京 (更新時間:2003-4-3 1:10:00 本章字數:4492) 我給變相禁閉在宿舍裡不准出去,前景似乎不妙。寒寒和龍二輪著守在我身邊,怕我一個人遇到危險。他倆都是正宗家學的武術,那是比我有用得多。好在學校還沒有關閉我的網絡連接,我整天就是上上網絡教學,再在黑貓論壇上混混。上面的人好像對這個事情比較樂觀,基本都說我不會有問題的。只是身為當事人,心中難免惴惴不安。 關了一周後,學校解除了對我的控制措施,樓下的哨兵也撤掉了。我在網上已經看到了這個事情的處理意見:北京GDI方為主體的工作組迅速收集了大量對南京不利的證據,解除了杜彪的職務,押回北京做進一步處理。那有句行話好像叫「雙規」什麼來著。南京GDI重要部門的一把手,特別是在中國GDI中央任職的一把手幾乎一網打盡,全部雙規了。在此次事件中,南京GDI的勢力一下從中國GDI的半數巨減到三成左右,北京GDI則享有了自大時代以來最強的勢力。 在來到北外學習時,我的組織關係已經轉到了北京GDI,理應一起受惠。事實上,中國GDI搞得最怪,南北分治不說,連兩個地區的人員交流什麼還要搞轉會費那麼一套。我的轉會費標準好像是1萬多元,想來北京GDI一定覺得這萬把塊錢花得太值了。 可是對我的處置意見一直不見消息,我心裡實在不安。 寒寒建議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透透氣。我覺得既然只是外出吃飯,他倆還帶著東洋刀就略顯誇張。果然,我們一行走在路上就如開路的交警,立即排開了一段無人區。來到食堂跟前,忽然看見告示欄裡有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貼了個絕對不該貼在這裡的告示。這個告示理應是全校廣播的,可是貼在這個角落,只能證明學校不想大張旗鼓。 是對我的處置意見:立二等功,積分+400,軍銜升中尉。另有獎金若干,用很小的字寫在最下面的,叫我去領。 真是搞怪的告示啊!我們一行去找到段有為,他證實了此事,另外還告訴我一件讓我痛悔不已的事——這回分加得很高,要不是因為喝夜啤酒加發酒瘋挨處分扣了50分,就已經直接升上尉了。這樣的直升飛機建校以來坐過的不超過十人。他同時還囑咐我們就不要太聲張了,學校裡跟南京GDI高層關係密切的人不少,如果太得意的話招來嫉恨和刺殺就不必要了。總之,悶聲發大財的意思。獎金老段已經幫我領了,相當於我一年的津貼,對這時的我簡直是一筆巨款。不過我絲毫沒有寄回老家貼補家用的意思,而是迅速召集龍二和寒寒去大吃大喝。 重回到班上上課,就立即感到課程拉下得太多。現在教授講的我就聽得更暈了,看來天界語課我不知要補考多少次。左右聽不懂,也就閒得無聊得很。別人都在認證聽講做筆記,唯獨我東張西望。這時我突然看到窗戶邊出現一個女孩的身影,約莫和我們差不多年紀。面貌沒看清楚覺得不惡外——她穿的是什麼衣服啊∼∼∼確實沒見過那種衣服,看起來似乎像是某種特殊工作的制服。她居然還向我招招手,好像見過我似的。這就讓我更加困惑了,我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這樣一個古怪的女人。這時我身邊的龍二對窗戶揮了一下手,我才搞清楚是在招呼龍二。 下了課,龍二出去跟那女孩說話,我也厚顏無恥地跟了上去旁聽。龍二見我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好主動給我們介紹:「這是伊賀京,我家的家臣,身份是忍者。」又對那女忍者介紹我,嘰裡咕嚕一串日語,使得我懷疑他在搞小動作。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忍者,居然還遇到女忍者,難免會好奇不已啊。她個子不算高,屬於比較嬌小的類型,一頭黑髮在腦後紮成了馬尾,這髮型倒是我一貫比較喜愛的。不遠處圍了一圈人,也不住地指指點點。其中一個跟我們一起從南國院來的日本浪子(他自稱浪人)結城輝表現最惡劣,猛吹口哨。我打點主意要採訪這個真正的現實存在中的忍者一陣,好到網上海吹。不料她在跟龍二匯報什麼,嘰裡咕嚕沒個完。 教授又還學生去搬書,我就理所當然的給班長寒寒抓了壯丁。 趁著寒寒也是雙手搬書,沒有力量予以我出其不意的物理攻擊的機會,我問她:「怎麼,你好像很不喜歡那個女忍者啊?」寒寒皺眉道:「只是不喜歡那種職業罷了,我又不認識她。」 在我的印象裡,日本的武士和忍者根本就是一回事。寒寒這樣的帶刀者,不過就是衣服看著華貴些罷了,忍者還不是帶刀的?可能是因為地位比較低比較窮,帶的是短刀——我把這些謬論說出來時,寒寒幾乎氣暈過去了。要是往日,她一定已經撲上來扯我耳朵,所以可見我說這些話的時機掌握得好得無以復加。她耐著性子跟我講她家這樣的門閥、武士階層和忍者不是一路人,可我為了掩飾自己無知還不住跟她辯,直把她氣得臉都紅了。 我沒想到會真的把寒寒氣到發抖,正覺得不好收場時,身後傳來伊賀京的聲音:「她說的沒錯。」 我回過頭去看,發覺近距離看時,穿了一身黑色忍者緊身衣的伊賀京有一種充滿罪惡般誘惑的美。我立即產生了泡她一泡,以擺脫目前困境的想法,於是打蛇隨棍上地問:「不同在哪裡呢?」 寒寒剛才說破了嘴我也不聽,現在倒來主動提問了。伊賀京淡淡一笑,說:「忍者是特種行動部隊,以任務為第一,通常行動手法是從後偷襲。他們正宗流派就講究正面交鋒了。」 原來就是這麼回事,一個面子問題。她漢語說得也不錯,我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回過神來時,寒寒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了。 不一會第三節課開始,伊賀京也換下了忍者裝束,坐到我和龍二座位後面的位置上上課了。我和龍二不住開小會,龍二說伊賀京是忍者,行事和我們正常人不同,叫我別惹她,不信可以看看惹了她的人的下場。我看看不住有人給伊賀京寫紙條,看來她受歡迎得很,難道這麼多人都會下場很淒涼?過了半節課不到,紙條滿天飛,台上的教授也逐漸沉不住氣了。誰知這時那個備受東亞學生排斥的流氓結城輝公然離開座位直接走到伊賀京面前,低聲說:「一起吃午飯,OK?」 據說這個流氓家是日本一個金礦財團,為人一向囂張,所以進GDI學校以來一直很討人嫌。這一手把台上的教授氣得臉都綠了,想發作不敢發作的樣子。哪想到伊賀京卻響亮的回答:「謝謝您的好意了,我喜歡的是黃中尉。」 結城輝公然調戲,那聲音還只我們周圍幾個人聽見。伊賀京這句話真氣十足,雖然不是在大吼,卻是響徹全班每一個角落。每個人都以驚訝、憤怒、懷疑、失望…… 等等眾多令人心慌意亂的眼神看著我。雖然我一向對自己臉皮的厚度非常有自信,卻也在這突如其來的事件中面紅耳赤。教授終於大怒,拍案而起,打開門喝道:「你們三個都給我出去,結城輝下節課交三千字檢討來,不然你這門課死當了!」 結城輝一出門就灰溜溜走了。伊賀京抱歉地對我說:「對不起,開個玩笑結果害你也給趕出來了。」我這才定下神來,笑道:「你這麼說我有些失望呢,這樣吧,我請你吃飯吧。」 我一路給她介紹著學校情況,一路與她聊著天慢慢向餐廳去。談話中得知她是東京GDI送來輔修天界語的,同時也受龍二家委託擔任龍二保鏢。不過我個人意見認為龍二完全是無需保鏢的,他走到哪裡都有三五個女人給他當人肉盾牌。伊賀京很不簡單啊,與我們同級,但其他的課程都已經通過了,只差個天界語而已。我頓時感到一種壓力,我別的課程還好想法,這個天界語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吃完飯,我們隨便聊了幾句就分手了。我慢慢搖回宿舍,卻看到龍二一直守在門前,面色不善,於是連忙解釋道:「別誤會,我絕對沒泡你家忍者的意思。」龍二苦喪著臉道:「內籐小姐發脾氣了,要你下午四點去射擊場見她。」 射擊場一貫人多,我也不怕她給我下狠招。左右下午沒課,我先好好的睡了一個午覺才去。 今天卻奇怪,射擊場裡根本就沒人。約好的時間到了,可是也不見寒寒的人。她是極守時間的,這是比較奇怪。我隨手在槍櫃裡拿了一支手槍,裝上子彈速射十發,成績95環,算是我個人都比較好的成績了。洋洋得意地取下耳罩轉身清理彈夾時,才發現寒寒已經站在我面前了。她眼眶紅紅的,直盯著我。這是我最不擅長的場面了,不由的手足無措,抓抓腦袋說了聲:「對不起。」 這一句話出口,她眼中立即湧出了淚水。我更加不知所措了,慌忙掏出手絹給她擦,唯恐給別人看到了以為我是在上演拋棄懷孕女友的倫理戲橋段,那還怎麼混得下去。她抽泣了一陣,低聲說:「我真的很介意,可是你根本不跟我解釋,什麼都不跟我說。今天你遇到了別的女孩子又那麼輕浮!」我才搞清楚當日譚康給我整的颱風暴雨還遠沒熄滅,只是潛伏至今。心中不住打鼓,口中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嘛……」寒寒一下憋住了呼吸,突然猛地叫起來:「算了,你以前有什麼事情我都不過問了,你可不可以對我真誠一點!」 「我對你誠實得很,基本不打誑語的。」我分辯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說一般的聊天閒談的!」寒寒終於失態了,一頭紮在我胸口,雙手緊抓住我的衣服,叫道:「你一定要逼我說得那麼清楚嗎?我對你怎樣,你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她這句話讓我的頭腦迷茫了起來——我到底是在躲避什麼嘛?回神過來,我才發現寒寒的模樣是在是楚楚可憐。她本來一直是我身邊的班花和校花候補人選,不可否認是美麗動人的,更何況對我還那麼好,我是否太賤了,不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呢? 譚康那個雞巴蛋的,一邊去吧,不過好像最阻礙我的並不是他的因素。 「我那麼令你討厭嗎?」寒寒在我胸口又哭了。 這時我還差幾天20歲。在19年的日子裡,沒有遇到過特別喜歡我的女孩。當然,與我一貫的人品有關,街坊鄰居們都認為我是有人品問題的,有好女孩都是哄得離我越遠越好。自從兩年前與寒寒相遇,她就一直對我很好,現在想來,在三兄弟中,她確實對我有種隱諱的特別的對待。那麼我還在追尋什麼呢?戀愛似乎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那麼…… 我抱住了寒寒,吻了她。這是我的初吻,不過比想像中的更加慌亂。雖然我理論經驗極其豐富,但這時充分表現出了大菜鳥的本性,吻了沒5秒鐘,自己的腿都不住發抖了。那種感覺確實是此生不曾有過,突然一種幸福的感覺進入了我的心中。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才分開。寒寒的臉紅紅的,別開視線有些不敢看我的樣子。 我也做賊心虛,眼光流離不定,望著天花板說:「我不是故意想佔你便宜,我只是覺得氣氛蠻好,這個……那個……」寒寒撲哧一聲笑,又把我抱住了,將臉埋在我胸口說:「那照片不對勁吧。」我頭痛不已,心想怎麼這個時候還會追問這些。她突然又說:「對不起,我說了不該再問了,對不起。」 「不要再吃飛醋了,我這樣的會有別人搶麼?」我苦笑道。 我就這樣開始試探著和寒寒交往了,沒有深思熟慮,準確的說,連考慮是否接受都只在幾秒鐘內決定。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比較正規的戀愛,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多好,可以和她發展到哪一步。誰知道呢?成長的過程中,總有這樣一回吧。何況交往的對象寒寒是個好女孩呢?唯一可惜的是,我覺得我將失去一個最好的女性朋友。 雖然我是菜鳥,但我一直堅信,男女之間要麼不發生情感的來往,只要發生了,朋友是絕對沒的做的。戀人關係和朋友關係用不兼容。 第二卷 京都篇 第五章 意外分離 (更新時間:2003-4-3 1:11:00 本章字數:3581) 這樣意外的談上了戀愛,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要去給龍二說。找到他時,他正在和伊賀京下將棋。跟他說事情,他也一副早在意料中的模樣,使我很是不爽。 伊賀京倒喜歡找事,要我請客到北京城裡去玩。我雖然愚笨,卻也明白在女人面前,尤其在新交的女朋友面前千萬裝不得窮。而且要是真窮倒還好說,偏偏最近又有錢。 唉,這麼一折騰,看來換新電腦的時間又得延期了。 學校地處偏僻,要找出租車都得提前一小時預訂。這時已經接近下午5點,要等出租車來的話,到了北京都要7點過了,實在比較晚。公共汽車就更是別想,那車每個村都停,要搖兩個小時才能到。正這時,我們看到一群學生簇擁著上校車。龍二攔住認識的問了一下,興沖沖地過來說:「走,我們上車,他們去參加大學生藝術節的,要進北京。」我一聽正中下懷,說:「那我們乾脆就一起去看好了,似乎要提供晚餐?」 還好,寒寒和伊賀京沒聽出我省錢的意思,反而覺得好玩立即同意了。我們學校給分到的名額是30人,加上我們4個,校車也不甚顯得擁擠。學校新買的大客車馬力強勁,司機開得心情愉快,簡直比出租車跑得還快,沒到六點就進了城。此時因為召開大學生藝術節,各個學校的專車都擁到了國防大學來,現場十來個交警忙得不亦樂乎。從車輛上也看得出來,GDI下屬學校是有錢得多。國防大學的大門也裝修過了,比上次我來時要美觀得多。不少MM身披綵帶在門口迎客,還有許多形跡可疑的多半是特工類的人物在周圍閒晃,看來起碼是二級警衛。寒寒不由擔心起來,問龍二:「進得去嗎?看來守得挺嚴的,咱又沒票,帶隊老師咱又不認得。」我失笑道:「別擔心,這一車人,老師可能也就認得一個中隊不到。」龍二說:「看我的,我跟我哥們說說,我們走隊伍前面進去。他們不會看票的,只是數人數。數到不對也輪不到咱們了。」 一切真按我和龍二的設想進行,下了車後排了一會隊,就輪到我們列隊進場了。 我們在隊伍前列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結果走在隊伍最後的倆帶隊老師和學生幹部給數成多餘人口,大大費了一番唇舌才進去。國防大學的禮堂相當雄偉,有2000多座位。各個學校給分了一塊地皮自己坐,其實座位都多餘人數。我們坐定了,還有國防大學的迎賓MM給我們送上節目單,結果又是送到帶隊老師那裡就不對了。老師終於忍無可忍,站在座位前列說:「看來有外面的人在我們裡面,請不是北外分校學生的立即離開!」我們在底下竊竊私語,我直貼著寒寒耳朵說:「我想站起來對他說:老師,我是北外分校的!」寒寒不知是怕癢還是怕我真幹這鳥事,狠狠揪了我一把。老師喊了一通也沒人搭理,只得怏怏地坐回去。他沒帶學生名單,沒辦法點名,又生恐中間混了特務,顯得坐立不安。我們倒覺得國防大學場子大設備好,東看西看的羨慕不已。國防大學對這次藝術節簡直是不惜成本的大操大辦,給我們外校趕來的都提供了盒飯。趁演出還有一陣,我們匆匆吃了飯,然後有出去閒逛了一下。沒過一會,就給趕回座位上坐著,因為領導要進場了。 照例,前排坐了不少國家、地方、教育部門和GDI的領導。在南京GDI官員入場時,我看到了渚煙和她父親。她長大了不少,已經從一個小孩長成一個少女了。我無意給我周圍的朋友找麻煩,看了一下也就算了。不料幾分鐘後,渚煙走到我們這邊來,對坐在走道邊上的龍二問:「請問這是不是北外分校?」見龍二點頭,她又問:「聽說南國院很多學生到你們學校來,我想問……」 這實在太奇怪了,我就在旁邊,她似乎沒看到我?我正準備站起來,寒寒拽了一下我,低聲問:「你幹什麼?!」我忙說了聲:「這小姑娘我以前認識的。」起身越過龍二和伊賀京來到走道上,扯著渚煙說:「我們一邊說話。」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我,給我拽到了安全出口處。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你怎麼了,不認得我了?」 渚煙有點慌亂的看著我,問:「你是什麼人?我要找的是南國院60級的一個學生,他姓黃。」 我更是疑雲四起了,問:「他叫什麼名字?」 渚煙歪著腦袋想了一陣,突然笑了:「對不起,我想不起來了。去年暑假我頭部受傷,作了一次手術,現在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有這樣一個人,他對我很好,很懷念的感覺。可我完全不記得他是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了。你認識我? 知道他是誰嗎?「 我一時無語了,開始懷疑是否是渚先生作的手腳。無論如何,對親生女兒做這樣的事,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我摸了摸渚煙的腦袋說:「小妹妹,別開玩笑了。你什麼資料都不確定,我們到哪裡給你找去?你爸爸不是大官嗎,要找人怎麼不找他去?」 渚煙顯得很失望,喃喃道:「他說那只是我的幻覺,多過幾年就會好的……大叔,打擾你了。」對我鞠了一躬,飛快的跑回前排去了。 大叔? 大叔?? 大叔???!!! 我才20歲啊!!!!!!! 心中滿懷著疑團,我坐回了座位,簡略對寒寒他們說:「遇到了奇怪的事,不過現在沒事了。」正準備看演出,忽然看到前排渚先生轉過頭來向這邊看。雖然我們這邊是茫茫人海,但我確定他看到我了。他又會像對付渚煙一樣對我做些什麼變態的事嗎?不過這裡不是他的主場了,只怕他也無力隻手遮天。 雖然對我個人來說,發生了一些不甚愉快的事,但整個晚會從序幕開始,都非常的熱烈,國防大學組織得確實非常好。各個代表團依次獻上節目,我們就只管看。演出到了接近10點才結束,這一晚上過得算是很愉快的。不過伊賀京終於反應過來我沒有請客的事實,揭露了我並要改日補上,我只有乖乖答應了。 回到學校已經晚上11點了,在外一晚上,也真是玩得累了。不料宿舍樓管理員見我進門,通知我去老段那邊去,有事找。我想了半天,最近好像沒犯什麼事,只怕老段無事找事,去看看再說吧。 從老段那裡出來,我不由是喜憂參半:學校派我出外勤。這可是個好差事,完成任務後,等級分會比照在校期間例行加分+30%,期末考試成績也會加。而且等於是停課N周,免了上天界語課炸頭的感覺。我才來兩個月,校方就派我幹這事,看來挺看得起我。這任務成功完成的話,明年升上尉可是十拿九穩啊!不過轉念一想,又不怎麼喜悅了。剛剛和寒寒開始交往——想得下流的話,說不定幾天後就可以上床了呢? (當然,我心裡明白得很,如果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非給扇耳光不可)起碼我們每一天在一起都會有新的進展,這是肯定了的。就算不想下流的事,能吻她也是很美的啊…… 不行,我大半夜的站在秋風裡在瞎想些什麼?我來到已經熄燈的女生宿舍下,敲管理員的窗子。老太婆非常不高興,連串京罵不絕於口。我耐心受罵,連說好話,她也不開窗讓我打電話,還威脅我說要找校衛隊收拾我。沒轍了,我退開幾步,雙手攏在嘴邊大喊:「寒寒,下來一下,有話跟你說!」 無論男生女生,那熄燈後的個把小時裡基本都不會安穩睡覺的,多半要談論異性,吹黃色牛逼。我這一喊,居然有好幾個窗戶都打開了,有女人哄笑聲,還有人衝我吹女流氓式的口哨。饒是我厚顏無恥,也覺得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干了錯誤的勾當。好在寒寒及時聽到了(喊那麼大聲,聽不到還比較難),急匆匆下樓來。管理員堅決不肯起床出來給我們開鐵柵欄,我和她只好隔著柵欄說話。 「我剛接到任務,要外出一個月。這事比較急,老班估計明天才跟你說,班長。」我笑著替她弄弄蓬亂的頭髮。 寒寒失望的模樣使我真的怦然心動。她低著頭,踮著腳搖了好一陣,才說:「那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一個月而已,等你就是了。我會天天等你,盼你回來。」我笑道:「你擔心什麼呢?」她一把抓住我衣服,說:「我有點怕,總覺得一下子你怎麼又要離開了呢?怕……會很久見不到你。」 這時好像說些多餘的話太傻了,我伸手過去,隔著鐵欄抱住她,十分凶狠的很她吻了起來,直到二人都頭暈目眩,才猛地轉身說:「等我回來吧!」 我們似乎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時間不長,可這才注意到已經開始下雪了,而且越下越大,地上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層。我一口氣走出十幾步,回頭看見她仍立在門口,在紛飛的大雪中目送我,心裡不由一暖。原來有個牽掛自己的人,感覺會是那麼的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離開學校執行任務了。任務計劃是一個月,看來回來和寒寒過第一個有戀人陪伴的平安夜不成問題,說不定還可以……不行,怎麼又在想色情的事情了。意淫對身體有害,我要戒掉,我一定要戒掉……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六章 韋小寶 (更新時間:2003-4-3 1:11:00 本章字數:3431) 這次的任務是將一批叛國分子押送到福建武夷山區的監獄裡去,全武裝押送。對於學校裡的學生來說,正是一種難度稍高的實習機會。這樣的事情一般只輪到比一般人突出一些、重點培養的學生,所以看來我快速升銜是一件好事嘛。押送的人並不多,但是要分七次反覆押送,還要走支線,估計是怕人劫車。這樣就更加費時費力,一個月估計不一定能弄完。任務中不許用電話,只有每小時用電台報告一次方位和平安狀態,全封閉運行。 登上專列後,裡面一個武警中隊都歸我指揮。這些又和在南京北京執勤的武警不一樣,是一線戰備狀態的,武裝非常齊全。這回居然能過一把領導的癮,簡直是爽。其實事情不是太多,根據手冊上的規定,每天來回巡視幾次,跟武警們吹吹牛逼也就沒事了,真正辛苦的是他們。這些武警大多只有17、8歲,我在他們面前還能假打一下,扮扮大哥模樣。好在也算有過幾次實戰經驗了,吹吹牛逼中沒有露餡被他們鄙視。 全封閉運行的列車上吃飯是很有趣的,我這帶班領導也和武警們開一樣的伙食,吃一種做好的飯菜,裝在一個不袗容器裡。準備開飯時往外殼的一個孔裡注入水,要不了兩分鐘就熱得燙嘴。所以雖然一路走來全國上下都是大雪,我們的伙食倒還是熱氣騰騰。有趣的是吃過之後的容器,因為外殼很像菠蘿,重量又輕,給我們拿來當球踢著混。 第一次運行下來,實在是有些累。我們下了車就挑路邊館子隨便吃了點路攤飯,也不管他乾不乾淨了。就算是鐵打的金剛,三四天不出列車走遍中國還是受不了。休息了沒到半天,我們又得趕回去進行第二次押送。為什麼要用鐵路押送我就搞不明白了,按理用飛機更省人力。以前聽說GDI有時省錢會省到讓人目瞪口呆的地方去,這回我算是見識了。 然而,在返回的途中,我就感冒了,高燒了一回之後,一直低燒不退。這一次運行之後,不僅我在埋怨,連被押送對象都嫌伙食條件太差,估計通過一些渠道進行了抗議。在經過濟南時,給我們加上了一節餐車,總算能吃到些像話的飯菜了。同時還配上了3個小護士,免得要病一車的都病倒了頂不住。校方的問了一次我能否堅持,我覺得這麼好的機會浪費了太可惜,不就是發燒麼?反正有小護士,就說沒問題。 就這麼扛著繼續工作,絕密列車帶著我們在中國大地上南北穿行,行而反覆。我的身體不適越發加重了,不過還能挺著堅持。低燒不斷使我的頭腦也不甚清醒,經常得擦冷水臉保持警惕。好在意外情況一直沒有出現,沒有遇到真正的挑戰。只是小護士們一再的說我的情況比較奇怪,不像一般的發燒,應該好生檢查。我嗤之以鼻。 很快的,一個月就過去了,任務還沒有完。到我們開始第七趟任務時,已經第38天了。回去後寒寒會埋怨我吧?不過眼看回家在眼前,我的心情也就輕鬆起來。列車趁夜疾行,到了荒蕪的齊魯大地。小護士們再次要求給我詳細體檢,這回她們居然不自量力,要求和我下象棋賭博,我輸了的話就得乖乖聽她們的。這些碎丫頭片子,跟我下象棋也太不知死活了吧?不過棋局一開始,我不適的感覺又加重了,頭更是暈乎乎的。等到反應過來,已經下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只剩一馬了,對方雙車雙炮還齊全。14歲以來下棋首嘗敗績,我只得乖乖地接受她們的安排,由她們抽血化驗。然後在抵達徐州時將列車停了2個小時,由武警送她們帶到鐵路醫院去化驗。 我躺在床上正在皺眉忍受不適時,護士長來到了我的面前:「黃中尉,幸好你輸給了我們。我們已經聯繫好了南京方面,到時候你必須下車了,他們會找人來代替你。另外,你最好在車站去打個電話到學校說明一下。」一邊把化驗報告給了我。 看了診斷結果,我的心情壞到了極點,只得聽她們安排來到車站通信室,給老段打了電話後,又給龍二打。幸好大冷天龍二沒有亂跑出去飄——不過我在電話裡聽到了伊賀京的聲音,我不在不知道他們倆在宿舍裡搞什麼勾當呢!要是往日肯定要大大取笑他一通了,可今天實在沒心情。龍二聽出是我很高興,直叫道:「大黃,你還不回來?差不多了吧,內籐小姐每天都問我呢,我說你回來也不會先找我啊——」他笑了一陣,突然低聲神秘兮兮的問:「她說你對她說了『等我回來『,是不是啊?」 我可沒心情聽他這帶著淫蕩強調的話了,說:「是說過,不過現在可以加一句:『還是不等了『給她吧。」龍二一愣,聲音變得憤怒起來:「大黃,你這是什麼意思,玩弄人家感情嗎?你要是哪裡去採了野花不戀舊了,我第一個饒不了你!」我歎氣道:「你甭激動,沒那回事。叫她別再想我了,也許我們以後都無緣再見了。我剛才診斷出來得了肝炎,馬上要在南京下車住院。你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病,現在根本就沒有有效治療方法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出院,說不定就那麼死了呢?即使出院,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恐怕是難以和你們共同奮鬥了吧?」 龍二驚呼了起來,大呼:「怎麼會這樣呢?!」我垂頭喪氣道:「媽的,當初在南國院打預防針又沒有復檢,看來多半當時沒有產生抗體,該重打的!你和寒子最好去檢查一下,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傳染上的。這個病接觸傳染得厲害,我們這邊車上幸好都打了預防針的,還沒出現症狀。再見吧,兄弟。」 列車抵達南京後,南京GDI派來的一個炮兵學院的中尉接替了我的工作。他們還算安排得周到,把我送到了南京鐵路醫院鍾山療養院。目前肝炎只有靠西藥治表,中藥輔助著慢慢養。我在路上抽時間看了幾本護士帶的小冊子,上面記載的一般都是要3-5年左右才可能出現比較好的情況,有部分可以轉陰性。這對正值年少,意氣風發的我簡直是沉重的打擊,整日都是胡思亂想。期間龍二給我寫了封信,我正心情煩躁,看都沒看就撕了。等平復下來想找時,已經被垃圾工收走,再也找不回來了。初入院的頭一個月,我天天生活在病痛和憤怒中。 和我同一病房的是一老頭。這個老頭倒是有趣得很,一副油腔滑調的嘴臉,看來年輕時是個花花公子。據他說是在GDI工作兒女雙亡,給南京GDI按老干規格送到這裡療養的。他很會下象棋,不過不會看臉色,我心情很煩時還來纏著我要下。最後我不勝其煩,答應每天跟他下一盤。但是心煩意亂,如何能夠下好?老頭連贏我半個月,似乎覺得太沒挑戰性了,說:「你別那麼浮躁還行?看你棋力很高,可就是亂出混招。你是敷衍老夫還是怎麼的?」我沒好氣的說:「我煩得很,你就別再煩我了,跟你下不錯了。你再囉嗦不跟你下了。」 老頭看來給我嚇住了,縮到一邊去躲著我。我就在原地煩躁不已。過了一會,他突然小心翼翼地接近我,問:「你要學氣功麼?對你的病和心境都大有好處哦。」我大不以為然,橫了他一眼。誰知老頭這回耐煩得很,不住跟我嘮叨,說他的氣功如何如何之好,能夠強身健體包治百病增強武功。練了後拳擊能夠有力打槍能更準確做飯能更好味……最後還說到壯陽上面來。我看他越說越不像話,一把年紀了說這麼久怕要腦溢血,忙止住他,問:「你不覺得一個20多歲的人學氣功太晚了些?」老頭一臉不屑道:「你把我和那些庸師相比了。有了我這樣的明師,40歲開始也不晚!」 老頭吹起牛來一點不臉紅,我在這點上還是非常佩服他的。左右整天養病,沒病都要養出毛病來,不如真給自己找些事做吧。我堅決不拜師,也不主動要求他教我,老頭倒教得越發起勁。他說他家的氣功叫什麼嚴氏新氣功,一吹起來就沒完。我總是不耐煩地打斷他,說:「管你什麼嚴新氣功嚴舊氣功,少爺我根本不信這些。看你像個江湖郎中,能拿出手的也就個野雞氣功罷了。」 不料野雞氣功有效得很,練了三五天,病痛大大減輕,幾乎不用服藥了,心情也大為舒暢了起來。我這才覺得老頭對我好,似乎整天呵斥他比較對不起人家,什麼時候跟他把拜師禮補上吧。可是我心情一平順,老頭下棋就再也不是我的對手。本來我只答應一天跟他下一盤,現在贏了他就更不放我走,往往每天要下個10盤以上。連續一周,老頭輸給我80盤,終於輸服氣了,居然纏著要拜我為師。我說拜師就免了,反正你也教我氣功。這時我才想起來,根本就沒問過老頭叫什麼名字。一問他,他中氣十足地答道:「我大名韋小寶,當年可是赫赫有名……」 我都快笑死了,直到他拿出身份證和入院證給我看,我才確信。韋小寶自從輸我輸服氣後,教我氣功也越發用心,以找回一點顏面。我心靈平復下來後,覺得呆在這風景怡人的療養院也沒什麼不好了。隨著修行的加深,我的精神和身體一天天好轉,甚至比以前更好,沒事就和院內的老頭一起打打太極拳什麼的。韋小寶很欣賞我的進步,而他的象棋卻毫無增長,每每給我把兵象士砍光後將死。 第二卷 京都篇 第七章 中計 (更新時間:2003-4-3 1:12:00 本章字數:4732) 在我的要求下,療養院把院長辦公室的鑰匙給了我一把,讓我可以使用院長的電腦,限每天一個半小時。我和小淫賊聯繫了一回,他當時到鄭州出長差了,沒時間來看我,不過告訴了我一個撥號上網的帳號。於是我用他給的帳號和院長電腦裡的9600bpsmodem上網,慢雖然夠慢的,不過總算是有的上。經老段跟我的專業課老師聯繫,居然在網上還取得了3門的學分。只要剩下3門的老師開通一點,允許我用這種方式上課和考試,那我在療養院裡修完專業不成問題。 肝炎是慢性病,雖然我修煉野雞氣功非常有效,卻也急不出什麼來。我向院方要求復檢,醫生都是蠻好心的勸我不要心急,好生靜養爭取兩年內好轉,但絕對不肯浪費時間給一個急性肝炎才住進來2個月不到的人複查。 三門專業修完時,63年的春節終於來臨。這一年春節尤其的晚,除了我整天忙碌不知節氣外,別的老頭老太都顯出急不可耐的神色來。他們大多的兒女家人都在工作,只有春節能把他們接回去享一回天倫之樂吧。看到春節來臨,一個二個的老頭老太興高采烈地給兒女接走,我不由覺得韋小寶很可憐。 我們和療養院值班的幾個工作人員過了一個春節,沒有人來看我。我也感受到了一點的孤寂,想來韋小寶會更難受吧?回去和他下棋時,我故意造了個很不起眼的漏子,讓他贏了一盤。老頭一個月來首次開齋,高興得手舞足蹈。 大年初一,我起了個大早練太極拳,倒是最該早起而且一貫早起的韋老頭在睡懶覺。我開始嘗試著在打太極拳的同時運行野雞氣功(沒辦法,叫習慣了),結果很成功。本來緩慢的太極拳,居然慢慢給我打出風雷之聲。我越發得意,本來一天只打3遍,這次根本就不管次數了,打算打到累為止。誰知越打精神越好,野雞氣功明顯在經脈中有流動的感覺,而且越來越快。到第十輪最後一招時,我忍不住大喝一聲,雙手一推——竟然有白氣從手中推出,擊中院子中的魚池,濺起水花三丈,淋了我一頭一身。我驚疑不定,哪裡聽說有1個月練成外氣的? 根據我所瞭解的一些氣功原理,有外氣和內氣之分。內氣用以強身治病,外氣則具有攻擊性了。問題是,我也算是軍人家庭出身,看到軍隊裡修煉氣功的,也就是胸口碎碎大石,劈幾塊轉頭的硬氣功。民間氣功的牛逼吹得雖旺,可我也從來沒見過傳說中的外氣——不要說見,有確切證據的事跡聽都沒聽說過。我不由驚疑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難以置信。 韋小寶突然在我背後說:「修煉成果很顯著啊。」我猛吃了一驚,幾乎掉進魚池去。修煉氣功後,我的聽覺等變得靈敏得多,怎麼這次他到了身邊還沒發現?不過顧不得這些了,我急匆匆的問:「你看見了麼?居然有白氣從我招式裡出來!」 「我看見了,你的進步很大。」韋小寶用一種慈祥到變態的聲音對我說。 「不是幻覺嗎?我覺得是不可能存在的事啊!」我不免有些慌亂。 「絕對不是幻覺,看你頭上,還有條被你打飛出來的小魚呢。」 「居然有白氣出來耶,韋老頭,你不覺得我很偉大嗎?」我又得意起來了。 「你還是先把這小魚放生了吧。白氣算什麼,多練些時候,你想放火出來都行。」韋小寶說。 「吹牛逼……」我用藐視的眼神看他。 我回房找毛巾把身上擦乾,坐到院子裡準備和韋小寶下棋。他這回居然不立即就座,反而問我:「小黃啊,你以前練過武吧?」 「我三項武術達標不及格。」我如實的回復。 「跟老夫強這些沒有實際意義的,我只是問你一下。」韋小寶仰頭向天,對著太陽瞇起眼睛來。許久,才說:「我不會再問你的過去,你也從來沒問過我嘛!不過我瞭解了,你是有基礎的,而且非常適合我這些功夫。從明天起,不止氣功,我還要教你一些招式。」 「隨便你吧,你到底下是不下?!」我厲聲喝道:「再不下我可不來了啊!」 「別別,我就來。」韋小寶立即收回了那天下第一的派頭,急忙跑回來送死來了。 今天韋小寶狀態不錯,我們下棋到第三盤時,居然還扳回一盤。他簡直得意萬分,連催我下。我給他催得沒好氣,大叫:「韋老頭,你不要贏了一盤就這麼囂張。有本事我們都10秒鐘一步的下快棋!」韋小寶氣焰頓挫,不敢再催。正這時,一個郵遞員騎著自行車來到我們身邊,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包裹,北京寄來的。 看看郵戳,是春節前一周寄出,可見是拿來讓我過節的。可惜郵政速度太磨蹭,晚了一天。我拆開一看,是老段發來的,裡面一封信上說寒寒龍二等沒有感染跡象,但為東京GDI有事,提前考了試把他們召回去了。還勸我安心養病,但不能整日瞎混,閒白了少年頭,GDI培養一個人才不容易……囉嗦了很多。剩下三門專業課的網絡教學事情他也給我談好了,沒有問題。那麼,最大的問題就是天界語的問題。我一再想忽視這個問題,可是老段多精啊,絕對不忽視。他把這兩年的天界語相關教材、參考書、磁帶什麼都給我寄來了,真是用心良苦。可我有教授教,都惱火得很,更何況自學?正對著信愁眉苦臉時,手賤的韋老頭已經把裡面的包裹拆開了。還沒等我呵斥,他就把天界語教材拿出來,邊翻邊歎氣。我一把奪過來,惡形惡狀地說:「看什麼,這是天書,你看得懂啊!」 我一說這話,韋小寶突然捶胸頓足大笑起來。我只好滿臉錯愕地把他看著,等他笑。他笑了五六分鐘,都是那種幾乎笑到結束了,突然又想到什麼超級可笑的事情的樣子又猛笑起來。正當我懷疑他突然精神分裂時,他止住了笑,正色對我說:「臭小子,學這個找我吧。」 我聽說過有些人是有教書的癮,找一切機會當人家的老師。這老頭只是GDI工作人員的家屬,而且依他比GDI第一任領袖、傳說中的英雄司徒王差不多的年齡,他有能力和精力學這語言時,大約在本世紀初。那時人間根本還沒有研究出成型的天界語語法,按理是不可能學到的。這證明他一定是在胡扯。但事實證明一切,他說的天界語雖然不如教授那般抑揚頓挫,但是卻柔順好聽得多,極小地方的日常用語更是特別熟練。我開始收起狂妄之心,聽他念完了一段我聽的最熟課文,已經決定要虛心跟他學了。 「怎麼樣,不賴吧?」韋小寶洋洋得意地問。 「那麼,我們以後日常對話就用這個吧?好跟你用心的學。」我提議道。 「沒問題。」韋小寶改用天界語對我說了,我努力回憶分辯了一下,確認是這麼說的,也跟著學了兩遍。 有些學科,看教科書和上大班課效果都不好,這樣有人專門教著效果還不錯。跟韋小寶學了三天,我就算把門入了,以前完全是在門外閒晃。我對韋小寶的真實身份有了一點點的懷疑。不過轉念一想,我管這麼多幹什麼呢?反正他對我只有付出,從來沒要求回報。而且這樣有趣的老人家,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韋老頭說要教我武功,卻遲遲不見行動。我也懶得催他,因為自己根本就沒有主動求索的慾望。武力這樣的東西,對我來說,只造成了十多年人生最大的失敗而已,沒有什麼好追求的。和他混在一起,最先學會的就是象棋方面的天界語術語,然後慢慢的從生活上的日常口語開始。我的進步非常的快,不到一周,自己的程度已經達到了自己入學時不能想像的地步。如果能夠多學些字,最終考試一定能輕鬆過關。 生活過的緊湊,時間就過得非常快。轉眼間,2月已經結束了。我的天界語口語基本達標,雖然說著還有點結巴,有時需要想。韋老頭子把我的教科書全部扔到了廁所裡,要用天界語給我上正式課。我難得見他那麼嚴肅,納悶不已。 「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一些你從來不認知的歷史。也許和你的價值觀根本違背,你先想想看是否能接受,我再給你講。」韋小寶嚴肅地說。 「來吧,我喜歡考證歷史,同時絕對排斥教科書的。不過,我想是否採用我提問題的方式?這樣會顯得輕鬆一些。」我回答道。 「可以。不過,完全用天界語對話。從現在開始不許說漢語了。」韋小寶作出一副很淵博的樣子。 我立即開始將自己研究大時代以來的很多疑問開始向他提問了。果然,韋小寶的答案與我所知的任何資料都不大相同。按他的說法,GDI的創始人司徒王在大時代裡根本沒有起到什麼大的作用。司徒王可是我們每個入GDI的人的偶像啊,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我雖然覺得目前的資料是有破綻,也不至於那樣吧?越聽越不對,大叫:「老頭,你說話要負責,拿出有力證據來!」 韋小寶把我的囂張用輕輕的蔑視眼神化解了,示意我坐下,運了兩轉野雞氣功平息心情後,他才發話:「司徒王,他是個什麼東西!他雖然比我家主大5歲,但是在天界內亂中毫無建樹。準確的說,他連天界都沒有進過。大時代結束時,最高統帥是他的師叔,他不過一個戰區的副總官而已。只是英雄早早退出紅塵爭奪,讓他在後面的30年大大威風罷了。他再威風,也不過一個人在逞威風,真正的幾位英雄,誰理他啊!」 我心中猛地警醒了:韋小寶說了「家主」這個詞,那他就不是一個關係簡單的人。 他是有組織有背景的,絕對不止兒女在GDI工作那麼單純。當我抬起眼睛看他時,他正注視著我。我突然一陣心慌,低下頭去,手心不由沁出汗來。 「我的事情,你早晚會知道。不過,現在還不是介紹我自己的時候。」韋小寶淡淡地說:「你繼續提問吧。」 因為大多數細節和我的所知違背,一項項的向韋小寶考證很費時間,其間他還得教我不會的天界語詞彙,所以這次正式課程就很慢。不過我們付出了更多的時間,除了早晨練練氣外,整天都在談論這些。這次教學一共持續了半個多月,我才把大時代60年來的另外一個版本的歷史吸收完畢。雖然將信將疑,不過韋小寶說的實在太有根據了,簡直不容得我不信。 63年3月24日,南京突降暴雨冰雹。暴雨在幾個小時內就造成城市大面積積水、內澇災害。鍾山療養院雖然地勢高,但因為設施陳舊,年久失修,有些房屋出現倒塌。 像我這樣身體比較好的病員都投入了搶險救災當中去。一直忙到晚上十點過,療養院突然又停電。我正大歎晦氣時,韋小寶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我忙得頭也暈了,沒好氣的說:「不是叫你們都到主樓去躲著麼,怎麼跑出來了?」韋小寶口唇絲毫不動,但是我卻清晰地聽到了他對我說:「小黃,去天界吧!」 我很懷疑地看了他半天,但是看他精神好得很,絲毫沒有發神經的跡象。雖然老頭的身份可疑得很,但我還是不覺得他有多麼的了不起,八成屬於江湖騙子類的。這人幾個月沒騙過我,說不定就是想現在晃點一回我,好拿我開心?我連忙搖頭。 韋小寶作出一副苦瓜臉來,又是口唇不動地對我說話:「小子,你沒有選擇餘地,你是個被選中的人。跟我走一趟吧,又好玩又輕鬆,比呆在這裡修保險好多了。」 我越聽越覺得是狼外婆在騙小紅帽,還是不住搖頭。不過老頭可能是練野雞氣功走火入魔了,根本不理我的表示。反而一步步向我走來,我雖然感受不到渚先生那般的強烈壓迫,但心中的擔憂卻瞬間暴漲。為了緩和氣氛,我說了一句:「你怎麼神經兮兮的,是最近把《我是XXX》like的書看多了吧?」 韋小寶根本不聽我說話了,只見他雙手一劃,夜空中出現了一片星光閃耀的空間。中間銀光一閃,裂開了一條半人高的口子。他貓下腰往裡一鑽,就只剩半個身子在真實空間中了。我極端好奇之下,完全忘了防範,走近了看他的魔術是怎麼變的。 可是這怎麼看也不像魔術啊,他的半邊身子在對我打招呼,可在星光背後的另半邊就是沒有了。 我突然領悟到了一些東西,冷汗頓出,頭髮直豎——正想跑時,給他一把抓住衣領,拖進了那個星光裂縫裡!我發出了長長的慘呼,不過在療養院的夜空裡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星光裂縫也緊接著合上消失了。 這個老瘋子,他想幹什麼……啊∼∼∼∼∼∼∼∼∼∼∼∼∼∼∼∼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八章 任務Ⅰ (更新時間:2003-4-3 1:12:00 本章字數:5320) 天界局很多前輩去過天界,那是真的。雖然基本只能當當農民打探小情報,但凡是能活著回來的,都是加官進爵,富貴不可方物。謠傳說,有一個當了兩年村長的,現在已經升到了中將的位置。他們怎麼去的、怎麼回來的以及途中的經歷,那都是最高機密。別說他們本人不肯透露,他們寫的報告,更是沒人拿得出來的。 我以前看過的《伽南十年》,穿越異次元的過程是花花綠綠,非常漂亮和神奇的。那一段華麗場景是黑貓論壇3D研究會的一個傢伙做的,效果不錯。不過我們問他是否是那麼回事,他說他也不知道,劇本是那麼安排的。 那麼真正的異次元穿越會是怎樣的呢? 還沒等我考慮到這裡來,我面前已經出現了一片漆黑的大地。滿天星星倒是非常燦爛,絕對不是在南京的天空可以出現的。一摸額頭,不過幾秒種的事,全是冷汗了!這裡是哪裡? 很明顯不是南京…… 我傻看著韋小寶,他也把我盯著。看了好一會,我突然明白我確實是給這死老頭綁架到天界了,GDI傳說中充滿了敵對和殺戮的世界…… 韋小寶嬉皮笑臉地看著我。可他又不是美女,而是一個近80歲的老頭,那一雙賊眼直看得我背上流冷汗。我也想作作渾身戒備狀,不過一作就成了渾身發抖。我現在的心情,大概相當於大航海時代一個給抓的非洲黑奴發現自己已經給賣到美洲的那種感覺吧!我連忙集中精神,運了兩轉野雞氣功,把心情平復下來,問:「你想怎麼樣?」 韋小寶還是嬉皮笑臉的,搓著手說:「未經同意就把你帶到這裡來,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本來我只是想帶你看看天界景色……你不要那麼緊張好麼?」 我猛地跳起來,向韋小寶撲了過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皺眉道:「怎麼動粗,老夫是這麼教你的麼?」我猛甩幾下卻甩不掉,恨得牙癢。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你俘虜我幹什麼?我只是個中尉而已,雖然升得稍微快了點,可我這樣的在GDI一抓能抓出十幾萬來,你幹嗎挑上我啊……快放我回去!腄v 韋小寶作出一副懊喪狀,說:「居然你會不喜歡來到天界,這裡是個多好的地方啊!你想回去,那當然應該滿足你的願望。可是老夫年紀大了,功力不足。這空間移動的招術,需要很多時間來恢復功力才能再發。當然,如果你能幫老夫作些事,老夫心情高興了,恢復得可能就比較快……」 「開價吧,你要我怎麼樣?」我立即明白遇到奸商級的無恥老頭了、「老夫教你氣功,給你治病強身不是?」韋小寶問。 「誰知你是另有企圖?」我針鋒相對。 「又教了你天界語,現在絕對比你上兩年學還管用對不?」 「那就更是不安好心∼∼∼」 爭了半天,他終於想起正事,正色對我說:「這樣的,有個事情需要你協助一下。 準確的說,是需要一個人間界的人幫忙。剛好,我在南京呆著無聊,遇到了你。這個嘛,你得了我那麼多好處,總得回報我點點對不?同時,這次也是你開開眼的好機會。你可以充分看看天界——我知道你們那些農民間諜,他們看得到什麼東西?就算這次是未授權行動,GDI不給你算數,以後你來天界時,心裡也有底得多是不是?「 我仔細在他的話裡挑毛病,可暫時聽著都還算有理。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韋小寶是個天界特務——好像不太確切,特務不應該像他那麼閒。那就算是天界人吧。 他的來歷非常神秘,看來似乎來頭不小。 他要一個人間的人來幫他一個忙,所以把我拐了來。 他既然又是給我教天界語又是氣功,那這回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任務。 想了好一陣,我決定要給他出出難題,說:「老頭,你還沒教我武功招數。你這野雞氣功能直接用來打架麼?」韋小寶好像沒想到我問這樣的問題,想了一下說:「其實是可以的,問題是你還太弱了。畢竟你才練了2個多月,如果沒有招式配合增幅力量的話,也就能打打蒼蠅吧。」我緊追著問:「我那次的外氣打出了3米多遠,你馬上給我些什麼靈丹妙藥,能增加幾十年功力的那種,哪怕是地瓜——給我吃吃。那樣外氣就能打到100多米了吧?要有那樣的威力,我才好放心給你辦事啊。」 多虧我頭腦靈活,落地還錢。這樣的條件,韋小寶答不答應都要頭大吧?不料他對我連呸了N聲,說:「虧我還看好你。小子,你怎麼想這種不勞而獲的主意?天界最適合練功,這是地理條件所致。司徒王的幾個師弟師妹都是來天界後突飛猛進的——可是哪裡也找不到你說的那種東西啊,有的話也輪不到你吃。跟你說,在這裡好好完成任務,天天按時修煉。這裡修煉的效果,一天抵人間三天。可惜你不能呆太久。如果你能呆個十幾二十年,別說100米,打出1公里也不是大問題……」 「您就甭吹了——」我連忙阻止他,不然這一吹又是大半天:「這樣說,那麼你這野雞氣功除了基本治好了我的病外,現在對我的行動,雖然還不知是什麼行動,簡直沒有幫助。我知道你們天界人武功厲害,你叫我怎麼完成任務,怎麼混?!」 韋小寶呵呵笑起來,使我覺得又中了他的圈套。他乾笑了一陣,見我一點不響應他,問問「大人為何發笑?」一類的,也只有燦燦地止住。手一揮,我們面前突然人影一晃,出現一個紅衣忍者,手中托著一個手提箱。我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支我用慣了的CK-39短狙擊、一支CK-39專用消音器、一支上了消音器的手槍,另有上滿了子彈的彈夾各2個。我吃了一驚——本以為可以敲詐到什麼王者之劍一類的寶物,誰知是這些東西,簡直是止不住的失望啊! 韋小寶見我一臉不爽,忙問:「怎麼,不對麼?你不是說過用這兩種槍最熟練嗎?」我耐著性子問:「你們天界不會沒些神兵利器給我用用吧?給我這些玩意幹什麼,難道我在人間還沒用夠?」韋小寶喝道:「你怎麼老在討價還價啊?告訴你,我這裡沒什麼好東西可給你。真正能增幅力量的裝備,你還戴不上呢。行啦,現在天界英雄也是面臨斷代,落後一點的地方一般士兵用冷兵器,軍官用火藥槍;先進一點的地方全現代化裝備了。至於你說的那些拿天神裝備的,你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了。你想想,這都什麼時代了,你隨身帶把大劍,不是招搖麼?不是招人圍攻麼?隻身與幾千支自動步槍對抗的英雄,大時代有,可現在都不在了。」 我斜眼作藐視狀看他,極端懷疑地問:「難道你也不行?」 韋小寶大怒道:「什麼難道?你給我找一個『行』的出來,我跟你姓黃,叫黃小寶!」 怎麼?我一直以為他們人人都可以隻身肉搏恐龍、雙手撕裂大象、發出衝擊波打月球的…… 給我解釋這些東西費了韋小寶很大的勁,比給我上一天課還累。蓋因我受了GDI影響下的二十年教育,觀念完全錯誤所致。不過仔細想想,GDI給我們灌輸的天界概念,基本和神話時代一般。看來神話時代都有終結的時候啊,他們現在的裝備實際跟我們差不太多。 給我佈置的任務是在4月15日之前進入徐州,和約定的人會合。交代完這些,他好像是不勝其煩了,轉身就走。我忙追上去問:「老頭,你不跟我一起去麼?」他故作神秘地說:「你一個人行動,我暗中保護你。」 怎麼這樣的台詞我經常在整蠱片裡聽到似的? 韋小寶就這麼匆匆忙忙地把我甩在天界的山野中跑路了。我根本不相信他會在暗中保護我,不過他既然那麼說,總比乾脆對我說不保護我要好些。打開手提箱的夾層一看,裡面有一套衣服和一份行動說明。說明書第一頁是一份天界局部地圖。如果這次任務完成的話,就這份地圖——如果我能有足夠的嘴說清楚來源的話——坐直升飛機一口氣升到校官怕也問題不大。 我最怕的是天災,現在居然自己就好端端的踩在天界的地皮上,想著真是諷刺。 不要錢的早中晚餐吃多了,看來確實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坐了下來,運了一會氣,心境逐漸平復。仔細想一想,如果不學野雞氣功,病不一定能好。運氣差了,說不定就此一命嗚呼,死得不明不白,那還不如就此轟轟烈烈一番。這麼一想,心中雄心頓起,按地圖指示前進了。 在荒野裡運著野雞氣功睡了一覺後,直到太陽照到眼睛上,晃得實在無法忍受時我才起來。在我面前的是一片綠色的大地,遠處有些許農田。天空中萬里無雲,那種蘭色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甚至覺得讓我頭暈目眩。空氣也是非常清新的,一切看來都是那麼的美好。我想,如果他們沒有強大到能夠入侵人間,GDI也會殺過來佔據這裡吧? 向前走了十多分鐘,來到一塊斷崖附近。遠處是大平原,視野當中全是綠色,不像人間的城市外圍全是土黃的廢墟。這樣的景色固然使人迷醉,但我看到了更妙的東西——大約3公里之外有一處小型城市,還有一條鐵路蜿蜒而過。 回想起來,我也是真夠大膽了。想想槍支帶著不方便,我又缺乏獨立作戰能力,乾脆把槍都扔到了河裡,就空著手大搖大擺向城市走去。途中路過幾個村鎮,我還嘗試著主動向人問路。根據他們的神色和應答,可見我沒有露餡,這不由大大增強了我的自信心。天界城市完全不像我們多年形成觀念那樣的完全軍管、戒備森嚴。雖然建築風格什麼與人間城市相差不少,但是可以看到各處都在用電、自來水等。偶爾看到些許警察,都是很正規的那種。至於軍人,一個都沒見著。 就這個把小時所見的天界風土人情已經令我瞠目結舌。如果不是受到GDI多年的教育,在我心中已經有天界的概念的話,我根本會懷疑是來到了人間一個從沒到過的國家而已。這裡的人們相貌與人間的幾乎找不出區別來,而整個生活環境雖有所差異,但完全不同於我們印象中的古老野蠻狀況。韋小寶給我留的箱子裡有偽造的身份證和一些錢,看來足夠我路上花用。我居然還在這城市裡找到了模樣古怪的出租車,搭上了到火車站去,沿路不停與司機吹牛。 據那個跟我吹得滔滔不絕的出租車司機說,他們這車是根據傳說中的遠古神將的行動工具形狀改裝的,所以比較怪異。他連連歎息我是鄉下人不懂文明的東西,什麼都不懂。聽我打聽徐州的情況,他一臉蔑視,說:「老鄉,你要去徐州的話,沒人接應你准迷路。我可教你啊,那裡公用電話多得很,如果實在迷路了,可以打369報警電話——不過你可能不懂怎麼報警吧,哈哈!記得向面善些的人求助幫忙,或者遇到警察最好。大城市裡壞人多,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這不更和我們是一樣的嗎? 來到火車站,我更是吃了一驚——居然是電腦售票的…… 這回我知道天界局為什麼一向低調,韋小寶為什麼稱他們為農民了。看來他們的能耐也就是在偏遠山區種個地,打聽一下小道消息,然後以最擅長的暴力手段搞搞破壞什麼的。真正的天界內情他們哪裡知道?坐上火車,我就只管找人吹牛逼。這個叫月河縣的小城市離徐州還遠得很,有兩天一夜的路程(1500公里,我在告示牌上看到的,這裡用的居然都是人間公制的計量單位)。在這段路途中,我身邊和對面的旅伴換了六、七個,我向他們學打撲克,不住吹牛,所幸絲毫沒有露餡。還有人誇我雖然是鄉下出來的,但是天界語說得好。在徐州這樣的超大城市,說話帶了鄉下腔調不但會被人鄙視,還會被土賊們當作首選目標。 長達38小時的旅程中,我很少睡覺,只顧上觀看路邊鄉野風景和城市面貌,以及與旅伴的交流上了。到達徐州時,已經是晚上10點20,天色漆黑。然而走出站台,就看到了五光十色的徐州。這座城市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現代化程度和繁榮程度不亞於東京。南京的城市面積小了些,比起國際大都市來說總是要小了一點。別的不說,光火車站,徐州站的站台數量、候車室面積以及裝飾、燈具什麼,都抵得上南京的一倍以上。 步出出站口,看到了燈火通明的城市。大城市的天空總是相似,都是紅色而沒有星星閃耀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發覺自己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環境。只是下一步該到哪裡找聯繫人呢?我是不是過於聰明,沒有遇到阻礙所以來得太早了? 突然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名男子向我走來。而我卻沒有一點點的緊張感,似乎他根本就是無害的。走近了看,個頭比我略矮一點,是個相貌很英俊的小伙子,歲數大約也和我差不多吧。他向我鞠了一躬,說:「遠方的客人,你辛苦了。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天界中央情報局特二科科長劉誠。」 雖然我的本能覺得他無害,但是聽到這個頭銜,身體立即完全崩緊了。他注意到了我的異常反應,向後退開一步,笑道:「不需要動粗的,我完全不懂武功和法術。歡迎你,有史以來最大膽的GDI間諜。韋老人家已經跟我們交代了你的事情,請跟我來吧。」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不遠處停著一輛豪華小轎車。樣式什麼雖與人間不同,但我這樣的愛車族一眼就看出確屬高檔無疑。車裡還有一兩個人,雖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我的直覺可以肯定,那裡面都是武功高強的。 劉誠微笑著很有誠意地示意我上車,而我的內心則在反覆的打鼓。來到天界,進入天界大城市的核心,我已經做到了GDI四十多年不曾做到的事。眼前的人正是GDI最大對手天界中央情報局的高官,他們邀請我是什麼意思?我是該負隅頑抗轟轟烈烈一把(但我確信自己絕無逃生可能),還是跟他走,去賭一下未知的命運呢? 就如是否接受第一次戀愛一樣,這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要作出相對很困難的選擇。終於,我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跟著劉誠上了車。 第二卷 京都篇 第九章 無限的未知 (更新時間:2003-4-3 1:15:00 本章字數:5756) 天界局的諸多行動和資料都是絕密的,甚至黑貓這樣以破解為樂的組織也不能得到什麼詳細的情況。我們所知天界局和天界相關的情況,都是官方渠道發佈出來的,只要是GDI成員都知道。天界的相應情報機構就是中央情報局,其功用大約與天界局的情報系統差不多。至於天界中央情報局的特科是個怎樣的單位,我就不甚瞭解了。 我進入轎車,發現裡面有兩名女子。一個身材嬌小,顯得活潑可愛的坐在司機座位上;另一名較高的、表情嚴肅的坐在車後座上。劉誠坐到了前排,剛坐定,車子就啟動了。 我打定主意不亂說話,看看動靜先。坐後排那個女人瞥眼打量了我一陣,開口道:「大人,你認為這個人可以做到嗎?」劉誠笑道:「南雲,你不必操心這些。這些是我們當領導的操心的事。」 那個叫南雲的高個女人立即閉嘴了,不再說一句話,也再沒有看我一眼。我覺得氣氛比較尷尬,主動開口問:「你們的車不錯,能告訴我用什麼能源嗎?一路走來,似乎沒看到你們有煉油廠一類的設施。」 「天界沒有石油。」劉誠回過頭對我說:「我們的文明在400年前遠遠落後於人間,是徐無忌從人間帶來了諸多技術,比如sitee的使用。雖然現在各地發展很不平衡,但我想你也看到了,徐州的文明甚至遠遠超過你們現在的水準。」 「sitee?」我重複了一次。 「這是一種高階金屬元素,屬於高階放射性金屬系列中的穩定島。人間大約在24世紀開始開發使用,但是因儲量稀少,後來逐漸為高聚合能太陽能設備取代。天界和伽南的sitee儲量非常驚人,而且開採成本很低,成為天界文明社會的主流能源已經有100年歷史。不過,主要也是無忌軍和泰嚴虹家在使用。」劉誠笑了笑:「你們失去的文明太多了,可能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天界的主流文明要高於你們。好像大時代以來,你們都在使用以石油提煉的碳氫高聚合物為主要能源吧?那個的效率比較低,污染也大。」 我說不出話來。我轉眼向窗外看徐州的夜景,而這座城市讓我感受到另外一種震撼。我突然覺得,如果在幾百年前,人間擁有這樣發達的科技、高度的文明,而現在已經完全失落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我是生活在400年之前,所在的世界有10座、20座徐州這樣的城市,一定會由衷的有一種自豪感?對比現狀,的確是蠻讓人灰心的。 車子在徐州這個不夜城裡穿城而過,來到西邊的一個小山崗上。這裡似乎是高檔住宅區,路邊的一幢幢豪華別墅都證明了這些。這些別墅樣式各異,還有一部分與人間的別墅樣式很接近。劉誠他們帶我來到了小山深處一幢這樣的別墅,這裡看來是他們的活動據點。 別墅內部的裝飾與人間也很相近,讓我產生一種親切感。劉誠剛進門,一陣電話鈴聲響起。他從身上摸出個電話本大小的移動電話來,走到一邊接聽。說了沒幾句就結束了,扭頭對我們說:「黃先生,很不好意思,我有些事要馬上出去。秋鈴跟我走,南雲你負責招呼客人。」 他們居然在用那麼小型化的移動通訊設備了,真是讓我吃驚。我跟著南雲上樓,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劉科長他用的移動通訊設備是你們專用的嗎?」南雲頭也不回地回答:「我們是使用的民用移動通訊設備,只是要經常換頻段以防止竊聽。無忌軍佔據地區搞民用移動通信已經有60多年歷史了,泰嚴也搞了40多年。其他地方就很不平均了。如果是到其他地方出遠差,我們就只有攜帶電台,很麻煩的。」 唉,GDI為了是否發展民用移動通信,大會小會上已經吵了10多年了。技術已經從模擬網絡研發到了數字通信,可都只限於軍事上用,覆蓋範圍很低。瞧瞧人家…… 如果象韋小寶說的那樣在這裡呆十幾年,而且是以城市居民的身份過著比較舒適的生活,我多半因不想回人間去而產生叛變的念頭吧。 南雲將我帶到了二樓一間臥室門口,轉身過來對我說:「黃先生,這是為您準備的房間。您趕路很急,想來已經很累了吧?請好好的休息,明天早晨8點我會來招呼您起床和領導見面商談合作事宜。」我一直覺得她太客氣,客氣得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早有點不自在。而且一路走來幾乎沒有休息,這時也確實比較困了,忙說了一聲:「謝謝。」開了門進去。南雲突然在後面問:「請問,您需要女人嗎?如果需要可以為您安排。」我本來已經有點迷迷糊糊,這一下又給嚇醒了八分,回頭道:「你們待客真是熱情啊,不會是你吧?」南雲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說:「先生您說笑了,我負責您的生活起居。如果您需要,我當然可以給您安排,不過請不要提出過分的要求。」我連忙揮手道:「你看來誤會我的想法了。我不需要這些——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南雲向我告辭後關了門走了,我心裡還跳個不住。剛才確實是說錯了話,現在我的直覺非常靈敏,明顯感覺到了問她是不是陪寢小姐時她的情緒波動和綻放出來的殺氣。雖然沒有見識她的實力,但相信絕對不是等閒之輩。現在他們對我客氣得很,可千萬不能因為亂說話遭到橫禍啊∼∼∼天界小妞嘛,意淫一下就夠了,現在老子小命都難保,可沒心情和體力搞這些勾當。 第二天一大早,我自己就醒了。簡單洗漱後,拉開窗簾,透過窗戶看到了青綠的山野,心情出奇地好。我這些天的奇遇,真的比窩在老家碌碌無為的一輩子要精彩得多。一回顧往事,就產生了一種確實沒有白活的感覺。 樓下草坪不遠處擺著兩張白色的休閒桌椅,向那邊看時,我的心臟突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我感到了一種非常強大的氣息,超過我曾經遇到的任何人,無論是渚先生或者韋小寶都不可能與這股氣息相比。那裡坐著幾個女孩子,正笑嘻嘻地與一個男子說話。但那個男子的臉被太陽傘擋住,看不到面目。 我正在看,南雲來敲門了。我跟著她下樓,一直來到草坪上休閒椅處。幾個女孩子自動走開了,那個男子站了起來向我伸出手,說:「我是天界中央情報局特科副科長虹至楓,非常歡迎你的到來,黃先生。」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注意看了一下,他的年紀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個子高大挺拔。面貌屬於那種嚴肅男人的英俊,氣質上倒和南雲有些相似的地方。 南雲給我們端來了早餐,都是牛奶麵包等,和人間別無二致。我們面對面坐著,虹至楓問:「黃先生可休息得好嗎?」我點點頭,問:「我想現在我該知道要去作什麼了吧?」虹至楓沉吟了一下,拿起擺在桌面上的移動電話打了一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按掉電話對我說:「是這樣的,我們有一個特別行動,需要一個人間的男性幫助。您是我們找到的比較合適的人選。」 「為什麼要人間的人,為什麼你們自己不動手?」我追問道。 「是這樣的,我會慢慢給您解釋,現在時間還很充足。不過我建議先用過早餐好嗎?」虹至楓彬彬有禮地對我建議道。 用過早餐後,南雲又來收走了餐具。我和虹至楓坐在青天草地之中,光看風景的話,絕對已經是一流的享受。虹至楓等南雲走遠了,開口對我說:「你知道無忌軍的由來和現狀嗎?」 GDI從來沒跟我們說過這些,如果有人知道,那也僅限於天界局核心部分。我茫然地搖頭,說:「昨天聽劉科長說話間,似乎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很像人間的姓名。」 虹至楓笑了:「他本來就是人間的一般人類。我給你簡要介紹一下吧。」 雖然是簡要介紹,也幾乎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據虹至楓的介紹,天界本來的政治結構是政教合一,信奉女神教。代表大地的慈愛女神在天界中央大陸的天空神殿主持祭祀,由元老院主持政治。天界軍事力量依照神將制度,把擁有神力的武將根據其功力和功績分為八等。最高一等的八級神將稱號為「聖將」,各代人數不等,和平年代一般為8-10人。發生戰亂時,人數會因戰功而增加。聖將是最尊貴的武將爵位,不世襲,一般由擁有七級神將的家族選拔出來。七級神將有60餘名,分別鎮守天界64郡。 這樣的制度一直行使了幾千年,天界都一直保持著基本太平的狀態。可是在600年前,另一個不能直接通往天界的世界——靈界發現了天界的存在,就立即展開了對天界的攻略。因為不能直接通往天界,他們佔據了幻界(沒錯,就是現在GDI幻界局正在經營的地方,第七空間。這個我反覆問了虹至楓)。而幻界與天界的次元洞就實在太多,根本防不勝防。在400多年的過程中,天界反覆受到幻界的入侵。雖然幾次打退了入侵者,但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幻界其時力量非常壯大,甚至入侵人間。 當時的人間已經與天界有了交往(但我追問虹至楓那是從何時開始的,他也不知道。看來天界當權者也隱瞞了一些歷史),而且人間的力量還是非常強大的,抵抗幻界雖然不甚順利,也沒有受到很大的損失。那個時候,一個17歲、身有異力的少年徐無忌,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通過官方渠道合法的來到了天界。他的力量在天界迅速成長,兩年之後就已經躋身六級神將的級別,受到天下矚目。但最可怕的,是他用兵方面的天賦。 天界以往的戰爭,因為常規士兵戰鬥力極其低下,主要是以神將戰鬥為主。一般步兵、弓兵只起個輔助、圍困的作用。那時的面積殺傷法術非常流行,一般士兵在神將的面積殺傷法術下只有四散奔逃的份。可以說,士兵在軍隊裡,基本不算作人的存在。當時1000名步兵,面對一個四級的神將就可能出現潰敗。 因為能夠取得神將資格的人不多,天界最盛時,大小神將加起來也就3000來人,在抵抗幻界入侵時戰事非常不利。一方面,神將得來不易;另一方面,又必須使用寶貴的神將部隊才能抵擋外敵。在幾百年連綿戰事中,天界神將的數量、實力都慢慢削弱了。其間沒有外敵入侵時,又內亂四起,女神和元老院為首的中央根本無力調解爭端。神將制度已經到了搖搖欲墜的邊緣。當徐無忌這樣一個客卿武將迅速達到了六級神將的水準時,天界中央也顧不得他不是天界人了,急忙予以授勳,承認其神將地位。期望借他之手驅逐幻界軍,並且以他為榜樣,激勵並帶動新一批神將的成長。 不料徐無忌完全不接受天界的傳統作戰方法以及神將的特殊階級地位。他在斯蘭西郡安平王手下,以參將身份出仕,以500名雜兵剿滅了1200餘土匪。其後勢力直線上升,建成了天界第一支以平民士兵為主力的軍隊。他認識到了傳統古代戰爭的缺陷,從人間引進sitee開採技術,大量製造強化盔甲和武器裝備一般士兵,數倍提升了其攻防能力,並且首創了天界條件下常規軍力與神將化部隊作戰的種種戰法。中後期甚至開始給普通士兵裝備人間用的火藥彈藥步槍、大炮等裝備。因為普通士兵容易招募,加上訓練的時間,也遠比神將培養得快。一名裝備了步槍和強化盔甲的精銳士兵,其作戰能力相當於一名三級神將! 但其時天界一共只有1600名神將,而徐無忌很快就擁有了20萬這樣的部隊…… 徐無忌的建軍完全顛覆了天界的傳統世界,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軍事上。他以掃蕩斯蘭高地上的土匪起家,控制了西、中、東斯蘭三郡後,在中斯蘭郡平地築城,採用人間的科學技術建成了中央都市徐州。隨後消滅了盤踞在天空神殿附近莫沼魔森100年的幻界軍隊,並進軍中央大陸各郡,幾乎對天空神殿形成包圍之勢。此時他的力量和勢力已經超過了天界有史以來任何一人,元老院被迫下召,封其為聖將,統領所佔據的十二個郡。並委任為天界兵馬大元帥(好俗的稱號),令其攻略幻界。 三年後,幻界為徐無忌的八十萬大軍蕩平…… 之後,徐無忌返回人間,從此再沒回過天界。他在人間擔任中國東海艦隊司令五年後亦神秘消失,人間天界均組織大力搜尋,卻依然找不到任何音訊。七十多年前的大時代時期,人類聯軍總司令就是他的小兒子徐宏,而GDI創始人司徒王是他大兒子徐達的大弟子。徐達共有八名弟子,都是大時代時赫赫有名的英雄,只是GDI僅僅使司徒王的事跡得以流傳罷了。 徐無忌離開天界後,其佔領地區諸將均不服從天界中央指派和任命,擁兵自重,相互支援。天界中央組織了兩次討逆行動,均以慘敗告終。兩年後,長崎千惠從人間帶來徐無忌信物,聯合無忌軍諸將再次合併無忌軍勢力,形成一個以政治聯繫、軍事聯合的共和體制地區。他們從來沒有聲稱建國,只是稱自己為無忌軍。時間久了,無忌軍就作為一個軍事集團和政治勢力的代號一直傳了下來。其間有擴張,有收縮,但整體實力100多年來一直居於天界之首。天界的現代化就是由無忌軍所在地區向外輻射化發展的,因此現在整個天界的軍隊都是以無忌軍為樣板發展,神將已經基本退出歷史舞台。徐州是無忌軍的中央城市,也是天界經濟文化的中心。好笑的是,天界中央一直認定其為叛逆,只是再不敢去招惹之。 這段歷史聽得我神往不已,原來人間的英雄給了天界如此的變化。作為人間的人類,自然也是大大的臉上有光。虹至楓講得也悠然神往,說:「要是我能早生百多年,見到這樣的英雄多好!不過我爺爺在大時代曾與徐無忌的徒孫共同戰鬥,據說也是無比的英豪人物啊。」 「是司徒王嗎?」我總不死心,想把自己心中十幾年的偶像扶正些。 「司徒老兒,對天界來說,沒有任何可以一提的價值。」虹至楓殘酷地給出了與韋小寶完全一致的回答。 我們都靠在座椅上,看著藍天浮雲,回想著徐無忌的無比英雄事跡。過了好一會,我才開口問:「那這次的行動是什麼呢?」 「剛才給你講了這麼多,那是說明無忌軍的何等強大。」虹至楓說:「他們是對人間毫無想法的,因為你們落後得多。對你們有想法和具體入侵行動的,一般是一些二流的小國,並且在中央大陸之外的那些,他們受到無忌軍威脅比較小,就經常到人間作些動作。老實說,中央也試圖控制過這樣的情況。可是一是無力控制,二是人間對我們的反滲透也造成了一定的破壞,中央後來也就默許這些國家的行動了。而我們特科,主要是用來維護天界的穩定,不讓格局造成大的傾斜。不幸的是,無忌軍現在太強大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問。 「無忌軍新一任家主已經就任了。按他們的慣例,將會進行新一輪的擴張行動。目前整個中央大陸他們已經佔據了一半以上。只有天空神殿西的泰嚴能與其抗衡,其他各郡國都只有望風出降的份。我們發現他們擁有了一種超級武器,如果這種武器被使用的話,泰嚴將被消滅。那麼無忌軍就會控制中央大陸,甚至整個天界了。」虹至楓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是要去破壞這種武器嗎?」我額頭見汗——這任務不簡單啊。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十章 任務Ⅱ (更新時間:2003-4-3 2:02:00 本章字數:5515) 虹至楓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遠處。許久,他開口問我:「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們要求一個人間的男性協助我們的工作嗎?」我點點頭。他歎了一口氣,說:「無忌軍鐵令,核心機房不能有女性進入。而我們特科只有我和劉誠兩個男性,人手不足。現在時間很緊,也無法隨便去找人了。而且,無忌軍核心機房的機關需要由人間血統的人才能打開,我們都無法做到。」 我不由非常奇怪,問:「那無忌軍不是也沒有人可以打開了?」虹至楓搖頭道:「長崎千惠和徐無忌有一個私生女,將徐無忌的血統一直傳到了每一代的無忌軍家主手中。雖然血統越來越淡,不過他們研究出來一種天人逆轉功,運行後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把自己的血脈完全轉變成與人間一致,那時他們就可以開啟機關。所以單靠天界人本身的力量是無法成功的,這個秘密我們中央情報局用了20年時間,犧牲了十幾名特勤人員才獲知。」 謎底都逐漸揭開了,看來有一個艱巨的任務等著我。不過我這時已經沒有初被韋小寶拐來時的恐懼不安,反而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感覺。再問虹至楓細節問題時,他說只能告訴我這麼多了,而且具體細節是劉誠作統一策劃安排,不到最後階段他也不清楚。 接下來的幾天劉誠都沒有露面,虹至楓也是經常外出。南雲整天不離我左右,經常開車帶我進徐州城逛街。我和她很少說話,不過買了東西後她替我簽單倒是蠻爽快。閒逛了一周,徐州的美食基本掃完了一遍,也基本熟悉了幾條主要街道。 4月5日,劉誠和虹至楓終於同時出現了。他們召集幾個部下開了個小會後,請我進去單獨開作戰會議。虹至楓開門見山地說:「時間緊迫,機會就在今天晚上,他們將進行武器試驗。劉誠已經掃清了外圍障礙,我們的機會只有一次,就在今晚。」 劉誠攤開了一張無忌軍總部示意圖,一指正門:「無忌軍的總部在斯蘭何中央無忌島上,只有一條路通往城區,確實難以滲透。計劃的第一部分:虹至楓混入總部,到達滲透極限後從正面開始佯攻,向無忌軍家主官邸方向攻殺過去,造成刺殺家主的假相,吸引警戒系統的注意力,最大限度的為我們的行動爭取時間。」 虹至楓點點頭,我卻驚得臉色發白:雖然是佯攻,但是否投入的力量太少,太容易損失?劉誠注意到了我的神色,笑道:「你不要小看了他,我在天界神將榜裡最看好他。雖然幾個爺爺級的還佔據在聖將位置上,但他可能已經是最強的神將了吧。」 我心裡雖然還有些懷疑,但緊張情緒也消去不少。劉誠接著一指總部西側:「黃先生,請你帶好通訊機,潛水到達這個位置,我會引導你一步步潛入無忌軍總部內部。 這裡雖然路有些繞,但路上的警衛系統最薄弱。預計在30分鐘後到達核心機房外的天地閘,那時你只要將手掌貼在上面的印記上,集中精神運轉天龍潛元功,大約1分鐘內就可以解開這個鎖。解開後,你原路離開,由虹至楓再殺到這裡來取得控制裝置。「」你是在拿他開玩笑吧?「我斜眼看著虹至楓,露出悲憫之色。 「放心吧。」虹至楓淡淡一笑。 「行動19:00整開始,這個時候無忌軍剛剛開飯。虹至楓的對手要麼沒吃,餓著肚子沒力氣打,要麼吃了飯也不宜劇烈活動的。」劉誠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和虹至楓對看一眼,眼中都有些遇到小人的無奈。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忙問:「你說的什麼天龍什麼功,是怎麼回事?」 虹至楓苦笑著看著我,說:「韋老教你的就是天龍潛元功,怎麼你還不知道麼?」 原來野雞氣功有這麼拉風的名字啊。 17:30,我和虹至楓準時一起簡單用了晚餐。他換上了一套無忌軍衛兵的制服,看來還沒狂到一開始就踢門殺進去的那種程度。南雲給我準備潛水用具;劉誠忙著調整通訊系統;另外幾個我都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子給我注射了防凍劑、防眩暈藥等。 劉誠還給了我一個護肘,說是法力放大裝置,他自己製作的,還是試驗品,估計可以用一次或者兩次,可以把我的功力放大10倍釋放出來。我奇怪他為什麼不把這樣的好東西給正面攻擊的虹至楓,他笑道:「給那個野蠻人的話,就算只放大0.5倍,也沒有任何材料可以頂得住那種負荷,他太強大了。」 等到一切搞好,已經18:40了。劉誠開車把我帶到了斯蘭河下游,護送我潛入水中,向上游2公里的無忌島游去。 無忌軍的防衛系統相當先進和嚴密,在河道中都有聲波探測系統。好在河水經過無忌島後形成了一定的回流,下游噪音比較大,探測器也安裝得相對較少。我依靠著手腕腳腕上的無聲推進器緩慢地向著無忌島潛去,水流逆著身體迅速流向下游,自己也越來越緊張。儀表上顯示,虹至楓現在已經成功地騙過了門崗來到了無忌島上,正在向無忌軍總部移動。 我終於成功登陸在無忌島的西側,這時正門方向已經傳來了激烈的槍戰聲和爆炸聲,看來虹至楓已經動上手了。耳機裡傳來劉誠的聲音:「黃先生,動作快些。你的手腕上儀表裡顯示著微型地圖和虹至楓的生命信息,我們一定要抓緊時間在他瀕死之前完成這邊的任務。」 真是一次我超不喜歡的典型特務作戰啊!要是我的話,絕對不會把同伴放在那麼危險的位置上。無論虹至楓有多麼強大,一個人對抗天界最強軍事力量的保衛力量都太勉強了吧? 我不敢絲毫耽擱,立即潛行到無忌軍總部外牆根一處鎖著的鐵門處,用便攜式氧焊槍把鎖焊掉潛了進去。一路上,劉誠不住提醒我在哪裡躲避多少時間,躲過巡邏衛兵的視線。同時多處破壞自動警戒系統的線路,一路上雖然提心吊膽,卻也沒有出什麼差錯,基本按照劉誠的預計時間抵達了核心機房外最後一個路口。兩個衛兵1分鐘後就會離開到下一個地方巡邏,我有5分鐘時間來打開那個天地閘。 然而這個時候卻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問題。劉誠告訴我,因為對無忌軍建築結構估計不足,設備配置出現了問題,現在通訊信號強度已經明顯不足。我只要再向前走五米,通訊就會中斷了。眼看兩個衛兵即將離開,劉誠急促地給我交代了幾項注意事項,說:「只需要2分鐘就可以完成。一切拜託你了,黃先生。」 我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儀表,看來虹至楓遇到了苦戰。這30分鐘來,他的生命信息下降了68%,已經處於重傷狀態。不過他的各項體能、攻擊、防禦指標都沒有減少,反而有所增強,看來他的確實實力超群。 我前方的兩名衛兵交談中止了,他們很準時的離開了天地閘。我躡手躡腳走上前去,左手抽出消聲手槍以備不測,右掌貼在天地閘中央位置一個手形的印記上。手掌剛一貼上,已經感覺到一種血脈聯絡交流的感覺,就如一群吸血蟲堆在那裡吸我的血。還好劉誠曾經給我提過這種異常現象,我才靜下心來潛運天龍潛元功。野雞氣功真的是妙用無窮,這一運作之下,頓時感覺手掌發熱,本來手掌與天地閘血流交流的感覺只是針刺般的點點滴滴,這一下感覺流動強度頓時增大了幾倍,似乎整個手掌都要融化在門裡似的。 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吸了一口氣,正準備竭力忍受時,突然手掌一輕,門已經輕盈地收縮到了內壁中。天地閘解開,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撤離了。緩了一口氣,正準備轉身離去時,突然看到裡面有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女科學家站在離天地閘只有3米多的地方。她看來正準備出來,被開門的聲音驚動了,抬眼向這邊看了過來,與我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她口中好像想喊些什麼。我猛一個箭步衝上去,右手抄過她腋下,左手抓住她手腕猛地一拽,一個側摔把她壓倒在地。用右臂壓住她手臂控制住後,立即用手槍頂在她腦門上。心中不住叫苦——這叫我怎麼辦?要是這時通訊還通暢的話,劉誠一定會叫我殺掉她滅口吧?可他們已經干了很久專業特工了,我還只是個學生。要讓我幹這些親手殺掉無辜者,尤其是女人的事情,不到自己性命交關的時候,實在下不了手。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那倆衛兵又回來了!我將女科學家從地上揪起來,挪到門邊按了一個開關,天地閘又合上了。暫時不會給人發現,可這裡絕對不是個久留之地,我該如何是好? 給我扭住胳膊的女子在努力抗爭著,可惜她的力量與我相比實在相差太遠。我怕她叫喊,手槍又往她腦門上抵近了點,嚇唬道:「別叫,叫的話一槍打死你!」 她扭過頭衝我微笑一下,張口就叫!幸好我早在留意她的行動,一見她臉部有動作,立即用左腕用力封住她的嘴。她叫不出來,只得用力咬我的手腕,可把我疼得臉都要抽筋了!還好右手控制著她的胳膊,向上一抬,她吃痛之下鬆了口,我的左腕才得以保全。媽的,從來沒和女人正兒八經的交手,一交手就吃了這麼個大虧!我挪開兩步,把她壓在工作台上,扭住她胳膊不放,低聲喝道:「死女人,你不要命了?」這個女人負痛道:「誰叫你脅持人質又不打開手槍保險的?你既然當場打不死我,我肯定要叫。」 哎呀,果然是初次正式行動,無論學校裡教多少遍還是要出問題的。我正準備按她教的打開保險,不過突然又覺得這樣聽她指揮太不像話,只好牛逼道:「我怕走火打死了你,女人!你答應我別叫,我就放開你。」 女人答應了,我還不放心,還叫她發個誓來。她不肯發誓,可是胳膊給我操縱在手中,一施以暴力威脅,也就只好服從了。她以她母親的名義發誓不聲張,我才把她放開。她連忙退到一邊去,不停揉著被我扭痛的胳膊。 我仔細打量著中央機房,這裡面積不算大,大概只有100平方不到的面積,只有寥寥的四、五台終端。作為一個計算機愛好者的臭脾氣這時又冒上來,我四下打量了一通,同時留心不讓那個女科學家離開我十步距離以便控制。現在情況有變,又沒辦法聯繫劉誠取得進一步行動辦法,我只好自作主張了,問那個女科學家:「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臉上突然顯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隨後微笑了起來,說:「我叫五月。」 「你好,五月小姐。不介意我叫你小姐吧,雖然看你穿得蠻正式的,不過好像我比你還大些。你就叫我黃大哥吧。」我耐著心繞彎晃點她。 「我好像沒有叫你大哥的必要吧?」她反問道。 我撞了個釘子,不過還是耐心得很,說:「那叫我大黃也行,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好,我說一下我的來意,我是來偷東西的。」 「我倒是首次見到這麼坦白的小偷。」五月輕笑了起來,說:「不過你又是扭我,又用槍指著我,算是搶劫吧?」 我終於不能再保持耐心了,揮揮手說:「這個隨便你——你想怎麼說都可以,反正你也知道我就是來搞事的。這麼樣,我看你爹媽供你出來當個科研人員也不容易,我也是個文化人嘛!你合作些,甭拖延時間,我就保證不傷害你一根寒毛,拿了東西就走。」 五月呆了一下,從肩膀上捻起一根頭發來:「可你已經……」 小妞還在拖延時間,我不由頭疼不已。但時間已經再不能耽誤了,我只好扮出兇惡狀,說:「這麼,你把你們的先進武器的控制裝置給我,我立即走。」 五月點了點頭,走到一邊的櫃子旁,輸入了幾個密碼。櫃子門打開了,裡面放了五個密碼箱。我幾乎暈了過去——劉誠他們根本就沒跟我說是什麼玩藝,我還以為只有一個呢!本來計劃也沒安排由我來拿走裝置,這下可好,是哪一個呢? 「五月小姐,這個……」我只好繼續把她當小紅帽來騙:「可否告訴我哪個是什麼東西,哪個更厲害些呢?」 「這個是徐州市的自爆裝置。」小妞指著最左邊一個紅色的箱子。我連忙搖頭,殺她一個我都幹不下去,何況幹掉一個上千萬人口的超級都市? 「這個是控制整個中央大陸的巡航導彈群的控制裝置。」五月指向第二個。 是不是這個呢?聽起來好像這個是比較牛逼的。見我正在沉吟,她又加上一句:「可以搭載核彈頭的。」 她畫蛇添足的一句讓我斷定這肯定不是終極武器,槍口一晃,叫她介紹第三個。 她指向第三個黃色的箱子說:「這是海洋爆破炸彈的控制開關,可以製造50米高的海嘯淹沒中央大陸沿海10%的土地和所有外島。」 這個好像是比較牛逼的,看來無忌軍雖然勢力沖天,卻絲毫沒有放鬆部署這些給自己潛在敵手毀滅性打擊的武器。可我看過韋小寶給的天界地圖,天空神殿——泰嚴——無忌軍一系列的地區都離海洋很遠,這海嘯是絕對淹不到這裡來的,不會對泰嚴郡造成任何影響。那麼這個也不是。 第四個箱子外面寫著俄文,我瞧了兩眼,認出是莫斯科GDI製造的。雖然我不懂俄文,看不出來。不過既然和這些極其拉風的武器擺在一起,那一定是傳說中的重力誘發彈了。我問五月:「這個東西是不是那個可以誘發地震的重力誘發彈?」五月點了點頭。我暗自呸了一聲,心想莫斯科GDI做出這玩藝來牛逼得一塌,誰知卻給天界的無忌軍搞到了手。這個武器的破壞力實際上最強,如果放的位置好,剛好在斷裂層上,搞不好能引發數百公里的強烈地震,甚至大陸斷裂。只是實在沒辦法控制,屬於一個純破壞性的東西。 我和五月的眼光都投到了最後一個銀色的箱子上。我揚揚槍口,五月遲疑了一下,開口道:「這個武器,是人間界的一顆衛星。製造時間很早,大約在200年前,最近因偶然的機會得到的。它能向地面發起近乎無限次數的高能激光攻擊。」 「那不也只能打到人間?只有人間擁有太空,而且各個平行世界永遠平行,這個我知道。」我大為頭痛——這個武器看來最沒有用,打人間的武器跟天界有什麼關係? 「不,平行世界法則僅限於地面和近地軌道。這個衛星是在月球軌道上運行的,而且發射功率超強,不受平行法則約束。」五月很平靜地為我解釋。 「那麼就是說……」我驚呆了。 「它可以隨意攻擊人間、天界、幻界甚至靈界的任意地點。」五月指了指箱子:「我想你要的是它。」 原來是這樣的超級兵器,我聽著都覺得背上發涼了。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十一章 任務Ⅲ (更新時間:2003-4-3 2:02:00 本章字數:5460) 箱子背後還有鎖鎖著,看起來結實得很。劉誠讓虹至楓來取,多半是用更強的暴力來奪取吧?我沒有時間了,舉起槍對著鎖一陣猛射,鎖打開了。然而就在同時,四周警報大作,四壁噴出了白色的煙霧來。我急忙提起箱子,一手拽了五月就衝出門外。剛出門,就見到側邊天花板上一架自動機槍向這邊轉過頭來。我急忙止步,把五月撲倒在地上。可自動機槍的子彈已經打穿我的右腿,鑽心般的疼痛!我退回拐角,看見右腿上兩個血洞,血如泉湧,不由大叫晦氣,抽出繃帶來緊緊包住。 整個警戒系統都被驚動了,現在這樣的情況,自動機槍只要見到晃動的影子都會開槍亂打,那機器又認不出誰是特務誰是自己人。核心機房的氣體飄了出來,聞到就是一股酸臭難當,看來還不是催眠氣,根本就是毒氣!大爺我今天真是倒大霉,後有毒氣,前有機槍,還不能把五月小妞丟在這裡被毒死或者掃死,太霉了!我看見五月吸入了毒氣不住咳嗽,忙掏出手帕給她,說:「摀住口鼻,暫時憋住氣,我帶你出去。」一邊摸出電磁干擾手雷,往過道裡一丟,拉著五月衝了過去。自動機槍給干擾了,反應遲鈍了半秒。我們剛過去,噠噠噠地開始狂掃一氣,好像把後面追來的衛兵擊中了,聽到幾聲慘呼。 跑出幾步,劉誠那邊的通訊恢復了。他開始指導我的行走路線,以盡量避免與自動機槍和巡邏隊交鋒。可是進來的時候是悄悄進來的,虹至楓在外圍的強攻還沒有影響裡面的警戒狀態,一大半的電子監控是處於閒置狀態;而現在是最高警戒狀態,每個路口都出現了或明或暗的監視探頭和自動機槍,根本找不出什麼最佳路線來。我一路拖著個大累贅行動,又白挨了兩槍。一槍擊中左腿,一槍擦著頭皮過去,傷得不嚴重,但流了一頭的血,把眼睛都胡住了。 好不容易溜出了無忌軍總部,我的體力似乎都隨著創傷和鮮血流失掉了,靠在外牆上直喘氣。這個時候還要我潛水兩公里,好像不太現實。劉誠提醒我,離我最近的衛兵只有三分鐘就要趕到了。可我已經沒有了力氣,只有望著落下地平線幾乎已經不見的夕陽喘粗氣。五月一路過來也狼狽不已,白大褂早不知扔哪裡去了,臉上也儘是烏黑的污垢,看著狼狽不已。她靠在我邊上喘氣,好像很少作這樣的劇烈運動。我嗓子干了,咳了兩聲才說出話來:「你受傷沒有?」五月搖搖頭,突然坐起來看著我,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很笨,簡直不像個專業間諜的做法。」 我知道專業間諜該怎麼做,可我已經沒力氣跟她爭辯。馬上會有衛兵來,我如何戰鬥呢?我拍拍她頭,說:「你黃大哥答應了你要保護你一根頭髮不傷。」這時說這話實在太過勉強,我咳嗽著笑了起來。 「你向我求求情,待會他們來抓你時我喊他們動手輕點。」五月居然跟我講起條件來了。 「算了吧,廉者不食搓來之食。」我用漢語對她說了一句。沒想到她還聽懂了,按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來。我只好不理她,對耳機說:「怎麼辦,等著被俘虜麼?」劉誠的聲音終於顯出一點焦急了,說:「你盡量挺住多堅持一會,我已經讓虹至楓向你這邊來了。」 啊,虹至楓?他還沒死啊。 一陣腳步聲響,三個全身著重甲、手持長槍的無忌軍衛兵跑了過來,用長槍指著我和五月。我早有心理準備,還不覺得什麼,五月卻臉色大變,叫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這時,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高大將軍走了過來,冷笑道:「小姐無恙啊。」 我也看出不對頭來了,他們的重點目標不在我,而是在五月。看這樣子,絕對不是來救五月的,倒非常像是來做掉她的。五月咬著牙叫道:「風裡君,你想對我怎麼樣?」 我覺得這種話女孩子一定不要說出口,說出來純粹是引發人家的想像,讓壞蛋多想想可以怎麼著的。果不其然,三個士兵都嘿嘿地淫笑了起來。那個叫風裡君的將軍看了我兩眼,說:「小姐,你實在太不小心了。這個中央情報局的間諜又給了我們最好的借口,你說英雄好漢,誰能放棄這個機會呢?」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知道現在小命危在旦夕,看那幾個兵多半是要把五月先姦後殺。雖然我跟她素不相識,但這種變態的事情發生在身邊,還是無法承受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先幹掉我再對她先姦後殺呢,還是變態到要我在一邊看著?我扭過頭去看,只見五月氣得發抖,雙眼含滿了淚水。見到她以來,我還沒仔細看過她的樣子,仔細看看,雖然臉上被硝煙弄得挺髒的,但好像也蠻不錯。如果是美女在旁邊給先姦後殺,想起來就更加不能接受。我突然想到了劉誠給我的法力增幅器,如果使用一次,幹掉那幾個兵,再使用一次,幹掉那個將軍——這樣最好。不過我好像想得太樂觀了,哈哈。 事不宜遲,我輕輕動了一下受傷的腿,好像還能活動。這時三個兵都已經鬆懈下來,沒有把長槍指向我們了。一個兵丟掉長槍,脫掉手套伸手過來摸五月的臉。我心中暗暗叫好——果然,五月一口就咬在了這個兵的虎口上!看來這個女孩力氣雖然小,咬人的功夫倒挺純熟。那個兵負痛之下,一拳砸在她眉上,她頭上也立即流血了。被咬的兵罵罵咧咧地伸手去抓她的領子時,我一轉劉誠給的法力增幅器,手一撐地,身子暴起,運起野雞氣功來,一拳打中這個兵的鼻樑。他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有就給打飛了出去,直飛到四五米外的地上不動了。 而我身子一著地,就知道不對。腿上的傷勢比想像的要重,第二下就再跳不起來了,眼看一個兵持槍向我刺來,我急忙趁著剛才一拳的功力未消,猛一運氣,坐在地上擊出一拳。這一拳迸出了一道白色的外氣,打在那個兵的鐵臉殼面具上,發出砰的一生脆響,生生的把那個1厘米厚的強化盔甲面具打破了,那個兵的槍本來已刺到了我胸前,給這一拳打得仰面朝天倒了下去。而這時另外一個兵已經舉槍捅了過來,直指我的脖子。 我這時招式用老,再也閃躲不開了。突然五月撲到我身上來,這一槍刺穿了她的肩膀。她摟著我脖子的手不由猛地一緊,身子劇烈抖動起來,口中發出了微弱的哀叫。我順手抄起剛才甩在一邊的手槍,對著這個兵就扣動扳機。誰知無忌軍士兵的強化盔甲實在太堅固,而我帶的間諜用消音手槍本身威力又小,雖然打得他退了幾步,被子彈擊中的地方火星亂綻,卻絲毫沒有傷到他!一口氣把子彈打完,才把他打退了五步。那個兵整理了一下盔甲,平端了槍又向我們衝來,看來這回是安心要把我們釘死成一串了!情況危急,我再也顧不得考慮剩下的那個將軍的問題,又一轉法力增幅器,運起野雞氣功,全力打出一拳。這一拳的外氣是我打出最盛的一次,足有碗口粗,正擊中那個兵的胸口盔甲,把盔甲打了個大洞。那個兵立即撲倒在地,血大量從盔甲縫隙裡流了出來,看來是不能活了。 「中央情報局的這個小子也不賴啊。」那個叫風裡君的將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是我看走了眼,你居然有四級神將的水準。好吧,我們來玩玩罷。」他一手扯掉了披風,雙手擺出個轉輪的姿勢。我一看,心灰了大半:一直在賭這個傢伙不是傳統武將,而是個現代將軍,那樣的話我只用野雞氣功說不定都還有一博的機會,何況還有劉誠這不知還能不能用的法力增強裝置?現在看來一切都完了,他只要是神將,就一定比剛入門的我強得多,何況我還受了這麼多傷? 如今也唯有背水一戰,拚死一博了。我對風裡君說:「要動手可以,等我一分鐘。」這時傳統神將不打落水狗的可愛之處就體現出來,他居然答應了我。當然,我看也就是貓看著老鼠跑的得意吧。趁這機會,我把五月架到一邊牆上靠著,找出繃帶來給她包紮了傷口。她傷得不輕,半邊身子都給鮮血染紅了,氣息也很微弱。我邊給她包紮邊低聲說:「讓你受傷真是對不起,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我盡力拖住他,你抽空逃跑。」五月搖搖頭,說:「風裡君看來是計劃好了的,我們都跑不掉。可恨,只要再有半個小時的話……」她說話牽動了傷口,疼得一皺眉,又對我說:「風裡君是七級神將,你是沒有機會了。想不到……會和你死在一起。你叫什麼?」 「活下來再給你說。」我給她包好了,拍拍她腦袋,說:「打起精神來,什麼都可能發生。有機會一定要逃啊!」 那邊風裡君等得很不耐煩了,一個勁的催。我悄悄按了按法力增幅器,還有點動靜,看來運氣不錯。風裡君很隨意地說:「這樣吧,小子,我看你也跑不動了。你在原地接我三招,如果不死,我就放了你。」 七級神將對一個不入流的說這個話,真是流氓到了極點。不過這個時候,我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有背靠著牆,擺出了太極拳的姿勢,緩慢地催運野雞氣功。風裡君點點頭,說:「久聞泰嚴天龍潛元功內外兼修,功用無窮,看著是那麼回事。小子,我真有點可惜你,你太缺乏時間了!」說完,手一揮,一股黑氣捲著砂石如一頭黑色猛獸般向我撲來。 我再不懂,看著氣勢也知道威力極大。一轉法力增幅器,大喝一聲也對著擊出一拳。五月看在眼中,焦急地喊道:「不對,你該防守的!」卻已來不及了,我的外氣被他的黑氣輕易絞成了碎片,餘下的黑氣重重地打在我身上。頓時我眼前一黑,給一股大力撞到牆上,幾乎撞昏過去。胸口猛地湧起一股甜意,口一張,連噴出三、四口血。 這才是第一下,我感覺已經不行了。法力增幅裝置已經在撞到牆上的時候撞得粉碎,再也靠不上了。五月爬過來把我抱在懷裡,流著淚說:「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們倆死在一起,來世也好相見!」 風裡君發出了喋喋的冷笑聲,我極力想奮起再接他一下,不過理智告訴我這樣的垂死掙扎不過會使敵人更開心罷了。就這樣死在天界嗎?運氣真背啊……五月的眼淚不住淌在我的臉上,和血混在了一起,讓我的視線更加模糊了。 這時我想著些什麼呢?按理來說,應該會想戀人吧。可是,我的腦子卻出奇的清醒,完全沒有想到寒寒。腦子裡開始不停地回放劉誠和虹至楓跟我談話的每個細節。 突然間,我完全明白了他們想幹什麼! 等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仍然非常痛苦地躺在五月的懷裡。風裡君已經走到了我們前方,撿起一支士兵的長槍,不懷好意地上下看,好像是看到底捅哪裡更使我們痛苦。可我卻突然笑了,雖然已經幾乎呼吸不出來,但仍然微弱地笑出了聲。風裡君一震,喝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以為把我們的生死操在手上,卻不知有人在你背後向你的脖子舉起了屠刀呢。」 風裡君猛一回頭,後面卻什麼都沒有。氣極反笑,對我說:「這個島上現在已經全是我的人,你再拖延時間又有什麼用?你的那個同夥,無忌軍特科二十六名六級神將都去對付他了,你以為他還能來救你嗎?」 「真的在你背後,人家說話你怎麼都不聽啊。」我懶洋洋地說。 風裡君這回再不聽我的話了,端起長槍就準備刺殺我們。突然他覺得長槍一重,回頭一看,一個影子正站在他平端著的長槍另一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順著傾斜的槍身滑下,順手一抹,風裡君的人頭就輕飄飄地飛到了十米之外。 虹至楓終於來了。 我看看手上的儀表,虹至楓現在的生命指數只剩下10%而已,但他居然一個回合不到,讓風裡君都來不及反應就砍了這個七級神將的腦袋,這樣的實力真是讓人戰慄。我開始相信他確實有聖將的實力,而且是真正的聖將了。虹至楓喘了幾口氣,伸手在我胸口一按,一股暖氣進入了我的身體,給我感覺傷勢立即好了八成,精神也完全恢復了。正想道謝,虹至楓揮手道:「這個只是讓你的傷勢暫時按住,我們還是得及時離開這裡,好生醫療才行。」 遠處已經傳來了喊殺聲,虹至楓渾身浴血,看來也已經到了戰鬥的極限。要再繼續和無忌軍總部上萬名衛兵作戰是不現實的。我把五月扶起,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你,不過暫時你還是跟我們在一起比較安全吧。」虹至楓皺眉道:「你哪裡多這麼多過場,還帶了個女人出來?!」我苦笑一下,說:「總有意外情況的,東西反正已經拿到了。」虹至楓看看我拿的手提箱,也沒再說什麼,接過手提箱迅速走進河中,潛下了水。 後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了,虹至楓終於在水下找到了水下摩托。我背著五月走下了水,一把緊緊攬住五月,一把緊緊抓住水下摩托。虹至楓立即啟動摩托,高速離開了無忌島,一頭扎進了水中。無忌軍先還對著水面開了一陣槍,我們一潛下水也就沒辦法了,槍聲漸漸稀了下去。 一個小時後,徐州南岸先河碼頭。 虹至楓駕駛水下摩托的功夫差得一腿,多次幾乎把我們甩了下來。還好,這下都逃了出來。劉誠他們本來在北岸接應,結果虹至楓跑錯了方向,他們又得走30多公里路到這邊來。雖然是4月天,晚上仍然冷得很,剛從水裡出來的我們都牙齒打架不已。 我發揚風格把潛水服脫了給五月披了擋風,虹至楓也實在不好意思一個人獨穿著。於是五月身上堆了我們兩人的衣服,我們倆都光著膀子蹲在外邊發抖。 五月似乎太累了,靠著我肩膀睡著了。這時虹至楓給我輸來的療傷真氣效力好像過了,我又開始痛得齜牙咧嘴。虹至楓不肯再給我輸療傷真氣,說馬上劉誠到了就有正規醫療了,輸了的話反而耽誤診斷。我看他也夠戧,只是強撐著罷了,不由嘿嘿地笑起來。 「你幹得不錯。」虹至楓頭也不回地對我說。 「承聖將誇獎,不勝榮幸。」我忍住傷痛跟他套磁。 「這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辦?」虹至楓問。 「不知道,她會有她自己的生活唄。」我警覺道:「你們不會想幹掉我吧?」 虹至楓笑了:「韋老很掛念你,我們會送你回去的。而且還可以送你一些戰利品,讓你面對GDI調查組時不至於拿不出什麼東西來。」 他說了這話,我稍微放心一點。我已經猜出了他們馬上要幹什麼,實在是膽大包天到了極點。不過,就如風裡君說的一樣,英雄好漢怎麼會放棄這樣的機會呢?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十二章 告別天界 (更新時間:2003-4-3 2:03:00 本章字數:5331) 劉誠一行總算及時趕到了,把我和虹至楓帶走急救。我對五月有些放不下心,不知該怎麼安置她。可她這時精神好得多了,對我說沒有問題——事實上,這時我也不可能再為她做些什麼,這讓我心中愧疚不已。劉誠他們沒有殺她滅口,已經算大大是給了我面子,我能做的,也只有希望這個女孩一切平安而已。臨離別的時候,我又用心地看了看她,發現她具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難以在別的一般女孩身上看到的那種。不過想來也不會有再見的時候,何必想那麼多呢。 他們用來給我和虹至楓療傷的設施很有意思,是把我們放在一個浴缸一樣的設備中,兌入培養液和一種紅色小甲蟲。這種蟲以及全套醫療設備,據說也是百多年前從人間引進的,修補肉體損傷非常迅速有效。我實際用過後,不過一個晚上傷口就全癒合了,感覺確實靈驗,便向他們索要了一些醫學資料。他們毫不講價,要什麼給什麼。只是我如果要拿去給GDI獻寶的話,得先想好怎麼說來源才行。 分別來得很快,他們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徐州,我則是準備一個人回月河鎮等韋小寶來接應。4月7日一大早,我來到徐州車站。開往月河的火車還要等個把小時才到站,我便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打瞌睡。還沒瞇上一會,突然有人在背後對我說:「我可找到你了。」 這聲音比較特別,再說我到天界也沒接觸幾個人,所以立即分辨出來——居然是我認為永不再見的五月! 她怎麼找到我的?她如果都能找到我的話,那麼無忌軍的特科…… 我雙眼賊轉不已,用盡了眼力和直覺去感應四周,卻沒有發現敵人的存在。五月說:「我一個人來的,沒其他人。」我這才回過神來,說:「你坐我背後,別裝作認識我的樣子,有話背對背的說。快點!」 五月怏怏不樂地坐在了我背後一排的椅子上,說:「你怎麼這麼囉嗦?人家是想送送你,跟你說幾句話罷了。」我板著臉說:「這是我們職業特務的行規,規矩不可廢也。」 大概是我說得太正經,正經到了滑稽的地步,五月又捂著嘴笑起來。我這時是心驚膽戰,還不知能不能虎口脫險呢,哪有閒心和她調笑?如果她在我的主場,那我狠狠調戲她一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我對她很不耐煩地說:「有什麼事嗎?」 五月想湊過頭來跟我說,又給我喝回去了,只好背對著我輕聲說:「你救了我的命,黃大哥,我很感激你。」[手機TXT小說下載網 Www.sjtxt.com] 「其實你不感激也可以的。」我心中叫苦,唯恐變數發生。 「說什麼都無意表達我的謝意,我有一個東西想送給你。你待會到車站儲物櫃52號去拿吧,鑰匙我待會留在座位上。」 「我也不是貪財之輩,不過你既然有這個心意,我就笑納了吧。」 「還有……」 「喂,小妞,你多大了?」 「你想問我生日嗎?我18了。」 「不,我沒那意思。我是說你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象小女生一樣囉嗦。作為一個職業情報員,我的生命是和危險在一起的,你多跟我說一秒鐘話,都要給你我多帶一分危險,瞭解否?」 「可我真的還有話要說……」 「不要說了好不好?」 我們的對話頻率越來越快,逐漸像是在吵架了。突然五月閉上眼、摀住耳朵,尖叫起來。這一下可把我嚇破了膽,四周也有很多目光轉向這裡,包括車站派出所的倆警察都以狐疑的眼光看著五月。五月背後就是我,所以我也感到頭皮上如挨了針刺,冷汗直流,忙悄悄背轉手伸過去扯扯她衣服說:「別這樣,這是掉腦袋的勾當。姑奶奶,你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吧,別把警察招來了。」 「我生來就很寂寞。你說的什麼父母供養我讀書,如果有就好了。我的父母,十八年來我只見過兩次。一直沒有人是真正關心我的。只有前天遇到了你,你居然不顧自己安危地救我。」五月頓了一頓:「我想我喜歡上你了。」 「小姐,那是因為感恩、感激產生的一種傾慕之情。這個黃大哥清楚得很,都是過來人了,這個得好好教教你,免得你以後又遇到這樣的事給壞人騙了啊。」我耐心地教導道:「你才18歲,正如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陽,未來無限。又正值成長的過程,少女容易懷春——這個哥哥都理解。不過我說,現實終究是現實,即使殘酷你也得面對它。哥哥馬上就上火車走人了,你難道以後還見得著我不成?算了吧,算了吧啊。」 五月輕輕哼了一聲,湊近我的腦袋(我不住低聲喝令她離遠點也不聽)說:「要是我現在叫起來,你不就走不成了?」我不由大急,壓住聲音急急地說:「你可不能這樣啊,害我一條小命對你有什麼好處?」五月的語氣突然輕鬆俏皮起來:「無忌軍安全法裡沒有處死間諜的內容,你大不了坐十幾年牢,我天天來給你送飯。」 難怪人家說天下最毒婦人心,她居然想到這一招來了!我扁了嘴,欲哭無淚。五月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好啦,我跟你開玩笑的。你這麼不想留在天界啊,膽大包天的GDI間諜?」我之前就覺得她聽得懂漢語,一定猜得到我的身份,被她叫破了也不太吃驚,只是苦笑道:「我只是害怕罷了,而且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哪能就突然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呢?」 「那就算了吧,我準備走了。不過走之前還有個條件。」 「說吧,姑奶奶,什麼都好說。」我手心都捏出汗來了,唯恐這瘟神不走。 「轉過頭來看看我。」她離開座位站起身來,向我這邊轉了過來。 沒辦法了,我只得回頭看她。這一看小吃了一驚:她稍微打扮了一下,長髮整齊地搭在肩上,穿著一身套裙,雖然沒有戴任何飾品,卻顯得尊貴大方。我這還是第一次仔細地看她的樣子,心不由猛跳了一陣。她似乎感受到了,笑了一下,問:「你動心了嗎?」 開玩笑,大爺哪是那種為了女色連家都不回的人?不過這時根本惹不起她,我只得用盡了一切讚譽之辭把她的美麗恭維了一通。儘管是形勢逼人所致,不過還好不算違心之言。要是實在逼我對著一隻恐龍說這些話,只怕我會吐出來。 「那就再見了,黃大哥。」五月突然收斂了笑容,很正經地對我鞠了躬,轉身離去。她走得好快,一轉眼就消失在視線中了。我自言自語道:「其實還不錯,如果能留在這裡,似乎也不錯。」 那我是把寒寒完全忘了嗎?我想起了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實際上困擾我已經有一些時間了,我覺得當初答應和寒寒交往只是那麼一股年輕的本能衝動和得過且過的應付罷了。現在分離這麼久,我並沒有特別的思念她,看來也是新鮮勁過了。而且我對五月這麼一個才認識了兩天的天界女孩,反而有了些許的動心,比與寒寒交往的情況要正常多了。儘管很多男女都是相處到結婚,一直到老到死也沒有什麼衝動的愛情,可我還是一直對「無比心動」的愛情懷有嚮往的。 算了,反正不能留在天界,想這些是白想,不過五月確實很美啊!看了美女,又沒有給逮捕,我的心情好了起來,拿了她留下的鑰匙跑觸物櫃去拿了她給我的東西。 這時火車已經進站了,我來不及看就上了火車。 一路非常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麻煩。我望著窗外的景色,心中起伏不定。GDI宣揚下凶險無比的天界,竟然會是這樣的情形,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吧。突然想起五月送我的東西,我才把盒子打開看。裡面是一台微型筆記本電腦,只比一般的眼鏡盒大一些,樣式非常漂亮。這正是我超喜歡的東西,不知五月怎麼猜得到?這回在列車上也不嫌寂寞了,哈哈。 一路上我都在研究這個小電腦,基本操作方式和我常用的相差不大,只是文件系統不太一樣,看來以後我還得鑽研一下寫個轉換共享程序才行。它具備無線高速上網的特性,在高速運行的列車上也沒有障礙。 忽然屏幕閃動,顯示有一封email來。奇怪,誰會給我發?我連這機子的email軟件是哪個還沒找到呢。好在電腦是我一貫的強項,找了一通,終於找到。信是五月寄來的,上面寫著「收到了嗎?我們聊聊吧。」 原來她送我電腦是這個意思,我實在是服了她。我只得告訴她我基本寫不來天界字,更別說用電腦鍵盤輸入。就這麼十幾個字,用了足足一刻鐘才找到打齊。五月的回信倒快:「上面有漢字輸入法,系統能自動識別漢字,我們用漢字聊天吧。」 搞了大半天,終於把機子上的聊天軟件什麼的都找到了,我和五月聊起天來。對於她如此熟練的使用漢字,我不由感到非常驚奇。她說這一點不奇怪,徐無忌的手書什麼大多是用漢字寫的,因此無忌軍高層幹部和一般技術人員都會漢字和漢語,幾代下來已經成為傳統。用漢字寫成的文件,一般的別國特務看到了也只有乾瞪眼罷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作用啊∼∼∼這回的列車毛病多多,雖然上面連乘警都不見一個,顯得非常太平,但老是遇到意外事故。一會是壓死了狗,被農民攔住不讓走;一會又是錯車,原地等待1個多小時。我看見這裡明明是雙線,錯什麼車啊?不過我是沒膽子跑去跟人抗議,只盼早點到月河就好啦。好在和五月聊天不已,也還有趣。我除了偶爾睡幾個小時,都在和五月聊天中磨時間。這個女孩有趣得很,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我原話這麼跟她說。 她興奮不已,說:「那你留下來陪我好了。」我忙著打哈哈,說:「喜歡你是一回事,回自己主場是另外一回事。小妞,再過幾個小時到了月河,咱就白白了啊。」 本來只有36小時的車程,居然走了接近50個小時才到。下了車,我忙不迭走向聯絡點。韋小寶沒有晃點我,已經在那裡等著了。我看見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就是一拳。韋小寶一縮頭躲過了,外氣打中他身後一棵碗口粗的小樹,把樹打成了兩段。韋小寶仔細看了看樹的斷口,點點頭道:「進步得很快,是和高手交過手了嗎? 你從不入流已經飛躍到二級神將的水平了。「我連聲呸呸,叫道:」韋老頭,來時你不告訴我這麼危險。我這回遇到了個七級神將!「韋小寶眨眨眼,說:」七級又怎麼了? 我當年也是——那個水平,只是天界中央不給我封罷了。「我用了一切手勢表示對他的鄙視,叫道:」沒得就沒得,吹什麼大氣。「這時,筆記本響個不停,我打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韋小寶說:」是電話,按那個綠色的鈕接聽。「居然用這些高科技設備還要讓老頭子來教,真是沒面子。我接起來一聽,是五月的聲音。她問:」你到了是嗎?「我嗯了一聲,說:」那就白白了,五月妹妹,其實認識你真是到天界的一大收穫啊。假如我們能保持聯絡的話,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的。「五月忙說:」沒有問題啊,我們繼續用這個聊天打電話都可以。「我奇道:」回了人間還能用這個?別開玩笑了。「五月支唔了一陣,說:」那我研究研究怎麼建設空間轉發器好了。「我一聽就覺得頭大。人家比我還小,可說出來都是這麼牛逼的名詞了。跟她隨口聊了幾句,道了別就隨韋小寶回了人間。一樣的,只是一轉眼就回到了鍾山療養院後的空地上。 「老頭,我這一去十來天。你說暗中保護我,保護到哪裡去了?」一回到人間,我就放了心,開始向韋小寶秋後算帳了。 「嗯,我覺得如果我倆一起失蹤了,人家肯定要懷疑你和我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 「胡扯,我跟你有什麼不正常關係!腄v 「這樣的,我的背景比較複雜,南京這邊也有人知道我的底。所以我一邊留在這裡減少你的現已,一邊還替你安排回來後的狡辯措施……」 「怎麼狡辯?」我對這個非常關心。如果狡辯成功,說不定可以飆升幾級。 韋小寶這時倒磨起洋工來了,要我先跟他下兩盤棋再說。這還不簡單,我用了一刻鐘就連砍他兩盤,都是砍掉他十五顆子,圍攻他的光屁股老將。韋小寶這點非常可愛,他一定要挺到最後一刻,堅決不中途認輸。最後給殺得屁滾尿流,只好向我交代了說謊的訣竅。 問題的關鍵在於空間轉移。天界局派往天界的特務,都是通過空間轉移儀過去的。為了暫時打破平行時間的平行法則,需要巨大的能量和瞬間衝擊力。目前為止,通行的做法是使用巨型電子加速器炮作為衝擊源。不但要使用這樣佔地3平方公里的巨型設備,還得配合一定的地點才能奏效。簡而言之,還要看風水。在某些平行壁壘薄弱的地方,可以事半功倍的達到效果。因此天界局通往天界的通道口是固定的,都是在目前發現的風水極好的地方。鍾山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在鍾山地下就有天界局的一個空間轉移門戶。 但天界局用的設備太大了,威力也大。而地氣和平行壁壘的強度是經常變化的,那個設備的發射功率就很難精確測定到恰當的水平。當發射功率過大時,就有可能把附近的生物一口氣丟進天界去。韋小寶說,最離譜的案例是10年前在內蒙古烏蘭馬場天界局通道處,那次實驗不但把特工送了過去,連整個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和一公里外的五百多匹馬都丟到天界去了。好在中國GDI天界局總部及時發現,採用緊急措施把人救了回來。而那些馬全跑光了沒有收回來,害得馬場主多次到北京上訪。最後中國GDI不厭其煩,只得按市價賠了款了事。 4月26日韋小寶拉我去天界的時候,南京GDI天界局正在鍾山送一名特工過去。那一回的發射功率其實不差,算是完美的,但究竟怎樣是完美,那是無法證實的。當時他們在地下的基地離我那裡的直線距離只有200米,要說是給無意拉進天界,完全是說得過去的。而最近三天他們連續發射誘導炮,引導特工回來,所以我能回來也是可以解釋的。 那就好,真的感謝韋老頭子給我想出這麼牛逼的謊言來啊。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十三章 南京最慘重天災 (更新時間:2003-4-3 2:04:00 本章字數:7129) 我回來的消息不一會就傳遍療養院,南京GDI內情局也趕來調查了。我提出事情關係天界,需要召開天界情報聽證會。遇到這種事情,他們的動作快得出奇,當晚就把我帶到南京GDI天界局詢問。 我編了個大謊,說被吸到天界後,在月河鎮附近遊蕩了一會,偷盜了一個醫療隊的資料等等。他們將信將疑,不過看了我的資料,好像天界語的第一次模擬考試只得了20多分,也就基本沒有繼續行動和被人收買的可能。於是他們只管這各種細節問我,我也盡自己在月河鎮的見聞回答。看來月河鎮的情況他們是比較瞭解的,不住看見有人在點頭。回答的被扯往天界的世界和回來的時間也都對得上,這個就是韋小寶教我的了。 對方都是些老奸巨猾的傢伙,我得有多好的心理素質才能抵抗他們的盤問啊?幸好他們沒有糾纏太多時間,把細節問清楚了,叫我在詢問筆錄上簽了名就把我放回療養院了。我想即使把戰利品獻上去,南京GDI在給我申報功勞時,也要大打折扣,於是乾脆私藏了一部分資料,只把那個奇特的治療肉體創傷儀器資料交了上去,其餘的等著回北京去獻寶。 回到療養院,還是過與往日相差無幾的生活。韋小寶開始給我教天界文字。我現在如同天界的一個文盲,光會說不會寫,那是不行的。這天界文字很難學,不亞於漢語。我看天界語之所以難學,完全是GDI的教材編錯了——根本開始就不該教文字,那要把人腦袋搞暈的。現在我這樣學法,比在學校時要好過得多了,進步雖然不如語言快,也還是有板有眼。 日子過得快,轉眼間南京已經突進到暴熱的時候。南京這地形太糟糕,冬天冷死,夏天熱死。而且基本上一年只有這麼兩個季節,中間變換時間不到半個月。大時代中南京又沒有遭到地形的毀壞和改變,所以這氣候就一直延續至今。韋小寶這時說要教我武功,我才氣憤,說:『涼快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天氣實在太熱,鍾山上雖然要好一點,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只有白天躲在屋裡看書上網,早晚跟他出去在山頭上練2個小時的武。韋小寶這回教我的是幾招掌法,據說叫什麼大手印,配合內力和法力,威力相當大,屬於單人肉搏攻擊法術。我最不喜歡肉博,可韋小寶只教這個,我也只好跟著學了。 5月20日,突然有人來請韋小寶進城參加GDI老幹部聯歡會。他的資歷是GDI老幹部,但真實身份是個天界的高手,那麼誰在替他維護現在的身份呢?我從來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他如果不想告訴我的話,問這些幹什麼呢?韋小寶走了,我一個人比較無聊,打開五月送的筆記本玩遊戲。機子一啟動,忽然出現個提示窗口:黃大哥,今天是我的生日哦,我今天就滿19歲啦。 原來她真是五月出生的,就這麼叫五月麼?我想著有點好笑,不過這時又無法跟她聯繫,只有空想罷了。正準備到院長室去上一會兒網,突然筆記本嘟嘟地叫了起來。這聲音久違了一個多月了,我一聽之下卻產生了一種狂喜。連忙接通了問:『喂?『電話那頭的效果好像不太好,不過聽得出是五月的聲音。她重複了幾次,我才把話聽清楚。她今天晚上開生日晚會,要我去參加。 開玩笑吧,GDI現在還監控著我呢,我怎麼到天界去?再說,我現在心悸未平,可輕易再不敢提到天界的事了。畢竟這次天界之行讓我感受到無論是技術還是武力,我和我背靠的組織都差得遠。 五月聽我不肯去,死磨硬泡,還說她好幾個好朋友都會到場,都是美女等等。我被逗得大笑,說:『消受不起。你其實都蠻合我心意了,只是你那個地方,呵呵,算了吧,不敢再去了。『五月又給我講條件,包括給什麼傳說中的武功秘籍、金山銀山什麼的。瞧不出她這麼風趣,居然牛逼到跟我差不多的地步,簡直是無限制地開空頭支票。 『我不過去,你說什麼我也不過去,要麼你過來吧。『我對她牛逼道。 我確實考慮不周,也是被電話裡的噪音麻痺了思想,完全沒考慮這電話是怎麼接通的。忽然有人敲門,我把筆記本合上藏到一邊,打開門一看是五月,驚得下頜幾乎脫臼。左右看了看沒有人監視,急忙把她扯了進來。 我確信,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大伙都會認定了這個女孩馬上就要和我上演一出18禁,都在摩拳擦掌著期待好戲的上演吧?而恰恰相反,那天下午,我們並沒有做什麼事情。她一直靠在我身邊,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發覺好像她真有死纏我不放的想法,不住警告自己不能放鬆警惕。時間不斷地流逝,天色逐漸黯淡到漆黑。我們的話題,亦從一般的日常聊天,不可避免地轉向了我們之間的問題上去。 『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這一個多月來,我都試圖忘掉你,可是都失敗了,我作不到。『『你可能必須作到才行。『我沉著臉道。 『你不能就來天界嗎?GDI不會少了你一個就無法運作,你如果需要,可以把你的父母都接過去。『『算了吧,我沒那個意願。『『那,如果我願意放棄天界,呆在你身邊呢?『我們的談話到這時已經到了無法繞開話題的地步,這些都必須說清楚了。我穩定了一下情緒,說:『五月,我不能否認自己對你的好感。真的,這種愛慕難以掩藏和割捨。問題是我倆之間的實際問題太多,我已經過了十五六歲那個純生理衝動的年齡了,我要想的東西很多。到天界去,目前的我不可能。如果那樣作,等於放棄了我這些年來一直堅持的東西,那麼我就什麼都沒有了。而如果你留下來,我肯定要和你結婚,這一點毋庸置疑——你有這樣的念頭,我也並不排斥。就算你我之間還不太瞭解,也可以通過時間來鞏固我們的關係。問題是:你如何明確你的合法身份?我們如何合法的在一起?我——又如何來養活你?『五月沉默了,許久才說:『生活的問題,其實不用考慮……『『可我要考慮,我是男人,我什麼都要考慮。就算你有背景有實力,我也不可能用你的——那樣就不是正常的關係了。我想要的是正常的、淡泊的家庭生活,而現在,你我之間無法作到這些。『『你說的那些困難,我都可以想辦法。『五月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我感覺,你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放在我身上。可你根本不需要伴侶嗎?我無法想通這其中道理。『我正準備對她說些絕情的話時,突然心中警訊大作!附近有很大的威脅,但不能確定是什麼東西。這種詭異的感覺似曾相識,竟然讓我心跳不住加快了起來!五月見我臉色變差,問:『怎麼了?『我揮手止住她,示意她不要開口,我閉上眼睛,一邊在空氣裡感受那不尋常的威脅,一邊在腦子裡搜索過去的記憶。突然,我明白了那是什麼——那是我們當年曾經阻擊過的怪獸的氣息! 那些怪獸是南京GDI培養,用於對付天界入侵的,輕易不可能跑得出來。而且它們的馴養基地遠在江浦,怎麼會出現在鍾山?手邊沒有什麼可利用的武器,看來只有赤手空拳地作戰。好在比起當年,我現在肉搏能力提高不少了。對了,虹至楓跟我說過神將級別與普通戰鬥士兵的類比關係,我現在是二級神將的水平的話,大概相當於當年沒有重裝甲保護、裝備火藥槍支的我吧。原來修煉了這麼久,就是省了一支槍。難怪天界都放棄大規模培養神將了,造一支槍和訓練一個精銳步兵可不需要這麼多時間。 現在危險得很,我居然胡思亂想起來。省到這樣對形勢更加不利,我才扯了五月出門,悄悄地沿著牆根行動。怪物就在不遠處,我得想辦法幹掉或者引開它,不能讓它闖入療養院造成無辜人員的傷亡。而那隻怪物似乎不是當年對付的那種抓狂型的,而是受人控制的——它並沒有破牆進入療養院,只是也貼著牆根跟著我往山頂上走去。 看來是有人在操縱著它,既然這樣,療養院裡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只是針對我一個人的。我示意五月不要跟著我了,她卻死拽著我不放。沒辦法,我們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鍾山山頂。這裡可以俯瞰到燈火通明的南京城,風景極好。然而一頭比當年看到的蛙頭獅身怪物長相更噁心的怪獸已經等在了那裡。它的頭部四周還生出了半米多長的密密麻麻的紅色肉刺,看來與刺刀一樣鋒利,在人身體上來一下的話,沒的說,立即就是兩半。 我一看這傢伙,心裡立即就沒了底。起碼面對風裡君那樣的七級神將,我也沒產生這樣心理上的畏懼感。估計見了這樣的東西,腿不打閃的也沒幾個了。我說話也不僅有些顫抖起來,直埋怨五月:『叫你別跟來,這下我也不說保護你的話了,看來我們只有死在一塊了。『怪獸一聲低吼,向我衝了過來,還差五六米遠,它已騰空躍起,從上方撲了下來。這樣的猛擊,一般人如何能當?我都有些閉目等死的想法了,忽然五月在我耳邊輕聲說:『不要放棄,我們不會死的,發揮你的力量來保護我吧。『同時從我腋下伸過手來,從後面把我抱得緊緊的。 眼看怪獸已經撲到了我頭頂,忽然一道圓弧形的白光閃過,怪物發出一聲哀號,給彈飛了十幾米遠,落到地上還滾出了五六米。我正迷惑間,怪物爬了起來,一抖肩膀,肩膀處的十幾根紅色肉刺激射而出,直奔我面門來。我想閃,可後面五月又把我抱得牢牢實實的——閃不動!其實就算沒她,這麼高速密集的射擊,哪裡又能全躲過? 我正在心中怨她時,忽然前方一米處再次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圓弧,肉刺先後打在上面,立即起火燃燒,化成了灰燼。 我扭頭看五月,她卻看都沒看我和前面的怪獸,作出一臉陶醉狀把頭靠在我肩膀上。原來是她在保護我,她不是全無戰鬥力嘛,看來還比我厲害得多,那怎麼當初會給我輕易抓住?來不及考慮這麼多了,我運氣於雙手,擺出韋小寶教授的第一式『火之裂印『準備與怪獸對戰。 打慣了遊戲的各位可以想想,就算我功力再低,但怪獸對我的一切攻擊都miss的情況下,戰況會是怎麼樣的吧?依我看呢,五月純粹是拿這傢伙給我提升經驗來著,她時而把防護罩減到十多厘米,讓我和怪獸可以正面對決一把;真正危險到我不能抵擋時,她又把防護罩增大到1米、2米甚至10米,把怪獸擋得連滾帶爬到遠處去。以她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我估計她起碼是五級以上的神將,那麼她與我相識的過程就更加不可思議了。好在五月隨時可以給我化解掉怪物的攻擊,我偶爾走神想這些問題都沒什麼影響。 如此『血戰『二十分鐘後,怪獸終於給我連續發出的三個火之裂印擊中腦門正中,硬如磐石的甲殼被掀破了後,我及時催發外氣,如一把長劍直貫入怪獸腦中。還沒等我查看戰況,五月就又加大了護罩,把怪物遠遠的推到了一邊。它的屍身立即起火燃燒了,毒煙和毒漿四濺,如果不是五月機警的話,我又死了一回了。 『五月,你可真夠大方啊。我救你一回,你這一次就救了我八十多回吧。『我抹了一把汗說。 『沒關係,反正我記得你救過我就行了。『『好啦,現在怪獸也死了,你放開我好不好?這麼抱著多難看,要有人看到了你還嫁得出去?『『不,我還要抱一陣,你不要亂動。『我正在沒奈何間,忽然又聽到遠處松林中傳來急速的腳步聲和外氣碰撞爆發的聲音。怎麼今天盡遇到怪事啊?少惹事端為好,我拉著五月躲到了一邊的樹林中。她又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瞬間,我連自己的存在都感覺不到了。明明五月就在身邊,可我只要不看她,不碰她的話,亦感覺身邊空無一人!天界的奇術看來確實不能小瞧了啊。 我們剛躲好兩分鐘,附近樹林一陣雜響,從中躍出了兩個人來,對峙於鍾山山頂。他們的身體四周的出現了銀白色的外氣,連腳下都出現了銀白色的光環。五月湊近我耳朵說:『很厲害哦,在這裡居然能看到七級神將的對決。『我不由嚇了一跳:怎麼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其中一個個子矮一些的,身上的光芒隨著他喘氣一明一暗,而且在逐步減弱中。 減到一定程度,他又猛喘幾口氣,光芒又復盛。不過就算我沒見過,也能看得出來,他已經受了重傷,生命危在旦夕了。這時他又猛一提氣,光芒大盛,做出準備最後一博的姿式。從這個姿式,我終於認出他就是韋小寶!怎麼老頭子給人打成這鳥樣了? 還沒等他動手,對方已揮動雙手,一道白光閃過,韋小寶還沒出手就給打得倒飛到一邊岩石上,一張口吐出一口血來,漫天血霧形成一道火牆,阻住了對方的攻勢。 他藉機爬了起來,氣息已亂,怒吼道:『渚乃群,你今天也休想全身而退!『渚乃群,不是渚煙的父親,我一貫稱呼的渚先生嗎?我仔細分辨,果然那個身形非常像渚先生。他這時展現出來的逼人氣勢遠比當年更盛,只不過我提高甚多,已經不再被他壓迫到呼吸困難了。韋小寶眼見已經無法支撐,而我是絕對沒有和渚先生一拼的實力的。救他呢,還是不救? 五月突然在我手上寫了五個字:『我幫你救他。『我感激地看了看五月,但是因為不瞭解她的實力,擔心她不能幫到韋小寶什麼,反而連自己也搭上了。五月猜到我的想法,微笑著搖搖頭,準備站起身來。我又給她寫了幾個字『不殺對方『,她點點頭,走了出去。 這時渚先生已經調息完畢,雙手揮動,各伸出了長達五米的光刃。他頭一低,疾步向韋小寶衝了上去。這完全是騎兵式的衝擊方法,而且他的速度幾乎可以與那個怪獸相比!三十多米的距離轉瞬就縮短了一半,他的雙臂帶動光刃慢慢前伸,像兩條騎兵長槍般直指韋小寶的火牆而去。此時他的身形已幻化為一道銀光,整個影子就如一名征戰沙場的銀色騎士,勢頭非常驚人! 銀光與火光碰撞時,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金屬碰撞聲。火牆被從中撕裂,片片粉碎,向四周激射而出。渚先生身上起了火,左手光刃也消失了。他倒翻幾個觔斗,疾退到二十多米外,將右手光刃架在左手上,準備再次衝擊。韋小寶已經完全失去了一切防禦,吐血不止,看來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了。正當渚先生身形剛動,五月出現了。她的動作更快,根本沒看見她是如何移動的,就已經站在了韋小寶和渚先生的中間。一股柔和的銀光浮在她身體和頭髮四周,如同天降仙子一般。 作為旁觀的我,自然是吃驚不已。五月的護體外氣不像韋小寶和渚先生。他倆的樣子都像個日光燈管——這麼說真是有些不禮貌,但確實是很像的,是一種發散出來的光線。根據我的不完全理解,應該是高強度提升內氣時不能控制其洩漏,自然散發出來的。不過這層外氣仍然有克敵之用,應該不是無意義浪費。功力越高,散發出來的外氣越強,對我這樣觀戰的壓迫也越大。而五月,似乎那種銀光完全與她為一體,漂浮在她身體四周,根本讓我感受不到威脅!這才是真正的強吧?! 渚先生在五月的阻擋下停住了腳步,開口問:『你是什麼人?『五月沒有回答他,只是伸出左掌對向渚先生。她的掌心逐漸出現了一團亮白的球體,帶動四周的空氣都高速運轉了起來。渚先生大驚道:『風之怒嚎?你是什麼人?!『『你只要放過這個老人,我就讓你安全的離開。『五月對他的語氣已經沒有一點和我說話時的溫柔,而是充滿了冷漠和威嚴。 『哼。『渚先生一咬牙,再次舉起了光刃。 我還在擔心他要對五月突擊一次的話,她能否擋得住,但我多慮了。五月根本沒等他啟動,就一揮手把那個光球推了過去。那個光球形成一道白光,帶動了附近所有的空氣向渚先生撲去,瞬間鍾山頂上飛砂走石,風怒嚎了起來,就如千萬頭野獸一般。渚先生根本沒有招架的餘地,光刃就給打得粉碎,整個人給掀起了二十多米高,直落下鍾山半山樹林中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時才想到韋小寶,跑到他身邊問:『老頭,你怎麼樣?『五月走了過來,說:『你們立即離開,那個人沒有死,而且會調動大面積炮火襲擊這裡。『我大驚失色道:『那還等什麼,我們一起走吧!『五月笑了笑,說:『放心吧,我會沒事的,遲些時候和你聯繫。情況很複雜,這種時候你不要和我扯在一起了,盡快回北京去吧。『她居然主動和我脫鉤,讓已經頭大如斗的我覺得又是輕鬆,又是有些沒面子。急忙下得山來,果然療養院裡正來了一隊GDI士兵組織大家轉移。扭頭向山頂上看時,五月還留在哪裡給我們打掩護。她這回鬧得極大,不但將外氣光芒催得更盛,還造出了身有六翼的形象來。 轉移進行得很快,只用了三分鐘,老頭老太就全給甩到車裡往山下運了。我們的車還開在盤山公路上,就聽見江面上的軍艦和南方的雨花台炮台都在對鍾山山頂進行精確射擊,這種射擊速度不高,但打擊得很準,誤差不超過20米。因為炮火非常集中,第二天GDI上山勘查時,測量出鍾山被削低了五米之多。 我中途趁士兵不注意帶著韋小寶溜下了車,用五月給的電腦聯上網緊急和郭光取得了聯繫。他這時又出差去了,不過給我提供了一個關係戶的地址。我在那裡要了一輛越野吉普車,載著韋小寶向江北逃去。渚先生給五月打得很慘,估計開始只能想到要南京GDI對五月進行報復性打擊,但多等些時間他反應過來韋小寶的事情,封鎖全城的話麻煩就大了。 我開車經過長江大橋時,突然看到遠處夜空中有一個飛動的光影,那一定是五月!她跟著我走了好一會,直到我快下橋了,才向北飛去。我還沒走到浦口時,就聽到燕子磯方向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隨後看到那裡火光沖天。她一人就滅掉了燕子磯海軍基地嗎?這也太牛逼了吧? 這不免讓我對天界神將制度的毀滅產生了懷疑,為什麼我遇到這麼一個小丫頭都有如此驚人的能耐?韋小寶說的一人敵數千的神將已經不存在,但我已經看到了虹至楓和五月,都是具有如此實力的人物。可我反覆問了幾次後排的韋小寶,他都沒有回答。等我停下車來查看時,發現他已經斷氣很久了。 韋小寶教給我很多東西,是我這輩子遇到最可敬的老師,可惜我最終還是沒能救得了他的性命。他到底是怎樣的身世,與渚先生有什麼瓜葛,而渚先生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這些我都已經不可能從他這裡得知了。我正停車在路邊,不知如何是好時,筆記本突然響了,而上面顯示的號碼不是五月的。我接起來一聽,居然是虹至楓。他簡短地問了我韋小寶的情況,然後說五分鐘後就到。 虹至楓果然很快就趕到了,他的人帶走了韋小寶的屍體。我想問他一些問題,可是最後無法開口。他還跟我換過了車,我們互相簡單致意後分道揚鑣了,我獨自邁上了回北京的路。 第二卷 京都篇 第十四章 工作 (更新時間:2003-4-3 2:05:00 本章字數:5530) 根據我的瞭解,渚先生目前已經是南京GDI二把手,分管天界局、幻界局和保衛工作。他受重傷入院,南京GDI不免亂成一團。按照預案,他們當然封鎖港口鐵路公路機場等一切交通要道,嚴查過往行人。不過我跑得更快,直到開車到了徐州,才遇到了檢查。虹至楓給我的假證件和民用車起了作用,並沒有遭到很大的刁難就放行了。 62年12月,我執行押送任務時,乘列車多次穿越了中國南北大地。那時全國上下大雪紛飛,銀裝素裹。而此時正值初夏,荒蕪的大地面貌就毫無遮擋地在我面前顯了出來。大時代給地球,給人間帶來的幾乎是全毀,這幾十年來的奮鬥成果,僅僅是讓我們在鋼鐵構築的城市中能夠找到自己心靈需要的東西罷了。 看到這麼多剎風景的景色,心情自然好不起來。我的心境也慢慢地從南京-天界的愉快和充滿活力,逐漸降低。到了接近北京時,似乎我已經完全走出了這大半年的生活,回到了自己本來的世界。 逃回來沒遇到麻煩,回北京報道後倒囉嗦得很:開始是體檢,反覆體檢——他們絕對不相信急性肝炎可以迅速痊癒。好容易在北京肝臟病醫學界泰斗們的驚呼中通過了,北京GDI監察部又關我小黑屋,反覆詢問我,喊我寫材料。要不是級別不夠,他們就直接給我也扣上雙規對象的帽子了。 監察部的這些傢伙針對內部有問題人員,一般不動粗,就是煩得要死。他們詢問GDI組織成員又沒有時間限制,想什麼時候問就什麼時候問,想問多久就問多久。要不是韋小寶傳我的野雞氣功對養氣之道頗為有效,我肯定已經按捺不住動手毆打他們數十次不等了。這個過程說起來就是反反覆覆地問,反反覆覆地答。我態度又太老實,一開始就把可以交待的問題全交待了,能上交的東西都上交了,所以沒辦法拿出更多的供詞和贓物給他們。這麼週而復始地折騰——各位可知道弄了多久? 一直折騰到63年9月,北京GDI監察部才結束了對我的調查。在軟禁我的四個月中,他們也給我消耗得疲憊不堪。回到學校,校監察委又要調查我。我已經夠煩了,純粹心力交瘁,這一怒下差點當著校長和老段和他們動武。最後校長說算了算了,依監察部的調查結果為準。問題是結果還沒出來,他們問了我四個月,材料都寫了一尺來高,整理起來還是要費些功夫吧?但學校又不能就這麼放我到公眾場合去,怕壞事,於是又請我住外教招待所,三星級標準。無論多麼高的標準,也不過是換了個高級點的小黑屋而已。 要早知道這麼煩,我還不如叛逃天界算了…… 我的大三生活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在逃課、任務、養病、冒險和關小黑屋中度過了,不過學到的知識和經驗好像比任何時候都多。我給監察部軟禁期間,收走了一切物品,整天只好練氣為生。雖然不知道自己已經達到什麼水平,但既然認真練了四個月,如果韋小寶還在的話,也會稱讚我的進步吧?在學校的軟禁就好得多了,除了不准上網和看最新報紙,基本生活沒受到大的影響。我就整日拿著天界語課本學文法和寫字,倒也頗有收穫。 63年國慶前夕,北京GDI監察部向中國GDI監察部遞交了與南京GDI報告基本不一致的調查報告。按照對等原則,此類此等人員的處置基本由所屬單位決定。北京GDI監察部雖然騷擾我最殘忍,下的結論倒對我相當有力,首先否定了南京GDI關於我可能有與天界勾結嫌疑的指控,然後認定我面對困境,以大無畏精神主動開拓進取,有所作為。取得的天界地圖和人情的相關資料非常重要……結論是建議按照GDI相關獎懲條令予以獎勵。 我不知道南京GDI已經給我下了那麼大一個絆子,看來渚先生雖然給五月打得半死,但沒有給打傻,還知道幹掉我除去最後的一點點小危險。不過我也算對得起他,我的供詞裡提到韋小寶的地方很少,凡是遭到這方面提問,都回答說是南京GDI安排的老幹部。至於取證那些事,讓渚先生自己去煩吧。我一點都沒有提到五月,也沒有提到渚先生和韋小寶的大戰。這些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如果要為韋小寶報仇或者揭穿渚先生的神秘身份,也得我活下來才行。 偽裝自己無害的工作作得不錯,南京方面沒有提出強烈的對抗意見。只是在最後決定對我的獎勵等級時,北京GDI的提議是立我當典型,弄到各大院校作報告,授予北京十大傑出青年、軍銜升三級。南京GDI這時來摻和了一陣,說是我連破壞都沒搞就回來了,不算開天闢地的大功,升三級不合那個標準。於是我就單單升兩級到少校,前面兩項麻煩勾當他們都給我省了。 63年10月,我還沒滿21歲,從已經比同齡人略高的中尉軍銜一口氣飆到了少校,成為了北外分校歷史上第十位坐直升飛機者,而且還是最年輕的乘客。校長親手給我授銜了後,說了許多勉勵的話。老段看著我挺尷尬——他當上尉才一年不到,雖然行政級別比我高,是我的班主任,但只要我一畢業,他見了我馬上得給我敬禮。這些都不重要——我滿腦子直充滿了對自由的嚮往,只要出了這個門,整個世界就清淨了∼∼∼出了行政樓,再沒有人兩邊夾送我了。一下子輕鬆自由了,又感到有點悵然若失,可見不是我,而是人類的本性是賤的。走在深秋的校園裡,凡是偷懶穿著制服的都得給我敬禮,讓我又覺得自己成了一種公害。正有些做賊心虛時,與一個短髮女生撞了個滿懷。現在我的身體可比以前硬朗多了,幾乎就是塊鐵板,當即把那個走路不看路的女生撞倒在地。我正想扶她,突然看到了面前看著我傻站著的龍二和伊賀京,而那個女生抬起頭來時——是寒寒! 並沒有肥皂劇裡的那些什麼大叫著擁抱的場面,畢竟我穿著中級軍官的制服,幹那些勾當太難看了。我們來到了餐廳裡,坐下點了晚餐才開始說話。寒寒一直沒有主動向我開口,我也有些心虛,以為是她女人的八婆直覺感到了我另外有女人。雖然五月不算,但我這麼久沒怎麼想她是事實,這一點叫我撒謊可也撒不像。為了掩飾心虛,我採取曲線救國的方案,去跟龍二說話。 「一直聽到謠言說你回來了,可是根本沒有人證實。大黃,你可讓我們擔心死了!」龍二重重打了我一拳,結果拳頭幾乎打腫。 「我已經快給關瘋了,夏天就回來了到現在才出來。還好沒在肉體上虐待我,房間裡還有空調。」我終於忍不住奇怪,問寒寒:「怎麼把頭髮剪了,這樣子不好看。」 「寒寒說要一直等你。為了表示決心,把長髮剪了,拒絕一切追求者呢。」伊賀京煽風點火道:「都是你不好,怎麼也該先打個招呼,起碼要報個平安啊。南京出事後,我們可嚇壞了!寒寒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整夜祈禱你能平安。」 我一下覺得真的很對不起她,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寒寒這時終於說了一句:「好了,大黃能平安回來,已經是上天賜我們的極大恩惠了。我……很高興。」突然忍不住,靠在我肩膀上就哭起來。我連忙哄騙不休,龍二和伊賀京又來笑話。不一會勸住了她,我們狠狠喝了一回,好像是企圖把分別的時間在這一晚上全都補回來。 如同我的感覺,回到了北京,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鍾山和天界都是綠色的,那段經歷在我腦海中的記憶也是充滿生機的綠色,讓我感到前途無限。而北京是鐵灰色的,北外的生活也不外如是。我的生活回復到原本的按部就班,三點一線。 開始,寒寒以為我的天界語基本無法通過了,還準備給我開小灶,我隱藏了大部分實力後,表現了一回實力的突進,讓他們都驚訝不已。現在以我聽來,這學校裡還難得有兩個跟天界人說話不露餡的,以這樣的普遍水平,也就能去當當不開口說話的農民吧。當然,我不可能一下子顯露出自己的完全水平——那樣的話我就又說不清了。 我只好連龍二寒寒等都瞞著,偽裝成一個進步很快的落後生去上課。 專業課在回來之後不久就全部通過了,只是回到黑貓論壇去時,發現自己一年不泡這些,已經大大落後於時代。搞這些給了我機會,不過不會是以後的職業。我再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來弄這些,只能承認差距了。 63年12月,在中國GDI十一屆全會上,中國GDI中央委員會進行了換屆選舉。按照南北對等原則,南京GDI補回了在去年南國院事件中失去的席位,但影響和勢力肯定還要多年才能補完。中國GDI天界局的一把手,北京GDI的陳家樂元帥改任幻界局一把手,而天界局主要領導這回輪到南京方出任,結果渚乃群取得了勝利,成為了主要領導。這對我來說實在不是個好消息——我還指望著進天界局呢。本來以我這回的資歷,進天界局不但毫無問題,而且一進去就會任中層職務。可現在有了渚先生這條擋道狗,難說啊難說。 轉眼間到了64年春,全國上下高等院校的畢業生都開始騷動不安起來,現在找個工作不易,好工作更難。對於GDI院校的學生來說,值得安慰的是無論等多久,失敗多少次,最後總會有人要的,不至於流落街頭。 學校最新的排名出來了,我成績在50多名,算上級別和事跡等綜合起來就高了,在第10名的位置,按理來說好分得很,應該是各個單位都會搶著要的那種。可是我還面臨一個麻煩——寒寒的問題。 回來之後,我們相處得不錯。雖然我總是缺乏兩人獨自相處的熱情,但她確實是個很好的伴侶型女友,什麼事都為我照料得好好的,讓我過的很舒心。男人大多是懶的,我正是這樣一個典型。她又照顧得我太仔細了,以至於我的生活已經全部在由她運作,不可缺少。龍二和我討論過這個問題,他建議我還是不要三心二意了,寒寒就很不錯啦,把握住吧。 龍二說得沒錯,我現在也只有這麼一個可商量事情的朋友。但如果按他說的那樣作,畢業分配工作就成了大問題。他們都是東京GDI派來的公派留學生,是一定要回日本工作的,不存在由北京吸收的可能性。那樣的話,我就得跟他們一起到日本去,最後甚至改變國籍就當日本人了。先不說其中可能性和操作程序上的問題,光這種上門女婿的感覺就讓我覺得很是不爽。 春節後,幻界局到北外分校來招人,第一個點名要見我。本來這實在是非常看得起我的表示:幻界局是多牛逼的單位啊,進去就給配車,待遇是本來已經相當優厚的天界局的2倍多;今年全國才招20個,報考的3萬多人要打得頭破血流才能殺到最後。 可我如果同意的話,看來他們直接就要我了。 但我一向對幻界興趣缺缺。而且根據前一陣我們中級軍官傳閱的資料,天界在幻界的殖民地伽南已經舉起了叛旗,成立主權國家伽南。總理是劉誠,國防部長是虹至楓。我當時猜想得不錯,他們果然沒有放棄英雄立世的機會。與他們作對,且不說感情上的衝突,我根本從心底就覺得他倆是不可戰勝的組合,無論人間的幻界基地有多麼強的實力。但如果說出這些話,一個是會給萬人文批武鬥,二個是白白給自己找甩不脫的無數麻煩,算了吧! 我從幻界局招生組出來時,造成了一定的混亂,在外面排隊的二百多人見我搖頭,都鬧了起來。他們覺得少了最大競爭對手的時候,同時責無旁貸地把傻逼的帽子扣到了我腦袋上。龍二倒是猛誇我有情有義不為金錢名利所動,寒寒也高興得很。他們既然這麼高興,那麼即使會錯了意,我也懶得糾正了。 沒過多久,東京GDI召喚龍二寒寒等留學生回去面試決定出路。龍二主動攬下了給我打通關節辦國際轉會的事宜,寒寒也說會去求她的高管親戚們,那我就不用操心了。本來我也沒有任何關係,能作的也只有到日本大使館和東京GDI駐北京辦事處排幾次隊填填表格,遠不如他們直接活動來得有效。 三月,因為自己小團體的日本朋友全部回去了,我一個人在學校度過。四月,還是照樣度過。可是眼看身邊同學一個個都找到了工作,自己還在游手好閒,不由還是覺得心裡很是不爽。龍二和寒寒偶爾有打電話過來,都說還在催辦,叫我耐心等待。 這一等可等得我夠戧,估計中國GDI上層有卡我的黑手。等到了五月,又出了一件大事:一個東京GDI的間諜在青島盜竊中國GDI先進武器研究所資料時被捕,中日GDI之間關係急劇惡化。 老段之前曾經問過我幾次關於找工作的事,聽我說在活動著去日本,也沒怎麼說我了。這回他跑來給我放壞消息,說中國GDI已經暫停一切人員交流,將此事提交GDI全球事務委員會處理。要等處理個什麼結果出來,起碼是明年的事了,反正今年我肯定別想到日本去,noanydoorforme.我靠∼∼∼翻出畢業生須知手冊來看,天界局最後一次招考見面會已經結束了。 渚乃群當主要領導,他們果然根本都沒主動召見我(當然我也夠過分的,一次都沒去參加過,如果參加,想必他們也很難拒絕我)。那這回我到哪裡去啊?這總得有工作吧! 老段安慰我不要著急,說把這情況已經反映到GDI教委去了,希望上面能酌情處理。我既然級別都這麼高了,不可能沒有事幹,只不過——他惋惜地說,幻界局的機會還是太可惜了。 我,北外的畢業生大熱門,就這麼一點一點放涼了。看來64年是我流年不利的一年啊!我的事就這麼擱著,等GDI教委把我和那些人家挑剩了的沒人要的一起處理,賤賣到些莫名其妙的單位的莫名其妙的崗位上去。混來混去混到這個份上,真是他媽的死不瞑目。 64年6月10日,GDI教委宣佈了第一批未在雙向交流會上找到單位的人的分配名單。幸好這回沒有再折騰我,我是本校第一個被分配的。單位是北京GDI紀律檢查委員會…… 我沒看錯吧…… 我這樣一個思想邪惡放蕩的人,怎麼會給分到紀委去呢? 不管怎樣,就這樣徹底跟學生生活告別了。我聯繫了郭光,他動作快,三月就聯繫好了駐日本辦事處的工作,又在四月就跑去實習,搶在人員交流禁止令前到了東京。現在人員交流禁止,他就整天在東京閒遊。他說見了寒寒和龍二一次,他們都忙得很。說起我的倒霉經歷,哥倆只有深深歎息罷了。 於是,我提著包,走出石景山分校大門。無論如何,我也算是離開農村進城啦。 ※※※※※※ 《星之海洋》第三卷 作者:charlesp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一章 人生之不如意 (更新時間:2003-4-3 2:05:00 本章字數:3779) 如果跟我的鄉親父老說起我進了軍委當軍官、上了三星當宇宙守夜者,或者是周遊各國的身份詭異的外交官,他們都不會吃驚。而把我現在的工作單位告訴他們的話,引起的效果是我難以想像的。 不管怎樣難以想像,我已經來到了位於軍委大樓側的北京GDI政法大廈,紀委是一個級別較高的小規模部門,與百萬人的軍委和數萬人的天界局、幻界局無法相比。加上各地的派出機構,總共人數也不到五百,設在政法大廈14樓的紀委總部裡只有60多工作人員,的確夠小吧? 報道通知單上寫著讓我到1406號辦公室找陳少將。這個時候,我的心情確實很複雜,無論如何是想不到來到這種部門工作的。要說踏踏實實地幹下去,自己都沒這種信心。而且紀委的級別高,自己一個少校在這裡根本不算得什麼,反而是給人呼來喝去的對象。這些在學校裡與人喝悶酒時,我都打聽到了。 進入1406辦公室,發現陳少將非常年輕。他大約二十八九歲年紀,身材挺拔,面目英俊,戴著一付金絲眼鏡,顯得溫文儒雅。我方坐定,他就親切地說:"非常歡迎你的到來,黃少校。我想應該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田夫,62年從天界局調來的。在這裡一年多了,也算是基本摸清了情況。剛來,就遇到你揭發的南國院案,可把我們忙壞了,呵呵。"我這才想起原來我曾經給紀委找過一個燙手山芋的差事,不過上司的親和稍稍讓我放鬆了一些。我們閒聊了幾句,他才言歸正傳,說:"是這樣的,我負責的這一塊,工作是對內開展重點人口的偵察工作,原來屬於內情局。後來因為考慮到從屬於內情部分,不好對高級領導開展工作,於是劃到了紀委來。在我們內部是用數字代號稱呼的,沒有對外正式名稱。我們的序號是一,就是北京GDI紀委一處。"我覺得奇怪,為什麼這樣的工作會吸收我來幹。陳田夫接著解釋:"是這樣的,今年來電腦開始進入辦公自動化應用,已經不是抄抄寫寫可以解決問題的時候了。我們自然要跟上時代,吸收高精尖人才來適應新事物、新形勢的發展。就連我年紀不算大,用現在的電腦也感到吃力了,我也得好好向你學習啊!"我連忙謙虛,心中不住叫苦——那不就是招來當打字員的嗎? 如我所料,果然是把我招來打雜的。在紀委總部幹活,級別都高得一腿,連個管複印機的都是中校。只有兩個混得差的30多歲還是上尉,可我也不可能喊得動他們。綜合室的雜事就都堆到我頭上作了,一會是打材料,一會是上街買膠水。別笑,生活的殘酷就體現在這些方面。 最恐怖的還是一處綜合室主任,黎老太。她3026年參軍,小學文化——所以級別怎麼都漲不上去,現在39年工齡了也就只是一個上校。別看老太級別不高,資歷卻與其年齡和工齡成正比,不要說我們,連陳田夫遇到她都得點頭哈腰主動讓道。 陳田夫的背景我輕易打聽到了,主要是GDI一般幹部檔案管理系統在我這樣水平的偽高手眼前簡直算不得什麼。原來陳田夫是陳家樂元帥的兒子,將門虎子,難怪升得超快。雖然他沒有坐直升飛機連跳幾級,但一直擔任主要領導實職、每年都是先進,就每次都符合2年升一級的最快陞遷條件。升將軍銜則一次通過毫無阻擋,這些哪裡是我們可以想像的?饒是他背景強大,在高官雲集的北京還是不敢放肆,為人行事非常低調,而且經常往外跑。一處山中無老虎,老猴子就當仁不讓地當起大王來,黎老太儼然成為事實上的第一領導。 可以想像,黎老太對我們這些年紀輕輕,大學畢業,級別都直追她的小伙子的態度,自然是惡劣非常。開始還有幾個年紀與我稍接近的來和我拉圈子,說黎老太壞話,可是我根本就懷疑他們是黎老太派來陷害我的。任他們怎麼說,我一個屁都不放。幾次下來,我又成了他們背後說壞話的對象,在處裡人際關係從零迅速筆直地降到負數。本來我和多數年紀都相差10歲以上,沒什麼話可說,年紀輕些的幾個又都疏遠我,上班就根本沒有一點快樂。 黎老太不止對我一個態度惡劣,對其他甚至四五十歲的同事一樣惡劣,不過少了些諷刺我的專用詞語而已,卻又加上了些別的專用詞語。可以這麼說,整個一處,有時連紀委的別的部門,都給她搞得雞犬不寧。要是哪天過了中午還沒人發牢騷,就已經是非常不正常的現象。陳田夫要麼不在,要麼聽任她發飆,我們有什麼辦法? 紀委級別雖然高,但是沒錢,一分錢經費都沒有。就總的GDI來說,是個永遠處於缺錢狀態,又超級有錢的大系統。這個系統中有些地方富得流油,比如管財務、運輸的和幻界局,天界局的餉也發足了的。其他地方就多多少少有些剋扣,要自己找錢用和發。對於京裡的各機關部門,GDI乾脆一毛錢辦公經費都不發,報帳時也苛刻無比。其他機關一般有下屬單位或對外辦事職能,多少能搞不正之風弄一點回來。可紀委本來是個與人為難的部門,在外根本就唬不到人,GDI內部其他部門只要沒小辮子給切切實實地抓在紀委手上,就絕對不會買帳。陳田夫偶爾跟我們開會,他發言的主要內容就是歎氣說沒找到經費——所以他一天到晚在外面閒晃的理由就是在給我們找經費,那可是大事啊。 單位沒錢,員工就別想有好日子過。黎老太簡直壞得掉渣,居然想出剋扣我們工資的一部分這樣生兒子沒屁眼的惡毒主意來,號稱拿來作什麼獎懲資金,按每月月底評分決定獎勵或扣錢,並信誓旦旦地承諾要把扣下來的部分全拿來發獎。可事實上每月底她主持的評分總是扣分比獎分多,扣分的還要繼續罰款,結果除去獎勵和罰款,等於在我們頭上又刮了一筆走,預先扣下的那些則從來沒動過一分收入公庫。紀委搞這些勾當簡直是讓外人不可思議,但對於我們來說,就是刀刀砍在血肉上,痛苦不可堪言。 我剛剛工作,見習期基本工資400元,少校軍銜補貼200元。按黎老太的標準,預先就要扣掉100,而第一個月我就給罰掉60元正,才領到440元收入,比在學校裡還窮!!在學校時,家裡要給我每月300元生活費,再加上200的軍銜補貼和100的校內補貼,雖然不算富裕,基本手裡也還寬裕。雖然GDI提供了住房,不要房租,但水電費都是要錢的。我一直在用著學校時用的電腦,別說升級,現在連在家裡拿個modem上網都不敢!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紀委裡見不著什麼年輕些的人了,這麼慘淡的條件,誰敢來啊?我要是當時答應到幻界局去,那裡各種補貼多,一個月4000多總能拿到吧?情勢逼人,不進則退,我開始積極想辦法跳槽,哪怕不干GDI了去到民間電信企業或IT公司干,窮得受不了了。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到了第二個月,我月底給扣的錢少了些,只扣了30,但又統一扣了醫療保險,結果只拿到200元現金。拿到這些錢時,我真想哭。一個月200元,等於一天7元不到。我幹過南京GDI一個措手不及,到天界取回了重要情報——就這樣的功績,現在拿這樣的收入?!我電腦水平雖然已經過了顛峰,但到一般IT企業去,也起碼有2000左右吧? 要是可以查看忠誠度的話,我看紀委裡沒一個是正數的。我悶著頭不開腔而已,另外些人領到錢就開始罵街了,給黎老太掃了一眼,又噤若寒蟬。 生活如此不如意,我的精神也迅速地灰暗了下去。偶爾回想一下學校的生活、天界的冒險,都根本不能相信自己曾經那麼意氣風揚過。要說挫折是難免的,可我看黎老太根本就是座無法逾越的大山。她參加工作太早,離退休年齡還有五年。如果在她手下干五年,我一定精神崩潰,起碼會變成處裡其他人那樣的冷漠生活著的變態。至於什麼升職晉級,想都不要去想吧。 現在工作不好找,確實不好找,我整天翻求職版,還偷偷跑去面試了兩回,人家都嫌GDI僱員的關係難以迅速理順(確實,GDI僱員想恢復民間身份非常麻煩,一切順利也得大半年時間)不肯要。我又試探地給家裡寫了封信說我有志打破鐵飯碗,尋找自己的自由和理想。結果我爸回信,以極端憤怒的筆觸告訴我這信把我媽氣病了,好好的正式工作不要,居然想去幹臨時工,簡直大逆不道。他確實憤怒到極點,寫字時力透紙背,信紙就像給砍了N刀,多處裂縫。看來要是一意孤行,絕對在他們那裡找不到援助,搞不好還要和我斷絕關係。 夏天已經過去,眼看進入九月。我除了進入北京這個鋼鐵構築的慾望之都,不,神聖都市,什麼都沒有得到。雖然身邊不再是農村而是五光十色的大都市,但融入這五光十色的必備子彈卻極度缺乏。工作就是日復一日的機械勞作,就算查了幾個貪官,我的工作也就只是打打他們倒霉的材料,對給他們落井下石的工作予以一點點的幫助而已,沒有一點成就感。因為中日間停止一切交流,連email和針對GDI、保密部門的民用信件也全部封鎖了,我不能得到寒寒等人的消息。國際長途我是絕對打不起的:中國電信從古至今是吸血鬼的代名詞,我一個月的實際收入只夠說5分鐘,還不一定能找到寒寒。而我又不是那種浪漫到自己的生存都不顧的男人。 我在64年開始的9個月中,失去了頭上的光環、身邊的朋友、溫柔的戀人、理想的工作、舒適的環境,從坐直升飛機的青年驕子變成了都市中的灰塵。64年8月底,我只想著跳槽,把跳槽作為對像意淫不止。如果這時沒有別的變化使我沒跳出去的話,難以想像之後的多少年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第三卷的開頭很難,費了很大的功夫,所以更新的比較慢。現在基本脈絡已經通了,應該會快不少,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不過好像每章寫得多,更新頻率少,看的人反而少了些,不如寫少些多更新幾次吧?那又像在騙貼了。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章 影舞者 (更新時間:2003-4-3 2:08:00 本章字數:5025) 9月評定時,我總算被加了幾分,獎了一點出自我身上的羊毛。拿到9月的工資時,手上可支配終於較前兩月多了點。因為連續兩個月低水平的生活,折磨得我內心奢侈一把的慾望已經幾乎不可收拾,拿到了錢,還有四個小時下班,我已經在想著怎麼花了。 北京的三環區內娛樂業發達,只要有錢,絕對是不愁自己的慾望和精力無處潑灑的。想邀集幾個同學喝酒,可他們一個個又混得太好,遇到我這個慘到去混紀委的,肯定會諸多挖苦。在北京沒有交到除了龍二等幾個日本人外的真心朋友,是我的重大失誤。 考慮再三,我撥了網絡中心一個黑貓組織熟人的電話,問他晚上有沒什麼安排。 他倒熱心得很,主動邀請我喝酒,還說帶我去泡吧找一夜情。我微一錯愣,他在電話那頭已經大叫了起來:大黃,你不會還是童男子吧?! 這些東西,口頭絕對不能認輸。我跟他胡吹了一通,幸好平時口淫慣了,一點沒有露餡。我不滿22歲,生理上還處於衝動的年齡,但我絕對不想隨便揮霍自己。關於這方面,我一貫是這樣的看法:男女在兩性這個問題上都是平等的,都應該珍惜自己。 這種思想並非從我父輩處繼承而來,完全是自發形成,少年時多受夥伴嘲笑,但多年不改。因此,我與寒寒也一直停留在牽個手、接個吻的程度上。她家教保守,我又不主動,一年多什麼都沒發生,在這個年代算是希奇的事了。對於這個事情,龍二曾多次調侃我們,並教唆我犯罪。他這麼作不過是浪費口舌,教唆多少次就遭受多少次可恥的失敗。 我不想去酒吧找那些將自己的身體當玩物的女孩,但如果和他出去晃,最後肯定是無法隨便脫身的,只好編了個理由約下次。這通電話雖然聲音小,但打的時間比較久。黎老太在不遠處瞪了我大半天了——都不搬個凳子,就那麼站著瞪我。見我浪費可報銷的電話費,她氣不打一處來,找了我一下午的麻煩。臨到下班,居然還故意整我,叫我打一份20000字的材料,說是急用!我靠,前面三、四個小時我閒著發呆時你幹嗎去了?幸好這時陳田夫打電話來,叫我開車去接他。我當然聽高級領導的,立即甩手跑路,直恨得黎老太咬牙切齒不已。 陳田夫又是號稱在外給我們找了一天的經費。看來中午喝得不少,又打了一下午麻將,手酥腳軟的。他每每遇到這種情況,所以自己乾脆不開車,每次都是隨便抽個人去給他開車。單位裡我最好喊,他也比較習慣喊我。對於我來說,這也是個不壞的差事:可以出去呼吸新鮮空氣,視線和精神範圍裡都沒有黎老太的存在,整個世界都是清淨的。更何況,一處的奇沃55也是部價值40萬的好車,車況又不錯,我這樣的愛車但沒級別配車沒錢買私車的,能時時過把癮也是好事。 在京幗飯店接了陳田夫,把他送回家,已經接近晚上7點了。我把他扶進家裡,傭人來接了手。我正想走時,樓上傳來一個女孩匆忙的叫喊:「司機,等等,送我一程!」 這命令式的口氣讓我稍稍有點不爽,不過陳田夫聽到了,扭頭過來問:「小黃,沒別的事吧?那就送我妹一程,她和她男朋友到時代廣場超越網絡城。你也去玩玩好了,他們可能玩得晚,到時再麻煩你送她回來。花用了多少,記得扯票,明天找我報銷。」 領導發話,而且還可以公款腐敗,我還有什麼話說?可我心裡總覺得哪裡沒對,有一個很不對勁的感覺…… 當樓上那女孩急匆匆地奔下來時,我一眼就認出了她:是62年這個時候喊人打我的那個妹妹。歐,我怎麼忘了這一回事,她是陳家樂元帥的小女兒,那自然是陳田夫的妹妹了。 她好像已經遲到了,下樓簡直像在飛。急不可耐之下,居然離地面還有五級台階時,一腳踩中了自己的裙擺,人筆直地飛了出來! 天下會有這麼冒失的女孩嗎? 還好我反應夠快,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拉住她手腕,潛運了一股柔勁,輕輕帶著她轉了90度,就把她扶正了站好。陳田夫看見了,連連鼓掌,說:「小黃,功夫不錯,確實不錯。」結果領導的話音未落,他妹已經連沖三步上去,站到他面前,雙手叉腰,怒吼道:「笑個屁啊,死青蛙,你欠揍嗎?!」 居然我的年輕有為的領導在家裡是這麼給他的小妹呵斥的,而且給罵了連腔都不敢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回房去了。這時她妹才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對我說:「到時代廣場,請快一點。」 我看她根本沒認出我來,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女人不知誰能承受?轉念一想,她未必認不出我,只不過現在在她寶貴的大腦記憶中,我只是個無名氏,根本達不到讓她用心來觀察我,回憶是否曾經相識的地步。她看我的眼神,不過是看著個人肉駕駛儀罷了。 一路沒什麼阻礙,紀委的車好歹也是辰字牌照,路上搶道什麼都是正當合法的,許多狗仗人勢的開辰字牌照車的司機還亂按開道喇叭,我就沒那麼神經了。憑借還不賴的駕駛技術,12分鐘就到了時代廣場。我去找車位停車,陳妹妹丟下句話:「停好車到超越二樓來找我。」就直接下車找她男朋友去了。她是把我當我義務保鏢,我才沒那麼傻。停了車,跑一邊快餐店叫了一份頗為奢侈的套餐吃了才慢慢過去。公款吃喝的滋味,果然跟咬牙切齒地從自己包裡拿錢大不一樣,一個字形容:爽。 超越網絡城是北京最著名的娛樂場所之一,佔地30000平方米,一共七層。要不是時代廣場周圍三公里內不許有七層以上建築,我看會修出七十層來。裡面有酒吧、舞廳、網絡城等一系列娛樂場所,據說是軍委某要員開的,所以安全得很。我來到二樓的餐廳,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陳妹妹,她在角落上正和一個模板式的高幹子弟在親密地共進燭光晚餐。我是挺瞭解這些高幹子弟的,他們基本都不會考慮到別人,只會使用人而已。我見這對狗男女一時還吃不完,這裡又是有名的安全地帶,到處都有便衣的特種部隊士兵在值暗崗,用不著為他們的安全窮操心,便跑到樓上的網絡城去玩了。 幾個月沒上網了,我上了一會解解希奇。突然總台廣播,說召開本周的電子賽車大會。這是我的強項,豈有不參加之理?賽制用淘汰賽,16人一組的,一共有80組參賽。這個不用吃驚,超越本來就是超級網吧,三層樓都是,一共有接近2500台電腦呢。 淘汰賽制來得快。雖然是採用耐力賽,一次要20分鐘,但淘汰賽第一輪只取小組第一,完了就只剩80個;第二輪分5組取每組前3,下來還剩15個人進入第三輪。我的戰績不錯,第二輪小組第二出線,因為小組第一實在太厲害了,只要讓他領先,根本就不能超過。 最後一輪,調整為20圈,跑完要半個小時。這不僅是考究人的技術了,還要考驗長時間的耐久力、注意力。不幸的是,我又給第二輪遇到的小組第一,ID為ferrari的那個傢伙超過去了。他開的是一輛ferrari概念車S735,絕對速度沒有我開的奇沃superstar3000快,但轉彎等性能比我的好。賽道比較複雜,我們只要誰犯了錯誤,撞了車延誤時間被對方超過的話,就很難追上。 15圈後,我的雷達上再也看不到別的車,都給我倆超過了3/4圈以上了。我死追著ferrari的車不放,有時幾乎追尾。他也狡猾得很,經常給我製造追尾的機會。凡是開過賽車遊戲的都知道(我想,會開著幾百萬的名車在200mile時速追尾的就不提了),高速賽車中靠撞擊對方車尾是絕對佔不到什麼便宜的,只要對方是高手,稍稍一錯還能讓後面的車人仰馬翻。我謹慎地追擊著,距離始終保持在30米內,但無論如何都超不過去。 看來我的耐心還是很好的,觀戰的觀眾都不住大聲喧嘩,喊我衝上去,撞上去! 我才不管那些呢,照開我的。終於20圈跑完,ferrari保持著0.08秒的差距獲得第一名。我輸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確實第一次遇到這樣等級的高手。如果有機會多和他練練,肯定還有大的進展。和我們學校那些比賽,不過是開醉車而已。 這時我已經玩了一個多小時了,剛才開車忘乎所以,完全忘了陳妹妹的事。這下想起來,怕萬一出了什麼事不好交代。可是還要給前三名發獎什麼的,比較囉嗦。我只好一邊祈禱不出事,一邊上台去領獎。順便打算和ferrari交流交流,最好能常約出來飆。出乎我意料,ferrari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大約跟我差不多高。她比我大幾歲,人很漂亮而且和善。我跟她聊了兩句,已經開始發獎。 發完了獎,居然有些小孩跑來要簽名。一陣大亂之下,我幾乎給踩死。好容易擺脫了人群,急忙跑到二樓去找陳妹妹,結果她已經不在了。這下可麻煩,我還要送她回去,只好四處向人打聽。但是超越裡面像她這樣的夜光美女上千,我又搞不清她叫什麼名字,只好用笨辦法一層一層地找上去。 到了第七層,那裡是VIP會所,要求一定身份才能進入。好在我從來出門帶齊證件,少校在北京不算大,也算小有一定身份,保安把我放了進去。裡面正在進行熱舞大賽,激光飛射,而整個大廳只有星星點點的夜光燈,在這裡想找到個人實在太難。 正為難間,突然看到右邊角上有人向我招手。我仔細分辨了一回,慢慢走過去,居然是剛才賽車第一的ferrari.她和幾個女伴坐在一桌,讓了個位子給我坐,問:「找人哪?」 我給她說了一些陳妹妹的特徵,她突然笑起來,說:「我知道了,你在找陳田夫的妹妹嘛。她在這裡,一時不會走的。來來,我們來喝酒。」 啊?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給一群女人拉住猜拳喝酒。雖然我一向不善與女性接觸,但在不存在什麼奇怪念頭的時候,我倒也能玩得起勁。不一會,叫的三扎酒全部干光了。我正準備再去買酒,卻突然發現這月的工資已經用得只剩10多元。雖然明天可以報銷,但現在身上沒錢了啊! 和一群女人喝酒,自己又正在牛逼哄哄的時候叫出沒錢來,那簡直要丟死人,一輩子再不敢來超越了。不料ferrari心思動得快,端著酒杯來敬酒,在我耳邊悄悄地問:「是不是沒錢了?」我尷尬不已,正沒法回答時,她從身後伸過手來,往我兜裡塞了一些錢來,輕聲說:「去買酒吧。」隨後又轉身對她的女伴大聲叫起來:「來呀,我們喝個痛快!」 真是體貼人的大姐啊!我感激涕零,酒喝多了又感情奔放,幾乎當場流淚。她推了我一把,我才忙跑去買酒。轉回來時她的女伴已經走了兩個,我和ferrari等剩下的幾個邊喝邊吹,大鬧了起來。工作以來,從來沒有如此放縱過自己,抬頭看到天花板上轉動的夜光燈,心中突然生出無限感慨來。 喝到23點,ferrari的同伴都走了,只剩我倆還在對飲。我跟她說了些自己的不如意事,她只是靜靜地聽,不時和我喝一杯。我自認是個比較堅強的人,在許多自己無法忍受壓力的時候,也只是需要一個能傾聽自己的人,不需要別人安慰我什麼。今晚遇到了ferrari這樣的,真是好運氣。 酒全喝完了,我還準備去買時,ferrari說不用了,建議上去跳舞。我已經有些二暈二暈的,也不顧自己從來什麼都不會跳,就跟她上去了。剛走上舞台,我幾乎飛了起來,不由大吃一驚,慌忙抓住旁邊把手。Ferrari見我驚慌,笑著給我解釋:「這裡用了太空技術,重力加速度只有0.4g,稍微用些力就能漂浮著跳的,還能用腳尖跳舞哦。你不常來這些地方吧?來幾次就知道了。」 音樂響起,我們在舞池中與許多男男女女舞了起來。有些貌似瘋狂的,動作極其誇張,簡直不像人類。我忍不住問ferrari,她說那些是吃了興奮劑的,一般是rmvb,一種軟性毒品。北京的核心地方有這些地方,讓從未進出這些場所的我有些不敢相信。Ferrari倒是看得開,說:「有需要就有這種現象嘛。」 我拋開心中無謂的正義感,在舞池中漂浮運轉著自己。正在自我陶醉時,陳妹妹突然出現在後邊,邊跳邊嘀咕:「司機,一晚上你跑哪裡去了?小心我告你玩忽職守。」我心想——我並非你的下屬吧,要不我們拿出證件來比比誰的軍銜更高些?但我還是不敢惹她,唯唯諾諾道:「其實我一直在暗中保護你。」說出這句大話,突然想起韋小寶,心中一陣難過。 不一會,ferrari從舞池一邊轉了過來,對我說了句告辭。陳妹妹見了她,居然表現出很不友善的表情來。我沒閒心管她們的女人官司,又不好意思當著陳妹妹向ferrari要聯繫方式。不料她對我一笑,說:「我想我們會再見面的,很快。」 一直在開車送陳妹妹回家的路上,我都在想她這句話有沒有什麼隱含含義。想是想不出來什麼,只有想著第二天找陳田夫報帳的事了。半晚上就花了我一個月的實際收入,他如果不給我報銷,我只有晚上去擺攤當夜班乞丐了。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章 五月的奇襲 (更新時間:2003-4-3 2:09:00 本章字數:5305) 第二天,我找陳田夫報帳,他倒還爽快。但把單子拿到會計那裡去時,給黎老太看見了,她簡直如同見到大逆不道的行為一般,大鬧起來。這是我這個月的保命錢,自己不爭可不行,就首次摩拳擦掌地跟她爭了起來。最後雖然讓我得逞,但老太明顯懷恨在心,不住暗示她以後要狠狠地收拾我。給她這麼一鬧,我心情也大不愉快,霉了一上午。 眼看上午下班時間將到,黎老太居然賊心不死地又把那20000字的材料拎了出來,說什麼下午一上班就馬上要交中國GDI紀委總部審,要我馬上打出來。我手腳再快,也得打2個小時以上,那中午飯就甭想吃了。小人得罪不起,更何況是這種典型倚老賣老+嚴重更年期晚期+職業小人的三位一體者。我正沒奈何,準備去買個盒飯邊打邊吃,突然陳田夫又喊我出公差,給他開車出去見客。這回黎老太可不幹了,準備和陳田夫雄起。可陳田夫是多麼狡猾的人,他邊說話邊給我遞眼神,我心領神會,邊敷衍黎老太邊跟著他往電梯裡走。等黎老太反應過來時,已追之不及。電梯帶著我倆往下行時,還聽見頭頂上黎老太把電梯門擂得震天響。 原來北京GDI政法部門召開全體會議,中午在北京國際會展中心安排了一次大聚餐,處室級領導都可參加。陳田夫怕黎老太來了砸北京GDI紀委的牌子,更直接掃他的面子,根本就把她瞞在一邊,只自己跑來參加。他是個交際廣泛的人,來參加這種會,肯定接著就又是喝酒打牌,多半還得我扛他回家。這種差事也總比被黎老太蹂躪的好。 北京GDI紀委的幾個處長坐在一桌,陳田夫也招呼我在他身邊坐著,要我幫他喝酒,酬勞是下午不用回去上班。這樣的條件自然讓我無法拒絕也無意推辭。正在等北京GDI分管政法的第一書記講話時,一個高個女子從我身後走來,向幾個處長示意後坐到了我旁邊。我先還沒留意,不經意眼睛一瞟時,卻呆住了:是ferrari! Ferrari穿了一身深藍色政法系制服,肩膀上三槓一顆小星,是准將軍銜。這可嚇得我不輕,她居然是這樣的身份,而且還是北京GDI紀委的,怎麼我從來沒見過她?今天她只化了淡妝,看起來與昨天晚上的夜光美女完全不一樣,顯得正直大方。見我直瞪著她,她側過臉來裝作不認識我,只點頭示了一下意。我也失魂落魄地對她點點頭,心裡只怕她是黎老太一黨。那昨天晚上對她說了那麼多黎老太的壞話,可要被槍斃一百萬次了,她不會是黎老太的女兒吧? 我不住心懷叵測地對著她上看下看,想找出點與黎老太一致的地方來。對面二處的主任好像注意到我的失態,直盯我們幾個。Ferrari輕咳一聲,轉頭對陳田夫說:「田夫,好久不見了。這個小兄弟是新人嗎,給介紹一下吧。」陳田夫呵呵笑了兩聲說:「你在外面逍遙久了,當然會有人不認得了。這是今年新招的大學生小黃,別看他,可跟你的事跡差不太遠啊,還沒畢業已經是少校了。」我忙問:「那這位是……」陳田夫哦了一聲,說:「這是紀委東南特別派出組的組長,東南特派專員,趙影上校。」仔細觀察了一下,連連說對不起道:「原來這次補升你也調了啊,不錯不錯,現在是准將閣下了。」 北京GDI紀委除了設在北京本部機關的處室,還有一些特別派出的機構,負責片區的紀檢方面情報收集和初期處置。Ferrari既然是特派專員,應該與陳田夫平級。但一般這種外派的級別要小一些,那就可能比陳田夫的級別稍低,又比黎老太高。這些級別上的東西我從來沒搞懂過,想一想就頭大如斗。這個昨天與我飲酒吹牛的大姐居然是將軍級別的,真是嚇人啊! 我們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既然ferrari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相識,我也裝傻充愣。兩圈酒完,二處的處長就開始調侃我,說我看見美女就發呆。我連連裝傻,說真的沒見過如此風采的美人云云。ferrari好像很高興,她在酒桌上也鬧得起來,不住甩灌這一桌的大叔大伯們。這些三四十歲的過氣酒星實在頂不住她的猛攻,一個個溜去上廁所。回來後就裝死魚歪在一邊,再不肯喝酒。陳田夫好像跟她挺熟,連連暗地裡叫苦,拉著我悄悄說這女人一發酒瘋就不可收拾,一定要替他頂住。結果沒過四十分鐘,一桌人全趴下了,我和ferrari火並了一陣,相持不下。她越發高興了,乾脆拉著我帶上酒跑別的單位酒席上去挑場子去了。 三桌殺下來,我頭昏眼花,ferrari也有些腳步虛浮。她把酒瓶推給我就上洗手間去了,我突然心中念頭一動,跟了過去在洗手間門口候著。過了好一陣,她才跌跌撞撞地出來。我一手按在牆上把她攔下,說:「玩得我好好玩啊,准將閣下。」 要按我平時低調行事的作風,萬萬不敢對領導說出這樣的話。可這時酒喝多了,也顧不了那麼多,根本腦子就沒想到那塊去。ferrari仰仰腦袋,晃了晃,靠在牆上低聲說:「你想說什麼?」我呵呵笑了兩聲,湊到她耳邊說:「把我調你那邊去吧。」 聽了我這話,她突然像聽到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狂笑起來。我給笑得莫名其妙,不知所謂。她撥開我的手,歪歪倒倒走到我們桌子跟前坐下,一把將正歪在座位上暈的陳田夫揪起來,輕聲說:「你的這個小兄弟很有意思,又能喝酒——我那邊正缺這樣的人,讓給我吧。」陳田夫雖然讓我擋了大半火力,但這時也已醉得不能思考,連連說:「要什麼你拿走就是。」 最後,北京GDI紀委的這些大爺們都是由我和ferrari這倆喝得最多的送回去的。 第二天,我捂著宿醉的腦袋去上班。頭痛之下,趕錯了車,遲到了半個小時。想著黎老太會怎麼修理我,心裡煩悶不已。誰知剛進門,看到陳田夫的辦公室開著一條縫,瞥眼一看,居然ferrari在裡面跟他在說些什麼十萬八萬的事情。抬頭一看,裡面黎老太已經面帶著殘酷的微笑,抄著手等我。這一劫延期三天,看來今天是萬萬躲不過去了。 我正準備鼓起勇氣走進辦公室,突然陳田夫從辦公室裡走出來,拍拍我肩膀,說:「跟我來,有話給大家宣佈。」把我帶進了大辦公室。黎老太正準備開口找我麻煩,給陳田夫一揮手止住了。他對黎老太小聲說了句「我先講個事情」,然後面向大家宣佈:「告訴大家一個消息,東南特派組缺乏人手,經組織研究決定,小黃借調到那邊去。」 黎老太目瞪口呆,一個箭步衝上去質問陳田夫:「什麼組織決定,我怎麼不知道?!」她這可是當眾不給面子,把陳田夫也惹惱了,以極輕蔑的口氣說:「我想,大家還是都清楚誰是主要領導吧。個別同志有意見的可以保留,可以向上反映,但這個事情,現在就這麼了。」 黎老太大概是首次遭到正面反擊,給打擊得氣喘胸悶說不出話來,背過身溜一邊坐著燒心燎肺去了。我心裡是樂開了花,眼前灰色的辦公室似乎一下子變成了萬里青綠的天界草原。陳田夫對我說了句:「你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準備跟趙准將走。」我忙不迭跑去收拾,生怕動作慢了給黎老太回過氣來,萬一她找出什麼條例把我按在這裡不得調動受她凌辱,那還不如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算了。 不一會,我就抱著裝滿收拾好的東西的紙箱跟著ferrari走了。她在我們面前始終一言不發,直到電梯門關上,她才側臉微笑著對我說:「怎麼樣,給你辦到了吧?前天晚上你說了後,我就有這個想法了,結果昨天你還專門跑來跟我說。」 原來她一直記掛著我的事,我不由心裡一陣感動。突然想到一事,忙問:「你就昨天趁陳少將喝醉了跟他說了同意,他就肯放我?」ferrari哧地一笑,說:「你小看陳田夫了,他可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花天酒地毫無作為,心裡鬼主意多著呢。他硬從我手裡敲了每年10萬的經費走,你可真值錢啊。」 原來他們剛才一直是在為我討價還價啊。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是給ferrari用每年10萬的巨額租金租來的,她在我心中一下從大姐直升到最高領導,連忙站端正,說:「失禮了,准將閣下。」ferrari連聲呸呸,說:「不許這麼叫我,我特別討厭人家叫我的軍銜啊,閣下什麼的,好像貴族的稱謂一樣。我也不太習慣人家直接叫我名字,只有家人才那麼叫我。你叫我ferrari就好啦,是在英國唸書時取的洋名,現在習慣了。」 Ferrari說是還要到別處去辦點私事,叫我回去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跟她一起到陽泉列島去。我答應了,正準備走到下街去趕公共汽車,她又問:「晚上有什麼安排沒?要不再到超越玩吧,我請客。」我臉上無光,口中連連答應,急忙溜去趕公車了。 我住在北京GDI單身幹部公寓東區,離單位頗有些距離。住了好幾個月了,感情實在沒培養出多少來,所以即將離開也不可惜。回到公寓時,還不到上午11點,公寓上下都去上班了,靜悄悄的。我正準備進公寓大門,突然看到街拐角有個漂亮姑娘提著兩大口袋食物什麼的朝這邊走過來。那正是我喜歡的類型,不免多看兩眼,誰知第二眼看去,看仔細了,眼珠都快瞪了出來,是五月!艂琲漲悀恁A她跑這裡來幹什麼?這是GDI的絕對主場啊! 我絕對做賊心虛地把五月帶進了公寓,生怕給人看見了。她倒不管這些,只在我房間裡東張西望。我咳嗽兩聲,問:「今天來,是來給我做飯嗎?買了這麼多菜啊。」 「是的,我們一起動手弄吧。」五月居然用漢語對我說。 於是我倆一起進了廚房,邊動手做飯邊聊天。五月告訴我,北京GDI一直監視我到64年6月初,為了不給我帶來麻煩,她一直都沒有跟我聯繫。我邊表示感激邊問:「你怎麼想到跑這裡來的,有什麼安排?」五月停下手中的工作,轉頭對我說:「今天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好的過一天,明天我要上戰場了,無忌軍攻打伽南。」 聽到她以如此平淡的口氣說出這麼重大的事件,我幾乎一刀把自己的手指頭剁了下來。 我小心地繞開了軍政大事方面的話題,和她聊起了一些比較輕鬆的事情。一起用過了午飯,我們才聊起了幻界的情況。五月說,劉誠那邊的情況遠超過所有人的預料,看來伽南人謀取獨立已久,悄無聲息地積累了幾十年實力了。那顆攻擊衛星對天界威脅太大,必須達成一個協議才行。為了保證這個協議有效,無忌軍全體會議決定先打一仗,用勝利來保衛和平協議的簽署和實施。 「既然是打仗,也很難說就一定能取得勝利。虹至楓太厲害了,我看天下無人能正面擋其鋒芒者。」五月說著說著,突然吞吞吐吐起來:「我覺得如果這樣在戰場上遇到不測,這輩子也太划不來了。對了,黃大哥,你既然有女朋友,那麼……你們做過那種事情沒有?」 我實在不明白打仗和做愛什麼時候能扯上關係了,一時沒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這才想起暴露了自己的菜鳥屬性,悔恨不已。不料五月的臉更紅了,好半天,她突然冒出一句:「我很喜歡你,那你……想和我試試看嗎?」 她這個樣子,這麼說話,還有那紅撲撲的臉,純粹是教唆人犯罪!我無力地抗拒了一下自己的慾念,說:「我可會當真啊。」 這話一說出口,五月的臉都紅透了。 我帶著她來到臥室,微弱的日光透過窗簾映在我們身上,使得一切看起來都不甚真實。我輕輕吻著她,五月倒我的懷裡,渾身如沒有骨頭般酥軟,我摟著她的手也不僅輕輕顫抖了起來。雖然我已經快22歲了;雖然我不再像多數毛頭小伙子第一次在荒郊野外打野戰,而是有自己的房間;雖然我理論知識很豐富,也曾經意淫過很多次,甚至寫過預案一類超級無聊的東西。但真的遇到這樣的事,也只有用驚惶失措來形容。等到我回過神來,五月正在我懷中扭動著,滿臉紅暈,一頭是汗。看到她這模樣,我忍不住緊緊摟住她,不住地在她耳邊說「我愛你」。五月聽到後,在我懷中哭個不停。 年輕男女的精力是旺盛的,我們一直玩樂到晚上8點過,仍然不想起來。ferrari打來電話,問我還去不去玩,我扯了個謊推掉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比五月更重要的呢? 這樣的絕對親密接觸之後,我心中那堵厚牆已經土崩瓦解,歡呼著準備迎接五月的進入。然而這時她似乎不願跟我談論更遠的事情,只顧著與我縱情歡樂。這讓我突然有那麼一種感覺——她讓我愛上了她,卻又拒絕我的愛?這種感覺讓我心頭大恨。然而溫柔鄉的誘惑遠超過心中的嫉恨,不一會我就又迷失了。 那一晚上,好像就沒有歇過。我們就是做了後聊天取樂,興致來了又繼續,要說多少次,已經無法回憶。直到最後一次,我迷迷糊糊的興致又來了,往身邊一撲,卻撲了個空。身邊已經沒有人在了,五月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我。 我坐起身來,開始回憶從昨日到今晨,這十幾個小時如夢如幻的經歷。我不像那些俗人,覺得和女孩睡過就是佔了便宜。相反,我是很珍惜自己的。可為什麼我和自己的女朋友寒寒都沒有到這一步,甚至連親密的撫摸都不曾有過,卻與見面寥寥的五月有了這樣的關係? 追尋到內心深處,我感到自己對五月並非沒有感情。這種感情似乎還強得令我驚心動魄,不敢再進一步追究下去。無論如何,她的世界和我相差太遠了,雖然我們有過這樣的關係,但我們的世界,從此也只會永遠平行著,如我們的世界一般平行,再不會融合吧。 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飛往陽泉列島的班機是下午三點,得抓緊時間。我匆匆忙忙洗了個澡,帶上了必備的物品後到樓下餐廳吃了頓飯。Ferrari已經打電話來催了,我急忙趕到機場去與她回合,踏上了前往陽泉的旅程。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四章 初到陽泉 (更新時間:2003-4-3 2:10:00 本章字數:4627) 北京GDI紀委東南特派組的本部設在東南海中的陽泉島,這個島群的前身是中國的第一大外島台灣。大時代末期,司徒王組織亞洲部隊對外星入侵者盤踞的最後地區台灣——琉球群島——日本一線猛攻,在台灣地區的爭奪最為慘烈。在遭到巨大損失後,被迫多次動用戰術核武器和重力彈這些變態的超級武器,造成西太平洋地帶強烈地震和海嘯。戰爭結束後,台灣的東南1/3部分沉入海中,其餘部分裂成三個大島。因為司徒王當時勢力強大,獻媚者便建議將三島命名為司徒島、神威司徒島等噁心名字。史書記載,司徒王為了紀念他的功勳,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這項榮譽,把三大島和一些外島,包括日本的琉球群島都合成一個行政區,命名為陽泉列島(那是他老婆的名字)。 司徒王當年負責的是亞洲部隊,統率亞洲十年後,終於在各國各族群體要求分家建國的呼聲中一手導演了各國的重建。問題就出在這裡:他是個中國人,理所當然成為當時中國最高軍事領導,在劃分的時候,不可能做到絕對公正。他搞出來的這個陽泉列島,就讓中國和日本扯了幾十年的皮。日本被白砍去琉球群島,失去土地不說,那一大片的海洋漁業資源、軍事隘口都沒了,絕對無法接受。而司徒王的意見則是:為了解放你們日本,我們中國人為主的亞洲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啊,連中國第一外島都沒了一半,補償點也是應該的。 日本人無法接受司徒王這樣強盜式的說法,只是他當時權勢太大,幾乎成為全球獨裁者。日本人也只有敢怒而不敢言。在他司徒王出前台,搞了GDI這樣一個怪物來替代聯合國後,日本人終於獲得了發言權。只要開會,就必提陽泉列島問題。但司徒王態度很強硬——那島是以他老婆名字起的,要割一半給日本人,豈不等於把老婆送了出去?堅決不幹。一直到3047年司徒王去世,這個問題都始終糾纏不休。 司徒王去世後,日本GDI更加不依不饒。最後中國GDI不厭其煩,當時南京GDI又正與日本交好,便有一多半人持妥協意見。所謂妥協,也絕對不可能白把經濟和軍事上那麼重要的地皮還給日本人。當時的協議是「擱置爭議,共同開發」,陽泉列島設置特別行政區,允許中日雙方經審批後的人員隨意進入和在上面生活、投資、居住。作為妥協的交換,日本的九州和四國也同樣設置特別行政區,方式類同陽泉列島。因投資面過廣,效果不好,幾年後,日本取消了九州、四國特別行政區,但陽泉列島的共用共管形式一直保留了下來。這個地區不但成為中日兩國的共管緩衝地帶,而且因為其特殊地理位置和政治方式的存在,成為東西方勢力暗中滲透的一個焦點。紀委在這裡設置特別派出組,是有特別用意的。 在飛機上,我的精神鬆弛下來,昨夜的疲憊一下襲上來,立即打起了瞌睡。可惜這覺總睡不好,連連作惡夢。飛到一半時,我再不敢睡了,卻又不禁想起了五月。我感到此時很需要她,內心的空虛急需她來填補,而她又在做什麼呢?是否現在已經在攻擊幻界的軍隊中了?大概此時我為女人所困,沒注意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比較豐富。旁邊座位的Ferrari咳嗽一聲問:「你在想什麼好事,這麼色迷迷的表情?」我不由大窘,連忙端起飲料來掩飾。可大姐這時追根問底起來了:「聽說你有個日本女朋友,是不是?」我點點頭,說:「暫停交流令後,有好幾個月沒有聯繫了。」ferrari笑道:「那你跟我才跟對了,陽泉不施行這些法案,你到了就可以隨意和她聯繫了。」 我和ferrari隨意聊了一陣,飛機就已經抵達了陽泉空港。我在大門口等了一會,Ferrari把寄在空港停車場的車開過來了。我一看,眼睛都快瞪了出來——她開的正是她和我電子賽車大賽時用的概念跑車FerrariS735!蒆o是一個紀委幹部可能擁有的座騎嗎? 「我父親送我的生日禮物。」ferrari簡單地解釋道。 第二天,我來到金海灣道118號的東南特派組上班了。組裡人不多,連我在內一共12人,事情倒不少。我一來,就分到了偵查陽泉特區行政長官助理的專案組。這個組由ferrari掛帥,我負責監視其一切對外通信記錄。這種工作,技術性不算特別的強,因為除了專業訓練過的有反偵察能力的少數人外,多數人能夠使用的對抗技術偵察的手段是很有限的。我沒來前,這工作是由ferrari親自擔當,現在她終於可以騰出些時間干領導該幹的事情去了。 我就在技偵機房打了個地鋪,連續監聽了那傢伙半個月。工作雖然機械單調,但沒了黎老太的清淨世界已足以讓我睡著了也笑。何況還能時不時上上網,也還不錯。 半個月後,守株待兔終於取得了成果,我監控到那傢伙的一個只用過一次的手機號碼向外打了一個電話,商談跑路事宜。這時是半夜3點半,我迅速叫醒了外邊備勤的兩個同事,一邊聯繫ferrari,一邊打開保險櫃取了槍支裝甲準備堵截。 不過,這個傢伙也真是的,我都不好說他。你要跑路跑你的好了,幹嗎非要到東南特派組面前的金海灣來偷渡呢?我們連車都不必開,直接跑步了五分鐘,就到了金海灣盡頭。五分鐘後,Ferrari又帶了兩個人趕到。我們都把包圍圈設好等了10分鐘,行政長官助理才匆匆忙忙專程趕來中我們的埋伏。他的兩個保鏢連槍都沒來得及抽出來就給我們撲上去按倒了。 成功有時簡單得不可思議,我在北京GDI紀委干了3個多月,除了打出了很多份最後命運是裝在鐵皮文件櫃裡再不會有人看的文件外,沒有任何所謂成果留下。而才調來陽泉半個月,就分享了成功的快樂。這件事辦得不錯,東南特派組集體記二等功,這一來,把上次南京GDI給我硬砍下來的一點分加上去了,我的個人積分已經超過了中校水準線。但無論如何,我這時都還不到22歲,要升中校,也太勉強了。 雖然我來了這大半個月,苦幹的事跡大家都看在眼裡,但這件事仍然引起眾多非議。我自然不想太露鋒芒:如果是呆在北京總部,再過兩三年正常調升的時候也未必輪得到我。問題是他們的閒話聽多了,心裡難免還是不太高興。這時大老闆ferrari拍板了:「都不要說了,我這方面最堅持公平。人家滿足了條件,為什麼不往上報?我們這裡出了人才,也是大家的光榮,就這麼定了!」 有時,獨裁者的效率比民主生活會果然高得多。Ferrari決定給我報,叫我寫了兩份材料交了。10月15日,北京GDI發了特別授銜命令下來,我升級為中校軍銜。接到授銜命令時,我正在接寒寒打來的電話,她說準備過來看我。我心裡正高興,問:「龍二和京子來嗎?」她嗯了一聲,說:「他們都忙著呢,我一個人來。還是……不方便嗎?」 「沒這回事,我挺想你的。」我催促道:「快點來吧。」 寒寒好像很高興,又跟我說了好一陣才掛線。說起來可笑,因為我現在級別過高,反而受到限制,不能隨便出國去見寒寒、龍二等人。 女朋友要來,自然得好生收拾一下。我向ferrari請了半天假,火速衝回家去搞衛生。單身懶漢住的地方,實在是夠嗆,方便面口袋、煙盒什麼的都是亂丟一地。身上穿的衣服也必須馬上洗,只有全部堆到樓下洗衣房去洗,自己光著膀子套了件制服把家裡弄乾淨了,才拿本雜誌跑洗衣房坐著去等。 誰知寒寒來得非常之快,就好像飛機是從她家起飛的一般,我還沒把雜誌的編輯前言看完,她就打電話來了。這回可壞了,我這樣在自己公寓裡穿著沒人看見就罷了,要穿出去,還不如讓我裸奔算了。裸奔的話,人家還多半搞不清楚我是誰,可這樣光著膀子穿制服出去,人家一看GDI的儀容如此不整,一狀告上去就能把我的中校告成中士。我在這裡也實在不認得什麼人可以幫忙,但又不可能讓寒寒傻等著。情急之下,我想到了ferrari,而且有了一個很愚蠢的念頭——寒寒如果是坐坐她那超級拉風的跑車,應該會很高興吧。這是我的超級失敗,我把所有人都看成跟我一樣簡單的愛車族了。 Ferrari一聽電話就積極起來,說正閒得無聊,馬上去看看我的女朋友到底如何。 我算了一下,以她那S735的速度,最多15分鐘就能從單位飆到機場然後把寒寒送過來,也沒多少時間。於是我幹了一件很惡搞的事情——把洗衣機裡的還沒洗完的衣服揪了出來穿上。雖然10月中旬的陽泉氣候還很溫暖,可這也冷得我連蹦帶跳竄上樓去,關上門催運野雞氣功,果然這個主意有效,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冒出了不少肥皂泡泡,但我確實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定了身上的穿著,準備迎接寒寒的檢閱。韋小寶要知道他教的功夫給我當烘乾機用,只怕更要死不瞑目了。 Ferrari果然在我預料的時間內抵達了。她把寒寒送了上來,我千恩萬謝不已,寒寒也留她吃晚飯。她很不懷好意地看我們一陣,說:「不打擾你們了。」開了車一溜煙又跑了。 我覺得寒寒一向不是個小氣的人,她家教良好,可以說一直對人都是保持著禮貌和熱情的,不過她對ferrari的挽留卻明顯讓我感到很勉強。我其實也不是很想挽留ferrari,畢竟我和女朋友分離這麼久了,有很多話要說,這又是我們交往一年多來很少的單獨相處機會,外人在場自然是不合適的。我們的想法應該都很接近,可為什麼她都不跟我說話呢? 寒寒進來後就到廚房去弄晚飯,一句話都不跟我說。我試圖和她談起一些話題,她也是愛理不理,不知在生我什麼氣?一直到吃完了飯,收拾完了碗筷,我們坐下喝茶,她才開始審問:「那個女的是你什麼人?你跟她好熟啊。」 「是我領導,比我大五歲,趙准將。」我才明白她在鬧什麼:「別胡思亂想啊。」 寒寒很不滿意我的答覆,一個勁的說我有問題。其實我現在沒什麼問題,雖然已經和五月出了一些深刻的問題,但目前和寒寒還搭不上邊。我解釋了半天,也不耐煩了起來。我和寒寒居然就這麼發生了第一次正規交火,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倆是吵不起來的呢。 我和寒寒吵架,旁人如果拿個錄音機錄下來才好聽。雙方一激動,什麼話都鬧出來了。四川話、南京話、普通話、才學的一點閩南話、天界語、日本話……想要完全聽懂,可能一般的外語翻譯都還作不到,得特別淵博的那種才行。我們居然為了個子虛烏有的事情吵得面紅耳赤,半年多來首次見面,卻連和平相處都作不到。 這些瑣碎的細節,過了後想回憶起來幾乎不可能。我們吵的中心內容就是我是否和ferrari有不正當關係,答案是非常肯定的,可是即使這樣,也扯了一晚上。寒寒來之前,我本來以為一切會順利,我在64年的不順會從此結束——可是完全不是這樣,我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最後夜深了,寒寒和我擠在一個被窩裡睡覺。可是雙方分歧仍然沒有解決,跟著吵了幾句,背對背的睡了。我和她不止第一次這樣一起睡覺,但這回我一點心猿意馬的念頭都沒有,完全給她氣壞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舒展筋骨時,看到寒寒裸露在被子外的一截雪白的肩膀,這才有些覺得吃虧。突然ferrari開著她的S735停在了我的公寓樓下,按了下喇叭,向我招招手。看來昨天晚上她是回的她父母家,從那裡上班會經過我這裡,有時她就會來搭我一程。我正準備進房間趕快收拾東西上班,寒寒突然從被窩中一躍而起,連衣服都不披就往陽台上跑。我見她穿得太少,四處露風,連忙抓來一件軍大衣給她披上,低聲責問:「你想幹什麼,發神經了?」 她站在陽台上,以挑戰的目光盯了ferrari好一陣,突然頭也不回地問我:「你愛我嗎?」 這個時候,我真希望是五月站在這裡這樣問我。那樣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哪怕是欺騙,也會立即給予確認。可是對於寒寒,我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五章 來往舊人 (更新時間:2003-4-3 2:10:00 本章字數:5524) 我沒有回答寒寒的問題,只是匆忙披上外套,拿了包就下樓上班去了。Ferrari好像對寒寒的挑釁沒有反應,一路上倒還與我談笑風生。我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覺得自己應該好生思考一下將來的問題了。一上午我一點工作都沒作,只是在電腦面前發呆。 快到中午了,寒寒應該做好了飯在等我吧?她這一來不知道待多久,反正只要她在這裡,我就應該不愁吃喝了。想到這裡,覺得寒寒對我還是夠好了,我是否該作出些妥協呢?正在此時,ferrari從組長辦公室出來,對我低聲說:「去拿槍,我在門口等你,你家出了點事。」我吃了一驚,急忙跑去槍支保管室拿了槍跟了過去。 坐ferrari的S735是種享受,我坐公共汽車要二十分鐘的路程,她5分鐘就安全平穩地趕到了。因為如此,我經常得替她到交警隊去交超速罰款。車才靠近我住的公寓,已經可以看到門口橫七豎八地停了四輛車,看牌照是陽泉管委會的公務車。 Ferrari一個甩尾把車停下,我端著槍就往裡面走……為什麼是端著槍呢? 因為今天好幾個同事都去出外勤,把能用的幾支手槍都領走了,我拿來的是一桿福田式長管霰彈槍,俗名「暴力槍」的怪物……院子裡站著幾個穿黑西裝、胸口別著證件的男女。他們開始還有上前阻攔我的意圖,可一看我手裡的傢伙,立即都往遠處站。一個傢伙還衝我叫:「哥們,我們是南京GDI的,你們是北京GDI的,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你快把保險關上,這玩藝要是走火了可不得了!」我哼了一聲,不予理睬,直接走上樓去,他們也不敢阻攔我。上樓來到自己家門口,倒是猛吃了一驚:譚康帶著兩個人正在我門口敲門! 大概看到我的眼神不太友善,他旁邊的倆人都面對我,手按在懷裡的槍柄上去了。 我稍微一抬暴力槍的槍口,說:「想動粗是不是?來試試看,我們對標一下。這種距離我一槍打你們五個!」譚康面如土色,連連揮手叫他的手下把槍放下,想了一下,又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了。我才收了槍,直瞪他道:「你搞什麼名堂,操我場子操到我家來了?」譚康一邊不住看著我的槍口指向,一邊取下胸口的證件給我看。原來他現在是特區管委會外事科的科長(這個單位是南京GDI特區組織的特務部門),上尉軍銜。我想著自己比他高整整兩級,脾氣都要粗不少,把自己的證件也給他看。譚康哭笑不得,說:「大黃,今天來不是跟你找茬的,那是我們的私事。今天有公務要辦,你不要妨礙我。」 我正準備說:「要想幹什麼,問過我這桿槍先!」一類的豪言壯語時,ferrari上來了。她對譚康出示了一下證件,譚康只好立即畢恭畢敬「啪」地立正給她敬了個禮。我看他這兩年一二一大有長進,說:「不錯啊,你看是不是給我也敬一個?」譚康心中發火,頂了我一句:「大黃,你別搗亂!」一邊從公事包裡取出一份文件來遞給ferrari,說:「管委會主任林少將簽署的,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Ferrari低頭把文件看了一陣,交換了譚康,然後扭頭對我說:「你看來只有合作才行了,他們似乎有很確切的情報證明你的女朋友是來搞間諜活動的。」我吃了一驚,叫道:「不可能吧,她來這裡能刺探什麼東西啊,未必還是要搞什麼綁架暗殺的勾當?」譚康點頭道:「她在日本的這半年裡根本就沒休息過,都在進行特殊訓練。日本GDI的伏見特殊能力研究所盯上了你,讓她來策反你。如果失敗,就要求她綁你回去。 大黃,我們彼此都很瞭解,寒寒如果動手,你我誰是她的對手?「 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來三個寒寒我也不怕。但我沒有對他說這些,因為我的腦子裡已經混亂不堪。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沒有人可以信賴,萬般無奈之下,我扭頭向ferrari看去。她說:「可能你感情上接受不了。不過,還是給他們開門吧,我們在場,想必他們也不至於胡來。」我只得掏出鑰匙去開門。此時鑰匙似乎都有千鈞之重,使得我費了半天力氣才把門打開。譚康掏出對講機說了兩句,下面上來了一個女特工。譚康咳嗽一聲說:「 為了公正起見,我建議趙准將和我們小劉同志一起進去,好有個見證。搜查女性時,非極特殊情況男性不得介入,我們就在門口等著好了。「ferrari與那個姓劉的女特工進房間去了。門一打開,我就看見寒寒坐在正對門口的位置上,臉色蒼白。然而門立即帶上了,我又什麼都看不到。這下別無選擇,只得跟譚康在門口候著。我們面對面,都有些尷尬。突然他遞給我一支煙,問:」 你就快生日了吧,準備怎麼過?「 我不知道,我確實不知道。本來我想寒寒如果能多待幾天,可以一起跟我過生日,我還可以帶她到海洋樂園等休閒地方遊玩,可現在看來什麼都做不到了。我煩悶地搖搖頭,問:「你也快了,不回上海過嗎?聽說你在上海交往了一個女朋友。 「譚康笑了笑,說:」今年事情多,回不去了,她可能要過來吧。「我們之間又沉默了下來,畢竟寒寒在我們之間已經造成了很大的裂痕,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彌補的。好一會,譚康才說:」當時確實很嫉恨你,大黃,我是說真的。「我慘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把剩下的彈出窗外,說:」現在好像又回到了原點一樣。「這時樓下傳來一聲慘叫,好像譚康的哪個手下給我的飛煙擊中了。 我們又等了一會,那個女特工把寒寒上了手銬押了出來。Ferrari走過來,把一支封在塑料證物袋裡的短左輪手槍給我看,問:「這是你的嗎?」 這時我能做的,只有兩個選擇:1.幫寒寒說謊,說那槍是我的。可是他們已經掌握了有力情報,還是會把她驅逐出境的。 2.確認那支槍不是我的,效果同上。但不給寒寒打掩護的話,我們已經出現了問題的關係會怎樣發展呢? 我最頭疼這種事情,為什麼總要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很短的時間內作出會影響未來的選擇?我抬頭看了一眼寒寒,她臉色蒼白,一言不發。我突然灰心了起來,覺得沒有必要在這裡當著這麼多人上演言情小說裡的橋段,便生硬地回答:「不是,我沒有收藏槍支。」譚康點點頭,說:「那麼我們就要執行公務了,兩位沒有什麼意見吧?」 ferrari看看我,我茫然地搖了搖頭。譚康的人把寒寒帶走了,譚康拍拍我肩膀說:「是直接驅逐,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放心吧。」一邊轉身離去。過了一會,我突然回過神來,說:「我要送送她。」ferrari立即把車子鑰匙給了我,說:「你自己一個人去吧,下午不來上班也可以。」 開著S735,沒花多少時間就追上了譚康等人的車隊。我放慢車速,與寒寒坐的車平行行駛。她看到了我,可是立即轉過頭去正正地看著前方,再不看我。一直到了機場,譚康的手下把她押在候機室裡坐著,我就站在她對面,可她仍然不肯抬頭看我一眼。 眼看飛往日本的班機就快到時間了,我覺得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便把譚康拉到一邊說:「我跟她單獨說兩句行不行?你們站遠點圍著就行了,我不會搶她走。」 譚康嘿嘿笑了兩聲,說:「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亂逞英雄的莽夫。」一揮手,他和他的手下都站得遠遠的。 這時不是旅遊旺季,機場裡人很少,附近二十多米的距離裡就只有我和寒寒兩人。 我定了定神,對她說:「無論你有什麼任務在身,我都不怪你。可你要對我說清楚,從昨天到今天,我到底哪一點得罪你了,你對我那麼惡劣?」 寒寒抬起了頭來,問:「你有別的女人了吧?」 我的身體一下僵硬了。我不擅在這種嚴肅的場合說謊,更何況自己心裡有鬼呢? 寒寒見我的表情不對,立即厲聲叫了起來:「你生病在南京幾乎一年,我等你,一直在等你。可是我們才分開半年時間,你就等不得了嗎?!」 我無言以對。如果要扯開說的話,那就非得說開始和她交往都不是真心,可究竟是否是真心、什麼又是真心,我自己都搞不清。我沉默了一陣,說:「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和准將的關係,我再次跟你說,我們……」 「就算不是她,也有別人。」寒寒斷然下了結論。 這下我就真的無話可說了。我們互相沉默了許久,譚康的人走了過來提醒我:「你的話說完了嗎?我們得送她走了,飛機就要起飛了。」 寒寒被他們帶上了飛機。我看了好一會,直到飛機起飛,向東北方向飛到了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才一個人回了家。Ferrari既然說可以不去上班,那我就正好在家發呆。都不知到了多久,突然電話響起。我接起來一聽,是ferrari的,她在那邊問:「你不會把我的車弄丟了吧?」我才想起來,說:「在我這,開回來了。」 ferrari催道:「那還等什麼,現在下班了,你快給我開過來啊,難道要我走回家?」 我把車開回了單位接ferrar.大概是看我精神不好,她約我一同到她父母家吃飯,我心不在焉地答應了,直到抵達了趙府,我才醒悟過來。她父母家實在大得驚人,看來是巨富豪門一類的。我來了陽泉後一直沒什麼空閒時間去搜集資料,也沒有問過ferrari,但光看這庭院,她家給她買個S735原型車當生日禮物,也是不難想像的。門口牌子上寫著所有者姓名(這是陽泉的地方特色,日式的):趙船山。 我靠,ferrari的父親原來是1400億身家的南中國船王趙船山! 趙船山的大名我也有所耳聞,他在十五年前抓住陽泉列島從軍事對峙區轉化為共同開發特區的機會,從借船倒貨起家,身家以一個月翻一番的速度暴漲,僅三年就躋身世界富豪榜前50位。十多年來,實力有增無減,生意已經覆蓋大半個中國和半個地球。這個人屬於典型的暴發戶,民間評價也不太好。我見到他時,覺得的確是個從長相到舉止都很粗俗的中年人,真不知他怎麼生得出ferrari這樣高智商的漂亮女兒。 Ferrari一回家就換衣服去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客廳。他父母兩個就把我圍著觀賞不已。趙船山的夫人年紀跟ferrari差不多大,肯定是後來娶的,至於ferrari的母親如何,我就不好當場詢問了。趙夫人見了我,熱情無比,一個勁地探聽我是ferrari的什麼人,家庭情況如何。我心情很不好,可又不敢得罪這種貴夫人,何況還是領導的後媽。無奈之下潛心運轉野雞氣功,一個循環而過,心情略好些時,就跟她對答一些;心情低落時,又急忙催動內氣運轉。韋小寶大概都不知道這氣功有這麼多用處的,我真是會利用材料啊。 出乎意料,趙船山對我倒客氣得很。他還主動給我看手相,吹噓他發跡之前靠這手藝撈了不少外快,非常靈驗云云。他給我上看下看一通,結果皺眉不已,跑到書房查書去了。趙夫人大概覺得他很沒禮貌,連忙插話:「這老頭子,就是沒有禮數。哎呀,讓小黃你見笑了。」我正跟她客氣回去,打太極雲手時,ferrari走了過來,坐在我對面問:「你們在說些什麼呢,這麼熱鬧?」 ferrari換上了一身家居的休閒服,顯得非常輕爽,與她平時上班的嚴肅認真和酒廊裡的談笑風塵模樣大不相同,我不由看得發呆。好在直覺夠靈敏,才一會就發覺趙夫人很不懷好意地奸笑著看我,才連忙撤退了目光,扯開話題說些家鄉的風景見聞。 一直到開飯,趙船山都還沒過來,趙夫人親自去叫他。我坐在下首客人的位置,有點渾身不自在,ferrari說:「輕鬆些吧,只要不做生意上的交涉,我爸都還算好相處。」我連忙點頭道:「多謝領導費心了。」ferrari一聽我叫她領導,眉頭一皺問道:「你說什麼,再跟我說一遍?」我急忙屈服道:「我說大姐,大姐。」她才得意洋洋地饒過了我。 趙船山給夫人揪了過來,來了先不坐到座位上,而是跑到我跟前又仔細端詳了一通,又把我的左手右手都拿起來反覆看了一回,驚歎道:「不——得了——哇!」正想繼續發揮,ferrari一聲怒喝:「爸爸,你又把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拿出來賣弄,丟死人的臉了!快給我好好吃飯!」趙船山給女兒一喝,嚇的心驚膽戰,再不敢廢話一句,埋頭吃飯不已。趙夫人又開始主持飯局,使得氣氛不至於過於僵硬。話說回來,我一直是不相信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的,雖然曾經去了天界一次,但仍然沒有改變我的無神論點。因此我也根本沒有在意趙船山的舉動,邊吃飯邊運氣邊和趙夫人與ferrari談笑。 用過了晚飯,我正準備告辭,趙夫人卻說他們家天颱風景好,一定堅持要我上去看看。陪著上到一半,她突然又說身體不適跑掉了,只讓我和ferrari上去。我們來到天台上,這個地方確實好,依山望海,在夜幕中看到遠處點點星光,風景果然不錯。 Ferrari突然開口:「他們很突兀吧?」 「不,還好。」我驚訝地看著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沒有帶男性朋友回過家,所以他們有所誤會了。」ferrari歎了口氣:「我不是有意的。你好像和女朋友出了些問題,所以這個時候帶你到我家,讓他們對你說了一些不適當的話,是我考慮不周。」 我覺得她多心了,忙解釋道:「你不必多慮,我沒事。」一邊又扯開話題:「這個地方不錯,要是白天來看的話,風景會更好吧?」ferrari轉顏笑道:「那可以啊,我們什麼時候白天到這裡來曬太陽吧。在這裡吹吹風,曬曬太陽,會什麼事也不想做呢。」 話說回來,我心中倒是產生了疑問:ferrari是3037年底出生的,比我大5歲,現在即將27歲了,為什麼她會沒有男朋友呢?與她同齡的大多數女性應該都已經結婚了。所以趙船山夫婦見到我的那種反應是不難理解的,要是我有這麼一個女兒,也會為她的終身大事費很多心思吧。 不知不覺,寒寒的事帶來的焦慮感消失了。我自己觀察著家居服裝包裹下的ferrari,她這時體現出來的一種親和力,使我對她的領導身份產生的隔膜消失了。我和她暢談了一陣,方才正式告辭,信步走回家去。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六章 兄弟重聚 (更新時間:2003-4-3 2:20:00 本章字數:8016) 陽泉的夜景是迷人的,我欣賞著夜景,走得很慢。回到家時,竟然已經接近23點了。上班族必須按時作息,我匆匆洗漱了一下,拿本小說坐到床上正準備翻翻時,電話響了。這麼晚了誰給我打電話啊?我疑惑地拿起來,喂了一聲。那邊傳來ferrari的聲音。她遲疑地問:『你……剛回來嗎,這麼晚給你打是不是不合適?『我連忙說沒關係,自己是因為閒走所以走得慢了。Ferrari有些歉意地說她父母家離我這裡還是有點遠,她該想到用車送我一下的。我跟她客氣了一陣,慢慢聊到今天的事情上來。 『你表現得很堅強啊。『ferrari用試探的口氣問:『你的感覺怎麼樣?『我的感覺?打從寒寒離開陽泉的那一刻,我對她的感情就含混了起來,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在想念她,還是在思念五月。猶豫了一會,我回答道:『我和她已經無可補救了,但這時我的心理卻並不十分難受,只是感覺又失去了一個好朋友。『『好朋友?難道你對她的感情僅限於此嗎?『『我也不十分清楚,也許是吧。『Ferrari察覺到談論這些使我心情低落,於是靈巧地轉換了話題,我們聊起了別的事情。我才知道她小時候也過慣了苦日子的,那時趙船山只是陽泉貧民區的一個頭腦比較靈活的半老混混而已。她母親死得很早,她的記憶裡一直沒有母親這種角色人物,直到5年前趙船山找了現在的這個才比她大兩歲的趙夫人。那時ferrari都已經22歲,大學即將畢業了,所以她對這個後媽也實在培養不出什麼母親的感覺來。而我呢,似乎因為雙親健全,反而不太感受得到這些東西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我們又聊到彼此的學生生活,見聞經歷等。Ferrari是在英國念了信息科學的碩士才回來的,因為她的特殊身份,擔任駐陽泉的特派專員就再方便不過。她邊工作邊函授了博士學位,現在已經取得了證書。不過,她倒很爽快地承認——那是為了政治需要、事業需要,真正學東西還是要在學校學或者實際重要工作中練的。我又向她打聽有沒人追過她云云,ferrari先支唔了一陣,突然驚叫起來:『不得了,都一點鐘了!明天我還要去北京開會,完蛋了。不跟你說了,拜拜!『哦,原來男女之間的非色情電話都可以打這麼久啊,中國電信的最愛的大客戶其實是這樣的千千萬萬色情男女吧…… 跟ferrari聊天很有意思:她頭腦聰慧,善於從隻言片語間察覺對方的意圖和感情波動。如果對方是她的朋友,她總能根據實際情況,採取適當提建議,或者根本是靜靜傾聽的方式使交談過程很融洽。我和她這麼談過兩次,每次都使心情好轉了很多。她有這個本事,就是不干GDI了,去當個心理醫生也是很不錯的。 第二天,ferrari果然沒來上班。她留了話,叫有案子在手的自己繼續搞,沒案子的就把堆著的材料整理出來,等她回來審批。這句話可讓我們閒不下來,有案子的往外一跑,又沒老闆監管,爽得無以復加,而我就得慢慢地寫這個把月來堆積的文字材料。這工作比抓人或監聽都要勞神費力得多,偏偏為了正規化建設,還一樣不能省略。寫了一整天,頭昏眼花地回家,才有空上上網。 好幾天沒上網,垃圾郵件很多,我大肆揮刀刪除時,差點把郭光的一封來信刪掉。他現在還在日本,原來寒寒的特殊任務就是他揭發的。所以他向我解釋了一下,說明並非惡意。信末,說是日本的妹妹給他泡得差不多了,也有點膩歪,想到陽泉來換換口味,希望我能接待。哈哈,兄弟來訪,這麼好的事,怎能不歡迎?我立即回信叫他盡快過來,好和我一起過生日。 這天很累,我草草上了一會網,就去洗澡準備睡覺。剛剛洗到一半,電話突然又響起來。我連忙衣服也來不及穿,運起野雞氣功,渾身霧氣騰騰的就跑出來接。居然又是ferrari打來的,她那邊很鬧,說話幾乎聽不清楚。才聽了兩句,我就明白她正在酒廊裡喝酒,是用手機打來的。兩個月前,GDI通訊委員會終於決定搞民用無線通信。但是初期成本高昂,從地面基地站、手持終端機到電話費無一不貴得離譜,只有正縣以上領導實職的可以公費配用。我看著眼饞已久,只是我的兩年工資才能買得起一部手機,也就不做他想。Ferrari說到北京報道後,紀委給她配了手機,把號碼告訴了我,叫我23點給她打電話提醒她回賓館,免得喝晚了。 原來是說這個事,我匆忙記下了號碼。窗戶沒關,夜風穿堂而入刮在全身是水的我身上。雖然運著野雞氣功,也頂不住寒冷,連打兩個噴嚏。Ferrari帶著醉意說:『好端端的打什麼噴嚏啊,我在想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呢。『我連連打哈哈,說:『你一定不希望見到的。『掛了電話,我跳著跑回浴室把澡洗完。因為怕一睡睡著了不記得給ferrari打電話,我乾脆坐到床上,拿起五月送的筆記本來玩遊戲。回人間以來,我始終沒有找到時間可以深入研究這個東西,寫數據轉換程序什麼的也都沒動手,只是有時拿出來打打小遊戲,最近幾個月都沒用過了。忽然間,我察覺到屏幕右上方出現了無線網絡聯通的標誌——無忌軍的無線網絡難道聯到人間來了?不可能吧…… 然而確實可以連接了,我輸入了一個無忌軍網站的網址,立即顯示了出來,速度還挺快。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看來我得快點想法製作數據轉換程序,那樣的話就可以隨時與這邊的電腦交換東西了,多麼方便啊。正在陶醉中,看到網站上的大字新聞標題《我軍幻界攻勢勢如破竹,伽南敵寇望風披靡》,連忙仔細看下去。 我的天界文字學得不太好,又缺乏鍛煉的機會,這電腦很小,屏幕自然就更小。總之,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最後乾脆在上面加了個放大鏡,把相關的新聞都看了。從新聞上看,無忌軍在幻界的作戰比較順利,但是總的來說,從統計數字上來看,殺敵數量非常少,少到了與作戰次數不相稱的地步,根本就沒有傷到伽南軍隊的根本。看來看去,主力決戰都還不知道是何時的事呢。這個網站有全部參戰人員的名單,提供傷亡查詢。看到這裡,我的心突然猛烈的跳起來,怕自己的手指一動,出現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結果。雖然我知道,只要有那個結果的話,無論我是否進行查詢,那個結果已經產生了,是無可補救的。 第一次查詢五月,沒有取得結果,看來她確實不是一般士兵。當然,如果她那種實力的都是一般士兵,無忌軍隨便派一個團來,GDI就可以全體放棄抵抗就地投降了。她的身份我一直沒問,她也始終繞開那個話題。連『五月『這個名字是否是她的真名,我也根本不瞭解。反覆查詢了多次,一直查到了師團長級都沒有。依她的表現來看,實力可能幾乎與虹至楓差不多,她也提到過可能會與虹至楓交手。那麼,難道她是聖將?我產生了一個更怪的念頭——難道,她是無忌軍的家主? 這個很容易辦,我在網絡上查詢了一下無忌軍的資料。果然,天界的網絡基本就是無忌軍的網絡,資料太多了。多次篩選之後,都還剩下幾千種。我見過無忌軍的士兵,他們都是全身金屬強化盔甲,臉上還戴著一種強化金屬製作的面具,有強化防禦,特別防禦遠程武器的作用。看來這不但是實用主義,還是他們的美學,連無忌軍家主也是那樣的穿著。凡是他的露面照片上面,他都是身著黃金重甲,頭戴金冠、面部罩著黃金與寶石鑲嵌的防護面罩。穿上這付幾百斤重的巨型盔甲,別說是男是女看不出來,裡面就是罩著一頭豬,只要它不叫,別人也是絕對無從察覺的。 至於家主的姓名,那就更麻煩了:典型的貴族化姓名,全是天界語裡最高貴的那種字眼堆積而成的,一共一百五十二個字,看得我頭都要炸掉了。官方文章裡進行簡化時,都是稱的長崎家主六世。那麼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天界字,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把那麼一長串名字單獨複製下來用電腦搜索,看裡面有沒有『五月『這個字眼。結果出來得很快:沒有。 那麼,最後一種五月是無忌軍家主的可能也被推翻了。她究竟是什麼人呢?想了半天,毫無頭緒,我突然想出一種很惡的可能來:她會不會只是無忌軍總部一個稍微高級一點的將領,所以根本沒上戰場,所以查不到。所以,她跟我說她要上戰場,根本是胡吹,目的嘛,是為了誘姦我? 好像想得太無稽了…… 長時間使用無線聯網裝置,我還是擔心會被無線電檢測組織查到。得出結論(實際上什麼都沒得出)後,我立即就關閉了筆記本,閉目想了一會五月的事。眼看23點要到了,我給ferrari打了個提醒電話。她在酒廊裡好像已經有點喝多了,先聽著還不耐煩,後來忽然想起來是她叫我給她打的,才短促地說了句:『知道了。『掛上了電話。 我算是吃了個沒趣,把筆記本放到一邊,關了燈就睡覺了。這時,一天的疲倦一下子倒捲上來,立即暈胡胡地睡著了。 都不知多久,突然床頭電話又響起來。我正在做惡夢,一下給打得驚惶失措,半天沒反應過來。電話響了三、四下就不響了,我也只當是打錯的。雖然是做惡夢中,但給打醒了依然十分之不爽。直著耳朵聽了一會,只聽到嗖風海海的吹著,沒別的動靜。正舒了口氣,又準備躺下去時,電話又響了。我歎了口氣,爬到床另一邊去接,拿起來卻沒有聲音,對方已經掛斷了! 這一下可把我氣得不輕,打開燈一看時間,已經是凌晨2點了,誰這時給我打騷擾電話啊?我乾脆坐起來,就那麼等著電話。過了好一會,電話又響了,我一把抓了起來,惡狠狠地叫道:『誰!!!『好半天,那邊都沒有說話。我正準備砸電話扯線時,突然傳來了ferrari的聲音:『是我。『原來是她啊,我把手縮回去了,聲音降了八度,問:『什麼事?『『我回來一陣了。剛才你給我打電話時,酒喝得多了,很不禮貌,所以……『我等了一陣,她沒繼續說下去,我便打了個呵欠,說:『沒什麼,我並不在意的,已經睡了好一會了。『聽到我這麼說,ferrari連說『那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一邊準備掛電話。我隨口道:『沒什麼,領導嘛,你就是這時叫我下海抓人我還不一樣的要去?『ferrari又不說話了。我餵了好半天,她才歎了口氣,問:『你始終還是那樣看待我的嗎?我一直不想別人那麼看我的,可他們都是如此。現在你也這樣了?『我倒不知道她這樣在意這個事情,支唔道:『雖然你要大家叫你ferrari,再起碼也要叫大姐、趙姐,可是你的身份畢竟在那裡,大家不可能不考慮這個……『ferrari打斷我的話:『我說的是你,不要岔開話題。你是怎麼看我的?嫁不出去的大齡女人、靠金錢和關係飛昇的准將,還是巨富趙船山的女兒?!『我這才知道ferrari生起氣來之可怕,她一串連珠炮式的提問把我簡直逼到了牆角,退無可退。我連忙叫她千萬不要生氣,可她固執起來,非要我立即回答,不然肯定生氣,而且回來要好好的收拾我。我最怕領導收拾了——無論ferrari怎麼跟我說不要記著她的領導身份,我想也不會有人能有須臾忘記的。但這話現在不敢對她說,我只好挖空心思地想了一陣,說:『我的印象裡,你是個聰明的、豪爽的漂亮姐姐,如果我又一個你這樣的姐姐,那我的人生就不至於像現在這麼黯淡無光了。『ferrari聽了,噗一聲笑:『還挺會說話的啊,這回就饒了你。『於是我們又開始神吹,一口氣吹到接近4點,眼看第二天爬不起來了。Ferrari叫我寫個病假條,給單位打個電話撒個謊說重感冒什麼的,這兩天就不用去了,回來後她給我批就是,不會扣錢。看吧,和領導套近乎總能撈到一些額外的好處的。 這之後的連續幾個晚上,我和她都在電話裡神吹好幾個鐘頭,漸漸似乎成為習慣。 三天後,我一覺醒來,看看日曆,發現我的生日到了。雖然在家裡休息了三天沒去上班,但事情卻沒少做,又打了半宿的電話,根本把這事忘了。我忙著到超市去買了些菜,又打掃了一回房間。一切做完後,已經是中午了。正在吃午飯時,郭光打了電話過來,說馬上準備坐飛機過來,要我喊上譚康一起去接他。 要喊譚康嗎? 我沒有車,本來像這種小事,只要跑到單位去,也能拿到公務車來私用一把。問題是我裝死請了那麼多天的病假,怎麼跟人交代啊?人家看著我活蹦亂跳的,說起閒話來ferrari也很難就輕易抹平吧?到單位去拿公車萬不可取,找出租車去嘛,兄弟自遠方來,面子上又不太過得去,何況還要找譚康。那個傢伙更是相當勢利,看著高級別的我坐出租車,一定會嘲笑我的。別人嘲笑我就算了,他和我舊帳未了,不能讓他嘲笑。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ferrari的那豪華跑車。但是她人不在,借這麼高級的車,好像說不出口。考慮了一會,我還是給她打通了手機。她這時正在開會,先是聲音小小地跟我說話,然後好像走到外面來了才大聲了一點。我有些難以啟齒地問她能否隨便借我輛車,要接兄弟。Ferrari一下就聽出了我的意思,說:『那去拿S735吧,我停在我爸爸家的。我給管家打個電話,他會把鑰匙給你。『不可能吧,這麼爽快?那車可值680萬啊…… 我連連致謝,ferrari匆匆地說她開會正忙,等完了再詳細說,我們才結束了通話。我候了個把小時,算到郭光差不多到了,出門坐了出租到趙船山府上。他家管家一看到我,就恭敬地把我引了進去,帶到車庫把鑰匙交給了我。雖然我不是第一次開這輛車,但只要坐進去就會渾身激動不已。一路飛奔到特區管委會,門衛見了這麼拉風的車,都不敢問我就放我進去了。 我和譚康會合了,一起到機場去接了郭光。他看到這麼拉風的跑車,雙眼直翻白。我們和他擁抱時,聽見他口中喃喃地說些什麼。詳細問他時,他的回答果然具有小淫賊特色:『要是可以找一個全裸的美女躺在這麼拉風的車引擎蓋上給XX00多好啊……『雖然很瞭解他,但我和譚康還是作出了拜服不已的表情。 自從62年分別後一直沒有見面,已經2年多的時間了。無論過去有多麼多的不快,也可以都暫時放到一邊。我們一起來到我家,他們看了看佈置,都說還湊合,只是少了女人。說著說著,就說到寒寒的事情上來,我歎氣不已,說不想再提,他們也不再多說了,接著就開始張羅著吃晚飯的事情。我們三兄弟都是好吃一族,雖然都比較懶,不過材料備好了,動起手來還算快。弄到18點過,萬事俱備,我們圍坐在小桌前準備一起燙火鍋,各自放了一箱啤酒在背後,拿大杯對飲。郭光在日本呆了半年,早把日本人喝酒大鬧的那一套學了過來。我們幾大杯酒下肚,也都是熱情澎湃。我和郭光都拿起扇子跳起舞來,邊跳邊大鬧不休。連譚康那樣假正經的,也喝得滿臉通紅,酒話不斷。他不斷說些什麼當年他不是存心整我,是為了寒寒好——我們和寒寒都是朋友,所以都該為她好一類的話。我頭腦發熱,心裡卻還是清楚得很。口中唯唯,說著很大氣的話,心裡卻還是不接受的。 我們喝的時間很長,菜沒吃多少,酒卻喝得太多了。沒多久,各人背後的箱子裡都空了一大半。郭光突然大吼一聲:『有酒豈能無色?大黃,我們召妓吧!『我想都不想,一揮手:『隨你便!你要叫得來,我付帳就是!『郭光跌跌撞撞地爬過來:『那你告訴我號碼,我叫!你害什麼臊啊,一個假字害終身,知道不?『我連連搖手說不知道,郭光抵死不信。為了這個『不知道『是『不知道號碼『還是『不知道『一個假字害終身『『這個問題,我們倆糾纏不休,扭打成一團。呵呵,各自練了兩年,都有些功夫了,簡直就是在過招。乒乒乓乓地,在地板上從東滾到西,撞倒杯子、茶壺若干。不過我還是心裡清楚的,萬沒敢使出野雞氣功來。他們兩個對我太瞭解了,如果發現這樣的力量暴漲,我可說不清楚。 眼看我們扭得不可開交,譚康突然大喊一聲:『打個雞巴,這種事情,來問我!『小淫賊立即又撲了過去,把他按倒在地板上,惡狠狠道:『快說!『譚康幾乎喘不過氣來,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個脫衣舞孃的號碼,可以叫來樂樂,能不能進一步,看你的本事啦。『郭光一聽大樂,急忙要號碼。 這時電話突然響起來,我正在電話邊上,順手就接了起來。是ferrari打來的,她似乎很疲倦,開口就發牢騷:『政法書記簡直發神經了,這時候才散會,好累啊。『我想著這種色情電話一打,又得幾個小時,不知道我這昏腦袋能頂住不?一邊回答:『那還沒吃飯嗎?快去吃點,不要餓著了……『這時小淫賊從譚康那裡搶到了電話號碼,興奮得高歌起來。Ferrari聽見了,問道:『你那裡怎麼那麼鬧啊,有客人來了嗎?哦,你今天借車就是接他們吧?『我嗯了一聲,說:『我過生日,他們來跟我慶祝的,有個還專門從日本來的,很熱鬧啊。『ferrari呀了一聲,問:『你過生日,怎麼不告訴我?『我懶洋洋地回答:『幾乎忘了,想起來,你又在北京開會,怎麼回得來?所以,所以就……『這時一股酒勁上來,說不出話,連打了幾個酒嗝。郭光爬了過來,接過電話就大聲嚷嚷:『是『午夜小貓『俱樂部嗎?我們這裡有三個飢渴的寂寞男人,哈哈,把最爆辣的MM派過來吧,地址是……『那邊ferrari立即把電話掛了,譚康馬後炮式地提示:『那是大黃的電話,你還沒撥號呢。『郭光才反應過來,重新撥號叫雞去了。我悶著頭坐到一邊,心想:『壞了,她明天回來多半要收拾我。哈哈,反正是明天的事了……『那個脫衣舞孃動作慢得要死,我們把箱子裡的酒都喝光了,她都還沒來。照老規矩,我們打開電腦切磋了幾盤格鬥遊戲來決定誰去買酒。不幸的是,我今天狀態稍差,打醉拳居然又連輸給他們兩個,只好自己去買酒。喝得醉暈暈的,不敢開S735(碰壞個反光鏡也要我一年的工資啊),只好自己走到800多米外的店去買。 好容易買到酒,回家來時,卻看到一輛警車停在門口,倆警察正把一濃妝艷抹的妞押上車,另一個老一點的在我家門口嚴厲對裡面訓斥著什麼。等他們走了,我才進去。一見我,郭光就大嚎道:『大黃,你虧大了。這妞才跳到一半,不知那個缺德的向警察舉報,來了人就把她抓走了。還好啊,咱有譚康這樣的地頭蛇罩著,不然連我們都要關到號子裡等人來保釋了。『譚康跌跌撞撞地坐起來,慌忙搖手說:『小事一樁,有我在什麼事都別怕!只是他媽的有點敗興啊,大黃今天是壽星,卻沒看到,咱倆好歹還看到一點,這妞確實爽的一逼啊∼∼∼哈哈∼∼∼『和郭光一起狼笑起來。 沒雞取樂,我們就又大喝起來。一個個的都如在雲裡霧裡飄來蕩去,亂鬧不休。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突然電話又響起來。郭光爬過去接起來大叫:『是小貓俱樂部嗎……『突然住嘴,把電話遞給我:『你的。『我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裡傳來ferrari的聲音:『我很生氣,你出來!『說罷就掛了電話。 我還想問出哪裡來,從哪裡出去可以到北京呢。突然我意識到了什麼,立即清醒了一大半。連忙催動野雞氣功流轉,頭腦逐漸恢復正常了,立即開門出去。果不其然,ferrari站在我家門口瞪著我不放。我突然覺得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問:『怎麼這麼快回來了,現在幾點了啊?『ferrari說:『23:20,我坐夜班飛機回來的。『我傻笑著看著她,她一言不發。好半天,我喃喃地說:『脫衣舞孃給抓走了。『ferrari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說:『我給陽泉警察局長打的電話,他是我義父哦。『我點點頭,叫道:『就知道是你!沒吃飯嗎?天這麼冷進來熱和熱和吧,有火鍋。『Ferrari好像不太願意進這種酒氣沖宵還有爛醉的男人的地方,突然小淫賊奔出來趴在我肩膀上大叫:『大嫂好!我是大黃的三弟光光,初次見面請多關照(他後半句都在說日語了)。來來來,我們一起大鬧,慶祝大黃的生日吧!『他幾乎是把ferrari硬扯了進去。Ferrari試圖著掙扎了一下,但實在是頂不過這個醉酒癡漢。光光這時熱情洋溢,主動把譚康拉去廁所用冷水沖頭,把兩人徹底打醒。然後我們四人圍著爐子又開始吃吃喝喝。幾輪酒下去,ferrari的豪氣也上來了,開著S735出去又買了一大堆酒回來,和我們一起狂喝起來。 到了22日凌晨3點,我們這邊的酒席終於結束。光光和譚康在我的地板上一橫一豎地躺著,用力踩或用沾冷水的寒冰掌反覆打擊也打不醒了。我從ferrari來了就一直在運轉野雞氣功,頭腦反而清醒得多。雖然四肢麻木了,還是能一搖一擺地送她回家。呵呵,到把她送回家又返回自己的家,已經凌晨4點半了,我再堅持不住,一頭倒在門口昏睡了過去。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七章 霹靂光光 (更新時間:2003-4-3 2:20:00 本章字數:4156) 我們都躺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爬起來。譚康的傳呼機上顯示單位已經給他打了不下五十次傳呼,看來這回要給訓得滿頭是包,他看了面如土色,披上外套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我想ferrari肯定會包庇我的,不用著急,邊把郭光踢起來和我一起收拾房間。弄得差不多了,倆人才覺得餓得發慌。這時自己弄已經來不及了,索性一起出門,在假日海灘一起吃了午飯。眼看陽泉如畫一般優美的海景風光,郭光爆出一句大剎風景的話來:"大黃,這麼優美浪漫的環境,我為什麼要和你一個男人一起吃飯啊∼∼∼"廢話,我還不想呢…… 吃過午飯,泡壺茶,在陽泉海灘邊曬曬冬天的太陽,確實是人生的極大享受。我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頭天晚上聊到一半的郭光在日本混的問題。 郭光在日本的女人堆裡混得不錯,在中日關係惡化的時候還刺探到了不少情報。不過因為泡MM太多過濫,那邊和他接觸的日本男士無一不對他恨之入骨,基本路是越走越窄,最後根本混不下去了。他說最近都在中國GDI駐日本辦事處閒了半個多月,沒任務給他。 上面好像想把他調回國,又不知道到底把他調到哪個地方比較合適。這樣的職業泡妞專家,無論到了哪裡都比較令人頭疼。他現在沒任務可做,拿些基本工資也就可憐得很,何況東京那邊消費高得離譜。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說:"要不你來陽泉混吧,看看咱領導好相處吧?""你領導?你領導我又不認識,什麼好不好相處的?"郭光疑問道。 我才想起來,凌晨ferrari來跟我們喝酒時,都喝高了。郭光一見她就只喊嫂子,我也沒做介紹就把她拉進戰局喝酒了,這時只得給小淫賊補充介紹一回。小淫賊一聽之下,先是眼睛瞪得溜圓,然後嘴角上揚露出我熟悉之極的淫笑:"好啊好啊,大黃你說怎麼辦這個事吧?"我很想他調過來和我一起工作。按我現在的級別,如果東南特派組進一步擴大,設置內設科室的話,我很有可能出任中層職務(現在東南特派組沒有正式成建制的內設科室,只有ferrari一個最高領導)。如果那樣,光光就是我首先可以拉攏任用的,忠誠度和熟悉程度方面沒有任何的問題。可以想像我們相互扶持一路高昇的景像是多麼美妙啊!但是怎麼辦調動,ferrari是否同意,我就不清楚了。 我們扯了一陣其他的事,郭光準備到譚康那裡去混(他決定在我和譚康處一人混一天,直到想走別處或者有變故為止),就和我分手了。我也不打算這個時候還去上班,反正也沒人催。這幾天都在家裡無事忙,現在終於輕鬆下來了。我把S735偷偷開到單位樓下的地下停車場,回家上了半天網,弄了晚飯自己吃了,平平安安地看了半晚上電視,早早的上床了。 上床躺著的時候,不過晚上九點半鐘。這樣平常的生活,對我來說倒還比較稀罕。我想了一陣明天回去上班時如何對不懷好意地關心我的同事扯謊的事情,慢慢也就睡著了。但睡著的過程中,我始終覺得好像差點什麼東西,很不習慣的感覺…… 即使在睡夢中,這種感覺也一直存在,真是非常不爽。就像一個考試考怕了的學生,在終於得到一天安睡時,感覺自己好像還有一門記不清考不考什麼時候考的功課的那種擔驚受怕的感覺。正當我睡得很不安穩時,床頭的電話響了。我立即從夢鄉裡鑽了出來,終於想起來:因為連續那麼多天夜裡打色情電話,頭天晚上沒打,所以很不習慣。拿起電話的時候,我居然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Ferrari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顯得心情很愉快。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已經搶先問我:"你猜今天晚上我遇到什麼事?"說著說著忍不住就笑起來。 這種問題,一般是不需要回答的。我立即接上道:"大王為何發笑?"ferrari本來已經止住笑,聽到又笑了一會。咳嗽兩聲,說:"你不許再逗我發笑,我給你從頭講一遍。"原來是郭光打聽到她父母家的住處,預先在門口候了半天。Ferrari開車回家,見有人賊眉鼠眼地在家門口晃,速度都不敢減(咱們搞紀檢的,有時也危險得很),直接甩了一個大彎就飛進趙府了,沒讓郭光逮著。郭光見一計不成,就拿了個電喇叭,對著趙府作自我介紹:"趙姐,昨天沒介紹我自己,現在我來補上。我叫郭光,江蘇人,男,21歲。未婚……"聽到這裡,我已經快昏了過去,只想公告天下我不認識那個叫郭光的男人。不過仔細想了想,趙船山的府邸在城郊,周圍沒什麼人居住,基本上這種惡劣影響擴散的可能性不大,還好還好。Ferrari等我平靜一點了,接著講了下去:郭光那麼乾嚎了一陣,裡面趙船山夫婦都以很奇特的目光盯著ferrari不放,然後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問題。Ferrari不肯明說,可我猜也猜得到:那對夫婦準是以為自己閨女突然搶起手來,過於興奮了。他們差管家去請了郭光進來坐,並請他一起吃晚飯。 "我可以想像這頓晚餐的氣氛是多麼奇妙。"我插嘴道。 沒錯,氣氛確實很奇妙。Ferrari雖然久經戰陣,也給小淫賊打了個措手不及,何況還有明顯誤解了情況的趙船山夫婦在。她本來準備就住在父母家,可是看這個情形,怕趙船山一不小心說出些安排婚期一類的混話來,所以吃完飯立即就往自己的住處跑。 可她還是沒跑掉——車子還沒發動,小淫賊也坐上來了。 我實在是服了郭光,他死纏濫打的功夫只怕也沒幾個人有信心與之相比。還好他算記得是為什麼來的,相對比較規矩,在路上基本把自己該介紹的介紹完了,來意說清楚了。Ferrari不置可否,當場沒有給他答覆,結果差點給這傢伙跟進家門。好在她那邊公寓的保安比較警惕,早遠遠跟在一邊,看到郭光做出了某些令人誤會的動作時,立即衝上來把他抓住,打了110.警察過來把郭光帶走了,現在估計還關在裡面。 我無言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替郭光向ferrari道歉。Ferrari說不要緊,只是一開始以為遇到癡漢,給嚇得不輕。她突然又問我:"你對他想調來這事情怎麼看的?"我遲疑了一下,說:"我們談工作上的事是否不合適?"ferrari回答道:"這不僅是工作上的事,我調你過來,也有私人方面的因素啊。你想一想,如果調一個不好相處的人來一起工作,豈不是很沒意思?""郭光為人不錯,只是太過熱情了些,容易一見面把人嚇一跳。就我個人的想法,我是希望他能夠和我們一起工作的。"我老老實實地說了自己的看法。 Ferrari跟著問:"說實話,你是否想他過來?他如果過來,你以後就有關係很好的下屬了,如果你升職到中層的話。"我笑了笑說:"沒錯,我有這樣的想法。我想你也能夠理解,大家都希望能夠向上走的。""東南特派組很可能會進一步擴大,你也有這個機會。我會想辦法試試看把他調過來的。"ferrari停了一停,突然問:"可是,你準備在這裡干多久?""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呢?"我一下子不自然了。 "我的感覺很靈敏,你喜歡平淡的生活,但是不甘於平淡。你是被硬性分配到紀委來的,跟所學的專業並不對口。""你也不對口啊,你還不是學信息的。"我笑了笑:"是你的特殊身份決定了你現在的工作,沒有人更勝任,但我想你也不是甘心情願在這裡幹一輩子吧?""說實話,你想得不錯。"ferrari突然換了一種引誘的口氣:"你希望接納郭光這個下屬,而我希望你能比較長期的為我工作。我這兩三年肯定要換地方的,到時候你打不打算跟我走?你我合作得很愉快,到目前為止。"我沉默了一陣,對她說了實話:"我想去天界局。"Ferrari也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陣,她有些沮喪地說:"我不可能到天界局的。不過,我希望我還在這裡的時候,能夠一起共事。希望你這些時候不要提出調走的事情,我想,還有兩三年的時間,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呢?"這句話不錯,人總是難以預料跨度太遠之後的事的。這種要求無需考慮,我直截了當的答應了她。默契的,作為交換,ferrari向我許諾郭光的調動應該沒有問題,有問題她也會想辦法搞定的。 64年11月初,郭光從中國GDI駐日本辦事處情報科調回國,任職於在陽泉的北京GDI東南特派組。雖然他這個事情麻煩得很,又是跨國度,又要在北京南京GDI間轉會,卻辦得輕鬆無比。據ferrari說,她本來準備到東京去見駐日辦事處主任,請他腐敗一回再慢慢打邊鼓說這個事情,不料電話才打過去,人家就主動到陽泉來拜訪,幾乎作出了千恩萬謝有人接手瘟神的舉動,搞得她都很不好意思。東南特派組的編制是25人,本來就嚴重缺編,北京那邊也沒有大的意見。畢竟郭光只是一個中尉,這樣的調動每年都有數百起以上。 郭光正式調來陽泉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ferrari住的公寓有沒有空閒單位。結果給他以極高的效率找到了一間,搬到了ferrari對面的三樓上。我跟ferrari打電話時提醒她千萬要注意——小淫賊一浪漫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而且那些事往往是他自己覺得浪漫無比,給人家造成的卻只有無窮的哭笑不得。Ferrari非常贊同我的說法,從那天開始她就不回自己公寓住了,天天往父母家跑,住在那裡。都過了半個月,郭光才神秘兮兮地問我:"領導怎麼都不回家呢?我天天拿望遠鏡看得好辛苦,她也總該給我表示表示吧?"遇到這樣的問題,唯一的對策就是不要開口,一個字都不能回答他。 紀委有個特點:忙起來的時候,忙死、累死、腐敗死。一旦事情辦完了,往往多日等不到下一個case,那就閒得發慌。我、郭光和ferrari走得比較近,上班時間各坐各的桌子,休息時間經常一起遊玩。譚康好像很忙,經常打電話去都說沒空,連他生日那天郭光想一起慶祝,他都說要去琉球加班沒能聚成。 天氣一天天涼了下來,東南特派組這一年的工作已經全面達標,用不著再自己出去東尋西找弄case回來作了,大家都顯得很放鬆,日間的談論也大多是年終能發多少錢的問題。我和ferrari的晚間電話仍然保持著,基本每晚都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是在線上度過的。我們當面的時候,總是難以很親近的接觸,但是通過電話,卻可以輕易地觸及對方的內心想法。這種感覺是奇妙的。 郭光有時埋怨,說我一來就遇到好事,查大案子還立了功。他就比我小三個月,可是現在肩膀上的銜小了三級。如果沒什麼特別突出事跡,那就意味著12年以上的差距。我只有隨便勸勸他,說機會是有的,跟大黃混沒錯地∼∼∼可是,機會突然出現時,卻幾乎打得我們措手不及。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八章 初月之嵐 (更新時間:2003-4-3 2:20:00 本章字數:5783) 3065年的元旦平安地來到了,東南特派組全體成員到郊外觀海山活動。紀委在這方面的輕閒優勢就顯示了出來--根本不必考慮值班的問題。相對的,其他重要部門受值班所限,要全聚在一起還真很困難呢。 吃過午飯,其他同事都圍桌坐下開打麻將。開始小淫賊還叫我給他看著,結果才看了一會,他手氣太順,連續一砍三,另外三個就都認為我在打暗號,把我趕到一邊去了。本人素來不打麻將,自然難以在這種場合合群,看到ferrari也在和幾個老資格點的打麻將,自己覺得實在無事可做,便獨自到外邊去走了一走。 所謂觀海山,自然是臨近大海,有可以讓人觀賞風景的地方。休閒莊建在半山,山頂處有一處向海突出,風景格外的好。在那裡修了一座觀海亭,供來往遊人觀賞白浪激起千堆雪的風景。這亭子也是有講究的--司徒王在的時候修的,因此才能夠在特區專款的維護下屹立五十年不倒。我基本上算個俗人,沒心情欣賞這些風光,翹著腿坐在亭邊,靠著柱子休息起來。坐了一會,見四下無人,便掏出筆記本研究起來。 這個地方比較偏遠,ferrari的手機基本找不到信號。這個筆記本也是如此,無線聯網的標誌時有時無,根本無法上網。看來我的猜測不錯:這筆記本是在利用剛建成不久的民用無線電信網絡聯網。這說明無忌軍的勢力已經很深地滲透到人間來,他們的人說不定都參與了無線網絡設備的生產、採集或者裝配。雖說規定了要害部門不得使用民用通信產品,但管理不可能絕對到位,可以想像我們的很多信息已經對無忌軍大大開放了。同時他們還利用我們出錢為其建設了在人間活動的聯絡渠道,真是可笑啊。 我明知了這些,可又不能說。想到無忌軍,就想起五月。她的上一次出現已經是4個月前的事了。逐漸的,我連她的相貌都不再記得清楚。當時的印象是那樣的深刻,我對自己反覆說著永遠不會忘記她,但現在記憶一直在離我遠去。會有一天,我連她的名字、她曾經在我生命中存在的事實也會忘卻嗎?想一想就覺得非常悲哀。 忽然間,筆記本的信號燈由綠色轉成了藍色,圖標欄裡出現了自動搜索聯網裝置的動畫圖標。我猛吃了一驚--這說明了兩點事實: 1。附近有可以與之匹配的無線互聯裝置。 2。如果我不想辦法把自動連接功能關掉的話,這個bug總有一天會害死我。 現在顯然不是研究怎麼關閉這個功能的時候。我曾經研究過一部分筆記本的說明文檔,記得關於無線點對點連接的距離,好像寫的是200米以內。這個距離上,一面是我過來的大路,那200米內連隻鳥都沒有。正對面是大海,這時風浪很大,不會有人的,那就是後山的樹林裡了? 雖然是大白天,可那片樹林都是陰森森的,光站在外面出口已經覺得渾身不自在了。我乾脆閉上了眼睛,運起野雞氣功。不一會,自己的知覺似乎已經擴展了開來。 雖然在樹林中的感應很弱,但我還是明顯感覺到了一個人的存在。他受了傷,氣息很亂,另外還有幾個沒有遇到過的似有似無的氣息。這種情況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是去喊人呢,還是自己往裡沖?轉念一想:一年半前我就和風裡君那樣的七級神將交過手,現在又多練了一年多的功,我怕誰來?於是悶著頭就衝進了林子。 其實我這種想法是絕對要不得的:如果我是個七級神將,面對一個估計為四級實力的對手,又存在著戲耍對方的想法,那就絕對最多只會拿出三成的力量來。不然他要拿出渚先生砍韋小寶的那種功力來,我早就給打成一陀肉糜了。這個道理其實我心裡很清楚,但人都有那種抬高自己的想法,比如我,就一直表面上自認為我是個給七級神將扁過但沒打死的超人。 林子裡路很爛,東繞西繞的,200米的直線距離不知道要多走多少路才能到。我的感覺在這裡面也大幅度減弱,本來還想閉上眼純靠感應認路,結果一試就撞了個滿頭灰。我只好老實下來,尋到路按著大致方向找了下去。 五分鐘後,我在樹林裡找到了一個受傷的女子。她腿上中了一刀,傷勢頗重。人倒在地上,幾乎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手裡還緊緊篡著一個爆破裝置。這下很麻煩:明顯她是個被追殺的要害人物,她的敵人還就在這附近,可我一腳踩到了這灘渾水裡面,哪裡是想抽身便可以說走就走的?看來她的敵人是想活捉她,但怕她引爆炸彈,因此還處於僵持狀。這個樣子對我和對她都很不利。 這時我萬沒可能再返回找人來幫忙,首先她的敵人不一定會就那麼放我出去,再者東南組的人今天出來是搞活動的,沒有人攜帶槍支。他們的身手我也見過,大多一般,鬧市逮小偷都不一定能獨立勝任,何況現在的對手多半是專業訓練過的。 我動手在這個女子身上找了一下,證件顯示她名叫楊嵐,是北京GDI保衛總隊的成員。這回問題就更大了,保衛總隊管得很寬,甚至各個要人的保鏢都是他們指定的。 所以我不可能根據這個瞭解到更多的情況,也無法判定到底出了什麼事。瞧來只有盡快讓她開口說出點什麼才行,可是哪裡有急救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當年虹至楓給我緊急救治的那一招來,在那之後我曾經研究過,發覺原理很簡單,只是根據施術人的功力深淺不同,效果和維持時間不同。虹至楓那麼一下,讓我從瀕死狀態回復到活蹦亂跳並且在劇烈運動中還維持了一個小時,是很了不起的。我的功力再低,讓她清醒上個把分鐘還是能作到的吧? 各位不要以為我要學虹至楓,把手掌放到人家胸口上亂摸,我不是那種人。前胸後背都能起到一樣的作用,我當然選後背了。稍一運轉功力,她就醒了過來,一見我就立即產生極端驚恐的反應。還好,我早用手絹把她的手連同引爆裝置牢牢纏住,不至於立即發生爆炸。 「我是北京GDI紀委東南組的人,請說明你的身份和目前的情況。」我簡要地對她說。 那個女子似乎還不相信我,臉上露出遇到大灰狼的表情,我只好掏出證件給她看。她確認了後,似乎整個精神都鬆弛了下來,一下子又倒下了。我急忙湊上去查看,幸好她還沒有再次暈過去。好一會,她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 「陶安然叛變,現在在半島酒店,下午就要叛逃到日本。」 這句話如同一桶冷水把我從頭澆到尾,太大事件了! 陶安然是中國GDI幻界總局的副局長,是陳家樂元帥一手提攜的心腹干將,從天界局一起調到幻界局的。他的事跡在我們當中多有流傳,屬於典型的跟對了主子類型。 最早不過是給陳家樂開車的一個司機,20年來轉干、提升……到了現在,可謂已經站在了權力的顛峰,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我簡直不能相信,追問了一句:「情報是否屬實?」 楊嵐又昏了過去。看來我的功力與虹至楓不能相比不說,連基本的對等計算公式都套不上。還好,這兩分鐘的對話已經確定了事態,追殺楊嵐的那些人也不會放過我了。他們的氣息很微弱,給這有鬼的樹林一干擾,幾乎無法感應得到。不過相對的,他們想隱蔽而有效的觀察我的動向,肯定也很困難。我一把抄起楊嵐背到背上,提氣向樹林出口飛奔而去。 一路跑得慌,卻沒有人阻攔。眼看樹林出口將至,忽然四面八方無數破空聲傳來,有飛鏢?!這樣的東西,我還只在軍訓課上見過,從來沒遇到人用過呢。背著個人,躲無可躲,我只有一橫心,猛一提氣,大喝一聲,震出無形外氣來護身。飛鏢射在上面,紛紛滑走,不過有7、8枚力量大的還是突破了防禦紮在我身上。入肉都很淺,可也痛得我夠嗆。身上挨了鏢,腿上片刻都不敢停,還是繼續往出口衝去。 突然落葉暴起,一個影子從地下衝出,另兩道從左右方樹上同時向我撲來,手上都舉著刀。我情急之下,右腿一蹬,身子立即向前飛出,躲過了地下那一刀的攻擊,左腳順勢倒踢到那傢伙的腦袋上,借力又飛得更遠。這一招是虹至楓和我並排泡肉體癒合器那晚上,他隨口跟我說起的。據說他能在一口氣不放的情況下在空中飄飛200米左右,傳說中超牛逼的那些大時代英雄,有的乾脆就能整個在天上飛著不下來。對於這些天位傳說,我都不太相信,不過後來我隨便試了一下,自己確實能夠跳出個5、6米遠。雖然比不上虹至楓使這招時那麼有用,但在這關鍵時刻也救了我一命。只是那個鑽地襲擊我的傢伙,給我那一腳說不定要蹬成植物人,我對自己運野雞氣功時的力量是有相當的認識的。 這一前突,把三人夾攻的陣勢就破掉了,我離出口只有一步之遙。可背著一個人,速度怎麼都快不起來,五米飄飛距離一到,正想落下來借力再往前飛時,後面倆從樹上衝下來突擊的已經殺到了。只聽到腦後刀風疾響,寒氣逼人,我不自覺連後腦勺頭髮都豎了起來。他們一個砍上,一個砍下。都給他們砍實了,我和楊嵐的腦袋要和身體分家不說,身體搞不好都要給砍斷成兩半。 韋小寶沒教過我很細緻的招數,他說主要靠悟。我當時對他態度很惡劣,直接回敬他「悟你個頭」這樣的話。然而在這危機時刻,我心中突然一片清明,瞬間有所領悟。在身處半空的情況下,將氣流都運轉到右半身,立即身子騰空翻過身來。右手五指斜並,反覆彈動,迅速運出了往常需要雙手才能發出的「雷之封印」手印,連放了三個在身體下方防禦下面來的一刀。砍我腰的那個傢伙一刀砍在三個防禦手印上,給手印把刀牢牢夾住,動彈不得。這時上面來的一刀已經逼近面門,沒時間再放出手印了。我不假思索地將氣運到右手上,五指併攏成拳用力上擊,用肉體來擋刀。這一下就算擋不住,最多也就是丟手,不至於丟腦袋。 緊急時刻,求生的反應使我把手伸了出去擋刀。可眼看要砍著了,我才覺得肯定會慘不忍睹,心中有些發愁。不料這一刀砍在我手上面,火花四濺,我的手卻絲毫無損,而且一點不覺得痛!對方肯定沒反應過來,這一下招式用老,新力未生,整個人都落在我的攻擊範圍內。我這時才看清了他,全身黑衣忍者打扮,但眼神中露出了慌亂的神色。畢竟人遇到自己知識範圍以外的事物,產生迷亂是難免的,就如我們萬分恐懼的天界和天災一般。 我怎能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右手接著催動真氣,用拇指運火之裂印,按出一道外氣直射出去,把那個砍我頭的忍者的刀打得片片粉碎,四面激射。兩個倒霉蛋被扎得渾身冒血。同時怪叫一聲,隱入樹後消失了。我也不敢戀戰,足尖一點,衝出了樹林。 可出來一看,觀海亭前還站著一個全身紅色忍者服的矮個子忍者!真的是打算徹底消滅我嗎?靠近了些定睛一看,竟然是伊賀京。她的實力我比較清楚,心裡一下有了底。當然,就她對我的瞭解,一定是認為可以輕易把我踢下山崖丟進大海的。 我把楊嵐放下來丟到一邊,拍拍身上頭上的灰,作出很優雅的樣子對京說:「Kyo,好久不見,真的很想念你們。怎麼到了陽泉,都不來找我這個地主?雖然我窮,招待還是辦得起的。」 京沒有和我打哈哈。她看了我好一陣,問:「你是怎麼出來的?無常三侍都沒截住你,不太可能吧?」 「他們,小菜耳∼∼∼」我用極輕蔑的口氣形容了一下,也換成正經語氣對京說:「我知道你是來執行任務的,在這種時候講客套也不合你們的規矩。這樣吧,我們畢竟多年的朋友了,就比試比試,只限一招。一招下來,你勝了把人帶走,我勝了你乖乖消失。」 京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大黃,你可是自找的。雖然你向我求情我也不會放水--這樣吧,我會盡量輕一點的,誰叫龍二跟你那麼好呢?」 我不可能對京下殺手。畢竟我們很有幾年痛快與共的交情,而且她是我鐵哥們的關係最密切的女人。而我又不可能隨便洩露我的實力,那樣就說不清了。很多麻煩是從避免一個麻煩說了一個謊開始,引起必須說無數的謊來圓最初的謊而造成的。在過去一年多的日子裡,我已經深深感受到這一點。 在和寒寒、龍二和京相處的日子裡,我在他們面前都作出弱不禁風的樣子,武術考核也確實多次不合格,全靠別的強項來填補。所以這時我就裝模作樣地擺出太極拳的姿式,對京挑釁道:「comeon,美女。」 京微微一笑,身子微一前傾,疾衝了過來,途中順勢抽出短刀向我脖子逼來。她這一招非常簡單,完全靠速度致勝,是經常用來給龍二和寒寒喂招的訓練用招數。那個時候,我就只有坐在一邊拍手叫厲害,給他們心中鄙視我的份。京實在是瞭解我得過分了,她肯定認為我見到來勢這麼兇猛的一招,不是立即趴下求饒就是調頭跑路。 可我運起野雞氣功後,目力、聽力、直覺等感受能力都提高了十倍以上,她這次攻擊速度還稍有保留(看來是怕真砍死了我,京還是在給我講交情的),在我眼中看來就跟兩歲小兒舉著木棍一路搖過來喊殺一般。 京看我的姿勢,以為我要用太極拳,可我根本就沒認真練過,哪有什麼實戰性? 眼看她刀已近身,我順勢變招,使用GDI標準擒拿套路的第二式,側身單手抓京的手腕,一手按她肩膀,反身用後腳跟一絆,就把她按倒在地了。我用的是巧勁,可京衝過來的力道太大,給我一按,摔在地上震得塵土飛揚。我順勢反別了她的手,把她的短刀丟得遠遠的。京還在掙扎反抗,我又嚴格按照擒拿教程,一膝跪壓在她的肩胛處,這下她再也動不了了。我一口氣戰勝伊賀京,得意非常,用日語大叫道:「一本!」 「這是意外,你放開我,我們再來一次。」京給我壓得咬牙切齒,極端不服氣地抗議道。 「咱說得好好的是一招啊,這一招是你贏了嗎?」我又用力壓壓她肩膀。京痛得叫起來:「大黃你個混帳,痛死了,快放手!」 「你是忍者,這麼點痛都叫,你是哪門子忍者啊!」我一本正經地教訓著這個往日在我面前一貫相對比較囂張的女人。 京不停地吱哇鬼叫,反正就是在罵我欺負女人什麼的,她都不提以前她是怎麼三天兩頭敲詐我、欺負我的。我逼她承認了她的失敗,說:「好,我就放了你,乖乖走開別妨礙我,黃大爺今年又發大運啦∼∼∼」 手才鬆開,京就如閃電般躍出,向她的短刀撲了過去。可我立馬一伸手,把她的馬尾巴拉住,隨即聽見京一聲慘叫,仰面朝天地又絆倒在地上。我走近了問:「疼嗎? 你自找的,誰叫你跟我說過你們忍者比較卑鄙不講信譽的?我早有防備了,哈哈。「 伊賀京反覆敗在我手,實在是輸得莫名其妙。突然樹林中放出兩道信號彈,她一看之下,立即伸手在身上摸出個手裡劍來,向後一扎把被我抓住的馬尾割斷,順手放了個煙霧彈就消失了。我連連朝樹林方向揮手道:」慢走,不送了!「,然後又扛起楊嵐向東南組聚會打麻將的賭窩行去。接下來的事情太大,我可不敢有絲毫耽擱。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九章 半島圍獵 (更新時間:2003-4-3 2:21:00 本章字數:5735) 我將楊嵐帶到觀海山休閒莊東南組霸佔的麻將包間,低聲向ferrari匯報了此事。她一聽之下,立即跳了起來,叫小淫賊把包間大門關上。三桌老麻將看到她如此大的動作,都紛紛議論起來。這時才有幾個人注意到我給飛鏢打得跟刺蝟似的,作出莫名驚詫和關心細緻狀。 Ferrari揮手示意大家安靜,輕咳一聲,用極為鄭重的語氣向大家宣佈:"剛才得到的情報,中國GDI幻界總局副局長陶安然已經叛變,預計下午將逃往日本。我們必須立即行動,阻止陶的背叛對組織造成的無可彌補的損失!"除了我,全場人都驚呆了。Ferrari這時充分地顯示出了她除了淵博學識之外還具備的精明幹練:她根據東南組成員的情況,迅速將在場人員分成三個小組行動。 內勤等三個根本手無縛雞之力的留守在休閒莊內保護照看楊嵐。指定內勤組長負責,十五分鐘向她電話報告一次情況(為了防止有人開溜走漏消息);監視組由六個行動能力一般的組成,ferrari親自帶隊,負責監視半島酒店的所有路口和通訊情況;突擊組由我負責,帶小淫賊等連我內一共四人對陶安然進行抓捕。 立即行動! 紀委抓人,從來用不著自己衝入槍林彈雨。一來,專案對像一般都位高權重,輕易不會動粗,找關係的效果比反抗的效果好得多;二來,即使遇到需要突擊隊的特殊情況,也可以臨時從內情局無條件抽調。但東南特派組孤懸海外,在南京GDI的地盤上辦公。且不說能否調得動南京GDI的內情局的問題,光因為是系統不同,就不敢冒走漏風聲造成行動失敗的風險,所以我們從調查到抓捕都必須靠自己。 監視組和突擊組立即行動,分別乘坐單位公車向山下駛去。Ferrari說要向我交代事情,叫我坐她的車,還叫郭光來開車。郭光求之不得,跑得比我還快。 車子啟動了,向山下駛去。Ferrari拿出後座下的備用急救箱,給我包裹著傷口。這些忍者鏢入肉都不深,時間久了傷口凝固,牽扯起來還真比較疼痛。我不住哎喲哎喲,ferrari不住道歉。郭光聽得鬼火亂冒,揭發道:"大姐,你別聽他叫,裝的!"ferrari沒理會郭光,邊給我包紮邊歎氣道:"可惜我們能行動的人實在太少了。不然你受了這樣的傷,應該休息才對,怎麼能讓你再上前線?"我連忙帶著安撫郭光性質地說:"不要緊,現在又有光光了。以前還少他的時候,我們都抓了行政長官助理,沒問題的。這次如果有什麼獎勵,多給光光分點吧,反正我25歲前也升不上去了。"郭光不住在前面誇獎我夠義氣夠哥們替他說話,甚至想回頭來親我,我連蹬帶踹地叫他端正坐好用心開車。回頭見ferrari雙眉緊縮,好像很擔心這個事情,便問:"陶安然為什麼會叛變?日本人收留這樣一個叛徒,在GDI國際聯合會上說不走吧?GDI既然已經聯合了全球,為什麼還會出這樣的事呢?"ferrari轉過頭來看我,說:"你大概對日本印象比較好,因為你日本朋友多。但對於我國,乃至於中國GDI在GDI國際聯合會中的席位,日本人都一直欲取而代之。大時代最後作戰時將日本全部毀壞,所以他們的遺民得到了最優先補償和建設。GDI一直說是三大國構成的三極在支撐,而日本則希望成為第四極,乃至替代中國的地位成為亞洲極點。""我在網上、生活中得到的消息,有這樣的傳聞。可他們可以從別的方面入手,吸收陶安然這樣的人幹什麼呢?"我還是不能理解。 "中國GDI幻界總局陳家樂元帥即將組織對幻界伽南地區的初次攻略。"ferrari告訴我一個絕密消息。 知道了這個消息,那就不難理解了。由中國GDI挑起的這場入侵活動,起碼目前看來簡直是十拿九穩,日本人看到這種情況,自然很不高興(就是我,站在那個立場上也未必高興得起來)。如果陳家樂這次成功了,中國GDI的地位將更加屹立不倒,在幻界也將分得更多的收益。日本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收買陶安然叛逃,除去陳家樂的一員心腹大將不說,他們獲得了此次行動的相關資料後,難保不搞什麼破壞活動來干擾陳家樂的成功。一旦陳家樂未能取得全功,日本人就有話說了。而這些國際扯皮,要通過GDI國聯調解,起碼要一兩年。在這期間,如果成功的減弱了中國GDI的威名,對日本人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我一直以為GDI已經將全球連成了一體,再不會有這種窩裡反的事件,誰知這種情況千百年沒有絲毫改變。轉念一想,中國GDI內部的南北之爭,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敵人的目的既然已經明確,那接下來就是佈置行動了。我們回到東南組辦公室,突擊組的最優先配給了武器,各自都換了便服,盡量使自己顯得不顯眼一點。Ferrari隨便去買了點快餐回來,大家幾口刨了就各自抱堆開始商議行動計劃。 半島酒店位處陽泉東島的人工填海區,風景很好。但顧名思義,是在一個狹長的半島上,對於抓捕者來說,需要監控的範圍就只有半島與東島的接壤處而已。Ferrari劃定了五個同事分兩道崗負責監控各路口,她自己則換了一件高檔套裝準備親自進入半島酒店探察。我以太危險為由堅決反對,她根本不聽。名義上她是負責監視,實際上她跑我們突擊組客串來了。 我這邊的計劃就很簡單:半島酒店一共就兩個出口,一個同事帶微型榴彈器在半島橋上埋伏,如果陶安然躲過我們的抓捕逃脫時,用重火力予以一舉擊斃;一個同事從後門進入;我和光光從前門正面突擊。這倒也不是我偏心:除了我和光光,這裡還沒一個人是正規軍校出來的,我們都算軍體專家了。 陶安然估計起碼有2名以上的保鏢。如果楊嵐清醒,就可以問到更詳細的情況,可現在時間緊迫,只有摸黑前進了。東南組從來沒有過這種大型的真刀真槍的抓捕行動,裝備配備也就糟糕得很。手槍五支,剛好夠我們突擊組和ferrari各帶一支。其餘的暴力槍什麼的嚇人的成份居多,而且要是把這麼醒目的傢伙帶到半島酒店,估計陶安然沒抓到,裡面已經發生了因互相踐踏導致的群死群傷事件,我們也負不起這個責,所以只好不帶。防護用具更是搞笑,能穿在便服下面的馬甲式防彈背心只有兩件,其餘的都是跟防暴警察一樣的外穿式輕型防護盔甲。同理,我們這是秘密行動,也無法帶這種東西。 準備妥當後,我們分頭出發了。預計陶安然2:30左右離開半島酒店,我們還有1個半小時的時間趕往抓捕。可這時我們在陽泉北島,要到東島去,路上就要花接近1個小時。還是為了避免太顯眼,我們都開著單位的一般民用車,沒敢開ferrari的S735出來。如果開那個車,我們的時間就綽綽有餘。 2:14,我們終於陸續趕到了半島酒店。監視組基本就位時,還有7分鐘時間。按計劃,Ferrari第一個走入了酒店,我和郭光陸續進去。看著她曼妙的身影隱沒在酒店大門後,我突然產生一種很不祥的感覺,非常不愉快的感覺!自從去了天界,這種感覺一向很準,看來今天會是一場惡戰。我拍了一下郭光的肩膀,兄弟倆按下心頭的不安,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半島酒店。 2:25,我們來到了半島酒店二十一樓大廳平台。凡是進入或離開二十一樓以上的,都必須經過這個地方。我們確實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希望陶安然能夠囉嗦一些,多給我們一分鐘時間也好。可是這個中午時分,居然有不少妹妹上頂樓游泳池去,八部電梯都佔得滿滿噹噹的。等了兩輪,居然都是人滿。 這時陶安然很可能已經離開了房間準備往下走了,變數太大。我給郭光使了個眼色,叫他留在這裡作堵截,我準備一個人上去。這時一部電梯從下面上來,裡面還是擁擠得很。我再等不得了,擠了進去。電梯中間停了好幾次,到達陶安然住的36樓時,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我一出電梯,就看到了這樣一種場面——陶安然正從C區過道走過來,而先我一步上來的ferrari比我還接近他! Ferrari身著一襲黑色套裝,她的風姿和容貌在稀稀拉拉的來往人群中都顯得非常耀眼。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如果陶安然認識ferrari怎麼辦?這不是沒有可能的,ferrari無論在哪裡都是比較耀眼的明星。雖然她不認得陶安然,但在北京參加那麼多大會小會,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我在一瞬間確信了自己的這種感覺,足尖一點地,向他們疾衝上去。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陶安然手指一動,他後面的那個保鏢的目光指向了ferrari,同時伸手到懷中去摸槍。來不及了,我迅速開槍,把陶安然身後的保鏢打得倒飛了出去。他才掏出一半的微型衝鋒鎗向天上猛射一氣,打得大廳中央吊燈玻璃四射飛濺。四周人聽到槍聲響,一片鬼哭狼嚎聲,全都趴下了。我正準備再向陶安然撲去時,身後10米遠處的D區出口閃出一名他的保鏢來,舉起微沖對我扣動了扳機。我腿上一重,才躍到半截就墜了下來。同時背上一陣劇痛,也不知中了多少槍,眼前一黑幾乎暈倒了。 陶安然趁亂已越過了我倒下的地方,逃往了電梯廳。打了我N槍的那個保鏢繼續對著ferrari那邊一陣掃射,打得她躲在柱子後出不來。直到子彈打光,才扔掉槍跟陶安然走向電梯。這時附近幾層樓的人都趴下了,電梯來得尤其快。那個保鏢一邊等電梯,還一邊用手槍對ferrari藏身的柱子進行壓制射擊,讓她根本無法露頭。這時郭光聽到槍聲,違抗命令坐電梯上來了。那邊陶安然和保鏢叫的電梯才開門,他這邊上來的電梯也開門了。雙方都是瞬間遭遇,互相猛射一通。郭光的運氣實在好得無話說:對方的好幾發子彈都打在電梯門口,反彈到電梯裡把鏡子打得粉碎,可偏沒傷著他一根毛!郭光也給打得手忙腳亂,關了電梯門。候了幾秒種,才大吼一聲衝出來,可對面只留下了最後一個保鏢的屍體,陶安然已經逃走了。 按照我們的安排,陶安然只要走陸路,就絕對跑不掉,外面還有兩道崗等著他呢。小淫賊收起槍跑過來看我的傷勢,不住問我如何如何。我穿著防彈衣,但在那麼近的距離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微沖密集射擊了十幾發子彈,傷勢還是相當嚴重,而且右腿小腿、膝蓋處還中了彈,完全無法行動了。Ferrari這時也跌跌撞撞地跑來過來查看我的情況,她和郭光都在焦急地說些什麼,可是這時我耳鳴得很厲害,幾乎什麼都聽不到。看著看著ferrari流下了眼淚,我還不知道她在難過些什麼。這時郭光拿起對講機聽了聽,臉色大變地對ferrari說著些什麼,ferrari也一下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好像行動已經失敗了? 我突然一下子想起了當年偷襲無忌島的案例,難道陶安然是走水路逃跑的?這邊水路過去一公里就是日本經濟專區,那裡我們是無權隨意進入搜查的。也是這個事情太急了,大家都沒想到這一點。我心念一轉,已經有了主意,大聲地叫道:"聽著,我現在聽不清楚你們說話。陶如果是走水路逃逸的話,郭光快上50樓去接應bruce,他帶著折疊式短狙擊步槍!"ferrari立即對郭光揮了揮手,他快步乘電梯上樓去了。我稍微動了一下,腿上和背部中槍處都非常疼痛,眼前一黑又幾乎暈了過去。Ferrari不住流著淚對我說著"對不起"一類的話,把我的頭抱在她懷中,悲泣不已。這時我的神經緊張階段已經過去,劇痛不住襲入腦中。兩三次突襲後,我也失去了意識,昏倒在ferrari懷裡。 待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1月3日的清晨。病房裡空寂而整潔,空氣中飄著一股茉莉花香,看來這次住院終於達到規格,住中干病房了。我的右腿給包得嚴嚴實實地吊在一邊,身上掛著鋼背心,估計肋骨給打斷了好幾根。內傷也比較嚴重,野雞氣功都運轉不動。我無奈地接受了現實,按了按床頭的電鈴。不一會,護士和守在門口的郭光都進來了。郭光幾乎不顧我的具體傷情,要衝上來擁抱我,還好護士非常凶悍,把他罵得夾著尾巴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 "那天的事怎麼樣了?"我很小心地用微弱的力量說話,免得牽扯到背部內傷處疼痛。 郭光神采飛揚,跟我神吹起他的優勝戰績來:那天他到50樓時,bruce已經對上了快艇的陶安然開了十幾槍,可是——確實是軍體素質的差距——300米距離,他連那快艇都沒打著!而且你打不中就算了,不打都好些,bruce那個廢柴純粹還在浪費子彈,把彈夾都幾乎打光了,只剩最後兩發子彈。郭光幾乎是用搶的形式把狙擊槍奪了過去,第一槍就擊中了運動中的陶安然的胸部,跟著第二槍補射又把他爆了頭。這兩天中國GDI網上傳說這"兩槍爆頭手"的消息滿天飛舞,說得他似乎神勇無比一樣。 我知道小淫賊肯定是多有吹噓。不過這兩槍的成績隨便可查,起碼這個經過和成績不會是假的,他發揮得不錯嘛! 小淫賊陪我吹了一會,好像瞌睡得很,說是守了一夜了。我叫他回去睡覺,他假打了一陣,才說ferrari就快要過來看我了,他就不打擾我了云云,作出很偉大的模樣跑路了。我才休息了十多分鐘,門口有人敲門,我喊了句:"請進。"進來的居然是楊嵐。她也穿著醫院的病人服裝,進來了便坐到門口沙發上,對我說:"中校,聽說是你救了我,我是來向您致謝的。"我死盯了她一陣,淡淡地說:"同志間的照顧,應該的。"和楊嵐的對話很沒有營養,她說了些例行的客套話和安慰我好生養傷一類的鼓勵話就離去了。我幾乎能肯定她是無忌軍的間諜,埋藏得很深的那種,不然怎麼會有那種和我的筆記本匹配的通訊裝置?還好,現在她並不瞭解我的底細,我暫時可以不驚動她,說不定還可以有別的收穫呢。 不一會,ferrari來了。她已經知道了我甦醒的消息,給我帶來了一大束花。她給我帶來了一個不算太好的消息:我們的行動雖然成功地擊斃了陶安然,阻止了他叛逃這件事本身對中國GDI聲譽造成的巨大影響。可是陶安然隨身攜帶的絕密文件全部消失了,他的手提箱裡的只是一堆廢紙而已。無論是日本或者別的勢力得到了這些絕密情報,對中國GDI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這個case已經移交到內情局繼續偵辦了,不需要我們再插手。而東南組因為這次的快速反應、靈活處置得到了嘉獎。估計功勞最大的郭光會升級了。 "可惜,因為我考慮不周而且任性地堅持自己親自出動前線,使你受了傷。"ferrari垂著頭說:"我這兩天一直在責備自己,就怕你萬一出個好歹就不可挽回了。""沒關係的。"我努力露出了些許笑容:"雖然一直在昏迷,也覺得很寂寞呢。今天晚上開始,我們能繼續打電話聊天嗎?"ferrari抬起頭來,含著淚對我點了點頭。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章 過年 (更新時間:2003-4-3 2:21:00 本章字數:4996) 郭光因為得了表彰,忙得很——眼看過年,組織上順手給他授了陽泉十大傑出青年的稱號。雖然擊斃陶安然這個事情不適合到大場合裡作報告,免了郭光一個大麻煩,但相應的總結報告一類的文字材料是少不了的。他這回立功,東南組的老人多認為是我庇護他的結果,因此都不肯給他幫忙。結果他整天寫總結、翻來覆去寫報告,很少來看我。 我本來不喜歡到人多的地方,習慣一個人獨處。可是在醫院裡,卻非常希望有人來看望我、陪伴我。可惜的是,我在東南組還是一直沒交到什麼知心的朋友,只有ferrari和郭光兩個工作外的朋友還說得攏。同事們例行公事地來看了我一次,也就從此消失。說他們忙,我是不相信的。東南組在過春節前已經完全沒有任何任務了,現在上班只是混日子打發時間而已。 楊嵐的傷勢恢復得很快,一周後就出院了。出院時,她又向我來致謝了一次,我只好再次喬裝傻逼說了些客套話。而我一直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後,才總算能夠下床稍稍直立行走。內傷稍稍痊癒,氣息可以流通後,傷勢就好得快多了。 眼看傷勢見好,ferrari居然帶給我一個令我目瞪口呆的消息:她見楊嵐頗會兩下武功,而且做事精明幹練,在徵求了本人意見後,居然說通了北京GDI保衛總隊的領導,把她也調到了東南組。我聽了這個消息,心中不住叫苦,埋怨道:"大姐,這種事你好像該先跟我們商量商量。"ferrari裝作一臉茫然無知狀,反問:"這次好像就是因為可行動人手的缺乏,某個人重傷住院到現在吧?我添幾個人有什麼不對的,難道你認為她比你強所以嫉妒了?"她一裝傻,我就沒話可說了。還是那句話:因為最開始我扯了個彌天大謊,造成現在我什麼真話都不能說出口。幸好我已經把微型筆記本的一切自動連接功能都找出來關閉了,不然有楊嵐在側,實在危險得很。 到我傷癒出院時,正是大年三十。郭光因為姐姐結婚,回江蘇老家參加去了。據說譚康在我昏迷期間來看過我一次,但之後就又不見蹤影,好像他們要辦的專案比較多似的。總之,3065年的春節,看來是比較冷清。住院大半個月,家裡灰塵滿面。雖然我一向很懶,但既然已經髒到了上一會網敲個鍵盤都要蹭得滿手灰的地步,也就無法再視若無睹。春節了,做什麼安排呢?本來想過和郭光同去東南亞遊玩一圈,可現在少了他,我一個人也沒什麼興趣。好容易將家裡打掃乾淨,泡了杯茶正準備好生休息一下時,突然門鈴響了。 會是ferrari嗎?她好像說過如果有時間會來看望我的,是她嗎? 我剛走到門口,已經覺察到門外的女人不是ferrari.Ferrari並不會武功,而外面的那人雖然不至於讓我緊張,畢竟是貨真價實的武者。打開門一看,竟然是楊嵐。她穿著一身大衣,提著一個箱子,讓我在那一瞬間產生她要搬到我這裡住的錯覺。我愣了一陣,她突然展顏一笑,說:"中校,我回了一趟北京,把行李帶了過來。想起來今天是大年三十,應該拜會一下救命恩人,所以直接來這裡了。你的眼神怎麼不大對?請千萬不要誤會我有什麼別的意思。嗯,有些事想跟你談一下。"我瞅了瞅廚房裡菜刀的位置,確認了自己完全有實力和地利抵抗她可能的偷襲後才把她放了進來,神思恍惚之下,門都忘了關。楊嵐四處瞅瞅,說:"真是乾淨得過分,完全不像個男人住的地方。"我辛苦勞作了這麼許久,居然得到這樣的負面評價,真是鬱悶不已。低頭到一邊給她泡了茶端過來,問:"想談什麼事?"楊嵐卻不答話,雙眼微閉,突然全身紅光突現! 媽的,真遇到天災打到自己腦袋上來了!我連滾帶爬地往廚房沖,準備去抄凶器。這時楊嵐在後面叫:"中校,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是在感應一下你這裡有沒什麼監聽裝置,沒什麼惡意的。"沒惡意?天界特務潛伏GDI到了這樣的位置很不容易了,沒什麼特殊用意會主動在我面前暴露身份?我一萬個不信,還是保留著到廚房搶菜刀的姿勢不動。楊嵐很無奈地說:"我只是初級神將而已,不是你的對手。你這麼緊張要傳出去會給人笑的。"我滿懷疑心地還是拿了把水果刀在手,搬個板凳坐到她五米之外,說:"現在說吧。""你不覺得這樣好笑得很嗎?"楊嵐問。 "一點也不,咱就這樣吧。"我還是警惕地盯著她。 楊嵐說的話大出我的意料。她說她是一個無忌軍內部權力鬥爭的犧牲品,陰謀中的炮灰,所以給蹬到人間來作情報人員,希望我能夠給予她庇護和一定程度的幫助。我聽得好笑,問:"你不是開玩笑吧?我是GDI的正規中級軍官,不揭發你都不錯了,憑哪點還要給你打掩護?"楊嵐眼睛轉了轉,說:"反正我知道當初突擊無忌軍總部偷走衛星的人的身份和經過,我要被揭穿了一定會供出來的。"見我用吃人的目光看她,她忙補上一句:"我說真的,我不是情報員出身,根本就熬不住拷問的。""你知道些什麼?"我悶悶地找了一桿煙點上。 知道已經在精神層面上成功打擊了我,楊嵐一下子就活躍起來了。這回換成她主動,就在那裡笑咪咪地看著我,說:"坐近點,這麼遠我說話很累。"我給急得激動起來,正站起來持刀向她走去時,突然門給推開了,ferrari的腦袋伸了進來。她一看到這種奇怪的情景,手裡提的袋子摔了一地,尖叫道:"住手!你們在幹什麼!!!"我連忙對ferrari解釋,說是準備給楊嵐削水果,可ferrari一下子就揭穿了我——住院大半個月才回來,我這樣的懶鬼家裡哪可能有水果?這時楊嵐主動上來解圍,說她帶了水果回來的,所以∼∼∼所以∼∼∼事情就這麼掩飾過去了。Ferrari說是來邀請我這個單干戶到她家去過春節的,既然楊嵐也是一個人,那就一起去吧。我很狐疑地看了看楊嵐,覺得她既然能主動給我解圍,可能還是可以稍稍予以一點信任的。可還沒等我發表意見,楊嵐已經在雀躍叫好了。我很不耐煩地譴責道:"你幾歲了?這麼上竄下跳的。"楊嵐哼了一聲,說:"我20歲,你比我大多少?只是心老了吧。"ferrari歎道:"你們還在我面前比歲數,免了吧。對了,說了半天我也口渴了,把你的水果拿給我吃點,大黃這裡是吃不到這些東西的,幸虧有你啊。"結果楊嵐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口袋香蕉。我們仨的眼睛都在香蕉和水果刀上掃來掃去半天,忽然一齊大笑起來。Ferrari正坐在我們中間,左瞅瞅我,右看看楊嵐,忽然作出似有所悟的樣子問:"我是不是不該來,打擾你們了?英雄救美女,倒真是傳統的組合。"我倆一起瘋狂搖頭擺尾地證明她的嚴重錯誤。楊嵐率先發表意見:"大姐,我不喜歡這種死氣沉沉的男人,我比較喜歡有朝氣有活力的。"我連連呸呸道:"我這是成熟,你懂個P.大姐,我是你的忠實fans,怎麼會去跟這種小丫頭扯到一起去?"我倆這兩句話互相把對方都得罪了,幾乎隔著ferrari廝打起來。我一個不小心,給楊嵐揪住耳朵,腦袋給扯到了沙發上動彈不得。在發出殺豬般的號叫的一瞬間,不知是否是錯覺,我突然看到ferrari的臉有些紅了。 Ferrari給我帶了些食品、啤酒什麼的,因為剛才看到兇殺嫌疑現行,嚇得全滾到樓下去了。我跑去撿了半天才全部回收回來,進門就看到她們倆聊得起勁,問:"差不多了,要過去過年的話現在動身吧。"楊嵐一躍而起,說:"剛才大姐跟我說了陽泉這裡的一個風俗哦,過了年我們又可以幾天不上班玩玩了。"我看了看ferrari,見她笑得不健康,便不打算再問。不料楊嵐主動告訴我:"這裡的政府會組織20歲以上沒戀愛對象的公務員集體相親哦,相當於到南島的三日免費溫泉旅行!"居然有這樣的好事啊,不過和上百個不認識的人一起相親比較古怪吧?我看了看ferrari,她點了點頭表示確有其事。我回想了一下,說:"我們單位的單身漢有誰啊?好像都有伴了吧。我是一個……"看楊嵐不住地指她自己,忙說:"你雖然是,可是我對小丫頭沒興趣,還有誰……光光好像來了這裡後還沒交女朋友,也算。不錯啊∼∼∼"和光光旅行是很有意思的,他善於創造活躍氣氛,是相對沉默的我的有益補充。我正滿意時,突然ferrari說:"還有我,從英國回來後都參加了3次了,顯得很沒魅力吧?"領導說出這樣喪氣的話怎麼行?我和楊嵐倆馬屁精連忙趕上,一陣亂拍把她捧高興了,才一起出門。 外面風很大,風裡還夾著少許的雪花下來。Ferrari伸手接了一陣,卻是觸手即化,根本接不著,不由有點掃興地說:"在英國時還看過真的下雪,回來後就再沒有了,真是可惜啊。"我想起南京北京的大雪不斷,實在不覺得有哪裡特別好。而楊嵐則活躍非常,不住跳著蹦著唱些什麼"我愛下雪"一類的弱智兒歌。我只怕人家知道我認識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ferrari卻好像很喜歡她這種開朗的性格,說:"真羨慕啊,我在她這個歲數的時候整天讀書,從來沒這麼開心過。"趙船山府上的春節聚會卻出奇的簡單,沒有邀請什麼社會名流參加。總共也就是趙船山夫婦、我們三人一桌,只是個家庭聚會的形式。菜色很豐富,我在醫院裡憋久了,要不是顧著他們認識我而且欣賞我,早撲上去狂啃了。開飯之前,趙船山又拉著我給我看相,說我相貌不俗,有大貴之象。我實在是不信,只是跟他胡扯不休。楊嵐能說會道,很得趙夫人歡心,只一會就混得很熟了。 大年三十的夜晚過得很愉快。我想告辭時,他們全家都不放我們走,極力邀請再玩幾天。尤其是趙船山發現我會下象棋,更是死也不讓我出門一步。他不住海吹當年威風,說他那時在陽泉鐵牛街(貧民區)也是地方一霸,ferrari的伙食都有不少是靠他下象棋打麻將等出老千賺回來的。Ferrari不忌諱他說這些貧賤時候的事,只是聽他吹得離譜了才呵斥他一回。楊嵐雖自稱不是職業特務,可我看她跟陌生人拉關係的本事比我這個職業特務強多了,她更是要留下來不肯走。於是我們都在這大豪宅裡客房住下,一直玩到年初三都沒走。 初三一大早,我覺得再這樣呆下去不是辦法,便一大早起床準備開溜。雖然東南組的春節大假因為地方遠、工作閒兼目前又沒有case,居然有14天,可這樣老住在人家家裡,總感覺比較怪,打擾了人家。就算趙船山一家人並不需要為我們作什麼,也起碼是大大增加了他家的傭人的工作量。就在我躡手躡腳準備出門時,ferrari從外面進來了。她牽著一條大狗,看來是剛遛狗回來。一見我這鬼鬼祟祟的模樣,就詐唬我道:"想跑麼?小心我放狗咬你!"我急忙分辨,說是準備出去散步。Ferrari仔細看了我一陣,說:"我陪你去吧,我知道個好地方。對了,今天說不定會有人找我,你反正也閒著,幫我把手機拿著"我跟著ferrari向趙府的後山走去。她一身便裝,長髮飄飄,宛如仙子。而我呢,拿著她那部體積和重量都與磚頭類似的手機跟著,簡直像個馬仔,非常破壞氣氛。把這個感想對ferrari一說,她就不住鼓掌道:"我就說這機子又大又沉,拿著又不舒服又難看,果然你也是這麼想的。那你就給我繼續作貢獻,拎著吧。"走了好一會,走進了後山樹林,裡面道路崎嶇,可以說根本就沒有道路。Ferrari畢竟路熟,比身懷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野雞武功的我走得還平穩得多。好容易穿過樹林,突然面前出現一個籃球場大的平台,下面是五十多米高的懸崖,面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風很大,走近懸崖時簡直寸步難行。Ferrari抓著我的胳膊,一起慢慢走到懸崖邊上,觀賞著動人海景。 "這裡不比觀海亭差啊!"我驚歎道。 "當初買地時我就看中了這裡,可惜建好房子後就住校了,很少在家里長住。我爸也經常在外面忙,沒什麼機會到這裡來看,不然修一條路過來就方便多了。"ferrari迎著風伸展開雙臂,閉目感受了一陣,突然對我說:"這樣會感覺自己在飛呢,你試試看。"我照她說的做了做。可我畢竟不是海邊生長的居民,掌握不到風的規律,生怕風向一變把自己刮到海裡去,因此始終分心在腳下留了力。即便如此,我也感受到了自己在驚濤駭浪中迎風飛揚的感覺,確實很特別。正在這時,我插在腰帶上的ferrari手機突然響了,這一分心,我嚇出了一頭汗,癱坐到了後面。Ferrari看我出洋相,笑得前仰後合。我驚魂稍定,把手機取下來給她。她聽了一會,說了幾句"好吧",掛了機,對我說:"你的兄弟回來了。這下我們就可以湊成一桌打麻將了。"我苦了臉說:"我不打。"ferrari連推帶搡把我往回趕,說:"又不賭錢,你那麼小氣幹什麼,陪我們打打吧。"天哪,郭光又來了。這樣玩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趙府啊?不過,似乎也不是壞事。這一個春節,確實過得挺愉快的。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一章 賀歲杯殺人事件 (更新時間:2003-4-3 2:22:00 本章字數:5469) 我本來以為郭光一來,那就多半得在趙家呆到年過完甚至長假放完才能回去。不料事情的發展絕對出乎我們任何一人的預料:他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整裝打扮後的楊嵐,結果一來就對這個模樣不錯但內心邪惡(我這麼認為)的碎丫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郭光浪漫起來是不分時間場合的,也不管趙船山夫婦曾經誤認為他是女婿候選人這回事了,完全不顧影響地展開了攻勢。只用了半個上午,趙船山夫婦對他的一點好印象完全崩毀。而楊嵐雖然號稱自己喜歡年輕的有朝氣的,但遇到了比她還強的對手,也抵擋不住,中午飯都沒吃就落荒而逃。楊嵐一走,小淫賊跟著追了上去,趙家立即變得空曠起來。這時我再提出要走,就沒有那麼多強勢的反對意見了,只不過多留了個把小時吃了頓飯就出來了。 之後連續三天,我都找不到光光,只有一個人留在家裡上網什麼的。一天晚上和ferrari打電話吹牛時,她說起在港口附近的"風林"酒吧曾經看到郭光和楊嵐在一起喝酒,看來郭光的追求還是有點成績的。 對於他的進展,我並不感到奇怪。光光喜歡衝著女人淫笑,可悲的是大多數女人都會認為他笑得可愛而無害,反而因此在心理上對他不設防。再加上他在不對女人真心時,非常能說會道、死纏硬泡,據說他這樣蠻幹的泡妞成功率都在90%以上,相當驚人。最奇怪的是,除了他本人,我還沒見著跟他一樣作風的人能夠獲得如此成功的。 可是說到光光的表現,則相當令我吃驚。Ferrari說她窮極無聊,在一邊偷偷坐著觀察了他們很久。結果倆人就並排坐在吧檯前,個把小時都沒說一句話。當然,光光不說話不意味著他不採取具體的行動。據我的猜測,他既然沒跟楊嵐口淫,那上下其手對楊嵐進行不同程度的身體接觸騷擾是免不了的。可ferrari的回答更令我吃驚:"他沒有碰她一根指頭——當然,不是全無動作。他的手就在楊嵐頭髮、肩膀上空一厘米處游過來、游過去的,就跟在用氣功給人家治病似的。一個多小時啊,他都沒停過手,也不覺得累。"楊嵐雖然是側向背對著郭光,但她起碼是一個初級神將,與一般的女性是不一樣的,不可能傻呆呆的不知道郭光在她背後搞這些動作。楊嵐怎麼想的,我並不關心。 可郭光這樣的行為,要是給南國院的狐朋狗友知道了,一個個就算戴著潛水眼鏡,也會因眼睛暴突而破碎的。我很擔心他這樣的舉動背後的含義,難道郭光動了真心了嗎?對方是一個身份非常可疑的但已經可以確定為天界特務的女性,郭光能搞定她嗎? 不過我好像操得心太多,ferrari都笑話我把郭光當自己的兒子了。我轉念一想:郭光泡過的妞,數量上絕對是我的十倍以上,我在他面前倒是個情場菜鳥,為他擔心什麼,根本是操空心吧。 大年初七,一年一度的廣東-陽泉足球賀歲杯賽在陽泉北島中心體育場舉辦。這項賽事從陽泉特區成立的第二年舉辦,至今已經15年了。廣東地區是中國的足球熱土,廣東聯隊還可以從北方抽3個外援,基本就是個國家隊;而因為陽泉地區的特殊性質,陽泉聯隊由大陸移民、本土居民和日本僑民組成,又可以從日本抽3個外援,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杯賽是一種中日足球對抗賽兼體育交流盛會。因此規格是相當高的,現場一級保衛。 我在高中到大學期間,很喜歡足球。工作之後,因為忙於生計,倒有大半年沒看過球了。當年我們三兄弟在南京五台山體育場為南京隊加油的種種場景,現在還深記在腦海裡,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是那種可以恣意狂喊宣洩感情的年齡了。而郭光這時終於出現,說他已經邀請了楊嵐去看,要我也同去。我覺得當燈泡絕對不是好事,正想推辭,突然ferrari打了電話來:"大黃,今天下午有事嗎?"我看看家裡堆積如山的衣服和垃圾,艱難地說出一句:"沒事。""那陪我去看賀歲杯吧,陽泉地方高級領導都要參加,每年的例行公事。不過我看你的簡歷上寫著還是挺愛好足球的,應該不會是苦差使,怎麼樣?"居然會這樣再次四人同行,我哭笑不得地便說"好"邊對光光點了點頭。 下午14:00,ferrari開車來我家門口接了我,一起來到中心體育場。這時已經有一半的觀眾早早進場了,氣氛很熱烈。體育場門口有幾十個追星族MM不顧天冷穿著相當暴露的衣服,不住跳舞並高呼她們偶像的名字。我們下了車等了沒一會,郭光和楊嵐就來了。他們兩人都穿著便服,遠看上去還真像是一對情侶。我穿著便服,ferrari因為是以高級領導身份出席,穿著深藍色制服。她穿制服的模樣非常搶眼,不遠處很有些無聊男子在吹口哨,還有人偷偷舉起大炮筒一般的照相機拍照。 我們來到門口時,居然遇到了久尋不到的譚康。他隨口跟我們解釋了一下,說去東南亞抓個人,才回來。見ferrari穿著制服駕到,他只好又畢恭畢敬地給她敬禮。我在一邊拉著光光說:"瞧人家的一二一比你正規多了。"譚康見我說他壞話,氣得鼻子歪斜不已。忽然招手喊我們兩個到一邊去,先給我倆一人發一桿煙點上,悄聲說:"據我們得到的情報,你們抓捕並擊斃陶安然這個事情讓日本高層都很憤怒,可能有報復行動。我們給趙准將暗下保護哨都已經一個月了,今天人多眼雜,保衛難度大,你們也得多用用心把你們領導看著才行,不要光顧著看球。"郭光牛逼哄哄地說:"怨有頭債有主,是我打死他的,怎麼沒見他們來殺我?"大概是看到我和譚康的眼中都透出"你還不配"的眼神,小淫賊迅速啞巴了。 "帶著傢伙沒有?"譚康問我們。 郭光自從打死陶安然後,東南組為了保證安全,給他配了專用防彈背心和手槍。 不用按槍支管理條例定期上交,就讓他天天帶在身上。他揭開衣角給譚康看了看,譚康點點頭,給了他一個消音器,說:"裝上,球賽完了還我。這種場合不能有槍聲出現。"又面向我:"大黃,你的呢?"我攤了攤手,表示是空手來的。譚康把他自己的槍抽出來交給我,說:"我守外場的,用不著這個,你可要多小心啊。"回頭和兩位女士一起進場,郭光就說譚康有點神經過敏。我倒不覺得,反而幫譚康開了兩句腔,說小心點沒錯的。一路爭議到座位旁邊,看到高官雲集,方才住嘴。 主席台這邊,陽泉地區主要領導坐在位置最好的一排,其他應邀來的各部門重要領導零零碎碎地隨便坐著。如果想在一級保衛狀態的體育場裡用狙擊槍遠程刺殺某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近身攻擊的話,這個地方安全保衛最是嚴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可我一來到座位上,就感覺不對頭。這種感覺伴我已久,一直都沒有騙過我。 我們坐在比較靠前,位置較低的地方。座位在靠過道邊上,上下兩排分別兩個位置,活生生把我們分開。郭光肯定是想和楊嵐同坐的,結果被我以加強保衛為名扯到上面一排跟我一起坐,讓Ferrari和楊嵐坐在下面一排。他很是不爽,跟我囉嗦了半天。 人漸漸多了起來。運動員也都開始進場練習了,郭光看到他們耍精綵球技,不住興奮喊叫起來。他的這種情緒感染了前排倆女人,她們也跟著喊倆嗓子。如果讓ferrari在別的場合這樣喊叫,那是不可能的,可在這幾萬人的大球場,誰管這些呢? 而我怎麼都興奮不起來,將感覺延伸下去,似乎可以捕捉到一個潛伏的敵人氣息。楊嵐感覺到了我的異常,趁郭光去買水,轉過來對我說:"中校,你輕鬆些吧,球賽還沒開始呢。"沒錯,如果動手的話,應該是在球賽最熱烈,大家情緒最激動、不易察覺的時候吧。 比賽開始了,廣東聯隊開場即發動潮水般的進攻。4萬觀眾人氣鼎沸,大聲呼喊起來。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下,我終於發覺自己的修為有限,難以準確把握那股殺氣的方位。究竟他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動手?!冷汗不住地冒出來,我悄悄抽出了手槍,對郭光說:"有動靜,給我準備好。"看他一臉愕然,加上一句:"不是開玩笑的。"我和光光保持著高度戒備狀態守了十五分鐘,也沒有任何動靜。他逐漸開始懷疑我的判斷,伸頭縮腦地看球賽情況去了。這時陽泉聯隊中場搶斷得手,一個直傳分到右邊下底。右前衛9號靈活地晃過一名防守隊員,傳出了一個極好的弧線球,門前四名球員混戰中,後方插上的陽泉聯隊13號隊員一腳墊射,球進了!全場沸騰了起來。 就在這時,主席台後方突然一聲輕響,一個人影暴起! 這邊的保鏢素質比較高,一感到動靜,立即齊刷刷向那邊衝了上去,前排立即空了一半有餘。在剛進球的狂歡時候,倒也不怎麼顯眼。可我感到後面根本沒有人的氣息,那是個障眼法!就在這一剎那,殺氣從前方突起,我突然好像看到了ferrari面排座位的那個人正在反手將一把匕首隔著座位向她刺來! 我的視線完全被ferrari和座椅阻擋,按理來說是什麼都看不見的。至於究竟是我看見了,或者僅僅是出現在我腦海中的幻覺,那都無從考證。我隱藏了多時的內氣也突然迸發,眼前看到的動作似乎一下子都慢了下來。我看到那個人微微側過了臉,相貌似乎以前見過。我二話不說,舉起槍穿過ferrari的長髮,對著那個前排座椅扣動了扳機。 時間似乎又一下恢復了正常的運作,塑料座椅被子彈輕易擊穿了,打中刺到一半的匕首,發出了清脆的一聲撞擊聲,又射入了那人的體內,幾乎可以看到火星和血花並飛的情景。那人的身體猛地一震,突然消失了。 就在這時,全場慶祝進球的怒吼聲才從高潮慢慢低落下來。Ferrari的身體僵硬了,問我:"你發現了什麼?"我點點頭,說:"沒關係的,一切盡在掌握。"一邊叫郭光守住前排的過道口,自己站起來守在ferrari身邊,剛好監視住這邊的過道口。 我聽說過很多異術,如日本的忍術等,可以迷惑人的視線或者思維,造成施術者不存在的假相而遁形。對手的功夫還是到家的,起碼我看是看不見他。可現在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了,他就躲在剛才他坐的位置左邊五米遠處,準備伺機再動或者逃跑。忍者這類特殊人員往往有製造混亂的特長,我雖然已經知道他的所在,但沒有把握將他一擊殺之。如果他放棄任務改為挑動球場騷亂,傷到了別的高層領導或者無辜群眾的話,那我就比較失敗了。跟他慢慢耗吧。 郭光警惕地守著他那邊,我則顯出輕鬆的神色,好像看著球賽的進程,實際上神智一直在探索對手的動向。他始終在原地不動,看來很能忍。不過直接被我一槍擊中背部,他能挺多久呢? 這時廣東聯隊策動了反擊,表演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短傳配合後,前鋒11號向陽泉聯隊禁區前沿弧頂處帶球突去,眼看要發動遠射了。我突然感到敵人的氣息在快速向郭光那邊移動,看來他想悄悄晃過危險性不大的郭光,再向這邊刺殺過來。事不宜遲,我大喊一聲:"1點方向速射5,發!"這是軍訓時學來的口號,在噪音大的人群中倒傳得遠。這方面郭光和我配合比較默契,聽到我給他下指令,立即向1點方向的地面連射擊5發。敵人的人影一現,看來又給他擊中了。就在這同時,廣東聯隊11號遠射成功,全場一片噓聲,又蓋過了我們的這次行動。 又候了一陣,上半場比賽結束了。陽泉聯隊和廣東聯隊各進一球,1:1戰平。我和光光始終守在兩邊過道口不動。譚康等得到了消息過來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只是簡單回答他"事態在控制中",沒一點放鬆對敵人的感應監視。只看到敵人躲著的那一排的座位下面逐漸聚出了一灘血,如一條小溪般一級一級流下去,最後消失在最下面一排座位下的下水道口。 一直到下半場開始,敵人都沒有新的動靜。下半場比賽,廣東聯隊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攻勢如潮。敵人發出的殺氣也隨著全場喊聲的潮起潮落一次次的提起又放下。他始終找不到機會再次行刺或者逃逸。那條"血河"仍然在一點點的流淌著,守了這麼久,我真是很佩服那個傢伙的血量,真是海量啊。 我和郭光一直守到了比賽結束,腿都站僵硬了。等全場球迷都散得差不多了,譚康才帶了一隊全身裝甲的武警到場展開搜索。不多時,他們在一個很狹窄的地方發現了那個人,好像已經半死不活,抬上擔架送到醫院去了。 我還很少持續這麼久集中注意力和內氣,完了下來疲憊不堪。郭光提議再去喝酒慶祝死裡逃生,我也推掉了,就想回家睡覺。回到家後,我幾乎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可是,好覺不長。大概到了晚上八點左右,ferrari打來的電話把我驚醒了:"你吃了飯沒有?""還沒,很累,不想運動了。"我疲憊不堪地回答。 "關於今天的刺客,有點情況,我馬上到你這裡來跟你當面說。"ferrari說完就掛了電話。 會是什麼事呢?我想不到。又小憩了一陣,才懶洋洋地起來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等ferrari.不一會,她就趕到了,臉色凝重地看著我。我把她請進來坐下,問:"刺客呢?""你打死的刺客……"ferrari剛一開口,我就搶過來接著問:"死了嗎?是什麼時候,怎樣死的?""他給你們堵截在那裡動彈不得,又先後中了三槍。傷勢不重,純粹流血過多死掉的。"ferrari說著說著,聲音不斷低了下來:"現在身份已經查明,他是東京GDI的特別外派人員,表面上和他們沒有關係,但這邊已經掌握了他的情況。名字叫內籐彌生……是,"她頓了一下,好像鼓了一口氣才說出來:"你的日本女朋友的親生哥哥。"我的腦袋"嗡"地一聲響,她接下來說的話,我什麼都沒聽見。我的靈魂一下子似乎飄出了軀殼,在離地三米高的地方俯視著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樣的表情、該有怎樣的反應。過了好一會,才發現ferrari不住地對我說:"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們還有復合的希望,我不知道該怎樣補償對你造成的傷害……""什麼都不要說了,沒關係的。"我邊冷漠的回答著,邊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在窗戶玻璃的倒影上,我看到了自己冷酷無情的面容。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二章 南島之行(上) (更新時間:2003-4-3 2:22:00 本章字數:5377) 賀歲杯事件後的一周裡,我都只呆在家裡。Ferrari偶爾打電話來,我也因為沒什麼心情,跟她說不了太久。郭光忙著追楊嵐,來象徵性安慰了我兩回,我就以其沒有誠意為由把他趕跑了。 很難得這樣別的事都不想的呆在家裡休閒,就連上網什麼的,一時也失去了興趣。我除了安排三餐、偶爾打掃一下衛生,基本都是獨自坐在窗子前發呆。這個時候,我突然發覺自己潛意識裡還是想挽回和寒寒的關係的,那麼久的融洽相處,絕對不可能說忘就忘。至於為什麼我當時會那樣的表現,我也無法理解自己,也許是心中有了五月的關係? 可是,五月又在哪裡呢?她的存在,遠不如寒寒般現實。 也許人性本來如此,只有徹底失去後才知道得來的不易和喪失挽回機會的可悲吧? 我對內籐世家有一點瞭解:內籐家在大時代前本來是經營漁產生意的一個小型財團,因為大時代的衝擊而破產,全家人都投入戰爭中去。雖然戰死者甚眾,但最後剩下五位英雄,都是在戰場中積累下不朽戰功的。他們同時具備了相當的政治和經濟頭腦,在大戰結束後迅速滲透到日本重建工作的各個角落裡,使得內籐家在五年內就迅速崛起進入日本一流財閥集團中。 因為內籐財閥崛起的特殊性,他們與政治、經濟、軍事界的聯繫都非常緊密。在現在看來,就是同時滲透到了GDI、政府和經濟界中(光是我接觸到的:寒寒在GDI,她大伯在日本大使館,家裡又在搞經濟),可謂三位一體。內籐彌生出了這樣的事,日本GDI在官方檯面上只有吃暗虧,但內籐家私下裡會怎麼對待,我就無法預測了。依照寒寒那麼重感情的性格,我和她估計再無重來一次的可能了。 寒寒確實挺好啊。我喝著自己沖的味道不正的咖啡時,慢慢地回憶起了她的種種好處來。這就是身為懶惰男人的犯賤。犯賤一周之後,終於到了要回去上班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組裡的人知道這件事會怎麼評價我呢,想來不會有什麼好的說法。 在東南組上班,有一點比較麻煩,就是要反覆換衣服。Ferrari不要求我們穿制服,但規定上班時間都要穿著正式,也就是西裝革履什麼的,還得打領帶。遇到要出任務時,又得手忙腳亂地換便服出去。好歹在家休息這麼多天,衣服什麼的都收拾好了的。我作好接受大家批判的準備,考慮到形象整齊的話,被那些女同事批判得可能要輕點,於是六點鐘就起床,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慢條斯理的把襯衣、領帶、西裝穿好。可是起來得太早了,一起弄完了才七點半,離上班還有個把小時。我又怕把衣服弄皺了,於是坐得筆直開始修煉野雞氣功。誰料到才開始,樓下就響起了ferrariS735的喇叭聲音。怪了,ferrari這麼早就來接我上班啊? 走到陽台上一看,ferrari卻穿著一身便服,不像是去上班的樣子。她見我穿得如此正式,掏出手機給我打了電話上來:「現在太早,我怕吵了你鄰居。你穿這麼多幹什麼?」我傻問道:「今天不是假期完了,要上班嗎?」ferrari笑道:「上什麼上,我昨天給你發的郵件你沒看嗎?今天是陽泉的光棍公務員集體溫泉旅行,快把衣服換了過來,免得遲到了,還要去接郭光和楊嵐呢。」 我昨天晚上作了最後的懷念,沒有上網。原來這個活動在我們剛上班的時候舉辦,真是一種福利啊!我迅速換了衣服,隨ferrari同去接了郭光和楊嵐,向南島開去。 南島溫泉休閒莊搞得不錯,是大陸和日本的旅遊者必來之處。我們車快,趕到時時間還早,就隨意走了走。Ferrari確實是常客了,光是集體相親就來了3次,不住給我們指點景色和遊樂之處。待到接近中午,人才基本到齊。陽泉特區行政長官向大家講了個話,又臭又長不提,反正是很剎風景的。在他看來,我們不過是一群沒人要的癡漢怨婦而已。好在幾乎沒人聽他說話,都在下邊開小會。他口沫橫飛地講到了午飯時間,方才罷手。大家去集體用餐去了。 這個活動既然是集體相親,那麼搭訕什麼的自然是合法化的並且是受鼓勵和保護的行為了,來跟ferrari和楊嵐搭訕著甚眾。楊嵐這個長著狐狸尾巴的女人表現出一副不知所措狀,幾次幾乎被人給拉走。郭光義憤填膺多次,也是不堪其煩。我笑話他道:「怎麼,你也去勾幾個妹妹就是了,把人家看那麼緊幹嗎?反正一上班她就坐你對面,又跑不掉。」郭光正色道:「大黃,凡事有輕重緩急。嵐妹妹還沒勾到手,那當然暫時放棄別的機會。」我連聲呸呸道:「你不是誇耀你能夠『時分復用,多線程運作』,同時跟蹤八個目標並泡三個目標的嗎?」郭光面不改色道:「那是輕量級的對手,嵐妹妹得多下苦功,集中火力才行。」 我似乎看到了一代淫星的墜落…… 結果我們一夥中,倒是ferrari最先不勝其擾,提議四人一起行動。這個提案對郭光非常有利,於是他大聲喊叫,都不等楊嵐發表意見就通過了。郭光和楊嵐走在前面,我和ferrari走在後面,一有人靠近就揮手示意他們用不著靠近了。靠這個樣子,才用最短的時間穿行過充滿飢渴男女的休閒莊,來到餐廳裡。 我們佔了一個四人的小桌子,就可以不用再和不認識的人多費口舌。飯菜什麼的都相當豐富,水產居多。我們中間只有ferrari是本地居民,其餘三個看到許多不認得的菜色都驚歎不已。吃了一會兒,就開始吹牛逼了。郭光幾乎每句話都帶上捧楊嵐的語言,也不嫌肉麻。楊嵐先還作出一付排斥表情,越聽越是開心(看來這一點上天界和人間的女性沒有任何區別),不住吃吃笑起來。我斥之為「淫笑」,結果受到他二人的聯手攻擊。哎呀,多年的兄弟突然倒戈,我是嘗到了「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滋味了。 關於我的話題,就好扯得很。他二人開始審問我的戀愛經歷,問我是不是想明年還來參加這個鬼扯的集體相親活動。我說了些「看天氣」一類的消極回答,引起他們大不滿來,更加不放過我了。 「大黃,我這麼說。我們三兄弟是一起認識寒寒的,譚康是第一個動手追的。你當時跟我是怎麼說的?」郭光逼問道。 「說是感覺距離遙遠吧,畢竟是異國人,家裡還那麼威風。」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所以我就說,我一直不看好你們兩個。這不是馬後炮啊,我一直是這麼想這麼說的,不信你問譚康去∼∼∼」郭光才說到一半,楊嵐插進來:「難道家庭背景和你相差太遠就不行嗎?愛是沒有理由的,這些問題不應該成為問題。這麼問你,如果讓你在日本女朋友和我們趙姐中間選,你會選哪個?她們兩個家世差不多的強盛啊。」 Ferrari好像在對笑著她說些什麼:「怎麼把我扯進來了,不要啊∼∼∼」一類的話,可我只聽了前半截就沒注意聽了,我的思路給她引導到了這個話題上來。對啊,她倆的背景幾乎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外國人,一個是本國人,而我根本就沒有國家民族對立思想。我會選誰呢?只一剎那,我反應到在這個場合仔細考慮這個問題就是上了楊嵐的當,於是立即清醒過來和ferrari一同岔開了話題。話題接著轉移到郭光和楊嵐的身上,楊嵐就等於被三拱一,苦不堪言,連連向我和ferrari拱手苦笑道:「哥哥姐姐,我已經夠煩了,求求你們就別來添亂了。」一邊用力用胳膊肘頂開靠近的郭光:「你給我離開點,我呼吸都困難啦!」 天界狐狸精被人間小淫賊強烈壓制,我心裡真爽啊。 這種外出活動,往往轉變成大規模的賭博運動。我實在是排斥這個,可是他們都威脅我,說我如果不陪他們打麻將,就立即開除我,今後兩天也都不跟我行動,讓我一個人在這裡混三天。我只好接受了威脅,陪他們打了一下午麻將。 一上桌子,就發覺楊嵐打麻將超狠,看來在無忌軍時也是數一數二的賭棍,幾下把我們打得潰不成軍,只有郭光還稍微好一些。我和ferrari心有靈犀地發動輿論攻勢,說她愛護未過門的老公云云。楊嵐開始還分辯一陣,後來發現實在說不過我們兩張嘴,郭光又在一邊賊兮兮樂呵呵地坐享其成,不由大怒,將火力轉移到郭光身上。 我和ferrari身上負擔頓時減輕,開始了三人斗郭光一個地主的作戰。打到下午六點散場,郭光給打得體無完膚,向ferrari借了五次錢。折算起來,他一直到八月份都領不到一分錢工資。我好心勸他,說一定要把嵐妹妹泡到手,那樣出去娛樂時還可以靠她賺錢,不然這幾個月只有練氣功辟榖了。郭光深以為然,連連點頭不已。 麻將既然已經打完,就要安排吃晚飯的事了。午飯時間ferrari已經許願要讓我們吃到陽泉海鮮特色,她就去聯繫用餐事宜去了。小淫賊跑去上了廁所,麻將桌前就只剩我和天界小狐狸精楊嵐二人。我覺得見著她尷尬得很,說話也不是,不說話沉默著又非常難受。楊嵐這時突然繼續中午的話題,問起我個人感情的事情來。我很不耐煩,說:「大人的事你小孩家不懂。」她聽了微微一笑道:「你心裡還在牽掛著那個天界女子嗎?」 這一句話簡直如冷水灌頂,把我渾身澆得冰涼。我目光一橫,向她看去。她似乎受不了這種壓力,舉起手來連連躲避,說:「中校,你對女性要溫柔一些。你現在估計已經是三級神將的水準了,不要對我這個可憐的初級神將用你色瞇瞇的小眼睛放電好不好?」 我不理她的調侃,心裡驚駭非常:五月和我的事非常秘密,除了韋小寶垂死前見過她一面,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在場過,怎麼她會知道?楊嵐這時又開口了:「她對我說的,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我注意到楊嵐已經在用天界語對我說話了,潛運功力四周掃瞄了一通,沒有發現監聽裝置,便開口問道:「她還會再出現嗎?」 「你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的。」楊嵐歎了口氣:「我是她的好朋友,我的想法什麼都是全為她好的。所以請你聽到我說任何話都不要過於激動,對我動粗--我不是你對手,我再三聲明了,你可別動手啊。」 「說下去。」我簡單地答道。 「你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雖然經歷有些特別。但就目前看來,也只是一般人之上的水準而已。你處於不高不低的狀態,沒有動搖天下的實力。簡而言之,你沒有一點配得上她的條件。」楊嵐一句話就把我全盤否定完了。 作為本人,聽到這些話當然挺不是滋味。可是細細品來,也是那麼回事。可是為了怎樣的女子,需要有動搖天下的實力呢?我把這個疑問向她提出了。楊嵐微微笑了笑:「中校,你有一點很讓人喜歡,就是不愛追根問底的發掘別人的隱私。但是因為這樣,你到現在都不清楚你愛的女子的身份。」我沒閒心聽她對我的嘲諷,揮揮手道:「她是不是叫五月?我在無忌軍網站上根本查不到她的名字,是假名嗎?她是貴族或者高級軍官嗎?」 「那是她的真名,不過是乳名。她把乳名告訴了你,看來真的喜歡你啊,我也覺得很遺憾。」楊嵐突然正色道:「她不是什麼貴族,而是無忌軍最尊貴的長崎家族繼承人,和你相識的時候剛剛繼承無忌軍家主黃金王座。正式名字是∼∼∼∼∼」 她口中說出了那一百多字的冠冕堂皇的無忌軍長崎六世家主的正式名稱,可我已經有點頭暈目眩,不能自已,完全沒有聽進去。過了好一陣,體內野雞氣功流動起來,頭腦稍微清醒,才聽到楊嵐問我:「怎麼了,你還行嗎?我還需要繼續說下去嗎?」 「說吧,我挺得住。」我深吸一口氣,問:「有一事我始終不明白,她的法力非常高強,但我初見她時,她竟然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還幾乎被叛軍殺死。那絕對不會是做作,她騙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處?這一點我始終沒有想通,所以對她的身份也始終存在有保留的懷疑,不能透徹地推斷出來。」 楊嵐沉思了一陣,說:「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你幹過那個任務,應該知道天地閘是要家主運天人逆轉功,把自己血脈變為人間血脈才能進入的。無忌軍家主傳到五月已經是第六代,其中只有一代有人間配偶的加入,所以人間血脈是在不斷淡化中。天人逆轉功有一個最大的副作用,就是運轉成功後,會有一段時間完全失去功力。人間血脈越弱,這段失去功力的時間越長。第二任家主據說只需要一刻鐘就能恢復,但到了現在的六世家主,這段時間就相當的長了。本來在天地閘保護之下,也沒什麼問題,可你又把失去功力的她拖了出去!於是就……那麼,這個……讓實力極弱的你表現了一回英雄救美。」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聽她這麼一說,我回想到了當年的情景,臉上不禁浮出了笑容。謎團一個個的解開了,而最終的謎底是什麼呢?我向楊嵐提出了最後的問題: 「她還有可能在我面前出現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楊嵐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讓我非常不爽):「你微不足道,可她肩負天界的半壁江山。對她來說,那尊黃金王座即是榮譽,更是沉重的責任和壓力。如果你身處她的位置,你也將體會到,會有那麼多的事都不由得你自己作主。她甚至曾經考慮過放棄一切跟你走,但還沒得到你積極的回應,長老們就發現了這件事,威脅要殺死你。」 要殺我的話,機會很多,為什麼現在都沒有動作呢? 沒等我提出這個疑問,楊嵐接著給出了答案:「家主已經答應了他們,負起歷史的責任,端坐於黃金王座橫掃天下。作為交換條件,長老們放棄對你的一切處置,她也自願放棄自己那一段記憶,專心致志於無忌軍的經營攻略。」 聽到這裡,我的心已經不住地沉了下去。好像自己已經沉到了游泳池的深處,只聽到岸上的楊嵐發出了不清晰的聲音:「當下次你與她重見的時候,她已不再認識你。 你們注定只有成為陌生人擦肩而過的命運……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三章 南島之行(中) (更新時間:2003-4-3 2:23:00 本章字數:6401) 我呆坐了不知多久。小淫賊已經回來了在和楊嵐套近乎半天了,見我不說話正是求之不得,{奇.書。網}也沒有理我。他們在一邊說得熱烈,我在這邊充耳不聞,完全在自己的隔離世界裡思考著。 如果楊嵐不提這件事,也許再過幾個月、一兩年,我就會把五月忘掉吧? 她那麼久沒有再出現,我已經考慮到了最壞的可能。之所以心中尚有那麼一線期待,也許正是男人的通病:得不到的才是最寶貴的。我是這麼想的嗎? 我發現了人性之最可悲之處:難以持久。感情可以淡化,仇恨可以遺忘。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永恆存在的證據。當年渚先生折辱我時,我深深地恨他,立志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爬到高位,當面羞辱回去。可是現在呢?我好像已經完全不記得那些屈辱和仇恨。我爬得很快,但現在似乎已經失去了目標。我是在為了什麼戰鬥? 我又是為了什麼放棄了和寒寒的感情? 這些問題都難以找到一個能說服我自己的答案,我只得一個個的推到一邊。知道五月的身份後,我連像當年一樣豁出去搏一把的勇氣都不再有。當年渚煙的事刺激了我後,我搏了一把,現在得到了遠比同齡人高得多的位置。可是在地位之外其他的方面,我什麼都沒有得到,失去的也不再回來,而且好像失去的更多。現在,難道我還能取得更大的成就,奮鬥到「搖動天下」的地位,以救回被魔王奪取的五月嗎?五月又是否真的希望我成為那樣的人,或者說能等到我成為那樣的人的那一天呢? 我如果奮鬥到那個份上,差不多退休了吧。換句粗俗的話說,要混到性無能階段才有可能奪回我的公主,我有這個毅力這麼幹嗎? 如果有人說我臨陣退縮了,那麼請換到我的位置考慮考慮? 就在這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裡,我的思維經歷了從大學以來的五年時光,算是難得的一次自我檢查,深刻反省。郭光終於發現我不太對頭,連連在我眼前晃手掌測試我是否死機。我這時剛好清醒過來,撥開他的手道:「我在練氣功,休得打擾。」郭光迅速離開幾米遠道:「原來在蓄屁,太陰險了!」 我付之一笑。野雞氣功對我的心境調整作用頗大,就這一會,我似乎已經走出了原來尚有一絲幻想的世界,開始認真地考慮現實情況了。楊嵐冒出一句:「你終於清醒啦?」我點點頭道:「算是想通了,我們這樣渺小的人類,在時代洪流中真是微不足道啊。」 郭光自然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他認定我是在思考些「人類為什麼要吃飯」一類的空曠問題,恥笑了我一通。楊嵐這時還是知道好歹的,沒跟著欺哄刺激我。其實我和五月接觸很少,這次的打擊還遠不如寒寒那次來得大,我很快就調整好的心境,和他們說笑了幾句。這時ferrari過來叫我們,同去吃日本料理。 陽泉這個地方很多風俗都與日本接近,尤其是比較有檔次的休閒娛樂場所。 Ferrari帶我們來到的地方不但是日本老闆開的,裡面還有很多日本遊客和移民在划拳取樂。日本人在人前人後都規規矩矩的,唯獨上了酒桌便完全撕毀偽裝,吵鬧起來完全不考慮別人感受。楊嵐給他們吵得直翻白眼,不住想跳起來抗議,給ferrari拉住了。她向我們這些外來人介紹:這就是風味所在,別理他們,我們吵得比他們更厲害就行了。這一點上,我和郭光還算是有經驗,畢竟都曾到過日本。隨著料理不斷上上來,我們也開始吃喝吵鬧起來。我們這一堆畢竟有三個都是軍事素質過硬的,吵鬧起來底氣十足,立即在氣勢上壓倒了那些日本鳥人。 Ferrari點的東西都很好,然而我卻覺得這氣氛如此熟悉!在我通過了監察部的審查後,在北外分校與龍二等人一起度過的時間裡,這樣的場景經常出現。耳邊的狂呼亂叫,桌上的日式料理,莫不讓我回憶起與寒寒、龍二和伊賀京四人一起瀟灑痛快的往事。寒寒和五月影子和經歷不斷在我眼前重合再現,讓我揪心的痛。楊嵐裝作很關心我的模樣,說:「瞧你心情不好就少喝點,不喝算了。」郭光哪裡理會這些,扯著我簡直是往我胃裡灌。Ferrari喝酒之後也鬧得厲害,不住灌我酒。 楊嵐的話說得沒錯,我是心情不好。我本來以為我已經完全調整好了心情,這時才發現剛才的愉快感覺只不過是用一張紙糊上了心上的那個大洞,一折騰就原形畢露。再給他們提一提這方面的事情,那感覺就如冷風直從前胸透心穿出後背去。心不住地陣陣收緊,好像全身血液都在迅速流逝。一時悲慟起來,老淚縱橫。媽的,喝就喝,咱不指望一醉解千愁,就喝死了拉倒也好! 我用各個擊破之計分別攻擊ferrari和郭光,喝了不知多久,郭光終於給放歪倒在一邊不能動彈了。再轉過頭來攻打ferrar時,以喝酒直爽著稱的她也被我灌急了,居然找借口說明天她作為領導還要開小會,為了保持形象不肯再跟我喝。這種廢話在酒漢面前沒有說服力,在失去戰鬥力的郭光、一直煽風點火的楊嵐等人的煽動下,我簡直象自爆兵一樣衝上去和ferrari血拼。開始三杯對她兩杯,到後來兩杯對一杯、三杯對一杯…… 這時,眼皮、臉皮什麼的都喝成木頭感覺了。我晃著如石頭般沉重的腦袋看到旁邊已經堆了四箱喝光了的啤酒空瓶,卻完全不感到吃驚什麼的。到最後跟ferrari拼五對一時,店老闆終於過來干涉,說他們準備打烊了,幾乎是強行把我們驅趕了出來。 我是給郭光架出來的。走在外面吹了一陣冷風,趴到路邊樹上狂吐了一陣,頹然坐倒,起立不能。郭光和ferrari也喝得腳軟了,只有楊嵐還清醒。她跑到路上候了一陣,叫來了一輛出租車。我正準備跟ferrari走先時,給郭光和楊嵐一人拉住了我一胳膊。我實在反應不過來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嘴裡只是含混不清地說:「不怕我當電燈泡妨礙了你們?真夠傻逼的。」那兩個根本不答我的話,跟ferrari隨便說了幾句,叫出租車載著她一人走了。我還想追時,郭光說些什麼「她住的高幹樓晚上關得早,又要注意影響,咱們晚點都可以。」,我聽著覺得好像有理,也就沒再爭了。 南島這麼繁榮的旅遊勝地,晚上居然難找出租車。我在路邊蹲了好一會,怎麼都沒見著車來。楊嵐提議:「我們一起走回去好了,最多就半個小時。反正人多也不怕。」 於是三人同行,郭光走在最前面晃來晃去,楊嵐在中間走得穩健,我在最後以殭屍步跟著走。楊嵐這時開始對我發難了:「懲什麼英雄,喝死了就完了嗎?為了那個已經失去不可能再挽回的女子這樣,你是不是男人啊?!」 聽了這樣挑釁的語言,我只想撲上去扁她。可是不要說身體,現在連腦子都是麻木了大半,如何能夠順暢地運動?頭腦和手腳無法配合靈活,立即摔倒在地。郭光這時轉了過來蹲下。沉痛地說:「大黃,你跟寒寒已經夠了,別在拿這事來折磨自己了。」 啊,小淫賊會錯意了。 接下來的談話就完全在會錯意的情況下進行。但在一個清醒的狐狸精和兩個醉漢參與的情況下,居然把兩件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扯到了一起來說。這個事情上,楊嵐和郭光的意見是一致的,要我趕快收拾心情,把那已經不可能的東西毫不留戀地捨棄,尋找自己新的生活。我扯著喝麻了的舌頭與他們邊廢話邊行走,不知過了多久才回到我們住的休閒莊門口。雖然已經很晚了,不過今天這樣的事好像發生了不少起,保安一點都沒有為難我們就放行了。我想回去睡覺,可是楊嵐不肯放過我,在她的暗示和指導下郭光也不放過我。他們幾乎是用綁架的形式把我扯到了人工湖邊涼亭下坐著。 楊嵐問:「中校,這回問你的問題你可得說實話。咱現在不管你以前的那些感情糾葛了,就算一時不能忘記,慢慢的也總會淡化。可你得立足現實了,不要老想著自己在那些虛無飄渺的世界裡去,你不是那世界的人。問你吧,你是不是喜歡趙姐?」 我本來基本都快坐在那裡睡著了,給她這一句話激得立即醒了好幾分。郭光也立即參與到逼問的行列中來,叫我立即老實交代。本來我不可能對楊嵐這個狐狸精交代這些事情的,可是一是酒喝麻了,二是郭光在側鼓推。我喃喃地說:「沒錯,你們猜的不錯。說實話,你們勸我的那些話,我心裡都明白得很,我也沒有一個勁的鑽牛角尖。我早就知道以前的那些感情都已經過去了,基本都不現實不可能了,我又是個現實的人,可我傷心一下不行啊?!」 郭光和楊嵐見我鬆口,立即熱情不已。能從我這樣緊口的人身上挖出八卦新聞來,那簡直是重大收穫。倆人連忙勸慰我,說傷心總是難免的--接著說。我這時明知他倆的意圖,可憋得太久了,也想傾訴一下,就一口氣說了下去:「我是挺喜歡ferrari,可是顧慮一樣的很多。我不知道她對我的想法是怎樣的,而現在我已經面臨太多的失敗了,簡直沒有信心在這麼短時間裡再接受一次被拒絕的體驗。而且,你們也知道實際情況,她家裡那麼有錢,她比我大好幾歲,官銜又高不少。我已經升得夠快了,如果公開追求她,外人會怎麼看,怎麼想?都會說我為了升級不顧一切手段了吧!」 這些話一口氣宣洩完,我終於舒服了些。因為說得過於激動,又不住落下淚來,不住的大口喘氣。楊嵐好像比較能體諒我的想法,沒有再緊逼上來。可是這裡既然有郭光存在,今晚就不可能以我們都老實回去睡覺這樣的平淡方式結束。郭光開始勸誘我:「怎麼會呢?大哥,我多瞭解你啊。大姐這樣好的女子,你不追,萬一有別的條件比你好得多的追,那可就悔之晚矣。你想想看,她確實已經面對年齡的逼迫了,雖然現在才剛滿27,還不算太晚,但不太可能再等你個3、4年。你就想著等你滿了25,夠條件並且還立了足夠的功升上校時,再和她交往。可人家那麼好的條件,憑什麼等你!你想想看,花堪折時直需折,莫待花謝空折枝啊。」 小淫賊居然把採花賊的名言拿出來勸我,不過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但我心中的疑慮還是難以打消:「差距太遠了,真的太遠了。當然,我承認,對她,我又主動接近,去靠近,去追趕--的想法,對寒寒什麼的就沒這種想法。怎麼說呢?是種緣分吧,你要說寒寒哪裡不好,都說不上來……」郭光打斷道:「現在不准提寒寒,說大姐的事。」我一咬牙,說:「我再奮鬥個一年,看如果能取得一些成績,可以直面無愧的面對她時,一定向她提出。」 這話一說,小淫賊和楊嵐都跳了起來,連連指責我開空頭支票。我分辯道:「我是認真的,絕對認真--一年之後,你們作證--一年之後,就算我什麼都沒取得,我也會對她說出我的想法,我的感受。哪怕面對她的拒絕也不怕,再等一年!」楊嵐橫眉豎眼地叫囂道:「你知道在這個年紀上,一年對於女子代表著什麼?你還青春年少,耗得起,人家憑哪點等你一年?」 沒錯,不說出口的話,她沒有任何義務等我。 我還在想這個事情呢,郭光已經跳了起來:「媽的!大黃,老子算是看錯了你。還當我們三兄弟的老大,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一樣!你告訴我大姐住的地方,我去跟她說!」 ferrari等少數幾個高層幹部是專門住在休閒莊的外賓高幹招待樓12幢和13幢的。 因為郭光忙著追楊嵐,行李什麼都是我幫ferrari帶過去的,他們不知道具體地點。我哼哼邪笑道:「小淫賊,你休想壞我的事,老子就不告訴你。」郭光一跳三丈高:「大黃,你看扁我了。難道你不告訴我,我就沒法了?高幹樓就住了那麼幾個人,我挨個敲門去問就是。」我揮揮手道:「門衛室有武警看守,不可能隨便放你進去亂敲門的。」郭光浪笑道:「那還不容易?我在樓下大喊就是:ferrari,ferrari,大黃大黃好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楊嵐覺得有趣,在一邊笑彎了腰。我卻無心追究狐狸精的浪笑問題,因為郭光絕對幹得出來這種鳥事。我斜眼看他,威脅道:「小淫賊,你要幹出這種鳥事來,明天酒醒了老子跟你斷絕兄弟關係!」小淫賊酒也喝多了,在我面前都能雄起:「那是明天的事了。反正今晚不把你這事搞定,老子不姓郭,跟著你姓黃,叫黃光!」 「你想怎麼樣?」我第一次沒能威脅到小淫賊,只好退而妥協。 「告訴我ferrari的門牌號,我只悄悄把她一個叫出來就是。然後我幫你說了就行了。」 「去你媽的,你想胡說些什麼?」我警覺道。 小淫賊接著對我連哄帶誑,狐狸精楊嵐也跟著湊起熱鬧來。最後我不厭其煩,心想只要告訴他一個不對頭的地址,他過去敲了個大官的門被大罵一頓,再給武警拳腳調教一回,自然也就老實收斂了。Ferrari是13幢A座1號,我就給他反過來說。告訴郭光:「12幢B座2號,這麼晚了都睡了,你別亂鬧啊。」 結果郭光一聽到我報出門牌號來,立即跳躍而去。那動作之快,我作了扯住他的準備都沒扯到。我一時吃驚,以為他已經有超越了我這種三級神將的實力。楊嵐給我解釋:「你只是喝多了而已,太多了。」 「你呢?你這麼熱心我的事情,自己的感情有沒有考慮?」我反問她。 「你兄弟不是正在追我嗎?」楊嵐反問。 「你有悲傷的過去,我看得出來。恐怕事情還很大,不然不可能五月都包庇不了你,致使你被變相流放到我們這裡來。」我猜測道。 「猜得不錯,不過請不要繼續了。」楊嵐冷冷地說。 狐狸精給我兩句話收拾得不吭氣了,我的耳根終於清淨了下來。這時已經非常晚了,可能是半夜三點左右。深更半夜的和狐狸精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真是不爽,只等光光碰了鼻子回來,就回去睡覺吧。誰知怎麼等都不來,過了10來分鐘,我終於不耐煩起來。楊嵐說了句:「我去看看。」也跟著走了。 又等了5、6分鐘,連楊嵐的消息也沒有了。這裡走到高幹樓也不過就2分鐘的路程,他們難道被狼叼去了?我試了一下,內氣完全提不起來,看來我是練不成醉拳酒神一類的功夫。說了這麼久的話,酒氣洩了不少,頭腦清醒了三分,我得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沿路抓著欄杆花樹磨到下到高幹樓的坡口時,剛好看到楊嵐向這邊走上來。我問她:「小淫賊呢?」楊嵐支吾了一下,說:「他倒在那邊呢,我們一起過去扶他吧,我一個人扶不動。」 開玩笑吧,我喝了多少酒?而且你再怎麼也是個神將呢。 楊嵐根本不搭理我的疑問,只在後面推著我走。我現在身體軟弱,抗爭不得,就算個幼兒園的也能驅趕我。給趕到坡下高幹樓前,看到郭光正坐在口子上喘氣。我也坐下了,問:「怎麼樣?你今天玩夠了吧,快給我回去。我用大哥的名義下令你,給我回去!」 「不,大黃。我還沒喊呢,等喊了再說。」郭光顯得好像醉瘋了一般。 「你有沒想過會造成多麼糟糕的影響?」我厲聲對他說:「如果你還有一絲一毫敬重我這個大哥的身份,不許再鬧了給我回去!」 「什麼!」郭光叫了起來:「你都到了這一步了,還要退縮嗎?我太鄙視你了!」 我是在退縮,我確認自己是在退縮。可是這時我覺得除了退縮別無選擇。我只好誑語道:「今天喝得這麼醉了,說什麼都是P話,人家也不會信。明天酒醒了再說,我一定說,烏龜不說!」郭光掙開我爪子的控制,嚷道:「明天你就能不承認了,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啊!我非給你喊出來不可!給你一分鐘選擇,要麼自己去敲她的門把她叫出來說,要麼我給你喊!」 「你他媽的給我清醒點!」我怒氣迸發,一把揪住小淫賊領口:「這裡住的全是達官貴人,你給叫出來,人家的臉往哪裡擱?如果你真喜歡一個人,就要多為她考慮,而不光顧著自己要說些什麼,要達到什麼效果。這些要看場合的,你懂不懂?我喜歡她又怎麼樣?正是因為喜歡她,今天這樣的情景就絕對不能對她胡說什麼事情,喝醉了酒說的話還算數的?!你泡妞都泡出老繭來了還要我教你這個?」郭光老底給我拆穿,立即惶恐地對楊嵐解釋道:「大黃喝醉了胡說的,他絕對在胡說,我還是處、處男。」 他這話真夠搞笑的,可我這時正惱怒,一點笑不出來。正準備再教訓他時,突然聽到左邊花樹林中傳出一陣強忍之下暴出的笑聲。我腦子「嗡」的一炸,揉揉眼睛,看到穿著一襲白衣白裙的ferrari從裡面走了出來,含著笑看著我們。我心裡發出一陣悲歎: 完了,這回人丟大了。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四章 南島之行(下) (更新時間:2003-4-3 2:23:00 本章字數:5387) 這種情景頗為尷尬,我渾身打了個冷戰,一下子清醒了八分。雖然身體依然麻木,但腦子已基本運作正常了。Ferrari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又看看郭光和楊嵐,不說一句話。終於,我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們既然都已經為我做到這一步了,接下來的我來吧,我不可能再退縮了。」 依照我的想法,他們兩個應該很識相地離開,把這裡的空間讓給我們。可倆人死賴著不走,我只好帶著ferrari走到高幹樓側的小路邊上,席地坐在草坪上。她始終一言不發,一直用那種難以捉摸的笑容面對我,即使並排而坐,也可以看到她一直是這樣子。 「我本來有好多次都想說出口了,但一直說不出口,顧慮很多。」我掩飾著心中的慌亂開口了:「我怕會因此影響和你的正常關係,甚至會引起你厭惡我。」 「年輕的顧慮。」ferrari笑道:「凡是正常的女性,聽到有人喜歡自己,都不會不高興吧?」 聽了她的這句話,我稍微安心了些。這時我簡直比在天界行動時還要緊張得多,生怕不小心說錯了話導致很糟糕的下場。我搔了搔腦袋,說:「今天我們都喝得太多了,我本來不想說的。現在即使說了很多,只怕你一醒來也會完全忘記。」ferrari插話道:「你儘管說,我現在清醒得很,也絕對不會忘記或者裝作忘記。」 我心中斟酌了一陣,說:「我從十五歲開始,斷斷續續算是有幾次失敗的戀愛經歷。其中與內籐的關係最為長久,可是我們也什麼都沒有發生就結束了。我這個人好像是比較失敗啊,在這方面。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子,開口去索取時,都不能得到回應;內籐對我很認真,可我又對她認真不起來。我的感情生活永遠是單方面的,而現在我也不小了,我很想真正的去愛一個人,哪怕一次都好,一分鐘都好。如果能取得那個人的回應,我想,失敗的經歷也就會因此結束了吧。」 「為這個目的找到我?」ferrari皺起眉來。 「只能說,剛好遇到了你。這是緣分吧……」我歎了口氣:「那時我和內籐還沒有斷,可是我已經對你產生了那種感覺。她說我背叛了她,那是沒錯的。起碼我的內心已經背叛她了。這樣的男人看起來很不可靠,不知道你對我怎麼看?」 ferrari抬起頭想了一陣,說:「我和楊嵐有時談到你,她說你有一項特點:不喜歡追問別人的過去,使得跟你相處的人感覺很輕鬆。你既然都沒有問及我的過去,我也沒有什麼追究你過去行為的想法。只是,你對我是認真的嗎,還只是一時衝動這麼決定的?」 「我考慮了好久了,只是一直不能開口說出來。我的顧慮很多,怕人家說我攀著上司的高枝向上爬,怕你會對我這樣的人不屑一顧。我多次想說了,可是這些顧慮又阻止了我。」我回答道。 Ferrari沒有再糾纏這些問題,說:「那你想說什麼,說吧。」 我開始以非常老實的態度向她交代我對她的感覺,想法什麼的。Ferrari都是靜靜地聽著,基本沒有打斷我。當我說到「我這次比較認真,不是說說、隨便玩玩就算了的。我是抱著想和你結婚的念頭來向你說這些的」時,她措手不及地小聲驚叫了一聲,隨後摀住口,低聲問:「結婚嗎?你可想得真周全啊,我都還從沒考慮過這些呢。」 「難道你從來沒想過和人戀愛、結婚嗎?」我問道。 Ferrari露出迷茫的神色:「我讀書讀太多了,等出來的時候,同學們大多都結婚生小孩了。我還以為自己都不會有人要了哪,最多跟些中年男人相相親吧。結婚,和你嗎?」她說著說著,眼睛在我身上瞟來瞟去。我翻翻白眼,問:「怎麼,不夠資格嗎?」ferrari連忙搖手道:「不是這個意思,你繼續說。」 我跟她仔細講了講我是怎麼喜歡她的經歷。這時雖然沒有完全清醒,可是舌頭卻靈活無比,說得ferrari一會又笑一陣。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說得這麼流暢的,而且還是脫稿演講。Ferrari除了笑,沒有回答我一句話。反正我安心了今天晚上講完,講爽,就不顧這些,一個人講了下去。過了好一會,ferrari突然推推我肩膀,指著我們後面的空地說:「那裡好像有人,是不是?」 我一回頭,仔細分辨之下,好像是有兩個人躺在我們後方六、七米遠的草坪上。 這種事自然只有郭光幹得出來,不用過去辨認。這時哪來得及考慮他們,就隨口說了句:「不管他,當他不存在就是了。」 我又說了好久,基本把該說的能說出的話都說完了。沉思了一陣,作出了最後的結束語:「我今天說得也差不多了,其實一開始也作好了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你準備如何答覆我的意願,看你了。」ferrari啊了一聲,說:「你太年輕了不懂這些。這種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仔細考慮考慮,哪就能這麼當場答覆你,又不是市場裡面討價還價。」 我本來還以為象少年時的第一次告白一樣,得到對方不假思索的強烈反應和斷然拒絕呢。當然,也曾經意淫過她會接受告白,我們關係得以突進的場景。可現在什麼都沒發生,哪種情況都沒出現,不由有少許的失望。Ferrari說得也有道理,這麼重要的事,立即接受或拒絕都顯得過於倉促了。那麼我在這之前的幾次選擇,是否都操之過急了呢? 我把ferrari送回了高幹樓內,慢慢地走上台階,上到我們住的高處去。郭光和楊嵐都在台階口上等我。一見我上來,郭光叫道:「大哥好樣的!今天說得太好了,就是石頭人也會動心的,一定能成功!」我怏怏不樂地說:「只是沒有當場拒絕而已,咱們回去睡覺吧。」 這樣誠懇地告白不是第一次了,反正第一次是慘重失敗。所以我根本不相信憑一張嘴就能騙到女朋友這樣的事情能夠在我身上發生。Ferrari一再地說我太過年輕,那是什麼意思呢?心亂如麻之下,回去了也難以睡著,幾乎到了天亮才合了一會眼。 溫泉旅遊的第二天上午,我一直在旅館房間裡睡覺沒有出門。直到中午時間,郭光和楊嵐回來時告訴我,上午高幹開會決定第三天行程時,ferrari沒有參加。他們打聽到說是她生病了,在房間裡休息。雖然她多半是在裝病睡覺,可我們都還是買了些東西跑去看望。 Ferrari好像就是裝病,她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看雜誌,只是精神不太好,看不出有病的樣子。我們來了後,她也只是盯著雜誌,偶爾目光漂移出來,也迅速在觸及我身體範圍前閃回去。郭光和楊嵐熱情問候了她一陣後就悄悄離去了,把我一個人甩在這裡。房間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寂靜得可怕。我心中忐忑不安,坐了一陣,突然問:「躺了一上午,那還沒吃早飯吧,午飯也沒吃嗎?」ferrari嗯了一聲,我就抄起床頭的電話打到旅館服務部訂了份簡餐。她淡淡地說了句「謝謝」就又不言語了。 我大概可以明白她現在的心情,也許和我的心情比較接近,都是處於那種情緒很不穩定,害怕說出口的話會造成自己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的狀態。仔細看看,她的眼圈還有些發黑,便問她:「昨天睡得不好嗎?」ferrari點點頭,終於轉過臉來對我說:「想來想去都是你不好,我想睡得很,可是一直到現在都睡不著。」 原來是這樣嗎?我笑了笑,把話題扯開說了些別的事情。她似乎願意暫時休止思考我們之間的問題,聽到我說別的事情,情緒一下子好了不少。過了一會,旅館把訂的餐送上來了。我端到她面前,問:「是要我喂還是你自己來,病人閣下?」ferrari惱起來,說:「我不喜歡聽人家稱我『閣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連道歉,問:「你說我怎麼補償你吧?」ferrari漫不經心地說:「那就餵我吃飯做賠禮吧。」 是嗎?我注意到她的眼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自己也笑了起來。我一邊給她餵飯,一邊仔細觀察她。Ferrari給我看得不自在,叫道:「你別動什麼歪腦筋。我現在還沒回復你,要是你亂來我可會打耳光的。」我頓時感覺失敗,苦笑道:「我是那樣的人嗎?」ferrari說:「既然有郭光那樣的兄弟,老大比較壞也是可以想像的。」 如果是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話,她是不是表示喜歡我呢?我又意淫了起來,直到ferrari伸手在我眼前晃,問:「你怎麼了?」才醒了過來,正視現實地把飯給她喂完了,陪著她聊了一會天。Ferrari相當於從昨天早晨到現在都沒睡覺,逐漸睜不開眼。先是躺了下去,最後終於睡著了。我低頭看了一會她,感覺她呼吸很平穩,已經熟睡了後,才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郭光和楊嵐對我進行了一次審查,問我剛才幹了些什麼。他們特意給我留下那麼好的機會,就是要我演出霸王硬上弓的橋段。我聽了連連呸呸,叫道:「你們想看到這邊小報發《禽獸軍官強姦女上司》的故事,也用不著找我。咱們都是熟人了,你們怎麼都想在我身上看笑話?」郭光連連歎氣,說:「昨天晚上看你們談那麼久,我就覺得你們多半當場要激情演出了,結果跑去聽了一回,你又什麼事沒幹。今天特地給你這樣好一個機會,你又放棄了。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哭笑不得,問:「你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啊?」 下午是自由活動。郭光追著楊嵐跑去遊玩去了,我只是坐在房內發呆。立足現實的話,ferrari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只是不知道她會怎麼答覆我?胡思亂想了一下午,突然接到ferrari打來的電話。她說才睡醒,問我要不要同去泡溫泉。 「成人溫泉嗎?」我開始想像聽說到的男女共浴的奇特日本風俗。 「是男女分開的。」ferrari無情地打消了我的念頭。 這時還早,大多數人出去遊玩沒有回來。我們進入溫泉時,只有幾個老頭老太分別在男女泉裡泡。沒過一會,走得只剩我們兩個,中間以一道三米高的竹籬笆隔開。 我在溫泉裡吞雲吐霧,練起氣功來。我們兩個就隔著籬笆背靠著背,我運轉氣功時,完全都可以感受到ferrari近在咫尺的氣息,卻一直沒有交談。 過了一陣,我感覺溫泉裡硫磺氣味太重了,已經有些頭暈,邊敲敲籬笆問:「我們上去了吧?不然可能要昏倒在這裡面。」ferrari啊了一聲,說:「我正想起來。不過我換衣服會比較慢,你在門口等我吧。」 我反正不急,回更衣室換了衣服,穿了浴衣坐在門口廊前等候。過了好一會,ferrari終於換好了浴衣出來,問:「等久了嗎?」我搖搖頭,隨口誇了一句她的浴衣很好看(這是小淫賊臨時給我補的課,當然我對其效果是很懷疑的)。Ferrari有些臉紅,低下頭去,抱著盆跟我一同走出來。 這時已接近黃昏。陽泉的冬日本來不甚寒冷,落日風光也是一等一的好。我抱著盆與ferrari並肩往回走,突然產生一種就此走下去不分開也好的想法。再回頭想想,如果昨晚我沒有說那些話,也許我們可以經常如此相處,享受不屬於自己的幸福。但既然已經走出了那一步,自然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我是否有緣再享受如此的幸福時刻呢? 我把剛才產生的感情傷懷的心情給ferrari說了。她有些臉紅,停下來看了我好一陣,說:「那我也該把我的選擇給你說了,不能就這麼拖下去。」 「我自然側耳傾聽。」我雖然不能預感到即將發生的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全身已不由自主戰抖起來。 「你一隻手能端起盆子嗎,還是一定要用兩隻手?」ferrari突然問我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我看了看手,只用右手把盆子端住。Ferrari說:「換那隻手。」我不明白所以,就把盆又換到左手。Ferrari又說:「閉上眼睛吧。」 這裡偶爾還是有些來往的人,她不知道想幹什麼?我依言閉上眼睛。忽然,一隻溫暖纖細的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把我牽著往前走去。耳邊傳來了ferrari的聲音: 「先說在前面哦,我比你大好幾歲。以後你可不要後悔。」 我睜開眼一看,她用右手端著盆,左手正握在我的右手上。突然間,我的心情無比舒暢了起來,眼前的夕陽也顯得額外美麗。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自己完全沒有哦做好準備。我仰頭向天,感歎了好一陣,回頭對ferrari說:「能陪在你身邊是我終身的榮幸。」 後來給郭光講起我這句情話時,郭光將其評為C等級。說我又不會說話,有不懂西洋禮儀,居然還在到英國讀了6年書的ferrari面前賣弄西洋禮儀。但不管如何,當時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我們的手握得更緊了,兩人並肩沿著落日餘輝照耀下的小道向前行去。 我和ferrari的事傳得很快,畢竟這個活動就是集體相親,取得了成績就一定得拿來鼓吹證明行動的有效性。趙家千金、GDI的准將終於找到了戀人,這個消息的爆炸性幾乎達到了登報出版的地步,幸好給趙船山的勢力壓住了,不至於讓我們太尷尬。第三天的旅行,我和ferrari就親密得不一般了,倒是郭光可憐兮兮地瞧著我們的模樣,反覆騷擾楊嵐還是不能得逞。不過我和ferrari都看得出來,楊嵐已經接受他了,只是還在折磨他而已。小淫賊自大二開始荼毒女生無數,應有此報,我也不幫他了。 愉快的南島溫泉旅行終於結束了。我和ferrari這樣的組合,不瞭解的人看著可能會有點怪,多數都會認為我想靠泡女上司升級。我管不了那麼多閒言碎語,自己想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要找一個與自己融洽相處的伴侶,過著自己夢想的生活方式嗎?這個時候,我已經基本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想得到的幸福,唯有盼望其長久不變而已。以前的生活經歷,大多會被現在和將來的幸福生活,更多的是被流逝的時間衝去,再無痕跡留於我心中吧。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五章 六五年春 (更新時間:2003-4-3 2:23:00 本章字數:4706) 我和ferrari慢慢地進展著,發展得不算很快,也不算慢,基本屬於平靜而順利。 郭光和楊嵐始終在眾人面前表演著貓和老鼠的遊戲,使得平靜的生活充滿了樂趣。 3065年開春,中國GDI就為了幻界戰爭而全力運作了起來。幻界的經營,是二十五年前由美國GDI挑起的,後來莫斯科方加入。直到最近中國GDI才去插了一腳,而且現在還要搶先擔負起攻擊的先鋒,多多少少有死不要臉搶功勞的嫌疑。不過沒辦法,實力決定一切。中國GDI在GDI全球聯會上佔據了45%的席位,只要放在官方檯面上討論的事,總要大佔便宜。作為對美俄的補償,中國方向其不少軍事、民用項目提供了資金和人員的支持。這些資金都是不小數目,每一筆動耶上億。紀委在資金交割中起監督作用,雖然多是過場,也可忙得要死。我等級別高的中級軍官還知道是為什麼而忙,校官以下的不允許過問,都是在瞎忙乎。小淫賊問過我兩次,我故作神秘地沒告訴他。如果讓他知道了,那楊嵐就知道了。雖然沒看出楊嵐有什麼異動,但如果情報是從我這裡洩漏出去的,我可甩不脫手啊。 東南組的年度首要任務是監督日本提供的軍事捐款。在3月召開的GDI全會上,64年的日本間諜案、策動陶安然叛逃案及陽泉賀歲杯上不明身份日籍男子刺殺中方高級軍官等重大事件都被提交審議。理所當然的,日本GDI成為眾矢之的,遭到慘重失敗。 最後通過的具體條款我不太清楚,反正日本人被順理成章地整了個灰頭土臉。仲裁結果下來後,中日雙方結束了准軍事戒備狀態,交流全面放開了。幻界戰爭因屬於全球參與,日本人得按其在GDI的地位交軍費出來。雖然日本在GDI中席位低得可憐,但因為經濟比較發達,每次遇到這種全體動員的,都得拿相當大的部分出來,對此他們頗有怨言。從出錢的角度講,他們已經出到了接近三大國的份,因此提升其地位也是有理的。但因為第一巨頭中國絕對不允許身邊出現強大力量,他們也就幾十年如一日地給壓制得惱火不已。 譚康開春後不久就離開了陽泉,調回了上海。根據GDI成立時的全球公約,凡是出現需要全國動員或全球二級動員的情況,GDI可以實施為期兩年的軍管,全面替代政府職能。如有必要,替代時間可適當延長(沒有規定期限)。南京GDI已經著手準備實施軍事管制了,成立了專門的政治局以實施政府職能。譚康他家裡關係是牛逼,把他一個上尉推到了南京GDI政治局秘書處當二秘。這個職位看起來好像不怎麼,但卻有著舉足輕重的決策權,因為主要領導是沒有那麼多時間把每件事管完的,多數得靠秘書處的幾個人直接處理後再上報。而且這個崗位接觸高層的機會很多,往上竄的可能非常大。果不其然,他才去了一個多月,就補調成了少校,升任第一秘書。那可是副廳級實職,相當於一個省的副省長,行政上與ferrari平級。譚康比我還小十幾天,現在23歲不到就竄上了這個位置,瞧來前途無量。咱雖然級別混得比他高,但手裡沒有實權,只是個空名。多出來的,只是每個月比他多50元級別工資,頂個P用。人與人比,真是他媽的沒的比。 我和小淫賊說起這些,他倒不感到什麼不服氣的。他的理論說得好:不管是我還是譚康,誰混得好,我們三人都能跟著沾光。我不覺得譚康混上去了會對我有幫助,不過對郭光多半有好處。煩不了那麼多了,手裡工作還多著呢。 4月下旬的一天,我照常在北島港口查驗日本捐助的軍事物資時,認出押運負責人是當年的流氓同學結城輝。我不太喜歡他,看來他也是的。這個流氓跟我交接完手續之後,說是返回時間還早,要我請他喝咖啡。我本來不想搭理這個傢伙,可是看到他肩膀上的銜還是少尉,看來一年多來不但沒升,還降了級,有點同情他,便帶他到港口的餐廳去坐了坐。 「你們中國人好事都占完了,總會吃到苦頭的。」結城輝一邊喝著中國人請的咖啡,一邊大放厥詞。 陽泉有一個習慣,就是中國內陸僑民在面對日本人時比較強硬,那是有從大時代以來司徒王影響的殘存所致。結城輝這句話說得不是地方,雖然餐廳裡沒幾個人,但全都豎起耳朵聽他的動靜,就連老闆都在瞄一邊的酒瓶子,好像準備他惹事的話上來扁他。 這邊是我的主場,我面對結城輝這種狂犬吠日不過付之予淡淡一笑。他僅僅是在國家民族感情的角度嫉妒中國的成就,發些悶牢騷而已,那是沒用的。中國綜合國力在GDI中排名第一,比第二的美國高23個百分點,不出什麼絕對大的事件,地位是難以被稍微撼動一點點的。日本右翼勢力雖然高漲,能做的也只有在網上組織和中國人的罵戰而已,而且在黑客戰中還屢屢被中國的黑貓、俄羅斯的冰雪俄羅斯人組織洗白。 總之,日本人無論作出什麼舉動,都只被看作是嘴硬腿軟者的叫囂罷了。 結城輝看我不理會他,嘴皮翻動地把他在日本媒體上看到的對中國分析論搬出來給我講:「你們中國這次動用了國家儲備基金支援美俄,削弱了自己的經濟實力,在泛太平洋區的經濟競賽中自然會進一步落後於日本。一旦耗資如此巨大的零號計劃(幻界戰爭籌備工作尚未空開,只對內宣佈有一項『零號計劃』)失敗,你們的地位將不復。大日本的光輝將……」 他的嘴皮上下翻動,把他們網上那些炒了無數年發焦發臭的概念拿來跟我講,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難怪大家都討厭他呢,真是個讓人厭煩的傢伙。我看到附近兩桌水兵都對這邊虎視眈眈,就知道再這樣下去結城輝一定會挨打。他說的那些雖然讓我感受到強烈的民族對立,心情很不愉快,但好歹今天我是請客的,看著他被打不合情理。於是我站起來,對他稍微致意了一下說:「看來你有很多閒話想找人聊,可惜我時間很寶貴。這些嘴仗,如果你打字速度夠快的話,上中日國情網去討論吧。還有,你最好隨我一起離開,不然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結城輝說了一半的廢話被我止住,心裡大不爽。我和他在餐廳門口分手了後,就準備離開港口回單位去。還沒走到港口大門,就聽到廣播裡在召喚武警:「B區發現狂熱日本右翼分子與我方哨兵衝突,一中隊二中隊立即趕去!」 當天上午只有結城輝押送的這一船靠岸,而那些船員都沒下船。可以想像結城輝主動挑釁的模樣。他真以為他姓結城就不得了了(聽說這是日本一個民風強悍的地方),居然在我們的地盤上對全副武裝的哨兵挑釁。那些十七、八歲的新兵可能單打獨鬥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一個中隊兩個中隊的支援上去,他能怎麼樣?弄不好給當場擊斃了也可能。這樣的事在陽泉屢屢發生,也不新鮮了。 後來聽說,那天結城輝和一個新兵發生衝突,把那個新兵的鼻子打出了血。他付出的代價,是腰部以上很難找到一個不流血的地方,最後還給關了30多小時才給日本領事領出去。根據GDI的內務條令,發生這種情況,結城輝估計連軍官都作不成,要降成士官去了。他照這樣子發展下去,我很懷疑下次相遇時見到的是下等兵甚至浪人結城輝。大家都在往高處走,他一個人往下墜,不自量力的極右派真是當不得啊。 回到單位,這一天我的任務完成了,隨便整理整理文件就等著吃中午飯。郭光和楊嵐到廣東去查賬(中國南北GDI為保證面子上的公正,相互查賬),大概還要幾天才回來,我就只有候著ferrari。她最近忙得很,大會小會開不完,我們見面都少了很多,更別說晚上的電話聯繫了。關係進一步後,那些狗男女打長時間色情電話的勾當倒沒有了,我們完全是在非常正常地交往。可謂有得有失。 等到了中午,內勤都下班了,ferrari還沒有回來。他們下班時都取笑我,說我又當留守婦男。沒辦法,和ferrari交往前,已經做好了在這種情況下被他們蕩的心理準備,不過他們蕩我能蕩上兩三個月不覺得累,我也蠻佩服他們的。給ferrari打手機,也是關機,看來會議開得比較長,多半就參加腐敗會議餐去了。嗯,我一個人去吃飯吧,準備吃了就溜回家,下午曠工算了。 我媽有時寫信給我,說要艱苦樸素,自己動手吃飯,不要老在外面吃。可對於上朝九晚五行政班的我,也就能偶爾做做晚飯,或者休息日自己動手做飯。和ferrari交往後,她有時有空也會過來幫我弄弄,雖然手藝不見得比我好到哪裡去,卻也讓我倍感幸福。平日裡我一般都在金海灣邊的一家小館子吃中午飯,老闆把我、郭光、楊嵐和ferrari這四人認得太熟了,簡直跟養在他家裡似的。這天我還是在老時間來到了飯店,坐在平日常坐的位置,喊道:「老闆,老樣子。」老闆樂呵呵地喊了聲:「瞭解!」過了一會,送上了我最常吃的中份煎魚和海味湯,送一小瓶清酒。這時店裡也沒別的客人,他就跟我吹了一會牛,問了問郭光等人的下落。我隨口跟他吹了吹,說他們一回來肯定首先要到這裡喝酒慶祝的。 用完了餐,老闆說:「35元敬謝。」我發了一呆,伸手在包裡摸了摸,問:「又漲價了?」老闆呵呵一笑,說:「前兩天就漲了,你女朋友付的帳,你還不知道吧。」我不由感歎道:「老闆,這也太牛逼了。我們就衝你這裡經濟實惠,口味又好來的。結果半年不到,你這裡漲了四回價了。我剛來時,這一份全部才六元五,後來到十元送菜、十八元不送菜、二十八元。現在又漲到三十五了?咱的工資可才漲了一倍不到啊,再這樣下去還吃得起?」老闆笑了笑道:「小黃,你這兩天沒進超市吧?全漲啦,普遍漲幅在35%以上,師傅的人工也要漲才行啊。你到別處看看,還有比我這裡經濟實惠的,我也不敢留你了。」 「身上錢不夠,記帳吧。」我無奈地答道。 65年元旦開始,中國全部公務機構都漲了工資。我的月收入,現在全部加起來漲到了1600元左右。但是這次普漲,是建立在國庫資金大量流向美俄和幻界軍備的背景上的,因此是一種虛假的繁榮。物價屢次上漲,連GDI人員都感得到壓力,更不用說普通的市井百姓了。中國GDI對此持樂觀態度,因為只要取得幻界戰爭的勝利,得到的收益絕對是現在付出的百倍以上,那時過著全民富裕的生活,也不是什麼天方夜譚。我對此很懷疑,因為劉誠他們到幻界建國已經接近兩年了,GDI給予了他們太多的籌備時間。別人不瞭解他們的能力,我很瞭解。我不是唯英雄論者,但是無論是誰,看到劉誠、虹至楓那樣的不世英豪合力行事,可能都會感到戰慄無比。幻界部分的伽南國,現在究竟有多少實力?GDI沒有貼切的情報,僅根據五年前的情報斷定其屬於蠻荒狀態就予以進攻,我總感到心裡不踏實。 無論如何,大家都把本押到幻界身上了。幻界局的人現在領錢領到手抽筋,一個個都囂張無比。我始終以不信任的目光對準他們,但沒有說出我的顧慮。反正說出來也不會有人聽,只會給自己找麻煩而已。 吃完飯回到家裡睡了一覺,我爬起來練了會野雞氣功。現在我的進展很慢,看來是遇到了突進前的障礙。好在我也不著急,反正沒什麼機會用到,就當是鍛煉身體和頭腦。修煉完畢後,ferrari打來電話,要我晚上到趙府去同吃晚飯。這個好說,除了趙船山對我不消退的熱情使我稍覺不安外,到她家還是蠻有意思的,又能飽口福。 晚上到趙府吃了飯後,ferrari把我叫到她房間去,拿了一件高級禮服給我,叫我穿上試試看。我少年時放蕩,現在穿西服什麼的還勉強習慣,但要穿這些高檔場合的正規服裝,就覺得很難受了。Ferrari看我穿上不住出洋相,忍不住笑,好生指導了我一番行為舉止的要點。我耐心學了一陣,終於忍不住發問:「穿這個幹什麼?」她漫不經心地回答:「陳田夫後天要結婚啦,你是他老部下,跟我一起去參加吧。郭光要是在的話,倒能好好指導一下你,他參加這種場合多。沒辦法,現在只有我教你了,聽話,再來一次,這麼走……」 唉,真他媽的累。我想像著郭光走著優雅的步伐,轉頭對晚會佳麗露出淫笑的情景,不由捧腹大笑起來。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六章 逝水 (更新時間:2003-4-3 2:24:00 本章字數:4796) 65年5月1日,北京GDI紀委一處主任陳田夫少將的結婚典禮在北京博林大酒店舉行。因其家族地位的特殊性,在場高官雲集。雖然沒什麼人穿制服來,但看歲數和派頭都看得出來,簡直是將星會! ferrari在京裡認識的人多,隨便走哪裡都常給些認識她的貴夫人拉住聊天。我怕一旦與ferrari的關係被公開揭露,自己會給那些老太圍著當標本看,只得忍痛拋棄了女友,一個人獨自在周圍溜躂。直到儀式即將舉行,我才悄悄回到ferrari旁邊,和她並肩觀看了一回人家的婚禮。 婚禮儀式舉行得很簡短,沒有什麼廢話。因為陳家樂元帥正在忙他的零號計劃,只是來露了一面就離開了。陳老雖然話都沒講一句,但已經引起了轟動的效果。前北京GDI一把手,現在已經退居二線的張懷望元帥親自主婚,現場氣氛熱鬧非常。 婚筵舉辦得極其鋪張,規模宏大。雖然陳氏家族處於權利顛峰已經接近半個世紀,但這規模也顯得太過了。陳田夫還是紀委的部門領導呢,他的收入辦得起這樣的筵席?ferrari聽我說這些,暗暗揪我,警告我不許在這種場合開黃腔。我分辯說我也沒那麼傻,只是就事論事地觀察到了這一不合理事件--這樣奢侈的酒席,就算是趙船山嫁女兒出來也不一定捨得。仔細觀察一回,看來只要精心準備過,婚禮上的新郎和新娘都是最神氣和美貌的,我們是否很快也有這一天了呢?Ferrari聽到我扯到她身上來,頓時紅暈上臉,不再說我了。 筵席完了後,司儀宣佈晚上還要在這裡舉行慶祝酒會,歡迎繼續賞光。陳家這回出夠了本錢,瞧來光是紅包錢也狠狠地賺了一筆。晚上的酒會,估計參加的人只會更多,不會減少。作為婚禮的主角,陳田夫和他一家人從敬完酒後就行蹤不見,就是參加婚禮的幾千賓客自己在熱鬧。我都想回陽泉了,可是ferrari給我算帳,說光我們倆就送了2000元的紅包,等於我倆月收入的一半,何況還代組裡其他人上貢了那麼多,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要多吃些玩些回來。唉,扯什麼謊?她就是喜歡這種熱鬧場合,我也拿她沒辦法,只有陪著她了。 如果要參加晚上的酒會的話,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沒處打發。陳家想得周到,已經包下了博林三層的房間,供感覺疲倦的賓客休息。可是因為人太多,房間非常搶手。Ferrari去問時,已幾乎快被要光了。我們連連慶幸,終於又可以多佔些陳家的便宜,不用自己掏腰包付高價五星級酒店房費。 我們要到的套間風景不錯,著名的戰略防禦構想之一,抵禦空降部隊的北京透明天幕幾乎就在眼前,看著別有風味。一進房間,我就從後面抱住ferrari,她掙扎了起來,小聲叫道:『你鬧什麼?『我以疲憊的聲音哀嚎道:『累了一中午了,你又老不陪我,補償一下吧。『ferrari連哄帶推地趕我,我偏抱著她不動,說:『補償了才放你。『ferrari無奈地說:『你先放開我,等會陪你睡覺覺呵。快去洗澡。『 各位不要又想歪了,我們連接吻也才只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即使現在也沒達到見面離別都接吻的地步,別的方面更不可能進展得如此之快。我們先後洗了澡,安安靜靜地並肩一起睡了次午覺。要說絕對安分,我也沒那麼傻,多少要佔些便宜。不過ferrari看我看得很牢,只讓我稍稍佔了點原本尺度下的手足便宜,就再不肯讓我多佔一分了。左右也累得很了,瘋了一陣,我也不禁沉沉睡去。 看來我確實不太適合上層社會的這些社交活動,一中午的活動竟然使我這個三級神將級別的猛男精疲力竭(專門、特別地指出:我還沒幹別的壞事呢)。睡了一下午,天色漸黑時,ferrari起床梳頭化妝,用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把我弄起來。她終於整我整到手軟,問:『你什麼時候起來?酒會八點開始,要先吃些東西才參加,沒時間啦。『我朦朦朧朧地說:『你先去吧,我再睡會兒,累死了。等我醒了來找你就是。『ferrari又催了我幾句,見我實在沒反應,只好一個人走了。 其實我根本就沒安心參加酒會,這樣的場合簡直讓我渾身不自在。聽說人在初進入與自己一貫生活環境不相配的社會時,總會有這樣本能性的保護行為和厭倦心理。可我覺得這種生活太麻煩太累了,別說想法適應,光是想像一下自己以後會過這樣的日子,腦袋都要炸掉。我打算好生睡睡覺,如果ferrari玩得晚了,乾脆就在這裡過了夜,第二天再回陽泉。我們兩人單獨相處一晚上,說不定又會有好事發生呢,哈哈。她也不能老是拒我以千里之外吧∼∼∼ 這樣的得意算盤最重沒有成功。失敗的起因在於中午被人群擁擠得過分,沒吃多少東西。又睡了一會之後,實在飢餓難忍,我只得萬分不情願地走出門下樓去吃飯。電梯降到36樓時停住,門一打開,渚先生、渚煙和他的兩個保鏢走了進來。這完全是一次未經計劃的碰頭,大家在很短的時間裡都愣了一下,我和渚先生都想裝作認不得對方,一時間氣氛真是尷尬無比。突然渚煙拉住了我的袖子,展顏對我笑道:『黃哥哥,好久不見了。還認得我嗎?『 嗯,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不是給渚先生洗了腦成白癡了嗎,怎麼又認出我來了? 我面不改色,用外交辭令跟她應付著。渚先生和他的倆保鏢都在這之前跟我見過面,都是死板著臉把我看著。轉眼到了25樓酒會場所,渚先生一行先出去,突然回頭問了我句:『你不來?『我能給南中國的最高級別領導問候這樣的話,心都要暖化了(這是我準備好如果落在渚先生手裡,給他寫檢討書時的歌功頌德內容),很誠實地回答道:『我去吃個飯再來。『 『你們很久沒見了,一起去玩吧。『渚先生很平靜地對我和渚煙說。 我給渚煙扯到了16樓餐廳,點了很多精緻點心來用。心中的困惑實在太多,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渚煙見到我,好像很高興,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我按住心中的疑團,湊近了問她:『你是否真的記得我?我們3年前見過一次,那次你說腦部作了一次手術,什麼都不記得了呢。『 『沒有什麼過去是能夠被永遠遺忘的。『渚煙說出了與其年紀很不相稱的沉重的話:『而且我爸爸還捨不得下那麼重的手把我變成癡呆兒。我一直記得對你的那種思念,後來慢慢的就更多。再到後來,爸爸也不再瞞我了,有時還會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哼哼,這算什麼?我突然有種感覺:這麼多年的奮鬥,好像自己成了與風車搏鬥的傻瓜。渚先生為什麼轉變了對我的態度?他轉變了態度後,我又該如何?我立誓超過他,現在已經感到是個無稽的目標,而出現了這樣意想不到的情況,這個目標本身又有什麼意義?還好,我一直沒有把渚煙當作寄托愛情的對象,不用在這方面還承受一些價值觀崩壞的摧殘。 我和渚煙又聊了聊別的事情,用完餐後一起來到16樓的觀光走廊上,觀看著燈火通明的北京。她興致很高地問我:『南京也有這麼漂亮哦,大黃哥想回去看看嗎?『我隨意乾笑了幾下,掏出煙來,她一伸手給我點上了,還是如當年般配合得天衣無縫。我其實並不愛抽煙,只是在這個時候借這個動作掩飾心中的雜亂情緒。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問:『你爸爸對你說了些關於我的什麼話?『 『他說你已經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他將會以應有的法則和禮儀對待你。說實話,我並不懂他這些話的含義。難道你陞官升得很快,就跟他是一路人了嗎?可他平時對身邊的那些年輕將軍都是呼來喝去的,你好像還沒那麼高呢。『渚煙一邊說一邊歪著腦袋看我,眨忽眨忽眼睛。 她這個動作在當年很令我喜愛,可現在她已不是4年多前和我朝夕相處的小女孩,而是一個17歲的夜光美女了。雖然她年紀仍然偏小,但作出這個動作來卻已經讓我感到不適應。我把這個感受跟她說了,她怏怏不樂地甩了下手,說:『我還以為你一直喜歡我當年的那個樣子。『 『怎麼會呢?我們認識都快是5年前的事了,你已經不再是小孩子,我也變老了好多,時間的痕跡是任何人都無法掩飾的。『我笑了笑。 『可是我還是喜歡你的樣子,雖然跟當年相比,確實已經變得太多。可我的心情沒有改變……『渚煙正說出這些話來,我伸手在她唇上押了一下,說:『別說這些了,說的好像當年就存心養童養媳似的。我真沒那種想法,你也就是個童年的憧憬吧,別胡思亂想了。『 『可我一直是這樣想的。爸爸說,如果我能說得動你,他可以將你調到南京,予以重任,將你視為一家人對待。『渚煙臉上呈現出些幸福的神色來。 我見了可嚇著了,連說:『你別這樣,我沒這心思準備呢。我要現在聽了你這話就欣喜若狂,那不等於說我當年就是戀童的變態了?『 『這些很重要嗎?『渚煙有些氣惱地問。 這些其實不重要,重要的在於我從沒有把渚煙當作戀愛的對象,甚至從未放在意淫的隊列裡處理過。我這人戀愛不多,意淫不少。但凡欺負過我或者跟我比較接近的女人,從寒寒、伊賀京到楊嵐,都是意淫過的,可是我從來是把渚煙的例子作為我內心尚純潔的一種象徵,怎麼會想到這方面來?可我看她的意思比較堅決,看來還有死纏硬拽把我弄到南京的企圖,那怎麼行?沒辦法,只好直接對她說:『我已經有了女朋友,很真心的那種。『 接下來,渚煙的情緒就轉變得令我措手不及了,她抓起身邊一切能夠投擲的東西向我摔了過來,哭泣著叫我快滾。幸而沒有和她在廚房或者西餐廳說這些,不然我鐵定給紮成刺蝟。老實說,我早就想跑到個清淨點的地方仔細想想今天得到的這些信息深處的含義了,可是看到她這種瘋狂的模樣,當然不可能就此一走了之。過不多時,周圍指指點點的人圍了不少,連ferrari都出現了,只是站得遠遠的沒有靠近。最後渚先生的保鏢來把渚煙勸回去了,我出了這樣大的一個洋相,沒臉見人,灰溜溜地獨自離開博林酒店,在大門口的噴水池處坐著抽悶煙。 坐了一陣,ferrari走出了博林酒店來找我。她靜靜地坐到我身邊,以揶舒的口氣問:『你什麼時候找到了那麼幼齒的小妹妹啊?『我腦袋都要炸了,哎喲了幾聲道:『以前在南京時見過,只是不知道她今天晚上突然發神經了還是怎麼的。『ferrari笑了笑,說:『我知道她,渚乃群的女兒15歲開始就在南京搖滾音樂界混出名啦,你還不知道吧。好像搞的是種『後朋克時代『流派類的東西,那些人都很情緒化,出現這樣的情形一點不奇怪的。給嚇著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真把我嚇得不輕。我見ferrari沒有冤枉我的意思,暗暗也鬆了一口氣。我可不希望因為已經過去很久難以扯清的糊塗帳,把現在的手中幸福也搞得亂七八糟。現在必須把話題扯開,然後有時間了再慢慢想渚乃群那些話和態度的含義。 我把煙遠遠丟開,歎道:『本來還想今天和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結果現在,唉!我們只好用自己的工資在北京開房間了。『ferrari連揪了我兩把道:『就不想些好的!我們坐夜班飛機回去吧。『 我真聽她的話,都快21點了還跟她辛辛苦苦地跑去坐夜班飛機,像趕著接生一樣回了陽泉。出機場關口時,已經接近23點了。這時的機場人丁稀少,門口廣場上更是空曠無比。Ferrari去開了車出來接我,突然問:『你有沒有覺得我太保守或者故意裝腔作勢,不給你機會什麼的?『我連忙否認道:『沒,沒。只是我自己思想骯髒,讓你見笑了。『 Ferrari仰起臉來看了一陣星空,說:『我當然希望能夠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給某個人,但現在感覺還不是時候。你能夠理解這樣的想法嗎?你會不會覺得,這個老女人都快老得沒人要了,還在那裡裝處?『 『你多心了。『我笑了笑。 『我想,當有一天,我們可以輕鬆愉快地暢談我們的過去,不再需要小心遮掩的時候,我們就做到了真心相映。現在你我之間其實都還不深入瞭解對方的過去。你覺得這個樣子好嗎?『ferrari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我這些深刻的問題。 『擁有自己隱秘的不欲讓人所知的過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我回答道:『我們的關係在往前走,那就對了。未來會是怎樣的,我也很期待看到呢。『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七章 色情男女 (更新時間:2003-4-3 2:24:00 本章字數:5646) 雖然在陳田夫婚禮日上遇到了奇怪的故人,聽到了難以理解的言語,但對身處海外的我,影響卻不甚大。回陽泉後,我在網上查了查渚煙的資料,她現在真是中國偏門搖滾樂的一個活躍人物,在南京頗有名氣。看來這些音樂偶爾聽聽能發洩情緒,拿來當事業干確實會搞出精神病來。 郭光和楊嵐發展得比我想像得快得多。五一長假期間,他們去斯里蘭卡玩了一回,回來就如膠似漆,沒過兩天乾脆公然住到一起去了。辦公室的那些家夥終於找到了另外的一對閒話對象,注意力全部從我和ferrari身上轉移過去,也算是給我們減負做的一項實事。我讚揚小淫賊動作蠻快,他倒向我訴苦,說嵐妹妹用了五個月才上手,可謂一代情魔霹靂光光的單項最慢記錄,簡直是奇恥大辱。問題在於這個女人還蠻不把他當一回事,經常口出狂言說要找別的更有希望的男人,弄得光光鞏固後方不暇,短期看來難以有開拓新戰場的動作了。 我看,男女之間,純粹就是一物降一物。我們怎麼都拿光光沒有辦法呢? 閒暇下來,仔細回想渚煙轉述的渚先生的語言,那才是使人心驚肉跳的關鍵。我親眼目睹了渚先生與韋小寶的戰鬥,可以絕對確定他不是人類,而多半是個身份極其詭異的天界特務!這種話說出去,只會把我送進精神病院--甚至我自己都無法相信:一個天界特務是樣混能混到南京GDI主要領導之一,並在擔任中國GDI分管天界工作的主要領導職務?!這中間有太多的不合邏輯,我尚無法把所知的點滴片段合起來,找到事實的真相。他既然說我已經和他是一個世界的人,那個用意就太過深遠了。我再怎麼裝傻,與韋小寶相處那麼久的事他不會不知道,而且當時還派出了對付天災的怪獸那樣的秘密武器來滅我,可見在當時不確定的情況已經對我有了很大的戒心。之後遇到五月的反擊,怎能隨便解釋為僅僅是運氣不好意外遭遇了一個狠人?誰也不會相信的。現在他對我持這樣的平和態度,不由讓我更加困惑:渚先生對我的底細知道多少? 如果這些疑問能迅速得到解答就好了。問題是我給自己找出這些疑問後,發現沒任何人可以回答我,我自己也缺乏必備條件來找出答案。向楊嵐旁敲側擊地問了兩次,她都表示」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當時差點跟她翻臉,吼出」要你這樣的廢柴何用」的話來。可當時郭光和ferrari都在,我只有繼續裝傻下去。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的心事很多。這些心事都無法拿出來跟ferrari傾訴,甚至連郭光這樣親近的兄弟也不能。所幸的是,我已經習慣並善於掩藏自己的內心洪流,不讓他人所知。 夏去秋來,Ferrari開始跑一些調動方面的事,好像有調到中國GDI中央工作的意圖。我不愛問她這些,她也不常主動跟我講,只是說好了到時我得乖乖地跟她走,當她的跟班幕僚,直到有調天界局系統的機會,再根據我的意思商量。 我常常空發感歎,說ferrari這樣的奇女子,生來該是男兒,那樣就可以干很大一番事業出來。她現在已經是將軍級,如果能幹干打仗一類的大事業,搞不好運氣沖宵,給授了開幕權,什麼將旗、衛隊都整上,比現在當個文職將軍要威風一萬倍。咱們這些跟著她混的,哪怕就當當扛旗的哼哈二將,也比現在風光得多。楊嵐諷刺我說,如果那樣,我就沒女朋友了。想想看,確實是一個矛盾。她那樣強的能力,當我女朋友比較浪費,可浪費就浪費了,總歸可以讓我用用。 我和ferrari感情上的發展,還是只能用」順利」這個詞來形容。我們從沒認真地吵過一回架,雙方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呵護對這得來不易的感情。65年的工作本來很忙,我們閒時多聚,忙時對面不見,也是常有的事。郭光一再暗示、明示到挑唆我應該採取具體的行動,把與ferrari的關係絕對確定下來再說。可我總覺得,如果要靠肉體來聯繫兩人的關係,也太他媽可悲了些。Ferrari在這方面一點都不著急,雖然和我相處之下,總有循序漸進的進展,卻從來不會迷失頭腦。從和她正式交往開始,已經大半年過去,我和她的關係完全達到了與寒寒的最終關係的程度,但是就是沒有再能進一步。趙船山夫婦卻已基本把我看成板上定釘的女婿,時不時都在跟我說生意和社交方面的事了。這些我最沒興趣,往往充耳不聞。 65年10月很快就來臨了。我即將滿23歲,而ferrari還有一個月就要滿28歲了。我們當皇帝的不急,郭光和楊嵐倆當太監的倒急得滿地竄,好像不看到我們在66年元旦前結婚,世界就要崩壞一樣。我心裡也感到一點疑惑:ferrari到底想和我就這麼交往下去,還是敷衍我?她是否有誠意認真和我相處後結婚呢? 當然,生日即將來臨的時候,煩這些是空給自己找煩惱。起碼我還可以很愉快地與ferrari並肩遊蕩在陽泉的超市裡,購買菜餚和禮物,那已經是去年不曾享受到的幸福了。這麼想的話,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楊嵐特別喜歡吃火鍋,在她的帶動下,郭光居然敢聲稱不弄火鍋他不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我知道他在詐唬我,可是既然那倆人那麼想吃,就做吧。我跟ferrai買了一中午菜,號稱下午出去開會,偷偷回到家中淘洗加工完畢,都快到下班時間了。我泡好一壺茶,招呼ferrari道:」辛苦一下午了,來休息一會吧。等他們來了我們就開始。」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需要你幫我決定一下。」ferrari坐下後跟我說。 在我的示意下,她告訴我說,她的調動現在看來問題已經不大,一切順利的話春節前就能走。可是現在中國GDI紀委交下來一個絕密case,如果予以調查的話,可能就會耽誤調動時間。我不以為然地說: 」那還不簡單,先弄唄,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等要走了移交就行了。」 」不是可以隨便移交的案子,有材料舉報渚乃群有勾結天界的嫌疑。」ferrari面露難色:」這樣的事情,我很難相信其他的人,自己也缺乏調查此事必須的專業知識。身邊的人,我想只有你能夠協助,不知你的意思如何。當然,從材料本身來說,這種檢舉成天都有。天界局幫派林立、內鬥得厲害大家都知道,何況南京GDI那邊寧派和滬派的分裂都提到了檯面上,很可能根本是對方的誣陷。所以並不是說我們肯定就能查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來,你的意思呢?」 我的心臟猛地跳了起來,聽到她最後分析的幾句,才覺得自己應該控制住情緒。不錯,這件事情多半是從誣告而起,但如果我們予以調查,不知能得到怎樣的結論?我盯住ferrari的眼睛,思考了一陣,說:」沒問題。好大的案子啊,不過就算遇到什麼事,我也總算活足了23年了。」ferrari大嗔,罵我過生日的時候還在胡說八道。我道歉不已,湊近了吻她一陣,讓她再說不出責難我的話來。可惜這樣的歡樂時光總是短暫,還沒吻夠便聽到光光擂門的聲音。偏偏他還神經兮兮地大叫: 」警察查房啦,警察查房啦。裡面的人穿好褲子舉起手來!」 還好,我們雖然給他破壞氣氛掃了興,還不至於狼狽到要聽他的話忙著穿衣提褲的慘狀。 23歲生日相比去年,雖然過得更加熱烈,卻稍顯潦草和雜亂。郭光和楊嵐不住拿我和ferrari打趣,我們都有點心不在焉,只是陪著乾笑而已。現在和去年不同了,我現在擁有了比去年更多的、更不願捨棄的幸福,這對我是一種沈重的壓力。我和渚先生之間的恩怨,以及那些我不知曉的秘密,究竟會給我帶來什麼?這些都無法預知,甚至連前面的路是否平坦、是否會有危險我都無法預感,這說明什麼呢? 在楊嵐的管束下,郭光酒都只喝了平時一半的量,真是讓我鄙視不已。他們玩到十一點鐘就回去了,小淫賊自然覺得沒鬧夠,可是給楊嵐掃了一眼,立即不敢再做一聲。我i送了他們後,正想送ferrari回去。她卻突然問:」是否覺得有點冷清呢?你去年的生日多熱鬧啊!」我笑了笑,說:」小淫賊已經給廢了武功,沒辦法啊。」ferrari把門一關,說:」我們繼續吧,難得一年才一個生日呢。」 於是又接著跟ferrari喝酒。還好,我們現在已經是自己人,用不著刺刀見紅地火拚了。把亂七八糟的客廳收拾乾淨後,倆人就躺在沙發上互相靠著,邊看電視邊喝紅酒。喝了一會兒,電視節目都已全部結束。我見ferrari沒動了,以為她睡著了,輕聲召喚了一聲。誰知她倒很清醒地轉過來說:」沒睡呢。」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我一邊放下手裡的酒,一邊準備去拿搭在一邊的外衣。Ferrari卻一伸手把我拉在沙發上,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我漂亮嗎?」 這時她喝多了,臉紅紅的,渾身透出嫵媚的氣息來。我仔細觀察了一陣,心跳不由加快了少許,轉過頭說:」嗯,還可以吧。」 」好像回答得很有經驗啦,以前有過女孩這樣問你嗎?」ferrari調笑著問我。 回想起來,五月的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為和她相處就那麼兩三回,似乎問過的。寒寒確實曾在類似的場合問過類似的問題,我當時給予了一個很酷的reply。綜合了幾次經驗,我不由為她們為何會問出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感到很好奇,問ferrari:」這句話有什麼特殊含意嗎?確實曾經聽內籐問起過。」 Ferrari暈紅著臉,瞇著眼睛問我:」你怎麼答覆她的?」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是問候了寒寒一句她是否吃錯藥了。Ferrari聽了我這個答案,怎麼都不肯相信。知道我賭咒發誓說確實如此,她才笑道:」笨蛋,女人問你這句話時,心裡都很不安,希望你能抱她啦。」 還好我沒笨到家,立即反應過來,緊緊地抱住了ferrari。擁抱親吻了一陣,手伸進她懷裡去居然也沒有遭到阻止。這樣默不作聲地抱著她佔了一陣便宜後,她突然在我懷中戰抖了起來,低聲說:」我今晚不想回去了。」 類似這種情況在過去的大半年裡上演了好多次了,每次都是給她推開啊,找借口什麼的。這回她表現出待宰羔羊的模樣來,倒讓我很有些不適應。於是我邊回憶當年是怎麼和五月做的(可是幾乎完全想不起來細節了),一邊動手調戲她。好像很久很久之前我聽人說過」酒能亂性」什麼的,啊嗚∼∼∼我亂性來啦∼∼∼ ferrari這時情緒挺高,很配合我。我邊哼著狼嚎,一邊已經快把她上衣脫完了。她還抱著一個靠墊不肯讓我看,簡直是蒼白的反抗。我撲上去搶奪那個擋視線的東西,幾經爭奪終於得手。Ferrari給我壓在身下,只得用手頂住我腦袋說:」不准往下面看。」我繼續狼嚎了兩句,突然說出一句大剎風景的話來:」這時候瞧我像不像個可靠的男人?」 這不是沒來由的話,而是我們關係摩擦的核心問題,只是我拿到這個時候來講不免太不是時候。這也屬於酒後亂性的一種表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和ferrar認識一年多,i正式交往也大半年了。我們相處一直很融洽,只是在深入接觸了後,有兩方面有比較嚴重的不諧調:一個是過去的問題,一個是年齡的問題。 我的過去,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考慮過坦白告訴任何人。這裡面有私人感情的因素、政治因素和要吃官司殺頭的因素等等。因為我在這方面很不積極,ferrari也沒有怎麼詳細告訴我她的過去。這個其實我不太在乎,只要她不曾亂交過就行(這她倒鄭重向我保證過)。不過ferrari始終有個心願,就是作為夫妻相處的兩人,要心心相印地瞭解對方的每一點過去。這個比較麻煩,我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有完全信賴某個人的一天。好在這方面只是意識形態的差異,沒有深入影響我們平時的相處。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比較突出的問題了。Ferrari顯得很年輕,一般人看著她,最多說她二十五、六歲,可她今年馬上就要滿二十八了。我在和她交往之前,考慮過一些這方面的問題,卻完全沒想過會有那麼多實際性的問題。這些問題又分為兩類:一類是她嫌自己比我老太多了,有時就敏感得過分;另外一類,她心情不好時,又會說我太小了。幼稚啊、不可靠啊,缺乏男人味道啊一類的比較傷我情緒的排比句都堆到我身上來,偏偏我還不能生氣。 如果我交往的對象是一個只比自己大個把歲,思想情緒甚至還不如我,只是在裝老的姑娘,那我還可以撐起門面來提前成熟,最多辛苦一些。可是ferrari是比我成熟得多,聰明得多又能幹得多,那些話也都沒說錯我。簡而言之,說起年齡的問題,我們之間就有很多不爽的事發生了。如今晚一般的准色情場面大半年來在我倆之間也曾發生過幾次,都是我提出要求時,她說我」不像個可靠的男人」而拒絕了。今天晚上我會有這樣的惡劣表現,很難說不是長期以來的懷恨在心伺機報復。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這又正是年輕男人不成熟的表現。 總之,是我衰。我說了這句話,然後就跟她小吵了一架。Ferrari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罵了我幾句莫名其妙。她看來今天是準備把自己作生日禮物獻給我,專門買了件我曾讚揚過的月白色藍花睡衣,只是氣氛全給我搞砸了。過了一會,我也覺得純粹是給自己找罪受,向她賠禮道歉。她頗冷淡地接受了,只是自己獨自在裡面臥室睡覺,不許我靠近。我學狼外婆唱了一陣悲歌,見她除了摔出來兩個枕頭砸在我臉上外,沒有任何積極的回應,只得悶悶不樂地自己獨自睡到沙發上。 到了半夜,我突然驚醒,見ferrari蹲在沙發面前看著我。我斜眼看看她手上沒拿什麼凶器,鬆了口氣,問:」怎麼了?」ferrari恨恨地揪了一把我的鼻子說:」我其實今天想和你試試看第一次的感覺,都是你不好!」我連連賠不是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現在也不晚,才四點鐘,上來繼續吧。」ferrari搖搖頭道:」算啦,沒心情了,等下次氣氛好時再說吧。乾脆我生日的時候吧。」我心裡歎了幾句倒霉,臉上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悅,說:」我完全看你的意思啦,還有幾個小時天亮,我們一起睡吧。」ferrari嗯了一聲,抱了被子過來和我在沙發上擠著,只是手牽手的、很純潔的睡到了天亮。 我滿23歲的第一天,就和ferrari一起離開陽泉搞絕密case去了。目標是曾不遺餘力整過我,現在似乎又很看得起我的南中國GDI第一人渚乃群先生。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八章 天府之顛 (更新時間:2003-4-3 2:25:00 本章字數:4934) 因為渚煙是個地道的南京小姑娘,我一直以為渚先生家在南京或者江浙一帶,都上飛機了才知道渚先生是發跡於四川,我們要到他最先成名的地方調查。所以,我莫名其妙地回鄉了。 在飛機上,我才急急忙忙地把渚先生的生平事跡資料翻了翻,權當補課。他的來歷什麼都沒問題的——當然,就是一頭豬,坐穩了十多年正部級領導位置也能把自己的劣跡記錄打掃乾淨了。資料上顯示:他發跡在四川,當時在川北GDI行署幹出不少成績,在天界局系統裡調上去的。至於川北行署,那是十多年前的部門,現在早已撤銷。但提起行署這種名字,我倒覺得耳熟得很,再看看資料——難怪耳熟,原本就在我家部隊大院對面,是一個外表破爛的小衙門。裡面居然曾經出過這樣的大人物,說不定當年他還踩過我丟在道上的老鼠夾子呢。 因為這個關係,我們的工作就立即等同為回鄉省親。我從62年南國院畢業到現在,快3年沒回過家了。要說混,算是混得有點人樣,又沒達到衣錦還鄉的地步。我老頭子混了一輩子也就個上校,這回他總該有點正眼瞧我了吧?可我從夢想中回過神來,仔細看看我身邊的ferrari,又開始犯愁:我要就這麼帶跟她回家,我媽還不得聲張得全市人民都知道她兒子大黃泡了個將軍+千億富豪繼承人回家?她只管熱鬧她的,我還丟不起這人那! 想到這裡,我就開始在飛機上發了一個多小時的愁。Ferrari什麼都沒想,一直睡到快降落才問我:「你打算怎麼把我介紹給你家父母?這個任務反正遲上一年兩年查估計都是一個結果,我們去了肯定要先拜訪他們。」我愁眉苦臉道:「你昨天就該跟我說說,是要到我家來查案,要見我父母什麼的,好讓我先有個心理準備啊。我真怕他們,不騙你。」ferrari見我這如此低調,不由好奇起來:「你父母很兇惡啊?那暫時不說我倆的關係,我給你紮起。」她說什麼爛四川話啊,空惹我發笑罷了。 我父母警覺性都高得很,為了在我們到家之前不出現街坊鄰居夾道檢閱的慘狀,帶姑娘回家這樣的基本事實絕對不敢提前跟他們說。下了飛機,我拿著硬幣在公用電話前想台詞都想了一刻鐘。這個電話,自然也成為我有生以來打得最難忘和難受的一個。經過謹慎的遣辭造句,我這麼給我媽說的:「我有公務在身,順便回家看看。我的直屬領導、年輕有為的趙將軍將與我一同來,所以這個接待……」沒等我說完,在分機上監聽的我爸就樂得叫嚷起來,說要召集戰友歡迎將軍,準備買火炮來放。我連連警告老頭子不許胡來,人家是大地方來的客人,受不了這些陋習,簡單準備就好,就好。 終於晃過了最大的問題,沒有洩漏出帶女友回家的計劃。Ferrari給我裝神弄鬼的舉動也搞得沒信心起來,問我:「要不咱們先住GDI招待所,明天再去看他們?」我哀歎道:「早不跟我商量,現在他們都知道我們來了,要不去的話,他肯定要打110在全城把我搜出來不可。」回頭見ferrari露出擔心的神色,邊隨便勸了她一句:「問題不大,只是我家人喜歡誇張,包括我在內。不過我還算已經進化出來了的,你遇到他們不要嚇著就好。」既然我爸媽要準備,那我們一大早上門也就沒什麼意思。不但沒意思,給與他們一樣喜歡大驚小怪的鄰居看到我帶漂亮姑娘上門,肯定還會多生事端。既然還有一個白天沒事幹,我們乾脆到四川檔案館調了些材料出來,到成都天府酒店18樓坐著邊慢慢喝茶邊看。干紀委這行,遇到查這些大案子,眼睛都要看起泡來。我最膩煩這個,看一會、走一會神。Ferrari見我磨皮擦癢的定不下來,沒好氣道:「又不看材料,還有10個小時你準備幹什麼?」我湊近她耳朵道:「我建議,可以在這裡開個房,我們睡睡午覺。」估計是因為語氣不太正經,幾乎被ferrari一杯茶潑了過來。我連忙閃開,說:「我是行動見長,這方面確實不行。要不你先看著,我去透個氣先?」ferrari頭都不回,揮揮手叫我快點滾蛋不要煩她。 我到總服務台買了包煙,來到天府酒店樓頂平台上坐下慢慢抽。成都難得有這樣晴朗的天氣,腦袋上風動雲行,風景是一流的好看。俯視天府酒店下面,就差得多了。成都開發得晚,雖然在中國西部算是第一重鎮,但規模什麼遠不能跟南北二京相比,整個就差一個數量級,城市面貌也是如此。看到遠處一環路以外,就完全是黑乎呼的貧民區了,反差比北京大得多。 看著這些,心情實在好不起來。正在這時,天台入口處進來了幾個黑衣人,清一色的保鏢打扮。我看了他們幾眼,覺得要在這個成都最高的地方幹掉我的話,轟動效應遠高於實際效果,不知道他們到底想怎麼樣?緊接著,渚煙也走了上來。她今天不再是半年前那瘋狂的晚會公主模樣,而是穿了一身很正式的套裝,看起來像是拜會某個重要人物的穿著。什麼都合適,就是她模樣還太小了,整個小了一號。我看見她這樣子,立即想起兩個很不堪的字來:幼齒。 渚煙揮回收,幾個保鏢陸續下去了,天台上又只剩我們倆人。她迎風走了過來,站到天台邊我的身旁,看了看下面的風景,問:「這就是你的故鄉嗎?說實話,看起來比較糟糕嘛。」「我家不在成都,在川北區。那裡還沒設置城市區劃呢,你肯定更看不得那裡了。」我隨口回答道。 「是嗎?真想去看看。還記得以前你說過要帶我去看,還有熊貓……」渚煙露出了回憶的神色。 「你這些事情記得很清楚啊。」我輕笑了一下:「騙你的,哪來的熊貓,山裡才有。」我們四目相視,都露出些無奈的苦笑來。過了好一會,渚煙才說:「先說正事,再聊我們自己的事。我前幾天就來了,參加西部少年扶貧計劃,作形象大使……」我打斷她的話問:「你,形象大使?你不會教唆人家小孩去吸毒吧?」渚煙有些氣惱地說:「我不常吸毒,你少拿那種眼光看我。」我撇過頭去,說:「不可思議啊,我知道你們搞搖滾的大多都沾這個,沒想到你還承認得這麼爽快。」聽到我的語氣很排斥吸毒,渚煙立即轉變話風道:「如果你要求的話,我一定戒毒。小煙很乖很聽話的哦。」我連連揮手斥道:「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啊,我比你大兩個代溝了,騙我這些!你的圈子裡儘是那些狐朋狗黨,戒得掉個屁。你抽什麼,rmvb?」渚煙點點頭。我好言勸道:「少來點,我看過抽這東西的,少抽些問題不大,整天抽還是要死人的。」不知不覺把話題扯遠了,但氣氛已經緩和了下來。渚煙指著天台末端的「天府酒店」巨大金子招牌,問我:「我們上那裡去說話怎麼樣?」我看了看高度,心裡有點發虛,暗提起野雞氣功來,運轉一周,凝聚了一部分在腳上,慢慢走了上去。還好,效果比我想像的好,走得很穩。渚煙拉著我的腰帶扣,一起走到了「店」字上面坐著。風很大,時時好像要把人吹跑,這種岌岌可危的感覺還蠻刺激的。渚煙興奮得大呼小叫了起來,我為之變色道:「你又瞌藥了?在這麼高的地方可別亂動啊!」她搖搖頭說:「已經又兩天沒吃過了,只是人家現在興奮嘛。你看,地下的人和車就像螞蟻一樣。我們就像高坐天堂的天使,俯瞰著人間一樣。」「小心摔下去,成墮落天使。」我立即破壞了她的憧憬。 渚煙接著說正事了,她剛接到渚先生的通知,說我到這邊查案子來了,要她轉告我一些話。由此可見,所謂絕密case,對於他們這種地位的人來說,完全是放屁。只希望他還能給點面子,不要隨便當街殺人吧。我歎了口氣,問:「他要你轉告什麼?」渚煙掏出一個超小的只有ferrari那個磚頭機1/3大的手機,打了電話出去,說了兩句後把機子遞給我:「你跟他說吧,這是你們的秘密。」「你好,渚書記。」我稱呼著他的官名(他現在的頭銜從高到低依次是:中國GDI天界總局第一書記、南京GDI總長、南京GDI政法第一書記)。 「小黃,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面時,你是見習少尉。不到五年時間,你竄到了中校的高位,頗讓我有些意外。現在中國GDI的明日之星排名,你大約在30位的樣子,很了不起。」渚乃群一上來先給我戴了頂高帽子。 「你過獎了。相比之下,你的仕途雖然青雲直上,一帆風順,可還是個中將吧。和平時期,上將很難提拔的,不知您有生之年有沒有機會當當上將,或者企圖一下元帥的寶座呢?」我用辛辣的口氣反諷道。 「呵呵。」渚先生的語氣裡透不出被我刺激的樣子:「我們這裡就不說那麼多了,有機會其實我們可以當面好好談談,我對你的經歷很有興趣。在你身上,依稀看到了我年輕時的影子。你我都是一樣的可悲之人。」「你想說什麼?」我的心跳加快了。 「我無需告訴你太多的事實,只想告訴你一點:你最好不要鋒芒太露。你如果試圖挖出一些不該去挖掘的東西的話,必須瞭解到自己也有不可告人的過去。」我沉默了,渚先生知道些什麼?過了一會,渚先生又開口說:「我一直在觀察著你。你放心,我暫時無意對你不利。看著年輕人的成長,也是一種樂趣。你此行不會有什麼合法的收穫,如果你們想採用非法的手段誣陷我的話,我的反擊將是你們無法承受的。」「我明白。」我簡略地回答:「一切都將在法律規定的範圍內進行,我們不會有偽造材料和刑訊逼供證人的行為,這點你放心。」「跟高級知識分子說話是比較省力。」渚先生的聲音突然變輕了:「小黃,在查這件事情的時候,你也會有所收穫。我相信你將會有利用法律手段掩護自己的後路的時候,畢竟,我們的經歷是那麼相像。」他掛掉了電話,我木然地把手機換給了渚煙,心中彭湃不已。渚先生一句話都沒有明說,但我聽得懂他的意思。他已經在法律上消除了一切對他不利的證據,只怕我們製造證據來誣蔑他。無論如何,對高級領導來說,雙規上個把月都會造成政治上的極大損失。所以他威脅我,要求我用合乎法律的手段來調查他——那他是不怕的。更深層次的意思,他似乎已經承認了他與天界的密切關係,而且知道我也有類似的經歷。 這些秘密就只有留待以後再發掘,暫時只有這樣妥協了。 「你們說好了嗎?」渚煙問我。 「嗯,你爸爸多牛逼啊,我能不聽他的?」我摸出一支煙來,渚煙又給我點上了。 深吸一口,轉頭問:「你知道你的身世秘密不?」「爸爸說過,那是個秘密,我不能問也不能說。所以他那麼嚴禁我與外界人交往,可他說你現在已經不是外人了。你已經有了和我們類似的秘密,是什麼?」渚煙反問我。 「你小孩家,還是不知道比較幸福。」我摸摸她的腦袋,用蒼老的語氣說。 渚煙很不喜歡我這樣把她當小孩對待,發了一陣嗲。很久沒和正宗的南京女孩接觸了,我還覺得有點懷念起來。聊了一會,她突然問:「你知道我是女孩子之後,有沒有對我一見鍾情過?」「不可能。」我乾脆利落地回答道:「你那時那麼小。就是現在說這些,我也顯得太老牛吃嫩草了。在我們之間,我根本就沒考慮過男女情愛的事情。」「可是你現在的女朋友也比你大這麼多啊,年齡會是問題嗎?而且我們這樣的年齡差距,看起來才比較正常吧?」渚煙嘟著嘴不住嘔氣。 我苦笑了兩聲,說:「我們有一段很獨特的感情,難以說明到底算是什麼。在這以前,我也回顧過。發覺我們的交往雖然因你父親的干預而中斷,留下了很不愉快的回憶。但如果不是他的阻撓,也許我們很快就變成記不得對方的普通朋友了。你如果說對我有愛慕啊,什麼的,多半是從那時開始積累的。少年男女的感情那麼不穩定和善忘,如果不是他的阻撓,如何能在你的記憶中維持至今?」「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她軟弱地問。 「我想,你還是看遠一點比較好。我不適合你,也對你無意。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站了起來,伸手給她:「走,我們下去吧。」渚煙很懊惱地看著我,說:「你不屬於任何人的世界,現在也不過是竭力想加入你女上司的那個世界而已!只是不喜歡我爸爸嗎?如果那樣,我和他斷絕來往呢?」「不要說出那麼無情的話,你爸爸永遠是最喜愛你、對你最重要的人。」我把食指在嘴唇上比了比,把她拉下了那個隨時可以製造空中飛人事件的地方。看看時間也不早了,該吃午飯了,便揮揮手道:「就這樣吧,你爸爸要你辦的事已經完成了。我們可能也不會再有相見的時候,想起來還真是懷念呢。」聽到我說出這樣無情的話,渚煙流下了眼淚。可我的心就真如鐵石一般,因為恐懼她會對我的幸福造成破壞,而根本不過問就往天台外走了。後面傳來渚煙的叫聲:「你會後悔這樣對待我的,你一定會後悔的!」那等後悔的時候再說吧。我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轉身下樓去了。 第三卷 人世間 第十九章 月之利劍 (更新時間:2003-4-3 2:25:00 本章字數:7882) 我和ferrari吃過了午飯,沒有休息便動身往川北專區去。大時代時四川解放得早,但隨即被作為資源基地搜刮得一窮二白,最後搞開發的時候也沒佔到便宜。整個四川省只有兩個成建制的城市:成都和重慶。成都市區以北50公里外,一直到四川邊界,就是所謂的川北專區。整個近千公里的地區沒有城市規劃和編製,基本是根據駐軍和居民情況自發形成了一個個市鎮群。我家離成都130公里,不算太遠。可是路實在太爛,坐汽車一直到晚上7點才到。可把不經常在內陸行走的ferrari顛得夠戧。 終於到達我家門口,我卻愣在門前不敢敲門。Ferrari等得不耐煩,幫我按了一下門鈴,頓時我的冷汗暴出。 嘩地一聲,鐵門上的小窗開了,露出我家老頭子那張不受我歡迎的臉的一部分。 他三年多沒見過我了,可根本當我不存在一樣,眼睛只在我身邊空間裡找。找了一陣毫無所獲後問:「將軍同志呢?」 我只得灰溜溜地閃開,露出身後的ferrari,說:「這是趙將軍……」 門裡立即傳來了激烈的開鎖聲音,我爸和我媽幾乎是衝出來瞧希奇的。在他們印象中,將軍就該是面貌威武、面色威嚴的那種,與我們這種知識分子IT精英模樣的人毫無關係。他們觀察了一陣ferrari,再看我的眼神已經像是長了牙。Ferrari瞧瞧我,苦笑一下,把證件遞了過去說:「叔叔,誇張了一些,不過基本屬實的。」 驗證身份無誤後,我爸媽的態度就轉變得讓我汗顏無地。他們對待ferrari熱情得比我想像的還要過分三倍,唯一好的是沒叫親戚鄰居來看,已經很給面子了。 我爸媽就我這麼一個兒子,雖然他們對待我一如我對待他們般惡劣,但看到帶了個漂亮姑娘回來,頓時把對我的嫉恨丟到一邊,仔細觀摩起ferrari來。我媽不住問她情況,問:「今年有25了吧?看著好像要成熟些。」我清清嗓子,說:「媽,不滿25連上校都升不上去的,人家現在是准將啦。」於是我媽又立即猜她是26歲,總之貼著我的年齡往上小幅度攀升。瞭解到實際情況後,她不免露出一些小小失望的神色,嘟囔道:「那你們還玩什麼,早點結婚吧。」 有問都不問就這麼說話的嗎?!如果ferrari根本和我就沒這方面的關係,那不是要笑死人?我正想爭辯兩句,我爸插進來說:「將軍同志……呃,不介意我叫你小趙吧?我的眼睛賊,你們就不要假裝了。既然我們老的都在,就表個態:我們對你們的事完全贊同,早點定個時間辦了吧。」 我和ferrari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這倆老的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們說話啊。 在他們的連蒙帶推之下,我只好硬著頭皮招了。這一招,我父母的臉都要笑爛了。我媽立即把ferrari拉到裡面去,給她送什麼傳家寶。我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看著我爸,問:「怎麼都瞞不過你們?」我爸得意洋洋地藐視了我一把,說:「別看你軍銜升得快,這方面,你還差老子幾十年道行!」我只得唯唯諾諾一陣。老頭子意淫了一陣,志得意滿地問:「你也不小啦,對方年紀又大那麼多,該早點考慮結婚的事了。你不會還記得以前高中那個吧?」我呸了一陣,說:「少提那個,不然我要翻臉。」 老頭子正準備和我就翻臉是不是大逆不道的代名詞問題激戰一通時,ferrari跟我媽出來了。我媽果然把那個傳家的玉鐲子給了她,滿臉堆笑的,看來對她滿意得很。 我們明明是來工作的,居然變成了跑來見公婆,真是讓人想不到。 Ferrari在我父母面前表現好得很,吃飯時禮儀什麼都周到得很。沒過一會,他們倆老的已經把她當成自己人,不住說著我的往日醜事開涮我。我越聽越不對頭,急忙剎住車,說我們還要工作,不能太晚了,要回GDI招待所去住。這才抓著ferrari逃出了家門。 我們並肩走在街道上,ferrari沒見過四川的風土人情,不住東張西望。我隨口問她:「怎麼樣,受得了那倆老的嗎?」ferrari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道:「比郭光厲害多了,還挺得住。」我伸手把她手牽住,把她拉停下來問:「那他們的提議你怎麼看? 我們是否可以討論一下結婚的話題了?「 ferrari眼珠轉了轉,不懷好意地衝我笑了一陣,問:」你是想騙我上床才這麼說的吧?肯定是昨天沒有得手,現在還在圖謀不軌。「我一本正經地說:」上床是上床的事了,結婚這麼重要的事要單獨另外考慮--你沒想過?「ferrari伸手止住我繼續說話的意圖,說:」這個case幹完,我們再討論這個事情。「 沒辦法,她決定的事,那是無法更改的,由她吧。 渚乃群在川北行署很活躍。根據記載,他曾經有連續14個月奮戰在外的記錄。當時,四川地區被天界三流小國未央郡列為攻略重點。這個小國在天界實在算不得什麼,根據我得到的地圖上的記載,只是遠在天界大陸東南島嶼上的一個未開化之地,連鎮守者也只是一個五級神將家族而已。然而這個國家對人間土地的執著卻讓人汗顏不已,在二十多年前曾連續發動一系列陰謀爆破、刺殺等滲透活動,在持續近十年的時間裡對四川地區的穩定造成極大威脅。渚乃群的實際貢獻,就是在未央郡破壞活動的最後四年中,連續破獲多起案件,最後還組織行動擊斃一名較高級的天界特務。因為未央的破壞從那次之後迅速停止,所以應該是把人家的王儲一類幹掉了,等效於滅族吧。 他的光輝事跡,一頁頁的看,非要看到生白內障的時候才能完。我和ferrari花了大約半個月的時間來跳著看材料,果然沒看出任何問題。如果不是對他有成見在先,估計還能看出滔滔江水一般的敬仰來。接下來的行程就是採訪當年舊人,問材料。因為川北行署已經撤銷,原來人員大多退休或轉業到川內各地,這個工作簡直勞師費力無比。在我爸的關懷照顧下,我開後門在部隊裡借到了一輛老式越野吉普車,自己當司機,載著ferrari川南川北的跑。反正她能幹,就留著到了地方問材料吧,我專心開車就是。 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我和ferrari的足跡踏遍了四川的萬水千山。訪問當年舊人的工作進展不甚順利,基本是毫無收穫。倒不是渚乃群用錢或者什麼封住了人家的口--只要在這種單位工作過的人就知道,凡是那些三十年工齡以上、從大時代幹起的老革命,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要有跟渚乃群不合的,就絕對不會被威嚇或收買,肯定編著說都要說出很多東西來。問題在於,當年和他一起工作過的人,多數都已經死了,而且看起來並非是非正常死亡。與天界神將鬥爭的一線秘密警察,身體的負荷遠超常人,衰老得也尤其的快。我和ferrari在榮縣找到一個比渚乃群大三歲的舊日同事時,他已經老得不成人形,而且極度老年癡呆,見了我們連正常的生物反應都沒有了。這次訪問對我們心情影響頗大,ferrari也有了一點洩氣的感覺。調查已經進行了接近兩個月,眼看66年元旦將至。看來最終我們只有兩手空空的回北京交差了。 最後一個訪問對像在川西北的藏區居住,聯繫非常不便。基本上,如果打電話去瞭解到他的情況,跟我們自己開車去所花的時間都差不多。我很有點猶豫,問ferrari還去不去。藏區往往百里無人,高寒缺氧,對在海島上成長的ferrari是一個很大的考驗。她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要去。我們在成都稍事補充了一下物品,又開往了川西藏區高原地帶。 3065年10月5日,GDI南極雷達站發生一件奇事。這時正是南極的春季,卻突然毫無來由的來了一場暴風雪。暴風雪後,雷達站的十六組大型陣列雷達遭到嚴重損壞。 GDI雖然組織了搶修,但南極地區天氣多變,而且很多雷達整個被摧毀,得從大陸運送新的過來重新安裝,大大影響了GDI全球電波監測系統和月球軌道監測工作。當然,並沒有人非常在意此事。分析報告也僅僅認為是一次偶然的災難事故而已,連基本的危機預測都沒有作出。 11月10日,陳家樂元帥在幻界的安寧軍港為遠征軍餞行。GDI第一遠征部隊開始展開對幻界另一側的天界殖民地(準確說,這個定義已經不準確,那裡已經脫離天界獨立了)伽南展開侵略。 幻界是目前發現的平行世界中最奇怪的一個,處於極不穩定狀態。在那裡的天空中充滿了電磁風暴,根本無法進行長距離電波通信。地震和異常地理活動頻繁,GDI殖民地外的荒區地圖,平均半年就變更一次,每次都是面目全非。往往只用得了一夜,高山就變成平湖,滄海變桑田。道路和空中航道都無法穩定保障,因此常規的空軍、陸軍遠程進攻都不可取。GDI經營十多年後,終於發現在幻界的海洋上,這種異常變化還稍微要輕一點。同時,巨大軍艦的抗自然災害生存能力要比裝甲車輛等強得多,於是決定了採用遠洋海軍搭載陸戰部隊進行作戰。 這樣的惡劣世界,偏偏擁有海量的sitee儲存量。最近幾年,我在GDI內部科學報上看到不少關於應用sitee資源的調研文章。奇怪的是,這樣好的東西,居然還有龐大的反對聲音。按理來說,從獲得sitee的應用方案開始,GDI至少已經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來實施搶礦的計劃。可是他們吵嘴就吵了接近十年,就連建立幻界殖民地的意義都爭論到三年之前。現在一切都好說了:為了軍事上的價值、資源上的價值。直到現在,人間都沒有征服天界的力量。因此佔據幻界不是為了擴展地盤,而是為了增強實力最後征服天界,這是很明顯的事。可這麼明顯的問題,怎麼要扯十年都扯不清呢? 咱是無法作出合理解釋的,就連爭吵十年不休,腦溢血多人次的爭辯雙方,又是否能夠明確自己的立場? 幻界第一遠征軍的行動為絕密。因為天氣不好預測,連日期都是那邊臨時提前十天才決定的,我們這邊根本沒人知道。GDI幻界海軍的巨艦往伽南海域開去的時候,我正在和ferrari一起看渚乃群的材料。這次行動籌備已久,投入極其巨大,根據掌握的情報,也是勢在必得,不容有失。艦隊在海洋上航行了接近一個月,遭遇多起自然災害,損失了一部分微不足道的補給船隻後,於12月7日抵達了伽南海域,和伽南軍隊接觸了。 可笑的是,這是GDI和天界人的正規軍隊第一次交鋒,卻都不是在自己的土地上。 戰鬥的模式則大出我方所有將領的意外。在事先進行的演習上,GDI幻界軍最恐懼的是遭到對方神將部隊的上艦突襲,因此在這方面下了苦功。不但建造了多層封閉的裝甲閘門、人人配備防彈衣、肉搏戰武器等,還配備了一部分GDI搜集培養出來的身有異力的特工(寒寒供職的日本鳥羽研究所好像就是幹這個勾當的)保衛各部隊領導。可是,戰鬥一開始,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伽南軍隊沒有一個將領撲到第一線來,全窩在掩體裡。而戰鬥的模式,變成了完全的現代化陸海軍作戰!因為對作戰模式的錯誤估計,GDI幻界軍的軍艦是以裝載陸戰部隊為主,主戰武器攜帶得很少。多多少少,從先期作戰準備工作上來說是完全失敗了。 咱們GDI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實力說明一切,也證明一切。無論如何,伽南國才成立兩年。就算他們有三頭六臂、從不睡覺,在軍隊的數量和武器的質量上也還是遠落後於GDI幻界軍。作戰中,他們唯一佔據優勢的是一種遠程陸基大炮,可以在一百公里外造成殺傷,八十公里內較精確地命中目標。這個距離要比GDI任何軍艦的艦炮都來得遠,而因為電磁干擾,GDI又無法出動飛機和巡航導彈予以攻擊,只得冒著極大的危險出動陸軍。伽南的那個炮兵陣地就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殺得可謂是血流成河。 當GDI陸戰部隊血戰到那個陣地面前時,發現眼前居然是一座堅實的城堡。雖然城牆已經給炮戰的流彈打了不少缺口,但對缺乏重武器的步兵來說,也是噩夢般的防禦工事了。指望七十五公里外的軍艦集群給予炮火支援嗎?只怕還沒打掉城牆,自己這邊先被誤殺到全軍覆沒了。陸戰中,對方的神將部隊終於出現,配合機械化部隊,打得我方陸戰隊苦不堪言。裡面據說出現了幾個『千人斬』類的突擊高手,估計虹至楓也在裡面吧。 GDI對這場戰爭的記載不很詳細,誰都不願意給自己揭傷疤,這種心情從古延續至今。我對這次作戰的瞭解,多是之後從經歷者的口述和回憶錄上得來的,因此也就很片面而粗略。作戰進行了接近十天後,GDI損失了一半的陸戰部隊(75,000人)都沒能拿下的伽南那個炮兵要塞,倒是在炮戰中被我方幹掉了,算是意想不到的收穫。當時的炮戰進行之激烈,據說已經到了有些航空母艦都開到近海,由上面搭載的高性能坦克開到甲板上一起開火的地步。 這時己方的軍艦損失已經過半,從軍事學角度上來說,已經算處於崩潰邊緣。唯一支持著大家不倒的,是一個信念--大家都認為伽南人只有這些抵抗力量,前面是毫不設防的伽南本土了。 12月18日凌晨,美國GDI納什太空監測中心的一名值班員突然發現一個異常情況:月球軌道上,納什中心負責監控的空域出現了一個迅速變軌移動的物體。從移動姿態來看,絕對不會是太空垃圾的異常漂浮。他雖然及時把這個情況報了上去,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值班主任只是說了句「我明天回來再說。」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從度假地回來。當他們組織例行查詢時,驚訝地發現,那是本來應該在南極監測站監控範圍內的CHN2800號廢棄衛星。在三十年前,GDI太空署組織月球軌道物體普查時,就檢測到了這顆似乎已經廢棄的衛星。因為一直沒什麼影響,很快也就被人遺忘了。可是這顆在GDI的視野裡沉睡了三十年、在宇宙空間裡靜候了二百多年的衛星,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納什中心的主任額頭冒出了冷汗,不祥的感覺籠罩著他。當他緊急向GDI太空署匯報時,異變發生了。 這個時候,在地球的另外一面,我剛和ferrari跑完康定。最後一個證人已經訪問完畢了,結論是毫無收穫,對渚乃群的調查失敗了。不知為何,我算是鬆了口氣。 Ferrari也沒有想像中的失望,好像也是累壞了,反而覺得早點解脫會比較好吧?只是藏區遇到的那幾個GDI幹部實在比較討厭,纏著ferrari敬酒,而且往來動作中拉拉扯扯的很不檢點。要不是ferrari沉得住氣要我不要妄動,我早想打那幾個色狼了。那幾個色狼還誠懇邀請我們再住幾天,ferrari堅決不肯,和我離開了。不過,因為離開的不是時候,離成都還有5個小時車程,已經黑到不能行車的地步,只得中途在荒郊露宿。 「案子搞完了,準備怎麼樣。那邊調動已經談好了吧?」我難得問她的前途問題。 「嗯,差不多了。到時候要乖乖跟我走啊。」ferrari發了發呆,再次問我:「真的不能再開了嗎,司機同志?」 開玩笑,這路多危險啊?小姐,你是開慣了S735跑高速的,換你根本都開不了知道不? 我再次教訓了她一頓後,ferrari露出很難受的樣子對我說:「可離開成都後我都一周沒洗過澡了,很難受啦。你給我想想辦法。」我裝傻道:「早在康定過夜不就是了?那裡不是有澡堂嗎。」ferrari嗔道:「你裝傻啊!那些人都不是好東西,萬一出事怎麼辦?你忍心你老婆春光大洩啊!」 聽了她發嗲,我突然心中感到無比甜蜜起來,一拍胸脯道:「放心吧,我給你搞定它!」一邊下車,拿起後車座上的大鐵皮桶,倒了些燃料做了個簡易爐灶,燒起水來。 Ferrari笑起來。說:「嗯,能擦擦也好,謝謝你啦。」我啊嗚了兩聲,說:「你的生日不知不覺就過了呢,你有什麼打算沒有?」ferrari輕哼道:「還沒一年就忍不住啦?」我反唇相譏道:「你給我找個像我這般規矩忍得住的出來?」 ferrari不說話了,我也沒打算就這種嘴戰取得什麼成果,轉過身起專心致志地燒水。過了一會,ferrari開口道:「我有些過去的事,趁著我們還沒有關係,一定要給你講,不然怕會後悔。」 「我在聽。」我盯著火苗,心想:難道她要向我招認以前有男朋友、上過床、打過胎等墮落事跡?我是否會在意呢?肯定會在意的,不過還是聽吧。 「你對女性同性戀怎麼看?就是網絡中盛傳的GL。」ferrari突然問我。 不會吧?我露出驚訝絕倫的眼神看她。她連連揮手道:「你先說說看法,不是那麼簡單的答案,你這時候就拿這種眼神看我啦?」我才定下心來,說:「嗯,覺得總比男同性戀要容易接受一點,不過還是不習慣。你不會是……」 「我在英國讀書的那個學院,是這方面的重災區。」ferrari用眼神止住我的疑問,向我解釋道:「我呢,那時讀書去了,沒怎麼用心玩,不然也可能會成為那種人吧。不過我都感覺到對自己還是有影響--有些好奇,而且對男性形成了厭噁心理。這種心理很難糾正哦。」 「你到底跟人搞過這些沒有?」我很好奇地採訪這種實際性問題去了。 Ferrari認真想了想,搖搖頭說:「不算吧,只是有次在澡堂裡被人摸過,我都尖叫了出來。」 我們都大笑了起來。我仔細看著火光浮動下ferrari的臉,問:「那你還有什麼問題呢?」 「我都說了是心理方面的問題啊。畢業後三、四年間,我都對男性沒什麼感覺。就連剛遇到你,我也只把你當作一個路人甲而已。」ferrari停了一會,一口氣說了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我在耍賴皮,可是我現在都還沒做好準備。就算想一想,都會覺得很恐怖。我知道這種年紀了,還提出這種要求很不合理,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好好的待我,耐心的等我。我一定會盡快調整好心態,和你……」 我止住了ferrari的話,衝她笑了笑:「我不是那麼急,你也不要太著急了。我們還有的是時間。如果你覺得還不習慣的話,我們可以等到結婚之後,甚至結婚後,我們還可以慢慢的等待你習慣了為止。我可不希望和你做那些本來很愉快的事的時候,你卻感到很不舒服和壓抑。」 Ferrari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看來我的回答解除了她心中一個很大的困擾。她有些抱歉的看著我,問:「你是不是已經等了太久了?」我搖搖頭。她向我眨眨眼,說:「那你來幫我擦背,讓你過過眼癮吧。」 那不是純折騰我嗎?不過…… 這樣的好事,沒有理由拒絕吧? 水已經燒熱了,我把毛巾打濕,問:「好了沒有?」ferrari窩在車後座上,解開了衣服,用挑逗的聲音說:「好了,來過癮吧……」我大怒道:「你簡直沒誠意,不許用這樣的聲音!」一邊快步走過去,準備好生欣賞一回。 正在這時,天邊突然一亮。那種亮度,似乎遠超過一個太陽的程度。我們都驚疑地朝月亮望去。只見月亮旁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極亮的點。因為亮度太高,顯得流光四射,竟掩過了月色的光輝!突然那個點亮度更盛,筆直地射出一道長長的光芒,劃破天際,直衝地面而來。到達一多半的位置,已經把大氣燒成了赤紅,形成了一種通紅的烙鐵伸入了冰水中的景象。最奇怪的是,這道光,直稍微進了大氣層不到一半的位置,末端就平空消失了。旁邊紅霧依然繚繞,白光依然直連到月球之側,然而這把利劍的末端--卻不見了! 我和ferrari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不自覺地伸手攬住了對方。我迅速明白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心中突然迸出一種感想來:天下動盪的時刻到了。我還能苟且安然於眼前的幸福,和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一起生活嗎? 「不知那是什麼,但我心裡很不安。」ferrari喃喃地對我說。 「不管那些,我們回去後就結婚吧。」我沒頭沒腦地回答。 Ferrari沒有再說話,但把頭埋到了我胸前。我知道她已經同意了。可是,時代的巨輪既然已經急速轉動起來,我們這些企圖攀附其上安逸度日的,是否又能如願呢? 第三卷 人世間 第二十章 棋子 (更新時間:2003-4-3 2:25:00 本章字數:7222) CHN2800號衛星對地作出攻擊後,GDI全球聯合會和太空署立即亂成一團。當他們正在開會決議是否派出太空搜索部隊找到並控制該衛星時,俄羅斯先鋒太空防禦系統突然又失去控制,連續發射出五枚「疾風」式空天導彈,把CHN2800所在空域的幾個可疑目標全數擊毀。這次事件遠超過GDI緊急事態應變程序的範圍,在沒有預案可依照的情況下,各國在沒有得到GDI全球聯合會授權之前就開始各自行動,四處查破,卻毫無收穫。三天後,GDI全球聯合會終於得出決議,組成聯合調查組,分赴幻界、南極、美國和俄羅斯展開調查。 平行世界的另外一側,幻界遠征軍全軍覆沒。 出征艦隊用去了幻界海軍2/3的力量,具體編製仍在保密中。在十日炮戰和登陸作戰中損失過半的軍隊遭到來自CHN2800的太空打擊後,隨著最強大的2艘航空母艦4艘微型戰列艦的沉沒,軍心迅速崩潰瓦解。伽南軍隊的神將敢死隊趁機上艦突擊,造成了我方將領極大的損失。最後脫離戰場得以返回基地的,只有巡洋艦2艘、登陸艦5艘。 海軍陸戰部隊15萬人,損失12萬6千人。 這一戰下來,GDI幻界部隊的海軍算是徹底殘廢了。雖然陸軍依然強大,但在幻界無常的地理情況下,根本不具備遠程出擊的能力。眼前看來,只有再潛心發展,爭取累積實力,十幾個月後能再有軍事行動就不錯了。 這些情況分了秘密等級,分別向不同級別的人員傳達。在ferrari身邊,自然聽到了許多我不可能聽到的消息。這次軍事行動遭到了非常慘重的失敗,雖然與美俄監管太空設施不嚴有關,但中國方作為出擊的主要力量,只怕是難辭其咎。傳聞中,陳家樂已經被解除職務押回北京雙規審查,不知是真是假。 北京GDI紀委則給我們發來通知,要求我們無論查到了什麼情況,都要迅速回到北京整理資料,開一個聽證會。這意味著對南京GDI的進攻,在這個敏感的場合不太可能是北京GDI的本意,說不定是全球聯合會開始收拾中國方的舉措,誰知道呢? 回到北京後,ferrari參加到聽證會籌備小組中緊張工作去了。我級別不夠,可以破格列席旁聽,但是不能參與整理資料。當然,我本來也沒有為這鳥事忙乎的意思。 本來還想跟ferrari去轉轉,看買買結婚戒指什麼的,可她又封閉工作去了,只剩我一人。在賓館裡閒坐著,看了好幾天的電視,突然有人打電話來喊我去紀委一處開會,有要事傳達。 這就奇怪了,我早已轉到東南組了,關一處什麼事?東南組雖然級別比一處稍低,但屬於獨立單位,要開會也是到陽泉去開啊!我的疑問被人家迅速否定了,還很不客氣地對我說:「叫你來就來,不來後果自負!」 唉,我就怕這樣的威脅口氣。反正我人就在北京,雖然再次看到黎老太那臉是很晦氣的事,但也沒辦法,去開會吧。 在賓館裡窩著就不知天下事,來到街頭,總感到一股陰風慘霧,不知所以然。路邊匆匆走過的GDI年輕官員的臉上,都是一臉晦氣,活像組織賴掉了大家的年終獎一般。就要過春節了,卻遇到了如此的慘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我也不禁心裡不安起來。 會議開得死氣沉沉,黎老太滿懷豪情地念了一通文件,又發表了接近一個半小時的個人總結發言,搞得眾人都頭痛欲裂。這次是GDI全球聯合會下發了一個重要文件(六六年一號文件),粗略通報了一下幻界戰爭失利情況,要求各單位個人都發奮努力,知恥而後勇……行動起來,提高效率,量化考核……優勝劣汰、末位淘汰…… 末位淘汰??? 黎老太關於這個問題就說了一個小時整,相對來說口號還喊少了些。事情是這樣的:根據各國初查的結果,本次美俄出現監管失靈問題,起因是遭到了伽南或天界間諜的大規模滲透所致,天災防禦工作搞了那麼多年,年年搞月月搞天天搞還出了這樣的大紕漏,簡直不可原諒。而陳家樂組織的本次軍事行動籌備了接近一年,臨戰遇到了根本預料之外的問題,也同樣說明了工作中存在大量玩忽職守的問題云云。為了發揚優點、克服不足,特別制定了全球範圍GDI單位大整改方案,進行全員考核、民主評議。優的沒好處,差的挨整。本行動美其名曰「分離培訓」,在各省級單位駐地開辦六六干校,把各單位「分離」出來的「後進」分子一股腦丟進去修理。當然,話不是這麼說,反而大加吹噓,簡直好像把進六六干校說成騎馬帶大紅花一般無上光榮的接受人民再教育的超級好事。至於會不會有頭腦簡單到主動請纓去參加六六干校的,咱就不清楚了。反正北京GDI紀委一處的這二十來個老少爺們娘們好像都是頗為狡猾之輩,看看眼神就知道大家完全領會了六六年一號文件的精神。這種跳火坑的事,看來在場的人都不會願意。這個不要緊,GDI全球聯合會早就考慮到了高智商幹部大範圍存在的現實,還加了一條附則:分離培訓名額占各單位人數5-10%,最少不得低於一人。 這就等於是強行抓右派了,只要是有編製的獨立單位,就算只是一個三人的特派小組,都得給上面交一個人去挨整。想出這種惡毒主意的傢伙,生幾十代孫子都注定會與擁有屁眼一類比較重要的人體器官無緣。但那幾十代人是以後的事了,現在迫在眉睫的問題是:在場的這二十多人裡,就要最少揪出一個人去挨整,下六六干校! 我突然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我來開會了。不會吧,我都走了一年多了,還想到把這種鳥事攤到我頭上來啊!忍著等黎老太把話說完了,陳田夫開始叫內勤發表格,讓大家民主評議,選差生時,我終於跳起來說:「領導,我不合適吧?我在這裡也沒幹多久就轉到東南組去了,對大家都還不太熟,這選誰去六六干校啊?再說,我參加這類評議也該在東南組參加吧?」 陳田夫好像對我的發難早有準備,只淡淡說了句:「沒辦法啊,我們翻了一下,你是借調過去的,一直還沒辦正式調動手續。這次評議,你只好在這裡參加了。如果覺得不好投某人的話,可以不填嘛!」 那人家如果填我怎麼辦? 我目瞪口呆地堅持到這次走過場結束,反正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比較詭異。這回不祥的預感非常強烈,不知在上層醞釀過程中是否我會再次秘密挨整。再說,以我在一處工作那幾個月超級糟糕的人際關係,民主評議中只怕是眾矢之的。無論怎樣,老子這回好像在劫難逃。 開完了會,一處好像就把我利用完畢,連續一周也沒有再傳喚我。我在賓館裡坐臥不安,經常在北京各處流竄打聽小道消息。除了聽到陳田夫的女兒海扁調戲她的GDI全球聯合會主席約翰亞當斯的孫子小約翰亞當斯一類的花邊新聞外,沒有得到任何有利於我或對我不利的消息。不知會發生什麼情況的恐懼才是最深的恐懼。六六干校似乎已經在對我招手了,我可不願意去那種鬼地方!雖說CHN2800事件和我大有關係,要查實了就不止進六六干校了,多半直接遊街示眾後槍斃,可現在既然瞞得好好的,憑什麼去挨整啊?! 想和ferrari商量此事,可她那邊又在封閉環境裡保密工作,手機一直沒開,沒有任何辦法聯繫到她。我逛了兩天也沒了精神,呆坐在賓館裡發呆,心慌無比。這時接到陳田夫的電話,要我到他家去見他。會無好會,多半是鴻門宴,不過我也不怕這個公子哥跟我肉搏下狠招。要給我下六六干校通知書的話,我躲哪裡都能下達到。正視現實後,我就跑他家去找他了。 陳小妹不識時務地打了約翰亞當斯主席兒子小約翰亞當斯的事好像不假,他家門口還站著倆佩戴著GDI全球聯合會標誌的老外憲兵,看來是在監視居住中。我跟這倆犯嫌無比的老外囉嗦了很久,方才說動他們放我進去。陳田夫很熱情地迎了我進門,說:「看看,現在我都出不了門,沒辦法,只好勞動你親自跑一趟了。哈哈,呵呵。」他越是熱情和發笑,我身上越是發冷。我們來到客廳沙發上坐定,陳田夫高喊一聲:「小妹,請幫我們沖杯紅茶來。」一邊苦笑著對我解釋:「憲兵不允許我家有閒雜人等出入,把傭人都趕走了。現在只我們兄妹和家母在,禮數怠慢了可請勿怪啊。」 他對我客氣得奇怪。雖然他一向是個笑臉佛,但據ferrari跟我的形容,這個傢伙絕對不是一般的無能官宦子弟,而是頗有心計之徒。這次分離培訓投票打了我個措手不及,現在又邀請我上門,很顯然的居心不良。我直瞪著他,好半天都不眨一下眼。 終於他給我看得不自在了,低下眼神去避開我的眼光,說:「這樣的,上周的分離培訓,組織上基本決定了人選是你……」 「憑什麼!」我一跳三尺鬧了起來。陳田夫對我的反應早有預料,連忙揮手道:「小黃,你不要激動,這分離培訓也不是壞事。組織專門給你提供了這樣一次機會,或者說是機遇,讓你可以學習更多的業務知識,並對自己以往的言行舉止有所反思,長遠來說對你自己是大有裨益的……」 我憤怒無比,他還對我說這些?眼看我的眼中冒出了憤怒之火,陳田夫知趣地閉上了嘴。我惡狠狠地說:「領導,這時候你對我說這些是不是把我的智商看得太低了? 我雖然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可我家就是軍隊出身的,這種鳥事耳喧目染的多了,我還能不清楚這類整風運動?根本是把人往死裡整,就算那一年的干校平安熬出來了,政治上受的影響也是絕對難以磨滅,等於這輩子人就廢了!你說是不是?你敢不敢否認這一點?!「 陳田夫沉默了,把一邊的煙盒拿來,給我遞了一支,相互點上。兩人相對悶頭抽了一陣煙,他才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我就不跟聰明人說廢話了。主要是組織上有人對你意見很大,民主評議中你又一個人得了18票,絕對的群眾性意見,這個我也很不好操作了……「 他說的大概不假,我的心也沉了下去。我現在可以鬧,可是要真進了六六干校,還有我鬧騰的地方嗎?現在又沒有ferrari可以商量。如果要躲過這場災禍,唯一的乾淨辦法就是離開GDI,不再做公務人員。可是我已經混到了無法輕易捨棄現有的一切的地步,難道我能夠捨棄現在的身份地位工作,跑去依靠ferrari嗎?不是說沒辦法依靠,我相信她也靠得住。可是一來男人的面子絕對不允許我這樣做,二來可能會對ferrari造成很大的影響。她的仕途是前途無限,如果我廢掉了還把她拖下水,那我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根本只是個渣滓、有毒物質的存在。 「還有別的辦法嗎?」我深吸一口氣,問陳田夫。 「辦法不是沒有。」陳田夫用目光指指樓上,低聲對我說:「我小妹的事你知道了不?」我點點頭。他接著說:「家父在幻界戰爭中負主要責任,現在都還在接受調查,原來的親友關係簡直是瞬間煙消雲散。這次事情本來是小約翰亞當斯橫行無忌、胡作非為,可是家妹和她的朋友下手太重,把人家打成了重傷,這回是脫不了手啦。我打聽過了,他們許諾的最輕處罰就是進六六干校,我也不想她遭到這樣的待遇啊。平心而論,我在這件事情上,對你是朋友的立場,對家妹是兄長的立場,都不希望你們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的話雖然還有可疑之處,但我覺得似乎他已經有點解決的辦法,便請他繼續說下去。陳田夫說:「每三年,GDI太空署會向三星派遣一次下放支援幹部團,今年剛好是第十四批。這種下放工作是特許保護的,帶有赦免性質。如果參與的話,可以免除一切五級以下處分,五級以上可以減輕處罰。而且太空工作屬於特殊地區,酬勞和基本分都加得很多。我已經說服家妹加入了,不知你是否有興趣?你可以自己也去查一查,這個是公開的--只是一直都沒什麼人感興趣,所以不怎麼為人所知。如果參與的話,三年下來,你也二十六歲了,就是一件功勞不立,按那比地面高三倍的基本分,也能升級到上校了。要是有所建樹,說不定能升將軍級,那時你可就是閣下了。怎麼樣,聽到人稱呼你黃閣下要比黃中校來得過癮吧?」 我怎麼覺得陳田夫說這些的時候,蠻像個奸商啊!他說得我頗有些心動,雖然覺得會與ferrari分別很久,可心中又有個聲音告訴我「不過是三年而已」,幾乎都要蠢蠢欲動地答應了。考慮了一,說:「那我回頭考慮一下,答覆閣下吧。」陳田夫連連點頭,說:「想通了找我就是,這幾天我會一直在家。這就要走了嗎?家妹還沒把茶泡來呢,真是失禮。我催一下,喝了茶再走不遲,呵呵。」我搖了搖手,說:「你妹妹的茶,我看輕易是喝不到,我還是先回去吧。」 回到賓館後,我考慮了很久。直到天色漆黑,才走到陽台上去透氣。這時已經下了很久的雪,我在房間裡渾然不知。紛飛的大雪把世界籠罩成一片雪白,四周似乎變成了白銀構成的世界。我仰頭看天,在那無盡的宇宙深處,有著GDI的宇宙防禦基地--三星防線。我如果選擇了去那裡,就可以躲開這場無謂的政治浩劫,可是卻不得不與即將結婚的女友分離。英雄氣短還是兒女情長,在此時似乎沒有更多的選擇餘地。我不能靠感情吃飯,而且我始終認為穩定的感情是得建立在穩定的事業基礎和社會地位上的。如果我突然間一無所有或者屈辱地進入六六干校挨整,ferrari是否能對我保持那樣的感情,我不敢確定。我能夠確定的是:自己可能會失去愛她的勇氣。 那就沒什麼好選的了,我迅速來到陳田夫家。他已經給我準備好了一份文書,只需要簽個名就可以了。至於工作,他說到時候會給我指派。不過其中有一個查案的工作,需要有案偵經驗的人員參與,我多半會分管那項工作。分管?面對我的疑問,他耐心地向我解釋--因為這種下放支援團的條件太苦,根本就沒有高級別的幹部參與,目前我在裡面算是級別最高的了。去了肯定會當某方面甚至全局的最高領導,任中層正科以上實職。我聽了這樣的事,還真有些屁顛屁顛的樂了一回。 這時是3066年1月11日,三星支援團的集合日期是14日,還有3天的時間。我一邊往賓館走,一邊想著怎麼通知ferrari,好在臨走前能見她一面。誰知回到賓館時,看到ferrari的車已經停在院子裡停車場了,她已經回來了嗎?我快步上樓去,剛剛打開門,ferrari從門後躍出來,緊緊抱住我,問:「兩周沒見了,想不想我?」 我覺得應該嚴肅點跟她說這個事情,於是輕輕把她推開,關上門,盡量用嚴肅認真的態度對她敘述了這兩周發生的怪事件。Ferrari聽得臉色慘白,驚叫道:「你為什麼要上三星?那可是我們所知宇宙的盡頭,根本就是流放啊!就算是六六干校,也有個探望的機會,說不定還能出來和我相聚,你就不為我想想嗎?!」 我突然火大了起來,叫嚷道:「你就不為我想想?!要進了六六干校,我不給整死也要整衰。你試試看整天對著一個未老先衰、前途盡毀的年輕老頭過一輩子?!」 ferrari怔怔地看著我,眼睛裡流下淚來。我覺得話說重了,只好試圖去好言勸她。Ferrari掙扎了好幾回,最後還是給我摟在懷裡。一摟住她,她全身都軟了,口裡只是喃喃地說:「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 我也不說話,只是用力摟著她。都不知過了多久,覺得肚餓了才問:「我們叫點吃的吧?」ferrari點了點頭。我打了電話叫完餐,她突然問:「你愛我嗎?」 「愛,我非常愛你。」我迅速地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接著補充道:「我是為了我們能夠更加長久穩固的相處,選擇和你離別的。你應該能夠體會我同樣悲傷無奈的心情。」 「你選擇得太快了,我在整理資料時得知了這個消息,並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的。雖然沒考慮到你參與一處考評的事情,但想到即使陽泉那邊大家對你意見大,出現了意外情況,最多你不幹GDI了就是。在我爸爸的財團裡謀個事情做,以你的能力,遲早也能有所成就的。」ferrari垂著頭,雙手攏著頭髮,搖晃著腦袋叫道:「我實在沒想到你這麼快,這麼快作出了這樣的選擇。也是我不好,我沒有想到!」 ferrari已滿二十八歲了,66年我回來的時候,她即將邁入三十二歲的年齡。在我們還處於二十多歲的階段時,實在是不能想像沒有愛人陪伴著成為三十歲階層人的情景。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但同樣覺得無奈。用過了餐,我們隨便聊著,不知覺已經很晚了。Ferrari突然說:「我今天晚上不回房間了,就在這裡……可以嗎?」 她是想證明些什麼,或者給我些留念呢?我一邊冷靜的分析著,一邊已經不自覺作出了歡迎的姿態。要不是遇到這樣的鳥事,只怕直到結婚Ferrari也難得這樣主動一回。她去洗澡了,我腦中卻胡思亂想不已,居然又作出一件很剎風景的事來:徑直走到浴室門口,敲敲門問:「你不是說還不習慣嗎?就這麼會就能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了?」 裡面的水聲停了。過了好一會,ferrari才回答:「我不能再等了,就算不習慣,我也得強迫自己去習慣才行,我不能什麼都不作,之後再後悔莫及。」 她願意為我作出這樣的犧牲嗎?那我是否為了自己的前途而堅持離開她,流放到三星,是太過自私了?我不由有些反悔了起來,然而那種鐵文件簽署了後,至死方休,絕對沒有反悔的餘地。還有三天,我就要長時間離開她了。這時我才體會到她聽到我的選擇時的心情,不由心情沉重起來。Ferrari洗完澡出來,見我還蹲在門口,驚叫道:「你變態啊?偷看我洗澡!」我才回過神來申辯一通。聽了我的解釋,ferrari悠悠地歎了口氣,說:「你的選擇,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你是我的選擇?我們好好珍惜這三天時間吧。」 這時,我真感到我的女友是世間最溫柔美麗的女性。離開她會是那樣的不捨!在沒離開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盡量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了…… 66年1月14日,我離開了北京,前往中國GDI太空廳訓練中心準備上三星。對我來說,離開熟悉的世界、離開地球,不過就是離開ferrari而已。現在世界上唯獨這一個人使我依依不捨、牽腸掛肚。我們過了三天完全如夫妻一般的生活,那是永生難忘的。即使我此行一去不回,成為宇宙中漂浮的孤魂野鬼,也算是有過活得順心愜意的時候了。 不行,不能這麼烏鴉嘴。雖說是流放,我也變相升級,當領導了呢。全新的生活等待著我,希望明天會是新的一天--我只有這樣希望而已。 第三卷人世間(完) ※※※※※※ 《星之海洋》第四卷 作者:charlesp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一章 宿命的重逢 (更新時間:2003-4-3 2:26:00 本章字數:5162) 我既然要到已知宇宙的邊陲去守夜,在這之前自然要接受培訓。如同一個原始社會的猛男來到我們的現代化軍隊裡當兵,光那支步槍也夠他學三年。 在培訓之前,我先交代一下我所知道的太空系統情況。根據我混這麼多年GDI的經驗,估計培訓後會得知很多與以往外界傳說非常不一致的內情。GDI融合了以前社會的軍隊、軍事科研和秘密警察功能等諸多暴力權力機構功能,整體風格為秘密主義。因此只要在GDI內跨了系統,完全無知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 根據我從物理、歷史等教科書以及平日吹牛逼得來的見聞(這些東西都大多有自相矛盾之處,可見歷史教科書總是不可信的):人類跨上太空,是20世紀中後期的事。這個定義,基本和公元前8XX年發生第一次起義一般,只是一個標誌性的代名詞,除了這個什麼也沒有。大時代造成文明全毀,但歷史不是那麼容易毀掉的。歷史如果出現了大段的空白,往往是人為掩蓋的結果。總之,歷史書上講授的太空歷史,從20世紀就一口氣跳到了30世紀末的大時代。書上記載:大時代末期,地球聯合軍發現了明顯是數百年前文明建立的三星基地,予以佔領。三星從此成為人類世界的宇宙邊緣關口。 宇宙無邊無際,又何來關口之說?這又扯到了物理書上來。相比歷史教科書,物理教科書顯得要可信不少。上面記載的是:傳說(這種字眼出現在嚴謹的物理教科書中,實在是要人吐血)22世紀末,前代文明實現了宇宙航行的要訣:正相航法。所謂正相航法,就是傻大三粗地去創造超光速。前代物理在理論上早已多次預測了超光速航行可能出現的超空間航法,在那時的實踐中被確定了。然而因為正相航法的代價高昂,並未實現廣泛應用。然後,據說——在26世紀,發明了反相航法。反相航法的特點,就是不用白白耗費動力去創造極難突破的超光速運動,在相對較低的速度情況下就可以將航空器跳入超空間航行。 超空間的定義,物理書上講得晦澀不清。比較出名的是宇宙空間壁壘法則,這個法則後來還推廣出了應用於天界等平行世界的平行法則。這個法則非常繁瑣和晦澀,依照我的平民化理解,超空間航行基本就如通瞬間移動一般,是從一個宇宙空域跳躍到另外一個宇宙空域的過程。基本可以想像成這樣:拿學生放學回家為例,假設這個倒霉的學生剛好住在學校後院背後的牆後。直線距離10米,走大門繞路等需要300米——原本的航行假如是規規矩矩走大門、繞牆走300米回家,那超空間航法就等於敲開牆直接回家。這麼比喻實在不太恰當,要給嚴謹的物理學家看到了准集體氣死,但在現實生活中,這麼理解倒是最為合適。因此我的敘述都以這種不準確的解釋為基礎。 對於超空間航法來說,創造跳躍通道並非是想怎麼創造就能怎麼創造的。準確的說,能夠創造航道入口的位置,以及跳躍到達的最終目標地,總是存在著對應關係。 這個其實不難理解。就如那個學校而言,你可以在任何一處比較適合敲壞圍牆的地方下手,到達的地方自然也不一樣。但是要想一下到達地球的另外一面,那是完全的不可能。我知道這樣解釋還是不準確,但大致如此。 在發現正相航法後,人類的太空就變得不平靜了。想想看,雖然我們可以確認,在我們的傳統科技可以直接探索到的範圍內,並不存在任何文明。因為早在數百年前,探索範圍已經足夠寬廣,基本上可以確認在幾百光年的地方都不存在文明。即使出現了落後到需要慢慢以亞光速航行過來的敵意文明,從我們發現他們到他們抵達地球也有幾百年的緩衝時間。只要他們不是強大我們百倍,我們總有辦法抵擋。實在抵擋不住,幾百年也足夠我們發現新的地方跑路。現在的問題在於,正相航法證明了超空間航法的存在。既然我們都擁有這種科技,難保別的文明就沒有。如果他們有,那就用不著從幾百光年外的探測邊緣慢慢搖過來了。說不定哪天就從接近地球的跳躍出口鑽出幾百萬敵軍來,那…… 前代文明應該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有了三星基地。前代應該是將超時空航法列為軍事專用,民間完全沒有此類技術和相關資料。因為大時代時期的地球聯合軍完全是民兵組織,正規軍事力量早已給宇宙入侵者毀滅,所以前代文明的資料都不可考。 大時代末期,地球聯合軍通過研究從宇宙入侵者處得到的部分超時空航法資料,對地球附近展開了調查和搜索。值得欣慰的是,足以威脅地球安全的附近空域裡(這個標準各時期都在改變,現在的標準是15光年),只有月球背面有一個超時空航法入口。這個入口通往95光年外的一個無名小星系,那裡有另外一個超時空航法入口。這個入口對應的出口甚多,可謂人類宇宙的出口。但因為兩個入口之間空域狹窄,隕石群甚多,簡直是一個防守的妙地。地球聯合軍在這個絕好的關口發現了前代留下的三顆人造防禦用小行星,於是繼承了下來,在上面建立了防禦部隊。3045年,還很難得的擠出預算在那裡部署了一支機動巡邏艦隊。 以上就是我所知的全部。雖然大時代是因遭到宇宙入侵而起,但地球聯合軍結束戰爭,光復家園後,對宇宙很不感冒。建立GDI後,雖然名稱叫作全球防禦組織,但忽視太空的情況完全沒有改變,反而一致將防禦天界作為首要任務來抓。瞎子也看得出來——太空署在我們選專業、找工作時的排行非常靠後。這個也不難理解,畢竟我們遭受入侵才過去半個世紀多一點。如果說又遭到入侵,那就簡直是霉得不可思議。相對來說,天界的威脅倒是近在眼前而且時時發生。GDI的工作是要講業績看成效的,太空航行、補給都是資金的無底洞,GDI能維持現狀就不錯了。太空署搞了幾十年,能拿出來吹的業績不如天界局一兩年的事跡多,自然在GDI裡抬不起頭來。只要不發生意外,在三星的工作也就是值勤守候,在宇宙的邊緣為醉生夢死的地球守夜罷了。 不過轉到太空署工作會有一項好:那裡的科技水平是最高的。據說GDI為了防止天界竊取並利用我方科技,制定了一個301條款,人為限制了研發出來的科技在地面上軍用和民用的時間。但是這個條款只限於地球表面,畢竟宇宙航行、邊緣防禦基地都需要高等級的技術。聽說那邊還在使用部分前代的高性能軍用計算機、通訊設備,其科技水準遠高於我們現在所能達到的水平。就算是一般應用的自產電腦設備,也都比地球上來得先進得多。作為一個電腦愛好者(沒辦法,以前還能自吹高手,現在就只能當個愛好者了),也算是到了福地。 中國GDI太空廳培訓中心設在甘肅的酒泉地區戈壁灘裡,荒涼無比。我還是第一次來大西北,本身又是習慣了青山綠水的南方人,在飛機上看到席面百里無樹的景象,便開始煩悶不堪。 我比較守時間,第一個來到了培訓中心。雖說通知上寫得很嚴重,說是14號中午之前不到要怎樣怎樣,可看來除了我,根本就沒誰把這回事當真,連接待人員都懶懶散散,我方才知道上了當。早知如此,我多留幾個小時,也可以多與ferrari過幾個小時非法的新婚生活。既然來了,想走是不可能的。我的級別好像是比較高,接待員給我的資料都有半尺高。隨便用過午飯後,我便開始翻本次下放幹部團的人員資料看。 讓我恨恨不止的是,因為其中有部分外國人的加入,名單完全是按照GDI通用羅馬字命名法列出的。裡面中國人的姓名倒是易看,就是漢語拼音,起碼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少數幾個美歐式的名字也看得懂。最讓人頭疼的是,可能是因為去年在GDI上日本被整的餘波影響,這次日本人尤其多,幾乎佔了總共三十人的一半。他們的羅馬字姓名就純粹是折騰人,反正我是看不懂地。名字後面還有軍銜標誌,GDI全球採用同一標準,倒是清晰易看。因為這種任務條件比較艱難,都只派25歲以下年輕幹部,我的級別果然最高。另外有兩個少校,一個是名字稀奇古怪幾乎拼不出來的日本男性,另外一個……好像就是陳田夫的妹妹,名字叫chenqi.怎麼寫我倒不關心,開心的是,認識她三年半,其間接觸雖少,也有那麼幾次,甚至給她當過司機保鏢,可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麼,只是背後叫她陳小妹。這回終於知道她名字了,呵呵。 到了下午,零零星星來了幾個參團人員。我反正都不認得他們,他們倒都認得我肩膀上的軍銜,一下都與我拉開距離,跑一邊去開小會。我這才體會到高處不勝寒給人孤立的痛苦,只好坐在機場邊上邊看飛機邊抽悶煙。抽到了第十五根時,突然有人從背後拍我肩膀。 以前我是給寒寒訓練成自動反擊機器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野雞氣功又多有控制情緒作用。背後的人在走近我之前我已經感受到,但因為覺得熟悉,也就任他接近。回頭一看,居然是龍二和伊賀京!這一下可讓我喜出望外,大叫一聲跳起來,和龍二緊緊擁抱。不過這個動作好像太大了些,以致引起伊賀京誤以為我要非禮她,兩個觔斗翻到了五六米外,讓我空尷尬不已。和龍二親熱夠了,方才放開,問:「你們怎麼來了?」龍二哭喪著臉說:「你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也虧你沒到日本來。去年GDI全球聯合會決議制裁日本後,咱們幹什麼大多都是錯的。京又最倒霉,現在都給降職到少尉了(我想到了比她還倒霉的結城輝)。我還好,『只『降了一級,現在是中尉。 六六干校,我們這邊分的比例乾脆是10-20%,所以……「我頓時明白了他們的處境。 我隨便跟他們說了說我這兩年的經歷,說起寒寒,龍二也是唏噓不已。伊賀京明顯還記恨我去年扁她的事,不住插嘴說我不對。我只有板了臉,教訓她說男人說話時女人不許插嘴。這句話由龍二教訓她時,她表現得乖得很,總是立即閉嘴,有時還會道歉什麼的。可是中國男人教訓過去,她反而更加猖狂。沒法子,我們太熟了,由她猖狂吧。 我們一起來到機場的咖啡廳閒聊。龍二說,寒寒在那邊過得也不順利。工作上不順利,本來業績突出,可就是不能取得相應的提升,現在是因為參加下放團才補調了上尉。她家裡給她聯繫了多次相親,可都沒什麼成效。說起這些,我總感到內心有愧。現在回想起來,在那一兩年裡,我根本是利用了寒寒對我的關懷照顧,實際上沒有對她付出相應的感情。如果我能夠有所回應的話,估計我們的生活都不會如現在這樣。我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但因為這次的意外下放,不知能否保持。而寒寒得不到幸福的話,我會一直於心不安的。扯遠了想,如果我們保持著戀人關係,這次下放,相當於兩人相互依存著在宇宙盡頭度三年的蜜月,那還真是浪漫得不一般。 「內籐小姐也參這個團,她還沒來嗎?」伊賀京突然問。 我靠,要是我能看懂那份日本名單,也好有個心理準備啊!雖然我一時感情傷懷,回憶起寒寒的種種好和我對她的種種不好來,可是一聽到她也要參加,立即想到很有可能會與她一起共事,冷汗還是直冒了出來。凡是背著溫良賢淑沒有毛病可挑的老婆出去飄導致離婚最後又在艱難困苦非常的環境裡遇到前妻的無德男人,應該都能體會我這時的心情。 然而根本不等我有所準備,咖啡廳的入口處就出現了寒寒的身影。龍二和伊賀京背對著門口,還沒看見她,可我與她四目相對,幾乎同時看到了對方。我的手指、嘴唇都不禁戰抖了起來,心裡更是慌亂無比。她猶豫了一下,向這邊走了過來。我也起身迎立,稍微對她彎了彎腰表示敬意。龍二和伊賀京才注意到,側過身對寒寒招呼了一下,然後就專心致志地看我們倆的好戲。 「你瘦了。」我很艱難地開口對她說。 「你也一樣。」寒寒展顏笑道:「照顧你的事,你現在的女朋友確實不如我幹得好。」龍二和伊賀京在一邊不識好歹地狼笑了起來,我頗為尷尬,低下了頭,想了好一會,說:「說實話,我現在都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你才好。」寒寒仔細看著我的眼睛,說:「如果想繼續好好相處的話,微笑就可以了。」所謂相逢一笑泯恩仇,大約就是如此。雖然是被流放(正規名義好像是下放),但我們北外四人終於重逢了。我畢竟先來,地皮已經踩熟,就帶領他們去休息地。 從機場咖啡廳出來,要經過機場二樓閘口下樓,出機場大樓才能到招待所去。我們剛走到機場二樓的樓梯處,突然看到閘口處又出來了一批參加幹部團的。這一批人很多,攜帶的行李什麼又多,加上接待人員,一時把狹小的機場二樓通道擠得滿滿的。我無意跟他們搶道,便與龍二寒寒等側身在一邊讓他們過去。正在此時,我在人頭攢動之間看到了一個高挑的身影。那是陳田夫的妹妹,本來她在幾次北京GDI網上非法選美中都得過冠軍,更何況身穿著特種部隊獨有的緊身制服,全身曲線玲瓏,正是招蜂引蝶的絕好對象。只是肩膀上那少校軍銜把旁邊的狂蜂浪蝶都震開,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之。 我們的視線剛好相對,可她立即露出了非常厭惡的神色,撇過了頭。我一時覺得受到打擊,轉頭問龍二:「我今天是否英俊不再?」龍二立即溜鬚拍馬獻媚道:「您的英俊與日月同在,只是眼神好像比較色情,人家討厭你也是應當的。」3066年1月14日傍晚,我與南國院-北外的三個日本同學、以及陳琪之間,發生了宿命的重逢。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二章 上星空 (更新時間:2003-4-3 2:27:00 本章字數:5043) 人員到齊後,已經是14日傍晚19時許。中國GDI太空署第二書記趙明雷召集我們開了個會,傳達GDI太空總署文件:本次幹部團人數比較多,破例按三顆行星分三組編製,加入行星管理層充實幹部力量。我、陳琪和那個日本少校永尾直樹分別任三組的組長,組下人員都已經給我們劃好了。 三顆人造行星的大小基本都和月球差不多大,分別被命名為阿爾法、亞當斯和雷隆多。太空署領導宣稱因雷隆多行星有一個案子要查,所以由查案高手黃中校去(我聽到這樣的讚譽,簡直哭笑不得)。陳琪倒霉就是翻船在老小約翰亞當斯手中,自然對亞當斯這個名稱非常憎惡,領導們早已很知趣地把她安到了阿爾法星。最後由永尾直樹繼承了日本人自去年以來無發言權的現實,整個聽人擺佈,職守亞當斯行星。 趙明雷講了一堆空話,給我們三人發下了組員名單,就宣佈其他人可以下去休息了,單把我等三個中層幹部留下繼續開會。他算是發言完畢,叫太空署三星處處長王定通給我們介紹情況。 經老王介紹,情況確實比較複雜。因為太空裡是沒分家的,不按地面上的國界劃分。整個月球部隊、三星基地和三星艦隊,都是由GDI全球聯合會太空總署直接管轄。 各國的太空署相應機構起支援作用,並沒有管轄權。也就是說,只要一離開地球圈,我們就不受哪國的GDI管轄了,直接受GDI最高中央的指揮。 三星那邊的情況也比我們想像的複雜。目前三星領導幹部嚴重缺編,阿爾法星總督已經病死在任上三年了,位置還空著。亞當斯只有一個營的駐軍,根本還沒有形成正式防禦基地。真正的防禦主力,在於阿爾法、雷隆多兩星和在三星空域巡邏的三星艦隊。三星雖然顯得很重要,但因為離地球實在太遠,相當受忽視。一個行星總督,居然只是個副師級領導,政治上僅僅等效於一個地區或地級市的警察局長,下屬部隊編制也只有半個師。雷隆多的軍隊稍多,有7500人,阿爾法就只有4000不到。亞當斯嘛,就指望永尾直樹先生多多操心,苦心經營了。 這話說出來,我看見永尾直樹露出了苦心經營者應有的苦笑。 三星艦隊的級別相比三星高一些,估計是因為花了GDI不少錢的緣故。編製是中級行星艦隊,具體武裝力量配置沒告訴我們,但看那65000的士兵人數,應該不少。三星艦隊司令目前是由日籍荷蘭裔人奧維馬斯(overmax)中將擔任,他已經到任五年,因此習慣上稱其為「奧維馬斯艦隊」的還更多一些。那個領導崗位是副軍級,級別仍然偏低,起碼與其統率的軍隊數量、規模和其重要性不成比例。看來三星系統雖然直接受GDI最高中央統管,卻在政治待遇上沒有沾到任何好處。我想起陳田夫對我說的屁話,不由覺得大大上當。管你基本分有多少,守在那個最高副師級的行星上能升到哪裡去?不過要能混夠足夠的分,回到地面上還是很有機會提升的。 老實說,我分到的地方還不錯。除了要去破一個毫無頭緒的案子外,真是一個福地。軍隊在三星中最多,勢力在三星中最大。美中不足的是這個行星上是有第一領導的,我是沒福氣一去就當雷隆多總督了。永尾直樹到亞當斯去當總督,實際上也就是當個營長,管400來人,沒什麼好吹的。陳琪畢竟家族背景在那裡,年紀輕輕就當行星總督兼半個師的半師長了。哈哈,她那樣的美女當總督的話,阿爾法星的招兵工作(如果有這樣的安排的話)一定會很順利吧。 情況交代完畢後,就要我們表決心。我等三人各懷鬼胎,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應付過去。我單獨留下接受了查案任務後,拎著名冊來到招待所,開始給我自己這一堆人點名。這時才發現幹部團人員情況非常複雜,雷隆多組的人員配置如下: 組長: 黃大爺本人是也(男,24歲,中校,專業:異界情報); 組員: 內籐寒子(女,24歲,上尉,專業:異界情報); 松田靜(女,17歲,少尉,專業:生物學) 白陽(男,23歲,少尉,專業:武術,據說是中古時期延續至今的少林寺傳人……) 羅揚(男,23歲,中尉,專業:地理勘測) 高天(男,25歲,上尉,專業:宇航) 白靈(女,23歲,中尉,是高天的妻子,專業:宇航) 真宮寺司(男,上尉,25歲,專業:傳染病學) 御道洋子(女,中尉,20歲,專業:語言學) 杜暮(男,上尉,25歲,專業:靈魂學!) 有學生物的、研究語言的已經讓我很吃驚了,甚至還有裝神弄鬼的神學家。GDI這樣配置幹部團,不知是何含義?!咱雖然作為一團之長,卻對實際情況一無所知。如何按得住這些看起來已經很鳥的鳥人?既然我還要以上下級的關係與寒寒長久相處,肯定會很尷尬。 在ferrari手下混的時候,我經常心懷大志,想當領導管人,然後平步青雲的高昇。可是現在剛剛坐上這個不太高的正規領導位置,便發現不對頭:自己的組員一個比一個鳥,除了一個松田靜那個日本幼齒(她比渚煙還小,所以我就私下這麼稱呼她了)對我比較熱情外,其他的包括寒寒莫不對我是愛理不理。我能理解寒寒的心情,畢竟她當了我兩年的班長,一時可能無法習慣除了升級快一無是處的我來當她的上司。看來當領導不僅要有能力,還得有魅力和魄力。一個要吸引人,另外還要能鎮得住人。吸引人這一點,我看自己實在是難以辦到。組員中又沒什麼熟人,跟寒寒的關係又非常的奇妙(我都想不出別的詞來形容了),確實不好辦啊。 從第二天開始,我們就分組在培訓中心進行太空適應訓練。項目有超重、失重、太空行走、密封衣訓練課程、學校駕駛飛行器等。這些東西要學會學精,估計要一年半的時間,可培訓時間只有半個月。對於我和寒寒這種有軍體訓練經驗的,很多項目都殊為不易,更何況很多人看起來根本就是文職人員,從沒經過軍體培訓。培訓中花樣百出,令人捧腹。每天早上六點,我們三個領導還要率先起床,吹哨子喊組員起來繞機場跑六公里。這絕對是讓人痛恨的角色,我當年在軍訓時就深有體會。果然,沒幹得兩天,就感覺組員與自己的對立情緒更加高漲。問問永尾直樹,他結結巴巴地說:「it『sok。」我看跟這個不會說漢語的日本人無法進一步交流,只有罷了。他那一組情況比較好,日本人佔多數,而且基本互相都認識。永尾直樹這個人屬於老好先生一類,軍體素質又不行,拉練到後半截都等於是手下的龍二在拖著他走,相對來說和手下組員關係還不錯。陳琪那邊嘛,有她這個整天穿緊身衣的美女帶頭,好像精神都不錯。別說阿爾法組員,就是我的組員和我本人在訓練中近距離遇到她,都會出現類似打了興奮劑的效果呢。 這種訓練沒搞幾天,一個個都整焉了下去。輪到下午上理論課時,好像只有我與龍二、寒寒的精神稍微好一些,連伊賀京都跟其他人一般趴在桌子上流口水睡覺,使我非常懷疑她的忍者資格不是靠考而是靠行賄得來的。不過說實話,就算如我一般非常難得的認真上課,詳細筆記和觀摩教官的實際操作,要在半個月時間裡要學完這些課程,也是完全不可能地。 這樣的情況從開始延續到最後,到了考核的時候,自然便是水分百出。好在三星上有地球生命維持系統,就算完全沒培訓過,應該也活得下去。最後考核飛行器駕駛時,乾脆就只讓我們在電腦模擬儀上操縱。幹部團輕輕鬆鬆全軍覆沒,教官還安慰我們說:「你們都是幹部,這種事其實也用不著你們來做。」,一邊給我們人人打了80分。我看著如此水分的考試,不由開始由衷地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遇到這裡考出來的的駕駛員起來。 半個月中,我們基本都是按行星組分組活動。因為日程安排得很緊,我與龍二都沒說上幾次話。轉眼就到了要上路的時候,另外兩個組的一大半人我都還不認識。我們分批乘坐小型太空梭先來到月球,計劃先適應兩天,再轉機往三星去。 月球基地對GDI的象徵意義遠大於現實意義。大時代中,地球聯合軍取得勝利是在地面上取得的,太空中始終沒有出現過任何像樣的會戰,因此太空部隊被忽視也是正常的。何況作為防禦基地來說,月球處在三星與地球之間,並沒有直接抵禦的職能,只是作一個後勤補給基地而已。目前月球上只建了兩個正式基地,一號基地面向地球,二號在面向跳躍入口的月球背面。亞當斯組先出發,到二號基地整休去了。我帶的雷隆多組來到一號基地整休,因此連當面跟龍二道聲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太空署發下的離地後行為守則足有一寸厚,規定得詳詳細細密密麻麻。我沒仔細研究過,看來其他人更是看都沒看過一眼。起碼的一條「不許隨便活動」都沒人遵守。 一下月球一號基地空港,進了保壓殼保護的基地裡,我的組員就跑了個精光,沒一個人跟我請假或者打聲招呼。我本來還對寒寒抱一點指望,誰知只一回頭的功夫,她也跟幾個日本妹妹跑沒影了。當領導當成我這樣,真是夠霉。聽說不少大學當班長也是如此,是一種被人利用來利用去卻還感覺沒辦好事的角色。不過我的班長是寒寒,她靠魅力和能力在學校裡通行無阻,讓我幾乎忘了這一點。 於是我只好單獨行動,隨便參觀、休息了一會,已經到了北京時間的晚上。我站在基地最高層的觀景台上,通過透明的頂棚和保壓殼看到遙遠的地球,心中突然生出無限感慨來。觀景台上提供了高倍望遠鏡,可以用來稍稍看看地球的細節。反正黑,完全看不到什麼細節。只有北半球有三個明顯的燈火通明的城市群落,看位置應該是北京、南京-上海和東京。其餘地方都只有星星點點的微光,微不足道。Ferrari現在會在哪裡?是在那處代表北京的亮點,還是在那處靠近東京的微光呢?半個月培訓期間,每天時間安排得非常緊湊,基本是日程完畢,精力耗盡,立即睡著。這時閒空了下來,我立即急迫地想念起她來。然而這種思念又與在地面上的大不相同--在這裡,我深深感到那裡的遙不可及,產生了一種已經到了不能與她接觸的平行世界的感覺。 要是我會寫詩就好了--我突然冒出這樣荒誕不經的想法。 就在這個我正想獨處著感情傷懷的時刻,突然有人按亮了觀景台的大燈。我正想發飆,回頭卻看到是陳琪,已經冒到了齒邊的髒話只得又吞了回去。她徑直走了過來,坐在我對面座位上,仰頭看了一會,突然問:「你可是在牽掛著某人?」 我從沒想到她會主動跟我說話,當然也從來沒做過跟她對話的思想準備。稍微愣了一下,略略點了點頭,說:「如果沒有一號文件,不用來這裡的話,我也許現在已經結婚了。」 陳琪臉上露出了些許不屑的神色:「我的手下間流傳著很多關於你的傳聞。中校,那些可都不見得好聽呀。」 所謂的傳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麼。大約就是當陳世美拋棄初戀情人啦,貪圖富貴追求自己的巨富之家出身的上級啦∼∼∼不過這些話由一個女人口中說出,無論如何自己都有些不自在。我垂下頭笑了笑,說:「有那麼多嘴,要說還能不由得他們說嗎?少校,你對我又是如何看的呢?」 陳琪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別的我懶得聽,就我個人的看法。你如果是出於名利追求她,我自然鄙視你。要真是出自於個人感情的考慮去選擇趙影,你的眼光就實在太爛。總之,跟這個女人扯上關係,你真是個爛人。」 按照言情小說、武俠小說等多種公式化劇情,這時我與陳琪之間可以展開迅速而兇猛的愛情、械鬥、SM等,然而現實往往平淡得令人失望。我聽她這句話很不客氣,就不想再理她,心想這女人空有一付天使面容魔鬼身材,卻有毒蛇的口舌,大約就是傳說中的美女蛇,招惹不得。 陳琪看我不再說話,也不肯再多為我開一次口。根據我的分析,她是想把我趕跑了一個人欣賞宇宙風光。如果好好的跟我說,沒有問題,我也無意在她面前礙眼。問題是她不但不跟我明說,還出言不遜來刺激我,那可沒那麼簡單了。我和她就坐在那裡不說話,乾耗了很久。直到一個通訊員來找我們參加月球總督召開的晚會,才結束了我們之間劍拔弩張的場面。 晚會過後,我就再沒見到陳琪。隨即我的組員之間發生矛盾,白陽和真宮寺大幹了一架,我又忙著去勸架,自己反而挨了不少拳頭。勸架啦、做我最不願作的思想工作啦費了很多時間,不但第一天沒幹成什麼事,第二天也幾乎全耗在了裡面。值得欣慰的是,看他們打架的和看熱鬧的都那麼生龍活虎,應該很適應這裡的太空生活,看來不會有我擔心的意外減員啦。 地球歷3066年2月1日,雷隆多組離開月球一號基地,乘坐「平安」號12座小型通訊艦前往雷隆多。此時的我們,僅僅充滿著初別家園的淡淡憂愁和來到太空的強烈新奇感,完全不知道自己將會在星空中充當怎樣的角色。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三章 十年,十年! (更新時間:2003-4-3 2:31:00 本章字數:6302) 三星分別監控著兩個超時空跳躍口之間的三條安全航道,但雷隆多一側的航道最乾淨,利於通行。因此GDI最先投入力量建設雷隆多,其後才輪到阿爾法行星。亞當斯因為正對跳躍口,所以安置了行星要塞炮等軍事設施,但其他建設就一直沒搞。直到後來建成三星艦隊,也沒有往三星上再追加投資。雷隆多吸收了最長時間的建設資金,規模最大,因此,雷隆多實際是三星的中心。從資料上都可以看得到,居民人口、軍隊數量都遠超過另外兩個之和。 這樣規模的行星,居然會不派儀仗隊和居民來歡迎母星來的幹部,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來接機的只是一個雷隆多總督府副官,少校軍銜。他向我敬禮時,我終於感受到自己確實已經是領導了,雖然排場實在是小了點。 我們同坐一輛車向雷隆多總督府去。少校隨意向我介紹著道路兩邊的軍用設施,我都沒什麼心思聽。這裡雖然號稱人類宇宙的要塞群中心行星,兩邊建築、地上街道卻相當差勁,我看比我老家那連城市建制都沒有的川北專區也好不到哪裡去,更不要說與南北兩京相比。我問了問他,對方的回答與我在GDI裡最長聽到的答案是完全一致的:「沒錢。」聽到這個就已經夠了,那個口多的少校還絮絮叨叨跟我說了不少,比如三星費用占GDI預算的不合比例啦,他們與地面軍人的收入差距啦,等等。我給他囉嗦得頭疼,隨口問:「你們的頭怎麼不來?」 少校的回答非常直接,直接得出乎我的意料:「你應該知道,中校,你的到來對他而言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以往三星幹部團基本都沒有校官級別的幹部加入。來到三星後,就將在保留原籍的基礎上編入軍籍,上面安排你接管情報處——這當然意味著權利的分散。」 我想在沒人指使的情況下,他未必敢對我說這些話。當然,這其中有一項讓正規軍人氣憤不已的規定,就是GDI內部軍銜統一制度。GDI合併了原來的秘密警察、軍隊等部分,像天界局、幻界局等都算是秘密警察機關,而這些非軍職機關升級要比軍職容易得多。一般情況下,非軍職機關就是當到了上校,也只是一種級別的象徵,主要是看行政職務的。而一旦編入軍籍,軍銜就代表著更多的東西。想想看,在非軍職機關輕鬆混到高位,再跑到軍隊系統裡按等同級別任實職,確實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這種好事當然僅僅針對本人成立,正規軍人看到這種事和這種人,只會有強烈的對立情緒而已。 他的話讓我立即陷入了沈思。我一向不太善於處人際關係,在以往的生活中,雖然多泡在小圈子中,自己卻總不是圈子的首腦。也許現在已經到了建立屬於自己的「圈子」的時候了,我不能靠GDI裡的工作關係維繫自己的下屬,在起步階段更多的需要私人交情來策動。那又有誰可以成為忠實可靠的下屬呢? 不一會,我來到了雷隆多總督府。總督大人巴瑞特面子很大,我遠道而來,他也不出來接一下。見到他的模樣,更是讓我心生失望,產生一種永遠和他處不好關係的感覺。他約莫三十六七歲,個頭高大、皮膚黝黑、鬚髮濃厚,是個典型的張飛式武官。他也正如他的形象代表的性格一般,明顯表現出瞧不起我的神色,口中也只是很冷淡的自責了兩句,說什麼公事繁忙未能出迎云云。這種硬漢式的人物說起官話來,要比陳田夫那樣的老油子說話讓人難受得多。陳田夫那樣的官場老手,就算你明知他沒有誠意,說出來的話也讓人聽著舒心。老巴說這些,感覺是鴨子硬上架,讓觀眾都感到難受。 我也不怕他,雖然他比我大一輪有餘,現在也不過是個中校。軍銜級別相同就不用怕他什麼;行政級別雖矮他一頭,但又是下派幹部,無形中又能高一截。因此我和他互相虛偽了一通,瞭解到對方都是軟硬不吃的難纏家夥後就告別了。 巴瑞特明顯在抗拒我帶來的小組加入雷隆多軍管集團。既然上面已經定了我當雷隆多情報局局長,他乾脆把情報局全部人手二十三名全部調跑了,讓連我在內的十名主星下派幹部來幹這個工作。對抗行為如此明顯,激得我無話可說。本想下派來的這些鳥人都會分到雷隆多各個角落去,幾個月也難得見一次面,誰料到現在居然要長期相處!我看到老巴的人事安排,唯一能做的只有仰頭向天,對著漫漫長空歎息一陣,然後干手裡的工作去了。包括找住處,安頓行李、登記人口、醫療等等手續,忙了一整天。還好,忙到一半,寒寒終於過來幫忙了,讓我減輕不少負擔。一切弄完,她還誇了我一句:「瞧不出你還蠻能做事的嘛,看來以前都是把你養懶了,沒看出你這方面的才能。」 如果說打雜都算才能的話,我情願作無能之輩。 雷隆多給我們提供的是集體宿舍,條件還算好的了。我和白陽、四眼羅揚分到一間、真宮寺司和杜暮一間,住單身男軍官8號樓;寒寒、松田靜和御道洋子住到10號樓單身女軍官宿舍;高天夫婦專門分到了一間大一點的套間。分完了贓,我就回宿舍整理行裝。正在勞作,羅揚突然冒到我面前,很不好意地笑著問:「頭,聽說你的女朋友是你的老闆是嗎?」 這種八卦消息也傳到我的組裡來了,我不由一怔。就在此時,白陽走了進來,我趁機向他打招呼道:「你好。」躲過了尷尬氣氛。白陽身材高大、渾身是肉,名字卻軟得很,看見羅揚在一邊笑,以為是在嘲笑他,忙說:「叫我大胖得了,我的師兄弟都是這麼稱呼我的。」 收拾好了床鋪,我們開始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但總的感覺呢,他們都因為我的存在提不起興致來吹牛。羅揚的面相看起來就是個色情狂的模樣,果然不出我所料,八卦資料收集得尤其之多。別說我們組裡的人他瞭解得清清楚楚,連伊賀京的胸圍他都打聽得到,令我非常佩服。 吹了一陣,天色已晚,我們一起出去吃飯。我們居住在雷隆多主基地,這裡有一半是居民、生活區,基本跟川北區的小鎮賣鬼飲食的地方一般熱鬧。我們正在吃燒烤,見到真宮寺司走過。他十足的花花公子打扮,只是才與大胖打過架,眼圈尚烏。見了我們自然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就走了。我見其派頭比我遇到的所有校級軍官都大,不禁愕然,心想:「你拽什麼拽?」一邊回頭問兩人:「那鳥人什麼來頭?」「日本真宮寺財團的二少爺,早稻田醫學院傳染系的高材生。成績優秀,私生活放蕩。」羅揚立即脫口而出。 原來真宮寺司就是我打的很多的日本H遊戲裡多有出現的令人討厭的富家少爺。羅揚這家夥確實適合作地質勘探,把陌生人的底細瞭解得如此清楚。帶著這種本事去探礦的話,地下別說是礦產資源,就算是地下三尺的頭髮都跑不掉。 繼續逛了一陣,來到雷隆多西區的娛樂一條街。軍隊雲集之處,或明或暗的性服務行業自古不可或缺。這一點對於受慣了正統教育的我,起初接受起來很是困難,直到大學末期才把觀念改了過來正視現實。街道風氣烏煙瘴氣,十家倒有九家是洗頭房。其餘偶爾看見些許賭館什麼的,門口都有憲兵把守,基本只見無業遊民在那裡晃悠。我不由好奇起來:這樣的邊疆行星,哪裡來的這麼多居民?而且看他們的形容相貌,完全不像是這幾年過來的,倒像出生以來就在這裡。問羅揚這個問題,他說沒打聽到,凡是問到這個問題,這裡的人都是絕口不答。 一路上路過勾欄院落都閉眼念佛的大胖突然開口說:「居然還有算命的。」我抬頭一看,面前一個彩票機旁邊真有個門面非常狹小的算命館,要不注意查看,肯定就忽略過去了。這次來的時候覺得前途無量,現在覺得不可預測,無論是真是假多知道一些也好,便想進去算算。他們對我這樣一個受GDI教育十幾年的大學生還信這個嗤之以鼻,都不肯陪我進去,我只得一個人走進去看。 這個算命館非常狹小,我看簡直算不得房子,應該算個過道。左右間隔只有一米左右,如果是大胖進來,說不定得側著走。只有中間牆壁上有一盞微弱的壁燈,光線非常差。卜者坐在最裡面一張很小的檯子後面,全身籠罩在厚重的袍子裡,臉上蒙著厚厚的布,裝模作樣地抱著個水晶球。這樣的造型,我只在漫畫裡見過,還頗為新奇地多瞧了幾眼。卜者的眼睛非常清澈美麗,應該是個形態優雅的女性。 我抽出一張三星軍票,壓在水晶球下面,很隨便地說:「幫我看看吧。」 她默不作聲地看了我好一會,又將手放在了水晶球上。過了好一會,她徐徐開口,果然是極其輕柔的女性聲音。但說出來的話卻令我驚訝不已:「你是個虛偽的人。」 估計沒有人聽到這種評價會高興得起來,何況是一個只看了自己幾眼的神婆說出來的。我立即反問道:「你為什麼這樣講?」 神婆抬起眼來仔細盯著我,說:「你的虛偽面具都將脫落,過去的你會死灰復燃。一旦他復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將會失去。」 我靠,花錢來算命,卻被咒了一通。雖然我一向不信這個,也給她咒得心煩意亂,急忙拂袖而起,丟下一句:「真是莫名其妙。」一邊逃出了算命館。 雷隆多情報局的事多如牛毛,我們新來的人又不知道如何操作,只得又請原來的人辦移交和教學。一連忙了一周多,才把工作生活基本安定下來,走上正軌。我正準備開始動手搞我的專門任務,查上面交下來的那個案子,總督府秘書又通知我準備一下,馬上要開個三星聯絡會議。我急忙又開始搜集整理情報局的數據,開始死記硬背一些關鍵數據資料,以免出醜。 2月13日,例行的三星聯絡會議在雷隆多總督府召開。奧維馬斯中將親臨,巴瑞特終於收起狂氣,接待得還算禮數周到。坐定了開會,讓我作會議記錄。我最煩搞這些勾當,正想抗議,巴瑞特說:「馬上召開的是秘密會議,校級以下軍官得全部退場。黃中校,你是雷隆多這邊在座有資格參加會議人員裡唯一的正牌大學生,不會連這個工作都推脫吧?」 大學生唉是罪名啊?!(用南京話來讀) 可看到奧維馬斯和幾個准將、上校高高在上,我也沒辦法把這句牢騷說得出口,只得規規矩矩把打字終端拖到自己面前來。 一開始,先由奧維馬斯艦隊副司令張寧准將發言。他通報了一下一個月前與異種生物接觸的情況:地球歷66年1月11日,亞當斯採礦船Y-4407號在通過第二跳躍口,到遠端宇宙採集礦產時,遭到不明武裝力量襲擊墜毀。經查,排除了宇宙海盜作案的可能。1月26日3時,Y-5540號採礦船在返回途中被一架異種生物駕駛的宇宙間戰鬥機追擊。一直追到距亞當斯3000公里處,被奧維馬斯艦隊空天飛行三大隊一中隊巡邏機包圍。戰鬥進行了十五分鐘,一中隊損失兩架幽靈戰鬥機後將敵機擊毀,殘骸已運回月球基地檢驗。 巴瑞特之前明顯知道此事,不像我聽到這個報告後目瞪口呆。他見我形象不佳,低聲對我說了句:「當時有情況通報,只說有這個事,不太詳細。前任情報局長知道此事,因為不準確就沒給你移交。」我不由憤憤不平,心想:「這時候找借口,媽的。」 張寧發言完畢,換巴瑞特來說雷隆多情況。他介紹了一下備戰情況,說地面防禦工事早就比較堅固了,這是GDI苦心經營幾十年的結果(說這話時,我看他都苦笑了起來)。只要亞當斯那邊的行星要塞炮能提供足夠的支援,應該敵人不可能聚集足夠的力量突破防線。唯一可慮的就是亞當斯與雷隆多的要塞炮射擊死角部分,要增加防禦的話,沒錢沒資源。根據張寧的報告,亞當斯的採礦工作看來一時無法恢復,那麼三星這邊的唯一外水都沒有了,資金就更加緊張,這是矛盾的焦點。另外,如果敵人進攻阿爾法,不知那邊準備如何。「我們打算過幾天再到阿爾法看看。」奧維馬斯終於開口了:「情況不容樂觀,但目前也看不出敵人的實力有強大到讓我們無法抵擋的趨勢。我們這邊也有麻煩,造艦工廠自我上任以來就沒見點過火,向太空總署要錢不給,要資源也不給,買我們這邊的sitee還壓價。這邊採礦成本是高,但總算是有。他們在幻界鬧了那麼久,採到多少沒有?哼!」 奧中將雖然是日籍荷蘭人,漢語倒說得非常流利。他這充滿不滿情緒的發言一出,會議桌上立即議論紛紛。巴瑞特立即發問:「中將,難道三星艦隊現在力量不足?」 奧維馬斯深吸一口氣,苦笑著連連搖頭,說:「行星艦隊的配置,要兼顧三顆行星,還有一顆是毫無自衛武裝的,你說夠不夠?現在麻煩的是,有三成的舊艦已經出現嚴重的破損,需要急修。月球基地說沒錢,要我們送到主星去修。太空總署又說要進行生化檢驗,要六個星期後才能進入主星,那修復的事提都不提。我們去年、前年有兩艘朱利安級巡洋艦不是就這麼丟到工廠去了?聽說現在整個都蚺F,螺釘還沒給我們上一顆!」 奧中將說著說著情緒激動起來,點起煙來不說話了。戰術參謀長郭英雄中校開始發言,報告奧維馬斯艦隊備戰工作。這個人蠻有意思,名字非常大氣,身材卻矮小,生著一張娃娃臉。雖說貌不驚人,發言卻是鏗鏘有力。他報告了一下奧艦隊現在的人員整訓、裝備配置情況,看來確實如奧中將所說般很不容樂觀。三星艦隊建立時是按行星艦隊配置的,但之後一直沒有添加和大修過艦船,現在可用艦隻只有原來的一半左右。最後總結是:一旦發生較大規模接觸作戰,奧艦隊只可能確保亞當斯要塞炮的安全,阿爾法和雷隆多要靠我們自己防守。如果有可能的話,將會派一個飛行大隊駐守在我們兩個行星上,作為僅有的支援。 郭英雄報告完了,會議室裡所有人都沈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巴瑞特才說:「中將,我們這些人說話,上面根本不會聽。這向上打招呼的事,只有靠你多說說了。」奧維馬斯歎息不已,說:「太空總署的傳真員現在看到我發的傳真都躲著走,你以為我沒少說?」歎了一陣氣,敲了敲桌子,說:「安靜一下,太空總署轉下來的一個絕密文件,給在座諸位傳達一下。剛才的會議內容,都可以傳達到下面去,只要在遣詞用句上注意一下,不要造成誇大和恐慌就行了。下面的是絕密內容,不可傳達,洩露者按軍法從事。黃中校,下面的內容不用記錄,你也停一停,光聽就可以了。」 中將大人原來知道我姓黃啊,我簡直受寵若驚,停下來側耳傾聽。中將打開一個文件袋,抽出一張暗紅色的文件來,念道:「GDI全球聯合會中央委員會決議:目下三星有事,所守人員不可或缺。我方將予以力所能及之支持,同時決定,原有之五年保密令延長至十年……」 中將大人念得慢,幾乎一句一段,可能是因為認漢字比較吃力的緣故。我正想問人什麼是「五年保密令」,中將已念出了下面的內容:「三星系統所有人員,包括月球基地所有幹部、工人、軍官、士兵、居民等,在入三星之日起十年內不得返回主星,三星土生居民則繼續按土生法規定執行。」 在座的人,除我之外應該都知道什麼是「五年保密令」,聽到了並沒有太吃驚的神色,只是有個把人出現了埋怨的嘀咕。我驚得面無人色——這是什麼意思,老子來得走不得了嗎? 我還在吃驚時,會議已經結束了。奧維馬斯艦隊一行人陸續離開,會議室裡只剩我、巴瑞特等幾個雷隆多校官。我抬起頭來盯著巴瑞特,因為心情激動,全身戰抖不已,過了好一陣才鼓足勇氣問:「怎麼回事?」 他臉上毫無表情地看著我,說:「原來執行的是五年保密令,你們幹部團的人在三年期滿後,會接到再服役兩年的通知。現在,就會是反覆下達兩年留任令,直到十年期滿才可能得到返回權。或者,死亡的那一天。」 我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了起來。我要在這天殺的小行星上呆十年?別開玩笑了吧!且不說戰火已經燒到身邊,隨時有丟掉小命的危險——ferrari怎麼辦?我要回去的時候,她都要38歲了!就連雷隆多組裡最年幼的松田靜也會成為27歲的大齡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反正肯定是失魂落魄了很久。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羅揚他們正在談論異種入侵的事。他們似乎還覺得是比較有趣的一件事,談論得興高采烈。 現在我終於明白,身處高位的難處。我追尋了那麼久,現在終於得到了一些自己一直追尋的地位和知道秘密的權力,可是現在卻發現:原來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四章 遭遇戰 (更新時間:2003-4-3 2:31:00 本章字數:6577) 聯席會議的內容傳達後,雷隆多上並沒有出現什麼恐慌的情緒。畢竟只有一架入侵飛機,不能說明什麼--最多可以說明大家當永遠無事可做的宇宙守夜人的生活結束了,手裡的槍遲早要派上些用處。對大多數人來說,那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宇宙間空戰,和我們的生活距離尚遠。 會議一結束,我就回到情報局把工作劃分清楚,讓各人給我簽責任書,順便過了過領導癮。工作劃完後,理論上我只需監工就可以了。騰出時間後,便準備開始查上面交辦的案子。 上面交辦的案子很古怪,查一宗毒品案。這種毒品叫」tearsofangel」,其類型和常見的rmvb類興奮劑接近,但藥性強得多。據調查這個案子的莫斯科警方測試,一隻用做注射試驗的猴子,注射3ml此毒品後,迅速轉入狂暴狀況,竟然擊彎了麼指粗的鐵欄杆,這只有強壯的成年猩猩有可能做到。這種毒品還非常怪異,不具備生理成癮性,但會在心理上對注射者產生極大的影響,使其產生擁有巨大力量的幻覺(現實?),也可算是一種精神類藥品。毒性極大,每注射一次,就會對人體健康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以每次注射5ml計算,一個健康的成年男子注射20針後將非常淒慘的死掉。 目前市面上流行的是稀釋多次後的此毒品注射針管,流行後造成了很多暴力事件,引起莫斯科警方注意。他們查了半年,發現竟然和GDI有關,只好將此案移交了過來。GDI粗略查了一下,唯一的收穫是發現其中一批貨好像是從雷隆多過來的。我的任務就是查明此案的來龍去脈,得出結論,予以第一時間處置後給上面寫報告。 我從來沒查過這樣的案子,我幹過的,也就是查查領導幹部的腐敗問題,還都只是充當跑龍套的角色。臨時抱佛腳的在專網上找了找緝毒刑警的心得體會報告看了看,就開始著手調查。本來我想帶白陽去查,可是他諸多推辭,說他幹不來這個勾當。在無從選擇的情況下,我只好又去找寒寒--她好歹還學過刑偵學,雖然沒操作過具體案例,但總比別人可靠得多。 我沒注意選擇找她的時機。那天正好是三星會議的第二天,西洋節日情人節。組裡那群女人包括寒寒看我的眼神都非常古怪,其實我哪裡有心情搞這些調調? 接下來半個月,我帶著寒寒滿雷隆多轉,到處走訪調查。這次調查跟在四川查渚乃群的情非常相似,從經過到結果都是一樣的失敗。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景: 黃:」你聽說過』天使之淚』這東西嗎?」 民(兵):」我不告訴你。」 寒寒:」那就是知道羅?請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民:」可我什麼都不知道,你那麼看著我幹嗎--不許打人知道不?你們無權侵犯我的人權,再動手動腳的我可要投訴啦。」 黃:」媽的,你不知道就直接說,瞎摻和什麼?」 我從開始到最後,問了近百人,全是類似此種的扯皮搗蛋回答,我難道能一個個都揪回去訊問不成?偶爾弄兩個回局裡訊問,都沒能取得任何成果。雷隆多人對我的調查都顯出極不配合的態度,工作進度一直停頓不前。寒寒首次搞這樣的工作,為沒有收效喪氣不已。我倒無所謂,反正查不出來也不關我的事,最多是報告難寫些,檢討幾句自己能力不足。左右要在這裡呆十年,我有的是時間來慢慢寫,想必他們也不可能因為我能力不足就大發慈悲地把我調回去。 在這半個月的相處中,我們相互間都繞開敏感話題不談,距離也就保持在不遠不近之間。寒寒也許有什麼話一直想對我說,但最終都沒有開口,我也不願意首先開口去打破這方面的緘默。工作上的事又太不順利,兩人之間似乎逐漸無話可說。 二月即將結束,這個案子看來只有就此擱置了。這一天,我們找了兩個」證人」回去問了一天材料,結果發現再次遇到了純粹以晃點我們取樂的土流氓。將這倆人交給白陽收拾後,我回到審訊室,看到精神萎靡的寒寒,努力振奮起自己的精神說:」走吧,都很晚了。還沒吃飯呢,我請你。」 雷隆多中心本來很有點沒落階層的低俗熱鬧,可半個月前宣佈了與異種文明接觸的消息後,巴瑞特便制定了宵禁令,晚上八點之後不許一般平民和士兵在街頭出沒。宵禁一開,鬼飲食和洗頭房生意立即一落千丈,民間咒罵之聲不絕。這時已經晚上八點半了,我們不可能找到平民開的燒烤攤一類的便宜東西果腹,只得跑去鎮中心一家頗為講究的咖啡館坐。那家咖啡館的消費層次較高,主要針對軍官,因此可以頂風作案,無視宵禁令繼續營業下去。半個月來,我和寒寒沒少給這家敲竹槓,偶爾談起,都一致懷疑巴瑞特是這家的幕後黑心老闆。 三星距離其星系中心的核心恆星都非常遙遠,日夜完全靠模擬系統製造出來,以配合人類的生物時鐘。我們來到咖啡館時,天色已經全黑了,空氣中漂浮著厚重的霧氣,還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水點打在玻璃上,更加增添了一些陰風淒雨的破敗景象。辦案經費是上面直接撥下來的,還剩得極多,不愁買不起單。我便叫寒寒點菜,自己拿了份報紙隨意看看標題新聞。 主星上的六六干校現在正辦得如火如荼。頭版上的消息,倒有接近一半是在鼓吹六六干校的成績和事跡。根據我從前在我家老頭子那裡聽到的傳聞以及從小在軍隊大院裡混得來的經驗,這種事情吹得越是這麼厲害,其實際效果和作用就越是可疑。這次」內部整頓」,完全等於是給了各部門領導一個清除異己的最好機會,最終達到的也多半是這種實際效果。看看他們做牛做馬著」學習、改造」的報道,我都不知道自己選擇放逐到這裡,究竟是成功呢,還是失敗? 報紙另外一半的內容,就是鼓吹幻界攻勢。GDI已經完全放開了對幻界的消息封鎖,找來許多吹鼓手鼓吹幻界戰爭的前景和正義性。反正世事無端就是吹,吹的人多了,看起來似乎還真的有理。我隨便翻動著,也懶得看具體內容。他們反正也不會提兩個月前的大敗,只是說遇到了少許挫折--管他的呢,那些離我們都太遠。離我們最近的現實威脅,是星空中不知名的異種入侵。 我正埋頭看報,寒寒突然喃喃道:」京都的櫻花快開了吧。」我才把頭從報間探出來,只見她呆呆地望著窗外,好像若有所思。她是想對我說什麼嗎?我沈住氣不開口。她突然轉過頭,問我:」還記得一起在東京的日子嗎?」 我還是沒有說話。她正在沈溺於不可重來的過去,所以且必然傷感。而我想的全是將被幽禁在這個人類宇宙盡頭的漫漫十年該如何熬過去。我很想告訴她真相,然後告訴她不必再對過去看得那樣重。人的眼睛如果老看著過去,將來就會變得更加沈重到不堪重負。可我又完全不知道自己應當怎樣把這個信息透露給她--自己藏在心裡畢竟太過痛苦,而說出來的話,豈不又白白增加一個痛苦之人?寒寒卻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跟她劃清界限,不理睬她了,不由黯然道:」都在這麼遙遠的地方了,你還擔心什麼人會誤會你我之間的關係嗎?又開始疏遠我了?」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裝得一本正經地對她說:」是這樣的,我這樣一個少年得志的家夥,人前人後的總得扮得低調一些。」 本來以為這種胡話可以把寒寒逗樂,誰知效果恰得其反。寒寒的心情似乎變得更壞,將腦袋轉向窗外,對著玻璃上我的倒影說:」低調是嗎?可別人都說你很無情,冷漠得不近方物。」 我沒有面對她的怨言,自顧自的說:」女人們在一起扯的女人閒話,當然沒有好事。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會聽信別人的那種話,你也在改變嘛,或者說,在成長。馬上就快九點了,咱們快把東西吃了,坐一坐就回去吧。明天我帶班,還要一早起來巡視呢。」 一種不自然的空氣在我們之間蔓延,我也無意主動改善這種狀況。快速消滅了晚餐後,我就呆坐在一邊,候著寒寒。眼看九點的鐘聲將要敲響,幾個披著雨衣的軍官推開咖啡館的大門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巴瑞特。店裡坐著的寥寥幾個軍官和士兵,除我之外都站起來向他敬禮。我只對他略略點了點頭就罷了。反正他不喜歡我,我也同樣不喜歡他,用不著講什麼虛假客套。我們的見面總是如此。 這天輪到巴瑞特帶班,估計他是帶人巡視完了,過來坐坐的。寒寒知道我特別跟巴瑞特處不來,立即加快了速度把晚餐吃完,飲了幾口茶,便輕聲對我說:」我們走吧。」 我隨意把眼睛轉向窗外,正準備起身時,突然全身都僵住了:是我的錯覺嗎?我看到了七個非常類似以前看過的近古電影裡異種的、高達2米左右的東西向我們這邊襲來,速度極快!它們的外形非常像站立的蝗蟲,全身披戴著反射著光澤的盔甲,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雙手臂上都有類似鐮刀一樣的武器,路燈的光芒反射在刃口上,閃閃發光,如同揮舞著死神之鐮的亡靈一般令人戰慄不已。 看到他們時,大約還在100多米外。可他們跑得跟軍用越野吉普一樣快,僅僅三、四秒鐘已經接近鎮中心地帶了。該死的巴瑞特搞的雞巴宵禁,把全鎮弄得漆黑一片,就這個咖啡館光芒四射,異種戰士不衝到這裡來才見鬼了!四周的警衛也發現了它們的行蹤,一邊高叫警報,一邊火速向它們開火射擊。可畢竟是突如其來的襲擊,準備不足,幾乎都沒作出像樣的抵抗,就給它們衝到了面前。領頭一個全身散發藍光的異種戰士大鐮一鑿,鎮中心花園處站崗的那個衛兵就立即被刺穿了,被洞穿的身體還在它手臂掙扎蠕動不已。後面的黃色異種戰士迅速跟了上來,撲向各個角落的衛兵。只聽慘叫聲連連,不過一分鐘時間,門外的衛兵已經死傷殆盡。 這哪裡是屬於人類的戰鬥?我看在眼裡,立即聯想到了屠宰場殺豬的情形。我已經很久沒有面臨真正的戰陣了,而且以往都是與人類交手--即使是擁有異常能力的人類,好歹也是人類形狀。這回首次見到異種生物的面目和威力,立即驚嚇得手足酥軟。我突然意識到,人類最恐懼的並非是力量,而是自己不知底細的力量。如果拿出我的最佳狀態,說不定還跟這些家夥有的一拼,但驚惶之餘,我一口氣都提不起來,心一急還差點走火入魔,反而更加慌亂了起來。 另外一邊的巴瑞特一夥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推倒了幾張桌子作為掩體,都掏出了武器準備迎戰。畢竟是職業軍人,他們顯得要比我從容不少,只是臉上也難免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我很少有帶槍的習慣,何況這回是出來吃晚飯的。在身上摸了好幾下,找不到一個湊手的家夥。正愈發慌亂時,寒寒解下武裝帶給了我,自己把腰間佩帶不離身的東洋刀來握著。用這種家夥跟如此威猛的異種對決,未免太過兒戲,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做進一步準備。 遠處傳來了機槍噠噠的射擊聲,可能援兵不久便會到來。但鎮中心廣場這一帶的警衛已經被這七個異種消滅光了,而它們只有一個被擊中多次,好像受了點傷,行動稍微遲緩些。我才把手槍子彈上膛,一個黃色異種戰士已經撞破玻璃門衝了進來。廳內諸軍官眾槍其射,把他打得不住搖晃著後退,身上光芒迅速減退。射擊了兩個輪次,便把它打得千瘡百孔倒在門口。第二個衝進來的異種趁這第一個倒霉鬼挨槍之際,已經衝近了巴瑞特一夥,一拳把側面射擊的一個中尉打得飛撞到天花板上,落下來時壓爛了一張桌子,也不知能夠存活。巴瑞特這家夥居然查崗還攜帶著福田暴力槍,趁它攻擊完畢轉身不及時,近距離一槍轟到那家夥腦袋上,立即把那家夥打得光芒全失。他身邊的軍官還有攜帶微沖的,兩梭子掃去,第二個也倒下了。 十五秒鐘內消滅了敵方兩個戰士,證明了他們雖然牛逼,也不是不可戰勝。我剛剛略微放心,準備向巴瑞特靠攏好集中火力時,忽然身邊地動山搖似的一震,有異種撞破牆壁進來了!我本來離門口頗遠,這一下它們繞開大門進來,我反而成了第一線的阻擊力量!本能的反應是想跑,但雙腿就如灌了鉛一般僵硬沈重,挪動不得! 衝在最前面的一個異種戰士向我揮動了手中的大鐮,它身上散發出的腥風血氣直嗆得我呼吸不能。剛剛產生閉目等死的想法時,忽然後領一緊,身子被寒寒拖開了一米遠,那個戰士的大鐮擦著我的腿鑿到了地板上。同時耳邊槍彈不斷呼嘯著掠過,都擊中在這個異種戰士身上。這種程度的射擊僅僅使它身上光芒略減,多數子彈並沒有擊穿它的身體就滑到後方去了。寒寒還在扯著我向後退,而這個異種戰士把我們鄰桌的一個軍官一鐮鑿穿了後,又揮鐮向我刺來。它速度實在太快,我們退避不及,寒寒只得一咬牙衝了上去,揮刀格擋。砰的一聲脆響,火星四射之下,寒寒的家傳寶貝東洋刀給鑿成了兩段。她給震倒在地上,而異種戰士又一鐮向她鑿去! 我的雙腿不住戰抖,可是現狀已經不容我多想。此時這個異種戰士距離寒寒一米、距離我兩米,就步兵戰鬥理論來說,屬於零距離接觸。所幸,此時我的手沒有發抖,相反因為多年的經驗使然,迅速而準確地對準它的臉部開了三槍。其中一發子彈擊中了它的眼睛,直穿到後腦,激起一道白煙後穿腦而出,最後打在後面的時鐘上,把鐘面打得粉碎。這個異種戰士身上的光芒立即完全消退,口中發出恐怖的號叫,雙鐮在空中漫無目標的揮舞了兩下,突然身子一歪,向前撲倒下去。以這個趨勢,立即就得把寒寒釘死在地上!我根本來不及想便飛身撲上去,壓在寒寒身上,正準備自己強行受這一下時,我們後面的兩個衛兵用衝鋒鎗一陣掃射,又把它打得仰面朝天向後倒下,方才把我倆從鬼門關上救了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幹掉了三個異種戰士,也不過是一分鐘左右的功夫。然而外面剩下的四個已經聚到一起,向這裡衝過來了。其中一個綠色的小個子異種,身上光芒的厚度更是別的異種戰士的一倍多,這種家夥哪個惹得起?!咖啡館的外牆早已四分五裂無險可守,巴瑞特一群好像也往後面跑了,只有傻子還守在這裡充硬漢。我連滾帶爬地跳起來,把寒寒拽了往後面退。巴瑞特那夥豬狗不如的家夥,從後門跑了,居然還放倒了一個櫃子擋住門,咱跑不掉了…… 這時情況緊急,身後廳裡正傳來激戰槍聲和士兵的慘叫聲,沒功夫找別的門路。我和寒寒跑到廚房裡,卻發現冰箱、食品櫃裡都躲滿了剛才一直沒看到過的諸多廚師、waiter等人員,連只腳都插不進去。只因為稍微猶豫了一下,沒及時給他們把門關好,裡面幾乎飛出菜刀火鉗等廚房武器來招呼我們。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時我已經給徹底嚇醒了,身手比原來還要靈活得多,立即跳到配菜桌上,取下通氣口的金屬罩,一個猛子鑽了上去,回身又拉了寒寒上來,順手又把通氣罩蓋好。 通氣道裡油膩不堪,又非常狹小,我倆緊靠在一起向下張望。大廳裡炒豆般的槍聲很快稀疏下來,不到兩分鐘就完全停止了。這種現象說明,敵我雙方只可能有一方倖存,另一方全滅。雙方同歸於盡的可能性雖然存在,但實在太小。這種極不正常的寂靜簡直要讓人發瘋,究竟出了什麼事?我感到寒寒越來越緊張(我是從最緊張逐漸到不緊張,她倒相反),她的身體也輕微戰抖起來。等了十幾秒,寒寒低聲問我:」下去看看?」我搖搖頭,在她耳邊悄悄說:」你急什麼?危險得很。」結果她把臉一板,說:」這裡太髒,而且我們這麼擠在一起多不成體統。」 我側耳聽了一下,完全聽不到動靜,心中稍安。正準備說兩句好話謝謝她救命之恩,突然下方吱呀一聲響,一個人從大冰箱裡探出頭來四下張望。忽然間,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物一般,失聲慘呼一聲,縮身回去猛地把冰箱門關上。這時,廚房外才突然傳來了非常厚重的異種呼吸聲,兩個異種衝進來對著冰箱狂鑿了十幾鐮,直到冰箱變成一堆塑料與血肉的混合物體。它們又如法炮製,把幾個食品櫃中的牛肉和人體一起剁成了無法分辨的碎片,方才離開廚房。這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一手緊握著寒寒的手,一手死死摀住她的嘴,怕她受不了這個刺激叫出來,那可就完蛋了。 我倆大氣都不敢出,順著通風道慢慢爬--準確說簡直像是在滑--一直爬到了隔壁一家因宵禁停止營業的啤酒屋,直到看到那四個異種的身影遠去,方才神經放鬆,癱軟在地。雷隆多中心這下熱鬧了起來,不住有架著機關鎗的武裝吉普車飛馳而過。救援隊趕到得已經算是極快了,但現場收容到的倖存者也只我們兩人而已。隨著增援兵力不斷到來,我們四周出現了十架以上MK-3機器人警戒,這邊的危險算是徹底消除了。 我和寒寒並排坐在啤酒屋房簷下,身上披著救援隊發的毛毯。雖然狼狽不已,卻在彼此臉上看到了久違的真誠笑容。我倆幾乎同時向對方說:」謝謝你救了我一命……」因為過於同步,愕然了一下,一起捧腹笑了起來。我才注意到寒寒手上在流血,是在跟那個異種拼刀時虎口給震裂了,忙扯來繃帶給她包紮。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過不多時,極度驚恐導致的精力極度損耗發作了,我倆都靠在牆壁上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五章 眾矢之的 (更新時間:2003-4-3 2:32:00 本章字數:4845) 也許是當慣了小兵,沒有適應作為一個領導幹部的角色,我根本沒意識到這個時候我還該做些什麼。但是,我不記得並不意味著沒有別人幫我記著。才開始作一個惡夢,我就被曾到機場接待我的那個少校副官找到並吵醒。他告訴我說:巴瑞特一行在撤離途中受到異種攔截,在現場發現了被擊毀的車輛和兩具屍體,巴瑞特總督失蹤。在這種情況下,按照行政級別和軍銜級別,我自動成為雷隆多第一首長,得立即負責主持大局,處理此起突發事件。 我睡得懵懵懂懂,一時沒搞清楚狀況。想了好一會,才從牙縫裡蹦出一句官腔:「立即報告現在情況。」「第一步兵營已經自動動員,北部軍事管制區無異常。南部軍官宿舍區發現敵人活動,正在組織搜索和抵抗……敵人數量、意圖不明!」副官倉促地報告道。 媽的,這報告什麼詳細數據都沒有,頂個屁用。我一時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是軍旅出身的幹部,大都是從班長、連長那麼一級級升上來的,就絕對不會像我這在外系統坐直升飛機升到這個位置的假軍人一般沒有頭緒。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也沒有考慮過在這樣的場合下接替巴瑞特的位置。雖然上過的大學南國院屬於軍校,但是培養方向卻偏向於專才而非軍事素質,所以這方面我簡直陌生得很。陳琪雖然一到阿爾法就當了代理總督,可一來,她本來是國防大學畢業的,屬於軍隊系統,對這些要熟悉些;二來,輔佐她的現成班子都是健全的,她只用聽聽人家意見然後作決定就是了,而我呢?不但自己拿不出主意,也找不到個可以商量的人。稍一遲疑,連那個副官都跑不見了。我只好蹲點在雷隆多指揮中心等情況,並向奧維馬斯艦隊派往阿爾法的飛行中隊發去求援電。那邊回應得很快,說會立即趕過來。不過隨後又接到雷隆多飛行中隊的報告,說空中並沒有發現什麼敵情,其實可以不必喊那邊過來支援的。我心中沒底,只叫他們加大巡邏力度,不要放鬆警惕。 夜間接了幾次情況報告,看來情況並不太嚴重,這件事很可能僅僅是一起突襲性質的騷擾而已。在這一夜的時間裡,我什麼都沒幹,也幹不了什麼事,只能坐在指揮中心裡發呆。異種的活動區域不可確定,我無意去冒險。它們的來意和規模也不甚明瞭,在這之前沒有得到任何信息。值得欣慰的是,如果真是毀滅性的大規模襲擊,之前應該會得到雷達預警的。既然什麼警告都沒有,多半只是一次騷擾活動,我也希望事實只是如此。現在叫我來指揮全部軍隊抵抗外侵,那實在太兒戲了,我可做不來。 黎明時分,阿爾法飛行中隊的援兵出現在了雷達屏幕上。我剛鬆了一口氣,突然指揮中心接到了阿爾法的急電:遭遇外敵大規模入侵,緊急召喚亞當斯要塞炮和奧維馬斯艦隊支援! 天哪,阿爾法飛行中隊可給我調到這裡來啦,那兒不就沒有空軍支援了嗎?敵人會不會立即又增兵進攻雷隆多?不僅我這麼想,連下面的軍官都鼓噪了起來。我正在總督席上六神無主,突然有人報:「巴瑞特中校到。」 他沒有死?那就好,這回有人收拾殘局了,我正拿這個爛攤子沒轍呢。巴瑞特一直冷笑著走進來,頭上纏了一圈繃帶,不過看來受傷不重。他站在我面前,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哈哈大笑道:「黃中校,也許我的出現讓你有些失望?當最高長官是否很過癮哪?」 這死黑炭頭以為他的位置香得很,好像我整天瞅著想往上坐一樣。別說平時我就沒怎麼把這位置看得上眼,在這亂七八糟的時候我更對它沒有興趣。我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說:「你來坐,你來坐,我正坐得不舒服。」巴瑞特嘿嘿一笑,毫不謙讓地坐了過來,抬頭對我說:「好像你的手下被攻擊了,去看看吧。」 竟有此事,我都不知道?我連忙跑到另外一個房間找收集情報的人員詢問。他們才說「剛收到」消息——軍官住宿區8號樓,也就是我們雷隆多情報局一行人的駐地遭到了敵人襲擊,有人員傷亡。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腦袋「嗡」地一聲都快炸了。不管怎樣,這幾個人的安危我是要負責的,那是自己的管片啊!連忙跑到醫院去看。 醫院裡躺了不少傷員。因為突如其來,床位不夠,走廊裡都充滿著鬼哭狼嚎。我先沒敢進去,找到值班醫生查了一下記錄。情報局的一夥人受了重創,五人受傷入院,高天和杜暮受襲死亡。我先到白陽和羅揚住的病房看了看,他們沒受什麼重傷,只是傷口感染了需要留院觀察。我坐了一會,說了幾句象徵性的安慰語言就告辭了,到另外一個病房看松田靜等人。 值得慶幸的是,受傷的幾個傷勢都不嚴重,還蠻有精神的在吹牛逼。可是我一進來,他們全都立即停止了交談。包括寒寒在內的每個人眼睛都直盯著我不放。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一邊,想著該說些什麼。最後決定先安撫烈士遺屬,對白靈說:「高天同志的死,非常可惜。我非常遺憾……」 曾幾何時,我也開始充當起以前我最厭惡的口是心非作政工工作的領導角色來了。我不適合幹這個——因為說這些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時明顯缺乏誠意。說這種話的反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白靈一聽我這話,猛地抬起頭來,厲聲問道:「少在那裡放屁!你真的關心過他,關心過我們嗎?」 我發了一呆,正揣測著她的真實用意,真宮寺司跳了起來,叫嚷道:「姓黃的,事發後你根本沒有履行你的職責,而是一直呆在巡邏區裡接受保護,你這個沒種的家夥!這件事你想甩都甩不掉的,誰叫你又是我們這邊幹部組的長官?你一定會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的!」 怎麼開始圍攻我了?我心中產生了一絲畏縮,向寒寒看了過去。她嘴唇一動,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為我分辯,而是低下了頭。我本來想爭辯兩句,見她那樣子,自己也沈默了。真宮寺和白靈兩個對我意見尤其的大,變本加厲地謾罵我不休。沒罵到兩句,便開始夾雜人身攻擊,比如我是個靠吃軟飯才爬上去的懦夫等。我一直沒有回嘴,只是默默地聽著。他們罵了一刻鐘有餘,直到護士進來干涉才作罷。洋子突然開口,說:「都發洩完了吧?光這麼吵著也不是回事,看咱們黃組長有什麼解釋的,也讓他說說吧。」 可我一句話都不想說了,立即站起來出門,下到樓梯中間,掏出支煙來點上,靠著牆慢慢地冒悶煙。寒寒跟了上來,遙遙站在樓梯口上面,欲說還休地重複了幾次想開口的動作,都沒有說出話來。我揮揮手道:「別說了,他們也沒說錯我。要不是趙影喜歡我,我哪來什麼立功升職的機會?」 寒寒臉色很不好看,遲疑著說:「可是,問題不在於這個。大家好像覺得你太勢利了,實際上都不關心大家,只是在作表面的應酬。」 我苦笑了一陣,說:「我聽說很多大學的班長都是如此,號召人幹事時,永遠只有自己上。到了出了什麼事需要人幹活或者頂缸時,大家才會想到他。你看我是否是如此?」 寒寒對我的看法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再說什麼,退了回去。我不打算再跟他們囉嗦下去了,逕自回了宿舍。 巴瑞特一歸位,立即把我排擠開。我也沒想過跟他爭什麼,只是隨便看了看戰況資料。根據這幾個小時傳來的消息,阿爾法那邊情況非常嚴重。敵人佯攻雷隆多作為策應,把實際主力一口氣投到了阿爾法上。雖然阿爾法的空防系統對敵人造成了很大的殺傷,但仍然抵擋不住400多架敵人戰鬥機的輪番進攻,於中午11時30分徹底陷落了,陳琪等人下落不明。聽到這個消息後,我眼前都黑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上千個異種戰士在我們頭頂上揮舞著巨鐮搞砍頭比賽的情景。消息傳開後,下級軍官和民眾中更是立即產生了炸窩的效果,騷亂了開來。 這個時候,人們更願意相信一個絕對的強者,而不是數據堆砌的可能性。巴瑞特的存在意義正在於此,他只發表了一個電視講話就成功鎮壓住了雷隆多人的恐慌情緒,基本把事態平息了下來。可能敵人攻擊完阿爾法後,受創也很嚴重,而且有亞當斯要塞炮威脅著,無法進一步增派多少兵力上去,也無力再對雷隆多發動一次突擊。因此,三星的防禦體系暫時還沒有崩潰。他們強者還在繼續編織著強者的神話,我則受到幾乎所有人的冷落和謾罵,心情孤寂不已。早知道混領導會混到這麼慘的份上,我還不如就窩在陽泉干我的高級別小科員算了。 身處異鄉、諸事不順加眾叛親離,我的心情頹喪之極。開始還有興趣看看戰報,過得幾天,幾乎就是整天在宿舍裡發呆,與很多膽小怕事的雷隆多人一般坐臥不安、日夜失眠。原來遇到這種心緒不寧的情況,我都是靠修煉野雞氣功來收斂心情,也一直頗有成效。但最近幾個月以來,我發現隨著功力的提升,不但其平定心緒的效果越來越差,反而還時時會刺激情緒更加錯亂——也許是我練得太快,時時處於走火入魔的門檻上吧?雖然如此,我還是試了一下,果然搞得自己情緒更加不安,於是只得放棄用這個萬金油功夫來平復自己心靈的企圖。 情況很亂,憂心重重,又睡不好覺,就是鐵打的漢子也挺不住。我也隨平民百姓的潮流,跑去藥店買了些安眠鎮靜類藥物吃。本來以為吃了就可以好生睡覺,結果又導致連做了幾十個小時的惡夢,一個接一個,掙扎不出。 在半睡半醒之間,我突然看到ferrari走進我的宿舍,坐到我身邊說:「你的事我都聽說了,真是不幸。」她停了一下,又說:「看來你單飛得還是太早了些,也許我當時應該堅持別的主張,不放你走的。」 我搞不清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很明顯:這是在致疑我的能力和辦事的實際效果。我心中怒氣頓生,大聲吼道:「我受不了你的保護了,我也是男人!自己來闖,哪怕頭破血流,也好歹是自己經歷過了!難道我真的能在你的將旗光輝下躲一輩子?就這樣,都有很多人說我是靠吃軟飯起家的,你知不知道我的感受?!」「你開始討厭我了,我知道總會有這樣一天的。」ferrari流淚了:「你自己做了些什麼?那兩個人都是你舉止無當害死的,你又知不知道?」 ferrari怎麼會這樣說我呢?我心中一懷疑,突然頭腦一陣劇痛,醒了過來。張皇四顧,哪裡又有ferrari的影子?這幾天我老是這樣半夢半醒,以至於究竟什麼時候是真正的清醒我都不能隨便下結論了。過了好一陣,我才確認自己已經清醒,仔細回想自己的夢境幻覺——為什麼我會那樣想?難道我的心中實在有愧,認為自己對那二人的死確實是有責任嗎? 雷隆多上的安眠藥成分與地面上明顯不同,根據其產生的效果,我看完全達到了禁藥的範疇,屬於本應被嚴格控制的精神類藥品。我又暈了一會,痛下決心,把所有藥物都丟進了馬桶,準備再去醫院看看我的手下。匆匆套了件衣服衝出門去,才走到牆根,腦中一痛,心口一陣噁心,嘔吐了起來。等我吐得頭暈眼花抬起頭來時,發現面前站著幾個穿著GDI全球聯合會制服的憲兵。為首一個手中拿著逮捕令和手銬,對我說了一些含混不清的話。我沒用心聽他在說什麼,見上面貼的我的照片絲毫不差,便伸出手讓他把我銬上帶走了。我到紀委工作一年多,也這樣銬了不少大官小蝦,這回輪到了自己頭上,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怎麼這麼說自己啊! 我給銬出去時,正遇到寒寒迎面過來。她提著一個食盒,好像正準備給我送飯過來。見我如此遭遇,驚得說不出話來。我稍稍停了一下,對她說:「看來此趟是凶多吉少,給你個總結性發言吧:我覺得蠻對不起你的。」 寒寒跟帶隊的憲兵爭吵了兩句後,給他們架到了一邊,無奈地看著我被押上車去。我在車上看到離我越來越遠的寒寒的身影,突然心中煩躁不已。好像一種很重要的、不願意捨棄的東西已經無可奈何的勢必將離我遠去了一樣,而我又不能明確地判別那是什麼。老實說,這時我只想找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安靜下來,讓腦子可以稍微空閒一點,只要不再胡思亂想就好了。對自己將會遭到怎樣的處置和對待,並沒有任何的考慮和擔心。 後來,據我調查——那都是很久之後的事了——原來雷隆多上流行以精神類藥品作為治療頭痛、失眠等症狀的特效藥。換言之,我吃錯了藥,以至於一口氣吃了一個星期的藥性很強的抑鬱類精神藥品。這樣大劑量的藥品,足以把一個狂暴型精神病人變得安分守己。因此,之後發生的很多事,都是因吃錯了藥而起。如果沒發生過這種烏龍事,就不會有以後的那麼多麻煩。但等我得知了這些時,我唯一能做的,只剩下苦笑而已。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六章 重生 (更新時間:2003-4-3 2:41:00 本章字數:7348) 我給關押在軍法拘留所裡。軍醫給我體檢了一下,驚呼不已,說簡直沒見過我這樣把抑鬱劑當飯吃的個案。我這時頭腦麻木,只是人模狗樣的看著他不吭氣。後來又來了幾個護士,給我注射了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各種針劑若干,看來是準備用抗抑鬱劑把我調整回來。光這一條,就證明他們根本沒安好心給我治病,而是純粹拿我開涮,把我當小白鼠——有這樣治療的嗎?發明這種療法的醫生,麻煩你先喝鹽酸,再飲燒鹼試試看? 於是乎,我的體內就同時有好幾種的抑鬱劑和抗抑鬱劑(興奮劑)存在並對抗著。這些藥物有的效果來得快,有的來得慢;有的長效、有的短效。所以我的精神狀態也就變換得極快,經常10分鐘就變了表裡山河。巴瑞特來看了我一次,一看見我這廢柴癮君子模樣,丟下一句話:「這人已經無用了。」調頭就走。實際上這時我正好清醒得很,把他這句話牢牢記住,準備什麼時候跟他理論理論。 待體內翻江倒海的藥勁漸漸消失時,我在拘留所裡已經呆了兩天。頭腦雖然清醒了不少,但精神卻給這幾種性質截然相反的藥物整得委靡不堪。給我指派的軍法律師來見我,他說這回GDI全球聯合會組織了三星敗仗的特別調查組,對我控以玩忽職守和臨陣脫逃的罪名。我雖然精神萎靡,一聽到如此不合理的事情也立即打起了一點精神,因為這兩條罪名實在太不合理,跟我沒什麼關係,要告我吃禁藥還差不多。 我把特別調查組的名單拿過來翻,居然組長是北京GDI紀委抽來的陳田夫!看到這個名字,我突然心裡一亮,似乎掌握到了某個以前曾經忽略的東西,只是某些關鍵之處還是想不通——為何是他來對我發動進攻?我本來以為是巴瑞特向我發難呢。律師建議我提出抗訴,那樣的話,他們如果想開特別法庭審判我,光程序上就要浪費40天以上,可以最大限度的爭取時間來做些手腳。可他對著一個精神狀態還很不正常的人說這些話,完全是白費。我連連揮手,說:「我全認罪,讓他們快點來審我。」律師先還不厭其煩教了我一陣,後來見我面目猙獰,像是馬上要啃他的樣子,才夾起公文包飛也似的跑了。 律師走了後,軍法拘留所裡又只剩我一個人。我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看看自己如果真的給槍斃,到底冤是不冤?回想起來,自從來了雷隆多,特別是得知十年禁令後,我的表現真的可以說差得很,整日在胡思亂想,沒有把心思放在這個星球上。既然我不能離開這裡,那樣不切實際的空想就是對自身的不負責。這些可以解釋我的手下們和我關係為什麼那麼僵——我確實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只是在敷衍他們而已。但這回被控,跟這些事又毫無關係,反而像是陳田夫故意修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我跟他處得還算不錯,哪裡惹到他了? 這個問題死活想不通。我從點滴小事開始想起,實在想不到有哪裡在何時做過任何對不起陳田夫的事。偶有虧空他的經費去唱卡拉OK,他倒是主謀;至於他的寶貝妹妹,我連根指頭都沒動過人家。真是個無頭公案!好在我已經認罪,那麼審判很快就可以進行,我大可當面問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很久都沒有這樣舒適的感覺了——各位倒不要認為我心理變態到已經要給人定罪了還覺得舒服——上了三星之後,我就一直困擾於十年禁令,心情鬱悶不已;前次的異種突擊作戰後,又憂心於戰事,難以有絲毫時間得意釋懷。而現在,這些責任都離我而去。無論怎樣,異種生物哪怕馬上要毀滅地球也好,都已與我無干;十年的禁令也與法庭相比算不得什麼了;我突然感受到極度放鬆的心情,幾乎快活得想跳起來。告誡自己可能是興奮劑餘波未平的反應後,勉強壓抑下了心情。 此時我精神煥發,總想找些事來做。那麼左右無事,我就又來練野雞氣功吧。這回沒有抱任何目的來練,純屬練著打發時間。以往出現過的精神恍惚、心情煩躁等現象,一樣一樣的出來,我也不以為意,繼續練了下去。大不了就是走火入魔……反正給槍斃了還不是一回事。不知不覺間,漸入物我兩忘之境。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清醒了過來。體內天龍潛元功的氣流比以前成倍的增強了,正在全身經脈中不住快速運轉著。這種氣流原來是一種清涼祥和的氣息,現在卻如怒濤江河,在我體內如火龍般穿行。雖然並不感到什麼痛楚,心裡卻為之強大的力量所震驚。很明顯,在我身上起了一種變化,以至於功力突破了一個階段,又向上猛升了不少,這是怎麼回事?我慢慢將氣息歸入丹田,站了起來,走到衛生間的洗臉台前,對著鏡子看。鏡子裡我的模樣並沒有改變,然而我心中卻熱血沸騰,一種長久以來不曾有過的衝動正猛烈衝擊著我的心頭。 我喃喃地對著鏡子裡的我問出一句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話:「你要回來了嗎?」 天才亮,守衛來提我,說有人探望。我慢條斯理來到會客室,卻發現是寒寒。她的面色神情顯得很奇怪,又有些生氣的模樣,才拿起電話就衝我叫:「你在幹什麼啊!為什麼毫不申辯就認罪了,等人家來修理你?」 我半吊著電話,反著白眼看著她,說:「你很煩哪,這不關你的事。」 寒寒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這樣屌地對她說這種鳥話,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她才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錯,要求我重複,於是我又原話給她重複了一次。這回寒寒再不能欺騙自己了,氣得連說了幾句「你……」就說不下去了。我看她這樣窘困,反而得意得哈哈大笑起來。直到寒寒猛捶隔在我們之間的厚玻璃時,我才慢慢停止嘲笑她。寒寒用非常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上下仔細掃瞄了一通,問:「你不會是哪個人叫來冒充大黃的吧?我認識的大黃可不是這樣的人。」「你認為我——不,稱呼『他』好了——是個怎樣的人呢?」我笑問她。 寒寒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雖然是個挺複雜的人,可也算個好人吧。相處那麼久,我覺得大黃完全是個按照GDI道德準則在要求著自己、約束著自己的慾念的人。在和人相處時總能很正經的交流,而不像你這樣純粹在拿人開心!」「說完了?」我問她。 寒寒又仔細想了一陣,說:「好像形容得不夠全面,不過大致差不多了。我瞭解的大黃是可以揣測的,而且他的動機很明顯,就是要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幸福。為了這個目的甚至會犧牲很多自己本來可以得到的……」「算了算了,不說了。」我揮手止住她,又將手指反過來指向自己:「現在你看到的是怎樣的一個人?下流、無恥、毫無責任心、沒有抗爭能力、沒一刻正經……」「是這樣的!」寒寒氣沖沖地對我叫著:「你還想怎麼表演?快收場了,好好想想辦法!」「你哪裡又認識真正的我呢?」我用戲謔的眼神看著她,搖了搖手指,說:「你只不過是被我欺騙的眾多可憐蟲之一罷了。」 這句話過於深奧,寒寒露出了沈思的表情。她的眼神不住在虛空和我的身體上浮動,過了好一會,才說:「看不出來你又有哪點神秘了。」 探視時間已經到了,守衛進來催促。寒寒竭力想再從我嘴裡套出些什麼,但我再不肯說一個字。她只得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我在軍法拘留所裡發我的神經時,外面的形式已有了很大的變化。 阿爾法行星的敗軍兵分兩路向雷隆多和亞當斯撤退時,向亞當斯撤退的一隊遭到了敵人200餘戰鬥機的包圍。亞當斯總督永尾直樹不敢負歷史責任,直接把要塞炮指揮權移交給了奧維馬斯特使。經奧維馬斯授權,亞當斯要塞炮終於射出大時代以來的第一彈,將阿爾法-亞當斯之間空域的敵我雙方艦船全部擊毀。從軍事角度上來說,當然應該這麼做,而且很值得。那一組阿爾法敗軍不超過500人,且基本失去武裝,敵人的力量倒是非常強大。但這又不是做買賣,不能簡單的計算得失。好歹那些人也是自己的戰友,奧中將還真毫不猶豫,下得了黑招!大家得知這消息後,都對奧維馬斯中將大人的心黑程度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另外一組的運氣好得多,敵人沒有能力組織全面封鎖,給他們衝了出來,基本平安抵達雷隆多。照理來說,這時被關在拘留所裡的應該是敗軍之將陳琪妹妹,而不應該是我,可世事總是難遂人願。陳琪不但沒有遭到追查,還直接取代了我的雷隆多情報局長位置。 寒寒一大早在我這裡碰了一鼻子灰,如果換了我是她,就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家夥丟到一邊自生自滅算了。可是寒寒是個多麼認真的好人哪,她非要想辦法救我不可。雷隆多上她也沒什麼熟人,那幾個幹部團的巴不得我早點死,不說風涼話都算好的了,更幫不上什麼忙。她病急亂投醫,居然候在總督府前,等陳琪跟巴瑞特交完了手續出來時,主動上前自我介紹了一回,求她幫忙。 我有時真的佩服寒寒的執著,她簡直執著到了不看具體情況的地步。現在我等於是替陳琪頂了罪名,難道陳琪還能將她自己丟進監獄,把我置換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寒寒幾乎不可能有得到支援的可能,被整的可能實在不小。當然,寒寒一點都不笨,她完全看得到這些可能性,只是執著到了不考慮自己可能遭受波及的程度。 我經常說,世事難以預料——果然如此。按照任何正常人的推理,陳琪遇到這種與虎謀皮的要求,選擇不外兩個:把寒寒亂棒打走、或者乾脆把她也丟進來跟我作伴。可是陳琪沒有這樣做,而是把她帶到了情報局會議室去談話。 會議室裡已經有一個青年男子等候。陳琪示意寒寒坐下,向她介紹道:「這位是西城秀樹先生,我在阿爾法上遇到的心理學專家。他對於研究黃而的案例提供了不少幫助。」「黃而?心理學?案例???」寒寒的腦袋上冒了無數問號出來。「難道你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嗎?」陳琪反問道。 寒寒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姓名,只是自上大學以來,除了極個別官方場合,根本就沒人那麼稱呼過我。因此,聽到那個名字,難以第一時間和一個被稱作大黃的人聯繫起來,也是人類的正常反應。 陳琪找出了一份卷宗,邊翻邊對寒寒說:「黃而這個人,很有意思。我注意到他後,找人調查過他的底細,發現這個人簡直不簡單哪。」寒寒奇道:「你……在這之前就調查他?這個人有什麼可查的?」陳琪連忙改口道:「你不要誤會。這其中牽扯到一些我的家事,主要跟趙影有關,所以我就順便找人查了一下。你曾是他的女友,但你對他的瞭解,不一定有我多。」 寒寒不吱聲了,老實巴交地眨著眼看著陳琪。陳琪揚揚手裡的材料,說:「我給你大致介紹一下黃而這個人的底細。這些你都不知道,只管聽就是了,不要大驚小怪。」 寒寒答應了後,陳琪開始給她講解材料的內容:「黃而這個人,在高二之前,完全是個惹事生非的土霸王,以肇事打架為樂。曾被記過四次,記大過一次。要不是他的父親說項,早給開除了無數回。可這個家夥運氣太好了,高一時他迷上了電腦,而且在高二時獲得了全國中學生計算機競賽二等獎。靠這個,一筆勾銷了所有污點,高考加五十分進了南國院。」 她念完這一段,看看寒寒的眼睛已經大了不少,知道取得了應有的效果,不禁有些得意,接著說:「他從小不但勤於鬥毆,還有一種專長。檔案裡沒有記載,估計是他父親找關係去掉了,根據我找人實地調查他的舊同學,有好幾個人都反映說:黃而應該擁有某種精神力量,或者說具備催眠術、精神控制一類的能力。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應該是被GDI嚴格控制起來的。結果他家又四處活動,使他成為一個表面和檔案上看起來完全正常的人。」「可是,我們相處那麼久,為什麼會完全沒有察覺?」寒寒不服氣地反駁道:「要說一個人能偽裝成這樣,我都不能相信了。大黃給人的感覺是個很單純簡單的人,心無城府。」「我不是說你眼光差,內籐上尉。」陳琪把材料推到一邊,說:「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請專家來解釋一下。西城先生對我的研究提出了不少寶貴的意見,我們請他來分析一下吧。」 西城先向寒寒致意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然後才開始發表他的高見:「我想,可以這樣來分析這個特殊的案例。首先,他並非一個正常人,所以我們無法用分析正常人的方法來對待他。根據我對這種案例的研究,黃而很可能是一個精神分裂者,具有多重人格……」 聽到這裡,寒寒就受不了了。正準備跟他雄起,陳琪喝道:「上尉,請聽他說下去!」她只得又坐了回去。西城接著說:「這個人的特殊性在於,他的精神力強大到了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催眠自己,給自己製造一個完整的、符合社會規範的人格出來。不瞭解精神控制理論的人,也許會覺得他這個人轉了性,浪子回頭。但是,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裡有人能像他那樣徹頭徹底的轉變?因此,我認為,內籐上尉所認識的黃而,不過是他強制製造出來的一個虛像人格,是他希望自己成為的一種人,而他本身並非就是那樣的存在。」「你……能說得簡單點嗎?我頭暈。」寒寒捂著腦袋說。「人們在對過去的生活極度失望時,往往都會產生抹去過去的所有印記,完全重新來過的想法,然而可以這樣做的萬中無一。」西城耐心地解釋道:「他也許因為某個對他來說相當重大的因素影響,決心消除過去自己的存在,讓自己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你有沒有感覺到,他的行事方針,簡直與GDI道德條例沒有兩樣?這個人在遇到上級的不合理壓迫時,總是選擇了迴避的態度,成為了GDI最需要的沒有性格、只忠實執行指示的螺絲釘式角色。」「天哪!」寒寒長歎一聲:「我還是不能相信這些,難道人類的偽裝力真能有那麼高強?」「不是偽裝,我再說一次。」西城認真地說:「是另一個照他的意願生成的他自己。他幾乎已經成功了,成功地隱瞞為人不齒的過去,已經成為了本來不屬於他的上流社會的一份子。大學以來的他,和高中之前的他,除了相貌相同,身體相同,性格、處事方法等沒有一處相同,完全是兩個人。」 跟心理學專家談論這些東西,要不了多久就會讓正常人發瘋。寒寒已經快抓狂了,突然反應過來,問:「那他現在的表現是怎麼回事?」西城攤攤手道:「我就是來研究他的,總要見了面再說吧。不過根據你說的情況,我懷疑是因為上了三星後,整個環境的急劇惡化,使他的虛像人格難以在這裡生存。作為生存的本能,他的原本人格開始甦醒。還有,聽說他又使用了不少精神類藥品?那可是一大外界刺激誘因……我想,只有見了他,才能進一步下結論。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於是,陳琪帶著裝神弄鬼的心理學家西城秀樹和已經被晃點得頭暈眼花的寒寒來探視我了。一上午就有兩趟訪客,我真是覺得煩躁,可是又不容得我選擇。陳琪翹著腿坐在會客室一邊的沙發上,等寒寒和西城跟我交涉。她本來就有囂張過頭的嫌疑,在身陷囹圄的我面前自然顯得更加高傲。我心裡罵了她兩句,拿起電話問寒寒:「怎麼回事?」「陳琪少校過來接管了我們情報局。」寒寒向我介紹了一下情況,說:「我跟陳少校說了一下你的事情,她說有辦法可以救你,但要先跟你談談,所以……」 我聽到這裡就不願意再聽下去了,翹起腳道:「切,浪費我的時間。誰指望這個小姑娘來給我做什麼了?」這句話聲音大,從電話裡傳出去,連坐在一邊裝清高的陳琪都聽到了,轉臉向我瞪來。我毫不畏懼地迎面瞪去,心想:「你能怎麼樣?」「黃二,好戲該收場了吧。」陳琪冷冷地對我說。 她這話一出口,我立即收斂了嬉皮笑臉的面容,站了起來,趴在玻璃隔牆上瞪著她看。陳琪直盯著我說:「黃而,我注意你好久了。不過你不要太得意,那是因為趙影的緣故,我很好奇她看上的男人會是怎樣的一個人,所以專門調查了你一回。」「你們兄妹都有毛病。」我嘀咕道。 陳琪充耳不聞,完全當我在放屁,自顧自的說她的:「我把你的過去完全查清楚了,發現你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哪。聽到『黃二』這個只有高中之前的人對你的稱呼,你該知道現在你的老底已經完全給我揭露出來了。就算沒有這次的軍法審判,要是你的這份精神材料讓上面知道了,他們也會很好奇的把你送到研究所去吧。」「您打聽得真清楚。」我扮成一頭可憐小綿羊對她說:「連我表裡不一這樣的小秘密都給您發掘出來了,厲害厲害!」 西城插了進來,舉起一個十字架項鏈,對我說:「中校,請往我這裡看。你現在很舒服,慢慢的有些想睡著的感覺了,睡吧∼∼∼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吧∼∼∼」「可我沒什麼想說的。」我昏昏沈沈地說。「你是否會催眠術一類的精神控制技能?」西城一邊繼續他的催眠手勢,一邊發問。「是的,我很擅長這個。從小就會了,別人都把我當怪物。」「你是否將自己催眠?為了什麼?」「原來的我只能當土匪流氓,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我還想躋身高位階層。」我說著說著,嘴角露出了笑容,猛地睜開眼,大喝道:「所以我就把自己催眠了!」西城正在全神貫注地催眠我,突然遭到我的反擊,悶哼一聲就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我連連沖陳琪揮手,說:「你找這種才從學校混出來的,只能給人治治失眠的菜鳥來對付我,別開玩笑了。快把他送醫院吧,遲了可救不回來了。」陳琪氣得滿臉通紅,按了按電鈴,召喚衛兵來一起把西城架了出去。 這時,寒寒就像在看耶穌一樣趴在探視窗前歪著腦袋看我,笑道:「居然是這麼回事,大黃,我這才發現你這麼有意思,居然充滿著不解之迷。」我隨意笑了笑,對她晃動指頭作催眠狀:「你是個妓女,你是個妓女……」寒寒大叫一聲,跳起來就要跑。我哈哈大笑道:「開玩笑的。」 陳琪找人把西城送醫院後又回來了。她正準備對我說什麼,我又掏出個鑰匙串對她晃了一晃,說:「想不想睡一覺?非常舒服,而且可以緩解精神壓力哦。」陳琪立即別開了頭去,喝道:「邪魔外道,少在我面前裝瘋!」我呵呵笑道:「玩玩你而已,我才沒興趣催眠你這樣無趣的人。」陳琪打斷了我的發揮,說:「黃而,你要發瘋,我可不管。只是我確實對你這種情況很好奇,你現在已經恢復成你真正的自我了嗎?高中之前的真實的你已經復活了?」「問那麼多幹嗎?」我很不客氣地對她說。「主要是關係到一點私事。」陳琪很曖昧地笑道:「如果你的回答能讓我滿意,我可以設法救你避開此次的指控。我哥那一套,我清楚得很。」 她到底想做什麼?我一邊懷疑著她的真實用心,一邊回答道:「我只是擁有這種能力,而對其實質沒有什麼研究,所以也不能很明確的告訴你整個事情的發展。就連我自己,也很難確認哪一個自己是真實的自己。古精神理論學說所說的本我、自我、超我,就已經足夠複雜,我想跟你這樣的門外人是解釋不清的。過去的我確實已經從煉獄裡復活,其勢不可阻擋。」 陳琪很感興趣的看著我,回頭對寒寒說:「你先回去,我要跟他單獨談談。」「你最好讓她在場比較好。」我勸說道:「你能對付得了我嗎?」「試試看吧。」陳琪露出邪惡的笑容看著我。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七章 頑抗到底 (更新時間:2003-4-3 2:46:00 本章字數:5757) 就那麼和陳琪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著。過了一會,她終於被我的頑抗精神擊退,轉而尋找別的目標,轉身對寒寒說:「上尉,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先行離開。」 我不想寒寒離開,好有個見證在場看到陳琪給我戲弄的模樣。可她實在是個遵紀守法的好人,上級下令,立即不假思索地執行之,離開了拘留所。陳琪的曲線救國戰略勝利,得意洋洋地拖了椅子過來,翹著腿坐在我對面,露出一臉做作的清純笑容地看著我。我心中不住咒罵,只得開口道:「看什麼,沒見過人格分裂的人啊?」陳琪點點頭道:「對,是沒見過。」 於是我們之間突然沉默了下來,我又無意改善這種狀況。在這樣一個封閉幽靜的環境中,我居然能跟一個超級美女面對面坐著無話可說,絕對屬於超人的範疇。陳琪可能從來沒遇到我這樣對她不甚理睬的人,先是故作清高地等我開口,可是等了半天,我就是死不開口,她又變換姿勢、做出一些暗示性的挑逗動作--我相信,這只是她對付男人的一種本能,也許她本人並不明確這些動作的具體含義,只知道效果比較好。可是無論她做什麼,我都只用一種呆滯的目光把她看著。各位可以做一個實驗,這種眼光不但能把人看得很不自在,多看上十幾分鐘絕對能把人瞪到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合理上來。 陳琪畢竟太過年輕,她年紀比我還小一點,對付我這樣的善於心理對戰的人更是差了太多,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上的。我當年曾經有個記錄,打遍中學無敵手--當我與人對視時,無論多久,都是對方先受不了大笑起來。這種小孩玩的花樣,其實頗為考驗心志。事隔多年,我現在看陳琪的目光就更加深邃而迷茫,威力遠勝當初。她終於給我看得受不了了,轉過頭去,輕喘了兩口氣,主動開口問道:「你知道這次查你的案子,是由誰發起的嗎?」 她問我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明顯只是想套我的話,好把談話繼續下去。我本來無意配合她,可是這個問題我又比較難以迴避,只好一邊學她把腿翹了起來,一邊懶懶散散地說:「不就是你哥唄。有話快說,我很忙。」 我在拘留所裡說這種大話,實在不太合適,我甚至立即聽到了旁邊錄像監控室裡值班妹妹的笑聲。陳琪也忍不住笑了一聲,勉強壓住,正色道:「你這人哪……算了,不說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哥為什麼攻擊你?才不久,就在他結婚之前,還經常說起你是『福將』,很有前途,值得栽培呢。」 原來陳田夫是真的看得起我,並非完全假裝。我不想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嘴裡隨口應道:「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反正這一年多工作都比較忙,到處亂竄的,我正好借坐牢之機好生休息一下,多讀點書,增強自身理論修養素質。」 陳琪在桌子下面的拳頭都捏緊了。她以為我看不到,實際上我這時正邊跟她說話,邊運轉野雞氣功,理論上,只要我有那麼無聊,就連她的血液流動速度我都能感受得到。我倒想看看,她能忍我到多久?陳琪的粉拳捏了又捏,看來給我氣得不輕。過了好一會,她才平靜下來,說:「他準備把你的罪名頂為臨敵叛變,最高刑罰可以執行死刑。」我聽了後,心裡一沉:陳田夫下到了如此重的黑手,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見我老實了,展顏笑道:「原來你還是怕死啊。」 「是絞刑嗎?」我突然一本正經地問她。 「哦,這個沒研究過。不過,GDI習慣上對中級以上軍官執行不流血死刑,可以選擇絞刑、注射和毒氣室。」陳琪驚奇地看著我:「你問這個幹嗎?」 我湊近了我倆之間的隔離玻璃,對她露出了猥褻的笑容:「你玩過SM沒有?用繩索絞緊對方的脖子,造成窒息的過程中,會使對方得到極大的生死之間的快感。你如果沒有玩過,日後一定要試試看。嗯,期待哇,只怕我到時會爽死啊∼∼∼」 根據我的觀察,陳琪應該還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可能是家裡管得比較嚴。當初我給她當保鏢時,看到她與男朋友雖然打得火熱,好像也只停留在言語上,行動上頗為拘束,分寸極嚴。我對她說這樣的話,純粹等於找死。她給我氣服氣了,趴在桌子上,歪著腦袋無奈地看著我說:「你這個死不要臉的臭流氓。」 好久沒女孩子這麼罵我了,聽到了居然產生一種懷念往事的感覺,我不由悠然神往。陳琪見我走神,連忙喊了我幾聲,才把我從追憶逝水流年里拉了回來。她氣鼓鼓地說:「你簡直頑劣得不可救藥,怎麼混進GDI的?你根本應該去當職業流氓。」 「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想當流氓,想做一個社會承認的有地位的人,所以催眠了自己,混進了GDI。」我作出佛祖拈花微笑的面容和手勢來,說:「不想跟我這樣的人交談,就省點力氣別瞎白活了。」 好像到目前位置,陳琪跟我談話的內容都是暗示著她可以幫我。而我這樣對待她,豈能用一個不識好歹來形容。她站了起來,走到外面去喘氣,然後又聽到了她踢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她發洩完畢,又走了進來,用蔥蔥玉指直指著我說:「黃而,閉嘴,現在聽我說。我哥是為了趙影跟你翻臉的。他在結婚的時候才知道你們倆的事,受到的打擊不小。當初趙影學成回國,第一個遇到我哥。他對她是一見鍾情,表露出追求的意思。可是……你猜趙影怎麼說?」 我摀住自己的嘴,瞪著眼看著她,用力地把腦袋左搖右搖。陳琪接著說:「她說我哥太年輕,不穩重!你知道我哥條件多好,成群的女孩子排隊來追都不要的,可趙影……」 我一邊用力捂著嘴,一邊空出只手來指我,又指陳琪,又伸大拇指……可是當初學啞語過於敷衍,怎麼都表達不出「可我比你哥還小得多」的意思來。陳琪給我的表演氣得發抖,叫道:「你開口說話啦,演什麼戲!」 她叫我開口,我就偏不開口。不但不開口,還抽出手絹來把嘴堵住,作被綁人質狀在椅子上掙扎扭動。陳琪見我表演得愈發起勁,不由氣急敗壞,連連重敲桌子道:「你少跟我裝怪。我跟你說,這回我救定你了,你就是想死都別想死掉。」我連忙停止當人質,把手絹扯出來丟到一邊,發出清亮的嬰兒叫聲道:「不嘛,我要死嘛。」 終於,我得逞了。陳琪看來已經給氣瘋了,伸手到腰間去抽槍。我見勢不妙,立即一個側滾躲到桌子底下,她在上面連開六槍,把隔離用玻璃打得粉碎,玻璃渣到處亂飛。我心中大叫不妙,萬萬沒想到陳琪居然會粗俗到動武的地步,心想:「又點炮了。」 這時陳琪終於停下來,喘息著用力踹了踹桌子底,叫道:「你給我出來!」 「我才不出來!」我大聲叫道:「你哥要告死我,你要打死我。左右是死,我躲在這裡餓死算了。」 陳琪又喘了一陣氣,終於按下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說:「我不打你,快出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叫囂起來。 陳琪肯定已經給我氣糊塗了。我看她純屬衝動性人才,完全沒繼承到她父親深謀遠慮的優點。她居然把槍丟了進來,說:「你看,我現在沒武器了,能出來了吧?」我伸手撿過來一掂,就知道膛裡還有一發子彈,便站起來舉槍瞄準她。陳琪冷笑起來,衝我揚揚手中的彈夾,說:「白癡,子彈打光了。」我極端鄙視地看著她,把膛裡的子彈下了下來給她看了一下,又裝了進去,凶相畢露地舉槍對準她。 陳琪臉色發白,皺起眉頭閉上眼睛等死。這就是軍事素質不過硬,或者說手槍類武器用得太少,缺乏經驗的體現。作為軍械愛好者,我完全有理由鄙視沒搞清楚自己手中武器狀況的她。可她這樣子非常漂亮,我看了一兩眼,居然不知覺看走了神。乾脆把槍丟到一邊,順手把旁邊牆上的監視探頭扯了出來,湊近了對準陳琪拍攝。那邊監控室應該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狀況,不過衛兵趕來還要有一兩分鐘的時間,我先拍個過癮再說。 陳琪的模樣相當有趣,可能在想像著我開槍爆她頭的樣子,一陣陣地顯出忍痛狀。我半天沒對她做什麼,又沒說話,她不由覺得奇怪,問:「你想怎麼樣?」我乾脆地回答:「你睜開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結果,陳琪睜眼看到了經常看到的場景——一個猥瑣男拿著相機(攝像機)極端猥瑣地拍她。這種事她遇到得極多,每次都讓她怒火萬丈(相對來說,ferrari對偷拍她的人很寬容,基本當人家不存在),會作出很惡劣的回應。她立即抄起我丟在一邊的手槍,用槍托狠狠地衝我腦袋鑿了兩三下,把我打倒在地。氣呼呼地罵了兩句變態,轉身大踏步離去。我突然叫道:「站住。」 她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冷冷地問:「你有什麼話想說?」 我摸摸腦袋,還好沒給她打出血,只是疼痛不堪,打出了兩個包。一邊揉著傷處,一邊問:「你的幹部團怎麼樣?我們應該對手下的傷亡負責吧?」 陳琪沉默了一會,說:「他們全部殉難了,只有我和一部分阿爾法的原軍官逃了出來。」 「我死了兩個手下就要坐牢,而你手下死光,卻還可以接收我的位置,這太不公平了吧?」我問道。 陳琪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語氣也恢復到了最初的冰冷。她靜靜地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廣義的公平需要極端的強權來保證。只有實力才能證明一切,才能擁有發言權。我後面有我哥、我父親,而你後面有我,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可以放心,雖然你對我如此無禮,我還是可以保證你不會有事。只是,到時你得聽我吩咐。」 「我拭目以待,真想看看你的能量如何。」我呵呵笑道。 軍法拘留所的會見室災難引發了一連串的線路故障。這時兵荒馬亂,一下午都找不到電工來修。所長想到了我,親自登監拜訪我。我只是給禁閉,沒有雙規,軍銜還保留著,比他級別高得多,所以他還很客氣地請求我幫忙維修。我從晚飯後開始動手,直到凌晨一點才把電路全部修好。他們為了讓我修東西,把鑰匙都給了我,我就跑監控室去看今天錄的相。監控室的設備不賴,拍攝效果很好。陳琪給我拍得風姿綽越,美輪美奐(這好像是形容非人類物體的),我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便把比較突出的幾個鏡頭定格下來,用照片紙打印出來收藏著。 圖像處理很費時間,我太久沒搞了,研究又花了不少時間。一切弄完時,都快天亮了,我才回到監房睡覺。誰知真是麻煩,一大早又來了訪客!我焉答答地走出去,閉眼坐在窗前,腦袋倒在桌子上呻吟道:「whoareyou?I'mblind…」卻聽見寒寒擔心的聲音:「你不要緊吧。」 她怎麼又來了,也不嫌煩,我還要睡覺啊!我努力睜開眼一看,居然郭光也在,他憤怒地叫道:「他們拷打你了?你馬上去告他們!」我努力「hi」了一聲,又閉上眼說:「沒這回事,很久沒碰電腦了。昨晚給他們修機房,順手玩了個通宵,才睡。你們下午來好不好……」 好像聽到了兩個人的腦袋撞到玻璃窗上的聲音?小淫賊問:「我聽寒寒大概說了一下你的情況,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的人,現在是什麼樣的人,你還認我們這些老朋友不?」我呻吟道:「放心,我沒忘記你們。你們都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也許現在會不喜歡我這樣的人了。」寒寒連忙說:「不會的不會的,我們先不說這個吧。」 小淫賊穿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地在那邊裝模作樣。我還閉著眼問:「楊嵐那些人都好不好?」小淫賊說:「都好——啊,現在不談這個。我是ferrari特派來的欽差,協助你打這場官司。她告訴了我很多訣竅,我們現在就開始研究一下情況,估計問題不大。」我哼道:「要你幫我打官司,只怕你在聽證會上淫笑起來,我們可怎麼收場?」寒寒也呀了一聲,說:「是啊,那樣可不太好。」小淫賊賭咒道:「不會。」我說:「不信。」他又賭咒道:「就不會。」我又回敬道:「就不信。」雞生蛋、蛋生雞了N個來回,寒寒把我們勸開了,說:「快想辦法,別胡鬧了。」 郭光第一次感覺到我胡鬧起來比他威力還強,整了整衣冠,準備全力作戰,說:「他們告你兩項罪名,其中臨陣脫逃是死罪。你的手下傷亡的那些事,其實問題不大。你是否有臨陣脫逃?這才是關鍵。」我急忙點頭說:「有,確實有,真的有!」寒寒的額頭再一次撞到了玻璃上,邊揉邊叫道:「那是撤退,哪裡是脫逃啊?」我質問道:「那大家說我什麼都沒干就跑路時,你怎麼不替我幫個腔?」寒寒連連跺腳道:「你真是的,不要鬧了!對大家說不清楚,他們情緒都激動得很,說了也不信。」我重重哼道:「那你對陳田夫又說得清楚?他根本就是來打擊報復我的,你以為他是來秉公執法啊?」 說著說著,倒好像我跟寒寒在吵架。寒寒稍微緩和了一下對話節奏,說:「我們都很清楚,你當時開了槍的。你開槍救了我,形勢不對時才撤退的。巴瑞特他們撤得比我們還快。」我反駁道:「只開了一槍。」小淫賊興奮起來,叫道:「一槍也行,一槍也算!這是量變到質變的區別啊!發了,發了。」 我睜開眼,雙眼翻白衝他白了N眼,說:「槍是寒寒的,我根本就沒帶槍。就算找到子彈,編號查出來都是她的。」寒寒忙說:「沒關係,槍上會有指紋……」 「槍丟在了廚房裡,異種進來突擊時給踩爛了,我可不相信還驗得出指紋來。就算研得出來,他也可以設法使那個結果改變。」我悠然歎息道:「你知道我在這兒整天沒事想些什麼?我第一次遇到這種給逼得山窮水盡沒有後路的情況,站在陳田夫的角度來看,那就太爽了!我簡直沒有一絲一毫活下去的可能。」 寒寒急得流淚了,邊抹淚水邊叫:「你太過分了,大家這樣誠心幫你,可你卻只為著自己心裡不愉快,執意不關心自己的事,一心想死了算了。你要出了事,我們都是你的朋友,誰會開心?你父母以你為榮,你現在要令他們蒙羞嗎?!」 她以為扯到父母,我就會心軟,那可是不瞭解我的血親關係才會這麼幹的。我不以為意地回答道:「他們從來沒想到過我能活過17歲,那時每天上學我媽都要禱祝菩薩,祈求不要有人半路來砍我。現在再想也沒有用了,也許我們只有相信陳琪的『實力理論』,看看她能怎麼救我吧。當然,我可不認為她能夠做到。」看到寒寒和郭光都傻了眼呆若木雞地看著我,我突然站起來,扒下眼皮,拉開嘴巴扮大魔王,發出一陣地獄火式的狼笑後,用魔鬼語氣吼道:「哈,哈,哈,誰能救黃而?不可能,沒有任何可能!」 結果,我害他們的腦袋又撞了一次玻璃。 ※※※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八章 斗地主 (更新時間:2003-4-3 2:54:00 本章字數:5631) 與陳琪火爆見面之後的幾天,我在拘留所裡呆得倒不寂寞。寒寒和小淫賊鑽了專屬法律顧問可隨意探望的空子,幾乎整天呆在會面室裡陪我。寒寒天天送飯來,使我的伙食比初上雷隆多的半個多月大有改善。俗話說:居移氣,養移體。雖然住在拘留所監房裡沒什麼光彩,但伙食開得不錯,氣色也就好了不少。 他們給我帶來了最新的情報信息。經過雷隆多軍情處(就是巴瑞特把原來情報局那一夥人全調開後,在他管的軍隊裡成立的一個部門,完全是用來跟我們扯皮的)調查,當日來突擊雷隆多的異種,和襲擊阿爾法的是同一種族,也就是1月與我方發生交戰的異種空軍種族,基本可以認定為同一股軍事力量。GDI太空總署已經派了特別調查組上雷隆多來,現在對該異種族命名為AD3066.A.storm。GDI太空總署給人取名字非常惡趣味,幾十年難得用一回,偏偏最近幾年這種命名法則還廣泛給反病毒公司借鑒來給病毒命名,弄得人家種族名字看起來像電腦病毒不說,還非常難寫難念。民間自發性稱呼眾多,也許最終會形成個比較固定的俗稱。 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調查發現,當日突擊雷隆多的『AD3066.A.storm『戰士,兵分兩路分別攻擊雷隆多中心和軍官宿舍,加起來一共只有17名。才17個,就把雷隆多整得天翻地覆…… 『他們襲擊的時間、場合都很好。攻擊雷隆多中心地帶,而且在一次襲擊中就使雷隆多指揮系統陷於癱瘓,攻擊軍官宿舍更造成了高級軍官的傷亡,很高明的突擊戰術。『我沉吟著分析著:『他們的隱蔽偵察和運載工作做得很好,今後這方面得加強防禦才行。『 『大哥,你先考慮好你自己的事吧。『郭光沒好氣地對我說。 邊疆有事,許多本應慢慢來的事情就刻不容緩地辦了。3月15日,針對我的特別聽證會在雷隆多第一法院舉行。名義上是聽證會,實際上等同於審判,只待定了我的罪,順手把名稱改成特別法庭就完了。這種N多人跑來看一個或者很少數幾個人的熱鬧,並隨時準備著看定罪後現場執行的情景,我一概稱之為斗地主。沒想到少年時看此類熱鬧和組織斗別人多了,這回第一次鬥到自己頭上,就直接關係到腦袋的問題,真是天理恢恢,報應不爽。 控方由遠道而來的GDI全球聯合會調查組擔當,辯方是這邊的雷隆多情報局,由陳琪當第一辯手,簡稱大辯。有趣的是:她似乎確實克陳田夫,那混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來時,一看見她妹站在辯方席上,立即氣焰頓挫,使我心甚快。 陳田夫似乎給他妹妹不合時宜的出現打得方寸大亂,連主持法官宣佈聽證會開始都沒聽見。會議冷場了十幾秒鐘,他才在旁人的提醒下慌慌張張地反應過來,開始念手中的稿子。這傢伙脫稿演講很有一套,現在居然要邊抹汗邊念稿,難道他真那麼怕他妹妹? 他只管在那裡念,我只管坐在聽證席上東張西望。郭光審過我的代理律師給我準備的抗辯稿後,就把那個傢伙趕跑了,他自己來取而代之。寒寒非常不放心他的情緒化表現,坐在一邊監視。他們從一早上來拘留所接我開始就窮緊張不已,到現在更是緊張到了神經質,反而作為當事人的我本人最輕鬆。 陳田夫為了整我,已經準備了很有些時候。雖然他妹的出現影響了他的臨場發揮,可他的稿子也準備得夠份量了,念起來如前鈞大石,點點擊中要害。我開始還耐心聽了一陣,回頭看看寒寒和郭光都面如土色的坐在那裡發傻,心知他的攻擊相當猛烈,讓這兩個都失去了大半的信心。 形勢對我很不利,陳田夫用極多的文字修飾著敘述了調查報告後,做最後結論及處理意見,建議亂世用重典,定我臨敵叛變罪名,處死刑,以起殺一儆百以儆傚尤的輻射效應。我聽了這些,並沒有很激烈的反應,而是奇怪地看著他,心想:『他這樣的人,居然會如此不顧一切的下這種毒手,嫉妒的力量真是可怕啊……他怕是從來沒經受過想要的東西得不到還給別人拿去的挫折吧?居然如此的恨我!『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在拘留所的幾天,我要麼練練野雞氣功,要麼就是寒寒和郭光跑來陪我說話,腦子不得空閒,想不到深遠的地方去。在聽證會上,雖然陳田夫就在旁邊念對我的必殺催命稿,可我的心卻空閒了下來,開始聯想到更多的東西。比如: 為什麼ferrari不告訴我陳田夫曾經追過她這件事? 我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了這個問題。在地面上的時候,我的感情全部沉浸在與她的相處中,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種太不合常理的事情。以她的身世、背景、知識、容貌,居然會沒有人追求,說起來都不會有人相信的。可是我那時就呆呆的相信了,或者說,說服自己相信了。如果ferrari告訴我,曾經的競爭對手是陳田夫的話,以當時的我,說不定會立即失去信心。 我忽然感到悲哀,這說明ferrari在比我向她表白更早的時候,已經開始留意我在她身邊的存在。她之所以不對我說這些,當然是為了讓保持我能夠繼續與她相處並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她的設想很周到,我最終向她表白了。然而,這時在離她95光年的宇宙角落,我已經變得不再是從前的我,也終於能夠冷靜地審視當時的情況。 她完全看透了我,瞭解那時的我是怎樣一個人。 可她還是愛上了我,愛上了一個不可靠的、易於在權力壓迫下動搖的男人。 但對於我來說,她對我的看法和做法,並不是值得驕傲的事。 陳田夫還在一邊嘰嘰喳喳。這時他已經發言了接近半個小時,情緒趨於穩定,口齒開始凌厲了起來。說完了建議,還準備說個人對我的看法,假打一下很可惜一個有為青年的墮落云云。寒寒和郭光聽得都快哭了,好像我的脖子上已經套上了絞索,陳田夫一說完就會立即抽板凳似的。 但我的思緒現在完全不在庭上,而是在95光年外的主星,過去一兩年的幸福時光。回憶如同天邊白雲,晴空萬里,瞬息又變幻莫測。我心中惆悵不已,竟然旁若無人地感歎了起來: 『原來你是那麼不放心我。『 要是我很小聲的自言自語,估計大家都會忽略過去。問題是我抒這個情的時候,面部表情憂鬱不堪,聲音又中氣十足,都把陳田夫的發言鎮了下去。滿庭觀戰人士為之側目,隨即議論紛紛,本來嚴肅的聽證會氣氛頓時混亂不堪。主持法官黑著臉舉起法錘來敲了兩下,大聲道:『order,order!『又轉臉對我說:『黃中校,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謹守法庭紀律,不要吵鬧。『 本來這個法官鎮不住我,可我看庭上那麼多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把我看著,非常不自在。而且剛才這話充滿了婉約派風格,雷隆多日報的倆記者都在寫八卦稿件了,看我的眼神更加猥瑣不堪。為了避風頭,我只得依言閉嘴,不再喧嘩。陳田夫給我打了這個岔,底氣不足,可能覺得前面說的已經夠份量了,就草草結束了發言,輪到我們這邊提抗辯辭。 我們這邊的首席律師霹靂光光已經給陳田夫的氣勢完全壓倒了,就連監軍寒寒也露出了畏難的面色。大家東張西望,都沒誰主動上去說話。陳琪沒想到她這個大辯會直接上場,也稍稍有些慌亂,整理了一陣手中的稿件(他兄妹倆一個德行),走上前台進行宣誓程序。我看到陳琪一本正經的模樣,立即心生戲弄之意,叫道:『你就少形式主義好不好?你哥已經浪費了夠多的時間,你就省省吧。大官都在這裡,萬一『AD3066.A.storm『的突擊隊又來了,只需10個就足夠把這大廳裡的人一網打盡了。『 我說的是大實話,可是主持法官非常不滿意,臉黑到了他們法學界的著名前輩包公的程度,舉起他的小錘狂敲一陣,又警告我道:『請你住口,黃中校。『然而他封我的口,為時已晚。我的輿論攻勢已經奏效,這邊看熱鬧的大多數人都深知AD3066.A.storm突擊隊的厲害,大官小官無不面露恐懼神色。法庭上手機、傳呼機、對講機聲音立即此起彼伏,觀看斗地主好戲的人群一群一群的散去。上至法官、下至陳家兄妹、寒寒郭光等無不看得目瞪口呆。沒到五分鐘,法庭裡無關人等走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法官、陳田夫一行控方和我們這邊幾個人。陳田夫的幾個助手都產生了拉肚子的想法,給他嚴厲的目光瞪得釘死在椅子上干磨屁股。小淫賊最是好事,一看我發揮了如此威力,不住在後面給我豎大拇指。 陳琪準備的發言稿,說實話,夠爛的。她是國防大學出來的,居然跑去跟人家在法律文本上的臨陣脫逃定義處扯皮,爭取在那裡扯出些什麼名堂來。如果不是她前幾天跑來跟我見面說了那些話,我簡直會懷疑她是跟他哥串通好了一氣陷害我死得更快。我早研究過這個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我是否曾經抵抗。可是抵抗的物證已經不在了,在場的人死得七七八八,除了寒寒就是巴瑞特的人。寒寒跟我的關係實在是太特殊了,又是前戀人又是下屬,沒有資格出庭作證。那在這個問題上扯下去的話,我只有死路一條。 果然,法官聽完了陳琪的抗辯,對她說:『你可有什麼證據支持你的推斷嗎?『 全場剩下的幾個人都把陳琪看著,她微微一笑,說:『現在請我的證人,雷隆多總督巴瑞特出庭。他當時在場組織抵抗,而且一向與黃中校不睦。他的證詞應該很有說服力。『 她居然請動了巴瑞特?這個我萬萬沒有想到,回頭看寒寒和郭光,倆人也露出了愕然隨即欣喜的表情。這個黑炭頭一向跟我關係緊張,本來以為他會是這次對我攻擊的主力,沒想到最後還得他來救我! 巴瑞特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站到證人席上宣誓後呈上證詞。陳琪跟他早串通好了的,倆人一問一答,就像茶館裡說評書的。也虧這樣,巴瑞特才說出了那天的事實。如果讓他主動替我開脫,對他對我都是一件殘忍的事。結果,他證明了他曾開槍阻擊AD3066.A.storm突擊隊,戰績突出,用小手槍都打死了一個AD3066.A.storm步兵,保護了內籐上尉的安全。 替我說完好話,巴瑞特立即離開了。陳琪來做總結性發言,說我因經驗欠缺,工作中確有疏忽。對於前任非軍職幹部,恐怕也是難免的。但因為對突擊隊確有抵抗的事實,臨陣脫逃罪名就無論如何都不能成立。我級別和巴瑞特是相同的,現在也不說誰先跑路的問題,只要抵抗過了,誰跑、何時跑都只是撤退。最後建議調查組根據情況,根據GDI有關條款,對我進行行政處分,免除刑事處罰。 陳田夫在一邊直翻白眼。事到如今,他怎麼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來修整我了。他的幾個助手查了一通相關法律條款,對他耳語了一陣,他才很不心甘地站起來說:『按照GDI戰時條例,黃而的表現實有欠缺。處以降級四階、觀察6個月的處分。雷隆多情報局長的職務已經由特別會議決議免除,現在也不予恢復。從現在開始,6個月內,黃少尉,你就勤懇、老實的工作吧。『 這是最重的一種處罰,而且6個月後能否恢復階級,還是繼續延長觀察時間,還得由調查組(也就是他)說了算。陳田夫整我已經整到了不留餘地的地步了--當然,就算現在想留餘地,也已經沒有什麼可挽回的東西。他說完後,鐵青著臉走了,我對著他的背影空唏噓了一陣,直到陳琪對我餵了幾聲,我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她。 『這時你應該做什麼?還記得前幾天說過的話嗎?『陳琪又用那種虛偽的清純笑容看著我。 我竭力想不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她什麼,可陳琪跟著說了一句:『想賴帳啊!『我就立即恢復了記憶。我這人雖然品行不端,但答應別人的事,只要賴不掉,是肯定要照辦的。不就是答應聽她吩咐嗎?我一個立正,對她敬禮道:『雷隆多情報局少尉黃而向長官報道!『陳琪點點頭,很滿意地笑了笑,說:『記住,你現在不僅是我的下屬,還是我的勤務員。記住以後每天給我打水買飯--你那麼看我幹什麼,想賴帳啊?『 陳琪這口氣似曾相識,簡直像是初中時我的一個女人翻版。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老子遇到女流氓了,她打一開始就準備拿我當奴隸使喚。聯繫到她當初與ferrari見面時的惡劣態度,可見她是故意找到我,以滿足其某種變態心理的。郭光和寒寒也看出不對來,在一邊眨巴眼睛。寒寒遲疑道:『少校,你現在雖然沒有勤務,但完全可以向巴瑞特要一個來的。或者我也可以試試看……『 『上尉,你不要說了,我就要他。『陳琪揮揮手阻住寒寒說話,然後用挑釁的眼神看我。 『大丈夫能屈能伸,就是不能賴帳。『我無可奈何地歎息了一陣,忽然臉色一變,笑嘻嘻地用非常誠懇的語氣對陳琪說:『沒問題,以後我就是你的狗了,你叫我咬誰我就咬誰。『 旁邊正在收拾文書準備離開的法官聽到我們這邊囉嗦,正支著耳朵聽,一聽到我說這話,立即一頭栽倒。其實我不覺得剛才這話的刺激性有多強啊?陳琪為我迅速的無恥化轉變感動了,很溫柔地笑道:『是嗎?叫兩聲聽聽。『 那還不簡單?我立即學哈巴狗,清脆地『汪,汪『了兩聲。 旁邊觀戰的寒寒和少許我的同僚,如松田靜、洋子等,好像見到了瘟神一樣,立即撒腿就跑。法官早匍匐前進著遁出了法庭,場子裡只剩下我、陳琪和臉色發白的郭光。我又轉向郭光,學狼狗怒吼道:『汪汪,汪汪!!!『郭光終於精神崩潰,連腿都站不穩了,沿路抓著桌子沿連滾帶爬地飛逃開,口中一邊罵著:『黃而你個呆逼,我他媽還是你三弟的。你別跟人說我認得你!『 當我保持著狼狗的眼神轉向陳琪時,發現心理素質不過硬的她已經給我嚇得大口喘氣了。我又學沙皮狗的低喉聲,可是這些好像已經無法取悅她。她反而退後了兩步,問:『你又發神經啦?『 『沒有。『我正色道:『我只是您的一條忠實的狗而已。『 扯下了爛攤子無法收拾的陳琪立即選擇了逃避,掉頭就走。我一路窮追不捨,不住叫道:『小姐,可別丟下你的狗!『終於追到街上人多之處,看熱鬧的太多,陳琪走投無路。有不知真相的還勸她:『少校,隨便遺棄動物犯法的。『一邊又問我:『狗呢?『 『就是我。『我大叫起來:『汪,汪!『 街上人群立即如風捲殘雲,瞬間移動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我和臉上陰晴不定的陳琪。我想,她的肺一定已經給我氣炸了。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九章 步行者Ⅰ (更新時間:2003-4-3 2:59:00 本章字數:5944) 第二天,整個雷隆多的人都得知了新上任的情報局長陳琪少校養了條會說人話的高達1米7有餘的狗的消息。因我有意無意放出了少量前後矛盾的內幕,造成了多種版本的傳說。這些傳說往往互相矛盾,造成了重重迷霧,以至於沒人能得出與真相相符的結論。這些謠言中,最讓大家願意相信的是我已經和陳琪勾搭上了,正在玩SM遊戲。陳琪這個高幹子弟跟一個月前的我一樣不深入基層,無法瞭解到我給她造成了多壞的影響。而情報局的那些同僚只顧著看熱鬧,沒一個人去給她說,對此一無所知的她走在街上,看到大家詭異的目光,自然格外的覺得不自在。 我們情報局一行人去參見巴瑞特的路上,路人不住對我們指指點點。我為我放謠言的本事多年不用沒有退化感到洋洋得意,陳琪的臉色則難看之極。 寒寒悄悄把我扯到一邊,問:"你得狂犬病啦?"這種問題我早有準備,搖搖頭否認了。她輕呼道:"那你扮狗幹嘛,還讓所有人都知道,還放各種版本的謠言出來?"我很不以為意,說:"這有什麼,你們日本以前一著名人物豐臣秀吉還當織田信長的猴子呢。"寒寒聽我扯到日本先祖去了,立即止住了話題,說:"算了,別太過分啊。他們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我們以前的關係,昨晚問了我一晚上關於你的事。" 想知道我的事,直接來問我不就得了?可見我不當領導了,他們終於對我有了興趣,可還保持著原來對我的不冷不熱的態度。我一時也無意主動去跟他們套近乎,那好像我一下台就只有跟他們混了似的,我一個人也能過。 陳琪跟巴瑞特相處得就比我好得多,她跟老巴談了一回,撤銷了那個職能重複的軍情處,把那些人都拉了回來,重組雷隆多情報局。遺憾的是,這個情報局裡好像沒我的位置,我跑去兩天,只是干坐辦公室發呆,然後下班給陳琪打水買飯、早晨拿電喇叭在樓下喊她起床。這種工作,似乎不需要黃大爺這樣的天才來做。 在辦公室裡自稱天才,並且整天在人家面前閒晃著發牢騷的人,必然受到厭煩和排斥。我跟他們關係本來就非常一般,就跟同宿舍的高陽和羅揚稍熟一些,因為跟他們稍熟,我騷擾到他們的時間也最多,因此也很快就給趕了出來。如此大的一幢情報局大樓,卻沒有我的安身之處,我只有蹲在走廊上發呆。 正無聊間,走廊盡頭的陳琪辦公室門打開了。陳琪探了半邊身子出來,招呼我道:"黃而,你進來。" 難道是我放謠言的事給她察覺了?我一邊答應著,一邊蛙跳了過去。陳琪臉上本來還戴著一貫的虛偽清純笑容面具,一看之下,立即怒吼道:"給我老實點站起來,快點過來!" 我走進局長辦公室,她在後面把門關上了。我心念一動,吹了聲口哨,然後狼嚎起來。陳琪隨手抓起旁邊的一卷文書在我腦袋上一敲,喝道:"蹲下!"我便立即乖乖地蹲在了門口。陳琪對我的順從程度感到很滿意,走過去坐回她的位子上,問:"你在幹什麼?不幹活也別搗亂,都在投訴你,知不知道?" "找不到事幹。"我老實交代了目前的困境。 陳琪很容易發怒,我這麼一句話就又把她惹到了。她怒道:"怎麼會沒事幹?!都在忙著調查異種入侵的情報,就你一個人閒著!你如果嫌找不到事做,我給你找一個。明天開始第二步兵營要到亞穆林區探索異種行蹤,你作為情報局官員加入到步兵隊裡,順便收集情報吧。你別跟我說你不會,你什麼都會,只是在跟我搗蛋而已!" 美女發火,我還能說什麼?連忙退讓不及道:"你別激動,我去我去。不過,那就有些天不能來給你打水買飯了。"陳琪很不耐煩地說:"少找借口,沒你我也能過。" 她這話真像個怨婦的口氣,我突然有些好笑。陳琪看我臉色似笑非笑,也醒悟到自己在不合適的對象面前說錯了話,臉先是一紅,又提了一口氣準備發飆。我一運野雞氣功,全身感官高速探測下,就知道她準備伸手去撈茶缸丟過來,正在思考該照實挨了還是躲開時,突然不遠處空中傳來一聲爆炸,隨即聽到了飛機墜落的尖嘯--撞地後的劇烈爆炸聲∼∼∼ 我正在發楞,陳琪已經從櫃子裡拿了攝像機照相機掛在我脖子上,說:"快走,現在就我們有空,先去看看再說。" 我們動作算相當快,開上到二區的路上時,應變部隊才啟動,跟在我們車後面一字長蛇地往出事地點奔去。飛奔了半小時,遠遠望見二區邊界小山後的濃煙,公路邊界已經聚集了不少附近第二步兵營的兵士在設卡盤查,奧維馬斯艦隊的雷隆多飛行中隊也在空中盤旋飛行。 一個個頭不高,略有些胖的上士把我們的車攔下檢查。我邊給他看證件,邊問他怎麼回事。他隨口答道:"摔了架飛機,別的還不知道。"我哦了一聲,正準備開車,陳琪看前面第二步兵營到處設卡,十步一哨,這麼折騰下去得個把小時才能到現場,便探頭出去對胖子招招手,把他叫到後面去問:"前面的崗哨你都熟吧?我們趕時間到現場,你帶我們過去怎麼樣?" 胖子愣了一下,我在反光鏡裡看到了他臉色的顯著變化--開始,他顯出了為難的神色,好像作出準備拒絕的反應;可當他仔細注視了陳琪後,嘴角立即向上一抬,露出了遇到美女應有的興奮神色,口中忙不迭答應道:"好的好的,沒有問題。"連忙繞過來準備上車。這個胖子也不是好東西,直接就想到後排去跟陳琪坐在一起。可手還沒挨到車門,陳琪就一指前面,他只得乖乖地跑前排來陪我坐著。有了第二步兵營的自己人帶路,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後面的快速反應部隊則因為剛成立不久的緣故,跟第二步兵營手續交接上出了問題,幾十輛車形成的一字長蛇給斷成了一截一截的堵在那裡,進退不得。 我這時才覺得陳琪真是個有用之才,她確實善於利用自己的本錢,還吃不了一點虧。胖子坐在前排,眼睛是向上翻著從觀後鏡裡在看她的。這樣色急,沒見過美女啊?我心中暗笑,問他:"唉,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胖子看美女看得出神,直到陳琪看他發呆,笑了起來才反應過來。他見我肩膀上頂著個少尉銜,對他倒挺客氣,心裡高興,大聲對我說:"我名叫巴斯克冰,21歲。"一邊偷瞅了後邊一下,加了一句:"未婚。" 媽的,胖子太幽默了,老子一時沒做好心理準備,笑得差點把車開到懸崖下去。這時陳琪在那裡扮淑女,面上不露聲色,如冰雕美人。巴斯克冰看得如醉如癡不已。 五分鐘後,我們趕到了出事現場。飛行大隊的一架幽靈戰鬥機墜毀在地,著陸姿勢很糟糕,完全是頭朝下栽下來的,結果機身斷成兩截,頭部還栽了半截在地裡。第二步兵營的特務連和督導隊守在那裡,巴斯克冰也跟他們不熟,打不上交道。陳琪打開車門下去,走過去跟那邊的長官交涉。她就喜歡穿緊身衣,顯示她的絕好身材,結果一走過去,全場士兵都在對她行注目禮。 我正耐心候著,巴斯克冰跟我套近乎來了。他頗為崇拜地問:"哥們,我看你瞧她的眼神簡直都不在乎,你跟她很熟了?" 好像還不太熟……我算了一下,回答道:"我跟她算是認識了一個月不到吧。這種女人有什麼看頭?脾氣壞得很。"巴斯克冰一聽,羨慕之情溢於言表地說:"要我也能像你一般跟她相處到膩味的程度,這輩子也不冤了。" 胖子也太崇拜陳琪了,這樣可不好。我正準備拿些大道理來教育胖子,以免他因這個妖女誤入歧途影響前程,誰知他冒出一句讓我傾倒的話來:"我靠,肯定有35D吧?" 太好了,居然遇到了同好。這胖子雖然年紀小,淫賤程度倒不亞於小淫賊,可惜業務知識還差了不少。我一撇嘴,很不屑地說:"你什麼眼神啊?最多33B。" 我們立即就陳琪的胸圍問題爭論了起來,越吹越是熱火朝天,頗有相見恨晚之感。只是在一開始的問題上,我們雙方都堅持自己的立場,對數據無法取得統一。胖子很猥瑣地建議我去固定一個證據來判定我們的誰是誰非--也就是要我去偷陳琪的內衣。對我來說,這個工作再容易不過,因為我每天都要給她去做勤務,可是我不願意做這樣沒品的事。胖子跟我一樣,是個反革命口淫犯,只是用力慫恿我去犯罪,可他自己也不願意冒這個被打成變態內衣賊永世不得翻身的險。不過,他對我目前干的的陳琪專屬勤務兵工作實在是羨慕無比。 我們正吹得歡暢,陳琪突然出現在車窗外,問:"你們聊什麼呢?"我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生恐陳琪得知了我們的談話內容,會激動到立即掏槍出來犯下殺人罪行。幸好看她臉色不像是聽到了什麼,我才暗暗叫聲僥倖(本大爺要是因為這樣猥瑣的原因被槍殺在這天殺的地方,也太沒天理了),支吾道:"嗯嗯,我跟他問問這邊的美食,呵呵,呼呼。"巴斯克冰反應極快,滿臉賠笑地說:"我家家傳的扒雞很美味,少校你要嘗嘗看嗎?" 好像把她騙過去了,陳琪沒有繼續問下去,說:"以後再說吧,你們都過來,一起看看。你叫巴斯克冰是吧,會不會用攝像機?"巴斯克冰搖搖頭道:"我沒用過,照相機倒會。"陳琪立即下令道:"黃而,你把攝像機抗著,巴斯克冰把照相機拿著過來,好像有值得注意的東西。" 墜毀現場一片狼藉,飛機零件摔得到處都是,方圓三百米內全是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抗著攝像機跟著陳琪拍,巴斯克冰給陳琪踢到另外一邊去分頭照相。沒過一會,他在那邊叫了起來。我們跟去一看,看到一截斷裂的機翼下嵌了一大塊從未見過的似金屬外殼的東西。那東西足有個桌子那麼大,飛機翅膀撞上了這東西,不墜毀才有鬼。問題是:哪裡來的這個東西? 我突然覺得這玩意的光澤好像在哪裡見過,掏出手絹把上面的黑灰擦去,下面露出的金屬表面,竟然散發著淡金色的光芒。陳琪左看右看了一陣,不得其解,問:"你們有誰見過這樣的東西沒有,總不會是哪家的高壓鍋飛上天把飛機撞下來的吧?"巴斯克冰搖搖頭,我又凝神看了一會,遲疑地說:"總感覺像是異種散發出來的光澤,也許是他們的東西?" 陳琪不太相信我的話,但這種話總有其可能性,她差了我們分三頭尋找。過了一刻種,快速反應部隊終於趕來了,撲滅了燃燒著的機身大火後,我們在機尾處找到了那片金屬外殼的另外一部分,還有裡面的從未見過的機械傳動裝置,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我們勘查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收工。巴斯克冰回他自己營地去了,我跟他相見恨晚,簡直差點揮淚相別。直到看不見他了,陳琪才問:"你們倆大男人有什麼好吹的,那麼火熱?"我心想:"如果你知道我們是在說你,就不會這麼愉快了。"口裡牛逼道:"這是男人間的知己友誼,你不懂。" 這一下午的收穫,是證明了敵人有飛行器潛伏在雷隆多的上空,至於是做什麼用的,還要等軍事科研所做出鑒定結論。開車回到中心區,陳琪對我說:"你就不用送我回去了,自己回去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到第二步兵營去報道。" 我這才想起這件事來,說不定還可以跟巴斯克冰分到一起,那就有的吹了。正開門下車,陳琪又把我叫住了。她叫住我又不說話,讓我好生不耐煩。就在我即將轉頭就走的臨界點時,她突然說:"要是遇到作戰,不要衝在前面,你不是步兵,用不著以身犯險。" "就這個?"我頗為失望地問。 "怎麼,你想我對你說些什麼?"陳琪換上了一種嘲諷的眼神看我。 我知道她已經想到了不好的方面,本來有心跟她鬥一鬥嘴,忽然又覺得沒勁,算了吧!轉身往回走時,陳琪突然說:"不要磨蹭,任務完成了就快點回來。我這邊的勤務都等著你來做呢。" 如果是巴斯克冰聽到這句話,說不定會興奮得跳。可是我已經有點瞭解她了--她這話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沒有一點別的含義,偏偏能讓絕大多數自作多情的男人失魂落魄,這就是美女對社會的危害性所在。我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就回自己宿舍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來到第二步兵營報道。我不是下派到這裡來參加戰鬥,而是做為特殊人員進行調查工作的,因此也就沒給我安排什麼職務。營長跟我寒暄了幾句,說給我安排一個班同行,專門護送我。我心念一轉,說出了巴斯克冰的名字。營長臉色一變,問:"你想跟他一起嗎?"我奇道:"有什麼不對?"營長苦笑了一下,說:"也好,也好。你到巴斯克冰的班上去吧,不過……得仔細小心安全,他們班火力極強,如果出現戰鬥,很可能會出現誤傷。" 這個我不怕,我欣然答應了。 第二步兵營本次出動了兩個連,以班為單位,分50個小隊對亞穆林區進行分區搜索。亞穆林區正在行星上中心區的對面,處於亞當斯要塞炮的射擊死角,而且探空雷達設置得比較稀少。敵人如果滲透進來,很可能是從這裡進來的,說不定還會有殘餘分子。 巴斯克冰是二連一排四班的班長。他們這一排是二連中的重武器排,屬於陸戰中拿來對付敵方步兵戰車的戰鬥單位。我跑去見他時,他們正在收拾裝備。巴斯克冰全身裝備後後,看起來有夠嚇人的。右臂上裝著支桿大槍,左手上是噴火器,身上還穿著耐壓宇宙作戰服,背上是氧氣發生裝置和油氣瓶,整個人都給埋在了各種重型裝備裡面,只剩個臉露在透明耐壓面罩後,仰著臉衝我笑了笑。我點了點頭致意,問:"有給我的裝備嗎?" 還好來得早,在裝備庫裡又拿了一套。我穿上了那套20公斤重的耐壓宇宙作戰服,已經很不習慣了,走路都有點把握不住平衡。可他們實在牛逼,不但走起路來舉重若輕,還能繼續往作戰服的縫隙裡插裝甲板!以巴斯克冰那種插法,我估計他身上的衣服就有100斤重,何況還有武器什麼的?我插了兩塊,就實在行動困難了,巴斯克冰笑道:"哥們,別勉強自己了,咱雷隆多軍裡搞的大比武,也就我一個能把裝甲板裝完。我班上的其他人最多也就能裝個三、四塊把要害部分保護住就不錯了。" 那就不算我沒用,只能說他天生神力。我隨便插上兩塊裝甲板,跳了跳,覺得基本還能挺住,便跑一邊去拿武器。巴斯克冰唏噓不已,說沒見過剛從主星來的未經訓練的穿上這種衣服還能動的,果然他看中的哥們不同凡響。 我選了一支短狙擊,又帶上了幾個手榴彈,估計身上已經有60多斤重了,再裝的話自己難以正常行動,便結束了裝備工作,加入小隊。巴斯克冰對我說:"你這防禦比我們哪一個都差,如果真的遇到戰鬥,你靠後打冷槍就行了。"我答應了,他轉身對其他人喊道:"行動!" 我們一行人,穿著最重型的步兵裝備,走起路來都鏗鏘作響,讓我想起了當年見過的重裝甲無忌軍士兵--當然,與他們相比,我們穿的又輕多了。走到車庫,開了步兵班用中型吉普車出來,擠著進去,向亞穆林區開去。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十章 步行者Ⅱ (更新時間:2003-4-3 3:04:00 本章字數:5497) 亞穆林區非常荒涼,到處是環形山,好像挨過很多隕石。我們的搜索工作呢,說起來枯燥得很,其實沒有什麼精彩的可以吹噓。許多地方吉普車根本開不過去,得自己甩腿走路。雷隆多中心區附近的生命維持系統運作在最大出力狀態,情況與主星相同,但背面的亞穆林區就差了很多。空氣明顯比中心區稀薄不少,而且重力也要小一些。也幸虧這樣,不然穿著那麼重的防護服,怎麼走得動路? 搜索工作進行到第四天,我們來到一處環形山交錯的地帶。這裡的地形,簡直就像上帝用霰彈槍對著地面開了一槍似的,方圓五公里內,密佈著大小不等的二十多個環形山,中間根本就沒有路,得靠自己踩出一條路來。巴斯克冰分了兩個人守車,其餘人分成三組,分頭搜索。他跟我一組,搜那個最大的環形山。我們閒吹著牛逼,慢慢向山上爬去。 巴斯克冰一點也沒以權謀私,他選的這個片區是最大的。這個環形山直徑足有兩公里多,面積絕對超過其他組的片區。我倆艱難地揮著軍用鎬開路,一點一點地走,直到下午時分才爬了200多米高,山頂仍是遙不可及。巴斯克冰勸我不要著急,當散步——他計劃用一周時間來完成這次探索。其他人的片區雖然沒這麼大的山,但是上山下山的窮折騰,也不會見得就比我們輕鬆到哪裡去的。 我們終於爬上了一小塊稍微平整的地方,準備休息一陣,吃個午飯。我把背著的電台放下來,準備跟雷隆多情報局那邊聯繫一下。巴斯克冰忙著清理出地方來,然後在四周步下了感應雷場,作為基本防衛。我覺得他實在太過敏感了,譏笑了他兩句,誰知他一本正經地說:「這可是軍事行動,開不得玩笑的。哥們,小心一萬次,只要保住安全,也不算多。」我們意見雖然不一,卻也沒爭吵起來,只是各做各的事。爛電台實在太糟糕,調了半天才跟雷隆多情報局聯上。那邊正好是寒寒值班,她問候了我兩句,告訴我一個比較驚人的消息:經科研所研究,那天我們發現的那個無名飛行機械應該是異種生物的微型隱形偵察器,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還在我們頭頂上飛。難怪當時他們的突擊隊來的時間和地點那麼的準確和高效,他們根本就把我們的一舉一動掌握得清清楚楚! 「有什麼辦法破除他們的隱形嗎?」我邊朝頭頂天空亂瞅,邊問寒寒。 「現在正在研究中,他們的隱形技術和我們正在研究的完全不一致,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才會有成果。」寒寒沒有給我滿意的答覆。 知道了有看不見的眼睛存在,我們不免疑神疑鬼。本來我對巴斯克冰一本正經的按步兵條令搞防禦陷阱持譏笑態度,現在也收回了狂妄之心,開始主動幫忙,自己更是隨時運著野雞氣功,看是否能感應到敵人的存在。這種心血來潮的謹慎沒能得到任何的效果,我們四周除了山就還是山,一連數天都是如此。 到了第四天上,我們終於爬到了近2000米高的山頂,回首身後,下方我們走過的山道顯得渺小無比。身前是黑漆漆的環形山盆地,光是目測的話,倒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巴斯克冰往頭套上熱成像儀,四處搜尋。我跟他搜了好一會,終於覺得不耐煩,問:「要搜到什麼時候?」「這要看儀器的有效測量範圍了。」巴斯克冰苦笑道。 「有多遠?」我問道。 「50米。你別一句句問了,我全告訴你。有效測量範圍50米,測一次需要1分鐘。」巴斯克冰哀求道。 我沉吟不語,開始算帳。這個山口的直徑就算是2公里,那周長就有6.3公里左右。巴斯克冰測一次,加上到下一個50米的步行時間,起碼要5分鐘。50米的有效範圍,要測接近130次,也就是接近11個小時,那還只能把山口以下50米測完。這叫什麼事啊!我把這個帳算給巴斯克冰,問:「幹嘛不出動先進儀器和飛機來探測?」巴斯克冰苦笑不已,說:「因為動用我們的費用便宜。」又是這樣庸俗的理由! 忽然我心中一凜,似有所覺。巴斯克冰看我臉色變了,七道:「出什麼事了?」我揮揮手,示意他一起隱藏起來。沒過一會,我們身前環形山盆地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暗藍色的影子。因距離實在太遠,看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是人類。巴斯克冰用熱成像儀看了半天,因為超出了有效範圍太多,始終看不真切。他賊心不死的又看了好一會,問我:「你說它是否知道我們在這裡了?」我搖搖頭,說了一句模稜兩可的廢話:「不知道。」「要不,我倆拼拼吧?弄好了可就立大功啦。」巴斯克冰熱心了起來,指手畫腳地給我講解他的預備戰術:「我繞到那邊去,然後你用狙擊先遠距離殺傷。等它衝過來了,一到一百五十米內,我就從側面開火。我還不信,有什麼生物能從我的二膛炮下撿回命來。」邊說邊揚了揚右臂上的大槍。 我覺得謹慎一點要好些,畢竟我們對敵人一無所知。如果下面生物的戰鬥力比坦克還厲害,我們上前挑釁不等於找死?揮揮手否定了巴斯克冰的計劃,說:「哥們,你知道它是什麼屬性嗎?萬一它是遠距離攻擊兵種,而且比我的狙擊射程還遠怎麼辦? 我們還是呼叫支援吧。「巴斯克冰好像挺不甘心,躍躍欲試地想幹一場。可他沒經歷過中心區廣場突襲戰,那次異種突擊隊的疾風暴雨式突擊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全力施展野雞氣功,也無法正面與七、八個他們的突擊者抗擊,除非有五月那樣的高手在背後給我放防護魔法。好久沒有想起五月了,這一回從異種的突擊聯想到了鍾山上的聯手抗敵。那些確實曾經發生過的事,現在想起來卻宛如夢幻一般,使我產生恍如隔世的感覺。 「哥們,你邊發望天呆,邊淫笑著什麼?快聯繫總部呼叫支援啊。」巴斯克冰在旁邊催促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世界中。 聯繫總部的工作並不順利,爛電台的質量問題就不說了,一直調到讓我懷疑自己的人品問題時才弄好,聯上後,值班的洋子又給了我不好的消息:因為連續作戰中受到不小損失的緣故,奧維馬斯艦隊駐雷隆多飛行中隊正在分批撤離中,他們對雷隆多的義務盡足了,現在已經可以不聽這邊的號令。如果說一級一級請示上去,等陳琪找巴瑞特,然後假設巴瑞特毫不搗鬼大公無私地立即再聯繫奧維馬斯艦隊聯絡處,然後聯絡處在等奧中將睡醒了慢慢請示這些事情……一直到飛機從奧維馬斯艦隊的太空停機坪裡飛過來,只怕我和巴斯克冰的鬍子都長出一寸長了。 洋子跟我說這些,其實很顯然是透露了她懶得替我聯繫的意圖。我好言相求,又惡語相向,再予以虛言恫嚇,她也絲毫不動搖。巴斯克冰在一邊不住提醒我小聲點,免得聲音太大了透過頭盔傳出來給底下的敵人聽見了衝鋒過來,咱倆連陣勢都會來不及擺。 洋子這個死婆娘實在太壞了。我正準備再奮力與之鬥嘴時,聽到她們那邊聲音嘈雜,過了一會,傳來了松田靜的聲音,原來她們交班了,也難怪洋子刁難我。松田幼齒妹妹對我的態度一向不錯,我跟她說了兩句她就連連說「馬上去辦」。唯一的不便是她不會說漢語,我的日語又只會說「我愛大黃」一類的專用的但是在這裡絕對拿不出來用的個別語句,只得用英語跟她交流。我倆的英語都貧乏得很,偏偏只能用這個交流--這個苦咱也不多說了。就在我耐心幾乎崩潰,準備不顧她的面子喊她叫寒寒或陳琪來時,她終於領會了我的意思…… 我喘著氣放鬆下來時,見巴斯克冰用運動表在一邊給我打表:為了聯繫一架飛機來轟炸這個不知名的異種,我一共用電台聯繫了40分鐘。我搖搖頭,說:「媽的,回去我們就把洋子那個野物拉出來打一頓吧?」巴斯克冰假意正義了一回,才說:「還不如拉出來喝酒,劃淫蕩拳逼她脫衣服比較好。」我深以為然,跟他討論此計劃的具體實施步驟起來。 一直過了半個小時,電台才有了回音,這回是陳琪親自呼過來的。她清咳了兩聲,喊道:「黃而黃而,2號呼叫。」我們在雷隆多上的領導幹部按級別論資排輩,巴瑞特是1號,我以前是2號首長。 現在位置給陳琪佔了,她就成了2號。我朝巴斯克冰擠眉弄眼一通,答道:「我是長江三號,長江三號。長江二號,長江二號,請講。」入南國院的第一天,教官就教育我們:最重要的是懂規矩。細分下來,到後來的通訊課上,教官又教育我們說:在公用通訊網,尤其是群呼式對講機/電台系統中,絕對不能胡說八道,有什麼事就說什麼事。這條規矩在GDI各級領導的重視和常抓不懈下,成為大家的一種本能,無論私下有什麼恩怨,公開通訊中都是一本正經的。可我明顯是拿陳琪開心,這種無視領導不給面子的行為自然讓她非常不爽。她沉默了好一會(估計在通訊室裡踢桌子),回答道:「雷隆多飛行中隊最後一個巡組答應在返航之前給我們再執行一次任務,預計十五分鐘後他們到達。」「非常感謝。」我忽然改變口吻,一本正經地說。 又過了好一會,陳琪才用很低微的聲音慢慢地說:「別客氣。」通話結束了,我收回電台時,發現巴斯克冰露出艷羨不已的神色,便提醒他說:「你別以為這女人多好——剛才說不客氣時,准恨得咬牙。」巴斯克冰不信我污蔑他心中女神的語言,辯道:「你怎麼知道?你又不在她身邊。」我笑了笑,說:「可我真的覺得,我猜得出那個暴力女的一舉一動呢。」等了一刻鐘,兩架幽靈戰鬥機真的如期而至。他們降低了速度,在這個環形山周圍盤旋了起來,同時啟動儀器掃瞄盆地內部。突然我感覺到敵人在移動,忙拍了拍巴斯克冰。他連忙趴到找好的隱蔽位置,用熱成像儀觀察到了清晰圖像後,立即開始連續拍照。敵人在迅速上移中,開始是一個,後來一共冒了四個出來,陸續爬到了環形山頂端。我們躲在亂石後面,用望遠鏡可以直接觀察到它們的形狀。 「是上次的突擊隊嗎?」巴斯克冰悄悄問我。 明顯不是,外觀形狀與上次的突擊隊有很大的差異。這次發現的異種生物,看起來頗像一種2米多高的、長了雙腿的胖蝴蝶,模樣非常古怪。我把電台的頻率調到奧維馬斯空軍統一頻率上,開始監聽他們的公開對話。聽得正是時候,長機正在對僚機下令:「你呆在這個空域掩護我,一有不對立即用地獄火導彈掩殺。我俯衝過去探探他們的情況。」「yessir!」僚機邊回答邊升到了較高的位置。長機朝回飛出了三公里左右,轉身爬高,一個俯衝向這四個「蝴蝶」衝了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3公里的距離,低速飛行的戰鬥機也就只用不到半分鐘時間。當長機飛到距我們大約1500米(這個距離我很有把握,因為狙擊步槍的極限射程一般就是這麼遠,我眼測過多次了)時,四個「蝴蝶」的頭頂突然一起射出了一種白色的光球,向長機迎面打去。我們眼都沒來得及眨,長機已中了好幾下,冒出了濃煙,掠過環形山筆直向後衝去。四個「蝴蝶」在長機飛越的過程中還不住射擊,長機的煙火越冒越濃,終於在接近飛出我們視線時爆炸了。 我靠,這麼牛逼啊!超猛的防空部隊,估計拿來打人也一樣的狠吧,幸好我們沒去招惹之!剩下的僚機在電台裡發出了焦急的呼叫,但看來長機機長在第一時間中彈時已經遭到不測,始終都沒有任何回應。僚機駕駛員一咬牙,怒吼道:「老子跟你們這些狗日的拼了!」一個低頭俯衝了下來,同時射出四枚導彈。「蝴蝶」們開始密集射擊,阻攔導彈,我和巴斯克冰則忙不迭往下撤飄,以免殃及池魚。僚機在上面竄過來、竄過去,不住用電磁炮攻擊地面。上面震得厲害,石塊塵土大塊大塊的垮塌下來。要不是我和巴斯克冰互相伸與援手,不知給震得滾下山多少回了。 僚機的瘋狗式進攻一共維持了大約5分鐘,我們聽到他自言自語的聲音「還有一個,狗日的!」,然後又聽到了飛機調頭俯衝過來的聲音。不過這次頗為不順,還沒衝近,就聽到一陣巨響,好像是給擊中了。指揮中心也終於發話,說他的飛機狀況已經接近墜毀,燃料也不足了,命令他立即撤離。 隨著轟鳴聲和黑煙遠去,這次小規模戰鬥結束了。我們的援兵一死一傷,雖然幹掉了三個敵軍,但自己也吃了大虧。不一會,陳琪又在電台裡呼叫我,說剩下的異種已挨了僚機不少攻擊,應該已經重傷,要我們召集人馬,就地消滅之。 這簡直是地道的官僚作風,難道我們比戰鬥機還厲害?我都顧不得審一審自己語言緩衝區裡的內容了,脫口而出道:「美人兒,你不是開我的玩笑吧?你把我當成跟風車搏鬥的騎士啦。」「你嚴肅一點,這是公用頻道!」陳琪惱羞成怒道。 我正準備在語言上非禮她,巴斯克冰來打圓場了。他接過頻道說:「少校,這實在不太容易。我們班這裡只有我和黃二這倆人,其他人就是得到通知,起碼也要三天才能趕來。而且,我們是受巴瑞特總督節制的。」言下之意是陳琪無權調動他們戰鬥。 胖子好心辦不成好事,在這種情緒化嚴重而且已經多次被我惹惱的女人面前只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陳琪的語氣尖銳了起來:「你可以不去,這個事我會跟總督商量,看到時你去不去——可我總管得著黃而,你不去,他一個人去。」她真的希望我早日回去替她大水買飯嗎?聽了她的話,我不由懷疑是否因自己的勤務工作沒作好,以至於給賜予穿小鞋的待遇。巴斯克冰在陳琪面前敗下陣來,撇嘴道:「是夠凶的,我有點理解你了,哥們。」我苦笑了一陣,說:「女人惹不得也。」切回頻道,回復道:「明白了,看黃大爺怎麼去修理那個打飛機的壞蛋吧!」巴斯克冰也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雙臂上的裝備,笑道:「哥們,不為美人兒的命令,咱為了你也得衝啊!」我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酸,衝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在這種生死之際,能有朋友陪伴左右,平空裡增加了不少勇氣。這就是所謂的生死之交吧……還是我又把這成語的意思理解歪了?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十一章 步行者Ⅲ (更新時間:2003-4-3 3:11:00 本章字數:7532) 我跟巴斯克冰商議了一陣,仍然無法拿出更好的作戰計劃:短狙擊的有效射程不到1000米,那個大蝴蝶的射程看來足有1500米以上,這個仗怎麼想都難打得很。如果是在平地上,我們除了拼血簡直就沒有別的解決方案。在這荒蕪的環形山上,唯有利用有利地形才有一拼之力。我倆的武器長短結合,本來是相當好的組合,可偏偏遇到了這樣超遠距離攻擊的敵人,很難想出什麼完美的戰術。 巴斯克冰身上攜帶的裝備應該是雷隆多步兵中最多的。他的火焰槍在這次戰鬥中派不上用場,右手裝備的二膛炮是三星太空武器研究所的試驗品,因為一般人都不願意隨時攜帶這樣重的傢伙,到現在為止只有他一個人參加了測試。這種武器威力很大,實際相當於一門單兵加農炮+榴彈發射器+轉輪機關鎗的組合。因炮膛和機關鎗實際上是分開的,因此叫二膛炮。我研究了一下炮身上的說明文字,吹得是比較凶狠,只是對異種的實際戰鬥效果還不得而知。 我靈機一動,對巴斯克冰說:「我有個計劃,絕對比你的好。」巴斯克冰眨巴眨巴眼睛,沒有問我的計劃,眼睛轉到我從背包裡取出的行軍鏟上,遲疑著問:「你不會想用冷兵器跟它拼吧?」「那當然不會,我又沒瘋。」「不跟他拼……你拿鏟子出來幹什麼?」「很明顯,準備刨坑埋了你。」我微笑著向他舉起了鏟子。 二十分鐘後,我爬上了環形山頂。剩下的那個大蝴蝶果然被打得很狼狽:金色的身體上全是被導彈炸出的黑煙,身體幾處破損處流出了藍色的體液。它一直在原地不動,身體微微顫動著,隨著身體的起伏,身上的光芒一點一點的加強著,看來正在在進行著自我恢復。我連藏都不藏一下,直接站起來,雙手架起狙擊槍,扳下了扳機。 我凝聚了野雞氣功才射出這一彈的,雖然對槍彈威力毫無幫助,卻能慢慢地看清楚子彈射過去的過程。子彈打到它眼睛旁邊的甲殼上,竟然彈射到了一邊,可見其防禦力多麼強!挨了這一彈後,大蝴蝶身上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不少。如果我能很無賴地找來五月站在我後面給我放防禦魔法,然後用步槍慢慢地射它,估計也就用個四、五發子彈就能有效果了。可它反應相當快,已經轉過身來,立即向我這邊射出了一炮。幸而我早有準備,一路打下了樁,留了保險繩。一個倒翻,伸手抓住保險繩溜了下去。那發白色光球擦著我的雙腳飛了過去,真把我嚇出一身汗來。 上面地動山搖,大蝴蝶朝這邊追過來了。它的速度不如上次見過的異種突擊部隊,大約只比我稍快。理論上,我還能跑出一段才給它追上。只是這環形山的地形太差,不利跑路。我用了十五分鐘才跑下去不到100米,而聽到大蝴蝶的腳步已經快追到了這邊山頂上。這個距離,中間又毫無阻擋,我完全是在給它當靶子打。我也不跑了,趴了下來,架起狙擊槍。一待大蝴蝶冒頭,立即朝它腳下開槍。先前預埋在那裡的蜘蛛雷誘發器被擊中,地裡埋的三個蜘蛛雷立即從浮塵裡冒了出來,東張西望一回,一起向診測到的最近非友軍生命體跑去。連續三聲轟響,環形山上浮塵四濺。大蝴蝶給炸得翻滾下來,直朝我這邊而來!這種情況倒是我沒想過的,怔了一下才慌忙開槍。大蝴蝶身體很重,一路碾下來,直到我身前三十米比較平坦的地方,又挨了我兩搶減速,方才停了下來。它身上已經光芒全失,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眨了眨眼,把槍丟在一邊,雙手合十,口中念叨:「死了死了已經死了……」以前有過很多人說我是烏鴉嘴,我倒真希望此時這烏鴉嘴靈驗,能夠把它說死。 可這種缺乏科學依據的傳說失效了,大蝴蝶身子一動,準備爬起來。我和他只有三十米不到,跟這個可以打飛機的傢伙直接拼血嗎?慌忙去撿回槍想再射擊時,誰知剛才飛濺下來的石土卻卡住了槍口,急切間清除不掉,一開槍准先炸膛。眼看大蝴蝶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我卻變得手無寸鐵,只得尷尬地舉起雙手來,也不知道它是否看得懂這個投降手勢。心中不住咒罵:「媽個逼的,信錯人了,胖子跟小淫賊一般淫賤,果然也是個靠不住的。」我今天運氣真的不順,想好的計劃沒一個能按我的設想運作的。本來以為那三顆蜘蛛雷已經可以要它的命,誰知它的HP那麼高啊!大蝴蝶非我族類,果然不理會我們的國際法和軍事公約,對作出明顯投降動作的畏服人員仍然轉過了它肩膀上的發射管,看來要朝我開火了。只是不知道它那白色光球打身上,是冷還是熱?我面臨如此生死存亡的邊際,居然胡思亂想了起來。正在此時,大蝴蝶背後突然塵土暴起,我埋在那裡的巴斯克冰終於跳出來了。 我立即趴下,緊接著,巴斯克冰的轉輪機槍子彈劃出千萬道火光從頭頂上掠過。 大蝴蝶想轉過身對付偷襲者,但那轉輪機槍的威力太強,距離又太近,把它打得連連掙扎戰抖,無力自制,沒有一點還手之力。頃刻間,它渾身就給巴斯克冰打成了篩子,透出他那邊地獄烈焰一般的槍火。不到十秒鐘,大蝴蝶倒下了,流了一地的藍色體液。巴斯克冰小心翼翼地接近過去,先丟了一顆手雷補炸了一下,見它毫無反應,才接近到二十米處,點燃火焰槍又狂噴一陣。直到把大蝴蝶燒成灰燼,我倆才一起噓出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這樣的行為,等同於刑法上的侮辱屍體罪,不過咱們都太心虛了,也不能怪咱哪。 巴斯克冰收了槍,掀起防護面罩,掏出根煙在火焰槍上點了抽上,對我呵呵笑道:「黃二,你的辦法不錯。雖然把咱埋得灰頭土臉,可總算在近距離發揮了戰鬥力。」我拖著槍走了過去,向他要了根煙點上了,倆人背靠背的坐了一會,總算驚魂略定,我才回手一拳搗在他肩膀上,罵道:「胖子,你玩我啊,到那麼關鍵的時候才跳出來?」巴斯克冰大叫道:「媽的,黃二你站著說話也不嫌腰疼。這個死蝴蝶至少有三百斤重,直從我腦袋上滾了過去,我就跟被壓路機壓過似的,能爬出來就不錯啦!」是這樣啊!我放眼看去,大蝴蝶滾過來的一路,浮塵果然給壓得嚴嚴實實,也虧巴斯克冰力大無窮,還能掙扎出來!這種妙計,還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情況,實際戰鬥中,果然是九死一生。 戰鬥結束,我們就得開始商量怎麼分贓。我扮出蔑視功利的POSE,揮揮手,要把功勞全讓給巴斯克冰。他倒認真起來,怎麼也不肯接受,說要如實寫報告,平分此功。我跟他費了好一番功夫解釋,說自己要這些小功勞也無濟於事,方才強塞給了他。胖子好像覺得很不好意思,說:「這樣吧,回去請你到我家吃扒雞如何?」我連連稱好,說這樣的東西比功勞實在。 這邊掃蕩完畢,我們就得往回走了。上山很麻煩,下山更是怕摔跤,困難重重。 又用了四天時間,方才回到班組集結地,會合了其他人。我和巴斯克冰在路上早想好了吹噓的語言,在車上跟他們狂吹不已。可還沒等到我們吹夠吹爽,車載電台就接到二連連長的緊急召喚電令,要求所有單位向亞穆林區22號地區前去支援,在那裡的平原上發現敵軍! 這種情況,該叫空軍來援,問題是雷隆多現在已經沒有了空軍。主基地的援軍也難以即使來到,只有我們這點薄弱兵力去補漏洞了。情況緊急,也來不及考慮燃料的問題了,開足了馬力就往規定集結地移動。其他幾個沒跟異種交戰過的兵還不怎麼的,只是有少許緊張。我和巴斯克冰直犯愁,也不知道敵人有多少,是哪些品種的,無從做什麼準備。 第二連的連長在這次事件中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他們發現了敵人行蹤後,純粹是為了搶功,不顧力量對比首先驚動了對方,挑起了戰鬥。戰鬥開始後,發現不敵,又不設法突圍,而是據險死守,陸續召喚來己方同伴。然而第二連負責的區域實在太大,各班分散得太遙遠,無法在同一時間到達,犯了陸續投入兵力的大忌。我們還沒抵達,已經得到了二、三、五排全軍覆沒的消息。從對敵人的形容中可以得知,他們遇到了上次襲擊中心區異種突擊隊,簡直無法抵擋。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四排一班和一排五班的兩輛吉普,勉強編了隊向22號地區趕。 我們的路途最遠,趕到得也最晚。到的時候,戰場上到處都是損毀的吉普車,有少許才被擊毀不久的還冒著濃煙。12毫米厚的鋼板裝甲,竟然被隨意鑿穿,敵人的肉搏戰攻擊力簡直是匪夷所思。倖存的一點士兵和連長都被困在一座亂石山上,下面有十多個異種突擊隊圍著。它們一見我們來,立即衝上來攻擊。車載機槍射擊不到那麼多目標,才打翻了一個,就給他們把衝在最前面的四排一班戰車掀翻了。兩個異種跳上去,兩下就把車子鑿穿,電台裡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一班五排的吉普立即轉向就跑,四個異種士兵追上去了,他們四個輪子竟然甩不下後面兩條腿跑路的,給人家在屁股後面窮追不捨,看著也很玄。 巴斯克冰在一瞬間作出了決定,命令車上只留兩人游擊,其餘人全部下車分散火力對付敵人。這種戰術乍聽之下等於送死,實際上卻非常管用。敵人的攻擊力太猛,速度又快,你再多的人集中在一輛車上,也難以起到好的效果,反而會拖慢這種輕型車的速度,根本甩不開敵人。這個班的火力相當猛,在近戰中不見得會吃虧。我們分成三個組邊打邊向亂石山靠近,有兩個突擊隊衝向我們時,都被巴斯克冰用轉輪機槍打死了。可是那東西也實在太費子彈,恐怕堅持不了太久。我基本派不上用場,因為對方跑得太快了,狙擊槍根本連瞄的機會都沒有。 十分鐘後,我和巴斯克冰堅持到了亂石山處。一排五班的戰車則沒跑掉,被圍住擊毀了。四班的吉普少了我們這些很重的傢伙,跑得飛快,已經沒影了,另外四個下車來的不見了,估計已經被殺。我們爬上山去,只見二連連長面如土色地坐在哪裡發呆。巴斯克冰問了他好幾句話都得不到回答,旁邊的勤務兵答道:「剛才戰鬥後,連長好像已經有些瘋瘋傻傻的……可能嚇壞了。」媽的,我們犧牲了那麼多人趕來,就是來救這個瘋子的嗎?巴斯克冰首先發作,狠踹了連長一腳,把他踹得滾到一邊,可也沒有反應,看來確實已經瘋掉了。情況嚴重,這裡只剩五個人,還有一個勤務兵和一個醫療兵是派不上用場的。如何處置?讓當官的決定吧。 我打開電台,聯繫到了雷隆多指揮中心,報告了一下現場情況。事有不巧,本日的帶班領導是陳琪,她的應變處理能力一直深為我懷疑。她皺眉聽了一陣,說:「那這樣吧,黃而,你臨時負責一下。第一步兵營已經派人增援來了,估計三天後能到。」這不可能。我們什麼都沒有,食水、彈藥、藥品全丟在吉普上了,下面還有虎視眈眈的異種,如何堅持那麼久?就算這些都具備,就靠我們現在這麼點人力,也很難說就守得住。我立即自稱是情報官員,只管收集情報和客串作戰,不管指揮。陳琪想了想,覺得我也是爛泥糊不上牆的角色,說:「那就讓巴斯克冰代理二連連長吧,你們率領全連努力作戰,堅持到援兵到來。」於是乎,巴斯克冰榮升為只有5個兵的最小連代理連長。我戲言要他請客,遭到他連聲呸呸。這種心情我理解——現在這個連還沒原來他的班人多呢。發了一陣牢騷後,他召集倖存的7個人(原連長已經被我們排除在人類範疇之外了)開會,研究作戰方針。醫生和勤務兵就不指望了,倆人也閉口不說一句話,我建議等天黑之後,由我游擊狙擊,盡最大努力殺傷敵人。敵人忍耐到了極限,拼了命朝這上面沖時,就要靠他們6人想辦法抵抗了。 「恐怕也只有這樣。」巴斯克冰黑了臉說:「咱不能坐以待斃,第一營靠不住。他們營長一向有殘忍好殺之名,又貪功。搞不好會幹掉我們獨佔功勞,我們行動一旦成功,得立即呈報,並且分頭溜走。」「不是這樣吧?」我不可置信地問他。 在場的其他人的眼神都證明了起碼這個傳聞很有市場,那麼我們面臨的還不僅僅是兇惡的敵人,還有己方捅來的刀子了。 我們收集最後一點給養,弄了頓飯吃。巴斯克冰把這裡的一挺機槍的子彈卸了下來,裝滿了他的二膛炮。不過就算裝滿,也只能在理論上持續射擊一分半鐘。其他幾個人在山道口子上架起機槍,並且把自己身上裝滿了裝甲板,因為太過沉重,只有坐在地上。一切弄完了後,天色已經有點黑了,異種發動了一次衝鋒,給打了回去。 我把防護服脫了,以換取最大的移動能力。這個山頭不太大,我只有悄悄潛到半山腰上發動狙擊。一切準備停當,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巴斯克冰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哥們,真是對不起你,把你扯進這件事,冒這麼大風險。你又不是步兵,卻要跟我們一起遭罪。」我笑了笑,說:「現在,我把你那句話還給你。不說別的了,你在這裡,就為了你,咱也得拼了命上啊,好兄弟!」巴斯克冰聽了我這句話,居然沒能控制住情緒,一下子流下淚來,慌忙掀開面罩擦拭,一邊嗚咽著對我說:「哥們,你這任務危險,萬一對方有大蝴蝶,那簡直是九死一生,千萬要小心啊。咱這回幫不了你什麼了。」「不要洩氣!」我轉過身,大聲對在場的幾個人大喊道:「我不知在哪本書上看過,中世紀的士兵有一句口號:上帝保佑步兵。我是東方人,你們看來也沒老外,估計都不信這個。咱們改個字,叫『天祐步兵『吧。上天會保佑我們成功的!我們一起來喊,跟我來!」聽到我的話,他們肅穆的表情都慢慢解凍了,跟著我一起大喊起來:「天祐步兵,我們必勝!」然後大家士氣+50,各自精神百倍地上自己崗位堅守去了。巴斯克冰頗為感動地把我拉到一邊,說:「你真不愧是文化人啊,一下就解決了士氣的問題——這個在這種時候非常重要。對了,你又沒正式搞過這種軍隊政治工作,怎麼會這一手的?」我偷偷瞄了一眼,沒人能聽到我們的對話,悄悄地附耳對他說:「我初中的時候就搞過傳銷、賣假首飾、丟包詐騙什麼的。煽動幾個人,不過小菜耳。」說完就動身離開了,留下巴斯克冰苦笑不已的站在原地發呆。 趁著黑,我慢慢攀到亂石山的半山腰,取得了一個最佳的射角。不過因為我沒有攜帶工具挖坑隱蔽,對方如果有遠程攻擊部隊,我也是對方的一個極佳射擊標靶。這時我發現一個很可愛的現象:異種不適合夜戰,他們身上發出的光芒,純粹是把自己暴露給對方當靶子打。我雖然沒攜帶夜視儀,也可以輕易找到目標射擊。這樣的打靶工作危險得很,因為根據目測對方光芒的形狀大小,我斷定其中有兩三個大蝴蝶。跟那個傢伙對射,我可沒有信心。因此我打上一兩槍,就立即換地方,免得大蝴蝶海扁我。成效不錯,游擊了個把小時,打死了兩個,其他全部受傷,身上光芒都暗了一大半下去。這也有壞處——我就看不清楚了,連放了幾下都脫靶。這時它們終於不能忍受再挨我的黑槍,一股腦向山上衝了上來。 異種的身體很重,在平地上很佔便宜,可以輕易撞翻我們的輕型吉普。可到了要往山上爬的時候,這就變成了巨大的劣勢:又費體力,速度又慢得出奇。他們這時還有9個突擊隊、兩個大蝴蝶,在平地上隨便踩翻數量三倍於我們步兵都沒有問題,可因為這爛山的緣故,卻遲遲不敢衝鋒。我這一個小時的偷襲騷擾可把他們打氣憤了,不顧一切地衝了上來,連大蝴蝶都擠上了狹窄的山道。上面的幾支機槍對他們冒頭就打,我又在旁邊抽冷子丟手榴彈,打得頗為熱鬧。一連攻了三個回合後,一個大蝴蝶給巴斯克冰發射的一枚曲射榴彈炸死,把後面三個突擊隊一起撞下了山,大概摔成重傷或者當場已經摔死了。不管死沒死,我都給補了兩槍。 正在慶幸時,意外發生:防守的第一機槍突然卡彈了,給異種突擊隊衝上了頂部平台,我連連射擊都來不及。正在此時,聽到巴斯克冰一聲大喝:「都讓開!」突然崖口上爆出了一團熊熊大火,巴斯克冰用火焰槍把擠上來的異種突擊隊都燒死在崖口上了。也是那裡過於狹窄,不然它們一起衝了上來,包圍了剩下的幾個,我們就再無回天之力。 戰鬥於當夜21時30分結束,我方無一傷亡,敵方全滅。那幾個連部的兵和醫療兵謝過了我們,匆匆走23區路朝兵站去了,以避第一步兵營之禍。我用電台向指揮中心報告了戰況,那邊回復我們說,第一步兵營還是堅持要來打掃現場,清掃遺漏敵軍。 「他們真的會作出攻擊己方以搶功的無信之事嗎?」我關上了電台,問巴斯克冰。 「聽說的,大概會吧。」巴斯克冰整理了一下剩下的裝備,把自己的武器盡量裝滿,說:「我們走吧,還要走200公里才能到接應地點,我們得比第一步兵營快才行。」媽的,什麼事啊! 我們一邊咒罵著,一邊撤離了現場,走25區的路返回兵站。戰鬥已經結束,我們居然還要躲避自己一方的軍隊,連夜跑路,真是沒有天理。我們都丟棄了裝甲板和防護服,喘著氣在氧氣稀薄的荒蕪土地上步行,一邊隨意吹著牛逼。在問及巴斯克冰的老家時,他告訴了我一些令人驚異不已的事。 巴斯克冰說:「我就是雷隆多的土生居民,祖籍聽說在中國山東,但我從來沒去過。」我不由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雷隆多的土生居民?這個問題我疑惑過一段時間,可沒人回答我。什麼時候開始移民過來的?」「你不知道不奇怪,這本來就是個禁忌的話題,如果咱倆不是這麼好的哥們,我也不想跟你說這些。」巴斯克冰歎氣道:「我們早在GDI來接手三星之前,就已經在這裡很久了。」這個不奇怪,因為三星本來就是前代文明的產物,而不是GDI創立的。但轉念一想,又不對勁——GDI歷史課本上從來沒提過說接手三星時,上面有土生居民的存在。而且如果GDI接手時這上面都有人類,大時代的外星入侵者是怎麼侵入地球的? 我把這個疑問提給了巴斯克冰,他沉默了一陣,說:「你總會知道的,我也用不著瞞你。GDI剛到這裡時,對我們還很好,直到他們發現了那個秘密。」「秘密?」我重複了一次,「大時代時,阿爾法遭到攻擊後,三星的居民就都逃到雷隆多上,自己炸毀了亞當斯和雷隆多的防禦設施,藏身在行星地下。我們的爺爺一輩人……他們為了自己的生存背叛了主星。」我停了下來,疑惑了半天,看他不像說笑,說:「我怎麼都無法理解此事。」「我也一樣。」巴斯克冰說:「但他們確實那樣做了。GDI知道此事後,制定了極為苛刻的《三星土生法》,禁止我們的人口增長和隨意遷移。這些都是祖宗造下的罪孽,可我們到現在還在贖罪。我也想過,也許GDI的那些老爺們,完全都不記得這回事了,只是法律仍然在被忠實的運作著,我們的情況得不到任何改善。雷隆多的土生居民,完全是被人類遺棄在宇宙邊緣的罪民,我真希望能有一天可以自由的回到主星,或者到別的地方。在這裡我都快憋死了。」巴斯克冰沒有看到更深層次的原因,而我略有所知。我沉默了下來,一邊隨他前進,一邊在腦子裡想著這些事。GDI雖然接手了三星,卻一直沒有給予過應有的重視。 先人在這裡的努力和開創,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即使我們在這裡已經開始作戰、拋灑熱血,95光年外的主星也只會覺得我們在做應當做的事而已。就算戰況進行得更加激烈,他們也不會多給予什麼物質和精神支持。 不止土生居民,包括三星以及三星上的全部軍民,都是被母星和人類遺棄的人。 我們的命運,只有孤獨的在這個宇宙盡頭漂泊著。想到這裡,我不由覺得內心悲觀失望起來。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十二章 巴斯克冰的圖謀 (更新時間:2003-4-3 3:16:00 本章字數:5357) 我和巴斯克冰千辛萬苦地裸奔到了兵站,給接送車輛送回中心區後,便分手各自回家。我也懶得去陳琪那裡報道了。在這次行動中,她對我實在太壞,我沒理由覺也不睡就這麼巴巴的跑去伺候她。一連睡了兩天,寒寒跑來給我送吃的,才讓我恢復精力回情報局去上班。屁股還沒坐熱,陳琪又打電話過來,要我過去見她。 我搖了過去,死樣活氣的坐在她對面。陳琪對我作出了撫慰式的笑容,說:"你這次幹得不錯,還那麼大方地把功勞都讓給人家了,讓我對你真是刮目相看。 對了,軍部那邊對巴斯克冰的提升有些看法,你給我說說你的意見吧。"陳琪是這裡的二號首長,在這種事情上有一定的發言權。我本來不想搭理她,可考慮到巴斯克冰的前程,便回答道:"這人有相當的步兵作戰理論和思想,作戰勇猛,當二連連長不成問題。"陳琪搖了搖頭,示意我把門關上。我去關上了門,她才說:"巴瑞特提議直接提升他到第二步兵營副營長。第一步兵營和軍部那邊都強烈反對,好像跟軍隊裡土生軍人和主星來軍人的勢力鬥爭有關,他們正在等我發話。你說,我該支持哪邊呢?"我懶洋洋地說:"你召我來如果不是存心跟我搗蛋的話,支持巴斯克冰吧。他說過要請我們吃扒雞,其他人許給你什麼好處沒有? "沒想到陳琪也是貪吃之人,我一提到這種傳說中的美味,她便雙眼發光,只是還遲疑道:"這一口氣升三級,士官升到軍官,你覺得是否太不合理?反對意見會比較強吧。"我見巴斯克冰的升職有望,便不遺餘力地遊說道:"那有什麼? 那天在戰場上,二連全部指揮員都歇菜了,你火線提拔他任代理連長,這種事在戰場上平常得很。他成功完成了任務,功勳卓著,從連級升副營你這麼說就合理了。"陳琪聽罷,點點頭道:"好吧,就這麼辦。扒雞的事就丟到你頭上去落實,如果他敢賴帳,我就收拾你。"就這樣,巴斯克冰的前途就被傳說中的扒雞決定了。三天後,巴瑞特發出總督令,破例越級提升巴斯克冰為副營長。旁人不知道他火線升級代理連長的典故,還以為他是從步兵班長一口氣到副營,這種事在三星近50年歷史上還不曾有過,不免議論紛紛。 因此,可憐的幸運兒巴斯克冰給整天困在各種應酬和英模報告會裡,無法脫身來看我。陳琪每日都要拎我去問扒雞的下落,讓我不厭其煩。我先是用盡了拖延時間的辦法,後來看到胖子的扒雞遲遲不能到位,便準備動用冷硬橫推的作風來對付陳琪。 可惜這種招數用錯了對象,我給她做勤務的時間和勞動量立即隨我的態度惡化而迅速飆升。 我們這一戰後,小道消息到處亂飛。可喜的是,負責破譯異種語言文字的洋子終於有所進展,破譯出該異種族自稱為"費裡亞"(feeria),這個名稱將成為與太空署制定的官方命名一同使用的正式名稱。雷隆多的士兵也給目前見過的兩種費裡亞兵種取了綽號:突擊隊被叫作"龍骨"兵,那個防空的就簡單了,估計就是以我和巴斯克冰的最初命名為基礎的,並迅速得以普及:"大蝴蝶".到了四月中旬,我已經幾乎忘卻了巴斯克冰以及扒雞的存在。一天,陳琪到總督府去開三星聯絡會議,我給情報局的幾個閒女人請過去講述戰鬥經歷。這估計是寒寒為了改善我與同事間關係搞的小動作,除了寒寒和松田靜顯得比較感興趣外,其他幾個還對我愛理不理。我也不管她們聽是不聽,鼓足了腮幫子就開始吹。因為對胖子背信棄義的仇恨,我大肆誣蔑他的功績,隨意篡改事實,把巴斯克冰被壓在土中改為他給異種的一泡大便埋住云云,也不管異種是否有大便這樣的排泄物存在。寒寒見我越吹越離譜,連連皺眉,不住給我打眼色,我也不理會。連埋頭工作的洋子都聽得感興趣了,轉過身道:"黃而,瞧不出你挺能吹的嘛。"我打了個哈哈道:"也不行,黃大爺是比較威猛,以後接觸多了你們就知道了。"她們笑成一堆,對我指指點點,我也不以為意。 突然,我的後腦勺給顆小石子擊中,連忙回頭一看巴斯克冰正冷笑著在窗外看我。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兩聲,問:"來很久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啊。"胖子笑咪咪地罵道:"你個老色狼,在女人堆裡就完全忘了警戒周圍了,老子都站你後面十分鐘了!"我大驚道:"那你不是聽到了很多我吹噓自己的語言?真是不好意思……"胖子一口打斷了我的假打:"我還聽見你誣蔑我來著,為了在女人面前發騷就這麼說我,你真是個敗類!!!"我正假意尷尬間,身後的女人們一起起哄,跟窗外的巴斯克冰一起把我定性成最惡劣的社會人渣,判浸豬籠之刑。 吹牛逼歸吹牛逼,洋子居然還真跑廁所去找籮筐準備來罩我。我慌忙逃竄出女人的包圍,跑到外面去見巴斯克冰。 一走到僻靜處,我就重重打了他一拳道:"媽的,我都以為你升了副營,忘了原來的兄弟呢。"巴斯克冰吱牙咧嘴道:"黃二,你的手太黑了,我記得你。 媽的,升了官後天天應酬,每頓酒席都給殺成重傷,怎麼來見你啊?!"我們走到情報局院子中間的花台處,一起坐在花叢中抽煙曬太陽。過了好半天,巴斯克冰突然對我說:"黃二,咱們認識雖然不久,你可是我難得遇到的意氣相投的哥們,有些心事我就想跟你商量商量。""新任的上尉軍銜巴副營長,肩膀上的槓才貼上沒冷、屁股還沒把位子坐熱,又有什麼心事了?"我懶洋洋地問。 巴斯克冰警覺起來,問:"你這口氣……不是在嫉妒我吧?"我聽了後連聲呸了回去,他如釋重負地說:"我就有點擔心,雖然你本來就是中校,還在觀察期間,也升不動但總讓我有點心中不安。那功勞畢竟是我們兩個掙的,後來的阻擊戰,就你一個的名字沒報上去,別的連醫療兵也好歹升了一級兩級的。""別繞彎子啦,有什麼心事快說吧,天氣這麼好,你再廢話我就要睡著了。"我連連打呵欠道。 巴斯克冰一本正經地坐得端端正正,說:"是這個樣子,我都參軍4年了,一直在苦熬。這沒辦法,因為土生法等一系列明裡暗裡的法案和人事操作限制,我們土生軍人很難升。巴瑞特總督那樣的除外,他運氣好,而且是政治需要。本來我都沒想過服役期間能升成軍官,一直只想著好好表現,掙些錢,轉業下來開個店。混到四十多歲解禁了,能移民回主星去生活。哪怕一直給派出所監視著,也比在這裡好。"我默不作聲聽著,他繼續說道:"黃二,你絕對是我的貴人。 遇到你的第一次,就見到了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美女……"我插嘴道:"其實一般般,你見識少了。"巴斯克冰一拍大腿道:"三星上沒什麼素質高的,所以我想移民哪!"我點了點頭。他又繼續說:"第二次見面,我們成為戰友,結果就立了大功,一口氣連升三級!"我鼓鼓掌道:"這個確實牛逼,我坐過的直升飛機都沒哪次有你這回飛得高。"他緊接著說:"於是我就開始有一些想法了。 ""篡巴瑞特的位?"我賊眉鼠眼地問。 "沒沒沒,沒這想法。巴哥太牛逼了,等我到他這歲數,他老了時再考慮不遲。"巴斯克冰連連搖頭,說:"黃二,我覺得我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談戀愛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眨巴著眼想了好一陣,說:"你……是不是該把這倆事件的次序顛倒過來?"巴斯克冰說:"為了結婚談戀愛,我的意思是這個。""挺好啊,這種事情自然得很,你不用向我來請示啊。"我茫然道。 "我是覺得,我不如你臉皮那麼厚,可以整天追在女人屁股後面,所以想向你尋求支援……""放屁,我何時整天追在女人屁股後面了?!""你還狡辯,剛才我就看見你陷在女人堆裡嘻嘻哈哈的!""那不是一回事!咦?你不是連主動接近女人都不敢吧?"我終於發現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巴斯克冰挺為難地點了點頭,說:"哥們,這事情你一定得幫我安排。再不戀愛結婚,老了可怎麼辦啊? "我先還以為他是胡扯搞笑來著,可仔細觀察他,居然表情認真得很。他才21歲就怕老了找不到女人了,那我乾脆直接躺進棺材算了。我把這個想法跟他一說,他直叫起來:"黃二,你跟我又不一樣啊。你完全是不需要女人的。"一聽他這話,我惱怒起來,喝道:"悟空,你又放屁了。難道我需要的是男人?"巴斯克冰分辯道:"你隨手一勾,就能招來女人,隨便一走,就能走到女人堆裡。 上班和女人吹牛逼,下了班還去給女人端茶送水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需要自己努力去尋找女人,你的機會多得讓所有雷隆多男人眼紅。"胖子絕對誤解了我的處境,這也沒辦法,不同世界的人總是難以認識到對方世界的陰暗面,所以從古到今有外國的月亮比家裡圓的說法。按我看,他根本是因為到了發情的時候,而且因為陞官導致飽暖思淫慾,想女人走火入魔發了瘋,現在已經到了說什麼也聽不進去了的地步。沒辦法,他又不是我兒子,管他那麼多幹什麼?我點了點頭說:"那好,你的忙我幫。說吧,要我給你寫情書還是送花還是打人家的玻璃? "見胖子連連搖頭,遲疑道:"你不是要我去扮採花賊讓你表演英雄救美吧? 你扛著二膛炮和火焰槍衝上來,咱還有命嗎?太重色輕友啦!""我想向你們局長求婚。"巴斯克冰單刀直入地說。 "不行。"我不假思索地斷然回答。過了兩秒鐘,受不了巴斯克冰的眼睛直盯盯的盯著我,便裝模作樣地考慮了一下,說:"不可能。""所以我來找你啊,你不是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嗎?"巴斯克冰滿臉堆笑。 "拜託,這樣的事,你去找耶穌吧。"我站起來就想走。胖子一把按住我肩膀道:"怎麼,說話不算數啊?這個忙你幫是不幫?"胖子太執著了,我張口結舌地找不到話好說。作了半天手勢,困難地向他說:"你才21,人家比你大幾歲,官位什麼都比你高,家裡比你有錢有權有勢的多你不怕別人笑話?"巴斯克冰直盯著我,問:"黃二,你當時追你的女朋友的時候,想過這些嗎?真愛是不為這些障礙阻攔的!"我才想起原來自己的屁股還沒擦乾淨。無論如何,我也沒有理由用以上的理由來說服他。即使是現在,我仍然保持著對ferrari的愛慕感覺,只是已經不再相信現在自己與她可以像從前那樣相處和維持那樣的關係。每當想起這些問題時,我都頭大如斗,因此索性不想,沒想到現在給胖子提起了。巴斯克冰見我臉色不好,緩和了語氣問:"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就是… …有些著急了,太想你幫我這個忙了……""不要說了。"我搖了搖手,坐了回去,慢慢地說:"話都說得沒錯,我也沒有理由用那些東西來勸你。只是,我覺得你們不合適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意見,沒有任何偏見在裡面。你要我幫忙,我幫就是了,絕對全心全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我轉頭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你要知道,戀愛並非就意味著成功。初次接觸之前的妄想,確實美麗無比,但實際情況往往難遂人願。不瞞你,我就有過慘痛的經歷。就算是對方同意交往了,那也僅僅是一個開始,後面的路還長著呢。""黃二,這些話我聽你的就是。"巴斯克冰憨直地笑起來:"反正你肯幫忙就行了,成不成功,那都是老天爺的事,跟咱哥倆無關!"抱著這樣的態度來追女孩,好像一開始就犯了原則性錯誤…… 巴斯克冰想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把陳琪拉出來看個電影或者逛個街,就算是完成了追求的程序,然後就可以單膝跪地獻訂婚戒指了。找戀愛參謀,最佳人選是郭光,我其實屬於外表放蕩理論雄厚實際經驗極其欠缺的。但即使是我這樣欠缺的人,都毫不遲疑地立即槍決了他的計劃。我把那張紙撕得粉碎丟了,乾脆利落地說:"行不通。""那你給我出謀劃策吧,戀愛參謀。"巴斯克冰賠笑道。 他才升職,已經養成了靠別人出主意的惡習,官僚作風真是害人。我仔細想了一下,說:"這麼著,陳琪一直叨念著吃你許下的扒雞呢。你請我們到你家去吃飯,我們一起吹吹牛,喝喝酒。酒能亂性,一喝就亂。要是她還不亂,我就幫你灌翻她,然後你趁醉上……"巴斯克冰揮手止住我的YY,沉吟道:"請吃飯,也不錯。只是到我家太不像話了,你也看過土生居民區,都是什麼鳥樣,我還得攢些時候的錢才能給家裡搬房子呢。這樣吧,我舅舅開了一家比較高檔的餐廳,裡面的扒雞可是特色菜,非常有名,我請她到那裡吃怎麼樣?""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我不以為意地問。 "叫愷撒皇宮,就在總督府對面。"媽喲,那可是雷隆多上最高檔的餐廳了,起碼也相當於地面上的三星級以上。因為條件所限,有些方面還無法與四星相比,居然是胖子的舅舅開的?胖子肯定了這一點,說要不是他舅舅喜歡他,向巴瑞特走了關係,當年不一定能當兵也就沒有今天了。 "有這樣的富親戚,也不至於住土生居民區啊。"我發悶牢騷說:"你家要是住在好一點的地方,帶到你家去效果更好。""沒辦法,土生法嚴格得很。這方面禁止得相當嚴厲,就連我舅舅,在捐了爵士頭銜之前也是住那裡的。"巴斯克冰又冥想了一回,精神振奮,說:"那就這個週末吧,最近沒有軍事行動,異種好像暫時也沒有動靜,正是泡妞好時節啊!你一定要幫我把陳美女請到,有問題嗎?""有一個。"我可憐巴巴地瞅著他焦急渴望的眼睛,哀求道:"那麼好的地方,咱一個月的薪水也不夠上一次。一定要帶上我這個燈泡去吃啊!!!" 第四卷 星之棄族 第十三章 天使、盛宴、眼淚 (更新時間:2003-4-3 3:19:00 本章字數:4870) 胖子就擔心我不肯幫他請陳琪,或者請得不專心人家不來。實際上這個擔心大可不必,他自己來說都可以。陳琪垂涎他說過的名吃已久,根本不存在拒絕的可能。他的過場多得很,還要寫請帖,又不放心我的文學水平,還專門跑回營部去找文書官來寫。 這一天陳琪開會開得很晚,下班時都沒有回局裡。我到食堂給她打好了飯菜、打滿了開水,等了一個多小時她才回來。我給她掛了外套,正想開溜,她把我喊住道:「別跑,給我捏捏肩膀。開了一天會,脖子酸死了。」我假扮正經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倒無所謂,別人看到了恐怕對你影響不好。」陳琪閉著眼靠在沙發上哼道:「快點,囉嗦什麼?我根本就沒把你當男人,你在我眼中不過是機器傭人罷了。」 聽到這種針對自己的話從一個美女口中傳出,估計任何男人都會鬱悶不已。我搬了個凳,坐到沙發後面給她按肩膀,一邊匯報說:「我終於把巴斯克冰扣下,勒索到了扒雞。」陳琪一聽,精神振奮,睜開眼東張西望:「在哪裡呢?你沒偷吃吧?」我這才把巴斯克冰準備好的精美請帖給她,陳琪瞪大眼看了一回,輕笑了一聲道:「還不錯,這胖子挺孝順的,請我上那麼高檔的地方,也難為他了。才升的上尉也沒多少錢吧…… 不過我是不會心疼的。「我正在為巴斯克冰的生活費擔憂,陳琪把帖子遞給我:」你看看,他這口氣這麼恭敬,是種正式場合的邀請啊。真是麻煩,我最不喜歡參加這種宴請了。不過,看在他這麼有誠意,食堂飯菜又那麼難吃的份上,就答應了他吧。「 我這才看了看巴斯克冰的請帖。這個鳥人找的文書寫的語氣恭敬無比,完全是公務應酬的那種詞句。早知道達成這樣的效果,還不如讓我來寫。陳琪站了起來,走到衣櫃面前選起衣服來,一邊自言自語著:」幸好還帶了幾件適應這種場合的來,選哪件好呢?「 我正想提出自己的建議,給她發覺我東張西望的動作,立即將我趕了出門。我立即跑去找巴斯克冰,提醒他請帖用錯了語氣。他愁眉苦臉地想了半天,說:」反正不可能再送一次,將就著對付了吧,我明天去買西裝。黃二,你有這種場合的衣服嗎?要不一起買了。「 我倒是參加過一些這種場合,也帶有一些衣服,不過主角可不是我啊。 週末晚上,巴斯克冰開車來找我。他本事倒不小,找到一輛還算不賴的名車,自己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正經得可笑。我們同去接陳琪,她穿著一身雪白的晚禮服,套著一件披肩,乍一出現時把我倆都看傻了。我還算很快反應了過來,捅醒了巴斯克冰,一同來到愷撒皇宮酒店。 我們三人坐定,氣氛稍有些尷尬。要是換個地方,就這麼乾坐著不喝茶,我都能吹出不少花樣來,可在這種場合簡直就是煞風景,做不得。相親不像相親、約會不像約會--這就是我的第一反應。巴斯克冰直緊張不已,手指得在桌子下捏得嘎崩直響。 我如果不知道他的來意,準會誤會他存心搶親。陳琪突然微笑了一下,說:「巴斯克上尉,你表現得很好,取得了卓越的戰功。對你的推薦本來是上級的本分,可是你執意如此,我也難卻如此盛情,讓你破費了。」 「哪裡,哪裡。多蒙……蒙少校仗義執言。不止我,土生軍人一系都對您感激不盡。」巴斯克冰戰戰兢兢地說。 「您多慮了。」陳琪露出了樣板式的笑容。 我看勢頭不太對,這完全變成了上下級勾兌關係的場合了,連忙插話道:「胖子,我們先上酒來狂飲大戰三百回合吧,陳琪凶得很,你不要小看了女人。」巴斯克冰連連點頭,說:「我該先敬少校的,應該的……」 「黃而,不得無禮。」陳琪冷漠地對我呵斥了一句,展顏對巴斯克冰致歉道:「讓您見笑了,本來這個場合不該讓這個不知禮數之人參加……不過相信您也不會在意我的屬下如此失禮的舉動。他的階級雖然『曾經』很高,但現在還處於軍法約束階段,不可對長官如此無禮相向。本官約束手下不力,向你賠個不是了。」 我和巴斯克冰全都傻眼了。陳琪完全在用上等應酬場合專用的外交辭令--不過這個也不能怨她,胖子送去的那種辭令請帖本來就意味著本次宴請是這樣的場合。巴斯克冰是從普通士兵開始幹起,剛才升到軍官的,禮節什麼的想都不用去想。我在學校時雖然曾經進行過這方面培訓,因為嫌虛偽囉嗦,學得很不專心,結果後來出席此類場合時,全靠ferrari在一邊帶著,自己也盡量不說話,免得出醜。給陳琪這樣一長串話鎮了,完全說不出什麼反駁語言來。巴斯克冰乾笑兩聲,說:「黃而是下官的好友,說話不免隨便,這個也不怨他。下官……這個文化水平不高,舉止言語不免粗陋,也望長官莫要責怪。」陳琪淡淡一笑道:「您說笑了。」 這時各式菜色已經陸續上了上來,waiter給我們倒上了紅酒。陳琪姿態風雅,談吐間用詞尤其講究,不少語句雖然是用漢語說出,在我倆耳中聽來卻如外語一般。我倆冷汗直下,均生跑路之意。我隨口吃了幾口扒雞,用白話讚了幾句,又給她訓斥一通。受不了了,站了起來說:「下官告辭片刻,更衣去者。」陳琪聽我半近古半遠古半現在正式場合專用語的說話,皺起了眉,問:「什麼更衣?請你說明白些,少尉。」我幾乎要窒息了,向她靠近了一步,低聲但又用到剛好能讓巴斯克冰也聽到的聲音說:「尿尿者也。」 我是被陳琪的文雅罵聲轟出來的,慌不擇路逃出門時,還感覺到她的字字珠璣在身後敲打我的心肝脾肺腎。上了廁所,也不忙著進去,就在外面點了支煙抽著。我這回窮極無聊,運起野雞氣功來抽煙,力求達到讓這支劣質香煙一直燒到過濾嘴都煙灰不落。這樣無聊的奇事,讓旁邊伺候著的waiter看得嘖嘖稱奇。我愈發得意,搖頭晃腦,那煙灰也始終在上面保持不落。眼看將要燒到過濾嘴,巴斯克冰臉色慘白地走了出來,靠在我身邊的欄杆上,冒出一句:「怎麼好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哪,主星上的女孩都跟她一樣嗎?」 給他一打岔,我一分神,口一鬆,煙灰落地摔成N瓣。我無限憐惜地看了煙灰一陣,說:「不要放棄自己的理想,主星上好女人多得很。就是咱局裡的,我也能給你介紹倆稍微正常點的。」巴斯克冰也點了支煙抽上,邊搖晃手中的煙邊發牢騷:「怎麼是這樣啊,消受不起。你幫我陪她,我先閃了回家睡覺去。」我冷笑不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來了就別想溜!這事情因你而起,少把擦屁股的勾當甩給我幹。走,咱哥倆一起再進去給她洗刷吧。」 其實這一頓宴會,除了沒達到巴斯克冰的期望外,還挺值得回憶。陳琪這身打扮,是我看到過的最漂亮的一次。在我的印象裡,她從來只是個愛穿緊身衣的名門辣妹,根本不知道她還有如此高貴典雅的一面!瞧不出這人也同我一樣,有著多副面具呢,只是心機方面差得遠了。 巴斯克冰的圖謀遭到挫折,人也就萎靡了不少,只是賠著小心跟陳琪閒聊喝酒。 我一個人喝喝閒酒,偶爾跟巴斯克冰幹上一兩杯,閒的無聊就開始欣賞陳琪,也蠻養眼的,哈哈。 餐宴結束後,巴斯克冰倉惶告辭。他的這一次努力可謂是尚未開始便已放棄,可見泡妞和打仗完全是兩條戰線,經驗值不可自由兌換。別說讓他繼續追陳琪,我看只怕他對主星女性的恐懼都要維持相當長一段時間了。還好他年輕,多熬些時間再搞這些也不遲。我本來想立即開溜,陳琪卻不放我走,說要上天台看看風景,要我在旁邊伺候著。 老實說,雷隆多沒啥風景可言。當年我在天府大廈頂上看成都,起碼還有個一環可看,瞇上眼也能看到個花花世界。可雷隆多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一看的東西,視線只要超出了愷撒皇宮酒店的滴水簷,就是對自己心情的一種摧殘。愷撒皇宮酒店的牆壁內外,就相當於主星與雷隆多的大環境區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陳琪在天台邊看了一陣,歎息著轉過身來,對我舉起了酒杯。我站得遠遠的回應了一下,抿了一口,問:「心情怎樣?」 「不好。」陳琪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想念家鄉了是嗎?北京是個美麗的城市,畢竟是現今人類文明之都。」我自嘲地晃了晃杯子:「可是那裡已經不再屬於我,也許也有你。」 「我會想辦法回去的!」陳琪大聲地說。 我不說話了,低下頭飲酒。陳琪慢慢走了過來,舉起杯子在我杯上碰了一下,問:「我真想知道,此時此刻,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沒有回答她這種挑釁的問題。飲盡了杯中酒,轉頭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說:「如果你想哭,我可以暫時離開,等你心情痛快了再說。」陳琪聞言,立即換上一種凶巴巴的面容,怒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以為我是那麼脆弱的人嗎?」我微微一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凝神看著她一時驚惶無措的眼睛,溫柔地說:「哭吧,可憐的孩子……」 陳琪的心靈防線立即崩潰了,靠在我肩膀上痛哭了起來。我感覺自己特別能理解她的心情,她是我們這裡的下放幹部中除我之外唯一知道十年禁令的人。即使她的哥哥、她的家庭或許有辦法將她提前調回去,那畢竟是個不可知的未來。現實環境的惡劣、條件的艱苦、人際情況的糟糕,對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來說,都是太過沉重的負擔。哪怕是我,也深深感到負擔這個秘密的痛苦。在金壁輝煌的愷撒皇宮,觸景生情想起北京的繁榮,頓生思鄉之情,恐怕正常人都在所難免。 陳琪哭了好一陣子,哭聲逐漸減弱,漸漸轉為嗚咽。又過了一會,她突然昂起頭來,雙眼直直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地問我:「你對我作了什麼?!」 我聳聳肩,說:「有什麼?只是讓你不再那麼辛苦地堅持著心防,可以好好完全放鬆地哭上一回罷了。這是種很好的精神療法,我又沒向你收錢……」 話還沒說完,陳琪已經給了我一個清脆的嘴巴,迅速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靠,雖然打得不算疼,還香噴噴的,只是這樣對待好心幫她發洩的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我覺得好心沒好報,鬱悶了一晚上,打算再也不理陳琪。 誰知週一上班時,陳琪對我的態度仍然是一貫的冷漠和頤指氣使,好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激烈的接觸,甚至那頓大餐都不存在似的。她這樣的態度,不免讓我懷疑起來,甚至想找巴斯克冰求證那頓飯是否存在,可他又不肯提那件事,說起來就扯到天氣啦、士兵訓練上。那天的宴會就我們三人參加,他倆都不承認有這回事存在,我的記憶就成了少數派報告,不可採信--那看來就是我發了神經、□想出來的。對於具備精神異力的我,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完全可以解釋為什麼我會記得扒雞的味道。 可是,陳琪那時的慌亂無助的眼神,真是讓人回味不已,那也是幻覺嗎?假定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那就讓我感覺到:如果我用心去接觸她,也許會發現她與我所想的完全不同。只是,我暫時沒這個興趣罷了。 3066年4月20日,GDI全球聯合會在三星系統、太空總署的遊說和催逼下,半推半就地通過了三星系統改革方案一號草案。這個草案允許奧維馬斯艦隊提升規模,升級到傳說中的(司徒王制定的從未在現實中產生過的編制)行星攻擊艦隊,即艦隊規模達到足以圍困或攻打一顆有人中等規模行星的程度。具體經費一分錢不給,要奧維馬斯自己去找。奧上將為此連續數月跑遍地球,尤其在日本的財團企業中遊說坑蒙拐騙拿,也遠未找到足夠升級自己艦隊的資金。三星的行星系統則完全不動,要二號草案才可以討論這個問題。二號草案嘛,就要我們奪回阿爾法才有討論的可能了。 洋子還在孜孜不倦地破譯費裡亞人的文字,已經取得了相當的進展。我們現在對他們所知甚少,許多應對方案也難以制定,需要得到進一步的信息才能有所動作。目前的工作就是加緊軍備、準備阿爾法奪還作戰。太空總署因戰事需要,補發了拖欠一年的行星軍費,一時雷隆多上擴軍備戰,熱鬧不已。 這時,我24歲,毫無作為;陳琪23歲,實際上也是毫無作為;巴斯克冰21歲,成為正在成長中的希望之星;其他的人,還沒有進入星空戰場。 GDI還在一邊傾其所有於幻界擴展實力,一邊拿些殘羹剩飯敷衍對付不住伸手要錢的三星系統。 大家都還不知道,星空中的點點戰火,將會怎樣影響我的命運、她的命運、大家全部人的命運。 第四卷星之棄族(完) ※※※※※※ 星之海洋》第五卷 作者:charlesp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一章 突擊前夜 (更新時間:2003-4-3 3:19:00 本章字數:5192) 那次離奇的、不能驗證是否存在的宴會過後,生活保持著一慣的平淡。我的女同事們開始對我有了一點點興趣,可一看我服侍陳琪還是同樣的賣力,於是又愈發鄙視我。雖然鄙視,可也逐漸與我話多了起來。這種情況自然引起男同事的不滿,他們跟我的關係始終保持在零點左右的水準上。好在我一點不在乎這些,因為我對他們同樣沒有什麼興趣。 可我對費裡亞人很有興趣,於是經常跑到軍營裡找人吹牛逼瞭解情況。他們都以為我是負責片區調查的,實際上這完全是我的自發行為,個人興趣罷了。光是從閒聊中得到的情況,就已經相當驚人了。 根據戰場上下來的士兵總結,費裡亞士兵的身體結構應該完全不同於地球的有機生物。他們身體表面都有很厚的能量防禦盾,也就是肉眼可見的體外光芒。這種能量盾的損失會隨時間推移而自動補充,光憑這一點優勢,他們一個兵在理論上就可以當我們的n個來用(n等於幾尚代考證)。龍骨兵的肉搏能力非常驚人,如果沒能在遠距離作戰中擊斃而讓它靠近,就意味著屠殺的開始。這些我也曾親身經歷過,知道絕對沒有誇張的成分。基層士兵和低級軍官有個好處,就是有什麼說什麼,甚少有高級軍官瞻前怕後出言謹慎的毛病。與他們相處,我感覺頗為舒心。 4月底,三星系統召集了所有上尉級別以上軍官參加星際作戰短期培訓班,力爭在未來規模更大的戰鬥中,高級指揮官能夠在現有水準上有大的提升。我雖然給貶到了少尉,可他們還是把我算上了,拉去培訓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的教學手段簡直就像在填鴨,課程排得密密麻麻,一天連晚講座在內上12節課。奧維馬斯和張寧親自來教授星際空戰戰術要點,也不管我們聽不聽得進去或者有沒有必要給我們講這些。中將大人教的是絕對正攻法,類似中世紀騎士團的那種集群作戰、正面進攻。這種戰法堂堂正正,打起來也漂亮,可是前提是擁有絕對強大的物資保障。我邊聽他講,邊想著三星預算在GDI總預算裡連年下降的百分比,因此非常不以為然。 陳琪居然還客串了一回教官,講了一堂地面特種作戰的戰術特點。我一向比較小看她,誰知她講起少量優質兵力防禦和突擊作戰理論還真有一套,不愧是國防大學的好學生。因為講得有理,而且跟我等行星駐守部隊實際結合得緊密,我聽得特別認真,以至於她下課後還表揚我說:浪子回頭,實在不易。看來在她陳局長無微不至不厭其煩的親切關懷下,黃流氓有棄惡從善的趨勢。 我難得當一回好學生,居然給她這麼損我,心裡稍有不平衡。不過沒有當眾跟她鬥嘴,反而一本正經地向她詢問了幾個關於幻界第一次作戰中特種部隊的使用問題。 陳琪為我的好學稍微表示了驚訝後,對我解釋說:特種部隊不是那麼用地——那次作戰最適合用正攻法,用大批量軍隊淹沒過去,可偏偏考慮對方神將部隊的因素過多,使用了多達200支特種作戰部隊合成為2個特種作戰師。這樣做的效果已經被戰場實際證明了是相當糟糕的。打硬仗的正規陸軍派得不夠,特種部隊互相之間又缺乏合作默契,不能在局部地區以少打多,跟對方有神將參與的特種部隊根本沒得拼。 我們的討論很熱烈,又討論的是在地球上根本提都不敢提的幻界大敗仗,因此不一會就圍了一幫人參與進來一同討論這個話題,連新人之星巴斯克冰都來插了兩句自己的見解。奧維馬斯路過聽到了,下了一個結論:「幻界的大敗,根本原因是幻界局的那些傢伙對自己太過自信,又完全不瞭解對手的情況造成的。這是GDI多年的風氣所致,不光是陳老帥,誰去作總司令都是一樣的結果。」我們聚在一起揭以幻界局為首的地面GDI的傷疤,本來是非常犯禁的事,因此大家雖然眾說紛紜,還都不敢說得太過。 中將大人一來就否定了GDI的傳承風氣,這話太猛了,我們都不敢附和他,只是陪著乾笑了一陣。 培訓班結業式上,張寧宣佈:太空總署已經下令組織阿爾法奪回作戰。然而,到底對方還有多少兵種、每個兵種的威力究竟如何,都不得而知。但凡有頭腦的軍事家,都不可能在不知對方根底又對己方力量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貿然出擊。我們無法根據龍骨兵砍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來驗證其實際威力,具體量化的數據必然要交給情報局來搜集。 對於出擊前的情報搜集工作,奧維馬斯中將大人有一句名言說得好:「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就端上槍往前衝,這種爛事,只有幻界局的白癡們作得出來。我們慢慢搞,摸清楚了再說。」話的確是好話,而且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只是又被好事之徒改編後用於風月場所,那就不是奧中將大人可以管束到的地方了。 陳琪自從三月份接替我的位置上任以來,除了開會還沒幹過什麼大事。這回培訓班結束後,奧維馬斯可能覺得她課講得好、有前途,專門指定她負責對費裡亞兵具體數據的搜集工作。陳琪受此重任,回了情報局後便開始冥思苦想具體實施步驟。她想得那麼認真,本來有良心的憐香惜玉者都不該再說什麼壞話,可惜我不具備以上任何一種美德,反而在她閉門研究戰略的時候趁機拉幾個女人曠工打牌。她們向我詢問陳琪可能的動作的時候,我就胡亂造謠。 陳琪研究得真仔細,一連兩天都沒出辦公室。下班也很晚,我給她打好晚飯都等不到她回家就餓得受不了回去了,以至於擔心起來她是否用功過分,會研究到脫髮的程度。我為她窮操心了一陣,便轉而產生聯想和YY,晚上很晚才睡著。第二天早上準備睡懶覺曠工,結果給寒寒打電話叫去開會,真是晦氣! 與我的精神萎靡、眾同僚的面無人色對比強烈的是陳琪那意氣飛揚的臉。她的準備可謂周到無比,地圖都畫了好幾張,貼滿了一個黑板。我睡眠不足,根本聽不進去她嘰嘰喳喳的講些什麼,就走了最短路線,拉著椅子強行擠到寒寒身邊,問她:「她在講什麼呢?」寒寒側眼偷瞧了一下,見陳琪沒往我們這邊看,才低聲快速地告訴我:「她給我們分工準備研究費裡亞各兵種的屬性。」我反射性地說:「好提議!不過不知她準備怎麼研究,是發給函過去叫費裡亞研究了送報告過來還是命他們送幾個實驗樣本給我們用?」寒寒突然迅速地轉過了臉,坐得端端正正的。她這動作我也很熟悉——在學校時,每當我上課與她偷聊天時出現這種動作,隨之而來的必然是一顆帶著教授的憤怒哀怨與仇恨的目標方向是我的首級的粉筆。條件反射實在要不得,我立即作出了擋子彈的動作,卻在同事們的哄笑中想起來這不是課堂,陳琪也不是教授,她手中並沒有粉筆一類的遠程攻擊武器,不由膽氣頓漲。 陳琪覺得我不給她面子,保持著僵硬的面部表情,只有嘴唇微微顫抖,大概不住在暗暗詛咒我。她死死地盯了我足有半分鐘,方才轉臉面向黑板,用光線教鞭指著地圖接著說:「……我們的優勢就是對阿爾法非常熟悉,那裡畢竟是我們原來佔據的地方。我計劃成立專門的抓捕小組,潛入阿爾法抓俘虜回來研究。大家有什麼意見的,儘管提。」她不明白這些人的厲害,我可清楚得很。果然,她這話一出口,底下立即一片嘩然。66一號文件以及之後的66干校雖然本質上是整人運動,給各級領導提供了一個清除異己的機會,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給挑出來的大多也確實是刺頭,起碼是不會對領導惟命是從的那種。我干局長的時間不長,已經深知這些傢伙幹活不怎麼賣力,造反倒起勁得很。陳琪不過就是人長得漂亮,外加身材比較好,其他也不見得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以震服他們的。她的這些個人素質雖然可以賞心悅目,但她的這個提議卻性命尤關,誰有信心和決心就為了她那麼一點個人魅力連命都不要了跑去費裡亞的主場抓人? 我們這邊下放幹部團的理所當然地鬧成一團,連原情報局的一堆雷隆多軍官也發出了不滿的起哄牢騷聲。陳琪給吵得臉色都變了,連連揮手要大家啞巴下來,想了好一陣,才開口說:「你們綜合一下意見,一個個的說。一哄而上,我聽得清楚誰的?」所謂反對意見,想都不用想,就是沒人願意參與這種危險的抓捕小組。至於抓回來之後怎麼研究,那是另外一回事,而且還得建立在抓捕小組成功的把研究對像抓回來的基礎上,是可以拖的。他們不願意出主意,挑刺倒積極得很,一個個都在踴躍舉手發言。這些人可謂虛偽矣,怕死就怕死,也不是什麼特別丟人的事,可他們偏不提生死問題,而是針對陳琪劃的圈圈框框等戰術細節問題來雞蛋裡面挑骨頭。陳琪再怎麼也是國防大學特種部隊專業四年念出來的本科大學生。姑且不管實戰她是否在行,就這圖上作業的理論,她隨便比在座任何一人非科班出身的都要高出不少。這些人不攻擊她的弱點,倒圍殲她的強項,不由使她又是頭暈、又是困惑。 這些人爭論得激動起來,都湧到前面去插嘴,就像一隻蒼蠅——no,是一堆蒼蠅圍在陳琪周圍「嗡∼∼∼嗡」。她畢竟還年輕單純,沉不住氣,給人家幾句話問火了便摩拳擦掌地跟人家爭辯起戰術理論問題來。其實她是過份認真了,大學生又怎樣,你長著有十幾張嘴嗎?沒那麼多嘴,就必然吵不過人家,這不是什麼是非對錯的問題,而是輿論導向的問題。要解決這種尷尬場景,有一個最有效辦法:對這些人許諾,無論出現怎樣的情況都不會讓他們進抓捕小組。這話只要一出口,騷亂必定在10秒鐘內自動平息。可陳琪看不透這些,我一邊在心裡嘲笑她,一邊往會議桌上一趴,開始補起瞌睡來。 我這一覺睡得正安穩,卻突然被一陣狂亂的拍擊面前桌子的震動驚醒。抬頭一看,陳琪已經處於抓狂狀態了,一邊拍著我的桌子,一邊厲聲喝道:「你們都怕死不去是嗎?我做給你們看,看看我這方案到底行不行得通!」我不由困惑起來:她終於覺察到了大伙都不予配合的現實了,還要頂風作案。這女人身材比較好,是否印證了胸大無腦這句話?就她一個人,能辦成什麼事啊,別開玩笑了。 不知服從長官為何事物的情報局諸君仍然在吵鬧不休,我半支起身子,瞧著陳琪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不料這個女人雖然已經抓狂,卻還深諳柿子要撿軟的捏的道理,避開雷隆多軍官那一堆人的鋒芒,轉過身來面對著我們幹部團的說:「白陽和黃而準備一下,明天跟我去執行任務。」他媽的,又是我!我向白陽轉過臉去,看到了一張面無人色的臉。就算少林功夫再了得,大胖的鐵布衫練得多麼牛逼——對方可是連裝甲吉普都能擊穿的角色啊。用血肉之軀,這麼點人深入敵後,想一想也要頭皮發麻。 大胖被硬性指派入送死小組後,心情非常低落,抓著我去買了些鬼飲食回去喝悶酒。他心情很差,又不吃飯光喝酒,不一會就醉倒了。我拖著酒瓶,坐在窗口抽了一陣煙,決心去看看陳琪。她難道就那麼勇猛,一點都不怕已經被雷隆多士兵渲染成魔鬼的費裡亞士兵了嗎? 我有陳琪那裡的大門鑰匙,好方便給她打飯什麼的,所以巴斯克冰曾要求我幹的偷竊她內衣這一事對我來說確實再容易不過——話扯遠了。我沒敲門就開了門進去,她正在臥室裡面的浴室洗澡,只聽見水聲,叫了幾聲也沒有回應。反正我對這裡也熟了,便在客廳裡遊走,窮極無聊地四處觀察。突然發現茶几上放著一小瓶藥,拿起來一看,竟是我曾經用過的抑鬱劑。雷隆多的藥店真是黑店,就不知道進些正常的安眠藥什麼的。我順手把藥全部倒到廚房的下水道裡,放水沖走了。這時,陳琪打開臥室走了出來,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問:「你來幹什麼?沒我許可就開門進來,你活膩了?」她穿著一套很薄的黑色緊身衣,又表現出了賣弄身材的效果,於是我按常例對她行注目禮,以滿足其可憐的虛榮心。誰知她突然看見了我手上的藥瓶,臉色大變叫道:「你幹什麼?!」我皺眉道:「這玩藝吃不得,你來之前我吃了一周這種東西。」我這話純粹是為了她好,誰知卻突然引爆了她心中的一團火,她立即拿我開刀做矛盾爆發對象,氣勢洶洶地衝到我面前,貼近了我的臉,惡狠狠地說:「臭流氓,誰要你管!」我突然覺得好笑得很,轉過身哈哈大笑起來。陳琪繞了過來,指著我的鼻子喝道:「說,你笑些什麼?不說清楚不許走!」這時我的標準回答應該是「不走就不走,那我住下好了」,可我突然不想這麼說。 人如果總是依著規矩說出千篇一律的話,那實在無趣得很。我乾笑了兩聲,仰起頭來說:「人生難逢知己,尤其是你這樣的紅顏知己,所以我發出了一些喜悅的笑容,再自然不過,非常自然。」「誰是你的知己?」陳琪非常鄙夷地看著我,只差說出「你也配?」了。 我怕她被刺激了對我動手動腳,藉故先走開兩步,才回頭看著她說:「我現在非常深刻地體會到,你我都是一樣的人,都在試圖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堅守著自己內心的想法一個人生活下去。可惜,你跟我不一樣,大概作不到吧。」陳琪很快冷靜了下來,不假思索地對我的抒情作出了焚琴煮鶴式的回答:「滾。」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二章 簡單任務Ⅰ (更新時間:2003-4-8 0:39:00 本章字數:8301) 我閉著眼,默默背誦著韋小寶教的大智慧手印口訣,腦中開始想像與費裡亞龍骨兵戰鬥的情景。慢慢的,眼前的真實世界不復存在,自己的所在變幻到了雷隆多背面亞穆林區的荒蕪戰場。現場情況是:一個全身光芒強盛的費裡亞龍骨兵正在對面二十米處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雖然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在自己腦子裡創造出來的,可我還是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在我還很小的時候,遠在我的記憶清晰之前,我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能力。當時我總處在自己的虛幻世界裡,那裡的感覺非常愉快,以至於不想回到真實的世界中。為了這個,我父母焦慮萬分,把我送到了專治自閉症的專家那裡。不知道自己在那裡生活了多少時間,我父母也從來不願意提起當時的事情。偶有涉及,總是肝火很旺地對我發飆說:臭小子,生你出來,我倆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是的,我可以很輕易地為自己創造自己想要的世界。只是從我真正理解了自己的能力那一刻開始,就打心眼裡不願意使用那樣的能力。然而,即使是最小心謹慎地生活,偶爾疏忽間露出的一些與眾不同,都會讓接觸到的人驚恐萬分。如果可以沒有這樣的能力,即使只是在川北區的小市場裡作一個魚販,我恐怕都會比現在幸福得多吧。 一邊在虛幻的世界裡與敵對陣,一邊還可以胡思亂想,這就是我的超人之處。龍骨兵已經衝了上來,大鐮閃著光芒向我刮來。無緣地,我心生了一種恐懼,向後退出一步才開始施展大手印應對。然而龍骨兵得勢不饒人,隨即左鐮從下方挑上來,掃開了我的防禦手印,右鐮勢如破竹地直突而入,正中我的心窩。 我可以看到自己被刺穿在它的長鐮上,一臉死不瞑目地看著龍骨兵的怪臉…… 媽的,不行,得重來。我稍微定了定神,重新開始了在虛空世界裡的對戰訓練。 如果不是第二天可能就要面臨這樣的情況,我才不願意使用這種力量,讓自己處於這個無比真實的虛無世界中。這樣的好處是:我完全不必借助電腦模擬設備,光自己坐在一個地方發呆YY就可以起到實戰的效果。但戰績很差,連戰了五場,因為面對費裡亞士兵,提不起勇氣來,發揮不出實力,都是沒抵擋上兩招給穿膛破肚而死,實在是太鬱悶了。我在虛空中看了一陣自己面目全非的屍體,歎了口氣,開始收神回到現實中。 現實情況是:我給陳琪趕了出來,外面又在搞例行的人工降雨,暫時無處可去,就坐在她家門前的樓梯口上。我回復過精神,正準備掏手絹擦汗,身後的門打開了。 陳琪疾步走出來,差點撞到我,驚呼一聲道:「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我在跳大神。」我如實交代了,隨即用陰森森的語氣警告道:「我可警告你,下次你再這麼冒冒失失的衝過來,小心會被弄得魂飛魄散,神遊虛空。回不得人間。」陳琪大不以為然,冷笑道:「你除了給人催眠,讓人頭暈眼花之外還有什麼能耐,甭吹了。」我知道她想激將我,只是我也沒有任何必要給她證明此事,站了起來,回頭問:「這時候你出來幹什麼?」 原來是我跟大胖吃鬼飲食太晚,沒給陳琪打晚飯。她空等了我不少時間,結果給我兩手空空的上門還氣了一回,現在是準備出去吃晚飯。我稍微表示了一下反省,說:「我請你吃,不過愷撒皇宮的請不起,就鬼飲食吧。」 鬼飲食一條街的老闆們都已認熟了我,可從沒人見過陳琪,有幾個還順便猜測了一把她是否是我新勾引的馬子。要是往日給陳琪聽到他們說的這些小話,肯定沒完,但她今晚也顯得心事重重,全然沒有聽到那些竊竊私語的議論。我隨便點了兩碟滷味、一大份北方水餃,又要了些清酒。等到都點完了,才很沒有誠意地向陳琪請示:「明天要行動,現在喝酒當否?」難得陳琪也有好說話的時候,她隨意地說:「反正到阿爾法的路程要15個小時以上,喝點低度的也無所謂。」我頓時起了向她告密大胖爛醉的事實以測試她的忍耐程度的想法,不過為了保證往後晚間的安眠,還是盡力按下了這股衝動。 我吃喝了一下午,這時還不餓,隨便吃了幾口滷味,便放下筷子開始飲酒。雷隆多的夜空裡沒有月亮,無法使人詩興大發,缺乏將酒對月,哀嚎幾聲的道具,我也難以發瘋。好在身邊尚有美女相伴,此情此景還不算過於淒涼。陳琪吃像文雅,效率卻奇高,不一會已將點的東西掃光,也開始喝起閒酒來。我與她隨意聊了幾句,覺得無力將如此無趣的對話繼續下去,便住了嘴喝酒。陳琪見我不說話,問我:「你怎麼啞巴了?上班時間我看你整日往內籐、松田那邊跑,廢話多得很哪,隨便說說話吧,我悶得很。」 可我無意跟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囉嗦。這句話雖然沒有說出口,答案卻像是寫在了臉上,陳琪露出了悻悻不已的神色,轉過頭去,說:「你既然不識貨,欣賞不來正宗天下第一美女,那你這時又想誰陪在你身邊,像我這樣坐在你旁邊陪你喝酒?」 陳琪自視極高,這個我是清楚的,但她也不至於當著人面就大吹大擂自己是哪裡的第一美女。可見酒精害人,多少都能亂性。我輕輕一笑,說:「天下第一美女坐在身邊,我哪敢有所它圖?」這話嚴重的言不由衷,可陳琪聽得高興起來了,不但重新轉過臉來,還往我這邊坐了點,問:「其實你騙我的是不是?這時,你大概想要你那個很差勁的女朋友趙影將軍陪在你身邊吧。」 「話說的不錯,可你加那麼多誹謗性的修飾詞幹什麼?」我忍耐住即將發作的脾氣,試圖從學術角度上改變她的發言。 「那女人是很爛,我看你也可憐,好像什麼都不知道。」陳琪突然興高采烈了起來,拿過杯子連倒滿三杯:「你一口氣把這些喝了,我告訴你許多故事。」 她的話太過了,突破了我的忍受極限,我被激怒了。突然間,我收回了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神色,用極為凌厲的眼神向陳琪瞪去。她自從上次結結實實地吃了我一次催眠之後就一直對我保持著高度警惕,一看不對,立即舉臂擋住眼睛跳了起來。因為來得太突然,把幾個酒杯都掀倒了。我看得好笑,心中鬱悶去了大半,說:「你不要在我面前說她的壞話,其他的都好說。」陳琪悶哼了一聲道:「你想騙我拿開手好吃你的催眠嗎?我可沒那麼笨。」 我聽了她這話,奸笑一陣道:「管你擋不擋住視線,也擋不住我的精神攻勢,要不要試試看?」陳琪遲疑了一下,說:「不要太恐怖的話,也可以試試看。你準備讓我感覺到什麼?」我立即張牙舞爪地唸咒道:「你是個妓女,你是個妓女……」這一招虛言恫嚇對女性非常管用,她立即作出防衛動作,潑了一杯酒到我臉上。 陳琪大概怕我藉機發飆,真讓她墮入虛空世界當個萬人騎,很慇勤地掏出手絹來讓我擦。這種踢上一腳摸上兩下還問人家疼不疼的做法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要不是她眉目如畫,有如天工雕物,我肯定已經不分男女地衝上去把她打成熊貓眼了。擦了好半天,總算稍微收拾狼狽,決心說些正事,便問她:「計劃是什麼,該給我說說了吧?」陳琪一聽談到了工作上的事,立即又假打了起來,說:「你一個少尉,沒必要知道那麼多。」我心中連呸她陳家祖宗到了陳後主,一邊假意領受了她的教誨,又說:「怎麼去,總可以透露少許吧。」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能不能打?只靠白陽一個人上,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不好辦了。」 其實,我們再怎麼能打,跟龍骨兵都沒得一拼,那根本就是不同生物的種群差異,就如再兇猛的狗也打不過犀牛。我乾笑著搖了搖頭。陳琪面露憂色,說:「希望途中不要出什麼意外吧。」 「腦殼有包。」我用四川話嘟囔了一聲,卻給陳琪聽到了。她很曖昧地眨眨眼,問我:「你有什麼意見,狗狗?」 「途中?雖然那邊的空間跳躍門已經被奧維馬斯艦隊封鎖了,可阿爾法上還至少有 100架以上的費裡亞飛機,我們怎麼接近阿爾法?」我忍不住問。 陳琪露出「一付你的問題早在本小姐算中」的表情,使我非常不爽。她笑瞇瞇地看著我說:「奧中將撥下了隱形登陸機的樣品給我們,電磁隱形時間可以長達150分鐘。 你說夠不夠用了呢?「 她的眼神太怪了,就像看一條無知的狗。對此我倒不怎麼在乎,她也就能在我面前發發飆而已,就當為後世積德作作好事。而且我心中不休止地罵她小婊子,也算扯平了。 兩個人相互對對方的名譽權心懷不軌,其間氣氛立即變得怪異起來。我隨便喝了幾杯,便接口要回去早點準備行裝並休息跑路回去了,把陳琪丟在那裡買單。回到宿舍,酒勁上頭卻僅僅才高五斗,少了三斗--因此吟不出半句詩。作詩不成,意淫倒是我的強項,便開始意淫著陳琪付不出帳給人逼著飯債肉償的情景。正想到得意之處,突然想到自己已經遠離人間的花花世界,在這裡當了半年和尚了。所謂意淫,全然是心魔作祟,於是又把白陽的法華經拎出來念了一陣,念得白陽惡夢連綿、夢話不斷,全是牛頭馬面你們那裡跑一類的豪言壯語。只是不知道他真遇到牛頭馬面甚至小鬼時有沒有這麼牛逼。 第二天凌晨,我們來到軍用空港準備出發。這次行動上面給我們特別關照,發下了還在試驗階段的許多裝備。正因為樣品總是稀少的緣故,連個替換的都沒有,更別說再拉幾個雷隆多步兵跟我們同行了。我最感興趣的是那套鬼魂式(ghost)特種作戰服,以sitee聚合物製成,搭載電磁隱形發生器,步兵穿上後可謂神出鬼沒。很早以前我在黑貓技術論壇上看到過這東西的傳說,據說是為了對付天界開發的。誰知這種隱形技術就能讓咱們自己看不見,天界的隨便一個有靈力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當年看來純屬一個掩耳盜鈴式技術,於是中止了研發。最近在對阿爾法火力偵察中,科研單位空投了幾個廢棄多年的樣品假體過去,結果費裡亞對開了隱形的假體毫無反應,從而試出這中隱形技術對費裡亞有效,才又開始加班加點的研究。 這套作戰服有伸縮性,非常緊身,我身材適中,穿著都有些費勁。好不容易穿好了,白陽才穿到小腿--沒辦法,他身體比我粗兩倍有餘。一時無聊,我便坐在一邊開始遐想可以用來幹什麼壞事。一瞬間就想到了可以用於浴室偷窺及製造最強電車癡漢,簡直威力超群啊。好在這衣服的尺寸是為我們定制的,大一號就穿不了,不然我有了這種既有利作戰又有利作淫賊的變態裝備,巴斯克冰準會跑來一借不還。 這時陳琪在外面喊。我出去一看,她把頭髮盤了起來,戴上了頭套,緊身衣效果與往常一般的耀眼。她把裝備袋裡的其他配件都往儲存櫃裡塞,好像不打算帶上。我沒見過這些,便一一的虛心請教:「這個像是望遠鏡的前半截的紅色玩藝幹嗎用的?」陳琪頭也不回地說:「空間核聚變彈的引導裝置,加裝在ghost眼鏡上的,這次用不著。」我又埋頭在包裡找了一陣,問:「怎麼沒槍?我們總不可能就這樣空著手上陣吧。」陳琪苦笑了一下,說:「還沒研製成功,這次沒法帶了,好在也用不著。據說在研製配套的專用EMP槍,對生物殺傷力比較低,但是可以重創電子機械。」我一聽連遠程打擊武器都沒有,更加犯愁,說:「那我回局裡一趟,拿兩支衝鋒鎗過來。」陳琪臉色一沉道:「怎麼,想溜?!」我給她猜疑得沒奈何,攤手道:「你那麼說就算了,或者你出個證明,我們在機場守軍處借兩支防身也好。」 我好像太婆婆媽媽了,陳琪露出了厭煩的神色,說:「算了,反正也用不著。我們根本不會有戰鬥的機會出現,只是個特別綁架任務罷了,你太過神經過敏了,哪裡像個男人?一邊坐著看鬼魂作戰服說明書去!」 這個女人明明是故意跟我為難,我雖然稍微囉嗦了點,但提出的意見絕對沒有什麼問題。可她已經堵上了我的嘴,我只好聽她的話坐一邊看說明書。鬼魂作戰服的隱形功能確實妙趣無窮,而且比去修煉當忍者一類會障眼法的輕鬆容易得多(同時我想到了忍術那些小法術的障眼法並非真正隱形,在與異種生物的戰場上多半沒用)。但這些電磁隱形技術的共同特點都是非常耗電,一旦運作起來,峰值功率很高,遠超過電源的輸出功率。小腿和腰帶上掛接的三塊微型燃料電池雖然電量充足,但功率不夠,得靠儲備的電能供應隱形等任務的需要。儲備電能很少,以電量計上的讀數看,極限只到150點,只要開啟隱形,就每秒鐘耗一點。一旦電量低於25點就無法維持隱形狀態,得讓燃料電池自動充電才行。這個算術題好算,也就是說滿能量狀態能持續隱形2分鐘多一點。嗯,我怎麼總覺得這樣隱形的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效果啊。 一切準備妥當,我們登上隱形登陸機起飛了。隱形登陸機的工作原理與ghost作戰服非常相似,雖然電能儲量大,但隱形花費的功率更大,因此也無法長期隱形,只有接近阿爾法引力圈了才捨得開啟隱形。電磁隱形開動之後,不但目測無法看到,連一般的中低功率雷達都根本發現不了,安全係數應該是比較高的。 我們都不會開飛行器,或者說,雖然都拿到了駕駛執照,但都沒有牛逼到認為自己的駕駛技術可以對自己的性命負責。奧維馬斯特派了兩個戰鬥機飛行員來給我們駕駛,我們三個在後面的艙室休息。這種小型登陸機有尋常的一個中學教室那麼大,除駕駛艙外,左右兩側各有一個乘員艙、後方有一個很小的救生艙,中間的過道很狹窄。上了登陸機,陳琪就開始給我們講解她的戰術計劃: 「這個地方是阿爾法中心區,估計敵軍主力都在那裡。我們不能在那裡與他們糾纏,那是攻堅階段步兵的工作。」陳琪蹲在甲板上,指著攤在地上的地圖對我們講解:「你們看,阿爾法與雷隆多的地形非常接近,面對遠端跳躍門的一側荒無人煙,而且地形很差。這個位置,36區有一個觀測中心,根據上次奧維馬斯艦隊的火力偵察,他們在這裡設有一個防空陣地。這個觀測站離中心區很遠,覆蓋的區域又大。它們如果出來巡邏,人數一定很少,說不定會出現單兵巡邏的情況。我們埋伏在這座橋附近,一旦發現敵人,立即進行抓捕。」 雖然曾經給情報局諸君們大肆誹謗過,但這計劃好像確實不錯。抓捕必須的電磁剝離彈、強力麻醉劑等也都準備好了,活捉一個龍骨兵應在情理之中。離進入阿爾法空域的時間還早,我們分頭回艙室休息。她是領導,又是千金小姐,一個人獨霸一間,讓我和白陽去擠。大不爽之下,我又在心裡罵了她N次小婊子。 大胖體積太大,我跟他在那麼一張行軍床上實在無法躺下,只好都盤膝打坐。大胖打坐還要念金剛經,所謂假和尚唸經包含禍心,大約就是如此。從拘留所裡放出來後,我從未有過如此多的閒暇時光,便開始補野雞氣功的功課。運轉了兩回,感覺到我的功力已經遠勝當年。究竟達到了什麼級別,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沒法參加什麼神將級別等級考試。可是雖然功力已經提升到當年不能想像的地步,卻總有種後繼乏力的感覺,一定是某種關鍵還沒有掌握吧?當年韋老頭給我講到高深之處,我都懶得聽,現在才有少許後悔。 整個飛行途中,我把時間都花在了練功上。這種行為雖然跟考試前臨時抱佛腳差不多,卻總比完全不抱要好些,而且多少能有點收效。麻煩的是,現在野雞氣功已經完全沒有靜心滌念的功效,練的週期多了,反而精神變得狂燥了起來。進入阿爾法引力圈後,我停下練功,開始慢慢壓抑心情。陳琪和白陽見我臉色非常怪異,都不敢惹我。我們下了飛機後,一直到進入埋伏地點,我才慢慢把心情平復下來。 我們來到預定的埋伏地,一座乾涸的河流橋下。大胖和我一起用行軍鏟刨了個坑,都蹲在裡面開始守株待兔。可惜坑挖得太小,如果陳琪加入,我們只要動一動就將構成對她的性騷擾;就算只有我和大胖在裡面,也會擠得難受。於是這個由大胖出了70%的勞力挖的坑就給他一人用了,我和陳琪都爬到接近公路的地方去候著,輪流用潛望鏡向上觀察。這麼候了個把小時,我實在閒得無聊,取出ghost眼鏡戴上試用。這東西除了有光學+數字變焦望遠功能外,還可以協助裝備電子射擊協助系統的槍支進行模糊瞄準,對槍法差的人很有用處,我感覺是沒什麼用啦。翻過來仔細查看,發現靠近額頭的地方還有兩個點觸式接頭,一時猜不出幹什麼用的,便問陳琪:「這是什麼?」 陳琪回過頭來看了看,說:「這是接ghost魔眼的,圖紙上的產品,預留了設計接口,現在樣品都還沒出來。」陳琪見我一臉茫然,向眼睛作了個切割的手勢:「把你的狗眼挖出來,換裝一對電子眼。可以透視一米厚的水泥,無遮擋視距長達7公里左右,光學變焦可達的無失真視距也能達到650米。」 「我靠。」我禁不住摀住眼睛:「上頭還是別突發奇想號召我們裝這種天眼比較好。」 我正準備繼續翻別的裝備,突然陳琪的身影消失了。耳機裡傳來她的聲音:「有目標接近,快下去抄傢伙上來!」我連忙也打開隱形開關,自己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頓時消失了。爬上坡到公路邊上,遠遠看到個影子,不甚真切。戴上ghost眼鏡一看,600米外走來兩個龍骨兵!我們預計是抓一個,來的人力也不足,這可怎麼辦?陳琪見我沒有動靜,輕聲喝道:「你愣著幹什麼?快去!」 「是兩個,怎麼辦?我們連常規武器都沒帶,無法放倒兩個的。」我還是一動不動。 「兩個都要。」陳琪堅定地說。 這時,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兩個龍骨兵的模樣。一個是普通的小兵,另外一個非常像那次突擊咖啡館的龍骨兵中的帶頭英雄,是個小個子的綠色龍骨兵。它身上的綠色光芒明顯比另外一個小兵要厚重許多,這傢伙惹得起嗎?在陳琪的連聲催促下,我下去扛了電磁剝離炮上來,瞄準了它們,可實在沒把握對開炮後的情況負責,手指按在發射鍵上就按不下去。陳琪默數到了100米距離,下令道:「發射。」 「喂,麻醉劑只帶了2升。我聽他們掃蕩亞穆林殘餘敵人的士兵說過實戰效果,好像就能麻翻一個,兩個恐怕不夠啊!」我再次苦口婆心地提醒陳琪。 「少廢話。」陳琪輕蔑地說:「這是命令,狗狗,聽主人的話!」 媽的,我無話可說,只得重新調了一下射擊參數,按動了發射鈕。這門炮其實就是一般的單兵無後坐力炮,搭載了特別的電磁剝離劑彈頭。一道白煙從路邊我們藏身的地方直竄向橋頭,在兩個龍骨兵面前爆炸了。一片白霧捲過,兩個龍骨兵身上的能量護盾立即被完全剝離,光芒全失。陳琪早把麻醉彈配好了,立即配以兩個點射。那兩個龍骨兵遭到突然襲擊,連反抗的動作都沒作出,就中了麻醉彈,原地掙扎搖晃了一陣後倒下了。 這任務進行得非常順利,遠不像我烏鴉嘴預言的那麼艱難困苦。陳琪關掉了隱形,向他們走去查看戰果。我也現出原形,招呼大胖上來扛肉票。可還是放心不下,追上陳琪說:「你怎麼想的?還是應該小心為上。2升的劑量想麻倒兩個龍骨兵真的不夠,我聽那些士兵談論的多了,他們上次突然遭遇了龍骨兵後,彈藥不足,用麻醉彈打過的。我算了一下比例,這回的劑量恐怕藥力持續時間不到一個小時,我們連阿爾法的引力範圍都還沒飛出去它們就醒了,更別說這綠色的還格外厲害!」 陳琪站住了,轉身指著我的鼻子說:「你給我住口。我只相信數據,不相信你去侃大山得到的小道消息。你可知道這麻醉劑多麼厲害?只要半升,連大象都能毒死!我已經特別加了量了,你是不是想試試看威力?只怕要不了半試管就把你麻成個終生白癡!」 我摩拳擦掌地準備跟她大鬧一場,這時大胖上來打圓場道:「兩位,兩位!你們都是領導幹部,顧點臉面不要吵了。現在身處險地,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陳琪向登陸機發出了接應信號,得到了接應點的坐標。那裡離我們不算太遠,但時間有限,再吵下去就來不及了。大胖一把將那個綠色的龍骨兵扛了起來,轉身向接應點走去。我和陳琪互相吹鬍子瞪眼地合作抬起另外一個龍骨兵追趕他。可是大胖幹這種重體力活比我們效率高得多,沒到兩分鐘將我們拉下很遠。我這邊又處於不平衡狀態--陳琪已經算是竭盡全力,可也只付出了20%的勞力,這個龍骨兵基本算我一個人在抬。我一時發怒,把陳琪趕到一邊空手走路,自己獨自奮力拖著龍骨兵追趕大胖。白陽見我與他競賽,竟然高興得哼起「大姑娘鑽進了青紗帳」這種小調來。 不一會,我們找到了接應的登陸機,這個任務似乎就這麼順利完成了。把裝備和龍骨兵都拖上登陸機後,陳琪挑釁地對我說:「我說過,這是個簡單任務,不是嗎?」 「全是您高瞻遠矚,部署得好。」我很屈辱地回答道。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三章 簡單任務Ⅱ (更新時間:2003-4-17 15:36:00 本章字數:6348) 登陸機起飛後,我自覺閉上了烏鴉嘴,不再作那倆龍骨兵會醒來的預言了。這麼小的空間,別說我們沒有武器,就算帶了武器,也跟直接肉搏沒有兩樣。我可不希望死在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接地,那簡直是最窩囊的結局。雖然我的推測結論沒有改變,我也只有接受現實,祈禱最好一切就如陳琪設想的那樣進行。 剛才說過,乘員艙室很小。來阿爾法的旅程中,陳琪利用職權獨自霸佔了一間。 但現在情況不同,讓她一個人看守龍骨兵顯然不現實。我們的體積比從大到小依次為:陳琪(中)、我(中+)、白陽(巨++)。那個普通龍骨兵個子稍大,綠色的稍小。分房看守就那麼幾種排列組合方式:1.陳琪&白陽(這樣的話,一個龍骨兵都放不進去,得讓我跟倆龍骨兵擠另一間,別說我不幹,陳琪也不會願意跟大胖去擠) 2.我&白陽(陳琪一人看守兩個龍骨兵?槍斃) 3.我&陳琪+普通龍骨兵,大胖+綠色小龍骨兵 很明顯,只有方案3可行。要是別的任務,我說不定還要狼嚎幾聲,增加陳琪的心理壓力,可現在情況緊急,浪費不得半點時間,分出組合後就各自進房間看守了。我把龍骨兵推在一邊,自己坐到另外一邊的地板上,跟龍骨兵抵足而坐,把床讓給陳琪好讓她可以躺著休息。她對我如此紳士風度感到吃驚,但最後也沒說什麼。 我坐在角落上準備打坐,但尚未凝聚精神,突然嗅到一縷來自陳琪的芳香,一時遐思如天馬行空,瞬間傳閱2個傳送門和95光年的空間回到地球上,想起跟ferrari共處的時光來。說起來不好意思,我為了跟ferrari相處,竭力扮得老成持重,但自己確實只有這麼大年紀,直到現在還不滿24歲。與女孩上床的個案雖然以我的年紀來說已算不少,但總次數和時間確太少。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我居然想起這些荒誕不經的念頭來。想著想著,往側向牆壁睡著的陳琪背影看了看,突然心中一蕩,產生了一種偷吻她一下的想法。 不行不行,最近心魔太盛!我甩了甩頭,竭力穩下心思來,閉上眼默誦起經文來。這時,最好的消磨時光轉移注意的方法就是將自己丟入虛擬空間,完全能在精神上無比真實的YY一把,而且YY對手是誰都可以,也不會產生什麼實質性後果讓人家對我動刀動槍。這種勾當我也試過——只是醒來後心裡會更不好受,所以很少這麼幹。更何況現在龍骨兵就在旁邊,指不定出什麼事。到時不能及時醒來就壞了,所以我只有保持清醒。既要清醒,又要坐懷不亂,難度稍稍有點高。 我正胡思亂想,突然陳琪說了一聲:「你過一個小時叫我,我們輪流看守,換著休息。」她非常難得用不帶鄙視傾向的口氣跟我說話,而且這麼溫柔。我不由聽得一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好的,謝謝。」於是又無話,陳琪好像真的睡著了。因為她剛才對我說了句相對溫柔的話,我胡思亂想得更加厲害了。我知道這樣不好,也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毫無地位,而且地面上還有自己思念的人。但是就是心浮氣燥地難以平靜。我玩遍了從憋氣到數手錶秒針等一系列中學時上課消磨時間的方法,方才湊夠了一個小時,把陳琪喊了起來。自己躺到她剛才躺著的地方,聞到香氣更濃,心裡就更是遐想聯翩。如果這個女人長得醜一些,那就完全沒這些問題了,因為她一向對我很差。可是就是因為她漂亮,吸引著我作為男性的本能——我不由為天下男性悲哀起來。 如此胡思亂想,第一個一小時,我幾乎沒睡著。這時,登陸機已經離開了阿爾法的引力範圍,關閉了隱形系統,開始以巡航速度返回雷隆多。陳琪上床去睡覺,我不敢老看著她的背影,怕從思想上犯嚴重錯誤(行動上暫時還控制得住自己)。這麼小的艙室,除了陳琪就是龍骨兵,我只好一動不動地把龍骨兵看著。到看得眼皮都酸痛的時候,第三個小時終於結束,又該叫醒陳琪了。我邊叫她邊突發奇想,說:「我們該帶付特製的大手銬來,把它們銬起來再帶。」陳琪還有點沒睡醒,嘟囔道:「別當事後諸葛亮了,快去睡吧。」這一次因為看龍骨兵看得太累,我的精神很快放鬆了,迅速進入了夢鄉。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感到一種精神的擾動,而且是一種從未感受過的精神類型。這種感覺難以言明,我立即集中精神跟蹤了起來。不錯,絕對不是人類的精神波動,這間艙室極小的空間裡,開始出現了除我和陳琪之外的第三方精神存在! 不會是鬼魂,我也不相信鬼魂,那是什麼就很明顯了。我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面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準備應付著隨時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一面準備慢慢坐起來。正在這時,那個龍骨兵突然動了一下,大鐮壓到了已經有些在打瞌睡的陳琪腿上。她短促地尖叫了一聲,頓時跳了起來,連跳帶爬地衝上床來躲在我背後,雙手緊抓著我的肩膀。我回頭看看,她嘴唇都嚇白了,從緊貼在我背上的胸脯處傳來了急促的心跳。 我很想往後擠一擠,可現在不是佔便宜的時候。我把ghost手套戴上,慢慢下床,走到龍骨兵跟前,翻開它的眼皮看了看。雖然我並不怎麼熟悉醫學,但精神學科方面卻很有些無事自通。它的眼球顏色開始慢慢恢復,而且逐漸出現了隨機的轉動,我感應到的精神波動也越來越強——我回過身,對陳琪搖了搖頭道:「他肯定會在著陸前醒過來的。」陳琪呆了一下,突然跳起來衝向門口。我也同時想到了另外一側艙室的大胖。 我來到對面艙室時,只見大胖滿身之血地在地上抽搐,身子一隱一現,看來隱形裝置都給打壞了。我衝到他面前查看了一下傷勢,見他胸口有一條很長的傷口,但不算太深,便問:「可挺得住嗎?」大胖咬住牙奮力點頭,又喘了幾口氣才說出話來:「我有護體神功,傷不至死。你快去幫陳琪,那個綠的跑到駕駛艙去了!」就如同在為大胖的話作註解,機身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我一頭撞到了門上,幾乎撞暈,跌跌撞撞地爬到駕駛艙,只見門口就有飛濺出的鮮血!往裡一張望,兩個飛行員都給砍得支離破碎,綠色龍骨兵正瘋狂地揮鐮剁著儀器。我套上ghost眼鏡,只見陳琪隱了形跪在一邊角落處,手中拿著一支馬槍(我們當年軍訓時初次見到MAGNUM54式海軍左輪,都為其威力和巨大的造型震驚。聽教官說能輕易打死發狂的馬,我們就給其取名為馬槍)對準了綠色龍骨兵,但好像猶豫不決,一會舉起,又一會放下。我走過去一把奪過馬槍,正準備對綠色龍骨兵開槍,她伸手抓住了槍管,按了下來。我瞪著她,說:「讓開。」「要活的。」陳琪反瞪著我。 「你不要命了?他把操作系統破壞了,我們怎麼回去?!」我向陳琪揮了揮拳頭威嚇道。 她猶豫了一下,說:「手動操作系統沒那麼容易破壞,我們總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你還能隱形多久?!」我硬頂了回去:「貪圖一時之功,就不顧別人的死活了嗎? 你不把我當人,只當條狗看待。可大胖的命是你的嗎?!「陳琪語塞了。我伸手推開她,走近過去,用槍幾乎抵著綠色龍骨兵的後背開了一槍。這槍威力太大,子彈射出後,我的手臂給震得高高抬起。一股藍色的漿液隨著子彈從綠色龍骨兵胸口突出,把駕駛台打了一個深深陷入的坑。綠色龍骨兵發出了刺耳的慘呼,雙鐮在空中亂舞了一陣,突地倒下了。我鬆了一口氣,關閉了隱形,走過去問陳琪:」你開還是我開?「好像對於開飛機,陳琪比我更有把握。她也顯出身形,急忙坐到駕駛台前調整起來。自動駕駛儀已經給破壞了,她手忙腳亂地切換到手動駕駛,調整了好一會,終於將航向定到了正確的位置。我看著她調整到良性循環,心口塊顆大石落下。正準備脫下頭套擦一把汗,突然身後發涼,全身汗毛倒豎,這種感覺並不陌生,那是極其危險的預兆!我本能地身子向右一側,身後綠色龍骨兵的大鐮擦著肩膀劃了過去,直衝前方毫無反應的陳琪而去。這時我正在半空,失去重心,無論如何都不及相救。情急之下,運足氣到足尖上,一腳把陳琪坐的駕駛台椅子下端的鋼結構踢斷了。她仰面摔倒下去,那一鐮正從她鼻尖上方劃過,把飄在半空不及下落的頭髮齊刷刷地削去一大片。 我倆好歹都是正規軍事化院校出來的,動作不慢。剛一落地,都立即開了隱形,翻滾到一邊朝外爬。我一邊爬,一邊心裡大肆詛咒陳琪跟我抬槓,不帶常規武器來。 這綠色龍骨兵零距離挨了一發馬槍的高爆彈,只怕連半條命都不剩。恐怕只要有支微沖,就能輕鬆幹掉它了。我悄聲問她:「馬槍呢?」陳琪向綠色龍骨兵指了指,只見它正把馬搶踩在腳下。我只有叫苦!陳琪悄聲說:「靠近逃生艙的牆壁上有支消防斧,去拿。」我哼哼了兩聲,說:「我腳斷了,你去。」陳琪回頭一看被踢成兩斷的座椅鋼柱,小小驚呼了一句道:「真的是你幹的啊?!」敵人就在面前發飆,我們倒趴在地上閒聊了起來。突然那個綠色龍骨兵一陣晃動,又摔倒在甲板上,原來只是垂死掙扎啊!我衝上去又聚足功力踢了它一腳,把它直踢得滾到了一邊角落上,還是毫無反應,看來終於死了!我抹了把汗,示意陳琪快回去操作。她見我突然具備了黃金右腳,不免大驚小怪,邊操作邊說:「黃而,你的腳有點厲害啊。光憑這個,也能進中科院了。」我洋洋得意道:「我從小就覺得科學家很牛逼了,怎麼,腳勁厲害也能進去研究什麼啊?」陳琪邊笑邊說:「是被研究啦,白癡。」她的椅子已經給我踢斷了,只好站著操作。我又跑她後邊去看她操作,實為可以順便聞聞香氣,變相的偷香竊玉。就憑這種表現,便可證明我的意淫症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陳琪調整了一下,完成了全部變向程序。登陸機這時完全脫離了阿爾法的敵軍控制空域,來自費裡亞空軍的威脅可能已經不存在。我跟著她罰站,突然有些明白了小淫賊當年調戲楊嵐的動作——那種試圖接觸而始終不接觸的動作的真實用意。雖然無法簡要地說清楚,但我幾乎可以理解到他的想法,並且產生了一種效仿之的想法。 不過,陳琪要知道我那麼幹,一定會把我打得滿臉花…… 陳琪的身影慢慢的在舷窗玻璃上倒映了出來。她的隱形時間已經到了,電量殘餘不足以維持。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電量計,也只有30點,馬上也要無法隱形了,好在現在已經不再需要——剛產生了這種念頭,身後一個綠色的影子蹦了起來,直向這邊衝來……我靠,原來是在裝死啊!它大大攤開了雙臂,雙鐮如風急速刮了過來!! 實在沒有心理準備,要想作出什麼最佳反應已經沒有時間了。我這時僅僅轉過身來,跟陳琪背靠著背,毫無後退的迴旋餘地。現在我能作的不外乎兩個選擇:1.我還在隱形狀態,它沒看到我,這一下是朝著陳琪來的。我大可就地一滾,爬到一邊去抄馬槍來反擊——但陳琪肯定要給劈成兩半。 2.……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這種時候,根本就沒時間來計較成敗得失,更多的是本能性的反應。我一邊咬牙,一邊已奮力舉起雙臂,手指連續彈動,瞬間按出四個雷之封印作防禦。但我深知這玩藝根本擋不住的。心中焦慮之下,突然感到手臂上感覺與以前不同。定睛一看,雙臂竟發出了燦爛的金色光芒!它雙鐮輕易突破了雷之封印,結結實實地砍在了我的雙臂上,居然火星四濺,我的胳膊卻絲毫無損,甚至不覺得痛! 雖然毫髮無傷地擋住了龍骨兵的攻擊,但它的力量太大了,把我沖得向後一退,把陳琪擠得趴在了駕駛台上。我知道她一向看不起我,而且認為我不是好東西,同時非常清楚她這時第一反應是什麼——一定是以為我在企圖非禮她。她大叫著「色狼」轉過身來,卻看到黃二本人給壓得搖搖欲墜,綠色龍骨兵的face離她不過一米遠,這才發出了真正恐懼的尖叫,幾乎把我耳膜震破。這種聲波武器威力不差,但對目前形勢沒有什麼幫助。我一邊奮力向前推動手臂,一邊收腹挺腰,竭力讓出些空間來讓她溜了出來。我不知道這突然發飆的自己無法隨意控制的外氣能維持多久,一旦外氣突然消失,我肯定是連胳膊帶身子給剁成兩半。 我們僵持的時間不長,可我感覺度秒如年。陳琪跑去撿馬槍,因為手抖得太厲害,居然子彈落了一地,手忙腳亂地撿了一兩顆,上子彈也磕磕絆絆地上不上去。我一邊奮力抵抗著面前的強大壓力,一邊側臉看她的愚笨動作,不由悲從心來,不可斷絕。 我的電量儲存也不夠了,慢慢現出了身影。這時大胖掙扎著撞進駕駛艙來,手裡拖著消防斧。可他實在太過逞強,一進來體力衰竭,倒在地上。不但沒起到支援的作用,反而增加了一個活靶。綠色龍骨兵攻我不下,立即轉身向大胖揮鐮劈了過去。 我一直認為自己的力量已經到了極限,可這時不知怎麼突然爆發了一股蠻力。大喝一聲向前撲去,雙臂鎖住綠色龍骨兵的大鐮,一伸腿把它絆倒,再猛喝一聲,身體裡突然又湧出了一股神力,就那麼鎖著它的手鐮將它拖出了駕駛艙。陳琪見機快,迅速衝上來側身跳到我前面,把逃生艙打開。我強行按住拚命掙扎的綠色龍骨兵,把它拖到逃生艙門口,連推帶踹地將它踢了進去。陳琪手指飛動,鎖上了三層密封鎖。這回它就算再厲害三倍也出不來了。 幹完了這些,陳琪突然用一種看耶穌的眼神看著我。我這時才感覺到心跳太快,起碼已經到200多了,非常不舒服。一邊按著胸口,一邊慢慢躺倒在甲板上伸平了手腳休息。用天旋地轉已經不能形容我這時的感覺,那一陣陣的星星從眼前飛過,簡直讓我感覺自己已不在人世。這麼神遊太空了好一會,突然肋上挨了一腳。我本能反應以為綠色龍骨兵又comeback了,一邊心裡叫苦「還有完沒完」,一邊仍非常敏捷地滾到一邊,順手開了隱形。抬頭一看,卻見陳琪怒氣沖沖地站在對面。她已經去掉了ghost眼鏡,看不見我,伸手大概指著我的方向罵道:「死黃而,你給我現身!你怎麼敢幹那種事,你負得起責嗎?!」我懂她的意思,在去大胖艙室查看情況之前,我把另外一個普通龍骨兵用火之裂印打死了,只是想不到她這時就跑來找我的麻煩。關掉隱形,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將身子挺得直直地,挑起眉毛已居高臨下的倨傲姿態對她說:「是我殺的,怎麼著,你槍斃我?」我從來沒有如此在陳琪面前拽過。自從我卑賤地認同了賭約的結果,答應當她的dog之後,最多不過跟她耍幾句貧嘴。陳琪一時不能接受我這樣的態度,但看了我剛才的超人表現,心裡又沒底,退開一步才壓住火氣和音量說:「我們冒了多大的險才抓住它們。你殺了那個小兵,萬一我們不小心把綠色的又殺了,就沒有活體標本了,我們這一趟不等於白跑?」我渾身疲倦,實在無法跟她辯下去,何況這個女人一向不講道理。伸了個懶腰,又躺到了甲板上,直勾勾地瞪著陳琪說:「我懶得跟你講那麼多,你槍斃我好了,也好再不用做你的狗。做你的狗太辛苦了,你不但對別人很差,對狗都一點也不好,簡直沒人性。」我這時根本不怕她一槍打死我。剛才和龍骨兵的緊身肉搏,讓我還沒有從生死之間的狀態錯亂中走出來,甚至想讓她打我一槍來證實起碼現在我還是活著的。可我立即為我說的話後悔了:那麼堅強的陳琪居然軟弱地哭了起來。她一邊哭泣,眼睛還一邊死瞪著我,似乎包含了無限的恨意。 爭吵沒有繼續下去。陳琪哭了一會,又回到駕駛艙去開飛機。大胖自己找了些繃帶藥品包紮了,回他的房間打坐療傷。我全身脫力,回了房間一躺下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結結實實,直到回到雷隆多,一群微型特種工作機器人衝上來架那個綠色龍骨兵走時,才被它的哀嚎吵醒。大胖給送進了醫院,現場的醫療隊給我檢查了一下,發現屁事沒有,就把我丟在了那裡。這時心裡有些不好受,想找陳琪來說些什麼,又沒看到她的身影。 我是一向沒人理會的,就連寒寒也迫於輿論壓力不怎麼來看我。我深知自己的處境惡劣,也就沒期望有誰會來關懷我。歎了幾口氣,搖著回宿舍睡覺去了。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四章 風雲 (更新時間:2003-4-17 15:36:00 本章字數:7015) 大胖在情報局這個圈子裡是比較受歡迎的,大約是因為他經常無怨無悔地替所有人打開水的緣故。我才回到宿舍睡覺,他們就都熙熙攘攘地湧去看望他,轉眼間人去樓空。我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精力漸漸恢復。雖然還在睡夢中,經歷許多不可思議的幻境,但心裡已經很清楚了。正在考慮要不要痛苦地睜開眼醒來,或是繼續睡下去時,眼前景色突然一變,我已經身處一個奇峰怪石林立的山峰之上。一個全身白色紗衣的蒙面女子正背對著我。她感知到我來了,身子略略側過一些來,開口用純正的天界語對我說:」你終於來到這裡了。」 她的話中似乎有多層含義,可我這時不想往深層次去想。別人的夢境世界,我參觀過很多次,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闖入我的夢境的人。這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像幻覺,她竟然能進入我的夢中,改變我的夢幻世界,精神控制的能力明顯比我強得多。 大概是我老半天不說話,她主動開口了:」你壓抑自己得很厲害,這是何苦呢?」 我沈吟了一下,回答道:」我不覺得啊。」 」為什麼要去壓抑自己,磨光自己的稜角呢?你這樣太辛苦了。」她的話如天使耳語般在我耳邊輕響著。我不禁有些頭腦昏沈,說:」我已經不能作一個大家都喜愛的人,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讓大家不討厭我吧……」 」可是效果如何呢?」天使的話語急促地逼問到了問題的關鍵。 效果一點都不好,到目前為止,我還是給排斥在外的。我回想了一下,突然間腦中如電閃火耀,突然清明--我幾乎都給她控制了精神!猛一搖頭集中了精神,朗聲道:」我無意迎合什麼人,也許開始還有那樣的想法,但你說過後,我也覺得那樣的想法很可笑。只是,不知道率性而為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你都不知道,我會知道嗎?」天使輕笑了一聲,轉過身來,雙眼直盯著我說:」你做得很好,希望將來能做得更好。給你一些獎勵吧。」 她黑亮的眼睛直盯著我,裡面似乎有著什麼異樣的波動,我不由自主地全神貫注抵抗起來。她察覺到了這一點,輕聲道:」放鬆吧,我對你毫無惡意,你會受益匪淺的……」 一股無比強大的精神力量隨著她的話湧了過來。我先還嘗試著抵抗了一下,隨即發現遠遠不是對手。不到兩秒鐘,自己全部精神已經耗費在了抗拒衝擊上,不由頭痛欲裂。對方的壓力還在迅速以級數上升中。眼看如果強力抵抗,搞不好會被擊潰精神,變成個癡呆兒,我索性放棄了抵抗,睜開眼正視她的雙眸。那股強烈的精神力量透過我們的目光連接直進入我的腦中,感覺如江河奔流,貫腦而出。不一會,我再頂不住這種強大力量的波動,失去了意識。朦朧間只感到自己的身體如在怒濤浪尖的小舟上,隨著一股股的波浪沖擊奔流起伏。 過了不知多久,我突然恢復了意識,猛地坐起身來。面前沒有什麼奇峰怪石,也沒有表裡山河,只是我住的軍官集體宿舍而已。宿舍裡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存在。要是往日起床時看到這樣的情景,我不免又要對鏡自憐、風花雪月一番,但現在沒那個閒心了。我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實在沒什麼異狀,可剛才的夢境那麼清楚,完全不像是個人的幻覺,真是搞不清楚了。 天色已晚,我的肚子也很餓,這時只有去吃鬼飲食。誰知走在路上,隨時隨處有人見到我時立即面露恐懼之色,一群晚回家的雷隆多中學小太妹還興奮不已地對我擠眉弄眼一番。來到鬼飲食灘上,坐我附近的人頓時都移動到了遠處,我身邊二十米內好像噴過了殺蟲劑,沒有一隻會動的生物,就連狗都不過來。草草吃完了東西,在街上隨便走了走,那些洗頭房居然望風披靡,在我走近50米範圍時就一個個忙不迭地關門歇業了。這些不正常的舉動都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怎麼都想不到跟我會有什麼關係。對鬼飲食來說,我是個從不賴帳的好顧客;對洗頭房來說,我又從未光顧過她們的生意,只可能作為一個潛在顧客發展,沒理由專門針對我採取關門放狗的舉措。我一邊死活想不通,一邊看著這條街上的燈光隨著我的移動依次熄滅,就如我身上有抽取能源的裝置偷了他們的電一般。在整個漆黑的一條街上,只有一個小門面還亮著燈。那是上次去過一次的算命館,既然只有這裡開著燈,我就冒著再次被詛咒的危險進去了。 神婆還是那樣的裝束,除了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她對我的到來絲毫不以為意,就好像已經算定了我將會在這個時候來臨。我剛坐下,她便對我說:」歡迎光臨,復活的人。」 」你算得蠻準。」我點了點頭:」這回,算算我的感情生活,或者說,桃花運如何?」 神婆看了我幾眼,埋頭對著水晶球看了起來。她觀摩了好一陣,說:」你的私生活非常豐富多彩。」 睡了一整天,連條來看我的狗都沒有,這樣的情況也可以列入」豐富多彩」?不過這個神婆的嘴實在靈驗,上次的事情,任何職業騙子也蒙不出那樣的斷言,難道她真會預測未來不成?我不置可否,放下一張軍票就離開了。 在外面繼續轉了轉,正準備回去再睡覺時,突然寒寒從一個角落裡冒了出來,直衝到我面前,急促地說:」快,快!找你可真不容易。」我不由愕然,以為出了什麼事,她是來給我送雞毛信的。聯繫到剛才遇到的詭異現象,難道中科院真要拉我去研究不成?這種事寒寒也幫不了我了,只有給她帶來麻煩而已,我連忙推開一步說:」寒寒,你千萬別衝動。是組織上要拿我去做生體解剖嗎?」她喘著氣搖搖頭。我心中一寬,說:」那你急什麼,就算是陳琪要槍斃我,那也是我和她之間的私人恩怨,又有上下級之分,說不清楚。你好好的別捲進來。」 寒寒給我一段話搶白得更說不出話來了,因為跑得急,喘息得很厲害。突然又啼笑皆非,差點笑岔氣去,連忙蹲下了不住咳嗽。我用力對著她高低起伏的胸脯行注目禮,一邊問:」是否需要我給你純問候性地撫摩一下,順順氣?」寒寒對我這樣的職業流氓舉動已經逐漸習慣了,臉都不紅一下,搖了搖手,說:」是這樣的,我們幾個請你去打撲克。」 這樣的話與我的預想相差太遠,讓我大驚不已,卻沒有半點歡喜。事情來得太突然,突然的事往往都不是好事,我立即不假思索地說:」不去!你們那些女人沒一個不鄙視我。」寒寒抓著我的衣服站了起來,說:」這回不會了,大家通過這次的事件終於認識到了你善良的本質。知道你那麼捨生忘死的救了白陽,還義正嚴辭地駁斥陳琪的官僚作風的事跡,都在不住為你叫好呢。這回我再對她們說你好,她們也終於能聽得進去了。」 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我之所以救大胖和陳琪,絕對不是為了讓眾人認同我。在我看來,有沒有人認同,結果都是一樣的,這是一個理工科出身的人的弊病:把是非因果關係看得太簡單。這樣的歡迎,感覺像是搓來之食(黃二當年改編語:某人見一丐,伸手於胯間搓泥丸若干,昂首語丐曰:』搓,來食!』),或者是當小孩時給硬灌魚肝油,都是很好的但偏偏自己就不喜歡的事物。 看著寒寒那麼興奮,我又覺得不好直接拒絕,以免掃她的興,一邊繼續抽身向宿舍走,一邊找借口道:」算了,不去了,太晚了。」突然松田靜又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把抱住我胳膊,以萬分崇拜的語氣對我說了一大堆話。我連忙招呼寒寒道:」翻譯官的,動嘴。」寒寒笑道:」她說你實在太酷了,簡直不枉費一開始她就看好你是個可靠的男人,跟我們去吧!」最後這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她加上的,說完她也學著松田小妹妹抱住我另外一胳膊,倆人像綁肉票一般把我往她們宿舍那邊拖。我這時大大感受到了人民英雄的氣概以及被追星族圍攻的煩惱,左右兩胳膊又結結實實地挨在她倆的胸脯上,高低落差明顯,不由想入非非,腦中升出無數微分方程不住計算。一時不查,就這麼失魂落魄地給她們拖走了。 來到女軍官宿舍,她們對我的態度果然好了很多。寒寒和松田靜本來對我不壞,現在更熱情得過分,白靈好像也完全從死了老公的痛苦中解脫了出來,起碼不再認為我跟那件事有關。我們四個圍在一起打八十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洋子坐在窗台上,戴著耳機靜靜地看書,我怕冷落了她,招呼道:」洋子,來一起打吧。」她搖了搖頭,說:」基礎破譯結束了,我正在加班加點的學費裡亞語言呢,你們自己玩吧。」 」喲,高人哪。」我不由肅然起敬。 這時,松田靜和寒寒嘰裡咕嚕地說起話來,不出牌了。我和白靈完全搞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不由目瞪口呆。等了一會,她們說得愈發熱烈,我們這邊受不了了,敲桌子道:」講基本道德,說通用語言。」寒寒連忙道歉,說:」她很想知道你的手、你的身體是什麼做成的。那麼硬?龍骨兵連裝甲吉普都能剁成兩半,卻砍不斷你的手。」我曬笑了一下,說:」是作為一個生物學家的問題,還是作為一般朋友的問題?」寒寒根本都不傳譯,直接替她回答道:」肯定是作為一般人,作為朋友的問題啦,我們都很想知道。」 我瞪起眼來,四顧了一回,打哈哈道:」女孩子們當然覺得是越硬越好啦。」這句話回答得無頭無尾,寒寒又跟我熟,不由驚奇地上前邊捏我胳膊邊說:」哪有你那麼硬的?」我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她才猛然反應過來,恨恨地叫道:」你壞死了!」我得意起來,作滄海一聲笑。這回輪到松田靜一個人聽不懂我們的交談了,連忙抓著寒寒的手要她翻譯。寒寒一臉尷尬地看著我,覺得這些話翻譯給小妹妹聽會污染了她純潔幼小的心靈。我沈思了一下(主要是籌備字詞),眨了詐眼,和顏悅色地說:」justadulttalking。」 她們都有些傻眼了。就連寒寒,也萬沒料到我會在她們面前如此放肆。過了好一回,白靈才說:」黃而,你還是謹慎自己的言行一些。再這樣只有趕你出去了。」我故作瀟灑狀,搖頭擺尾一番作不屑狀。寒寒死死盯著我看了一陣,問:」你真的是黃而嗎,還是他的什麼同胞兄弟?我發現雖然曾經跟你那麼熟,卻一點都不瞭解你。」 我聳了聳肩,什麼都沒說,讓她們用看耶穌的眼神看著我。這時一邊聽耳機學外語的洋子插話了:」黃而少尉,你別整天圍著老闆轉了好嗎?我們實在看不下去。想罵你無恥吧,可你都自認是她的狗了,我們還能怎麼說你。」 」那是你們不瞭解我,我也同樣不瞭解她的緣故。距離產生隔膜。」我隨口敷衍著,甩出了一個連對,催白靈:」快下分。」 」你玩什麼深沈,說些大家都聽不懂的話。」白靈白了我一眼,丟了四十分下來,氣得寒寒和松田靜吱哇亂叫。在一片喧鬧中,我突然陷入了沈思中。想起來有些可笑呢,他們完全是針對領導層的,誰當領導誰就該被咒。我現在成一般平民百姓了,又作出了些驚人事跡,現在就成他們的」自己人」了,這樣的邏輯我可不能接受,然而又不能跟他們對立。還有更多的事與內幕,我無法對他們說明,他們因此覺得我神秘兮兮,對我造成很多誤解--這些其實都無關緊要,我挺得住。可陳琪呢?她現在多半很寂寞吧。 我們打了一夜的牌,快天亮時,我才在寒寒的床上躺了一會。中午醒來,宿舍裡只有洋子在。我隨口問:」其他的人呢?」 」打飯去了,為你準備了一份的,你就躺著吧。」洋子邊說邊轉過身來:」黃而,你不覺得這個星球上有些寂寞無聊嗎?」 」怎麼,你想勾引我?我很容易被勾引的。」我露出天使的笑容給她看。 」你快趁早別自作多情了。」洋子歎氣道:」我們的一致意見,希望你能與內籐重修舊好。」 這些女人真的很囉嗦,找尋八卦新聞居然張羅到本大爺頭上來了。我懶洋洋地笑道:」是嗎?就算我與她都沒什麼意見,也得看她受不受得了我。」 」沒錯,這對內籐來說是個很大的考驗。你這流氓。」洋子轉過身去不理我了。 作為一種習慣,我這時突然覺得該給陳琪去打飯了。不過目前形勢不妙,貿然前去說不定會給飛劍取了首級,還是小心為好。大不了她扣我的工資--在三星工作不發地面通用貨幣,只給軍票。除了在雷隆多上消費,我也沒覺得那些報酬有什麼緊要。 」聽說你以前曾經是一個很酷的男人。」洋子的突然插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未必現在不酷?」我糾正著她的語法錯誤。 」拜託,拜託。」洋子唉聲歎氣地說:」你整天膩在老闆身邊,只是一條公狗而已。」 」那也是一條很酷的公狗啊。」我仰天長笑起來。笑得正囂張時,突然看到一邊的電視畫面,頓時止住了笑聲,一骨碌坐了起來,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我這才知道昨天那些看我的怪異眼神是怎麼回事:雷隆多電視台對我們的行動做了個專題,本意用以鼓舞士氣。不知雷隆多軍方文宣部門是何想法,居然把那種錄像一點沒刪改就給了他們播放。也就是說,我拿肉胳膊跟對方的勢可斬金斷玉的大鐮對抗的情形給不知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這回連耍賴的餘地都沒有了。我愁眉苦臉地看著電視,又看見洋子對著我不懷好意地笑。老子這回莫名其妙地出名了,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按照GDI突發事件處置條令,我這樣的情況出現後,啥也別說了,直接丟到天界局特別審訊科去研究審問。媽的,掩蓋了那麼久,最終還是露餡了嗎? 」別擔心,黃超人。」洋子冷笑著:」這裡不是地球,情況不像你想像得那麼壞。」 幾個打飯的女人給我帶回了相當豐盛的菜餚和許多小道消息。據說雷隆多總督府今天早上召集了高級軍官觀看登陸機突發事件錄像並開會,我的處置方案這時應該已經下來了。她們越說,我越是發愁,唉聲歎氣不已。寒寒悄悄把我拉到走廊盡頭,問我:」到底怎麼回事,你能悄悄地給我一個人解釋一下嗎?我肯定不給其他人說。」 我苦笑著看著她說:」我要能說得清楚,我跟你姓內籐,叫內籐黃二郎好了。」 寒寒知趣地不再詢問,連跟我說了幾句」乾巴爹」,那好像是日語的加油打氣之意,可想著給人拿去解剖研究,怎麼都加不起油來。寒寒看我沮喪得很,說:」不用那麼擔心啦,你看,要是要對你做什麼,早就有士兵對你採取監控措施了,現在哪裡有人?」 話音未落,樓前傳來了裝甲吉普剎車的聲音,那就是說至少來了一個班的步兵……我垂頭喪氣地衝她搖了搖頭,說:」這麼著,你給我當個人質如何?」寒寒也沒主意了,說:」你還在胡說,你就是挾持了我,又能逃到哪裡去?」我精神一振,說:」我挾持了你,跑路到亞穆林區躲著,等費裡亞人把人類滅完了,咱們做新世代的亞當夏娃,當人類的又一代始祖,多牛逼。」 正在不看形勢地隨口YY,樓下的兵已經上來了。這回居然是巴斯克冰帶隊,我一看到他的腦袋,就完全放棄了抵抗的想法,等他來抓我吧!不料他完全上樓來,居然沒帶什麼武器,而是興高采烈地衝上來給我一拳道:」黃二,你真行啊!巴哥號召全軍向你學習呢。」 ……這是怎麼回事啊…… 據巴斯克冰帶來的權威消息,會上確實有人提出了天界局的偵緝異界入侵特別法案,提議把我送回主星去切割研究。不料巴瑞特的態度很堅決: 」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超級典型鼓舞士氣,誰敢給我搗亂?」 黑炭頭已經跟奧維馬斯談妥了才開這個會,因此那個提議割我的家夥碰一鼻子灰是必然的。巴瑞特準備以這次事件為契機,大肆開展宣傳運動以根除士兵內心深處對費裡亞的恐懼--大家看看那個姓黃的不是個廢柴嗎?連他都能跟龍骨兵對打,你們這些優秀的小夥子只要用心訓練,肯定也可以! 宣傳基調就是如此,雖然對我的名譽有進一步的損害,反正插不進任何個人意見,我也顧不得了,不宰割我就好,萬幸萬幸。 黑炭頭總督宣佈了這個決定後,還是有人賊心不死,建議仔細看看我用的是什麼招術--如果查明是已知的天界特務曾用過的招術,那麼黃而這個人就絕對有問題。一時可用之,無用則須立殺之。於是他們又仔仔細細地把錄像慢放了兩遍,發現我用的全是GDI標準散打招式,這時所有持整我意見的人都閉嘴了,軍隊文宣部門的人倒是興高采烈--那些入門級的散打招術就能對付龍骨兵,足以證明」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只要發揮主觀能動性,沒有什麼奇跡是不能人造的……等等。 聽了巴斯克冰給我講的這些,我只得出一個結論:將來,軍隊裡那些被騙去整天殘酷操練的小夥子們一定會沒日沒夜的問候我幾十代祖宗。這種惡戲因我而起,延續了相當長的時間,在這之後,軍營裡經常可以聽到這樣的笑話: 士兵:教官,這一招」翻臂擒拿」真的可以用在龍骨兵身上嗎? 教官:怎麼不可能?你看黃而當時不就是這麼一伸一抓,龍骨兵就給他丟進逃生艙了嗎? 士兵:可是手臂這麼一伸,就會給龍骨兵砍斷的! 教官:那是你沒練好,所以要訓練。來,把這塊鉛塊綁在胳膊上打1000個直拳…… 士兵(可憐巴巴地):黃而當年是這麼練的嗎? 教官:放心,你這麼練出來肯定比他厲害。 …… 這些笑話的版本眾多,聽得我毛骨悚然,生恐隨時會有給練瘋了的小兵衝過來與我同歸於盡。 不過在當時,那些離我還遠,暫時可以不考慮。事實是:我突然就變成了一個風雲人物,周圍人對我的態度也大多有了180度的轉變。世界如此快速地發生了變化,真是始料不及。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五章 下海 (更新時間:2003-4-25 0:03:00 本章字數:6709) 難得很融洽地與女同事們吃完飯後,我去醫院看了看白陽。大胖對我連聲感謝不迭,就連一向鄙視我、對抗我的真宮寺也沒辦法再對我惡言惡語,只是還在羅裡八嗦地告誡我不要巴結陳琪過了火--難看。我懶得理他,裝作沒聽見。 活體標本和死體標本現在都有了,研究工作便立即開始。目前遇到的主要敵人兵種是龍骨兵,一時也沒空研究別的,就這個吧!他們用核酸掃瞄儀鑒定了龍骨兵的身體構成,發現仍是有機生物,可以複製,於是便一邊不惜重金地複製新的標本來研究,一邊把那個綠的給解剖了。這工作完全不關我的事,除了太空署派來的專家外,情報局裡只抽了真宮寺和松田靜去,其他人一時都無事可做。那些專家預約了我,要我參與搏鬥實驗,看龍骨兵的實際破壞力到底有多強。這事情雖然麻煩,但我現在已經不再恐懼它們了--畢竟實戰中已經證明了真正的實力對比,而且在YY空間的實戰中,也已驗證出自己一對一應該是幹得過它們的--只要手臂的防禦不消失的話。正式實驗還早,再說到時還要給我裝備超強防具,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陳琪多日沒有召見我,搞得我也弄不清楚她在想什麼。萬一貿然跑去,她一見我又哭鼻子,那就實在太麻煩了,惹不起就不去找她吧。那麼我幹什麼呢?又不想去跟那些極端女人們打牌吹牛,可自己整天無聊也不是辦法啊。 正在此時,巴斯克冰突然打電話來請我喝酒。我倆鬼混得多了,地方都不用說,直接就在鬼飲食處碰頭。他滿面春風,說運氣好得無以復加--馬上可以到主星去了。一問之下,原來最近GDI發動了向貧苦地區學校捐助物資活動(這類活動基本隔三岔五就有)。三星系統沒錢,但舊電腦、電器等物資相對充足,便騰出一批准備捐贈過去,由巴斯克冰負責運送。他的志願就是早日可以到主星上一遊乃至定居。定居雖然還遙遙無期,但現在確實可以回去一趟了。 三星軍管法制定得非常嚴厲,我們這種身份的人,只有一年一次的與主星親友書信往來的權利。其餘時間凡是有這類信息交換行為的均屬非法,處罰得非常嚴厲。當時小淫賊來給我當法律顧問時,都時時刻刻有人在側監視,電話交談也有錄音。總之無法在法定時間之外與那裡聯繫。因此我也不談什麼讓他給ferrari等帶信的話了,只為他祝賀了一陣。巴斯克冰興奮起來,與我划拳猜酒都嫌不過癮,居然還要賭二十一點。大約這傢伙當了副營之後,待遇比以前成級數增長,錢燒得心慌花不出去了。我心中陰笑不已∼∼∼ 與我這樣的昔日南山有名的『黃三光『賭博,實在是自己送上門來找死的行為。更何況他這時又是酒醉、又是高興,下注完全不看形勢。不到半個小時,巴斯克冰這兩個月的工資獎金已經全到了我這邊。他想學小淫賊那樣的透支未來工資與我賭博,給我嚴辭拒絕了,說不相信他的信譽。我們就『信譽『還是『性慾『爭論了一陣之後,巴斯克冰看我堅決不收空頭之票,聯想到我初中時便當搞傳銷的老千,肯定從我這裡騙不到什麼,不由懊喪起來。他想了一會,突然精神一振,說:『黃二,你不是特喜歡電腦嗎?上雷隆多這麼久了也沒怎麼玩過,很不爽吧?『 廢話,雷隆多上的電腦不受特別301法案限制,比主星上高級得多。但是沒有一個民用電腦市場,只有些小偷小摸的軍官士兵偶爾偷些零件整機在黑市上賣,貴得離譜。雖然性能是主星上一般PC的5-6倍,價格也大約是這麼多倍,我可買不起。情報局給我管時,比較忙沒時間玩,後來陳琪來了又堅決禁止任何人用僅有的幾台電腦搞工作之外的事,我懶得看著她的惡劣嘴臉去搶用那種搓來之食--因此,我這樣一個偽電腦高手確實已經大約半年沒用過電腦了,不知還打得動字不?我正在沉吟,巴斯克冰湊過來悄悄說:『我手裡有30多台,一台算15000跟你賭如何?『 胖子開的價不錯,黑市上大約要賣到25000-30000。這麼算來,他手裡的那些機機就要折合50W來跟我賭,明顯是想用賭本壓死我。可我哪裡會怕這個?最近太無聊,要是有台電腦玩玩也不錯。雖然這裡的電腦大多沒有3D加速卡,但CPU性能實在太強了,我曾經試過,運行地面上流行的遊戲沒有一點問題。呵呵∼∼∼胖子自己找難看,不要怨我狠哪! 我不清楚二十一點的官方賭法是怎樣的,玩過的幾個電腦遊戲也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我們打的是那種每把固定注,還帶五龍(摸五張都不爆,比任何點數都大,賠三倍)的那種。旁人看到我們不怕憲兵隊搗亂,公然賭錢,欽佩之餘,也有幾個小流氓加進來賭。可我們賭得太大,而且手氣又好,不到十分鐘,那些傢伙都輸得精光,起立到一邊看我和巴斯克冰對飆了。 開始跟胖子對賭時,打的是最大10塊錢一把。現在我贏到了他兩個月的全部收入+旁邊流氓的錢,加上自己的本錢,大約有3000多,胖子那邊的本錢有45萬……繼續打10塊,打到我退休也贏不了他。為了節省時間,提高輸贏效率,我提議打最大200一把。巴斯克冰拿著公家物資不當錢,志得意滿地同意了。因為旁邊都是流氓,直接說出我們在賭什麼恐怕走漏消息會有人舉報到檢察院去,就喊夥計拿了一百塊錢到旁邊銀行裡換了一萬張一分錢紙幣當籌碼,私下約定一張抵50元來打。把這些一捆一捆的小紙幣分了堆在兩邊,簡直跟小山一樣,這樣開賭,頗能找到一些賭王的感覺,呵呵。 我平時賭博,多少要出千。出千分為多種層次,常見的是用熟練手法換牌、藏牌。這些物理技能,我掌握得一般,曾遇到過幾個比我還牛逼的,因此不算我的必殺招數(至於記憶牌型什麼的,那是老千的基本技能,提都不要提)。我的厲害在於除這些物理技能之外,還能通過精神波動感受對方的心理波動,預測到對方牌型好不好--這是小伎倆,我只要願意做,甚至可以侵入對方的意識看到他是什麼牌!以前曾經試過,百試不爽,大概只有那次夢境裡遇到的那個白衣天使是無法用這種手法對付的,但具有那樣強大到狂暴的精神力量的人,哪裡又會來跟我賭錢?我既然同時具備物理和精神兩種出千手段,一般人哪裡是我的對手?侵入對方精神看牌那種事又累又太麻煩,我一般用得極少,但我既然能很簡單地非常確定對手摸牌後的心理狀態,大勝也就在情理之中。當年在南山中學一帶,我賭得當地地痞見了我都要掩面而走,實在風光無限。 跟巴斯克冰賭博,我並不想出千騙他的錢。但是今天手氣實在太好,我既沒有換牌,也沒有集中精神去感受他的精神狀態,便輕而易舉地把他的倆月收入贏過來了。只是胖子不知進退,以電腦為誘餌想賭回他的工資,那也太把我看扁了。我準備先認真不作弊地跟他賭兩回,如果形勢不好就立即出千,反正一定要贏台電腦回去打遊戲才肯罷手。 賭博這種事,除了基本技能和判斷之外,運氣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也不知怎麼回事,這晚上我的運氣是有生以來最好的一次。我倆都邊賭邊喝酒,頭腦都有些虛浮了。開始我還想著什麼時候開始出千,可打了幾把後便發現根本不需要--手氣太順了。二十一點來得快,除了摸五龍,基本沒太多懸念。總的來說,我跟巴斯克冰的輸贏回合比例大概達到了7:1,而且經常出現這樣的局: 【黃二坐莊】巴斯克冰兩張二十一(一個10以上的花牌+A,為五龍之下的最大組合)、黃二兩張二十一,黃二莊家大牌獲勝; 【黃二坐莊】黃二兩張牌15點,巴斯克冰兩張12點,再摸一張22點爆牌,黃二獲勝; 【巴斯克冰坐莊】巴斯克冰兩張二十一,黃二兩張16,連摸三條A五龍成功獲勝…… 因為基本是我在贏,這個莊坐上去就很少下來。我也搞不清為什麼會這樣順,比如巴斯克冰兩張二十一那回,一般情況下,直接擺牌認輸賠兩倍就完了,可我硬要冒著爆牌賠三倍的危險再摸三張,結果五龍成功,硬把他打了下來。這種戰例實在少見,旁邊觀戰的都看得驚呼不已。巴斯克冰給賭得發火,問我有沒有出千。我給他問得冒火,喊道:『赤膊上陣,看誰敢說老子出千!『 於是我們倆都脫了上衣,光著膀子賭了起來。巴斯克冰的運氣一點沒有好轉,還是那樣糟糕。他為冤枉了我感到抱歉,心虛之下亂了陣腳,該跟的不跟,該放的亂跟,更是輸得找不到南北。我們一直賭到半夜一點種,旁邊圍觀的地痞都回去睡覺了才結束。一算帳,巴斯克冰一共輸給我五千張一分錢紙幣,折合三星軍票25萬,也就是說他輸給了我16.6666666台電腦。清點完畢,我得意洋洋地看著給打懵了頭屁滾尿流不住眨眼的巴斯克冰,威逼道:『電腦的拿來。『 『黃二,咱哥們……『 『少廢話,我要電腦。『 巴斯克冰這下酒也給我嚇醒了,反應過來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價值25萬的公家設備給他一晚上就輸出去了,像他這樣沒強勢背景的小軍官給人舉報了准要把牢底坐穿。他跟我賠了半天笑,最後忍痛說:『這樣吧,我看你沒電腦也是不好過,你拿一台去吧,我想辦法給你擔著。『 『放P,我贏了你17台!『 『誰說的,明明是16.6台!『巴斯克冰發出了無力的抗議。 『那你少給我個顯示器就是了,反正別想耍賴。『我斜眼看著他,發出了陣陣奸笑。 巴斯克冰都快瘋了,只差要給我跪下了,反正來來去去就說他當個軍官不容易,我別害他身敗名裂血本無歸啊∼∼∼云云。我笑了一陣,說:『笨!少幾台電腦罷了,怎麼會有那麼大事。『 胖子看大道理說不通我,便問:『黃二,你別是跟我為難啊!你要那麼多電腦去幹嘛?自己用,一台就夠了,最多兩台吧。你要十七台去幹什麼啊?『 我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說:『我自有用處。『 胖子一籌莫展的樣子蠻可憐的。我逐漸開始有點同情他了,勸慰他說『放心給我吧,不會有事的『。胖子淚眼旺旺地罵道:『少了一多半,你以為教育部的人是瞎子啊,看不出來?給紀檢調查起來,我只好又回去做小兵了,連班長都沒的做。『 『不,真落實政策的話,直接剝奪軍籍坐牢,哪裡還會讓你繼續逍遙下去。『我哈哈大笑道。 巴斯克冰一聽之下,更沒主意了。我悠悠道:『可是我有辦法,讓你可以得到那邊很好的招待,成功完成這次差事,而且我們還能留下很多機子自己使用。『 『你行嗎?『巴斯克冰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我破口大罵道:『靠!你以為我是幹嘛的?我來這裡之前可是紀委的,搞了那麼多起紀檢案子,未必不知道其中漏洞和操作方法?『 其間操作,作為一個新入官場、接觸面僅僅是雷隆多軍隊階層的巴斯克冰來說,確實不可想像。但我已經深諳其中秘訣。我告訴他說:這種支援貧困地區教育事業的活動時時在搞,全球都在搞,而且每次活動中,單位裡捐出來的東西都不少,價值也不菲。然而--需要這些援助的學校和學生們,卻基本上得不到這些東西。我就讀的南山中學是川北地區的一所大學校,招生覆蓋範圍很寬闊,其中很多地方陷於赤貧。學校的師資力量總體來說還不錯,只是資金得不到保證,設備什麼的都很陳舊簡陋,而且缺口還很大。早在二十年前,南山中學就已經給列為了GDI支援教育事業的重點支援對象,然而我基本就沒見到學校裡添過什麼東西。 巴斯克冰見我開始正經說話,終於鬆了口氣。聽我說了這些,不由奇道:『為什麼?『 『全給上面扣了。『我聳了聳肩:『援助物資從教育部開始一級一級往下發,每經一道手,就給負責官員剋扣一些。越高級的、越好的東西就越難到下面來。即使最後剩得一些還能到最終目標地,也陳舊破爛不堪使用,用不了多久就壞了。上面機關裡人多,那麼多隻手都在學校之前排著對把物資領走了,物資哪裡到得了學生手裡。『見巴斯克冰還在將信將疑,補了一句:『我媽是老教師,消息絕對可靠。『 『你是說,這其中有漏洞可以利用?『巴斯克冰的腦筋轉過彎來了。 我的方法很簡單:把那些機子,抽個5、6台拿到黑市去賣了,可得軍票15萬左右。三星上礦石製品便宜得很,巴斯克冰拿這些錢去買些白金耳環、黃金紙鎮什麼的,夾在最後剩的幾台機子裡帶出去(反正檢查哨就是雷隆多的士兵,他通過還有什麼問題),送到教育部時給部長、司長們請回客、分一分金銀首飾工藝品,那麼一切都完結了,他們准還特感謝他帶來了比電腦有價值的東西。金銀製品不用送完,可以到地面上的黑市裡去賣成現金,買些好東西回來。 『這可是犯法啊。『巴斯克冰冷汗直冒。 『傻冒,你老老實實地把這些機子拿去給了他們,還不一樣給他們分了?不如我們自己得點好處。『我教訓道。 『可是黃二,你說得都沒錯,大概照你說的做,也沒什麼問題。可我有個疑問啊。『巴斯克冰終於忍不住了:『你要那麼多電腦幹什麼?『 『開--網--吧∼∼∼∼『我打了個響指道。 巴斯克冰的臉上沒有出現我預想的恍然大悟狀,而是一臉迷茫。過了好半天,他低聲問:『什麼叫網吧呀?『 …… 『唉,黃二你別暈倒啊,要睡回去睡……『 胖子兩天後就要出發,時間不多。我第二天跑到他那裡弄了兩台電腦到我的宿舍裡,用半天時間連上網、裝了民用OS,裝了一堆軟件,然後又悄悄在情報局信息科那裡偷拉了根網線過來。一切弄完,已過了午飯時間。我這才把巴斯克冰召喚過來,教他怎麼打遊戲、上網…… 我在南山的後幾年,教了不少人走上這條道路,多數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成績直線下降。他們的家長大多恨我入骨,全部歸罪於我而不是昂貴的電腦。巴斯克冰如果早幾年遇到我教他這個,多半連兵都不想當了。他玩得癡迷無比,非要我動用暴力才能把他拖下來教別的花樣。一直玩到了過了晚飯時間,巴斯克冰才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戀戀不捨地下了機,說:『原來這些鐵疙瘩這麼好玩哪。黃二,你怎麼想得出來這麼好的主意,開這種場子?『 『不能說我主意好,只是這裡沒有而已。『我更正道。 『那不要緊,我能預見到這樣的地方會多麼受歡迎了。『巴斯克冰突然正色道:『黃二,這是一個機會,你可以靠這個來增強自己的影響力,這些遊戲和上網絕對比什麼政治學習要吸引人得多,你可以把自己影響力施加到裡面去。『 『我還沒想篡巴瑞特的位哪。『我不以為然地說。 『相信我吧。這裡是一個勢利的世界,你只有絕對強大和擁有影響力,你才能在這裡自由發揮,並且步步高陞。『巴斯克冰堅持道:『無論你是否想要對以後的未來負起責任,擴大影響力都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而且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能製造奇跡!『 我笑了笑,也許他說得沒錯。反正他已經同意了這樣做了。我的構想最初雖然只是為了打發無聊,但今後可能會為我帶來什麼好處也說不定。我給巴斯克冰仔細教授了倒買倒賣、送禮行賄的要訣,他學得認真無比。第二天就賣了6台電腦,給了我17台,最後踏上運送之路時,手裡提著一個裝滿了珠寶工藝品的手提箱,旁邊車裡30多個箱子倒有2/3是空的。我給了他小淫賊的聯繫方式,叫他一旦發生什麼意外,立即聯繫小淫賊,總有辦法化險為夷。我們搞紀檢的平日見得多了,自己親自來搞這些不正之風,只有更加老練和滴水不漏啦。 巴斯克冰走後,我找了一處靠近鬼飲食的破產商店,動用不正當競價手段(也就是威嚇了幾句,讓對方不敢喊高價)租下了那裡200平方米的場地。雇了幾個懂電的土生居民幫我裝修走線,只用了一周時間就把那裡佈置完畢。我又用贏巴斯克冰的錢請情報局信息科的幾個雷隆多舊軍官吃了頓大餐,買通了他們的視而不見後,從那裡把三星軍網拉到了網吧。三星軍網上聚集了不少常上網的高級軍官、家屬,也有一些娛樂類站點,能給我的顧客們除了遊戲外提供些別的消遣。一切搞定後,我根本不去工商所登記就悍然舉行了網吧開業儀式。工商所一直到下午才來了倆人找我的麻煩,看到雲集的來捧場的第二步兵營士兵,不敢進來。張望了個把小時不見他們離開,只有極不甘心地回去了。 我頭兩天免費招待第二步兵營有假的士兵,生意爆滿。寒寒那些來看熱鬧的,除了說我這樣做影響不好外,還賭咒說只要一收錢,生意肯定立即蕭條。她們這些人太小看了遊戲控制人精神的力量,我可清楚得很,哈哈。果然,第三天雖然開始收錢,門前卻仍然如車水馬龍,一天下來收入1400多元,把寒寒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我慷慨地邀請她們輪流來給我看店,收入絕對比太空署發的幾百元行星補貼高得多,足可多買些喜歡的東西,巴斯克冰回來時帶的好東西也可以考慮優先打折賣給她們。她立即答應了,連大胖、洋子那些人都想加進來,我來者不拒,全部簽了非法勞動合同當我的網吧員工。 就這樣,我當上了網吧老闆。這樣的生活,怎麼可能是我高中時可以想像得到的?可見人生的最大魅力在於不可預知--我歪躺在網吧大門口的轉椅上,想著這些關於人生的深刻問題,不由悠然神往。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六章 舊日重現、同級生 (更新時間:2003-4-25 0:04:00 本章字數:6981) 我正在網吧門口研究哲學,突然眼前一亮,出現了一個現在我不願意看到的美女:陳琪來了。她穿著一身制服,面目嚴肅,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進了網吧。正在玩遊戲的各士兵看到了她,都陸續站起來敬禮,結果飛車大獎賽的賽車全撞成了一堆——美女的破壞性再次得以體現。大家表面給雷隆多第二長官敬禮,心裡都在痛恨她來搞破壞,眼睛都齊刷刷轉過來看我。這時必須拿出當老闆的氣概來了,我保持歪躺的姿式不動,揚首對陳琪說:「現在是下班時間,別穿著制服到處跑,還鑽到這裡來,會打擾到別人休閒娛樂。」 算起來,我都有十來天沒見到陳琪了,一開口是這樣的鳥話,換了誰也不會高興。她一下子從面無表情轉變到暴跳如雷,指著我的鼻子叫道:「你根本沒有請示我就開了這個店,眼裡還有沒有我?長這麼大,規矩都不懂了?!你給我說清楚!」 我一臉傻樣的倒在椅子上看她發飆,網吧裡面的二十多個小兵都轉過身來看好戲。我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她,陳琪一揚下巴:「怎麼,你沒話說了嗎?看你怎麼給我解釋這一切!」 我霍地站了起來,對裡面的人邊揮手邊大聲吆喝:「喂,兄弟們,對不住了,對不住了!老闆不讓我作生意,沒辦法,各位走先,今天的算我請兄弟們的,以後有可能再說吧!」 我的表現好像一條忠狗般聽話,對那些顧客又顯得很仗義、很會作生意,陳琪的臉色頓時由暴雨轉向多雲。然而,我非常清楚不讓這些才找到精神寄托的人爽下去的後果,心裡偷樂無比。果然,話說了有半分鐘,裡面沒一個動的,倒有幾個轉過身去繼續打遊戲了。陳琪皺皺眉,正想對我說什麼,突然裡面一個人跳了起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爆起:「死婆娘,啥子意思哦!」 裡面所有人不滿的情緒一下子找到了一個發洩口,加之對比他們大不了兩歲甚至還小的女人大官的階級仇恨,立即揭竿而起,群情鼓噪。當兵的生活本來枯燥,現在又時時面臨生死,一找到機會叫罵起來非常有辱斯文,平均一秒鐘就要在語言上姦污陳琪十幾次。陳琪自從上次的抓捕任務準備動員會之後,也已深知她這樣沒帶過兵的年輕大官在這裡基層官兵心目中的實際地位。一下子有二十多人對她大聲叫嚷,不由把她嚇得臉色蒼白。我連忙跳起來對縮在收銀台下躲陳琪的寒寒低聲吩咐:「你看著。」一邊推著陳琪遠遠逃遁。 中心區的土生居民區-鬼飲食一條街是我比較活躍的地方,而陳琪明顯一秒鐘也不想在這裡多呆。我掌住她開來的野戰吉普方向盤,問:「哪裡去?」她微一思索,說:「上次被費裡亞破壞的咖啡館修復了,去那裡吧。」 我很久沒到那邊去了,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不一會到了那裡,看見原地果然已建起一座嶄新的建築,比原來的神氣許多,可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是多麼正確的理論。走進咖啡館,只見桌椅門窗都擦拭得晶瑩透亮,幾乎一塵不染,讓我這樣心中存有俗念的人都不捨得坐下去。 陳琪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估計她認為這地方如此乾淨是理所應當。我坐在椅子上,頗為新奇地上看下看、東張西望。一個很年輕的女侍應生來招呼我們,陳琪隨意點了東西,等女侍應一離開,便低聲喝道:「黃而,轉過來看著我!」 「我轉過來了,今天你特別漂亮,行了吧?」我以明顯敷衍的態度應付她。 陳琪咬牙切齒地壓住了性子,輕聲對我說:「黃而,我得說說上次行動的事。你臨戰自行其是,在未獲我批准的情況下擅殺了另一個龍骨兵,幾乎使我們的行動無功而返、那兩個不幸飛行員的犧牲毫無意義,犯了極其嚴重的錯誤……」 我聽得不耐煩起來,掏出煙來點上,暗運氣息把煙氣都向她那邊逼。陳琪那邊是上風頭,她怎麼也搞不清楚這煙怎麼會逆天而行,給我嗆得咳嗽了好幾聲,才又開口說:「本來總督和奧維馬斯大人對你這次的表現很賞識,幾次提議給你上表請功,起碼要立即撤除對你的降級處分。可是我把這些按下了。」 說到這裡,她的眉毛揚了起來,得意洋洋地露出了一臉狡猾的殘酷笑容,似乎在等待我的發作。可是我瞧都沒瞧她一眼,只是安靜地抽著自己的煙。陳琪討了個沒趣,又自言自語地說:「你就算出大力生擒了綠色龍骨兵,但也不能補回你這次抗命獨行的過失。軍人以服從為天命,你違背了根本原則,即使取得了結果也不能被承認——你可有什麼說的嗎?或者,現在正恨我的很?」 「美人兒,你把我看簡單了。這些事本來就是你們說了算,我從來就沒期待過你可能會獎勵我什麼。」我肆無忌憚地把一股煙向陳琪吹去,讓她皺眉咳嗽不已。看到她狼狽的模樣,我心情不由奇好,面上卻不作聲色地狂做深沉道:「十年的戰火時光可磨去所有的雄心壯志,使一切的榮譽都變得毫無意義,更會奪去所有人永不再來的青春。」 我從來沒有跟陳琪談過這方面的問題,然而既然我們都知道這個秘密,我們之間就不可能永遠忽略在這個問題上的接觸。她一聽到我這席話,臉上的詭笑逐漸消失,慢慢轉變為憂傷的神色。她就那樣如石雕美人般僵著一動也不動,我們之間再沒有一句話的交流。只有侍應生送上咖啡時,我幫她謝了一聲。也許過了五分鐘,甚至十分鐘——她才揚起頭來,那種透露出她複雜心情的神色慢慢地被掩埋在平靜冷漠的面具下。直到她的神色穩定下來,她才低下頭看了看表,說:「我去醫院看一下白陽,一個小時後回來。我們的談話沒有結束,你不許走。」 我斜著眼藐視她,嘟囔道:「偏不。」 這種心情不好的女人實在惹不起。她微微一笑,把煙從我嘴邊拿開,放在一邊。趁我發楞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鎖住我的手腕,左手把我腦袋重重按在桌子上,右手將早已準備好的手銬砸在我手腕上,起身把我反銬在了椅子上。一切做完,她微笑著把煙塞回我嘴中,揚長而去。 雖然我一向藐視陳琪,可特種專業出身的她,這幾招還用得不錯,基本可以打90分吧。不過現在好像不是誇獎她的時候——我給反銬在椅子上,十足像一頭縛而待殺的豬,對我個人的形象工程造成極大的威脅。還好陳琪銬得隱蔽,手銬給我搭在後面的外套蓋住,一般人看不見。即使是這樣給銬在原地,我也不肯老實呆著。手給銬住了,打不出響指,便舌頭彈動發出個彈音,招呼侍應生過來。那個可愛的侍應生好像故意跟我搗蛋,招呼了半天都不動彈,我只得拚命地連續彈舌發出一系列讓人筋酥骨軟的音波「delelelelelledelellelelyi∼∼∼∼ya∼∼∼∼」引起她的注意。雖然這時候店裡沒有人,可她終於受不了這種噪音了,疾步走了過來,用壓抑著的平靜語氣問:「先生,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我露出了我自以為最可愛的笑容,對她說:「這個,在我的口袋裡有個東西,麻煩你幫我拿出來好嗎?」 突然間,可愛女侍應的臉上浮起了一陣紅暈,隨之顯出一種壓抑著的怒氣。她低聲說:「先生,這裡是公共場合,請不要這樣。」 我說錯了什麼嗎?轉念一想,哦,她肯定是把我當成了蓄意調戲她的豬哥,要求她伸手到褲子口袋裡間接性打飛機。這種人不是沒有,可是我穿著如此正式、表現如此優雅,為何她還會反射性地想到這些方面呢?我眨了眨眼,說:「在我後面椅子上的上衣口袋裡,幫我拿一下。對,是個眼鏡,幫我戴上吧。」 侍應生取出我的眼鏡來,立即目瞪口呆,給我連聲催促著才給我戴上。這是昨天我在鬼飲食街的地攤上買來的鹹蛋超人眼鏡,戴上顯得非常突兀和有個性,最妙的是戴著舒適又遮光,可以用來大白天睡覺。當然,除了我,恐怕沒別人敢像我這樣在公眾場合戴著玩。頭天晚上與人爭鬥飛車大賽,兩點鐘才睡,這時不由得困意上襲,我就翹著椅子邊搖邊養神。 我玩得正開心,突然那個侍應生又過來了。她站在我面前好一會,我絲毫沒有收斂,繼續搖我的。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先生,請不要這樣,會影響其他客人的。」 「可這裡沒得其他客人哪。」我操起一口四川土話回復她。 對她這樣可愛的女孩,本來我一般不至於如此惡劣。只是這時我心情比較複雜,又不願意背著椅子到處跑,無聊之下,只好拿她來開涮。看不出來,面孔這麼可愛的女孩動起手來卻乾淨利落,她一掌把我的椅子按住了,說:「請不要破壞這裡的氣氛。」 我最怕遇到一本正經的女人,除此之外,就算陳琪那樣的人形暴龍我也不怕。我聽她口氣嚴肅,只得泱泱地坐正不再搖晃。她又把我的鹹蛋超人眼鏡取下來放在一邊,一陣陽光直射到我眼睛上,一時睜不開眼。我瞇著眼說:「這樣吧,我請你喝咖啡當賠罪。陪我坐坐吧。」 「你又來了,黃而先生。」女侍應生立即轉身欲走。我心中大奇:這個把月從來沒見過她——雷隆多是個小地方,一般人看著總有點眼熟,那她肯定是才來不久,怎麼就認識我了?我張口叫住她:「妹妹,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侍應生微微停了一下,又向櫃檯走了過去,頭也不回地說:「黃而先生,這裡沒人不認識你,最近你的知名度還進一步提高了。剛來的時候聽他們叫你『黃狗』,現在都改口叫『老闆』了。」 她在櫃檯前面忙了一會,轉到後面去了,咖啡館裡就我一個人。我對著她的背影給了句評價:「真是個不懂得尊重客人的店員。」忽然見到窗外出現了羅揚賊兮兮的臉。他看到我,連忙鑽進來坐在對面,說:「黃二,你沒看見好戲,陳琪在醫院裡給我們一夥蕩慘了,哈哈,真好看啊!」 羅揚好像也是南京那邊的人,只是很少跟我提起這方面的事。他說的「蕩」,也就是四川俗話的「洗」、正宗國語的「貶」、「譏刺」一個意思。我知道大家一哄而上蕩陳琪時,他肯定沒膽子參與偷偷跑了出來,可還帶著照相機幹什麼?這廝最愛拍穿幫透光照片,而且不見兔子不撒鷹,不會無目的地白跑。我一把揪住他領子,問:「到這裡來幹什麼?肯定不是來找我通報這個消息。說,又要拍誰的穿幫照?」羅揚賤笑道:「聽說這裡新招了個可愛的侍應生。對了,她是你的學妹呢,我打聽得清清楚楚。」 「怎麼可能?」我不太相信世界會如此之小,更何況宇宙另一邊的家鄉的人怎麼會巴巴地跑到這個邊緣星球來? 「是真的,來來,我給你翻翻。」羅揚掏出一個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頁,說:「我把這些情報打聽得清楚得很。兩個月前,你家鄉的南方化工總廠破產,造成很多人失業,你知道那個地方吧?」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我高中的不少同學家都是那個廠的。那廠是我們當地最大的一個廠,職工有15000人之眾。這一破產,我們當地恐怕有1/3的家庭都會鬼哭狼嚎了。羅揚繼續說:「最近三星準備反攻阿爾法,忙著擴軍和招募服務業人員。給的條件雖然不算很高,可你知道,總比一無所有好。而且以前雷隆多在那邊就有個招兵點,這裡的主星士兵裡中國兵、四川兵的數量相當多,主要在第一步兵營和13機械化營。南方化工總廠破產後,有很多人都參軍到這裡,還有的全家一起過來,丈夫兒子當兵,老婆女兒在這邊打工的。這個侍應就是這種情況,她叫……」 接下去的話我都沒注意聽了。我一直以為這裡與主星已經沒有任何聯繫,誰知那邊的一點一滴變動仍然會引起這裡的環境人員劇烈變化。回想起來,已經多長時間沒有得到家鄉的消息了?我心中的惆悵剛剛開始醞釀,羅揚卻不識時務地湊上來說:「對她有意思吧?這樣吧,我拍到了照片,優惠點100元一張賣給你吧,老闆。」 我給予的回答是在桌子下揚起一腳,把他掃了出去,破口大罵道:「變態色情狂,去死吧!」羅揚見我嚷得大聲,慌慌張張撿起相機,飛也似地跑了。 我給這死變態攪得心情起伏,正想休息一下時,又進來了三個兵。他們明顯是衝著我來的,一進門就向我這裡走過來。我立即想到是否是哪個傢伙看我不順眼,讓陳琪銬住我然後找人來做掉我。不過也沒那麼簡單,大不了我把手銬掙斷就是。正全身戒備,卻見那仨兵滿臉堆笑,脫帽鞠躬道:「黃而長官,您大概不記得我們了,我們都是您的學弟啊。」 死變態才給我說這裡有我的學友,就有人跑來認親來了,效率真高啊!我上下打量,問:「四川的?」他們見我不像傳說中那麼屌,連忙興奮地點頭。其中一個換四川話說:「我們幾個都是62年南山畢業的,高一時就目睹了學長你的威風。就是在這裡,你也是威名遠揚耶。」 我想他們肯定是把「臭」字改成了「威」。但是送上來的馬屁,豈有不接收之理?自從沒當情報局長以來,好幾個月都沒收過這樣的馬屁了,找回原來的感覺挺爽。不過他們肯定是有求而來,我心裡很清楚。果然,他們馬上問到網吧的事。反正那裡面設備都不是我的,連電都是偷的,我便非常慷他人之慨地答應他們隨時打七折招待,還誇下海口說:「凡是老鄉,只要給我打個招呼,都沒得說的。」他們興奮不已,歡天喜地的要拉我去啤酒館喝酒。我全神貫注地藏著手銬,打哈哈道:「我在等人呢,下次吧。或者下次在網吧我們打了遊戲後出去喝個痛快,對了,這裡的侍應生也是我們那裡的?」 「對啊對啊,她是我們同級的,597班的。」 我回想了一下,想起當年曾經暴打他們59級一個類似羅揚那樣酷愛拍隱私照片的死胖子的故事,終於有了點印象。可是無論如何還是想不起侍應小姐是誰叫什麼名字,問他們,也都瞠目結舌。沒辦法,我們中學管得緊,大家少有流竄到別班的機會,多有YY了三年到畢業都不知道對方姓名的案例發生。 這幾個傢伙挺興奮,唧唧喳喳的象群麻雀。據他們說,這裡確實有不少四川兵,尤其是第一步兵營,總數大約在600-800間,幾乎與來自全美國的士兵數量持平。我原來一直不知道,除了我只常在土生士兵居多的第二步兵營混之外,前陣時間名聲太臭恐怕也是重要原因之一。但開網吧的效果好像遠超過的我預計,臭名幾乎保持著原數值迅速轉化為威名,他們都說今天是試探性質的,見學長如此直爽,肯定過兩天多數人都會來向我報道的,還建議我把網吧規模擴大點。說著說著,因為畢竟差了兩級,存在代溝,我又專心隱藏手銬,談話逐漸稀少下來。他們知趣地離開了。 想不到在這裡勾起了回憶。我靜靜地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個侍應生走回了前台,我也沒跟她套近乎。可惜今天注定多事,難得讓我安靜地享受一下浮生悠閒之樂——巴瑞特一行人又進來了。他們一群人在靠門的位置坐下,離我比較遠。我跟他向來水火不容,純屬相性衝突,無可彌補,這種情況不因他作證救我一命而得以任何方面任何程度的改變。這時是下班時間,他穿著一身便裝,也免了我想辦法解除手銬給他敬禮之苦。我正盼著他早點滾蛋,他卻主動走了過來,說:「黃而,你現在混得不錯啊。」 黑炭頭居高臨下地對被銬在椅子上的我說這些話,讓我覺得是在故意蕩我。我像背書一般念道:「那都是在太空總署領導的正確指令下,巴大人無微不至的關懷下,陳局長的具體指揮下,更重要的是在六六一號文件精神的鼓舞下,下官才取得了一點微薄成績。那都是芥末之光,不足一提,及不上諸位大人深思熟慮的萬分之一。」 黑炭頭給我反蕩了,一點都不害臊,反而坐了下來,嘿嘿笑道:「黃而,你挺能說的嘛,有當大官的素質。我瞧你這些天當老闆當得愉快,雷隆多的士兵們好像什麼政治學習都不愛了,只想著談論你和你的網吧。」 「怎麼,您要查抄我的非法經營之罪麼?」我反咬一口。 「那是工商部門的事,與我無關。」巴瑞特一口氣推了個乾淨,也就是說將來我那場子無論是否被砸是被誰砸都不關他的事。他接著說:「黃而,你的眼睛真讓人欣賞。」 「……」我身上爆出一陣寒意。 「我從你眼睛裡看到了野蠻的力量,也許還更要強大。大概只有用獅子或者什麼來形容。」巴瑞特終於把話說完,讓我長噓出一口氣:差點以為發現了隱藏的BL了。我不客氣的回應道:「別人都說我眼神狼得很,那應該是狼才對。你確認自己沒看錯嗎?」 巴瑞特沒有繼續談論這個問題,轉開話題說:「黃而,你把這裡當成你當年的南山了嗎?這裡很多人認得你,你的影響也逐漸像當年一樣擴大。你想做什麼?早知會有這樣的後果,我也許會制止在四川招那一批兵和服務業人員。」 「南山這些年都把我當成浪子回頭的典型宣傳,每次慶典必提我名字,而且上大學那幾年我確實表現不錯。」我根本不看巴瑞特,對著空氣說:「可不是我改變了這個世界,而是我一覺醒來,周圍的世界突然急速變化,變得越來越像南山了。怎麼,你認為我會取得當年在那裡一樣的影響,對你的位置有所威脅嗎?你多慮了,當年我再怎麼囂張,也只是一個小流氓而已,不成氣候的。」 巴瑞特無意再跟我談下去了,他站了起來,低聲說:「雷隆多是個講究實力的世界,這裡沒有地面上那些虛偽的繁文縟節。你現在正有最好的時機和人氣,也許會有不錯的發展。我會注意著你,黃而。這裡發展地下團體是不被禁止的,除非組織武力暴亂組織。你好自為之吧,不過,你面前的障礙也不少,呵呵……」 他一路笑著走了,我頭疼欲裂地癱在椅子上。就這麼一會時間,遇到這麼多的神經質,換了誰也受不了。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七章 冰與火的初次相逢 (更新時間:2003-4-27 20:00:00 本章字數:6224) 陳琪把我銬在咖啡館裡,自稱一個小時回來見我。當然,但凡是頭腦清醒的男子,就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想要如她一般年輕和美貌的女孩守時是不太可能的,對這種XX寶貝階層的人來說,遲到的時間長短象徵著身份的高低。這些我都懂,但是自己遇到時,仍是怒不可遏。因為這不僅是個把小時的問題--她把我都銬到天黑了還不回來放我。本來我大可震斷手銬,一走了之,可又給那幾個小學弟害了:到咖啡館來向我問候的同鄉來了一批又一批,讓我連抽個空扛著椅子去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我把肚子飢餓和膀胱脹裂之苦都算在了陳琪頭上,因此更加憤恨不已。 當接待到最後一批同鄉時,我意外地從他們口中得知陳琪的蹤跡,說是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跑到樹林小山上去了。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完全忘記了來釋放我這回事。我不由心中惱怒,待他們一離開,稍運轉一下氣息,悄無聲息地自手腕處迸發出一寸厚的外氣來,將手銬震成了兩三段碎片。晚飯都來不及吃,匆匆結了下午的咖啡帳便出門去找她。 在雷隆多說起樹林,不用特指什麼,反正就那一片,大約一兩公里方圓的人工景觀。除此之外,再無分號。這裡沒有什麼奇峰怪石,也沒有蜿蜒小徑,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所在。她獨自一個坐在最高頂的一塊岩石上,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神情落寞而委頓。不要說羅揚預告在前,便是不認識她的,也會明白她滿懷委屈。 我深知那些主星幹部團的同事們都比較屌,尤其是潑婦白靈和那個無行浪人真宮寺,簡直是不知尊敬長官為何物的野物。他們大約天生反骨增生,以對抗上級和官府為己任,無論上級對或錯都要本能性的對抗,更何況陳琪這回報告上寫得牛逼,實際行動中卻表現拙劣?她估計給那些人圍攻慘了吧。我想想這些天沒盡好一條好狗的責任,便主動走上去準備做出氣筒:『什麼事不高興?『 我走得無聲無息,這一開口嚇了她一跳。她先準備摸手槍,看到是我,立即轉過身去罵道:『不要你管,快滾!『 這正合我意,我撒丫子便開路。這下她卻急了,立即叫道:『回來!誰讓你真走了?『說到後半句,聲音嗚咽,幾乎快哭了出來。 這些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選個稍乾淨的石頭坐下,跟她一樣抬頭望天。雷隆多的星空中看不到任何東西,觀者的心靈亦因此找不到任何依靠。許多時候,我們會因種種原因脆弱,這時哪怕是一顆流星、半弧殘月也能證明自己心靈的存在,然而雷隆多是如此冷酷無情的宇宙盡頭,根本找不到一點寄托心靈的事物。孤獨自傷之人來到這裡,唯有更加心傷神碎罷了。我可以排除自己的寂寞憂傷,用厚重的障蔽保護自己的心不受孤獨侵襲,然而陳琪不可能做得到。每當想到這些時,我都有些同情她。 過了好半天,陳琪問:『你初次知道十年禁令時,是怎樣的心情?『 『也許跟你差不多吧,現在沒什麼了。『我故作瀟灑地聳了聳肩:『十年後,我們中有幾許人仍能健在。可以活著回去?現在不挺好的嘛。須知,人生苦短,去日苦多;有如白駒過隙,轉瞬不再--這樣吧,我給你講個『螞蟻和蜜糖『的故事吧。『 陳琪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說:『我聽過了。『 媽的,傳統泡妞必殺寓言過期,可見信息社會對文化色狼的殺傷力有極大的遏制。以我臉皮之厚,都忍不住紅了幾秒鐘。好在陳琪並不把這個放在心上,她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過了一會,她問了我一個私人問題:『你不想趙影嗎?『 我苦笑道:『光想有什麼用?她絕對不會喜歡現在的我,這一點我非常肯定。『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與ferrari相處日子的那些片段就像南華大仙在我眼前拉動電影膠片一般一陣陣地在眼前掠過,多麼美好和值得留戀的日子!即使那是虛偽的我取得的幸福幻象,也讓人追憶起來惆悵不已。神婆說得不錯,那些都無可挽留地離我遠去了。令常人敬仰的社會地位、美麗聰敏的未婚妻、富裕舒適的兩人世界……都不可再得。即使天上落下個金元寶,讓我回到了主星,我又以什麼樣的面目來面對這一切、索取這一切?不過,一無所有的不止我一個人,這個事實讓我心裡稍微好過了點。突然間,我心中憋悶不已,站起來朝天空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妻子、房子、票子、孩子!『 喊完了,頹然坐倒,陳琪看得開心,笑了起來。我沒好氣地提示道:『你也喊一喊,心情會愉快得多,專家提示你哦。『沒想到陳琪也發瘋了,她立即跳起來喊:『我要回去,我要見爸爸媽媽!我要那幾個櫃子的名牌衣服!我要終日參加上流宴會……『 『喂喂喂。『我連忙招呼住了她:『你可不可以喊叫一些有深度的東西?『 『你管我?!『陳琪撇嘴道:『又不是喊給你聽,我就是想要回那些東西、那種生活。『 突然間,我明白了許多:這才是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想要的東西,至於永恆和幸福,對她們來說都過於遙遠,甚至不明白其中含義。也許因為我的女友比我大五歲的緣故,這方面我的想法一直都在向三十歲左右的人靠攏。仔細想想,這樣做不但缺乏朝氣,更人為地跳過了最寶貴的五年青春年華,太過不值。想著想著,我的念頭開始近似於反叛,反叛在我心目中一直至高無上的ferrari:以我的年齡和生活經歷,提前進入成年人的世界,與成熟的她相處是否過於勉強,是否使自己失去了許多本應得到的東西? 真的,許多東西是不能深入去想的。在想這些的過程中,我的心始終忐忑不安。一方面,覺得想一想也無妨;另一方面又不斷告誡自己:光想一想已經是對她的嚴重不忠,會犯實際性的錯誤。可是,即使對她不忠,她又在哪裡?她在宇宙另一頭的主星,無論是安慰或責備我,都顯得遙不可及。 換句話說,我非常渴求見她,然而這不現實。按正常情況,還有9年多的時間,我才能刑滿釋放。想著這些,我感到非常不舒服。正這時,陳琪的召喚把我拉回現實來:『喂,喂,我們去喝酒吧。『 依我的習慣,想要到鬼飲食一條街去喝酒吃燒烤。可陳琪天生的反感那些地方,她以做東為誘餌,把我騙到第一步兵營外的一家稍微有點規模的舞廳『辛巴達『去。別看外觀不怎麼樣,裡面的熱舞場地居然有個足球場那麼大,而且跟當年北京『超越『娛樂城的那個一樣,是低重力舞場。我們坐在昏暗的角落裡,要了些三明治和啤酒,就著黯淡的舞廳燈光四處看。這裡蠻熱鬧,只是裡面的人大多五大三粗、面貌凶悍,估計是第一步兵營的。雖然喧鬧,各個角落卻自然成為獨立的世界,就算以中等聲音吵架別人也聽不見:這裡BGM聲音太大了,通信都得靠吼。 隨便吃了些東西墊底後,我跟陳琪對飲了起來。兩聽酒下肚,陳琪迅速忘卻了被下屬圍攻之恥辱,快活了起來,笑個不住。她笑起來美則美矣,就是我不習慣,生怕她笑著笑著捅我一刀。然而,今天晚上好像是特例,她似乎把我當成了知交朋友,說笑起來顯得非常自然愜意。我隨口小心奉陪著說笑話,她聽了笑得歡暢不已(黃二心中鄙視道:淫笑!),突然一頓杯子說:『謝謝你這樣陪我,我心裡舒服多了。只是想起十年,還是很不爽。『我點了點頭說:『不爽是正常的,像我這樣麻木的就屬於哀到心死,已經無救了。『 『那你給我想個主意,怎麼能夠幸福愉快地消磨這麼長的時光?『陳琪滿臉堆笑地問我。[奇書手機電子書網 Http://Www.sjtxt.com] 這個問題太過簡單,我想都沒想地回答:『好好學習,勤奮工作,驅逐異形,保衛地球。『她氣得在桌子下踩了我一腳,欣賞著我痛苦地變了形的本來英俊得震撼宇宙而現在慘不忍睹的face說:『別喊口號了,這是下班休息時間,說正點的。『 『你去釣個凱子,甜蜜蜜地過二人世界啊。『我忍著痛一邊回答她,一邊吐了N個煙圈出來。 『咦,是這樣嗎?『陳琪趴在桌子上懷疑地看我:『你是這樣做的嗎?『 『管好你自己吧。『我簡直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了。 這時,陳琪對我說了一句『我想……『什麼的話,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狂暴音樂蓋過去了。我向DJ台望去,一個小個子正在那裡打鼓,又一場熱舞開始了。陳琪見我絲毫沒有反應,沒有重複她的話,而是站了起來說:『我們去跳吧。『 接下來的事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舞廳本來就是個人多複雜的地方,何況這裡兵痞子那麼多。陳琪長得漂亮本來就是她的錯,而且還喝多了酒,跳舞的時候,跟一個兵痞子把的妹妹碰撞了兩回後,倆女人就奮不顧身地抓扯了起來。這一場小小的摩擦引起了四周窺伺她美貌的惡兵的注意,一起圍了上來,轉變為一場20:2的群毆。 開始陳琪跳得很凶,對她的對手又打又踢,幸好我死命拉著,不然說不定已經用啤酒瓶打破了對方的頭,造成了人命案。可對方的人圍上來後,她就萬萬不是對手了。我也沒辦法置身事外,先用酒瓶子、後抄煙灰缸,拉著陳琪滿場遊走跟那二十人對射,把舞廳打得一片狼藉。我方火力點畢竟少了對方90%,我又專心替陳琪擋架對方暴雨一般飛來的椅子、茶壺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由手忙腳亂,自己中彈無數。 這時候我多麼懷念五月那樣的面積性防禦法術!如果上天能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要抱著韋小寶的大腿不放逼他教我--然而現在都來不及了。我把陳琪安頓在角落上,用兩張桌子擋住了對方的直射攻擊,自己直竄上DJ台去抄上面的話筒支架。那東西有1.5米長,我只要拿到一支舞動起來,就是一個極好的盾牌,對方的遠程攻擊對我再不會有效果,我還可以把他們打得哭爹叫娘。 計算得都很完美:那些人殺到陳琪那裡大約要十秒,我搶武器只用三秒,時間絕對夠了。可是剛竄上台,突然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不是那麼簡單!眼前只是那個打鼓的小個子而已,那麼……果不其然,他突然從調音台下抽出一把砍刀來,一刀直劈向我的右肋!說時遲那時快,要是我事先沒有心理準備,把他當然完全無關的路人甲,毫無防備的直衝支架而去的話,必然給這迅疾狠辣的一刀砍成重傷。然而就在那0.5秒間,我已迅速提起精神注意他的舉動,剛見他手臂向一邊摸去,便伸出右臂護住右肋方向,同時手指微動,布下了六個雷之封印作防禦。這一招對力大無窮的龍骨兵不太管用,對他的效果還湊合。那一刀突破封印砍到我手臂上時,已經幾乎沒有了力道。 小個子估計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怪事,抽刀再砍時,已經給我搶了先機。我左手飛奪了話筒支架,順手反磕向小個子。他勉力舉刀一架,幾乎給我把刀掃飛。見勢不妙,立即向後退去。另外一邊的五六個暴兵已向陳琪藏身處吶喊衝去。我飛身竄上前去,左手在身後連環佈置雷之封印防守,右手舞動支架把他們一個個都掃飛出去。跑在最前頭的一個兵已經踢開了桌子,剛抓住陳琪頭髮把她拖出來,給我一支架刺中屁股,前面又給陳琪一記撩陰腿擊中DD,翻著白眼滾到一邊去了。那邊的見我神勇,不敢再靠近來肉搏,遠遠丟過來的瓶子又給我輕易格擋開。陳琪看得高興,躲在我身後給我加油吶喊。我哭笑不得歎道:『你別鬧了,他們要是拿槍來,咱們怎麼辦?『 我的烏鴉嘴一向靈驗無比,話音未落,傳來一聲槍響。頂棚被子彈集中,落下了無數灰塵。要論現在的場面,也算頗為宏大的黑幫械鬥現場,只差了身後的教堂背景和四下翻飛的白鴿。場內的人都沒帶防毒面具,給這積累多年的灰塵嗆得睜眼不能、咳嗽不已,械鬥頓時停止。好不容易睜開眼時,只見憲兵隊的杜榮上尉帶著一小隊人站在中間隔開了我們雙方。杜榮跟小個子說了兩句,帶著他到我們這邊來,對陳琪敬了個禮說:『首長,這都是誤會一場,呵呵,哈哈。大家不打不相識,呵呵,哈哈。你們還沒見過吧。『 無論是什麼身份的人,在這種場合相見都嫌不合時宜。杜榮可不管這些,他是來和稀泥的,又不是給我們引見的。他指著小個子說:『這是第一步兵營的營長,辛巴同志。他可是我們雷隆多的軍體全能選手啊,武學高手,高手……『(說到這裡,小個子不由狠狠瞪了我一陣)『……這是我們雷隆多的二號首長,情報局陳琪局長,還有黃少尉。大家都是自己人,見個面說清楚就沒事了,對不對?『 我和小個子辛巴都很屌地歪著腦袋瞪著對方不說話,眼中都透出了萬分不服氣準備繼續大幹一場的神色。杜榮看著緊張不已,生怕我們真不給面子繼續打起來,他又不可能下令部下對我們發射橡皮子彈。這時,雖然挨了一瓶子,額頭有些流血卻仍然風情萬種的陳琪解圍了:『呵呵,都是誤會,誤會。久聞辛營長大名,最近好像一直在地面上徵兵?所以無從得見。今日一見,果然英豪蓋人。不但身手敏捷,鼓也打得好。改日可否請到敝處一會?『 辛巴既然能在這裡當雷隆多第一主戰部隊的第一步兵營營長,畢竟不是只會胡亂打架的野蠻人。他迅速按下了怒氣,很隨便地說:『承蒙陳局長看得起,日後當又再聚的機會。下官今日不查,幾乎給小人冒犯尊駕,回去後自當嚴加約束。『 既然這麼說,這件事當然就這麼算了。杜榮鬆了口氣,陪著我們一起出去。然而我與辛巴仍然狠狠地對視不已,大約是天生的對頭見面,不死不休。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種熱切期望戰鬥、屠殺的神色,給我感覺如同一頭餓狼般狡詐凶狠,看來雷隆多對他和他的第一步兵營的謠傳不是空穴來風。不知巴瑞特是否覺得我也是這樣的人呢?直覺告訴我:我與他之間將會有很多事發生,這不過是開始的見面儀式而已。 杜榮一行的車隊把我們護送出第一步兵營的地盤後,告辭收隊了。我開著吉普送陳琪回到她的住所面前,放下她正準備回去時,她突然在台階上回過身來,問:『剛才我對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沒有。『我茫然地搖頭。 她低下了頭,突然又抬起來東張西望,視線始終不向我這邊來。過了好一陣,她才下定決心開口道:『我想,如果在這裡找一個伴的話,是你也可以。『 這句話畢竟來得太過突然,我不由怔住了。我轉頭看著她,試圖從她眼中看出這是晃點我的語言,或是真心流露。可是她始終不向我這邊看,無從以這種方式得知。一時間,我起了動用精神力量窺伺其內心,觀察她是否言不由衷的想法,但很快放棄了。多年前我就發誓不隨意使用精神力量,更何況用在這種我知道了之後可能會逃避的場合?我搖了搖頭,試圖冷靜下來,分析出以下可能: 1、 陳琪沒開玩笑,我現在如果答應的話,立即可以隨她上樓去和她睡覺; 2、 她是玩我的,那就不用說了。 我寧願相信後者,因為目前我還不能對第一種可能性負責。於是,我輕聲說了句:『早點睡。『開車逃走了。 回宿舍的途中,我放慢了車速想這個問題。如果我與陳琪的年齡都大十歲,在我三十四、她三十三的年齡上,也許可以很輕易地對這種似是而非的邀請作出反應。無論怎樣,都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困擾和麻煩。那個時候,人往往已經經歷了足夠的事情,只需要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即可。然而,這時我們都還年輕,都還負擔著尋找自己幸福的責任,輕率地作出選擇是不可能的,想必陳琪也只是一時衝動說出那些話而已。 分析來分析去,無論如何也不能得出我的魅力吸引她這麼說的結論。我歎著氣回了宿舍,不顧身上的淤傷血污,倒頭便睡。[手機TXT小說下載網 Www.sjtxt.com]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八章 故鄉鴻雁 (更新時間:2003-4-30 18:26:00 本章字數:6197) 打架之後的第二天,我沒有見到陳琪。她也沒有給我打電話,頭一天的事既沒有人證明、也沒有人否認,就那麼消失於空氣中。我拋卻雜念,蹲到網吧裡做生意。松田靜那邊的解剖工作好像告一段落,她也跑來幫忙了。有了她和寒寒,生意實在好得讓我心煩讓別人眼紅。作資本家剝削別人的感覺挺不錯,我只用搬個籐椅坐在門口吹風看書,或者偶爾上去跟人家切兩把就行了。聽到他們恭恭敬敬地喊我「老闆」,感覺比原來行政上下級時心不甘情不願的喊法要好受多了。 到中午飯時間,網吧裡面還是人滿為患,我又負責起倒買倒賣盒飯的生意來,另外又賺一筆。把裡面的上帝們伺候好了之後,已經一點過了才輪到我、寒寒和松田靜吃飯。我通過寒寒傳譯問她:「解剖工作的結果如何?」 「差不多了,基本可以斷定是批量製造出來的有自動學習功能的生化武器。真宮寺那邊的研究麻煩多了,可能還要很久。」松田靜很恭敬地回答。 「別那麼客氣,咱平級的。」我在肩膀上比劃了一道槓的標誌。松田靜聽了寒寒的傳譯,忙不迭地說些大概是不敢不敢的話。我奇怪她怎麼那麼客氣,寒寒解釋道:「人家很崇拜你啊,大英雄。」 我想,十年後的27歲松田靜想到現在她的表現,一定會覺得這樣的盲目崇拜很可笑吧。 「明天會有家鄉來信,我幫你拿好嗎?」寒寒突然問我。 三星上禁止與主星直接通信,尤其民間通信,基本被完全阻斷。主星來的士兵軍官包括我們幹部團的,都只有一年一次與那邊通信的機會,稍稍慰籍些許思鄉之情。 雖然那些內容都要被拆開嚴格審查甚至刪改過,也總比完全沒有的好。我早知道這一天快到了,可又打心眼裡不願意那麼快到來--到來之後,就要再等一年才會有下一次通信了。我默默地點了點頭,用日語說了句:「拜託了。」松田靜突然發覺我會說兩句日語,大驚小怪起來,嘰嘰喳喳了一通,我只有乾瞪眼看著她。 提起了這件事後,我心情就不太愉快,在門外籐椅上躺著發了一天的呆。晚上寒寒和松田靜回去後,我接掌門面,跟留下來包夜的傢伙們血戰到半夜,方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早,松田靜來接了班,她沒有吵醒我。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剛剛洗漱完畢,寒寒給我拿了信來。如我所料,沒有我父母的來信(混這裡畢竟不怎麼理想,他們估計懶得理我),只有小淫賊和ferrari的來信各一,都是立體攝像光碟。我找了個沒人用的機子,先把小淫賊的來信光碟放了進去。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想像看到小淫賊那樣焦慮、猙獰的面目。他情緒過於激動,以至於經常語無倫次。總長15分鐘的信中,他大概地說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他和楊嵐到四川調查一宗案子時,在成都金蓉大酒店舞廳裡與一夥流氓發生了械鬥衝突。按照小淫賊和楊嵐的身手,不可能一開始就吃虧,即使對方人多,他們跑也跑得掉。誰知他們剛剛跑出門,身後一個矮子取出了便攜式格林機槍對他們掃射,打死無關人員四人,楊嵐重傷(他說到這裡時,哭得不成人形,說楊嵐的後腰部幾乎都給全部打爛了),現在還在成都特種醫療設備研究所裡接受我帶來的那種肉體嚴重損傷康復設備的治療。小淫賊因為隨時穿防彈衣,只是擦破些皮,但是因為有平民受傷,給隨即趕來的成都警察和GDI監察部門抓起來審查了十多天,最後給ferrari保出來的。 他居然會如此倒霉,的確大大有損他無敵幸運小淫賊的聲譽。我看他哭得那麼傷心,倒蠻佩服他和楊嵐表面上看起來完全屬於狗男女的組合居然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小淫賊這輩子怕是玩到盡頭啦。 我為其不幸默哀時,小淫賊的臉突然湊近了鏡頭,怒吼道:「大黃,你是我大哥,我指望你給我報仇了!我這邊沒找到絕對可信的情報,但是有消息說那些人是三星系統的。我知道那系統人數很多,但你一定要給我留意調查,擒獲兇手。我郭光不報此仇,勢不為人!這案子也是今年中國GDI內情局的一號大案,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對了,我作了個全息照片,你看。」 小淫賊的繪畫功夫很差,我確信他畫出來的絕對與兇手面貌有很大差異。可是,那雙眼睛卻非常傳神而熟悉,餓狼一般的眼神!我突然想到了辛巴身上,他前一陣都在地面上徵兵,有作案時間。但是,如此簡單的破獲一號案,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何況全息照片上的人除了眼睛沒一點象辛巴。要無緣無故地將雷隆多第一主戰軍隊的首長捉到主星去審判,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仔細觀察了一會兇犯的特徵,取出了郭光的光碟,放入了ferrari的。 屏幕上終於出現了可謂朝思暮想的女友面容。我的心情激盪不已,顫抖著手點了根煙,湊近了靜靜的看著。這一段應該是在初聞我在雷隆多上出事時拍攝的,衣服穿得比較厚。她面對鏡頭,調整了一會姿態,開口說:「你現在好嗎?收到這信時,又過了幾個月了,真不知道這些時間裡,又會發生什麼事呢。這些天,我都在為你擔心不已,但你一定會沒事的。至於官職的升降,本屬很平常之事,你不必過於在意。」 她停頓了一會,抬起眼來說:「最近我才知道了十年禁令。雖然三星系統封閉的滴水不漏,但這件事上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我事先有所準備,應該可以提前得到消息阻止你的前去,但現在一切已晚。你唯一的一次青春歲月因我的疏忽而耗費在荒蕪的宇宙邊緣,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表示我心中的歉意和悔恨……」 「關你什麼事?是我自找的。」我噴出幾個煙圈,仰首苦笑起來。 他那邊似乎已經預料到我會有什麼應對,說:「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責怪我,而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但這對你是不公平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也許你根本不會面對那樣的選擇,我想,你遲早會知道那些事情。對你隱瞞這些,是我的不對。」她說著說著低下頭去,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 我對著屏幕無言,她也沒有說話,我和她之間出現了難有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她抬起頭來說:「我最近想了很多。即使十年後你能從三星上回來,我也未必有信心再面對你。那時我已年近不惑,光想一想都恐怖不已。所以我想……我沒辦法繼續等你了,可能很快就會結婚吧。你在那邊也一定很寂寞……」她的聲音嗚咽了,眼中似乎滲出了點點淚光:「你一定要找到自己心的歸宿,找一個好的伴侶。十年後,一定要帶她來見我。就算不能相見,知道你能夠幸福,我也知足了。」 後面出現了短暫的無信號片斷,但是時間還早,後面應該還有很多內容。我抬頭向著天花板,用盡全力盯著天花板。悲哀的感覺從身體的四處慢慢流淌出來,逐漸勢不可擋奔湧至心頭,直衝腦海。我用盡全力控制著自己不要流出眼淚來,但是視線仍然逐漸模糊了下去。她說得很現實,那正是我不願去思考和面對的問題。我們之間本已有了五年之長的時間壁壘,更何況現在又加寬了兩倍。就算我還維持著當時虛偽的自己不變,十年後如何相聚的問題都無法想像。心中仔細回味著她說的話裡每一個字,每過去一個字,心裡就好像被鋒利的剪刀刺進了一層。網吧裡還有別人,我不能驚動他們。飛快地舉起袖子拭了一下眼睛後,我又低下頭來看著屏幕。 畫面變了,好像是最近補拍的,衣服都要薄很多了。Ferrari一臉疑問地開口問:「你到底是怎麼了?郭光回來告訴我發生的事,我簡直不敢相信。難道我所認識的善良、誠實、隨和的你,都只不過是虛幻一場?雖然……陳家的人給我傳來了你的資料副本,可我還是難以置信。這些姑且不說,後來又聽說了你和陳琪之間的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這樣做,現在我已經無法預料你的內心想法。但是我要勸你:如果這麼做只是為了接近她、傷害她以報復陳少將,請你住手。陳琪是一個好女孩子,雖然有著她那個年紀的女孩固有的驕傲和古怪,但本心確實不壞。她跟哥哥的關係不好,她哥礙於血緣關係、家庭壓力才不斷的保她,他自己都對我說過許多時候很討厭她。如果你這樣不擇手段的傷害她,對陳少將不會有什麼切膚之痛,但我卻會深深地恨你。」 我不想聽她說這些。看看後面也就一分鐘不到的內容,沒什麼必要再聽下去了,便伸手強行退出了光碟,雙掌一合拍成了碎片,丟到了煙灰缸裡。靜坐著稍微平靜了一下心情後,瘋狂地投身進飛車大賽裡去。 網吧的生意越來越好,逐漸許多新人都來了。甚至那天晚上跟我打過架的幾個第一步兵營的士兵都來了,我沒計較那天的事情,照常接待。不到一周,我估算起來大概已經有二、三百同鄉來跟我打過招呼了,逐漸心生擴大規模的想法。 寒寒連續在局裡值了一周的班,好生休息了一回,才回到網吧了頂替松田靜。我與她在門口吃晚飯時,討論起擴大經營的問題。她沒有問資金的事情,倒提出了一個問題:「這樣恐怕會跟地方勢力產生衝突吧?」 「什麼意思?」我挺佩服她預先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這裡已經成為雷隆多的又一文化娛樂中心了,逐漸會有自己的社團文化產生。而且拉來了太多本來屬於別的勢力的人,恐怕時間長了人家會起壞心吧。」寒寒提醒道。 她說得沒錯,可我仰天大笑道:「我怕誰來?!」 寒寒很明顯對我的爆發性自信不當回事,沒說幾句就轉移了話題。我們一不小心說到年度通信的事,她突然來了精神:「對了,你的女朋友給你來信怎麼說?我看到還有光光的信呢,給我說說吧,如果可以的話。」 我苦笑著看了她一眼,說:「光光還好,運氣好。只是他女朋友跟人打架打掉了半條命。我老婆嘛,把我蹬了。」 寒寒連忙向我道歉,說不該問這些,我揮揮手說算了,隨口問:「你呢?」寒寒笑了笑,說:「來這裡之前,家裡曾給我介紹過一個不錯的人。他這次也給我來了信,還可以吧。他約我回去後結婚,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他。」 我的心突然抽緊了,充滿了一種非常失望的感覺。我竭力不讓這種感覺從臉上表現出來,晃了晃腦袋說:「這裡呢?你這麼出色,也會有人給你寫情書吧?」寒寒輕笑了一聲說:「你少來這些。不過,你那個兄弟倒給我寫了一回情書。那個小兄弟,我也給他寫信玩吧。這麼近還用寫信,他不是一般的靦腆哪。」 靠,巴斯克冰也來湊熱鬧啊。我心中失望之餘,突然發現原來寒寒在我心中始終佔有一席之地。我始終奢望著她可以始終等我,在我受傷流血的時候可以永遠歡迎我的回歸,可這樣的非分之想確實太過分,我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要求她這樣做。現在可好,這時我終於知道她也已擁有獨立於我的、自己的人生。也許我只有孤寂一人這樣過下去了。發了一會呆,我騰地站了起來,向網吧裡幾個熟識的學弟叫道:「走不走? 我請客喝酒!「 我們喝了一晚上,醉得找不到方向。我嚴重違反酒後開車禁令,送他們一個個回家後,自己回去的路上給夜風吹多了,不住地打噴嚏,明白自己要感冒了。正在此時,眼前一黑,吉普撞到了電線桿上,我的身子直飛了出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鄰床就是大胖。我頭痛欲裂,努力振奮精神問:「我怎麼了?」大胖把憲兵隊開的罰款通知和修車帳單拿過來,然後又拿個鏡子給我看:「你醉酒撞車沒怎麼受傷,只是燒得像個關公一樣。」 果然,我燒得滿臉通紅。自從韋小寶教我野雞氣功以來,我身體健壯無比。即使醉酒風寒,也從來沒有認真地病過一回。這些應該都是傷心之下,風邪入體所致。回想一下,都是自找的。我哪裡還有資格去尋找什麼幸福,那些好的女孩本來就不屬於我這樣的人。那樣瞻前顧後、癡心妄想也不會得到什麼東西,我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還好,現在當了老闆,社會地位稍有提高。不僅學弟學妹們多有探望,情報局那些人也都來看望了我,感覺挺好。寒寒和松田靜兩人交替著看護我和守網吧,做到護理開張兩不誤。既然住院這麼爽,我也就趁機多休息休息,懶得出院了,一口氣住了半個月院。陳琪來看我那天,我已經完全痊癒,只是在裝病。戴著聖誕老人式病號帽、含著體溫計式棒棒糖,含糊不清地問:「來欲何為?」 我和陳琪之間的關係很奇怪,基本沒有什麼拖泥帶水。我們之間發生的許多事,要麼存在,要麼發生後就立即不存在,乾淨利落。她上次對我說的那句奇怪的語言,我倆都完全不提起,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時大胖已經出院,這個幹部病房只有我和她兩個人,倒可以作個傾心之談,可惜兩人都沒這個意思。陳琪笑了笑道:「黃老闆,你的聲望如日中天,這麼賴在醫院裡怎麼可以,我是來勸你出山的。」 「終於想你的狗狗啦?」我咯吱咯吱地咬著溫度計,盯著陳琪驚奇的眼睛,從嘴裡拽出半截:「要吃不?」 她迅速拒絕了這種噁心食物,捏著自己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她才說:「算了吧,你我之間正常一點相處好不好?不要互相折騰了吧。」 我真想提醒她這一切不正常的關係都是因她而起的,不過這個女人善於使用她的美貌耍賴皮,我說了也是白說。與她鬥爭幾個月,有些疲倦了,現在當老闆,那個人形犬的稱號也不利於我的形象,這麼算了最好。我默默點了點頭。她見我沒有繼續搗蛋,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道:「這樣就好。你別裝病了,快點出院跟我走,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哎喲,我肚子疼……」我縮進了被窩號叫起來。 陳琪好容易把我揪出了醫院拖回情報局,叫我自己到內勤那裡領裝備。我跑去一看,居然是那套全配的ghost服,心中納悶不已。待陳琪換好了衣服出來,連忙採訪道:「這是去幹什麼?」 「攻打阿爾法。」陳琪盯著我:「吃驚嗎?」 「確實挺吃驚的。」我搔了搔腦袋:「雷隆多的兵還沒死光啊,怎麼都輪到我們這種超昂貴裝備的人上戰場了?」 隨即召開的會議解答了我的疑問:經過近4個月的周密籌劃,奧維馬斯艦隊和雷隆多軍隊已經基本準備就緒,阿爾法奪回作戰計劃已經討論到第三稿。現在有一些核心問題需要上面點頭才能解決,尤其突出的是編製問題。奧維馬斯艦隊已經擴了編,但沒有相應的戰鬥力量;雷隆多只有半個師(兩個獨立團)的編制,但是經過幾個月的調集和招募,現在總兵力已經達到2萬3千多人,是原來的三倍。因為缺乏機械化部隊裝備,主要增加到步兵中,造成步兵部隊的人數達到原來的五倍以上。這個時候,編製沒有解決就造成了一個營長管到了正規一個團的兵力這種不合理現象。為了有效調度,雷隆多內部在班以下還設了「小班」這樣的作戰單位,相當於班(同理,班相當於原來的排,連相當於營)。但級別不夠,無論如何運作起來怪異無比,各級軍官少拿錢多幹事也多有不滿情緒。為了最後審核一回作戰計劃,同時現場辦公解決這些實際問題,GDI太空總署的元老們親臨雷隆多召開戰前部署會議。巴瑞特等軍方準備好了材料和糖衣炮彈準備向那些老頭們要編製,而情報局的任務是配合警衛部門一起作好保衛工作。 66年6月10日,老將們的座機陸續地抵達雷隆多空港。戰火即將再度燃起,費裡亞突擊之後的幾個月悠閒時光從此一去不再。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九章 第二次的親密接觸 (更新時間:2003-5-4 10:19:00 本章字數:11032) 此次會議級別是GDI控制三星以來,三星前沿舉行的最高一次。具體化表現在巴瑞特那樣的猛男只輪到在門口邊上放一把椅子,他的助手都得站著旁聽;牛人奧維馬斯中將和他的幾個幕僚級別與巴瑞特相同,但因為直屬太空總署而不是太空總署三星分局,所以在名義上稍微高一點點,榮幸地獲得了坐最下首的權利。陳琪這樣的二號首長無法跟那兩人相比,淪落到跟我們一起放哨。她自稱不在乎這些,說不想在煙霧繚繞的會議室裡在一群老頭子色迷迷的目光下咳嗽,我就姑且相信她一回吧。 正式的保衛力量很神氣,為了這次大會,專門趕製了嶄新的制服。三星系統除了高級軍官定期發新制服之外,下級軍、士官和普通士兵制服講究反覆使用,退伍士兵的制服上交後打幾個補丁,最多染染色又重新發到新兵手中,以至於不少運氣不好輪到翻新過多次制服的穿得跟叫化子一般。以上都是廢話--總之我們很難得地在雷隆多看到了穿新軍服的人,方才發現三星系統的軍服還是蠻好看的。 除了那些穿著光鮮、手持儀仗隊步槍的明崗外,就是我們這一隊放暗哨的。為了準備這次會議,核心目的是為了從那些老頭手中挖出些米米出來,雷隆多方可預支了不少血本出來。這次給我和陳琪的ghost服修復之後,升級了電能儲備模塊,能夠提供持續隱形三十分鐘的電力。警衛連劃來了六個配備了ghsot裝備的,與我們一起擔當隱形暗哨,分四組輪流值班守候。 別看黑炭頭、奧中將在我們面前牛逼哄哄,流傳下無數的牛人傳說,可是在那些老頭子面前連氣都出不順。會議開得很平靜,或者說死氣沉沉。老頭子們根本不關心你怎麼打,或者是你的機構怎麼運作的問題,他們只需要看到星圖上的阿爾法插上我方軍旗。每當巴瑞特提到這個問題,他們的回答就是:「交給你酌情處理。」反正編製是不能給的。奧維馬斯提到money時,他們的回答就是:「我們在政策上可以優先給予考慮。」這句話的等效句是寧死不給錢,自己去找。一連開了一周的會,三星前線的代表沒有從他們身上挖到一毫克油,自己賠的本卻與日俱增。巴瑞特一咬牙(據我們臆測),邀請那些老頭到愷撒皇宮酒店的湖上遊玩,大概準備在四下無他的情況下動用銀彈攻勢。 會議已經結束,只是元老們還沒有最後放話。這時最焦慮不安的是巴瑞特和奧維馬斯那夥人,我們隱形保鏢只管坐在湖邊吹風就行了。連日來在上空盤旋值勤的偵察機明顯減少了,到了晚上九點過,最後一架完成了盤旋偵察後,調頭飛走,再沒有回來。我輪到守這晚上的全勤,第二天送那些老爺們走就可以休息了。 我繞著人工湖例行巡邏了一圈,一切都平靜如常。老頭子們現在正在享受糖衣炮彈,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那麼充沛的體力?這幾個晚上,空中飛過的偵察機尾部焰火給我們帶來些許樂趣,現在看不見了頓時覺得非常無聊。我坐到湖邊一塊石頭邊上,正準備抽支煙,忽然一個人走到身邊靠著坐了下來。我把ghost眼鏡放下來一看,是一臉倦容的陳琪。她頭天值了個整夜班,這時應該要下去休息了。連續值守24個小時,誰都會很睏倦。她伸手過來說:「給我根煙。」我驚奇不已地問:「你會抽啊?」她已經很不耐煩了,沒好氣地說:「少囉嗦。」 她純粹在糟蹋我的好煙,點上了之後只是含著看煙頭燃燒的紅點而已,根本沒往裡吸。至於ghost抽煙,各位可以想像一下這個情景有多麼怪異:寂靜的虛空中,一根尾部過濾嘴少了一多半的香煙肚子翹在空中燃燒,吸煙的人卻不見蹤影。然而這種情景我已經見過不少次了,我們隱蔽崗哨的這些傢伙除了我之外都愛這麼幹,有的邊走邊抽,就跟抽煙的夜鬼在游動一般,如果給小朋友們看見了說不定會嚇出屎尿乃至人命。這樣干實屬掩耳盜鈴,我看不慣,伸手過去按陳琪腰間的隱形開關,一邊說:「現出形來抽吧,還要吸進去才算真抽。」陳琪一掌打開我的祿山之爪,斥道:「你太無聊了是不是?多管閒事。」 我保持著想摸她的隱形開關的動作,陳琪也做出防守姿態,兩人對峙了分把鐘,終於我覺得無趣主動放棄了。陳琪取下了頭戴話筒和ghost眼鏡,未經我許可便舒舒服服地靠到我肩膀上半躺著了。我絲毫不以美女投懷送抱為樂,只是覺得受到了物理壓迫,連連催促她坐起來。這女人向來習慣利用男人,估計從沒見過我這樣軟硬不吃的。嚴辭威逼和軟語相求均告無效(我還是不停地聳著肩膀想把她晃開)後,扯開話題分散我的注意力:「上次主星來信如何?」 我沒有任何理由跟她談論這些,但是這時卻無意拒絕。這些事沒什麼精彩,不用說得雷隆多人都知道,我也把頭戴話筒取了下來,繼續聳肩道:「我孤身一人了,完全是意料中事。」 「你何至於那麼悲觀。」陳琪又用力按了一把我的肩膀。 「你呢?家裡給你什麼好消息沒有?」我終於放棄了想把她甩開的抵抗想法。不料陳琪的身子卻顫了一下,慢慢坐了起來。她順手把香煙丟開,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他們叫我做好在這裡長期工作的準備,地面上壓力很大。說如果在三星系統裡調還是可以的,但也不能越過月球門。那算是什麼調動?我現在就在這裡,原地轉個圈嗎?」 說完這些,她心中壓抑的悲苦一下子都湧了上來,不由聲音嗚咽。她的眼睛裡多半已經充盈著淚水了,只是轉過了身不欲讓我看見。我一時也無言以勸,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到她雖然階級比我高、官比我大,但混得跟我差不多慘,甚至更加孤單可憐,不由心生憐憫之意。過了好一陣,陳琪慢慢止住情緒的波動,突然噗哧一下笑出聲來,這下我不能理解她和她所代表的女人了--何以情緒變化如此之大?我又沒對她做什麼,有那麼好笑嗎? 這個問題確實困惑熱心於精神領域的我,於是我虛心地向我的研究樣本陳琪提出了上面的問題。她輕笑一聲,躺了回來,又靠到我肩膀上。我正準備再抖她下去,她威脅道「想聽就別動」,才老實了。她變換了幾個姿式,直到靠得舒服了,才回答道:「我覺得你很奇怪。人們對你的看法一致地惡劣,可是你對我卻比較不同。」 「你不要這樣想,鑒於本人的魅力值較高,你這樣想是會出問題地。」我信口胡扯道。 陳琪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儘管我們從一相遇就不喜歡對方,卻可以並只能找到對方這樣的人來建立信任關係,可以訴說一些與別人無法交流的東西。更奇怪的是,你這樣惡劣的人,居然會產生同情心。可惜西城被你廢掉了,不然我還真想借助他好好研究研究你呢。」 「你這樣有好奇心,應該去當警察或心理醫生,當兵浪費了。」 「別扯開,你說說對我對你的看法有什麼看法?」 「小姐,你這話嵌套太多,難以解析為正則表達式……」 「少來!」 一陣沉默之後,我終於選擇了開口:「你的發現不無道理,我們之間確實可以交流一些外人無法參與的東西,儘管這不見得是好事。至於同情心嘛,著名思想家孟德斯鳩說過:『再兇猛的野獸,也有一絲憐憫。我絲毫無憐憫,所以不是野獸』。以此為論據可推得:大家都認為我是野物,野生動物再狠都會有那麼一點點同情心,因此我有同情心是很正常地。」 陳琪摀住嘴,側開臉去不敢看我,肩頭止不住劇烈地抖動起來。我愕然地看著她,直到她忍不住洩氣,哈哈大笑起來。她開心得過分,以至於笑得喘不過氣來,引發了劇烈的咳嗽。我看得擔心起來,準備去找水和氧氣瓶給她預備著。剛準備動身,她搖了搖手道:「我沒事。」又止不住笑了一會,憋足了氣對我說:「那是莎士比亞的台詞。」 「口誤,口誤。」我毫不臉紅地回答道。 「我突然覺得如果作為你的朋友,和你在一起會很快樂。」陳琪突發奇想道:「我們做朋友好不好?要做那種堅實的盟友,非一般的泛泛之交。」 在上三星之前,她的追隨者一向不少。按我一貫的印象,這種女人是男人的天敵,利用男人是她們的本能。至於什麼友誼,怕她根本不能理解是怎麼回事。但這個時候涼風習習,又難逢能夠拿著150元一夜的巨額補助在這美湖邊守夜,不吹牛打屁實在對不起如此良辰美景,便隨口問她堅實盟友的定義。她見我沒有搞怪,頓時精神煥發,詳加解釋道:「我從小就幻想過那樣一種關係:超越一般的交際往來,或是青梅竹馬的友誼。它發生於兩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這兩個人突然發生了這樣的偉大友誼後,彼此心意相通,相互彌補心靈之缺……」 我越聽越暈,抗議道:「你可不可以說得簡單明瞭一點,讓我這樣愚魯之徒也可以聽得明白?」 陳琪連忙說「沒問題」,眼睛轉了轉,想了片刻說:「一個人呢,除了天生交際狂,一生會交往不少人,有同性有異性。排除情慾之外,真心交往的人絕對不會很多,願意為之兩肋插刀、捨生忘死的更少,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有。在偉大友誼的二者之間,不分彼此、不分生死--我想要的就是那樣的。」 雖然她已經盡量說得簡單了,可我還是聽得頭暈,並且產生了一個念頭:這女人回主星不成,發神經了。然而她片刻不由得我想便追問道:「我們來試試看怎麼樣?」我半是發暈、半是心懷不軌地點了點頭。她興奮不已,握住我的手說:「黃而,我們立即開始這段驚世駭俗的偉大友誼吧!」 忽然,一陣難以名狀的難受感覺直升心頭,難道和她化干戈為玉帛是上了大當? 然而我習慣性地抬頭看天時,卻發現高空處金光一閃,一個黑黝黝的柱狀物落了下來。不及我等回過神來,這個東西已落至地表,直插入人工湖內,騰地頂端藍光大現,好像奧運會的大火把給人乾坤挪移到了這裡一般。有警惕性過高到神經質的對火把開了兩槍,立即遭到上級的痛罵。可是我發現了更加怪異的事: 在湖邊、牆角守候的5個隱形暗哨,全部顯形了! 剛才跟陳琪吹了半天,完全像是在跟空氣說話。也許正因為如此,我們談了些荒誕不經的大白天互相看著對方定然說不出口的東西。可是現在我和她肩並著肩,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發著耀眼藍光的身影。我們互相瞪著,開始以為是隱形裝置壞了,同時伸手去撥動自己腰間的隱形開關。可是很明顯,關閉隱形後,看到的身影顏色比較正常;打開後就是發藍的,而且很亮。這意味著:我們的隱形被人家破解了! 天哪,這也就是說…… 一聲巨響宣佈了費裡亞第二次突擊的開始。五個蝴蝶兵從假山附近的樹林裡冒了出來,向大門處的一挺重機槍開火了。重機槍手僅僅還擊了五秒鐘,就給連人帶槍座一起掀上了天。湖邊涼亭頂上的一個隱蔽機槍手立即對它們猛烈開火,打倒了最前頭的一個,正轉向掃射第二個時,給它們又把涼亭炸飛了。雖然它們一出現就狠狠地威風了一把,但在那次環形山遭遇戰後,雷隆多方已多次檢討過對已知費裡亞兵種的戰鬥方法,發現這傢伙的光子炮雖然威力比較大,但是射速較慢,防禦力比起龍骨兵來說也高不到哪裡去,屬防空兵種,大概跟個會走路的高射炮差不多。高射炮就算會走路,也萬萬不是群起攻擊的普通步兵的對手。受既定戰術的影響,剛一交火,大樓裡待命的一個警衛排(註:現在的雷隆多,一個排可當原來的一個連人數,足有100多人)大半都湧了出來,搶佔有利地形射擊。大蝴蝶數量有限,雖然把大樓的二樓打破了一個大口子,卻在一分鐘內接連給打趴下兩個。剩下兩個身受重傷,搖搖擺擺地向它們出來的樹叢裡逃去。 頃刻間,我目睹了文件上吹噓已久的雷隆多軍力之跳躍性飛昇。果然,在大力宣傳鼓動之下,士兵們不再懼怕費裡亞,通過這一小交火更驗證了敵人是紙老虎,大伙立即雄心萬丈、士氣高漲。他們的排長大呼一聲:「兄弟們,立功的時候到了,上啊!」便馬上有三十多人從隱蔽處跳了出來,急速向大蝴蝶逃跑方向追擊而去,大樓裡隱藏的士兵也開始陸續往外衝。我們這邊的隱形保衛都受了他的蠱惑,紛紛追擊上去。我給他喊得心潮澎湃,也跳起來準備去追殺大蝴蝶。陳琪一把拽住我,叫道:「別衝動,恐怕有陷阱。」我大呼道:「怕個球,讓我殺人去!」陳琪愈發努力地拽住我,叫道:「你少給我逞能,給我留著保護我。」 最近我在精神實驗中對龍骨兵一對一對戰中保持全勝,正想測試一回打大蝴蝶效果怎樣,卻給這個賴皮女人拉著不能親臨戰陣去衝殺一回。正煩惱間,突然遠處飛來四個奇形怪狀的飛船,分兩路分別向警衛大樓和假山處飛去。離我們較近的兩艘飛船離地大約100米,絲毫不停頓和下降高度便在警衛大樓頂上丟下了一大堆東西。這些東西極重,一落到樓頂就立即砸穿了建築,隨即建築裡穿來了劇烈的槍聲和慘呼聲。我急忙戴上耳機,通訊回路裡傳來了地獄一般的聲音:槍聲、哭聲、刀刃切割肉體聲、士兵絕望的大叫「龍骨兵,龍骨兵!腄v……前面假山那邊也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雖然與龍骨兵在開闊地戰鬥是一場災難,但他們的遭遇總比背後受襲的樓中警衛好得多吧。我定神在耳機裡聽著他們哭喊中的信息,樓中殘餘警衛叫喊中大略透露出遭到10 餘名龍骨兵的襲擊,樹林那邊大約有20多個龍骨兵。這次突擊規模和密集程度遠超上次,雖然做好了迎擊準備,但因為最後一天的交接問題,這時已經完全不能指望空軍的支持。我急忙推了一把陳琪:「快聯繫MK-3來,這裡萬萬擋不住!」 陳琪有點嚇傻了,給我連推了兩把才反應過來。她立即呼叫第一機械化營的MK-3 前來增援,然而是否來得及尚是未知之數。我在耳機裡聽得頭暈,一把扯開,恨恨地罵道:「哪個神經病排的班,不讓MK-3進駐進來?」陳琪呼叫部隊之餘側臉說:「那些大佬們不喜歡機器人,就那麼簡單。」我驚呼道:「不可能這麼庸俗吧!」陳琪點點頭道:「就是這麼庸俗的理由。」 此時度秒如年,我打著表看陳琪呼叫援軍,一邊四下張望。我們現在隱形反而跟燈泡一樣亮,索性關閉了目標還小些。剛給陳琪關掉隱形,她完成了呼叫工作,一時無事、四下裡又慘呼不斷,不由稍微有些慌神,連聲問我:「怎麼辦、怎麼辦?」 她善於理論上的特種作戰,然而臨敵經驗和鎮定程度還是不及我。此時扯這些毫無意義,我權衡了一下,斷然獻策:「呼叫火焰兵四下放火,叫貼身警衛們把大佬護送到湖心那個遊船上。他們沒來飛機,我們只要消滅了那些蝴蝶就不懼了!」陳琪連連點頭道:「還是你鎮靜。你去負責西區解救,我到東區去,五分鐘後在遊船上見。」 雷隆多的步兵是好樣的,雖然經歷了開始的狂燥和遇伏後的短暫驚慌,但他們迅速鎮定下來投入實戰。警衛大樓裡留守的兵雖然少,而且一開始給龍骨兵從天而降殺死了不少。但接著戰況就陷入膠著中,他們利用樓道地形,幾乎是一米一米地後退著頑強抵抗著龍骨兵的襲擊。我跑向西區解救大佬們時,斷斷續續地聽到他們中一個小班長的聲音: 「第四小班還有幾個活著?立即回答!」 不一會,他得知還有四個人時,咬牙切齒地怒吼道:「現在樓裡只有咱們四個兄弟了,對方大概還有七、八個,可不能放他們出去從後方攻擊弟兄們。我是401,命令大家跟他們拼了!」 槍聲之間,傳來了四個人一致的聲音:「401,下命令吧!」 「407,下去把大樓出口炸掉。403、405向我靠攏,行進間換刺刀!我用火焰槍守第一關,你們接著準備肉搏。407,我們完了後,你立即引爆這裡的N4彈!」 一種激奮的感覺已充滿我的全身:這證明我並非為了那些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作戰,後面還有人毫不吝惜地為我們的任務犧牲生命。來到西區,與老頭子們的保鏢接應上後,我便帶隊向遊船方向去。剛起步,警衛大樓處傳來一聲巨響,大樓整個淹沒在巨大爆炸的火光與煙塵中。地面給這樣巨大的爆炸震動得抖動起來,兩個老頭子被晃得摔倒在地,一邊掙扎著爬起來一邊咒罵。一時間,我突然有種想換上刺刀幫龍骨兵捅死他們的衝動。 警衛大樓的戰鬥已告結束,那裡的龍骨兵和警衛士兵一個都沒能活著出來。外面的戰鬥烈度已經明顯減輕,普通步兵在開闊地上確實不是有數量規模的龍骨兵的對手。大約只還剩二十多人分散了在各個角落朝龍骨兵打黑槍,加上大將們的親隨衛兵,還是給龍骨兵造成不小的損傷。外面的龍骨兵大約還有20來個,在最後一個大蝴蝶的掩護下四下裡清掃殘餘的保衛力量。 我趕到湖邊時,陳琪已經帶了東區的老將們來到遊船碼頭上,正組織他們上船。 我把帶的幾個欠扁老頭交給她安排,自己跑到前面去撿了一個死亡士兵的突擊步槍,轉成點射模式,速射了兩發把大蝴蝶打趴下了。它身邊的龍骨兵立即向我這邊衝殺過來,我丟了槍調頭就跑。雖然我自信肉搏必勝,可他們一來三個,一點都不費厄潑賴,我也顧不得逞能了。陳琪見它們追我甚急,掄臂扔了個手雷過來。她的手藝不錯,在我和追兵都高速運動中還準確預測了正確落點,把追得最近的一個炸得翻了個觔斗,後面黑槍又開始集中射擊這幾個沖得靠前的,這三個才調頭逃了回去。 我跑回遊船碼頭,卻不由一怔:愷撒皇宮的人工湖很大、很深,只要躲在船上,在敵人沒有遠程攻擊武器的情況下再安全不過。可是這些老頭子和他們的小秘們擠上去後,船已經嚴重超員,只有一個恰能容身的位置了,真是多一隻腳都插不進去--我不由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中古照片上,蠻荒地區人民扒火車的情況,此情此景,何其相似也! 照理來說,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妖嬈秘書們絕對不應享有優先避難權。只要把她們趕下來,在場的軍官和一小半衛兵都可以上去避難。可是陳琪說破了嘴,那些老頭子們也只當聽不懂她說話,見她準備動手扯一個秘書下來,居然還顫抖著老胳膊準備掏槍出來射她。我一掌推開了那老逼養的,見情況緊急、耽誤不得,對陳琪說:「你上去,你輕。」一邊把她推了上去。老頭子們擠得哎喲連天,卻還不忘記發動船隻離岸,找得手忙腳亂。我叫那些衛兵自己找路逃跑抵抗,我一個人守碼頭。他們齊刷刷地給我敬了個禮,邊打黑槍邊撤走了。 四下裡都燃起了大火,愷撒皇宮這次損失不小,也不知有沒人賠。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趁黑跑到剛才激戰過的地方去,抓緊時間在死人身上撿了些裝備就往回跑。 這時龍骨兵也基本給打散了,一個散兵跑昏了頭,正跑到碼頭口子上來,瞧見了遊船,擺出了一個極酷的POS、倒提著大鐮慢慢走上前去。因那船才發動起來,尚未離岸,直驚嚇得上面的女秘書們齊聲尖叫起來、老將們也恐懼起來,開始用各種我聽不懂的語言大呼小叫,簡直是群魔亂舞。我趁這個龍骨兵專心擺酷,悄無聲息地竄到它身後,猛地一腳踹去,這個笨傢伙作出了一個卡通片上隨處可見的高難度動作--身體在水面上幾乎停頓了一下,雙爪狂舞了一陣,然而近300斤的體重豈是這樣掙扎可以抵消的?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隨著被醍醐灌頂的老將們的怒罵,歷史上第一個被人類踢下水淹死的龍骨兵之不名譽稱號落到了它的腦袋上。我側身做了個側踹的POS,因為小秘們尖叫漣漣,自我感覺比這個衰逼龍骨兵要成功得多。 可惜POS擺了五秒鐘就無法繼續下去了。剩餘的十多個龍骨兵已經發現了碼頭的重要人物,開始向這邊集結。逃走的衛兵們嘗試著向這邊佯攻了幾次想引他們走,但沒有什麼效果。兩個龍骨兵守住要道,他們也無法回來支援。最先攻過來的四個龍骨兵衝殺了半夜,雖然自己身上也彈痕纍纍、光芒黯淡,可見我只一個人守在碼頭口子上,不待後援便衝了上來。我待它們衝到二十米處才把藏在身後的火焰槍提了出來-- 這算是目前我方近距離對龍骨兵的最大殺傷武器,它們殺了一晚上也深知其厲害了,一看見頓時減速準備後遁。可是四個300斤重的大胖子在狹窄的碼頭小道上擠作一堆以 40公里/小時的速度奔跑是什麼概念,哪裡剎得住車?我見它們驚惶減速,悠然掏出一支煙來在火焰槍火苗上點燃了,含到嘴中。 第一縷青煙冒起時,它們跌跌撞撞地衝到我面前五米處方才猛然站住,爭先恐後地轉身欲跑。我深吸一口煙,挺起火焰槍按下開關猛噴過去。它們在狹窄的小道上無處可躲,給燒得吱哇亂叫、全身冒火。最前面一個當即給燒死,化成一灘藍色體液。 後面三個在火中跳躍推擠了片刻,全栽進水裡去了。這些傢伙比我們身形大不了多少,卻有300多斤重。別說給燒得半死,就是絲毫無損,下了水也休想冒頭。我算了算,自己已當之無愧地成了單位時間消滅龍骨兵最多的人類英雄,可是遠處又有八個龍骨兵向這邊逼來,算上阻擋援兵的兩個,老子的情況大大不妙。據我對英雄一詞的理解:英雄如果還沒出名就陣亡,就不再是英雄,而是傻逼。 那八個龍骨兵見我手持利器,不敢貿然衝來,聚在一起商議了起來。如果它們的智力不比豬差,準會派能量盾最完整的衝鋒。它們中還有三個光芒極盛,幾乎沒有受傷,對付我這一桿火焰槍估計不成問題,傷腦筋呀∼∼∼我心中不住叫苦。 還好,身後守著的遊船已經發動了起來,慢慢離開了碼頭。保護任務已經完成,大不了我跳湖跑路就是了,送不了命。我正在打跑路的心思,突然一個人跳到我身邊- -陳琪帶著一支樣子酷似上百個吹箭筒捆在一起的古怪大槍從船上跳下來了。她的臉漲得通紅,咬牙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拼的,這是考驗偉大友誼的時候了。黃而,咱們齊心協力拼了吧!」我一邊給氣瓶加壓,一邊小聲問:「別喊那些偉大口號了,咱心裡清楚。幹嘛來幫我的忙?生死之間還假打就太無救了。」陳琪呸了一聲道:「那些死老頭子!有人佔我便宜。」我急切地問:「那我上去吧?我不怕給佔便宜。」陳琪頓時柳眉倒豎,凶凶地盯著我。我開懷大笑道:「這麼容易就生氣了,哈哈。」 龍骨兵們果然採納了我所想的戰術,派了那三個光芒四射的猛衝過來。他們是打定了主意拼著被我燒成重傷,用衝力也要把我和陳琪撞死。在這種簡單的場合,能採取的戰術和對策都是非常簡單和別無選擇的。我不等他們衝近就放火猛燒,十餘米長的火焰席捲了它們全身,將他們身上的金色光芒迅速燒褪去,還有十米距離時,可以看到它們的身體都給燒得發紅了!可它們真是忍者無敵,愣是頂著烈火腳步不停地繼續猛衝來,勢頭絲毫不減! 在這個距離,就算有突擊步槍在手也已無法抵擋它們的猛衝之勢。我丟了火焰槍準備拉著陳琪準備跳水。這一跳頗有講究:首先、不叫逃跑或撤飄,叫轉進;其次、這種行為古已有之,南宋滅亡時的崖山海戰,忠臣陸秀夫就是拉著小皇帝一起這麼跳的。 但是他們是打輸了跳海尋死,我等是打贏了跳湖求生,本質上大有不同。這時我腦子轉得極快,一瞬間便不合時宜地聯想到陸秀夫的名字跟陳琪她哥陳田夫頗為相似;籍貫是鹽城,又與小淫賊相同。我總會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走神,去想一些雖然嚴肅但不適合在這種時候考慮的問題,可見我確實有毛病。 就在我已經放棄了抵抗想法的時候,陳琪突然開火了。那支外形類似集束吹箭筒的大槍發出了極其巨大嘈雜的聲音,幾乎震得我魂飛魄散,頓時明白那就是傳說中的單兵用金屬風暴炮。她把炮架在膝蓋上射擊,方才打了一秒鐘便給震得摔倒在地,槍口抬起亂射,幾乎替龍骨兵完成滅掉這些老頭的任務。我急忙替她壓住了槍口,只見千萬道金屬彈雨幕天席地地向龍骨兵潑去。不但三個忍者無敵的龍骨兵給打得千瘡百孔、頃刻間四分五裂,連後面跟進的也立即給掃翻了兩個,其餘的屁滾尿流地四散開來,生恐給這猛槍瞄到。 「酷耶,哪裡搞來的?」我張大了口,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的戰果。 「子彈都打光了,酷什麼酷。」陳琪也欣喜不已地瞧著堪稱絞肉機的碼頭小道,掩口偷笑道:「快想想怎麼逃跑吧。」 看著給戰火映紅的湖面和她佔了少許黑煙的俏麗面容,我突然有些感動: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真是非常非常的可愛,竟使我已古波不驚的心靈起了一絲微瀾。但此時已經不用再擔心了逃生的問題了--遠處一個火堆被強行推開,露出了一隊MK-3的身影。我倆都歡呼了起來,見面前龍骨兵已跑得不見蹤影,都跑上前面岸邊去看。 正規MK-3一成組出現,已經被打得七零八碎的龍骨兵就再無抵抗之力。眼看它們給追得走投無路,我不由長吁出一口氣來,擦了擦面上的汗水和煙塵。忽然間,心頭又猛地一緊,身體不由自主地臥倒下去。眼前白光一閃,一發大蝴蝶的光子炮射到了我身邊,大蓬泥土翻捲上來,幾乎把我活埋掉。我千辛萬苦地爬出來一看,原來是給我幹掉的那個大蝴蝶沒死徹底,爬起來給了我一黑炮。可我已經沒有報復的機會了,兩個MK-3如搶功一般把它打成了碎片。可陳琪呢?難道死了?!我顧不得頭暈,勉強站起來四下查看了一回,沒有發現血跡和人體碎片,活不見人總比死掉見屍來的好。 周圍二三十米裡遍尋不著,估計給爆炸氣流掀飛到水裡去了。我只得跑回碼頭,對船上大聲叫喊著問:「在哪兒?」 情況既定,那些大佬們就更加對我愛理不理。大概在他們看來,上將中將們對一個少尉說個「哼」字都會浪費寶貴的元氣。雖然他們都不是中國人,可我不信沒人懂漢語。那些小秘們雖然有對我拋秋波的,卻沒有給我答案的。我喃喃咒罵者這些老狗男女,把ghost眼鏡一戴,猛吸了口氣跳下了水。 這時天正黑,戴上ghost眼鏡在水下還是什麼都看不見。陳琪到底有沒有在水裡、在水裡的哪個地方都完全不可知。我發了瘋地四下裡潛去亂摸,心中卻老是想起幼時家鄉裡在水中溺死的那些不幸同學。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我的心越來越涼,雖然理智告訴我,以目前的狀況,陳琪已經基本不可能在活著的時候被我找到並救回,可心裡卻一遍遍地自言自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麼美好的笑容怎麼可能只見到一次?!」 忽然間,天上打出了一個照明彈,水中能見度頓長。我突然看到了離我很近的那個費裡亞拋下來的反隱形火把上有一個影子!游過去一看,陳琪剛好給上面的一個突起掛住了腰帶,口中只有一點小小的氣泡冒出,情況已經非常危險了。我急忙把她解了下來,拖著頭髮拽出了水面。 我的老天,我下水不過兩分鐘的事,船上的老將小秘們已經跑得一個不剩,院子裡全是MK-3。這些傢伙對付龍骨兵還可以,現在卻幫不上任何忙。我沒心思想別的,把陳琪倒扛起來壓在膝蓋上按水。雖然水按出來不少,可她已經完全沒了呼吸,臉色鐵青、瞳孔放大,跟個女鬼一般--我沒污蔑她,要死的人都不會漂亮到哪裡去的。我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不救不行啦。」猛吸一口氣,捏著鼻子對她的口中灌了下去。 我大學裡學這些救護知識時大不用心,當時的借口是說:我遇到什麼情況都有寒寒救,所以不用學--現在可好,輪到我救人,真是學到用時方恨少。雖然我肺活量不錯,連做了三五分鐘的人工呼吸保障了陳琪的氧氣供應,讓她的心跳不至於停止、臉色也漸漸紅潤,但卻一直沒能讓她恢復自主呼吸。究其原因,大約因為我用力方法不對、角度也大成問題,不但效率極其低下,連自己的頭都弄得缺氧發暈。頭暈歸頭暈,因為怕陳琪死掉,還是不顧一切地給她送氣。正在昏昏沉沉之間,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醫護兵跑來的腳步聲……我心中頓時一寬,心想:「連我也救吧。」 頭一昏,頓時暈倒了。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章 愛或只是交易 (更新時間:2003-5-10 10:02:00 本章字數:12269) 我從眩暈中醒來時,視野裡除了亮得發白的醫院天花板外,還有一個老大不耐煩的護士。四下掃視一番,果然遇到這種情景,醫院便生意火爆無比。我本來以為靠我的級別(少尉也不小了,比士兵高得多,軍官又沒幾個親臨戰場),隨便整個幹部套間住住,裝裝病能賴在醫院住個把星期。誰知那些老將們跑得比我快,早已把ICU、 VIP、高幹中干病房全部佔滿。那些高檔間佔不到,普通病房裡躺滿了哎喲連天的受傷士兵,我又不好意思去搶他們的位置。這時候醫院每個做事的人都忙得很,護士問我分房問題時,我只稍一猶豫,她就把氧氣包塞在我手裡,喊我坐在走廊長椅上自救。 我戰鬥了大半夜,卻是毫髮無傷,只是因為長時間低效率作人工呼吸導致自己腦部缺氧,吸吸氧自然就沒事了。雖然是如此單純的事,我也不肯認真地去作,而是憋足了勁作出流眼淚打哈欠的癮君子模樣,然後邊吸邊作出爽極的表情和一些節奏單調的呻吟。平民患者固然敬我為鬼神而遠之,連那些傷勢輕微給安置在走廊的傷兵都坐得離我能多遠就多遠。不多時,我把一袋氧吸完,立即神清氣爽,腦子也漸漸恢復正常運轉。剛才進入戰鬥後,我雖然擺了不少POS,腦子卻始終在高速緊張運轉中,此時終於開始覺得疲憊。然而,我還沒動身回家睡覺,醫院門口傳來了傳令兵的呼號:巴瑞特總督駕到。 我不喜歡黑炭頭,他對我也持有同樣的感情。與在辛巴身上感覺到的那種天生死對頭感覺不同的是:我明白他是個有能之人,他也知道我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然而我們之間就是無法產生那種英雄惺惺相惜,反而從頭到腳充滿了格格不入。簡而言之,聽說他來了,我渾身不爽。 巴瑞特來了之後,自然是先去探望那些根本沒有受傷卻死賴在幹部病房的大佬們。他的衛兵把醫院大門把住,讓人進出不得,真是犯嫌。我佔不到高幹病房,心情正不好,只想回去睡一覺,卻給攔在大門口。攔我的倆兵還是網吧的常客,我先假扮和氣說了兩句,他們只對我搖頭。我一急,橫眉豎眼地準備跟他們雄起,倆衛兵立即軟了下來,邊給我遞煙賠笑邊解釋說巴瑞特來時專門囑咐了不許放我走,說還有事找我。我明白跟他們為難也沒什麼用,只得在門口長椅上坐下悶悶地抽煙。 抽到第五根煙時,巴瑞特一行終於出現在了醫院大堂裡。他的副官大聲招呼四周人安靜,說總督有事宣佈。清了場之後,巴瑞特走到我身前,扮出一臉非常欣賞的表情,朗聲宣佈:「黃少尉在此次突發事件中頭腦冷靜、處置得當。親臨戰場第一線,殺死殺傷敵軍多人,戰功顯著。雷隆多軍府決定立即授予之一級戰鬥英雄的榮譽稱號和獎章!」 他話音一頓,四周人都如發了瘋一般狂熱地鼓起掌來,倒弄得我有少許慌亂。巴瑞特給我掛獎章時,我才漸漸平復心情,低聲問:「這個戰鬥英雄有什麼用?」巴瑞特沒想到我有此一問,斜眼看看周圍的人,低聲對我說:「雖然不能讓你升級或復職,在雷隆多上總還有些用處,可以當特權用上個把次。」我心中翻騰不已,盯著他問:「辛巴那樣的人就是給這種特權慣出來的吧?」 巴瑞特呵呵笑了幾聲,壓低聲音道:「雷隆多不需要謙謙君子,需要的是絕對強者。黃而,你正在我們曾經走過的路上大步邁進。」 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大聲對我說:「繼續努力,繼續努力!」 軍隊裡的軍功章和記功等特殊榮譽,都可以拿來使用,換成相應的某些東西,比如漲工資、提前晉陞和分房優惠等。當然,也不見得所有人都會拿它來做等價交換,有些特例--這世上總有些頭腦生蛌漲悒j董認為榮譽勝於一切,甚至把軍功章收藏了一輩子也不願意拿出來用。他們只是沒想通一點:不管你拿不拿出來用,那軍功和榮譽都是你的,不同的只是它還是否具備被使用的潛質。這些事情外人不太清楚,軍人家庭出生的我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還故意問一回巴瑞特。幼年時就聽軍區大院裡的周老頭講過,使用榮譽也是門學問。用得好了,事半功倍;用得不當,萬事皆休。這種可以使用的榮譽就好比能使戀愛必勝的一個法寶,但如何使用和何時使用還是取決於人。第一個找到的不見得最好,但是總想著後面的會更好而丟棄前面遇到的多半什麼都搞不著。不過,誰都不可能想到我將何時以何種方式使用這種榮譽。 我從小淫賊那裡學到了一句名言「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花謝空折枝」,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一句打跑得快時常說的「好日子先過」。既然手裡有了這種可以揮霍的奇貨,難道留著養老嗎?當下我覺也不睡了,直接跑到雷隆多指揮中心去,要求與巴斯克冰通話。巴斯克冰的任務即將完成,現在人在北京。這種不同宇宙空間的星際通信需要動用反相轉發器,代價高昂,按三星信息控管條例,無公務類重大事項是不能隨意建立聯繫的。指揮中心的人耐心細緻地對新戰鬥英雄講述了這個規矩,可我把軍功章往他們桌子上一拍:「用這個可以吧?!」 從來沒人這麼使用過性命換來的特權,指揮中心的人不由非常為難。在我的催促下,他們只得直接請示到了巴瑞特那裡去。黑炭頭忙了一晚上了,剛才稍微安定下來就遇到這麼滑稽的事,他不敢相信別人的傳言,直接叫我跟他講電話:「黃而,你是認真的嗎?」 我懶得跟他詳細講,直接回答:「沒錯,我要使用這個權利。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黃而,我為你好勸告一句:你可以不用這麼著急。雖然這項特權只在雷隆多範圍有效,對你的復職什麼沒有直接幫助,但過不多久重分房子、定特殊地區補助時,都有用處的。」巴瑞特難得耐心地對我解釋著。 我對他的勸告不管不顧,逕直還價道:「只是打個電話而已,用不完吧?」 「……」巴瑞特沉默了一會方才說:「那隨便你吧。」 我花銷掉了軍功章,撥動了巴斯克冰那邊的電話。星際通話的效果簡直不敢恭維,即使瘋狂壓縮以減少轉發器的負載,延遲都長達10秒鐘以上。他正睡得不知所以,露出一臉白癡笑容。過了10多秒終於聽到我簡要說的情況後,立即大聲罵我呆逼,並用與巴瑞特相同的理由說明我這個電話打得多麼不划算。我根本不聽完便迅速插話問道:「你那裡弄到了多少錢?」 「問這個幹嘛?」巴斯克冰一聽我在被監聽並自動存檔三年的星際電話裡說這些投機倒把的事,一下子警覺起來了。 「都借給我用。」 「這沒問題,可……」 「明天你就到二環西路中段電腦一條街,幫我買些電腦過來。」 「黃二,你毛病啦,欺負我不懂是不?主星上電腦比雷隆多的差多了,買這裡的幹嘛?」巴斯克冰抗議道。 「沒時間解釋了,他們只給了我三分鐘的時間。」我極力控制著時間:「你打個電話給郭光,把我找你辦的事情給他說,他明白是怎麼回事,會給你一份配置單的。照那個配置單去買,能買多少台就買多少台,搭在你的軍用專機上運回來。」 巴斯克冰終於徹底清醒過來我要幹什麼了,掩耳盜鈴地勸說道:「黃二,這種事違反三星交流法第22條……」 時間到了,通話被自動切斷。三星交流法22條是禁止利用公務之便行走私之實,胖子很明白我要幹什麼,只是他已經上了我的賊船,說這些只是假打而已,我相信他必定會犯法來幫我--這個人講義氣到了不講原則的程度,不過我喜歡,哈哈。 據我的測算,就算巴斯克冰不會討價還價,三星上的珠寶類工藝品販賣到主星黑市上的獲利也起碼在5倍左右,那他的15萬啟動資金到那邊一翻,除去請客送禮能剩70 萬以上。主星電腦雖然性能遠比這邊的低,但主流軟件遊戲包括網絡的要求都是針對那邊情況制定的,雷隆多這邊的高性能機實際上起不到什麼大作用--在那邊買5000元一台的普通機型,除去必備的網絡設備花銷也起碼能買120台以上,得把他的軍用專機裝得滿滿的。他這一趟走私回來,咱網吧的規模就能擴大8倍。這些純數字的東西算起來很爽,直興奮得我夜不能寐。 因為睡得晚,沒睡得多久便給外面的嘈雜聲吵醒。強睜著睡眼往外一瞧,是在列隊歡送那些大佬。戴上ghost眼鏡用望遠功能一望,遠處還在搭台慶賀成功擊退再次突襲的敵人。我立即聯想到自己披紅掛綵戴大紅花一臉幸福的傻樣聽著黑炭頭親切訓話的慘狀,頓時嚇醒了。戰鬥英雄好做,拎出來示眾萬難承受。往下一張望,已經有幾個嘻嘻哈哈的兵往我這邊走來,還舉著「一級戰鬥英雄」的橫幅,不用說是給我準備的。靠∼∼∼ 這時候,組織為我們發的上百萬的裝備多麼管用啊。我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只穿著內褲便跳下床,十萬火急地把ghost服穿上。剛剛穿好,那些人已經走到門口了。就在他們扭開門的瞬間,我打開了隱形。他們進來看不見我,莫名其妙地找了一回,又跑去問軍官宿舍門衛。我趁他們出門,跟著溜了出去。 這時,整個雷隆多中心區都在為這兩件事情忙個不休。我本打算到那個叫周倩的學妹工作的豪華咖啡館去坐半天,等風頭過去。但是,我不可能隱著形去開車,四下裡人多,跑動不起來,走路的話走到一半就會顯形了。回頭一看宿舍背後的樹林,我決定上山打游擊去者,轉身走了進去。不一會,來到樹林最高處。此處離中心已遠,中間有樹林間隔,幾乎聽不到那些噪音。我心滿意足地找了塊乾淨的大石躺上去,脫了ghost服上衣做枕頭墊著繼續睡覺。 在相對幽靜、空氣清新的地方睡了半天,一直到下午3點來鍾我才徹底清醒,感到飢餓非常。頭腦仍有些初醒時的混亂,可已經再睡不著,索性坐起身來抽煙。然而今天注定得不到清淨,一支湮沒抽完,便感覺有人走近。不一會,陳琪從樹林中走了過來,開口便是:「閒人,在上面幹嘛呢?」 此時,我上身赤膊、斜著眼抽著幾乎已到過濾嘴的煙,還被煙味嗆得一隻眼半閉著,正是形象最最惡劣之時。可我對這些不管不顧,招手道:「來來來,此處算是雷隆多稍有雅致之地,過來同樂。」陳琪走上來到我的身邊坐下,衝我晃了晃右手兩根手指。我想起她開始學抽煙,雖然不甚情願還是伸手去包裡摸。不料這兩天消耗甚大,渾然不知我現在嘴裡叼的一支已經是海底撈月,包中空無一物。陳琪露出了最常見的鄙視模樣,說:「抽我的吧。」從口袋裡掏出一盒未拆封的煙來,與我分而叼之。我邊給她點火邊說:「完全不帶性別歧視的說,其實我覺得女性抽煙一點都不好。」陳琪搖了搖頭說:「明明就是性別歧視。」 我無意以小人之身與排名更靠前的女子爭辯,撇過臉去不再說話。陳琪突然有些沒話找話地問:「你說這裡風雅,風雅在哪裡?」我站起身來,雙臂伸開、迎風而立。 閉眼冥想了一陣,回頭道:「此時此景,直讓人生出欲離塵世而去,尋求宇宙終極秘密的想法。你冥想一下『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那樣宏大與脫俗並舉的場景,會在悟道之路上大有進展。」 「閉嘴!你明明是個超俗的土流氓,跟我講什麼談經論道,真是太滑稽了!」陳琪突然沒頭沒腦地發起火來。我不知惹了她哪一點,僵著身子做我心飛翔狀不敢動彈,生怕她又看出我哪裡不對來了。經過了大約半分鐘的沉默,她突然怒氣沖沖地把煙丟到了一邊,自言自語地說:「我才不抽呢。」正欲開口繼續說什麼,我插話道:「美女……」 「什麼事?!」她像吃了火藥般地回復道。 「這樣亂丟煙頭,會引起森林火災的。就算不會火災,燙到螞蟻蚯蚓也不好呀……」我邊調侃她邊暗暗運氣做好猛躍開遠遁的準備。 陳琪給我嗆得說不出話來,但卻奇跡般地沒有發火,而是掏出手槍對著那邊開了一槍,把最後一點星星之火打熄了。一見她伸手去掏槍,我就把心提在嗓子眼,眼睛直盯著她的手,直到她把手槍收回槍套我才解除了個人一級防衛警戒。她突然低聲說:「你很煩哪。」我見她刀槍入庫,脾氣頓長,反駁道:「是你自己心煩吧,不要把無關的人扯進去。」 「怎麼會跟你沒有關係!」她衝我吼了起來。 我不知其怒之所為何事,只有用一種呆滯的目光瞧著她。她撇過臉去,不經意地問:「昨天是你救的我嗎?」 「NONONO,別人救的。」我跟她B胡了起來:「那麼多老將軍見你落水,不顧自己生死安危,個個摩拳擦掌、自告奮勇地救你。如此情景,生動地向我們證實了『人間自有真情在』、『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永垂不朽。」 我每次亂用典故時,陳琪要麼笑得像個花癡、要麼勃然大怒,可這回她顯得很沉穩:「是嗎?快告訴我,是誰救的,我好去感謝人家。」 這下考住我了。這次來參加會議的老將們沒有中國人,其姓名我很不熟悉。其中有幾個日本人的名字我稍微還有些印象,只是無法把發音與漢字聯繫到一起。寒寒等人雖然曾多次給我補課,但不認真就是不認真,沒取得什麼成果。我張大了口,眼睛瞟到陳琪狐疑的目光,只好心一橫,信口胡扯道: 「猿飛日月。」 陳琪一聽見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皺眉道:「這人是……」 好像蒙錯了名字,陳琪瞭解得比較清楚,看來名單裡沒這人。我又試探道:「那麼,霧隱雷藏?」 「什麼?!」陳琪似乎猜到上了我的當,開始出現柳眉倒豎的發怒徵兆。 「那麼就是島津利久……土方歲三……楠木正成∼∼∼」我看著陳琪的翻臉徵兆越來越明顯,口中的胡話不由有些發亂,冒出了句:「總該蒙中個把才對啊……」然而陳琪已經識破我的詭計,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頓時作出面部嚴重扭曲但慘呼不能狀,不敢言語了。陳琪氣沖沖地盯了我好一陣,突然垂下頭去,低聲問:「是你吧?」 「沒錯。」我見她的模樣有些奇怪,立即又胡扯道:「你放心,我是紀委出身,深知『拒腐蝕,永不沾』之重要性和必要性。我先找來膠布貼在你嘴唇上才給你做人工呼吸的,保管沒有任何直接接觸。」 陳琪一句話都不說。 …… 她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 我開始有些慌神了,不知她想拿我怎樣,只得抓耳撓腮地「呵呵,哈哈」了一陣,說:「美女哪,現場只有MK-3,沒別人。你放心,只要我不說,世上就沒別人知道。」 她還是什麼話都不說…… 我突然反應到剛才說錯話了。這樣的話,簡直是誘惑她開槍幹掉我。目前我與她的距離只有0。01公分,按她拔槍0。5秒、擊發0。2秒、子彈初速30000公分/秒計算,我在0。7+0。00000033333秒就會被擊中。以我的身手,在她拔槍之前足可遠遁到安全區域。可是,因為我很不自量力地去心算10的負7次方無限循環小數的乘除法,不但算得頭暈,而且等我算出結果時,已經過了計算結果的10倍以上時間,也就是說陳琪足夠在這段我發望天呆的時間裡對我開、收、拔、再開10槍以上。如果她不是那麼無聊,只拔一次槍就連續開槍,足夠在子彈無限的情況下射出40發以上子彈。算出這個結果時,又過了身中10槍以上的時間,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冷汗已經浸透了背心。幸好陳琪沒有產生殺機,她只是坐在旁邊靜靜地出神。我奮力把繼續計算的念頭趕出腦海,專心致志地關注著她的行動。突然,她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一般開口了:「吻我的感覺好嗎?」 「……」這回輪到我啞口無言了。 忽然間,她轉過身來,雙手輕輕環摟住我的腰,俏臉徑直向我面部靠來。我立即向後仰開0。5厘米,心中有些發慌:「幹嘛?」 她的臉首次離我這樣的近,雙目帶著一點迷茫、又有一點仇恨地盯著我。我苦著臉看著她,直到看得她很不舒服,冒了一句:「你的賊眼真可惡,一直盯著人家。」 「不想看的話,可以離遠點……」我正繼續發扁(此處按四川發音讀『bia』音)言時,她雙目突然閉上,雙唇貼到了我的嘴唇上!我目瞪口呆之下,反射性地配合了她的動作,與她親密擁吻了起來。過了2秒鐘,我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女人不是我的女朋友或未婚妻,關係還一向比較惡劣,做這種事情會遭天譴的--便立即伸手去推她。可是…… 記不起是哪位大師的原話了,反正幼時看的一些中古時期小說上有這麼一句:在這種情景下,你這一推必然會推中不應該接觸的部位……我一感受到手中柔軟,立即反省到又犯了錯誤。正準備其他方式擺脫目前困境,突然間,陳琪的眼角迅速流淌下了晶瑩的眼淚。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摟住我的手更加用力、親吻的動作也更加主動猛烈,可是,流淌的眼淚卻也隨之由小溪成大河,幾乎連成一條線從下巴直滴到地上。我心中突然惱怒起來,一把將她推開,站起來大聲嚷道:「不喜歡又何苦如此,有人逼你要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嗎?!大爺我才不希罕!腄v 陳琪癱坐在原地,低頭用力抽泣了起來。我瞧得不耐煩,甩手就走。沒走出幾步,她在後面嗚咽著喊道:「站住!」 我心情惡劣得很,惡形惡狀地吼道:「幹嘛?!」 陳琪又抽泣了一會,在我的不耐煩到達極限時才說:「我一直以為你在性格變幻前後對女性都是很客氣尊重的,怎麼現在這麼凶暴?」 「這才是你想知道和認識的真正的我,不要對我抱什麼幻想。」我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大步下山去了。 才下山回宿舍換了衣服,便給尋找我的人找到。我成功地躲掉了披紅掛綵給人耍猴戲的任務,現在遇到的是永遠躲不掉的慶功酒宴。尋我的人把我帶到愷撒皇宮,那裡的休養別墅群給戰鬥破壞殆盡,保安大樓也整個完蛋,幸而主樓不失,酒席大廳和豪華房間都尚健在。到達那裡時還很早,大家都分散了娛樂。我此時再不是無人理會的小角色,沒閒到半分鐘,酒店的大老闆、巴斯克冰的舅舅巴斯克桂就迎了上來,熱情邀請我去VIP廳賭博。 VIP廳裡全是雷隆多上的重量級人物。雖然不見巴瑞特,但是校官以上一個不少,辛巴一類的重權尉官也都在。我沒跟辛巴朝相,怕心情不好之下跟他打起來,跑到邊上跟杜榮等幾個憲兵隊的一起打老虎機。VIP果然與眾不同,不到一刻鐘便把我口袋裡的錢洗得乾乾淨淨。我悶悶不樂地下來,巴斯克桂卻主動上前來招呼,怎麼都不肯賺我的錢,還叫來夥計又給我上了價值4000的分讓我繼續賭博。我雖然躋身校官之列已久,上三星之前卻一直沒有掌過實權。直到現在,才享受到做官和當成名人物的好處。一時賭得興起,眼花耳熱之際頓時把心中不快忘得一乾二淨。賭博了個把小時,盡賺2000餘,巴斯克桂喊人連剛才送的分一起折成錢給了我,眨眼間我包裡就無端生出10個月的工資。眼下我只是個少尉,雖然成了戰鬥英雄,也不值他如此破費。這擺明了是在我復職之前便來拉關係,為未來投資。雖然明知道這是變相賄賂,可我還是當仁不讓地收了。 愷撒皇宮裡舉行慶功宴參加者主要是雷隆多中級以上的軍官,還有少許地方上的實力人物。這一次,似乎有不少人對我的前程頗為看好,走馬燈似的轉過來給我敬酒。我坐在原地,身都起不得便幾乎給這些灌水專家殺成重傷。可惜巴斯克冰尚未趕回,不然還可幫我擋一擋酒。酒過三巡,我熟識的第一步兵營的兩個連長擁著辛巴來敬我。這鳥人傲慢無比,對我舉一舉酒杯,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我臉上堆笑、心中惡罵,敷衍了事地把他應付了。辛巴喝了酒,立即調頭就走,他手下倆連長有些過意不去,圍著我多吹了幾句才走。 不知過了多久,酒宴終於結束。我頭暈目眩,走起路來搖搖擺擺。正欲出門,見辛巴走時向我這邊詭異地瞧了一眼,心中又懷疑他會設埋伏砍我。此時酒足飯飽,頭腦眩暈,實在不想跟這種爛人橫生枝節,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正在大堂裡搖晃間,巴斯克桂又笑嘻嘻地上前招呼道:「小黃,我侄子阿冰冰兒跟你挺好,我待他就如親子一般--這麼稱呼你不算無禮吧?」我連忙搖頭道:「你多慮了,多慮了。咦,什麼阿冰冰兒∼∼∼」(特地帶上尾音)巴斯克桂大笑起來,神秘兮兮地附我耳邊說:「甭看他現在都是大小伙子了,官也升得蠻快,可在我們這些長輩眼裡看來還不是個孩子?家裡都這麼叫他的。」 我和他心照不宣地為巴斯克冰的可愛乳名大笑了一陣,他突然低聲道:「小黃,不想回去麼?我這裡可以為你安排些節目。」我打了個酒嗝,張望一下四周無人注意,低聲問:「此處有妓女否?」巴斯克桂發出了理解的淫笑,神秘兮兮地說:「這裡的可不一般,跟那條花街上的不是一個檔次上啊。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不耐煩起來,伸手去掏錢包,口中嘟囔道:「你給我安排一個。今天贏你這裡些錢全部拿去,給我開個最好的豪華套間,找個高檔貨來。所謂錢如流水過,片紙不沾身。留著這些東西作什麼?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巴斯克桂連稱我少年英雄,正當風流之時,這麼想再正確不過。不過他還是把我的money拒絕了,說知我大名已久,今天才初次結識,哪能賺我的錢云云。他叫來領班說了幾句,對我說:「小黃,馬上我跟總督大人還有個牌局,就不能再招呼你了。都吩咐好了,你好好玩個痛快吧。」 商人就是商人,我不發跡之時,哪怕巴斯克冰和我一起來這裡也不見他來招呼一句?不過,那不能說他的眼光和哲學產生了變化,而是我自身發生了變化,現在我已經是個值得收買和下注的人了。這一天的經歷使我深刻地體會了這一點。 來到樓上豪華套間裡,我進浴室洗了個澡,在淋浴中運轉氣息,慢慢地把酒精大半逼了出來。此時心中突然寂寞空虛無比,不斷回想起ferrari與我共處那幾天的時時抵死纏綿。生死一線的戰鬥最使人產生衝動瘋狂的念頭,最近我好幾次想到花街去逛逛了。馬上會有雷隆多的絕頂貨色來伺候我,雖然地方小,但看愷撒皇宮的規模,應該還是不錯吧。可是……除了那些肉慾上的歡愉,我又能得到什麼? 叫雞之前,想這些深刻的東西太剎風景。萬一想得走火入魔,過會兒人來了卻行事不順,傳出去不要笑死人?我迅速止住了這些念頭,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舒舒服服的倒在沙發上慢慢品味起來。 然而過了許久,高級妓女卻久等不來,我突然狐疑了起來。我這人別的方面放蕩不羈,兩性上倒挺管得住自己,總是YY的多,動手的少。雖然近幾個月時不時想著去嫖院,可就是只想不做。今天遇到這種免費招待高級雞的機會,居然還產生了後悔之意。這些是我個人的人品問題,難以根除。從外部環境來說,好像我也沒什麼找雞的運。上次生日招待譚康和小淫賊,找了個雞來,可我居然只看到警察對其採取強制措施! 正在疑神疑鬼,突然門鎖轉了一下,門無聲無息地開了。我一下色心頓起,淫笑者站起身迎上去,口中呵呵道:「美人兒,你可來了……」 一句話未說完,看到門開門關,卻沒半個人進來。我的話只出了半截便凍結在嘴邊,傻看著門口,怎麼看都沒有開過的跡象。揉了揉眼睛,難道是眼花了不成?雖然喝高了,可我先前已經運氣基本都把酒精逼出來了,難道功力運得不夠,腦子短路了? 正在此時,一個纖細苗條但玲瓏有致的身體貼到了我的背後,一雙無形的手臂環抱住了我的腰間。無知之人遇到這種女鬼上身的情景,搞不好要嚇得黃白盡出,可我嗅到了那熟悉的香氣,心中不由一蕩。身後那人抱了我一會,開始湊上來親吻我的脖根。我可有大半年沒經歷這些刺激事了,頓時熱血上腦,衝動得幾乎不可自控。我竭力按耐住情緒,盡量用淡漠的口氣說:「妖女,顯形吧。」 「你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陳琪的悅耳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她的雙手則不安分地往我浴衣裡鑽,開始撫摸我的胸膛。 「你先停一停,我得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老這麼騷擾我讓我得不到想知道的答案,拒絕了你會讓你很沒面子吧?」我威脅道。 她的動作停了下來,保持著抱著我的動作沒動,輕輕地說:「你問吧。」 我皺眉以忍受腰斬之痛的定力來控制著自己,迅速地問:「這就是你的偉大友誼嗎?」 「這是附加的,有什麼不好?」她又吻了一下我的耳垂:「你有這樣的需要,我也同樣有。我覺得你不算糟糕,難道你認為我差勁到讓你提不起興趣?」 「妖女,定身,問完之前不許再騷擾我。」我猛喘著氣,臉都憋紅了。想了一會才問:「你的未婚夫呢?」 陳琪的身子稍微有點僵硬,但很快就回答:「考慮不了那麼多了。昨天等於在生死線上走了一回,今天我在醫院裡醒來卻發現旁邊空無一人,突然覺得非常需要一個男人的懷抱。你這人雖然討厭,可對我還不錯。你救了我多少回,自己記得嗎?」 「我不記這些無謂的事情,都是發自本能,並非為了討你歡心才去救你的。」我更正道。 「這些從一開始我就全都明白。」 我們雙方都沉默了一會,一時不知下面該從何說起。過了一會,她用行動打破了沉默,又開始騷擾我了。我強忍著這種幸福的騷擾,腦中天人交戰不已:我該背叛 ferrari嗎?不背叛又如何,叛了又如何?我接近陳琪這麼久,搞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難道就沒想過是為了這樣的結局?現在都這樣了,想這些唧唧歪歪的事是不是太虛偽了? 身後的她不安分地扭了扭,我的後背頓時感受到了洶湧澎湃的擠壓,幾乎鼻血頓出。實在忍不住了,用力轉過身來用力把她抱住,按動她腰間的開關使她慢慢顯出形來。她紅暈上臉,眉眼中嬌羞無限,再沒有下午時看到的傷心欲絕狀,瞧著已經完全動情了。我用自己的最後一絲清醒克制著自己,警告道:「我得再次警告你,不要對我抱什麼幻想。這只是一種特殊的交易而已,我們各自從對方那裡取得想要的東西。我絕對不會愛上你,你也千萬不要愛我,敢說個『愛』字出口我立即撒腿就走。」 在這種場合面對陳琪這樣的美人還能說出如此剎風景的話來,除了我之外恐怕無第二人能做到。可陳琪只是吃吃笑著並不在意,她埋首在我胸前膩了一會,突然抬頭問:「交易也罷,一夜情也罷,哪怕是長期非法同居--我都無所謂,但萬一是你愛上了我呢?」 「哈,哈,哈!」我大笑三聲:「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不想為此時的選擇做什麼解釋。在這個荒涼靜寂而微機四伏的宇宙盡頭,每個空虛人的心都渴盼著得到他人的安慰。然而在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裡,誰又有時間去等待愛情的突然降臨?我們所能做的,大約也只能找一個看得順眼的人發生這樣的關係,指望通過身體的接觸稍微彌補一些自己心靈空缺的部分。我並不相信這種選擇可以補完自己的所需,更不知道陳琪能夠給予我多少--也許我們走到一起,只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臨時起意而已。好在,看來她對這種關係也不甚認真,可能也只是玩玩而已,並沒有長期保持這種關係的打算。因此我想:這件事和以後也許會維持一段時間的這種關係,應該不會對我有什麼影響,更不會對我有什麼傷害吧。 應該是這樣,應該不會的。 兩個小時之後,積蓄了許久的激情逐漸消退無蹤,陳琪昏沉沉地睡著了。我卻毫無睡意,爬起床來穿了浴衣站在窗前,點起一支煙,輕輕將落地窗推開了一線。雷隆多中心區今夜輪到人造風雨氣候,一陣陣涼風從窗縫間猛衝進來,刮得我的頭髮一陣陣上飄起來。我心不在焉地吸著煙,心中感到一種更加莫名形狀的空虛:只是這樣而已嗎?雖然這種事本身會給人帶來極大的歡愉,但完結之後還是獨自一人的感覺真不好受。幸而這次找的是陳琪,而不是毫無關係的妓女。看在我們還有正待發展的偉大友誼的份上,她估計不會介意我過去抱著她睡一會。可是,抱著的女人不是自己的真心伴侶,跟抱被子枕頭也沒有根本性的區別吧。 也許我是想得太多了,自尋煩惱。我抽完了一根煙,正準備回去上床睡覺。突然,門口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都4點多鐘了,有誰會這時候來找我?我閉住呼吸、不動聲色,想讓門口的知難而退。誰知敲門聲愈發猛烈了,隱隱聽到外面在叫:「黃二,開門!黃二,開門!」 媽的,誰會在這時候來搗亂,難道是治安隊來抓嫖?我走到裡間去看,陳琪已經給驚醒了,抓著被子遮住身體悄聲問:「怎麼回事?」我搖搖手,她會意不說話,縮下身子抓起被子蒙住了頭。我走到外面廳裡去,坐在沙發上等外面又敲了分把鐘,才扮出懵懂的聲音問:「誰呀?」 「我呀,黃二,開門!」外面知道我還活著在裡面,敲門更急了。 我不吭聲,等他又喊了好幾聲,方才有點聽出來是巴斯克冰的聲音。他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到,可是深更半夜地來砸我的門幹什麼?我才把門打開一線,他便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我幾乎以為他是得到了消息來捉姦的,正想追擊上去封鎖裡間入口,結果他一轉身在大廳裡沙發上坐下了,剛坐下便立即叫道:「黃二,你怎麼這麼慢,還有心思玩女人哪?出大事了!」 胖子雖然有時容易犯過分緊張的毛病,可我看他一臉超級認真的氣急敗壞狀,立即明白確實出了他也搞不定的事,忙問:「怎麼了?」 「奶奶的。剛下到港口,軍法處的提都斯軍法官帶了雷隆多憲兵隊的把我的專機扣下了,說收到舉報我在搞走私,要馬上查專機貨艙。我怎麼說都說不通,他們幾乎都要強行動手了。這不,我叫押艙的士兵子彈上膛跟他們僵持著,立即跑來找你了。」 媽的,居然出了這種事,超級麻煩。我無端地立即聯想到了辛巴,誰知是不是他搞的鬼,反正我是那麼認為了。此時時間緊迫,不宜深究源頭,我立即將衣帽架上的衣服取下來三兩下穿上,跟著巴斯克冰奔了出去。 我們駕車飛奔在通往空港的路上,天上電閃雷鳴,儘管是人造氣候,也頗有些大難臨頭的氣氛。突然,巴斯克冰低聲問:「裡面的人是她嗎?」 我猛地踩下了剎車,車子在充滿雨水的公路上幾乎橫滑開去,掙扎著扭動了幾下停在了路邊。我轉過頭看著巴斯克冰,他低聲說:「我看見她的ghost服了,就掛在你的衣服旁邊。」 「胖子,這……」我簡直不知該怎麼解釋了,巴斯克冰卻揮揮手打斷了:「算了,黃二。難道咱哥倆還計較這些?何況我跟她根本開都沒有開始,有什麼資格去計較?只是心裡有些不痛快罷了,明天你陪我喝回酒,立即就沒事了。」 「真的沒事?」我的心情頗為複雜地問。 「操,你快開車啊。要晚了給提都斯查出咱們的私貨那就真有大禍事了!」巴斯克冰大吼道。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一章 去也匆匆 (更新時間:2003-5-27 17:52:00 本章字數:8289) 雷隆多上沒有正常的氣候。這樣的小行星,在這方面如果根本放任不管,恐怕幾十年乾旱無雨都不是什麼希奇事。地下的巨大行星生命維持系統按照一定的規則運作著,給我們提供類似地面的氣候和生活環境,儘管這不能解決什麼問題。 空港處燈火通明,十幾束探照燈聚光在降落不久的軍用專機前。三星軍法官提都斯上尉正小聲與雷隆多憲兵隊長杜榮交涉,希望得到他的協助。專機的幾個門口處都露出了發亮的槍口,跟隨巴斯克冰來往主星的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有野戰經驗的士兵。他們都是從血海中滾殺出來的亡命之徒,根本不拿軍法處或憲兵隊當回事。巴斯克冰交代了他們上膛守衛,他們還頗有些期待真的大幹一場呢。 我把車停在空港外,遠遠看著那邊的情況,問巴斯克冰有無便宜解決辦法。巴斯克冰張望到憲兵隊還沒開始強攻,稍稍鬆了口氣道:「有就好了,我也不會半夜把你從女人邊上拽出來。你也應該有所耳聞:這個提都斯著了名的死硬,軟硬不吃,三星系統裡提起來莫不頭疼。」 三星系統主要分為四塊:奧維馬斯艦隊、雷隆多、阿爾法和亞當斯。其中奧維馬斯艦隊直屬太空總署,三個行星從屬總署的三星局。其中級別複雜,難以一時說清。 大略的說,奧維馬斯艦隊像一所重點大學,三個行星就是旁邊的一般本科學校(級別上雖然如此,但亞當斯上面的人只夠得上一個中學,阿爾法還失陷了)。這麼比喻有一定的恰當之處--因為在沒有擴軍之前,奧維馬斯艦隊或雷隆多上的人數跟個繁華城市的一般大學差不多。 在這種地方呆了一段時間後,你就會發現無論是去看電影、打麻將、吃小吃甚至去上廁所,遇到的人都很熟悉或者似曾相識。如果外面來了一個間諜,除非他永遠隱形,不然只要在我們這種半封閉社會裡一出現,就會給立即查獲。在人類社會發展史中,極偏僻的小城裡很少發生案件,就是這樣的道理。雖然雷隆多與奧維馬斯艦隊交流不多,大家彼此在自己的圈子裡生活,但是跟比鄰的大學完全類似--如果隔壁家出了某些牛氣沖宵的鳥人,其事跡還是會迅速在周圍廣為傳開。提都斯恰好就是這樣一個牛人。兩個月前,他被丟到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當人人討厭連狗見了都要躲開的光桿軍法官,竟然雷隆多和亞當斯都不願意接待其落地辦公。提都斯一氣之下告狀到太空總署,由總署和稀泥說通了奧維馬斯,把軍法處行署搬到了奧維馬斯艦隊的駐地太空十字架上。 軍法處的成立如此多災多難,按說他老實低調一點,慢慢混也就得了。誰知提都斯真是個瘋狗級人物,兩個月間就向太空總署提交了五十多份檢控奧維馬斯艦隊和雷隆多方走私、貪污、瀆職的案卷,就連亞當斯那樣一個聚閒莊,都給他參了幾本消極辦事有意不作為的罪狀。雖然憑他一個小小上尉、光桿處長之能,無法撼動任何高級軍官的位置,可這位見誰咬誰的牛人之大名也因此迅速傳開,大家聞其名皆如遇瘟神。 媽媽的,今天這個瘟神居然跳到老子頭上來動土。杜榮這傢伙典型的兩面三刀,雖然不見得心甘情願地聽他吩咐,可萬一倒戈一擊,那我和阿冰冰兒就麻煩大了。事已至此,無可迴避。我邊想鬼主意邊下車向那邊走去,巴斯克冰也跳了下來在後面跟著給我打傘。剛剛走近,提都斯警覺地猛轉過身,低沉地吼道:「什麼人?!」杜榮見了我立即滿臉堆笑,對提都斯解釋道:「哦,都是自己人,自己人。這位是主星來的下派幹部,情報局的黃而……少尉。二位都從主星來這裡不久,可以好好親近親近……」他的廢話還沒說完,被提都斯一句斷喝打斷:「深更半夜,身著便服進入軍事禁區。一個少尉,後面有上尉給其打傘。此等違紀逾級之事,此事一了我即將立案查處!」 我正準備給他派煙,一聽這話手也停住了,回頭看看巴斯克冰,他苦笑著微微點了點頭說:「就是這樣的。」媽的,軍法處本來就是個討嫌的單位,這個傢伙更討嫌十萬倍以上。我耐著性子開口說了兩句好話,給提都斯一句話嗆了回來:「你一個少尉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我見識了他的死硬態度,立即對此事能在小範圍協商解決不抱希望。杜榮手下的那些憲兵在這裡罰站已久,個個露出了不耐煩神色。我見此情景,大聲說:「我們在這裡爭吵也無濟於事,看來還是要請總督大人來一趟才行。」杜榮苦笑著低聲對我說:「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給大人打了請示電話,他叫我這邊全權處理,有什麼拿不下來的天亮了再說,可……我也不好辦那。」 「行星總督,哪能那麼懶?」我正色對提都斯說:「這種懈怠表現,你不向上參奏嗎?」提都斯哼了一聲道:「不用你提醒,我已經給他記了一帳了。」 還是他猛。我眨了眨眼,走一邊從巴斯克冰手下士兵處要了支衝鋒鎗,邊卸減音裝置邊往回走。提都斯和杜榮都緊盯著我,那些憲兵也有意無意地把槍口轉向了我。 我呵呵一笑道:「各位,總督不是喊不來嗎?我給大家表演一個召喚術。不是西方魔法,也不是東方仙道之術。咱馬上要開始發動這種太古魔道的召喚術了,各位站遠一點∼∼∼再遠一點!」 等他們都站開,我抬起槍口對著中心區的大概位置扣下了扳機。這種衝鋒鎗只要把減音器卸掉,噪音高達80分貝,適合在嘈雜舞廳裡示威鎮壓之用,我多年之前參與值勤時就見識過了。很快,一梭子打完了,我換上彈夾又開始射擊。不一會,雷隆多中心區響起了防空警報的轟鳴聲,我身前也丟了五六個打完的彈夾。把自己的彈夾打完後,我又把憲兵隊的彈夾一個個要了過來發飆。他們人多,還沒把他們的打完便聽到遠處傳來了車輛快速接近的聲音。巴瑞特帶著鎮暴隊來了。杜榮和那些憲兵都裝作一臉茫然,只等著看巴瑞特會怎麼收拾我。 黑炭頭的火氣如同被打斷了正在進行的性生活一般強盛,他惡狠狠地闖過來,看到我手上的槍口還在冒煙,便大吼道:「是你搞的?!」 「只是請總督大人來裁決一下這個事怎麼處理為好,三星軍法官的閒事管得太寬了也不好啊。」我無視他的怒氣,立即開始挑撥離間。 黑炭頭不吃這一套,他目前的狀態明顯憤恨我攪他美夢或性生活更勝於提都斯殺到他的地盤辦案一事。他死盯著我,嘴角肌肉不住抽動著:「怎麼,黃而,你還指望我給你提供庇護嗎?」我不慌不忙道:「你才說的那軍功有用,現在就不認帳了?」 「黃而,這些東西事在人為。你惹得我不高興,今天我就不罩你又如何?」巴瑞特終於露出了老流氓的真面目。旁邊的提都斯見我們內部狗咬狗,垂頭冷笑不已,憲兵隊那些牆頭草也把槍口轉向了專機,等待巴瑞特發令後搶表現。我笑了一下,猛地抬起雙眼直視著巴瑞特的眼睛。 他的滋味一定不好受,我能明白。因為太久沒有使用過這種能力,我都有少許不適的感覺。一瞬間,我和巴瑞特變換到了一處深谷幽林。四周別無他物,只有兩張並排的沙發。我坐得倨傲無比,高翹著二郎腿對他說:「請坐。」 巴瑞特明顯還處於瞬間的精神轉移帶來的恍惚狀態,喚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他驚疑地轉身看著四周,大叫道:「這是哪裡?!」 我輕笑了一下道:「這是一個理想之園,藏東高原的森林就有這樣的景色,果然不錯吧?作為土生居民出身的軍人,你大概很少有機會到主星去,更別說去這些地方了。難得來到,好好看看景色吧。雖然都是假的,但給你的感受絕對與真實無異。話說莊周夢蝶的典故,說明我們都處於一個永遠不醒的大夢中。既然現在如此真實,你就當是真的好了。」 巴瑞特畢竟當官已久,能夠快速穩定下情緒來,他沒有理會這些,逕直問:「其他人呢?」 「這一切非常真實,但同時又全是虛幻。你我二人在另外一個夢中,正在空港的空地上面對面交談。總督,精神世界的時間是無限的。我們就算在這裡打一架甚至住一輩子,那邊的時間也不會過去一眨眼的功夫。俗話道:人生如白駒過隙,轉瞬……」我開始神吹了起來。 「夠了!」巴瑞特一聲斷喝打斷了我的東拉西扯:「你是在恐嚇我,會把我困在這裡一輩子。你以為我會屈服於這種彫蟲小技的恐嚇威脅嗎?你太小看我了!」我微微一笑,回答道:「總督,你太小看了我的力量和人品。首先,我有絕對足夠的力量讓你經歷更加美好或者不愉快的體驗,至於讓你在這裡窮盡一生,只是屈指之勞。不過我不會這麼做,我之所以帶你到這個理想之園來,只是為了和你單獨講幾句犯禁的話。這些話當然不能被軍法官聽到,甚至憲兵和巴斯克冰也不能。」 「說。」巴瑞特低沉著聲音說。 我見震懾他的效果已經達到,不由十分滿意,朗聲道:「總督,我不知道你和中將大人是怎麼想的,但是引狼入室實在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說什麼?」巴瑞特的語音沒有透出絲毫的動搖,但是眼神卻犀利地盯著我。 「老將們被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壞了,因此最後的條款短時間內得到了極大的變化。 他們給出了更多的錢。「我歎氣道:」可是總督,這樣是沒有用的。太空總署是財政單列單位,你們向總署施加再大的壓力,哪怕直接把龍骨兵丟到總署大樓去,也不能解決問題。這回他們的讓步,恐怕就得使一系列探空衛星、空間實驗的經費被砍掉了。 如果GDI不增加對太空總署的總投入,三星無論如何也要不到充足的資金。「 巴瑞特沉吟道:」你對這個問題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的研究,跟大多數只看著眼前的人不同。我們也知道問題的根源,但目前只有伸手向總署要。GDI全球聯合會中,太空總署的聲音本來就很小,我們的要求更不可能傳達到那裡還引起什麼重視。但是,黃而……「他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你開始說的那些話,只怕是有什麼誤解和成見在裡面吧。「 」這裡就我們倆,沒第三人知道,你就痛痛快快地招了吧。「我嗤笑道。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巴瑞特沉聲道。 「特級保衛為何會在會議結束、沒有得到滿意答覆時提前分步撤銷?我想提都斯已經在著手調查並且控訴此事了,你不著急嗎?」我冷笑著問。 「黃而,會咬人的狗不是像他那樣的。整天吠叫,只會讓人產生排斥反感,不會認真對待他的報告。提都斯不可能在任內取得任何進展,你看著好了。至於此事,他更無權插嘴。」 「那麼,如果你本人都承認了呢?」 「你?!」 「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是提醒你,說不定你會立即當場承認此事並畏罪自殺呢。」我說出這些話時,嘴角上翹,露出了一種可怕的笑容。 「你想要怎樣?」巴瑞特立即轉移了話題。 「放心,總督……」我在這別無他人的地方還作出掩耳盜鈴的行為,湊到他耳朵上低聲說了起來。 事隔多年後,我再次出山的第一次恐嚇成功了。現在想來,這種特殊技能就得用在這種場面上。當小流氓搶人幾元錢就可能坐牢,而當這種超級流氓會混得青雲直上。相比之下,小流氓的犯罪成本實在太高,而收益率實在太低了。在別人眼中看來,巴瑞特訓斥了我一句後,瞬間轉變了態度,轉過身對杜榮說:「你的人,收隊。巴斯克上尉,你可以去做你的事了。」 憲兵隊半夜罰站,等這句話早等得不耐煩了。杜榮一聲令下,立即向後轉撤退。 提都斯臉色大變,衝上前叫道:「總督,你不能什麼事都包。這種走私現行你也要包庇的話,我會向上面提出嚴正申訴!」 他只是個畢業不久、混得不好給丟到這裡來的軍法官而已,手掌實權的沒人把他當回事。巴瑞特轉過身戴上帽子,看都不看他地說:「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而已,勸你省些力氣吧。衛兵,送送提都斯上尉。」 兩個兵上前,把萬般無奈的提都斯架走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種無可奈何的憤恨,但無法予以任何同情。不久之前,我何嘗不是他那樣的人?身處此地,就得適應這裡、融入這裡。指望用地面上的正義來衡量和主宰這個宇宙盡頭,只是不自量力而已。 這時雨已經下得小些了,巴斯克冰的那些手下忙碌著搬運貨物下機。我遞給他一支煙,倆人靠到一邊抽了一會,他問道:「總督怎麼突然轉變了態度?」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我魅力值高。」巴斯克冰沒有防備,一聽之下給煙嗆得滿地找牙,連連揮手道:「快滾快滾,這裡沒你的事了,明天我交接完了手續找你。」 「你急著趕我走幹嘛?」我反問他。 「去陪她吧,女人需要人陪的。」巴斯克冰不無心酸地冒出這一句來。 扯到這個問題,讓我覺得有點尷尬。張皇胡扯了幾句,還是獨自離開了空港返回愷撒皇宮。正值深夜,回去時我輕手輕腳沒吵醒陳琪便躺下睡了。 過了許久,我突然被一種異樣感覺驚醒。睜眼一看,陳琪正穿戴整齊地坐在椅子上看我。她身上的ghost服已經不見了,穿著筆挺的制服,可見是回去換了衣服才來的。我居然睡的這麼死,萬一給她害了可真死得不明不白。她雖然看著我,眼神卻很迷茫,我大睜著眼看了她好一會,她也沒有反應。最後我忍不住坐起來了,她才恍然反應過來:「你醒了?」 「嗯。你怎麼不叫我?我睡得太死了,呵呵,哈哈。」我沒話找話地乾笑了一陣:「你睡得好嗎?」 「睡得還可以吧,只是醒來時感覺不好。」陳琪幽怨地看著我的face,歎息道:「這種事,任何女孩子都會充滿憧憬和幻想的,我也不例外。我一直想著,將會是跟一個英俊、陽光、溫柔善良,簡直全身發光如同天使一般的王子第一次做這些,然後,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這些服務反饋直接關係本人的能力問題,而且是男人的根本問題。我急切地問:「我做得比王子差嗎?」 陳琪搖了搖頭,突然臉一紅道:「我沒比過,怎麼知道? 還可以吧。「我頓時心寬,自信再起,湊過去想拉她過來。她遮遮擋擋地不讓我碰,我只好放棄騷擾行動。突然陳琪開口道:」你知道早上我醒來看到你時想到了什麼嗎?我的白馬王子,怎麼突然變成了個豬肉王子了?!「 媽的,侮辱我的形象萬萬不可饒恕,我跳起來就捉她。從裡間追到外間終於將其擒獲,按在桌子上逼她把形容詞添磚加瓦成」風度翩翩、獨一無二的豬肉王子「才肯作罷。此時身體緊密接觸,我不由興致又起,湊到她耳邊說:」時間還早,我們再戰兩合怎樣?「陳琪大叫著」不好!「用力掙扎扭動不已。只是給大爺揪住了,只要GDI的擒拿術本身沒有錯,她絕對掙扎不開。眼看我伸手去解她衣服,她慌忙叫道:」現在還不行,還疼!都是你不好,現在還欺負我……「說著說著,言語嗚咽起來。我明知她擅長作戲,也因理虧在先而心生愧疚,只得把她放開了。她整頓好衣服,揉了揉手臂說:」反正都這樣了,以後只要相處得好有很多機會,你不要心急。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該回去上班了。「 」哎喲,我頭昏,準是昨晚吹風感冒了……「我作勢又往回躺。 每次這種裝腔作勢,最後的結果都是給陳琪用暴力破解法揪耳朵出門。我走在路上揉著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有些被虐待狂。把這個結論給她一說,她噗哧笑出聲來:「我早就覺得你是了。改天我們玩SM,你叫我女王吧……」邊說邊笑得喘氣。我聽到期待已久的SM立即走神,全然不覺她要求我扮演什麼角色。 所謂上班,對於我這樣的新科戰鬥英雄,不過是說評書。那幾個好事的舊軍官搭了兩張桌子,讓我穿上ghost服坐得高高的開講。我敲詐了他們兩頓雞腿後,便開始添油加醋地狂吹起來。正吹到「黃二見那龍骨兵、倒拖大鐮、面露凶光,一步∼∼∼一步向老將們獰笑著走∼∼∼去……」一段時,松田靜找來了兩個婚禮用的花炮給我放了一下,天上彩花紛揚,正應足了天花亂墜一詞。我水都不喝一口,用了一個小時把當時二十分鐘不到的情景渲染得濃墨重彩、江山多嬌,自己都覺得口才出眾。可寒寒卻擔憂地問了一句:「救得再好,總是保衛環節出了問題。沒人願意被驚嚇後拯救,都講究太平無事,這……」我打斷道:「你是說老將們雖然給了這邊更多的米米,但是回頭就要收拾這回保衛不力的罪名嗎?」下面議論紛紛,都說按三星的慣例,不收拾才匪夷所思。我大笑道:「收拾來收拾去,也不過是找替罪羊而已。我又不像上次一樣當著官給人丟去頂缸,要收拾的話,總有別人頂著,關我鳥事啊。」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露出後面陳琪那冰霜外露的臉。她大不耐煩地沖大家嚷嚷:「都擠在這裡幹什麼,不用上班了?去忙自己該忙的去!」大家方才一哄而散。寒寒見氣氛有異,腳步放慢想看看情況,陳琪又專門對她吼了句:「你沒事做了?」寒寒方才一溜煙跑得沒影。我坐在兩米高處,俯瞰著陳琪的白皙脖根,心中YY不已。她一來就把人全趕跑了,難道是慾火攻心,想在這裡跟我來個office work?正在胡想,陳琪喝道:「下來!跟我一起到總督府去一趟。」 這兩天與黑炭頭見面甚頻,對我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路上陳琪的表現非常冷淡,我找她說話,她根本不搭理,據我預計,肯定是出了什麼壞事,難道是巴瑞特又反悔了要查我走私的事,陳琪負連帶責任?如果不是這樣,那就無法理解為何她看我的眼神如同我欠了她10萬塊錢過期10年以上不還一般。來到總督府見了巴瑞特,果然氣氛異常。他連客套話都沒有多說,直接推給陳琪一份卷宗。陳琪看了卷宗,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從肩膀上扯下少校軍銜丟到桌上,轉身便走了。我正想追出去,巴瑞特在身後說:「黃而,你看一下這個。」 「這是六級文件,我級別不夠。」我提醒道。 「跟你有關,看一下吧。」巴瑞特示意我坐下。 我只得轉過身來坐下。一邊看文件,巴瑞特一邊說:「這次的保衛行動,上面非常不滿意。警衛處處長和情報局局長暫時停職反省。據慣例,估計要降級處理。不是像你這樣的降級觀察,而是直接降級……上面非常看好你這次的表現,看了你的資料後,直接向我吩咐說希望恢復你原來的階級和職務,取代陳少校。你有這個信心嗎?」他拿起陳琪的軍銜:「上次處分的事不用擔心,總署有辦法將其取消。只要你有信心,你會提早不經審查和刁難就得回屬於你的東西。」 我完全不加考慮地回答道:「這裡是個麻煩地帶,意想不到的事層出不窮。下次出了事,又找我來頂缸嗎?太麻煩了,升升降降的純折騰人。我不接受,讓別人來吧。」說完便戴上帽子走了出去。 走出總督府,我的心情頗為複雜。很早之前,我就希望陳琪這樣囂張的高幹子女能受到一些打擊,挫挫氣焰。此次不但成功打擊了其氣焰,只要我願意還可以復職。 我想這個時候只要後悔走回去的話,大不了被巴瑞特多諷刺兩句,還是可以復職的。 可這其中總有種不舒服的東西象根刺一樣梗在心頭,讓我不能作出這樣的選擇。為今之計,先找到陳琪看看她有沒有什麼事吧。她把車開走了,我只得走回局裡。過了好半天回到局中,看見大家都在議論什麼,便湊上前問。或曰:「陳美女氣沖沖地回來後坐了一會辦公室,現在鑽到更衣室裡了,接近十分鐘了都沒出來,也沒動靜。」 情報局裡有一個中型更衣室,主要用於大家換軍便服,一向沒什麼男女之分。我走進去找了一回,發現陳琪坐在角落裡她的衣櫃前。走近一瞧,她的頭靠在衣櫃上,臉埋在頭髮下不住地抽泣。這件事裡,她完全受的是無妄之災。差點丟了小命不說,現在還被停職審查,是挺可憐。我走過去將手搭在她雙肩上按撫了一陣,說:「別難過了,想開點。」 她停止了抽泣,低聲說:「把手放開。」 「為什麼?你想得太多了,這樣不好……」我強行把她拉了起來。她的情緒突然爆發了,大叫道:「我不要你假惺惺地!」猛地把我一推,轉身就跑了出去。我預先缺乏心理準備,居然被她推得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時沒有想通。這個女人雖然找我來發展偉大友誼和友誼之外的關係,卻對我極度缺乏信任,枉自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捨命救她!這些事不想則罷,一想之下,我自己都想不通了。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找來帽子戴上,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哼,隨你怎麼想好了。」 說完這句阿Q語言,心情稍緩。我趁新局長尚未產生無人可打我的考勤之機,早退回網吧打理生意去了。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二章 來來往往 (更新時間:2003-6-12 0:33:00 本章字數:8814) 我在網吧裡跟人打了一會遊戲,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也許又要製造雨天了。顧客們接二連三地離開了,今天輪值的大胖也要回去收衣服。我送他到店門口,卻看到一個人蜷縮著蹲在店門口。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只聽大胖叫道:「這不是內籐小姐嗎,出什麼事了?」我急忙上前攙扶她,問:「不舒服嗎?」 她沒有回答,一臉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神情委頓。我見情況有異,抬頭對大胖說:「把她留給我吧,你回去就是。今晚上也不作生意了,沒關係的。」大胖又用看色狼的眼神威懾了我一陣,邊走邊回頭,嘴裡還嘟嘟囔囔些不知什麼東西。我扁著嘴傻看了一陣他的背影,心想:「多管閒事。」 等大胖消失在視線中,我伸手去扶寒寒:「進去休息吧。」她卻閃開了。我今天盡遇到這些事,陳琪還罷了,寒寒跟我是怎樣的關係?不由瞪眼道:「幹嘛,怕我啊?」 寒寒首次露出了軟弱無比的模樣,她又呆了好一陣,搖了搖頭:「我還沒吃午飯呢,弄點給我好嗎?」 這時已經快接近晚飯時間了,不知她今天在幹些什麼,難道給人騙財又騙色不成?可她又不是小女孩了。我見這事有些麻煩,風雨又開始大了起來,便將她迎進來後關了店門,到後面的廚房做飯。正在淘米時,巴斯克冰的手下送電腦過來,說巴副營長又失陷在接風酒宴中了。我充分理解他的難處,只是那些兵看到我身穿餐裙的造型,不住私下議論。我懶得理他們,邊做飯邊跟他們吹幾句。一切準備好,只等燉菜時,那些傢伙把活幹完離開了。 這時空閒了下來,我不免有些想沒事找事。正這時,寒寒從裡面的小休息間走出來,拿著睡衣走進後面的狹小浴室洗澡。她好像真遇到了什麼傷心事,看起來隨時都是眼淚幾欲奪眶而出的樣子。我簡直想動用精神力量去探查一下出了什麼事,不過想了想這樣對寒寒很不尊重,而且她認為合適的話也一定會對我說的,於是放棄了這樣的念頭。順手打開電視看起雷隆多電視台放的弱智兒童看的動畫片。 不一會,寒寒從浴室裡出來了。她穿著睡衣,頭髮濕漉漉的都不管便失魂落魄地坐到了小沙發上。我連忙跳起來找吹風機給她吹頭髮,一邊像個碎嘴老太一樣數落她這樣不注意會感冒云云。自大學畢業以來,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她這樣休閒的裝扮了。 尤其還露出如此的軟弱情緒,簡直與她一向的角色定位不同。我邊給她吹頭髮邊生出一種荒謬的想法:如果寒寒在很早前就能在我面前露出這樣需要人保護的模樣,我說不定會真心愛上她呢? 「你剛才沒用ghost眼鏡偷看我洗澡吧?」寒寒忽然沒頭沒腦地發問。 「咱們熟歸熟,你這樣亂說話我一樣告你誹謗啊。」我的手停了下來。今天老是遇到不識好歹的女人,真是讓人心情不愉快。陳琪本來就是那樣,氣也是白氣,怎麼好脾氣的、總是為我著想的寒寒也這樣? 「DOMO。」寒寒簡短地道了句歉。 令人難堪的沉默突然出現在我們之間。我等到時間好了,到廚房把飯菜都端了過來,然後盛飯。奇怪的事,我作這些事時,寒寒居然一動都不動,也不來幫忙。對於向來多禮的她,這實在是夠奇怪的。電視上的弱智動畫結束了,開始播報新聞。現在的頭條新聞自然是阿爾法戰役的備戰情況,電視裡很多熟人傻模傻樣地寫血書請戰,在領導的訓話下露出智力低下的笑容。之後報道的是黃而網吧給軍隊人民帶來了許多弊利,準備做一個特別節目來討論之。最後才說起已經過去兩天的費裡亞入侵,大肆宣揚了一陣戰功並預報說要採訪本次戰鬥英雄黃而少尉。 這些儘管與我們都有些關係,可心中有事的我倆都置若罔聞。房間裡除了新聞播報聲和吃飯聲外再無別的聲音。悶頭吃飯的滋味不好受,我終於有些忍不住想開口問了。這時電視上卻閃過一條字幕:「今天上午,雷隆多總督巴瑞特中校宣佈GDI任命書,解除原情報局長陳琪少校局長職務,任命內籐寒子上尉任情報局長。」 我瞪著眼扭過頭去看寒寒,發現她也抬起眼睛向我這邊看來,便開口問:「美女,當了官不請客就算了,怎麼還要我下廚?」 「你好像特別喜歡捉弄當了官的人。」寒寒反唇相譏道:「是不是還要當我的狗?」 她的情緒好像不太穩定,我沒有跟她強下去,揮了揮手道:「怎麼會,我們太熟。 陳琪那事,我是玩她的。你沒看我跟她走在一起時她多難過?再說,我跟你已經夠熟了,再近些人家可要說我專泡女長官了。「 寒寒沒有笑,直盯著我問:」你不是這樣嗎?「 我沒有看她,把臉側到了一邊說:」你這樣說,多少有些傷我的自尊。但這有什麼,誰叫我們熟呢?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我不要臉。「 」你這樣回答,真是讓我失望。巴瑞特要我接任時,我還以為你會立即像對陳琪那樣來對我貼身緊逼。「寒寒抬起頭靠在沙發上,輕聲說:」她罷官後,你這一天都沒去找她吧?「 」我們嘛,小夫妻吵架而已。「我決定岔開話題:」幹嘛那麼沒精神?「 寒寒突然坐正了,眼睛直盯著我:」作為我們的第一任局長,你應該很清楚原因。 我看到了許多原來沒有資格看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十年』的軍律。「 原來只是這個!我仰起頭,輕輕地不出聲」哈,哈「了兩聲,用類似呻吟的聲音說:」堅強些,像你一向那樣的堅強就沒事了。十年征戰幾人回,考慮那麼多有必要嗎?「 」你說得輕鬆,可是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寒寒的聲音激動了起來:」知道這樣一個對其他人會造成巨大傷害的秘密太難過了。我出來見到靜的時候都不敢直眼面對她,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點起了一根煙,透過升起的輕煙看了看寒寒。她難得如此失態,臉漲得通紅。 這種事真的那麼難想通嗎?突然她又開口了:「現在我知道你剛來這裡時的表現為什麼會那麼奇怪了。這種事,如果你早對我說,也許我能與你一起分擔。」 「如果是你先知道,你會對我說嗎?」我反問道。 寒寒不說話了。我坐在那裡直到把一根煙抽完,按熄了煙頭說:「最初知道這件事時,也許會感覺到無比失望和孤獨,但總會過去的。既然知道了此事,我就勸你早做打算,在這裡找個固定的凱子。又可以傾訴心中不安,又可以解決慾求不滿,兩全之策。」 說到後面兩句時,我發現寒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與她的關係實在不一般,從大學時說話就比較隨便,剛才的話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過分,當下裡理直氣壯地反盯回去。她突然歎了口氣,把臉別到一邊:「黃而君,這種話不應該由我來說的,但我不想再和你這樣繞彎子下去。我不知道你跟陳琪到底在幹些什麼,也不想理會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你們之間毫無感情可言,你說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寒寒接著說:「我想,你們分手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我……想恢復我們大學時的關係,這應該是最理性和最有感情基礎的選擇。」 她的話一點沒錯,可我並不為之所動。我沉吟道:「不會傷害她?也許是這樣的。 但是寒寒,你根本不瞭解現在的我,也不瞭解陳琪。相比之下,我和她之間倒還更瞭解對方一些呢。「 」你為何會如此乾脆地拒絕我呢?我想你起碼會考慮片刻的。「寒寒垂下了頭:」我已經全無魅力了嗎,或者是從來就不曾有過?「 」我不是常叫你美女嗎?那可是肺腑之言。「我面不改色地收拾起了碗筷:」好好睡一覺,別煩自己了。我跟你講實話:因為你對我非常特別,所以我不打算禍害你。要是別的女孩這樣找上門來,我幾句好話哄上床睡幾次一腳蹬了,誰又能奈我何?「 我邊說著邊端著碗筷來到廚房裡。寒寒跟了過來靠在門上,垂頭喪氣地說:」是的,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你似乎每天都在變化。然而我能感覺到你對我、對郭光……對你過去的朋友表現出來的仍然是純善的一面,為什麼你不肯稍微停一停,讓我跟上你的節奏,讓我們重新再來?「 」你現在是在說氣話,你需要的不是我這樣的人。你只是不甘心而已,這樣的心情我也曾有。算了吧,睡個覺又是晴朗的明天。「我嘴裡不停,手中忙著洗碗刷筷。突然寒寒又問:」十年之後,如果你活著,我死了,你能不能永遠記得我?「 」of couse。「我已經心煩了起來,心想:」真囉嗦。沒辦法,寒寒再好,也是女人嘛。「 」那麼四十年後,你又能記得我什麼?「寒寒緊接著追問道。 「也許……大概……記得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吧。」我邊想邊回答:「還有初吻,大概就這些吧。」 「我不要你用這樣漠不關心的語氣對我說話!」寒寒大聲叫了起來。我回頭一看,她居然已經淚流滿面,不由手足無措道:「怎麼又生氣了,你看,說老實話也不對。果然女人還是喜歡被騙是嗎……」 「你不懂女人的心,一點都不懂。我和你相處那麼久,你也完全不瞭解我的想法!」寒寒用力扶著門口,大聲喘息著叫道:「第一次遇到你,我就像著了魔。她們都勸我說你這樣的沒有任何優點,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哪怕你背叛我,哪怕彌生因你而死,我還是忘不了你!」她突然猛撲到我懷中大哭起來,雙手用力抓住我肩膀,用力之大,十指在我肌肉裡深深陷了下去。我大為吃痛,嚷嚷道:「放手,放手。你惹急了我,連你也一樣扁,哎喲!!」 寒寒手勁一點都不松,牢牢地把我按在牆上,低低地說:「我不知道你的真實心意是什麼,我現在已經六神無主了。如果你只是希望我主動,能更加主動,主動到沒有尊嚴,那都沒有關係,只要你接受我!」說著鬆開手解開了衣服,身上只穿著內衣緊緊抱住我:「你還想要我怎麼樣,說吧。只要你說,我一定會照作的……」 這些話與她嚴肅正直的一貫人品實在太過背道而馳,以至於她說著說著就痛哭了起來。我理解她的矛盾心理,但我不需要這樣的犧牲。她抱我抱得太緊,我掙扎了幾回沒有作用,低聲說了幾句「放開」她也不聽,當下心一橫運起氣來,突然間外氣一張,寒寒驚叫一聲,給震開了幾步。我快步上前扶住她,雙目凝神向她眼中看去。這還是我首次對她使用這種功夫,她驚恐地作出了本能的反抗動作,但不到兩秒就軟了下去。我將她抱回裡間放到床上蓋上毯子,輕聲說了句:「好好睡。」正欲轉身離去,她在後面軟弱地說:「留下陪陪我吧。」 「你睡一會,我不到哪裡去。把那些機子裝好了就過來陪你。」我衝她微笑了一下:「你的壓力太大了,現在感到很睏倦。睡吧,只要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說得簡單,可胖子太會做生意了,他居然幾手倒賣弄來了一百五十台電腦和全部相關網絡設備,看來他們家族都有做奸商的潛質。我就一個人,雖然體力旺盛,但畢竟少生了幾隻手。把那一百五十台機子全部弄出來擺放好、裝網絡設備和調好系統做克隆,全部整好後,已經凌晨四點半了。我溜回後面去緊挨著寒寒躺下,動作已經夠輕,可還是把她吵醒了。她轉過臉來看我,眼睛在從窗口射入的路燈光下閃著淚光:「我剛才失態了。」 「算了吧,我們不說這些。」我渾身腰酸背痛,翻過來趴著:「來,給我捶捶。」她依言坐了起來給我按摩肩膀背部。自從大四後半她回日本後,我已經幾年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了,不由幸福得呻吟起來,隨口感歎道:「寒寒,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她苦笑了一聲道:「怎麼,你又後悔了嗎?」我乾笑了幾聲道:「我哪裡配得上你。」 按了好一會,我喊她休息了。我倆並排著躺著,一時都睡不著。她忽然轉過來問:「大黃,我始終還是想不通,我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歎息道:「這種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你我的熱情似乎總差了一個節拍,不能跟上對方的節奏。上次出車禍之前,我其實挺想向你要求重來的。可是陰差陽錯的……還是沒說出口啊。」 我們就像在談論別人的事一樣談論我們之間曾經發生的事,說著說著,真的覺得造化弄人。我們倆在一起固然非常不容易,但造成我們分開的種種事由看起來更是非常無稽。我們就是在這許多不可思議中走到一起,又因為種種枝末細節而一次次失之交臂。年輕的時候我們並不懂愛,知道珍惜時卻已經物是人非。寒寒之前說想要重新開始,但是以現在的我和她,如何能再從忘憂學園時刻的狀況一切重來?人生是一張白紙,只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被慢慢塗上痕跡,甚至滿篇漆黑,絕非可以格式化處理的電腦存儲器,什麼時候都可以忽視過去的痕跡重新開始新的篇章。這些無須說明,以我們的智力都能明白。追憶惋惜之下,好半天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寒寒問:「大黃,今後你打算怎麼辦?你這麼用力擴展生意,真的想在這裡做流氓頭子了?」 「不好麼?」我笑了笑。 「有什麼不好,我做你的第一打手。」她笑道:「可不許讓別人搶了我的位置哦,預定好了的。」 「拜託你有點追求好不好,做流氓團伙的打手有什麼搞頭?你不如期望我當上將軍,開幕設帳,由你來當我的第一副將。那多神氣啊。」我隨意吹噓著。 「也好啊,反正你幹什麼,我都幫你。只是你現在想做什麼呢?」 我雙眼用力盯了一會天花板,緩緩地說:「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自從陳琪幫我脫罪,我始終找不到自己的明確目標,現在都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迷茫!這麼說可能準確點。我已經不再是大學時那種四平八穩的人,我感覺到自己血液裡的衝動和野心,可是又沒有機會去一飛沖天。現在的我,仍然時時為大學那幾年的經歷和角色所困,不能隨心所欲。我總有種感覺,自己的命運好像已經與宇宙、與星空聯繫到了一起。但就在這個星星都沒有的鬼地方混下去嗎?我又不想。」 一口氣把憋了許久的話說完,胸口輕鬆了不少。寒寒一直沒說話,我翻過身去看,卻已經睡著了。我聳聳肩,也翻過身睡了。 一大早,寒寒就起床去上班了。現在她是領導,可遲到不得。我裝機裝得幾乎沒睡覺,困倒在被窩裡向她請了假。一頭睡到十點半,想到午飯後還要開門營業就實在睡不著了,只得頭昏眼花地起床。我不顧眼圈發黑,穿著睡褲、光著上身爬起來找茶缸漱口。一邊刷得滿嘴泡,一邊去開門。不料門一開,迎面看到陳琪站在十公分之外!這一下來得太突然,驚得我幾乎把刷牙水吞了下去。一時口吐白沫、鼻孔冒泡,創下本人形象惡劣之最。定睛一看,陳琪今天大大換了裝扮:她把頭髮挑染了幾縷,不再穿片刻不離身的制服,而是穿了件緊身的無袖棉背心,完全的都市妹妹打扮,再無一點GDI女軍官的模樣。想不到這樣更漂亮許多。她見我一付豬八戒模樣,噗地笑出了聲。我連忙抽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臉,乾咳一聲道:「你去整容了嗎,靚女? 按我的預案,這時陳琪就應該開始跟我抬槓了,然後五分鐘左右開始第一次發飆。誰知這百試不爽的預案今天失效,她反而挺開心的,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一聽這話就知道太陽再次從西邊出來了,最近我身邊的女人都有些神經質,陳琪又想做什麼?懶得跟她說那麼多,我打了個哈欠竄回床上繼續睡覺去了。耳中聽到大門關閉聲,正想著陳琪已經給我氣走了時,突然被子給揭開,她滿臉堆笑地賠笑道:「不好意思,你還在生我的氣。我當時以為……是我小心眼,是我不好,我有錯。 我改,我改。「 陳琪的字典裡居然有這些詞語,真讓我莫名驚詫。我眼也不睜地問:」怎麼,我要接了這局長的位子就大逆不道了?你就不理我了?「陳琪一把抱住我胳膊,發嗲道:」過去的算了,好不好嘛……「 靠,給她嗲得渾身骨頭都酥了,這下再也睡不著。我努力坐起身來,攏了攏頭髮,故作威嚴道:」妖女,你大清早的跑來媚惑我,有何企圖?「陳琪搖頭道:」現在不早了,我可是六點過就跑到這附近溜躂來著,誰知你睡那麼久。「 這一下把我嚇醒了三分,支吾道:」你看見內籐了?「陳琪點頭道:」是啊。昨天晚上你們一起睡覺啊?「我心中叫苦,表面不動聲色道:」沒錯,就這裡可睡,難道我去睡電腦桌?「不料這麼說了,陳琪還是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你少刺激我,我就是不生氣。你為了我不要復職的機會,這職位級別說不定混到回主星你也混不回來的,可見……你確實挺喜歡我吧?「 」我發覺你挺能自作多情的,以前都這樣嗎?「我反問道。 陳琪不理會我的反擊,直接追問道:「是有一點吧?」 她想幹什麼。想繼續把這個遊戲玩下去嗎?我突然起了爭勝之心,將她上下打量一回才說:「可能是有點喜歡吧,你呢?」陳琪聽到滿意的答案,笑逐顏開道:「我昨天晚上想你,一晚上都睡不安穩。這不,一早就跑來了。」我心想:「不妙,大大不妙。」連忙插話道:「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說過什麼?」陳琪點頭道:「互相不許愛上對方,不然散伙。」她眼珠一轉,說:「我不愛上你就行啦,但確實開始喜歡你了。 你總不能不讓別人喜歡你吧。我們的偉大友誼正可以體現在這些方面,有無限的空間可以進一步發展。「 我給她一陣搶白整得翻白眼,只得笑罵道:」妖女,小瘋子,你想怎樣?「 」這樣的。「陳琪這時活力無限,連忙解釋道:」我們之間的偉大友誼當然只有我倆自己清楚,別人肯定看上去會覺得莫名其妙。再說,你現在要混老大,肯定需要個能撐你面子的女人,我還不錯吧?在別人面前,我們互相稱呼對方是男女朋友怎麼樣? 你別擔心,一點也不會影響偉大友誼的本質。「 我瞧了她半天,心裡打了好一陣算盤,點頭道:」你也算帶得出去,行。「 聽了我的回答,她顯得非常高興。這時我的心情也開朗了起來,發現雖然惹她生氣挺有趣的,卻及不上哄她開心看到她的笑容時的愉快。陳琪這時象吃了rmvb一樣興奮莫名,主動獻媚道:」黃二你簡直是心胸開闊,我欣賞。說吧,想讓我怎麼報答你?「 我突然有了一種惡作劇的想法,奸笑道:」昨晚上沒睡好是嗎?來陪我睡。「 這也算考驗一下她。誰知陳琪只是臉紅了一下,卻絲毫沒有猶豫。她迅速轉過身脫了外衣鑽進被窩。才鑽進來就叫了起來:」你這被子多久沒洗了?等會我給你洗。「 這個時候再廢話就是傻逼了,幸好我並不傻。小休息室裡立即響起了狼嚎聲、嬉鬧聲…… 瘋狂了許久之後,我疲累地坐了起來,點起一支煙出神。突然陳琪從被窩裡伸出手捏了我的鼻子一下,很活潑地問:「你在想什麼呢?」 「啥也沒想,出神唄。我常這樣,跟我相處久了就知道了。」 「怎麼有些無精打采?」陳琪冒出頭來靠在我肩膀上,突然問:「我跟你前面幾個女人相比如何?」 我邊吐煙圈邊回答:「這是個人隱私,我不想外洩。」 「說說吧。你可以當我是你從街上揀回來的,不是會跟你計較過去反覆扯皮的一般女友。」她愈發來了精神。 「怎麼說呢?第一個都快記不得經過了,甚至有或是沒有我都經常懷疑。」我低頭歎息了一陣,仰視著天花板說:「其他的也沒幾次,畢竟時間有限。你嘛,比較特別。 我真的覺得當時說你的話一點沒錯,你這個人給不同的人展現出截然相反的兩面。以前,你一直以你的背影面對我和我們周圍的人。現在你終於肯轉過身來了嗎?「 」無論怎樣,我發覺這裡只有你對我好。「陳琪輕咬著我的肩頭說:」哪怕是別有用心,也只有你一個對我如此。我也沒有功夫去判別真假,就算是瘋狂一場好了。我會好好對你的,把以前的補回來。「 躺著又吹了一會牛逼,陳琪起床下廚去給我做飯,號稱要獻出拿手活給我好好補補。我開始擔心她做的東西會使我中毒,可是觀察了一會,發現她刀法凌厲,顯然是廚藝好手,不由驚詫道:」你挺能做嘛,你哥不是常常大有口福?「 」我才不做給死青蛙吃。「陳琪頭都不回地回答:」那個傢伙討厭得很。他想幹什麼,我就讓他幹不成;他想要什麼,我就跟他搶。「 」真是鐵血無情的兄妹關係。「我由衷地讚歎了一句,隨即好奇道:」那你哥當時想追趙影。你……你也去泡她?「 」現在我不想跟你說這些。「陳琪邊回答邊有意無意地抓起菜刀來耍起了旋風刀法。我立即不敢再囉嗦了,改口問:」那你撤職的事怎麼辦?「 」你應該也看得很清楚了。我們這樣的外人,唯一的作用是出了紕漏時給推上去頂罪。拖上幾個月,會有機會復職,我家的關係還是挺硬的。可我不想再當局長了,沒意思,太累。「 」只怕這種事不由得你我。「我苦笑道。 陳琪來了後,因寒寒高昇而缺乏的網吧人手再次補足。因為網吧的規模一下子擴大了十倍,主顧規模也迅速擴展壯大。因為我們經常在人前人後製造視覺污染,整個雷隆多都很快知道陳琪成為了我名正言順的馬子。那些我認識的學弟進了門就先一個「大嫂」稱呼過去,她卻從來不害臊,總是得意洋洋地接受。她算是本網吧的最大亮點,我看許多人是為了看她而跑來或者延長上機時間的。這很容易看出來,只要分別看看陳琪、松田靜和大胖值班時的帳本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區別。 跟她開始密切而正常的接觸後,我逐漸深入瞭解到了她的另外一面。她其實是個愛玩愛鬧,同時擅長煽動男人幫她打架的天才。不到半個月時間,我又因她之故在辛巴那裡砸了兩回場子,因為辛巴不在,對方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她的青春朝氣大大影響了我,使我逐漸變得更加放肆飛揚。說不定她這樣的才適合我,才適合我現在的年齡?可我不能考慮這個問題,只當和她在玩一個不知何時結束的遊戲的話,我們彼此都會輕鬆愉快,何必去自尋煩惱? 關於我們的傳聞很多,目擊證人更是多如牛毛。陳田夫就算是聽不到小道消息的聾子(而且我可以證明他不是),也無法避免在互聯網與三星內參上看到我們的消息,他會如何地暴跳如雷呢? 我真是非常期待看到。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三章 阿爾法奪回戰役(至中) 三六六年七月七日,阿爾法奪回作戰拉開了序幕。幾個月來,對阿爾法方面的情報偵察已經相當詳細。據情報推算,那裡殘餘的費裡亞軍事力量不很強。他們在上次阿爾法襲擊戰的最後追擊逃逸的阿爾法軍時,給亞當斯要塞炮幹掉了他們二百多架戰鬥機,只剩下不超過一百二十架,因此喪失了宇宙戰優勢。奧維馬斯艦隊從那時開始便寸步不離地封鎖天頂門,費裡亞連一個援軍都增派不過來。我們這邊軍力暴漲、他們那邊按兵不動,此消彼長之下,軍事實力上已經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奧維馬斯艦隊真夠寒酸的。因為派出了大半軍力封鎖天頂門,還要留兩成駐守他們的太空大十字駐地,能撥出來打阿爾法作戰的只有十五艘護衛艦和三艘搭載了二百八十架幽靈戰鬥機的空天母艦。按情報局對費裡亞飛機作戰性能的評估,太空戰的軍力明顯沒有佔絕對優勢。奧維馬斯親帶艦隊主力在天頂佈防,由副司令張寧准將部署、戰術參謀長郭英雄具體指揮第一階段的太空作戰。 第一階段作戰中,雷隆多部隊的主要任務就是看轉播。我在情報局裡牽了根視頻線過來,率先違法搞起了網上直播。此時網吧的主要客源、雷隆多的士兵們都給禁錮在營房裡不許隨便外出,可以坐一百多人的網吧裡隨時只有二、三十個雷隆多當地的小P孩連線打遊戲。我不去局裡,讓陳琪給我把茶沏好,時常坐在電腦面前觀摩。 誰知郭英雄非常對不起觀眾,他的戰法相當穩健而保守,深得奧維馬斯大人正攻法的精要。只是他打得太慢,不但雷隆多上的士兵們等得怨聲載道,連固守天頂不能回基地休息的奧維馬斯大人都不耐煩了起來。一時間,一周才在阿爾法軸心線上前進了五千公里的郭英雄被眾人在他的名字上冠了「蝸牛」、「瓢蟲」等一系列不雅稱號。我本來準備整天看轉播,誰知他指揮的飛船比我發飆騎自行車的速度都快不了多少,便頓時失去了興趣。我還好,想不看就不看。那些坐辦公室的和營房裡的士兵可苦了,只有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看他一步三搖、平均十八個小時打一次接觸戰,開兩炮就沒影了。他要再這樣打下去,雷隆多士兵中遲早會爆發痔瘡瘟疫。 七月十六日凌晨,打了一天遊戲的我正在蒙頭大睡,突然網吧裡的電話不識時務地大響了起來。這些天生意清淡,我索性關了包夜生意以換個安穩覺睡,不料好夢終是難圓。我最恨睡覺時給打擾,每每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暴躁發飆。陳琪見我煩躁,一溜煙跑去接了電話。我正想數數綿羊好繼續睡覺,她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邊沖邊叫:「黃二,快起來。老郭真動手了,好像還挺壯觀!」 「去吃大便吧,英雄!」我的神經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想到再也睡不著,不由痛苦地大聲咒罵起了郭英雄。好容易罵夠了,衝到電腦面前去坐好,手指在鍵盤上飛動了起來。我老早就破譯了奧維馬斯艦隊的文本信息交換器,可以實時看到他們中的信息交流。星際作戰的信息量大,用傳統的模擬語音方式很容易被干擾,而且信息效率低。現在廣泛使用的方式是通過無線數字通信網,將作戰計劃等文本化傳輸。為此,不但指揮員的專用鍵盤上有大量專用術語鍵以便迅速發出指令,參謀官們還都必須練到打字速度每分鐘二百字以上,真一打起來,可苦了他們的手。如果傳說中的數字神經系統研究出來,這些在戰火中飛舞的手就可以得以解脫了。 一個小時後,破解的文本交流屏幕上還是一片空白…… 屏幕上的郭英雄艦隊還在以蝸牛速度爬,只是保持著每分鐘一架的頻率從空母上起飛幽靈戰機去襲擊阿爾法本土。我都想罵人了,可是想想他那麼遠,罵了也是白罵,於是拿陳琪開刀:「你哪裡聽來的不實消息?我要收拾你。手銬呢?」陳琪連忙賠笑道:「我手腕疼,這兩天甭玩那些變態的好不好?你一整天都沒好好休息,今天算了吧。」我奸笑道:「今天正好試試看在網吧這種平日人頭攢動的地方玩玩,你不覺得很刺激嗎?過來。」陳琪叫了一聲便跳起來逃跑,我在後面窮追不捨。轉了好幾個圈子終於將她捉住,按在一邊。我正準備逞手足之慾,她卻驚叫一聲道:「快看,有動靜了!」 郭英雄簡直是故意跟我搗蛋,擾我睡覺在先,破壞老子幹好事在後。他派去的幽靈戰機被打得很慘,只有七、八架身受重傷的被費裡亞空軍趕過來。這一批的追軍聲勢頗大,在漆黑的宇宙空中看到了一大片費裡亞飛機的藍色光芒。半分鐘後,電視下的解說畫面打出了統計數據:費裡亞機八十二架,我方幽靈機十四架。本來幽靈機就不是費裡亞戰鬥機的對手,怎麼數量一下子又少了這麼多?我和陳琪不禁大叫起來,同時聽到遠處軍營和生活區裡叫喊怒罵聲響成一片。郭英雄可是大時代以來第一個在電視實況轉播下指揮實際戰鬥的將領,如果他亂來,那根本不存在上司能否包庇的問題,光觀眾的罵聲也能逼得他現場直播切腹自盡還決計找不到幫他砍頭的介錯。 我們看電視轉播的鬧得不可開交,然而在阿爾法軌道上的空天母艦中發生著更有趣的事。屏幕上截獲他們的交談記錄終於有了內容:JN:「司令,命令攻擊吧,我保證大獲全勝!」 HERO:「戴少校,你只有五艘護衛艦。本次任務是護衛本隊……」 JN:「啊∼∼∼∼∼∼大事不好,指揮艙中彈起火……」 HERO和JN的對話隨即中斷了。 不一會,HERO(很明顯就是郭英雄)向全隊其他艦隻群發了一條消息: 「這個作弊成性、專門搶功的傢伙,他這是第十幾次這樣做了?」 下面迅速有多人回答:「戴江南少校已經是第十五次在任務中遇險而擅自行動了。奇怪的是,他的指揮艙被失火、隕石撞擊等災害襲擊了那麼多次,可他居然毫髮無傷……」 「指令全軍行動!」郭英雄果斷下達了指令。他這種奧中將的好學生,按理說不應該有多餘的舉措,可他隨即群發了一句牢騷話:「這個獨斷專行的傢伙壞我大事!」 郭英雄的指令尚未傳達到全軍,戴江南已經帶領本應佯作潰退的本隊五艘護衛艦直衝向十點方向敵軍,如同圓筒形的本陣突出的一個尖角向敵軍陣角撲去。郭英雄後續的部隊雖然及時出發一同進攻,畢竟慢了一拍,給戴江南隊首先進入有效射擊距離。五艘護衛艦同時打開了炮門,向敵方射出了滿天花雨一般的導彈。這些導彈由一個長條形的導彈發射架上筆直射出,在空中突然變速轉向飛向敵軍陣中,帶出的尾煙和火光就如同一把把巨大的梳子,在敵軍陣中炸開了無數排火鏈。費裡亞左側機群雖然盡力閃避,然而其機動性遠非導彈可比,接連被擊中,那一帶空域接連不斷地冒出了爆炸的火光。另外兩部分機群正向戴江南隊逼去時,突然在極近的距離處飛出了暴雨一般的飽和導彈攻擊,費裡亞陣頓時被火光覆蓋了。 「我靠,咱們的幽靈機已經配備隱形了啊!」我看著電視屏幕上突然暴漲的我方戰鬥機數量,不由大叫了起來。 這裡需要提到的是:費裡亞戰鬥機遠比奧維馬斯艦隊的標準配置幽靈戰鬥機乃至人類世界的任何一種空天戰鬥機都龐大,體長大約在三十米左右,是我方戰鬥機的二倍多,即使與郭英雄率領的八十米長的柳原級護衛艦相比,也不見得渺小。他們的這種飛行器與其說是戰鬥機,不如說是小型戰艦。雖然速度、反應遠不如幽靈機,但相應的火力、裝甲也強悍許多。即使一開始遭到戴江南的突擊和近距離的隱形幽靈機襲擊而遭受了損失,卻絲毫沒有出現混亂的情景,立即邊退邊反擊。 不到一刻鐘,頻頻被幽靈機零距離襲擾的費裡亞陣只剩下五十六架,都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一個密集的圓筒陣,使得隱形的幽靈機無法輕易鑽入其陣中零距離開火。同時後退著用正面最厚重的裝甲抵抗護衛艦群一波波的導彈攻擊,伺機作出零星的反擊。 雖然幽靈機和護衛艦群死死咬住了對方,但因費裡亞戰鬥機的強大裝甲和彈幕防禦,接下來的追擊戰裡損失並不大。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費裡亞方還剩下四十五架戰鬥機,郭英雄方倒有四艘護衛艦被打成重傷退出了戰鬥,脆弱的幽靈機則損失頗眾。最活躍的仍然是戴江南隊,他統率艦隊的能力在這一次小辨模作戰中已經凸現了出來。他率領著直屬的五艘護衛艦發動最高的機動力,反覆繞到各個角落對費裡亞機群發動打擊,雖然在打擊敵人的同時自己也有損失,但卻做到了無一重傷,全員堅持作戰。這個傢伙統率艦隊的能力確實超群,剛一開戰,我用來監視他那一艦文字通訊的電腦屏幕就被迅速而殘忍地瘋狂刷屏。他幾乎能同時向四艘下屬艦傳達發佈絕對有前瞻性的指令,迅速取得了極大的成果。當然,他的成果是建立在對指揮官戰略意圖的無視冒進上的,估計很少會有人欣賞這樣的「奇才」吧。 我看著他那一隊表現突出,馬上在網上用舷號搜到了他的資料觀察起來。陳琪扭頭看到他的照片,學小女生尖叫了起來:「歐∼∼∼美男子∼∼∼」我立即誹謗道:「有鷹勾鼻!」陳琪哈哈輕笑了兩聲說:「你嫉妒人家了是不是?那才是有西方味道的,最吃香了。」 大概是這兩天我對她比較好,這女人耍長了?我心中暗自惱怒,不溫不火地問:「你說過會死心塌地跟我混,搞半天遇到了英俊男人還是會色迷迷啊?」 「凡是女人都是這樣作的吧,何況偶的男人只是個豬肉王子?」陳琪調笑道。 我正想收拾她,戰況發生了變化,只得作罷。費裡亞戰鬥機已經退回了阿爾法行星空域,它們在地面上建設的防空設施已經開始向郭英雄隊發動攻擊。在防空武器的掩護下,它們順利地迅速返回到地面得以補充。同時因為地面防空武器的大型雷達的作用,幽靈機的隱形效果全部褪去了。郭英雄艦隊已經沒有了致勝的決定性法寶。 在簡短補充後,費裡亞戰鬥機群又陸續從地面上起飛昇空。它們逐步彙集到一起重整隊形,看來即將向郭英雄艦隊發動反擊。郭英雄艦隊現在停留在阿爾法防空武器的射程極限處,離費裡亞機群火力射程只需要二十分鐘,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郭英雄必須作出決斷,是繼續作戰還是退卻。 「都有道理。退卻的話,可以避免更大的損失。郭英雄艦隊本次已經取得了殲滅對方全部空軍三分之一強的戰果,我方已經完全可以在艦隊掩護下強行登陸。」陳琪一評點起軍事行動,立即一本正經了起來。 我露出了淺笑,輕輕搖了搖頭道:「是我的話,會繼續沖的。」 「為什麼?」陳琪眨著眼睛問我。 「因為……」我扭頭看著旁邊電腦上戴江南的頭像:「這個人會這麼做的,而郭英雄哪怕戰略手段再高,具體的作戰還得依靠他這個絕對主力。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在目前的狀況下,郭英雄不可能捨得放棄他。」 我的話音未落,郭英雄艦隊便一邊後退一邊進行了隊形整編,殘存的十一艘護衛艦在前擺出了一個剪刀狀的W陣。早已返回空天母艦補充的幽靈戰鬥機陸續飛出了排列在陣中空缺處,像一個等待費裡亞人落下來的密集針氈。這種防守反擊陣形,對付實力相當的對手當然合適。可是奧維馬斯大人也教過我們:在三星系統目前的狀況下,艦隻嚴重不足,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陣形設置。這反映在只要有一、兩艘戰艦被擊落,就會影響到陣形配置(沒辦法,數量太少)。而費裡亞空軍正以陣地戰和超強攻擊力見長——剛才我清晰地看到了一個追拍的特寫:三架幽靈機圍攻一架受傷的費裡亞機,卻被他的拚命反擊擊落了一架。我方的導彈擊中對方,對方不過是在煙火中震盪一陣,而我方幽靈機只要中彈就立即崩毀,甚至護衛艦也頂不了幾下費裡亞戰鬥機的直接命中攻擊。 費裡亞機群五十架逼近了,這應該是他們最後的家當。忽然間,郭英雄艦隊分開成兩隊,戴江南隊升至天頂,其他的原地不動,以幽靈機五架一隊出動衝上前去迎戰費裡亞機的前鋒,郭英雄率領的護衛艦在後以艦炮和導彈掩護。在漆黑的宇宙中,想看清楚渺小的戰鬥機戰鬥幾乎不可能,只能看到偶爾掠過的戰機尾焰和兩軍陣間爆出的陣陣火球。進入到這種陣地戰後,火力和裝甲落後的我方明顯落了下風。雖然幽靈機速度快、反應靈活,但火力也較弱,即使數量佔優,場面上仍然節節敗退。 作戰中的幽靈機數量在迅速減少中,不到半個小時,已經減少到一百二十架。按照幽靈機對費裡亞戰鬥機3:1的安全比例,現在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邊緣,而費裡亞戰鬥機還有三十九架,完全還有反制我方的力量。郭英雄那邊的護衛艦陸續出現了嚴重受損和彈藥不足的狀況,火力明顯弱了下來。可戴江南根本不掩護本隊,只是不住變換他手下五艦的隊形,反覆在費裡亞戰鬥機陣外掃略,稍微取得了戰鬥成果,敵軍主力有貼近趨勢,他們便調頭竄回天頂。奇怪的是,雖然郭英雄那邊苦苦支撐、戴江南遊而不擊,他們之間卻完全沒有主艦之間的信息交流。屏幕上顯示的全是各直屬艦與郭英雄之間的戰鬥指令看著糟糕的戰況,我不由歎了一句:「郭英雄已經死死把對方拖住了,可戴江南想等到什麼時候呢?」 「他在等待時機。」一直盯著屏幕不放的陳琪冒了一句。 這是在說廢話,可光看著點點火光和不斷減少的我方幽靈機數字也很無趣,於是我接著問:「他在等待什麼時機?」 「突擊,或者逃跑。」 就在我倆相互說著這些顯而易見的東西時,戴江南隊出動了。他們以四艘護衛艦發射彈幕掩護,由戴江南的主艦向費裡亞機群的中心突擊而去。雷達屏幕上的那個位置密密麻麻的全是費裡亞的飛機影子,他們五艘艦剛一突入,身影就立即被淹沒了。雖然外圍的一些費裡亞飛機還在與幽靈機纏鬥、伺機對郭英雄本隊發動襲擊,但主力已經全部轉向飛向戴江南隊的方向,似乎那個地方確實有最最重要的東西? 忽然間,星空中白光一閃,鑽進了費裡亞集群中央的戴江南施放了反隱形粒子彈。雷達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架個頭非常大,比柳原級護衛艦還要稍大些的費裡亞飛機。這架飛機的形狀很像大氣層戰鬥中使用的雷達預警機,頭頂上有一個很大的圓盤,難道那就是對方的指揮機?看著其餘費裡亞戰鬥機不顧自身受到攻擊、倉惶向那邊追擊去的情景,看來戴江南是找對了敵人的要害。 然而,費裡亞飛機的速度實在太慢了。它們的絕大多數剛剛強行轉過身來,戴江南隊攻擊的終點就接連爆出了一陣陣火光,那個巨大的雷達目標消失了。不過半分鐘,他們全隊快速從火光的另一側突出,雖然狀態顯示均有受傷,但仍然可以戰鬥。這時戴江南隊正面對費裡亞戰鬥機主力的側翼,他們在剛才的炮戰中一直積蓄的火力全部向那裡發射了出去,頓時太空再次燃燒了起來!冰英雄本隊及剩餘的幽靈機趁機全力正攻上去。剩下的三十架費裡亞飛機顯然失去了統一調度指揮,遭到隊形嚴整的我軍兩隊一夾擊,頓時土崩瓦解,數量急劇減少。十分鐘後,只有兩、三架逃入了防空炮火保護圈,其餘的要麼被消滅,要麼被打散在太空中逃逸。郭英雄隊就地分散進行索敵。 看到這裡,已經沒有再看單純索敵的必要,雷隆多電視台隨即也解除了轉播。我抬起頭看鐘,發現已經是凌晨四點,但剛才一陣看得相當興奮,一時毫無睡意。陳琪跑去給我沏了茶過來,見我呆看著屏幕上戴江南的照片,便問:「開始注意這個人了嗎?」我點了點頭道:「這種戰法未曾聽奧中將講過,簡直難以想像是他們艦隊的人。」陳琪笑了笑道:「其實這種戰法不奇怪,相當於古代戰陣的狙擊主將。他先不斷進行小辨模火力試探,等待本隊與那邊死耗,寧願付出極大的代價死拼……在確定對方指揮官所在後,及時發動局部優勢、快速兵力予以點打擊,破壞對方整體指揮系統,戰術安排和統率部隊上確實很有一套。」 「可開始的那種不聽指揮官安排冒進、疾風式的作風也讓我印象深刻。」我又看了看他的資料和照片,斷言道:「這傢伙的才能是全面化的,起碼在戰術制定和臨敵作戰上是如此。大部隊的指揮,當然還言之過早。不過,總覺得他不會是個受中將大人喜歡的人。郭英雄那樣穩紮穩打的才算吧。其實,如果將對方引入腹地,然後用幽靈機給予己方無損失的打擊,戰績上看起來可能更好看得多。」 「但是不會造成決戰。」陳琪肯定地說:「如果遇到那樣的情況,對方肯定會立即收縮陣形撤退。裝甲那麼厚的敵機,我們即使把他們再引誘得遠離阿爾法一些,也不可能取得全殲對方的戰果。」 我們一本正經地討論了一會戰術,突然覺得好笑。都快早晨了,光吹這些不相干的牛逼還不睡覺幹什麼?急忙放棄了這個話題跑回去睡覺了。 七月十六日,阿爾法空戰階段結束。費裡亞空軍基本為我方掃平,雷隆多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準備進行登陸作戰。同日,太空總署通令嘉獎本次行動最高指揮官張寧少將與實戰部隊司令郭英雄。至於本次行動中大出風頭的戴江南,奧中將為其不服將令、擅自行動的表現大為光火,派出憲兵隊把他押回大十字駐地直接丟給提都斯洗耳朵去了。正式處理名稱是:隔離學習兩周。 七月十九日,雷隆多方的登陸部隊已經做好了出擊的準備。打仗是士兵們的事,可是巴瑞特還要求各單位都開全體會議傳達什麼文件精神,簡直是惡意擾民。我已經快一個月沒進過情報局的大門了,進去後感覺挺新鮮的。那些雷隆多舊軍官見我和陳琪形狀親密地穿著情侶衫走進來,不住地咬耳朵。主持會議的寒寒見我如此打扮,也不由得一呆,低聲道:「正式會議,你就是不穿制服來,也該正經一點。」我低聲道:「這個月你都沒來給我看店,分紅一定得扣。」寒寒立即轉過身背對著眾人,低聲賠笑道:「算了吧老闆,放過我吧。當這破官應酬多,我又不像你當時那麼一毛不拔,急需錢用……」 GDI非軍事機關開會的慣例是遲到半小時,軍隊部門則一向準時。情報局作為二者兼有之的單位,不多不少地拖延了二十分鐘終於湊齊人馬開會。寒寒這人爽快,不像我和陳琪當官時經常打官腔拖延開會時間折磨下面的人。她一開始就說開個短會,不耽誤大家寶貴的時間,然後她分別用漢語和日語分別向在座各位傳達了太空總署剛剛下達的文件。文件的核心內容是GDI全球聯合會將在阿爾法作戰後不久召開特別戰情研究會議,主要議題是幻界戰爭和三星防禦戰線。目前看來雖然奪回阿爾法沒有什麼疑問,但是地面上有許多無知、迷茫和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這邊,大環境不妙。為了在戰情研究會議上取得主動,以爭取在同時舉行的下年度全球GDI財政預算分配上取得有利地位,不但要打贏,還要打好看。 「何謂好看?」我舉起手發問。 「好看嘛,從數據報表上看,應該就是少死人吧。」寒寒抬起頭來回答:「像前天的空戰,雖然取得了全殲敵軍的戰果,但己方機師損失過大,奧維馬斯艦隊那邊報上去的立功都給打回來了。地面上看報表的那些官僚和習慣用駭人聽聞的新聞鼓動人民的記者可不管在軍事意義上你打得好不好。他們鼓吹的是『人最寶貴的是生命』,就這些。」 聽了寒寒的解釋,我們下邊互相開起小會來。又要攻佔阿爾法,又要少死人最好不死人,這種兩難的事怎麼盡丟到三星系統頭上來?寒寒在上面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先靜一靜。總督要求情報局出人在阿爾法軌道上近距離觀察戰況,誰願意去?」 不知為什麼,大家的目光全轉向了我。 「幹嘛都這麼看著我,有那麼英俊嗎?」我硬著頭皮問。 「我也覺得你去比較合適。」寒寒在上面笑瞇瞇地說。下面紛紛附和,就連陳琪也趁我不注意在後面偷舉手。我及時用眼神鎮壓了她,回頭反抗道:「為什麼?」 他們給我總結了很多,比如跑得快、HP長等,總之認定我是時代超人,你不去誰去等等…… 7月20日,奧維馬斯艦隊的大批登陸機來到雷隆多迎接地面部隊。他們已經把阿爾法空域掃蕩乾淨,在阿爾法軌道上的一艘空天母艦上建立了前線指揮部,張寧和巴瑞特親自坐鎮。寒寒坐鎮在情報分析部門,忙碌得不可開交。她確實很能幹,雖然接這個位置時間不長,已經幹得很好了。我被抓壯丁抓到這裡,非常不滿。除了輪到我值班看戰況時,就是站在走廊舷窗處發呆。 有回寒寒看我無聊得很,主動來問我:「你怎麼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想跟新馬子夜夜春宵,結果給你拉到這裡來當和尚,如何興奮得起來?」 從那以後,寒寒也把我丟下不管了。 太空總署傳達的作戰精神給登陸部隊帶來了極大的麻煩。按照預計,雷隆多出動1萬名步兵和相應機械部隊,估計損失1000-2000人將阿爾法攻下。如果遭到強力工事抵抗,這個數字還得相應增加。如果這些人還攻不下來,雷隆多上還有1萬預備隊,即使傷亡數量達到6000-8000也是可以承受的,起碼在軍事角度上來說確實如此。然而,地面上的輿論把這邊盯得很死,前兩天一艘偵察飛船被擊落,損失三名飛行員就給炒得沸沸揚揚,似乎死了這三個人就起碼該拉個少校中校級別的當馬謖來斬了以定民心。 照這個情況來看,預先制定的作戰計劃必須改變。如果不改變,照那個計劃取得最佳效果(死傷1000人),估計那邊的口水能穿越時空95光年把雷隆多從行星軌道上擊落。22日,張寧和巴瑞特召集中層以上軍官開戰前討論會,抓我去做會議記錄,因此我也有幸可以旁聽一把。 張寧介紹了一下主星那邊的輿論情況、太空總署的最新指示後,下面的人都議論了起來。尤其是幾個立功心切的步兵營軍官,差點當場破口大罵。辛巴的話相當毒辣:「打仗不死人怎麼打?除非是用機關鎗圍剿大刀隊這樣的屠殺!敵人的作戰能力還比我們強,我們只有用人數優勢圍攻。死掉的多數是無能之輩,活著也只有浪費糧食。為了這些人的性命而付出更大的代價,上面的人瘋了吧?」 「辛,你注意些個人言辭。」巴瑞特提醒了他一句,辛巴才悻悻地回位置坐著了。巴瑞特轉面向雷隆多機械化營營長許浩然:「得靠你的部隊打頭陣了,有信心嗎?」 許浩然是最近擴軍的最大贏家。人家得到的是士兵和武器,得費心費時地操練,而他直接得到了1000多MK-3,機械化部隊擴大了3倍。可他還是一臉苦相,慢慢抬起頭來說:「總督,MK-3不是這麼用的。我們必須使用步兵作先驅,以防止敵人衝到MK-3面前,還缺少重火力的攻城坦克!柳原重工說沒收到錢,造好的100輛坦克硬不交過來,我都為這事跑了一個月了。如果有那些重火力支援,或者能得到空中支援,我會比較有信心。」 「你很明白,那些是不可能有的。」巴瑞特打斷了他的話。 不錯,奧維馬斯艦隊的主力是護衛艦和巡洋艦,而且全部沒有配置有效對地火力,指望他們對地面發動進攻是不可能的。幽靈機的防禦很弱,根本不是阿爾法地面防空火力的對手,更不用提。我很早前就注意到這種非常奇怪的不平衡,據問過的幾個軍官後他們比較一致的說法,這應該是GDI初成立三星艦隊時就想好的,避免艦隊坐大後威懾三星、甚至叛亂後反戈攻向主星。事隔數十年,想找當年出這個的傢伙扯皮已經毫無意義,即使我們現在要求給奧維馬斯艦隊裝備更好更大的艦隻、配備強大對地火力,也不可能趕在這次作戰時就完成。 「總督,這個本賠不起啊!」許浩然騰地站了起來,幾乎聲淚俱下地訴說道:「一部MK-3的價格是130萬,我手下管著接近20億的這種機械武器。可是這種武器的缺點也非常明顯,不適合分散作戰和城市巷戰,只適合在開闊地集群打打小規模戰鬥。其實根本不該用來作為陸地主戰武器,而應該作為陸戰部隊的防空用輔助部隊。用它們作主力來打這次登陸戰,恐怕我們會把得來不易的裝備損失殆盡啊!總督,你一定要想清楚!你就算損失掉雷隆多所有的步兵,也只用拿出10億作賠償金……」 他後兩句說得太不像話了,所有步兵系的軍官都大聲怒罵起來:「TMD,步兵就不是人啊!」巴瑞特揮手止住了他們的叫喊,對許浩然說:「主星能接受我們損失掉你的部隊、損失20億,但不能接受死亡2萬人,用10億去賠撫恤金。你做好準備吧,今天就到這裡。」 23日,許浩然帶領他的心肝寶貝1600架MK-3戰鬥用機器人分批登陸阿爾法,分出500架前往阿爾法各戰略要地清掃駐紮的零星費裡亞士兵後,集合了1100架MK-3對費裡亞主力把守的阿爾法中心區發動進攻。 敵人的防禦比想像的更為頑強,在各個戰略要地的費裡亞守軍處還發現了一種新兵種:大約15米長的一種金甲大蠕蟲形狀的機械戰車。這種金甲蟲可以在1400米外發射變軌炮彈發動超遠距離攻擊,而且炮彈爆炸的餘波可以濺射到20米開外。凡是遇到這種有金甲蟲把守的要塞,MK-3隊都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有很多還沒衝到可以開火的距離就給金甲蟲打斷了腿,歪倒在地上被突擊出來的龍骨兵破壞掉。即使是只有龍骨兵防守的要塞,MK-3的進攻也不順利。我在監視屏幕上看到快捷的龍骨兵以速度和地形擺脫三個MK-3的包圍並繞到它們身後一一將其擊毀的情景,實在說不出話來。不到三天,許浩然派到外線的500個MK-3幾乎全軍覆沒,可還有兩、三個小型據點沒拿下來。這時不可能再從主前線抽兵員下去,巴瑞特被迫派上辛巴的第一步兵營去掃蕩那幾個據點。 我們這些分析情報的看到這樣的實力對比,實在對己方兵器之弱感到驚訝。27日中午我輪到值班,翻閱了一下交班記錄,發現許浩然的MK-3主力部隊只剩下800架了,才剛剛攻到中心區的外圍大街。在這種巷戰中,MK-3被龍骨兵克制得死死的,簡直寸步難行。許浩然平均一天打二十個電話來求張寧出空軍支援,並向巴瑞特請求步兵援兵,可是他倆都怕損失太大不好向上面交代,寧死不為所動。我看著監視鏡頭中MK-3糟糕的表現,不由嗚呼道:「以己之短,攻敵所長,豈有不敗者乎?」 突然門口處傳來了一句「你詐唬什麼呢?」。我扭頭一看,寒寒、巴瑞特和張寧幾個正好進來,便假模三刀地站起來敬禮。張寧追問我:「你對MK-3作戰記錄有什麼自己的看法沒有?」 這兩天看到MK-3糟糕戰績後,軍中罵聲甚重,然而往往只是罵,罵不出個所以然來。許浩然白白損失那麼多寶貝家當還挨罵,可見命令他打頭陣時他的激烈反應是有預見性的。我隨口答道:「像許浩然說的那樣,MK-3確實只是一種陸軍用輔助性兵器。只是因為防禦力稍高、在兩次抵抗突襲中對付龍骨兵起到了一定作用,其作用被過高評估了……」這時轉眼過去看到巴瑞特的臉色越來越差,可還是說了下去:「這種東西不能作為主戰武器用,必須有針對性地開發新型主戰武器。」 「說說你的想法,這種有效的新型武器的規格?」巴瑞特沉聲問道。 他既然問我,我就開始鼓足腮幫子狂吹了:「嗯,高度20米左右,全身裝備矢量噴射發動機。絕對速度上要超過費裡亞飛機,可以略低於幽靈機,但空中轉身閃避的靈活性要遠高於現有任何武器。裝備220口徑炮和多列裝80口徑快速炮,主炮火力可以做到直接命中情況下一炮幹掉柳原級護衛艦。裝甲參照55式攻城坦克,採用復合流式反應裝甲。也就是個能到處飛的坦克。全重40噸以下,能夠搭載於重型運輸機或大型星際艦上。」 他們三人給我吹得頭暈眼花,只差頭頂上冒出不住轉圈的小雞。張寧悶聲道:「真要有你想要的這種東西,星際戰作戰方法都要改變了。不過你真不錯啊,雖然傳聞你是個吊兒郎當的人,但看來對軍事還是很熟悉的嘛。」寒寒連忙幫腔道:「黃而在學校時就是個軍事愛好者,挺喜歡研究槍炮什麼的。」那倆人正欲作出恍然大悟狀,我回答道:「也不算原創,這在20世紀的科幻作品中就出現了,叫mobile suit。」見他們幾個都茫然不知的樣子,便補充道:「就是高達。」 可他們還是沒聽過。大概覺得在我面前表露出太多無知,張寧和巴瑞特接連假裝咳嗽,準備離開。我又補上一句:「前年我看內部刊物上報道,日本的本田重工已經在秘密研發這種武器了,規格跟我剛才說的幾乎一樣,你們幾位可以多多留意一下。」 「以三星系統目前的經濟狀況,可能我們下一輩的人才有可能來用這些了吧。」年輕的張寧少將苦笑一聲,帶頭離開了監控中心。 許浩然的進攻受到了很大阻礙,龍骨兵躲藏在廢棄樓宇中、下水道井蓋下等種種不可思議的角落,等他們走過時便發動突襲。幾乎達到了每前進一米都會有一架MK-3倒下的程度,損失非常大。在攻到離原阿爾法總督府四條街的地方,他的MK-3部隊只剩下400架左右,同時因為受損。機械故障等原因,戰鬥力已大不如前。於是他撥通了第101個電話找巴瑞特要救兵。老許在電話裡幾乎是帶著哭腔跪求巴瑞特:「總督,雖然MK-3不會因士氣而瓦解,可是本隊的遠程指揮員已經堅持不住,快精神崩潰了呀。而且,你不能不給我們留一點火種呀,誰知道這次戰鬥之後還會不會遇到反大規模空襲的時候?你的手中只有MK-3這樣一支部隊可以應付的!」 接完他的電話,巴瑞特就在作戰前指裡沉思。他考慮了很久,問寒寒:「現在傷亡情況如何?」寒寒立即報告道:「機械化部隊損失1220架MK-3及15名作戰指揮員,第一步兵營損失67人。到目前為止,阿爾法外圍已掃蕩完畢,消滅敵軍單位共203個。第一步兵營應可在五日內集結並趕到中心區作戰地帶。」 「還需要五天嗎?」巴瑞特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緩緩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 「總督,現在情況應早作打算。」寒寒進言道:「要麼完全撤出機械化部隊,以免損失進一步擴大;要麼立即增發援軍,速戰速決,總之不能再拖下去了。」 「內籐上尉。作為一員幕僚,你的思路很清晰,但你也應知道我完全清楚這些。現在我所顧慮的不是應如何作戰,而是應如何應付主星那邊的責難。」巴瑞特繼續把玩著他的戒指,一邊開口道:「第一步兵營的損失已經偏重了。第二步兵營沒有得到全訓,就這樣貿然投入戰鬥,恐怕……」 突然間,門口衛兵傳來了一陣「幹什麼?」類的喧嘩怒罵,隨即幾個粗壯的身影推開衛兵的阻攔衝進了前指。闖進來的是第二步兵營的營長趙雄和副營長巴斯克冰,他們都全身披掛,看起來像只豪豬一般。倆人急匆匆地衝到巴瑞特面前,趙雄叫道:「總督,下命令吧。咱營裡的沒一個是孬種!怎麼,你就看中了辛巴那個惡棍和他的手下嗎?」 巴瑞特毫不為其所激,不鹹不淡地答道:「你們營大多數人都是雷隆多本地人,巴斯克家更與我有姻親關係。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厚此薄彼。但是,在一向的軍事比武上,第二步兵營的戰鬥力確實次於第一步兵營,這是不爭的事實。這幾個月徵兵之後,我也看過了你們的訓練。辛雖然有幾個月都在外,他的新兵還是比你們的做得好。不讓你們上,是為了你們好。你們也要為我想一想,地面上的大佬們不會容許看到大規模死傷的情況出現。」 巴斯克冰氣呼呼地質問道:「總督,我承認我們的新兵是還沒訓好。可誰叫你把訓練經費都撥到辛巴那邊去了,我們只有半訓……」趙雄見他開始扯其他的皮,連忙叫他說正題的。巴斯克冰嘟囔了兩句,叫道:「可我們這次帶到前線的都是老兵,都是經歷過戰鬥的精兵。投入戰場的話,辛巴能做到的,我們一定能做到。總督,下命令吧!」 「費裡亞還有多少守軍?」巴瑞特轉臉向寒寒詢問。 「大概四百左右的龍骨兵,地面防空裝置和金甲蟲數量不好估計。」寒寒立即答道。 巴瑞特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猛地睜開眼,盯著巴斯克冰道:「這樣吧,你帶上你的直屬二連過去。你的二連全是老兵,又是重火力配置,400多人應該也能有所作為,去支援許浩然吧。記住,一旦傷亡超過150人,立即撤回!」 第二步兵營重火力連的投入暫時讓許浩然緩了口氣。在巴斯克冰率領的強力步兵的支援配合下,MK-3隊稍微扳回了劣勢,一米一米地緩慢向阿爾法中心區靠近。然而敵人的抵抗仍然非常頑強,時常出現龍骨兵突襲到步兵陣中與扛著消防斧的重裝步兵肉搏的情景出現。20個小時過去,巴斯克冰損失了78人,而許浩然的MK-3已經陷入崩潰邊緣,完好能戰鬥的只剩下180架了。他們雖然成功地攻到了費裡亞軍的最後據點、原阿爾法總督府前,但總督府內防禦設置相當齊全,沒有遠程重炮支援的部隊難以前進一步。巴斯克冰和許浩然在那裡開了個小會,決定原地駐紮休息5個小時再作進攻打算。 此時,前指已經連續運轉了32個小時,備勤人員都嚴重超時間工作,個個疲憊不堪。我在中間輪著休息了一會,這時候便讓我單獨值三個小時,好讓其他人都抓緊時間休息一下,等巴斯克冰那邊也休息完畢投入再次進攻後再全員上崗。我提出抗議說萬一遇到緊急軍情才去叫他們,耽誤了時間可太要不得了。結果巴瑞特直接把公章將令都丟給我說: 「反正你也當過中級軍官,知道該怎麼做。遇到有事,邊處置邊報告就是。」 於是,他們把我一個人丟在監控中心跑去休息了。我拿了本playboy坐在監控台邊上打發時間,期望三個小時快點過去好輪到我睡覺。我算起來也有40個小時沒連續好生休息過了,睏倦不堪,只想洗個舒舒服服的澡,由陳琪給我按摩著邊享受邊睡著。想到陳琪,便抓起軍用電話接通雷隆多指揮中心,一級一級轉到網吧裡面去跟她打電話玩。可惜陳琪這女人當面見著挺有趣,電話裡交流卻一點都不可愛。我邊看playboy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吹牛逼,盼著時間快點流逝。 可惜,可惜,我的願望總是難以實現。值守到2小時20分時,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跟陳琪說了後,她非常肯定地確認我值班時間過長產生恐懼感了,並引用了一些精神病學名詞。可是我很清楚這種感覺,一向非常準確。抬起頭來看著監控牆上巴斯克冰與許浩然營地的各處情況,又沒什麼問題,一切都很平靜…… 忽然間,夜色裡出現了幾個身後拖著藍色影子的矮小身影。巴斯克冰營地的一個哨兵發現了這個情況,一邊高聲叫喊一邊開槍射擊。雖然當即打倒了一個,另外幾個卻已站定了位置,雙手舉到空中晃動起來。不到一秒種,巴斯克冰營地上空出現了密集的閃電鏈,幾個靠邊的帳篷裡發出了慘烈的呼號,隨即蓬布上出現了噴射狀的血霧。甚至停放在一邊被波及到的幾個MK-3都立即冒出了火球濃煙,不一會就發生了爆炸。一個藍影對十幾個剛剛從營房裡衝到前面的步兵又招了招手,他們上空立即出現了閃電鏈網,頓時現場血肉橫飛。我目瞪口呆,抓起電話呼通巴斯克冰:「情況怎麼樣?快回答!」 巴斯克冰那邊傳來了焦急的聲音:「奶奶的,中了偷襲!情況不妙,我得親自上了。等會跟你通話!」 他才掛掉電話,我就在屏幕上看到了他的身影。這傢伙渾身重裝備,比其他人整個厚上一圈。他出來後立即組織士兵反擊,迅速鎮壓下了士兵的慌亂情緒。那幾個藍影轉身退卻,但是速度太慢,只跑掉了一個,其餘幾個都給當場擊斃了。 整個戰鬥只延續了5分鐘,我看得額頭全是冷汗,呼叫道:「胖子,報一報損失!」過了好半天,他才回答:「死亡21人,重傷33人。MK-3損失5架。」我沉聲道:「胖子,已經快到總督給你定的減員極限了,總督府院子裡的防禦設施還一點沒動,你是否考慮撤回來?」 「靠,黃二,是你在這裡也不會撤的!」巴斯克冰狂叫道:「我的連沒一個會往後撤,戰友們的仇也只有靠我們自己的手來報!」 「我會向總督報告,強令你回來的。你的損失已經夠大了,該等待第一步兵營來攻堅。」我竭力勸說道。 「黃二,你是不是我朋友?」巴斯克冰反問道。 「廢話,難道你想抵賴?」 「那你就少廢話,看咱怎麼建功吧!」 可是我很清楚,巴斯克冰那裡情況很糟。他既然一意孤行,我也無法等在軌道上光看著。至於下去休息,想都不用想了。這時被我丟在一邊的陳琪的電話叫喊了起來,我接起來喂了一聲,說:「先這樣吧,我下去支援胖子去了。」 「喂!」陳琪尖叫了一聲,差點把我耳膜震破:「你把我的電話丟在一邊唧唧歪歪了半天,現在抓起來就跟我說你要去送死,你心裡有沒有我?」 時間緊迫,這女人還在糾纏這些阿里布達的問題,實在讓我頭疼。我只得一邊按警鈴召喚其他人來,一邊費唇舌跟她解釋:「烏鴉嘴,怎麼說我去送死?大爺我是去建功去者。胖子要沒我幫忙,最後非得我出錢給他買棺材不可!」 我覺得自己說得振振有辭,可是電話那邊的陳琪突然抽泣了起來,說:「我很害怕。這不是一般的迎擊戰鬥,這是正規的城市戰爭。總督府那裡我很清楚,絕對易守難攻。我真害怕,真害怕你就這麼去了不回來!」 我給她咒得有點心煩,發狠道:「烏鴉嘴女人,你還能說些吉利的啊?」 「答應我,一定要平安無事的回來。我會一直等你回來給我報平安,會一直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我的呼吸短暫的頓住了,過了好一會,才難以啟齒地說:「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約定的事嗎?我看你走得太遠了。」 「我不管!你馬上就要到生死邊緣去了,都由不得我說兩句話嗎?!」陳琪在那邊怒吼了起來。 發怒的女人惹不得,更何況是陳琪這樣的。我只得費了兩分鐘說完了肚子中所有的甜言蜜語把她哄了下去。這時寒寒和幾個睏倦不堪的值班員已經來了,我向她簡要說明了情況,說:「我回臥室去拿自己裝備,好下去幫胖子。」說完了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跑。寒寒一把將我扯住:「你胡扯些什麼?下面是步兵的工作,你就給我呆在這裡。」 我死盯著寒寒的眼睛說:「我不能讓胖子死在那裡。」 她毫不退讓的回敬道:「難道我能讓你死在那裡?!」 我稍一翻白眼,朗聲道:「阿爾法正是我黃大爺成名立萬之處,英雄埋骨於此自然再好不過。可我暫時沒這個打算,我還有幾十年的人生沒有經歷,如何會死在這裡?看我的吧!」說畢輕輕推開寒寒,揚長而去。 日前得到消息,星之海洋此書已於11月7日在台灣出版,但因為一些很搞怪的原因,書名被改成了《封人》(此事我事先並不知曉),出版社名為「72」…… 總之,千辛萬苦地,終於算是出了。於是把2個月前部分更新的內容補齊,並作一通告。為出版實體書的需要,實體書中進行過大修改的章節,我不能在出書的2個月內更新到網上。但是實體書既然已經出來,整本書的網絡更新自然是可以期待的了。 特此告知大家。不敢奢求大家都去買書,只求繼續支持即可。但惡意的咒罵、批評,定然全部奉還,概不接受。 我還在老地方「集龍社」駐站,常看我書的大家都應該知道了吧? 因為這段話關係到作品的推廣,所以請任何轉貼本章節者都不要刪掉此節,謝謝。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五章 阿爾法奪回戰役(下) (更新時間:2004-9-1 23:38:00 本章字數:6030) 四個小時後,我抵達了阿爾法總督府前線。巴斯克冰見我來支援,也不多說什麼客氣的話,辟里啪啦的對我交代戰況:「我們拼完了MK-3把院子裡的費裡亞自動防禦炮幹掉了,其間打退了龍骨兵的三次突擊。現在我的人還有二百二十個有完全戰鬥力的,裡面情況不清楚,應該還有六十個以上的龍骨兵。」 我盤算了一下實力對比,說:「光是二百二拼六十的話問題還不太大,反正你這連的火力和裝甲都很強,應該有的一拼。可是裡面還有多少長蟲,多少那種放電的藍魔?這必須要落實了才行。我馬上穿ghost服進去偵察一次。」 「危險得很哪,這些自動防禦炮都能反隱形的,誰知大樓裡面還有沒有?」巴斯克冰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少廢話,我來了不幹這些只有我能幹的工作幹什麼?」我探頭看了一下院子裡沒有敵軍,便打開背包把ghost附件一件件往身上裝。裝著裝著突然心裡奇怪,抬頭問巴斯克冰:「許浩然把他的家當看得比地球還重要,你怎麼說動他把那些東西往這火坑裡塞的?」 「許營長已經壯烈殉難了。」巴斯克冰一臉悲憫地回答。 「是你幹的吧?」我低聲問。 巴斯克冰倒抽口冷氣,盯了我好一會才說:「靠,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的小秘密,盡在大爺眼中。那人雖然討厭,也罪不致死吧?」我斜著眼問他。 「黃二,當有個人掌握著上百個鐵疙瘩,卻死捂著不放,只讓你的手下以血肉之軀往火坑裡跳時,你能怎麼做?」巴斯克冰反問道。 「把他先踢進去。」我穿戴完畢,在巴斯克冰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沒做錯,注意保密就行了。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他這種敗光了家當的守財奴作為功臣戰死其實也蠻好。」 我隱形潛入總督府院內開始偵察。院子裡有許多被摧毀的費裡亞自動防禦炮和MK-3的殘骸,遠處還有些許被砍得支離破碎的重裝步兵屍體。在我趕來的這段時間裡,這裡不知經歷了多麼慘烈的爭奪?總督府建築外牆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彈孔,玻璃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在殘破的窗口後面,不知隱藏著多少殺機。我戴上ghost眼鏡,看到了隱藏在草叢中的許多未被引發的地雷,連蹦帶跳地繞了過去進入總督府。 頗為諷刺的是,費裡亞人似乎對人類的建築不是很感興趣。他們雖然佔領總督府作為大本營,卻基本保留了裡面的設施。我一走進去,便看到正面的一幅巨大的油畫,上面是一襲白色長裙的陳琪正在逗弄小狗的模樣,也不知是哪個御用畫家給她畫的,我這樣的外行看上去都覺得不錯。在總督府大廳裡掛這種東西,陳琪的臉皮還真厚啊。我正在欣賞,突然一陣地皮震動傳來,我急忙躲到柱子後的陰影裡,順手關了隱形好充電。這次偵察不知道要進行多久,我得盡量依靠個人隱蔽措施,而不能隨時開隱形。 一隊巡邏隊走了過去,有八個龍骨兵,好幾個身上還沾滿了人類的鮮血。我皺了皺眉,用ghost眼鏡給他們作了標識,然後悄悄從柱子後溜出來,運起內氣增加感官能力悄悄地向別處摸去。一路東躲西藏,堪稱半專業忍者,途中幾次遇到躲不過去的情景才開隱形暫避,要是我的行動給人用攝像機一路追拍下來,準能用於特種部隊專業教學課中。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把一樓搜完,確定了四十二個龍骨兵。即使是竭力省著用隱形,這時也只剩下十二分鐘的電量。我也不可能老窩在哪裡一口氣充個把小時的電充滿了才上去——那樣的話,外面的巴斯克冰要等瘋掉,準會中途衝進來給我報仇了。十二分鐘……也許可以把二樓搜一遍?我大無畏地(不過好像又聽人說過:無知者無畏……)走上了上二樓的旋轉樓梯。 剛走上旋轉樓梯的一半,就看到上面平台處守候著的三個大蝴蝶。他們悄無聲息地蹲在欄杆後,只露出了一點頭部和光子炮管。我鼠步蛇形地繞過他們,在二樓搜索起來。他們的主力都在一樓,二樓一個龍骨兵都沒有,只是幾個面對總督府大門的房間裡有些大蝴蝶。眼看時間已經不多,我不可能再這樣搜索三樓,該是下撤的時候了。可是,這時候我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陳琪。 我既然來到了這裡,該去看看她的臥室吧?不然過會打起來,說不定整個總督府都會毀於戰火之中。當日阿爾法被襲時她跑得急,那個女人又有些莽撞,好像有些重要東西沒拿,我乾脆去看看好了。 這種時候我產生了幹這些閒事的念頭,實在是有病。可不知為什麼,我義無返顧地走上了三樓。她曾對我說過些這裡的情況,如果沒記錯的話,臥室在她的辦公室對面。我沒費什麼力就找到了她的臥室,打開門進去。好幾個月沒人收拾,裡面的傢俱什麼都蒙上了一層灰。我關了門,隨手關閉了隱形,在她的房間裡瀏覽起來。 梳妝台上的一個相框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拿起來看,是陳琪和當年見過的那個高幹子弟的合影。倆人神色親密就罷了,大爺也沒空吃這些飛醋,可是看他們的裝扮,這明顯是一組結婚照裡的一張,看來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翻過來看,照片背面的時間是三ま六五年九月十九日,是個特別選定的日子。但是這種寓意久遠的日子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一年不到的時間,照片裡的女人就投入了其他男人-也就是我-的懷抱。 我今天是怎麼了?盡產生這些奇怪的念頭。我聳聳肩,把照片放回原處,在房間裡的別處找了起來。沒用多少時間,在牆角找到一個隱藏的保險櫃。戴上ghost眼鏡看了看,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便從身上工具包裡找到開鎖器試著開鎖。樓裡有很多敵人,樓外還有許多人等著我,可我在幹什麼?我正走神想這個問題時,保險櫃發出一聲輕響被打開了。裡面有一些三星軍票,大約四五十萬,我揣了。還有一個小首飾盒,打開一看,是一個做工精美的白金鑽石項鏈,下面的墜子是一個小相片盒。雖然明知結果,我還是手賤打開來看,果然是那個男人的照片。我呸了兩聲,產生了想踩掉這個墜子的想法。不過仔細一看,這做工實在好得不一般,絕非常見的珠寶,應該很值錢的。我跟錢作對幹什麼?順手揣到了身上。 其他就沒什麼值得搜的東西了。我在陳琪的床上伸開身子躺了兩分鐘,感覺體力漸復便準備離開。誰知剛打開門,在五米不到的距離處看到了一個正朝這邊走來的藍影!我的心猛一跳,想起他看不見我,也沒什麼。可是他立即發出了刺耳的叫聲,同時舉起手來。媽的,老子給那個高幹子弟的照片弄昏了頭,出來時忘了開隱形! 這時候開隱形明顯已經來不及了,這種藍影的閃電一發出來,可以覆蓋十五米方圓的距離,我絕對跑不掉。所謂電光火石,都不能形容我當時反應之快。我也不管行不行得通,一面運氣內息使自己反應加快,一面迅速聚集精神向藍影發動了精神攻擊! 我的賭博成功了。雖然龍骨兵和大蝴蝶都是生化兵器,我無法控制,但這個藍影明顯是費裡亞的真實生命體,他也有思維、感覺和有缺陷的精神波動。我迅速找到了他的精神脈絡,用自己的精神力侵蝕其中,使他舉到一半的手立即僵在了半空,無法再繼續幹下去。只用了一瞬間,我就讀清了他的表面思維,知道他是依靠將精神力轉化為物質能量來進行攻擊的。既然如此,這傢伙的精神力也不弱。我雖然控制住了他,卻無法迅速將他的精神催垮或者把他催眠。樓下已經傳來了急迫的腳步聲,看來是龍骨兵聽到聲音跑來支援了! 難道本大爺就因為這樣一個絕不該有的錯誤命喪此處? 我全力控制著藍影的精神,以至於我自己也在現實與精神世界的兩界漂浮。現實世界中,我的耳朵可以聽到龍骨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間流逝得飛快;精神世界中,我的精神死死定住了藍影的精神,二者的侵蝕抗擊不知交手了多少個回合!突然間,我的腦海中出現了當日看到的那個白衣天使的影子。雖然只是一晃,但我的腦中頓時多了些什麼……是什麼呢? 我突然明白了,那是她給我意識中種下的烙印,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起作用了。時不我待,我立即開放精神,接受了那塊烙印上包含的東西。在精神世界裡接受這些,用不了彈指一揮的N分之一的時間,可我頓時學到了這一招「心靈複製」的精神招數,立即把它用到藍影的身上。藍影感覺到我的攻擊加強,更加拚死守住自己心神。我猛力發動精神攻擊,一波比一波更強,一波比一波更長!耳中聽到的龍骨兵腳步聲已經到了二樓上三樓的台階處,無論這個方法是成是敗,一切只在五秒內完成! 五個龍骨兵衝上了三樓台階。與之同時,藍影的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上。我衝他們微笑了一下,慢慢舉起雙手招了幾下,腦中稍聚精神發動了剛才從藍影的意識中奪來的閃電鏈法術。台階處立即出現了一片電網,幾個龍骨兵給電得鬼哭狼嚎,一個衝在最前面的當即化成了一攤藍色體液。後面的兩個給電得摔下台階,一直滾到了二樓去。最後的兩個雖然沒給電著,卻大喊一聲,調頭就往後逃竄。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看到一個人類使出了他們最恐懼的族中藍影法師使用的法術,能堅持住的恐怕不多。其實他們完全有機會幹掉我,只需要一口氣衝過來就行了。我剛才與藍影拼精神力對戰,精神力已經損耗大半,而且這個法術才學到,用得不熟,發揮不出其應有的威力來。戰勝他們的不是我和這個法術,而是他們的恐懼。 行跡已露,我不可能按原路退出。一腳踢破了玻璃,我縱身便從三樓上跳下。下落過程中用足尖在牆壁上撐了兩回,化下墜之力為前衝之力,去勢迅猛地從草皮上滑過三十多米,一直飄到門口落地,後面傳來了無數地雷給我踏爆的爆炸聲,只是來不及炸到我。 「靠,黃二,這裡又沒攝像機給你拍專題,你擺POS不用這麼誇張吧。」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巴斯克冰眼睛張得大大的問候我道。 敵情已經偵察完畢,我作了報告後,巴斯克冰讓我在一邊休息片刻,他自己跑旁邊集合各級軍官商定戰術去了。這時我的繃緊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連續五十個小時沒好好休息的睏倦頓時襲來,靠在一邊的彈藥箱上就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耳中聽到山崩地裂的爆炸聲,頓時嚇醒過來,一骨碌跳起身。巴斯克冰已經帶人發動進攻了,怎麼不叫上我?他們前排的人推著幾個塔盾慢慢向前,後面的做好用重火力打擊突擊出來的龍骨兵的準備。不一會衝出來兩、三個龍骨兵,都才衝到半路上就給打死了。二樓的大蝴蝶發動了攻擊,把中間一個塔盾手連人帶盾打飛。巴斯克冰立即用二膛炮反擊。距離不過五十米,二膛炮幾乎百發百中,沒用幾個回合就把隱藏的大蝴蝶全部幹掉了。巴斯克冰大吼一聲:「兄弟們,上啊!」率先衝進了大樓。 他們全是重裝步兵,裝備完畢後一個人有常人兩個半粗。百來人把院子裡擠得滿滿的,我一時插不進去隊,只得回到外面去找了件防彈衣穿上,又撿了柄良好的消防斧準備進去跟龍骨兵肉搏。等我衝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亂成一團。龍骨兵從四面八方衝了出來,無論是火焰槍或是二膛炮都只開得了兩槍或者根本一彈未發就派不上用場。重裝步兵們用自己的強力裝甲和消防斧奮力抵擋龍骨兵的進攻,然後兩、三個一夥地包圍龍骨兵一齊砍。我想巴斯克冰那樣的狂戰士問題不大,便去支援人少的群體,幾斧頭砍翻了圍攻的龍骨兵便立即離開去支援別的。眼前的世界只有在空中劃出弧線、帶著風聲、帶來死亡的龍骨兵大鐮和步兵消防斧,四周除了戰友就是敵人!我也迅速陷入了惡戰的狂熱中,逐漸腦中一片空白,只有發現、奔跑和揮動斧頭殺戮!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發現四周再也找不到敵人。大家都像沒頭蒼蠅一樣,瞪著血紅的眼睛四處亂竄尋找下一個屠殺的目標。可是,再也找不到了。突然間我恢復了神智,用力叫了出來:「我們勝利了!」可是因為心情激動,居然聲音非常之小,周圍的人都沒聽見。我奮力叫喊了三次,方才叫喊出聲來。步兵們聽到我的叫聲,開始一個個的恢復神智,臉上的神情從麻木到愕然,從愕然到喜極而泣。只聽四處都是叮叮噹噹的斧頭落地聲,不知是誰帶頭,大家擁到了一起,互相用力擁抱起來,似乎要用最猛烈的擁抱向別人、向自己證實大家還活著! 興奮了好一陣,我終於從大家的擁抱中掙脫出來。放眼四周,戰況可謂慘烈。衝進來二百二十人,現在大約只還剩一百人不到。找了好一會,才在走廊邊上找到巴斯克冰。他身上多處受傷,雖然不致命,卻也得立即送醫才行。我喝住還在狂喜慶功中的步兵,讓他們過來抬毛重二百五(斤)的巴斯克副營長。正走到一樓大廳,突然看到辛巴和他二十多個手下在門口站著,手中平端著衝鋒鎗和火焰槍,見著我們卻不低下槍口,我身後的步兵們頓時騷動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辛?」我學著巴瑞特的口氣對他說話。 「黃二,你應該知道我的風評。我那麼多戰功,也不是平白無故就得來的。」辛巴陰笑著回答:「你們各位奮不顧身,與敵人同歸於盡,還靠了我們第一步兵營來完成你們未競的事業,消滅殘餘的敵人,就這麼簡單。」 身後的步兵們雖然大聲叫罵起來,可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大家都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已經丟棄了所有武器,即使辛巴那邊的人沒有攜帶重裝備便輕裝趕來,對我們這一群也是純粹的屠殺。巴斯克冰抬起頭來,用血紅的眼睛死盯著辛巴,大聲叫罵道:「你這個婊子養的,有種跟老子單挑決勝負!」辛巴輕輕一笑,回答道:「你應該知道,我雖然很會打仗和打架,但也從不放過可以撿便宜的機會。這種機會你讓我跟你單挑,憑什麼?小的們,準備上!」 他身後的人都擁到前面來,紛紛打開了保險。時間緊急,此事已無法善罷。我全身的血都往上湧,猛地運氣精神力來對身後的步兵們發動了集體催眠。幸好,他們已經疲憊之極,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就全倒下了。但即使如此,同時催眠盡百人也創造了我的記錄,我一陣頭昏眼花,幾乎跌倒。辛巴怔了一下,隨即發出了大笑:「你們倆在一起給我滅掉,簡直再好不過。本來想著你們那麼多人還得費些功夫,誰知這麼不抵事,我們用刺刀也把你們捅死!」 「黃二,怎麼回事?」給我拚命支撐住身體的巴斯克冰低聲問我。 我的腦子一陣陣地刺痛,這次精神力用過頭了,顯然是油盡燈枯的前兆,可我別無選擇。我努力牽動嘴角微笑了一下,說:「你想看馬上發生的情景嗎?建議你不要看。」 「你動手吧,我看著。」胖子沉聲道。 我鬆開了巴斯克冰,舉起手在空中招動,腦中聚集精神力發動那一招精神風暴。凝聚精神力的同時,腦中感覺到一陣陣被吸乾了似的抽動痛感。但我還是做到了,在辛巴身前出現了一片十米見方的閃電網,那些傢伙發出陣陣慘呼,一個個地爆裂了,血肉濺了辛巴一臉,把他糊成了個血人。我心中暗暗叫苦,就差那麼一點力量沒跟上,不然就可以把他也罩在電網裡面幹掉。可我必須作出大度的樣子,慢慢放下手臂,衝他揚了揚眉道:「你還不快滾?」 「不可能,不可能!」辛巴渾身如篩糠一樣抖動:「我這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他主動這樣,實在求之不得。我勉力凝聚起最後一點力量,柔聲道:「沒錯,你太疲憊了。現在陷入了一個惡夢當中。你只需要離開這裡,立即睡一覺,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辛巴的彪悍神情逐漸消失了,他已經陷入了催眠狀態中,轉過身便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我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頓時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耳中似乎聽到了巴斯克冰焦急的呼喊:「黃二,黃二……」隨即什麼都不知道了。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六章 群英會 (更新時間:2004-9-17 17:40:00 本章字數:8044) 讓我氣憤不已的是:在我昏迷期間,他們居然馬不停蹄地把我送回了雷隆多住院。丟進醫院查不出問題,又立即叫我滾蛋回家自己休養。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陳琪的宿舍裡。她雖然已經不當局長了,房子還沒退,在我們之中住得相對奢侈。陳琪正在廚房裡邊哼歌邊弄飯菜,生熟材料堆積如山,大概是預謀將我養成與豬肉王子這個稱號匹配的動物。我一發現這個陰謀,立即跳起來準備回去,結果給她手持菜刀攔了下來。這時的陳琪英姿颯爽、單手叉腰,手持明晃晃的菜刀,瞠目大喝:「你給我往哪裡跑?!」 「你冷靜些。」我連忙解釋:「打得那麼辛苦才勝利,總該過去拍個全體照什麼的。我要去扛你總督府上那支大旗,好生留個紀念。」 陳琪劈頭蓋臉地吼了回來:「趕著去投胎啊,你看看今天幾號了?」 我才起床,眼神昏花。跑到牆邊用了半天力方才恢復視力,仔細一看,居然已經八月三日了。陳琪在後面不住數落:「你都昏迷了六天了,一起來就亂跳亂鬧什麼?快回去躺好,看我給你做拿手好菜補一補。雷隆多主力部隊都撤回來了,你還照什麼相啊。」 我立即癱倒在床上,哎喲連天地呻喚「媽媽的,白打了∼∼∼」一類的失敗者輓歌。過了一會,陳琪弄好了飯菜便過來哄我,並告訴我不用如此難受,反正我的表現出眾,起碼再得個戰鬥英雄。我更加煩惱起來,說戰鬥英雄不希罕,我只要照片。陳琪見屢勸我不聽,板起臉來訓斥道:「戰鬥英雄,你怎麼把阿爾法總督府金庫的四十五萬軍票撈過來了?」 我這才想起來這回事,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很可笑的企鵝睡衣,便知道陳琪肯定趁給我換衣服把我全身搜了個遍。做那種英雄創舉之際,行順手牽羊之實,實在是天大的醜聞,傳出去的話就沒的混了。我立即老實了下來,作出很無辜的模樣對陳琪拋媚眼。陳琪冷笑了一會,見把我嚇老實了,突然展顏一笑:「你那麼緊張幹嘛?拿去用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是阿爾法總督,只當沒這回事好了。」 我剛鬆了口氣,她突然坐上床來靠在我身邊,低聲說:「多謝你了,那麼危險的時候還替我把項鏈拿回來。這是我媽媽給我的生日禮物,是我最珍貴的寶物。如果在這次軍事行動中損壞或丟失了,我會無法原諒自己的。總之,謝謝你。來,親一個。」 媽媽的,我藏得那麼隱蔽的最後一點財寶也給繳獲了。她高興得很,可我卻很有點不高興,見她湊過來親吻,還不自覺躲開了。陳琪愣了一下,突然笑瞇了眼:「你吃醋了嗎?太可愛了。」 我向來不接受人家用這個詞形容我,因此還是氣鼓鼓地瞪眼坐在床上。突然陳琪把胸前掛著的墜子打開,送到我眼前看。她居然把她和那個男人的合影拿掉了,換上了我倆的。這樣的舉動不管是出於何等用意,當時卻使我立即感動了起來。 我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她卻不肯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嘻笑著亂動一氣,還拈了才做的炸肉卷餵我吃。突然間,我再次覺得能一直有這樣一個青春美麗、活潑可愛的伴也不錯。這些念頭自然又是對ferrari的背叛,可是我已經從根本問題上背叛了她,也不在乎在思想上再叛一回了。 這次阿爾法奪回戰的戰果是令人鼓舞的。雖然機械化營全部完蛋,損失慘重,但畢竟加上損失最慘的第二步兵營二連也沒死多少人。巴斯克冰因為不聽話,給口頭訓誡一次,同時因戰功卓著,整天給人押著寫材料準備交上面,看能否再次爭取到特別提升。我再次得了一個戰鬥英雄獎章……唉,真是無意插柳偏偏成蔭哪。 我剛剛恢復健康回到網吧看店,便發現已經爆滿了。哼哼,乾脆再把才撈來的幾十萬三星軍票拿給胖子,喊他藉機去主星一趟再走私一回更加擴大網吧規模吧。見我進來,網吧裡的兄弟們齊刷刷地站起來叫:「黃哥好!」我見自己威望史無前例地高,心裡高興,順口開下支票道:「過兩天我請客,兄弟們都來吧!」全場更是歡聲雷動。 仗打完了,掃尾的事倒麻煩得很。我連續幾天給拎去情報局開會、聽洋子做的對費裡亞監聽及語言破解第一份報告,還要準備一份一萬五千字的檢查為我當時擅自脫離監控崗位並持槍威脅一名飛行員送我去阿爾法陣地的行為作出觸及靈魂深處的誠懇檢討。我跟寒寒談條件,想用戰鬥英雄勳章抵了檢討。她堅決不幹,告訴我說這個檢討是張寧和巴瑞特一起交待在她身上,一定要落實在我腦殼上勒索出這一萬五千字好看我的笑話。張寧的原話是「英雄應該表彰,違紀理應檢討」,大概是為當日在我面前露出無知而故意給我穿小鞋。 把這些麻煩事都搞完,我才空閒下來安排聚會的事。雖然盜竊了阿爾法金庫幾十萬,也不敢隨便上愷撒皇宮。如果招待幾百人去了那種地方,只怕第二天提都斯就會來查我的巨額財產來歷不明之罪。這倆月賺了不少軍票(想不賺都難,從一開始就做的是沒本錢買賣,完全沒有成本負擔),包個中等酒樓還是可以的。 八月十二日,我在雷隆多中心區邊緣靠近小山的地方包了一家名為「聚賢莊」的酒樓一整天的生意,招待經常來我這裡混的熟人。一大早,巴斯克冰首先帶了不少第二步兵營的傢伙來,隨即我的同鄉、學弟妹們也三五成群的來了。大家來得早,離中午還很有段時間,便心照不宣地把麻將、牌九、撲克等擺上聚眾豪賭了起來。我與巴斯克冰、杜榮和寒寒幾個坐一桌斗地主,把陳琪丟在外面招呼人。她頗善於應付這種場合,簡直如穿花蝴蝶一般在門口、場中飛來飛去,應酬自如。不一會,她過來給我打小報告,說聽到辛巴在第一步兵營裡嚴禁上網,對些癡迷不悔派予以殘酷刑罰,還放言說遲早踩平我地盤的傳聞。巴斯克冰聽到了,噴了口煙,半閉著眼睛罵道:「給他兩個膽!真打起架來誰怕誰?!」杜榮在旁邊連忙勸解說只是些小人傳說,不足為信,萬事和氣生財云云。 我早就料想到今天這樣的超大聚會場面,一定會出現大規模賭博。雖然我並不怕誰,但也事先把杜榮請了來一起賭博,免得真有人亂捅簍子得費神收拾。誰知杜榮和他的憲兵隊雖然都來了並且賭得興高采烈,卻還是不得清淨。眼看人來得差不多有四、五百人了,氣氛熱烈,卻有一隊兵跑進來站樁,更有個尉官跑進來扯足了嗓門嚷嚷: 「總督大人到!」 死黑炭頭,居然在這時候來找我麻煩。我心頭火起,嚷道:「我開我的同鄉好友會,關他屁事?不見不見,小陳你快去把他給我打發走。」 雖然我叫喊得牛逼,但那句話沒有任何可操作性,最終還是得我上。巴瑞特今天輕裝而來,見了我就說:「黃而,你挺有影響的嘛。在雷隆多上搞這種大型社團活動,你得告知我一聲才行。對了,有些事要找你們一談。」 「來都來了,同用個便飯吧。」我沒精打采地回答道。 「好說好說。」巴瑞特出其不意地答應了,卻轉頭邊看邊問:「此處有沒有雅間?有特別事項要跟你和陳琪說。」 不一會,我們三人在二樓的一處雅間單獨開小會。巴瑞特說:「這樣的,GDI特別戰情研究會議將在半個月後召開。三星系統得派一個特別專員去向大會作戰況以及敵情分析報告。地面上的意見……最近黃而比較活躍,有不少高位大佬都想見一見他,給我們這邊的意思是希望他去。同時,也有某些別的關係……陳琪也可以去,不過你們二者只能有一個去,看你們的意思如何?」 雖然早知有這個會議,但這條消息也把我倆都打懵了。我倆面面相覷,都有一種恍如夢幻、極其不真實的感覺。過了好一會,陳琪突然問:「我們一同去可以嗎?黃而可以作親歷者報告,我作成文報告應該比他更好些。」 巴瑞特遲疑了一下,才緩緩地說:「這樣太危險了些,不能這麼做。按上面的安排,你們兩個是默認的三星首長順位繼承者,這個地位並沒有因你們的階級升降而改變。如果我或永尾直樹有事,空缺的行星總督得從你們中間產生。星際旅途難保平安,萬一有意外,將會打亂三星的軍政形勢。你們還是商量一下,就去一個吧。」 他說的話使我非常意外,發問道:「我現在給降成少尉,她給免職了,還有這樣的事?」 巴瑞特露出了沉穩的笑容:「主星來的本來就要多佔些便宜,更何況你們來時已經那麼高的級別,自然是欽定的空降部隊了。這些不奇怪,你們也不必擔心本土軍人的反感什麼的。三星五十年來就我一個本土行星長官,如果交由本土人接替才不正常。你們的級別足夠的高,其餘的人起碼還要五年以上才可能具備這樣的資格,因此目前你們是不可替代的。所謂升升降降的打擊起伏,只會更快地使你們適應這個位置。黃而現在比剛來時不已經成熟得多了嗎?」 我會回頭看了看同樣處於恍如夢幻中的陳琪,說:「那我們考慮考慮吧。」 「小陳,我和黃而還單獨有話說。」巴瑞特故作和藹地對陳琪下了逐客令。邊說邊給我發了桿雪茄,我倆一人一支叼上,小會客室裡頓時煙霧繚繞。陳琪想不知趣也不行,只得灰溜溜地下去招呼人。聽到陳琪的腳步聲已經下了樓,黑炭頭方才開口: 「黃而,你現在的勢力越來越大了,有什麼打算?」 「你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個普通下級軍官而已,有什麼遠志可言?」我毫無誠意地打了個哈哈。 「辛對你很不滿,或者用刻骨仇恨來形容也不為過。你對他的態度也相當的差……對你們的關係,我一向是關注的。」 「如果我們的關係如我與巴斯克冰一般好,恐怕你會睡不著覺了吧?」我反唇相譏道。 「黃而,你認為你現在的勢力與辛相比如何?」 「大人,我再三地申明,我只是一個普通下級軍官,沒有也將不會有什麼私人勢力。你對我的這些擔心,也許在我還當情報局長時是有意義的,現在是空操心吧?」 「是嗎?」黑炭頭連中我冷硬橫推四招禁咒,居然還穩得住,不鹹不淡地說:「反正我把招呼打在前面:雷隆多自有自己的民間私法。在這種天涯海角的偏僻地方,很多時候,這些私法比公法具備更強的約束力和影響。只要在私法的約束範圍內,不造成大的社會動盪或軍事形勢的劇烈改變,你與辛的私人糾紛,我不管。」 「鷸蚌相爭,無論是誰剩下來,你都是有利的。」 巴瑞特已經說完了想說的話,對我這以句僅僅乾笑了一聲。他這席話自然是一種在我與辛巴之間兩不得罪的中立投注。辛巴雖然能夠替他做很多以他的身份無法做到的事、給他帶來很大的社會利益,同時還是軍事上的頭號好手。然而那個餓狼一般的傢伙委實太難控制,巴瑞特應該也一直在等待可以取代他的人出現。區區不才,似乎已經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第一適格者。現在回想起來,巴瑞特和巴斯克桂對我態度的前後對比何其明顯!還是那句話:其實他們並沒有改變,變的是我。我已經成為了有資格進入他們的圈子、值得使總督大人頭痛心煩的人了。 然而我心裡很清楚:雖然最近屢屢到辛巴那裡砸場,可那是我的個人行為,不等於我的勢力就已經飛昇到了可以隨意踐踏辛巴那夥人的地步。我現在的影響範圍僅僅達到第二步兵營裡巴斯克冰所帶的一部分人,而第一步兵營裡的同鄉子弟,雖然感情上傾向我,實際行動上向我靠攏,恐怕短時間內還不可想像。真的拉出人來對砍的話,最後的結果肯定是辛巴帶著幾百手下追砍小弟死絕、身中千刀、萬里裸奔的我和巴斯克冰。巴瑞特的這些話也等於是一次警告,警告我不要在勢力未穩前妄動,惹火了辛巴,造成什麼合乎民間私法的報復行為——他也不會管的。 接下來都比較順利。有黑炭頭坐鎮,哪怕是提都斯來抓賭我也不怕。老鄉會開得非常熱鬧,而第二步兵營那些老兵油子說起當時在阿爾法砍殺龍骨兵的情狀,更把我和巴斯克冰吹到了天上,聽得那些沒上戰場的小同鄉和學弟妹們崇拜不已。網吧文化、英雄傳說的影響已經慢慢見效,我看成立一個幫派大概都不成問題。我的學弟妹的表現讓我吃驚,因為我從來不知道校霸會受到這樣的歡迎。這大概與此地的地理條件、軍事形勢都有關吧。作為主星的防線,最怕的就是出現高位者無能服眾、號令不一、束手無策的情況(費裡亞第一次突襲中,我的表現正是那樣)。強力的巴瑞特和走偏門的我受歡迎,在這裡是可以理解的。 搞了一天老鄉會,飯沒怎麼吃好,煙酒打牌可真是傷筋動骨N敗俱傷的交際活動。我骨頭都累酥了,召喚陳琪來給我按,她也呻吟說沒力氣,居然拒絕服務。我倆邊呻吟邊隨口討論了幾句由誰去作報告的事,迅速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早上醒來時都頭疼不已。這時發現陳琪雖然躺得筆直,雙眼卻保持著睜得大大的狀態一直盯著天花板,而且五分鐘都不眨一下。我疑神疑鬼,以為她被張飛附身,便同時伸手去摸她心跳和在她眼睛上方晃。她給我順手摸得忍不住笑了起來,急忙閉上眼休息眼睛,說:「煩死了,我在想事情。」 她既然這麼認真地對待此事,那我也嚴肅一點好了。我穿好衣服下床,搬個椅子坐在她面前說:「想著該讓誰去報告是吧?本來不應該有這麼多顧慮,這個選擇應該很好決定才對。哦,你的未婚夫還在主星上,擔心這個是不是?」 陳琪沒有否認,語氣平淡得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是我同學,高中一直到大學的同學。」說著說著,她又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出那件事被發配到這裡之前,我們已經開始談及婚嫁了。說起感情,畢竟那麼多年……我想要比對你還多些。」 「嗯哼。」我發出鼻音警告她。 「你又來了,只是說感情,又沒說愛情。你這人怎麼那麼過敏啊!」陳琪不滿意地埋怨了兩句,接著說:「我要是回去,說不定就留在那裡不回來了。你心裡清楚得很,只要回了主星,找借口想辦法留下不走絕非不可能,起碼比留在這裡毫無辦法的可能性要大多了。宇宙航行哪來那麼多危險?巴瑞特說得好聽……不是說他說的那些是騙人的,有那種可能。但他肯定是出於這個考慮才不讓我們一起走的。」 「我們一起走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最多是能一起回主星而已。」我歪了歪腦袋想了一會,問:「你的意思是:你回去後,多半會去找老情人,舊情復發不可收拾於是一去不回?」 「我覺得那樣很對不起你,所以……」陳琪支支吾吾地說:「也許我能不去找他。但如果他找過來,我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對他說出拒絕的話。」說完這些,她好像很洩氣,完全癱在了床上。 「這樣啊。你……那個……你∼∼∼怎麼說……愛他嗎?」我的話也支吾起來,不知為什麼問了她這種私人問題。 陳琪邊看著我邊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想……應該……是……吧。」語氣躲閃,好像怕我聽到了不高興。 「那你回去吧。既然你回去那麼有意義,可以成就一段被割斷的愛情,可以讓被大棒打開的鴛鴦重聚。」我伸了個攔腰,平靜得面無表情地說:「咱倆的偉大友誼就這麼算了,也不合適。記住,小孩生下來,我可要當乾爹。如果你男人同意的話。」 陳琪象見了耶穌一樣看著我,說:「你太酷了。」 我知道這絕對不是誇我,但也再不想多說些什麼,從床頭櫃上拿了小墨鏡戴上獨自出了門。一路閒遊無事,逡巡至咖啡館處。周倩見我進門,衝我笑了一下說:「黑咖啡是嗎?就來。」 她這幾個月來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好了,現在已經基本跟正常的熟人差不多,說不定還有些崇拜我這隱形的川幫老大,可見混黑社會也不是全無前途。我坐在窗邊,戴著墨鏡四處搜尋女人大腿。沒過多久,幾個客人離去,咖啡館裡已經只剩我一個主顧。我沒喝咖啡,只是漫無目的的東張西望,手指在桌面上來回敲擊。周倩見我磨皮蹭養的甚不安分,便問道:「學長,有事心煩嗎?」 「啊,有一點。」我正想找個人說話解悶,便問她:「如果我回了主星而且一去不回,你們會不會因少了我這個人感到不適?或者更快活些?」 周倩大概沒想到我問這樣的問題。她回身又洗了一陣盤子,頭也不回地回答:「肯定會覺得孤單啊。學長在這裡可是個明星人物一樣的存在,大家經常聊著你的事跡,時間就那麼過去了。如果沒有你,肯定會很無聊吧。而且因為學長你的關係,現在都沒有人敢欺負我們四川一帶來的人了,如果學長走了,情況可就不妙了。」 「是啊,為了你們我也不能走,我開玩笑的。」我歎了一句,雙手抱到腦後,喃喃道:「隨她去吧,又不是再找不到馬子。女人而已嘛。」 話雖這樣說,而且之前還跟陳琪訂過N種條約,M種口頭約定……但想著她就要從我身邊離開,離開這天殺的小行星回主星去結婚生子,還是很不爽。我將這種不爽歸結為普遍在人類中存在的不患貧而患不均的歷史劣根性,對自己進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評和揭露教育。然而這種覺悟低下的不爽還是揮之不去,我乾脆跑到靶場去打槍發洩。窮極無聊之際,我找來一箱子彈擺在旁邊用手槍打二十五米胸環,一下午打了三千多發子彈,把管靶場的妹妹看得目瞪口呆。我去還槍時,她不住問我是否戰鬥英雄都是這麼練出來的。我毫不留情地告訴她:這樣只能練出肩周炎。 出門時,天色已晚。我正好在路上遇到寒寒,她很熱情地招呼我:「大黃,跟我回去吃伙食吧。你昨天那招待熱鬧是熱鬧,卻不見得有我們自己弄的好吃。靜親手作的魚片,你一定會喜歡吃的。」 其實陳琪的手藝相當不錯,應該遠勝於她們這些來了這裡才開始正式自力更生的女人。但我此時不想見她。我對自己的解釋是很高尚的:怕影響她作出事關終身幸福的不理智抉擇,其實我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想那麼多才有病。 到情報局幾個女人那裡吃了閒飯,她們賴著讓我洗碗還不肯放我走,要我陪她們——打撲克。這些女人打起牌來又慢又鬧又耍賴皮,我從來不想跟她們打。可她們堅持不已,還以白靈為核心一個個作戲向我挑釁。我沒了主意,只得把錢包摸出來往塌塌米上一拍:「來真的好了,打太空麻將吧,八十塊封頂!」 一說真正賭錢,女人們都安靜了。她們面面相覷,肯定是不願意輸錢。寒寒最先找了借口:「我還有公事要辦。」急忙溜掉了。我扯直了嗓門喊:「洋子,來賭錢!」 洋子當真加入了,那幾個也老大不情願地參與了賭博。沒找到麻將,便賭二十一點。這些女人雖然參賭時唧唧歪歪,賭了兩把後卻興致勃發,玩命地往最大的壓。我錢包裡反正只有這個月的工資,輸了也不打緊,懶得作弊。可是手氣如同那天乾巴斯克冰一樣牛逼無比,沒到兩個小時,她們幾乎都給我洗光了身上的子彈。我面前軍票堆積如山,賭得紅光滿面,得意洋洋地叫囂道:「沒錢也行。賭債肉償,脫衣服抵債!」 「去死吧!」三個女人一起罵了回來。我見連不會說漢語的松田靜都跟著她倆一起罵出這句來,吃了一驚,不由氣勢頓挫。 此時如有小淫賊搭檔,多半能激得她們脫衣服。然而我單獨面對集群的女人時,一般拿不出足夠的無恥勁,一個人自然萬萬作不到了。我看她們輸得如此淒慘,搞不好明天到食堂打飯都成問題,漸生惻隱之心,故意摸爆了幾個五龍賠些回去。誰知錢來得快去得更快,等我想到還要保本時,時運已如瀑布飛流直下,爛到了費盡心力動用精神力出老千都彌補不回的地步。洋子一個人控制著發牌,我又換不了牌,於是就一直輸了下去。賭到凌晨四點過,松田靜贏得最多,白靈和洋子也多少贏了些,把我搾乾了。我把錢包摸出來摳了半天,抖出一個硬幣來,往塌塌米上一拍:「押一塊。」 「怎麼不押五毛了?輸了這把還可以硬挺一把呀。」白靈調戲我道。 「輸光了可要自覺脫啊。」洋子也來譏諷我。 「#¥……×)#」松田靜興奮地說著我聽不懂的日本話。 可見女子與小人是同類項,孔老夫子在遠古就發現這條真理了。我一邊為他老人家的遠見卓識心嚮往之,一邊摸牌……哈哈,這次不錯,一開始連摸兩條A,非常不錯。這回難道運轉?繼續摸下去,居然一口氣摸了四條A,最後一張已經不需要摸了。我興奮無比,把牌一擺,大呼道:「五龍!三倍三倍地give me,……不許耍賴!!!」 突然門被「光」地一聲踢開了。我們眨著發紅的眼睛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治安隊制服的上尉帶隊衝了進來。糟糕,這個人我不認識,而且看起來還嚴肅得很。他讓我們報了名字和階級,一看官階都比自己小,便理直氣壯地把我們四個全都抓了起來丟進看守所。最讓人氣憤的是:他沒收了我們一桌賭資,還不開票,多半要給他貪污。我當老闆還問題不大,那三個靠工資吃飯的女人抓著看守所的鐵欄杆哭天喊地,上演了半晚的《鐵窗淚》&《竇娥冤》live show,弄得我天濛濛亮時才抓緊時間睡了一會。 第五卷 天上人間 第十七章 (篇名過長見內文) (更新時間:2004-9-27 9:40:00 本章字數:9917) 第十七章 就要離別的時候我並不想走 上大學之後,我給暴力機關逮起來的次數不多,每次都是寒寒把我領出去。她一上班便來保我們,那時我們已經給關了五個小時,幾個女人哭喊得都無力了,蜷在角落裡打瞌睡。我總算睡了一陣,精神稍好些,便支著耳朵聽寒寒與看守所的人交涉。原來因為我們摸五龍過於興奮,吵了周圍鄰居一夜,給治安隊打電話誣告我們聚賭兼群奸群宿。寒寒費了好一番口舌才把我們保出去,路上埋怨個不停。我懶得聽,就對瞌睡迷兮、走著殭屍步的三個女人叫了聲:「摸牌!」她們頓時興奮起來,全都睜開眼張惶四顧地問:「該我了?」寒寒見她的同鄉舍友給我拉下水墮落成這付鳥樣,氣得說不出話來。 給寒寒拉著教訓了好一頓,我才頭腦昏沉地搖回網吧去睡覺。網吧裡的人看見我,招呼道:「老闆,一大早到哪裡去了?來連飛車大獎賽吧!」我連連搖手道:「不行了,在治安隊給吊了一宿。」也不理會大家驚奇的目光,掙扎著到後面睡了。實在太困,外面網吧裡飛車聲、語聊聲嘈雜無比,我都能在一分鐘內睡著。大概補了兩個小時的覺,精神稍好,便給外面的遊戲聲吵醒了。我提著床頭櫃上的茶壺搖到門口我的籐椅上躺下邊喝茶邊曬太陽,問門口等著上機的人:「我馬子呢?」眾人皆曰:「找你去了。」 我還等她給我做飯呢,她跑哪裡去找我!生活不規律的代價真是慘重,我餓得難受,只得搜了個罐頭出來打開慢慢吃。等著上機的傢伙們圍著我聊天,不一會我便吹出了被抓進治安隊的經過。這些日子以來頻繁講評書,添油加醋的本事已經練得渾如自然,收發自如。聽者如醉如癡,我這個說書者看著人來人往,心中不住冷笑,料想治安隊的名聲必在三日內被我的流言重重敗壞。 我跟一波波的等候者吹到下午兩點過,陳琪終於回來了。她一出現就橫眉豎眼地站在街角,不肯走過來,叉著腰叫道:「黃而,過來!」 啥事啊,叫得驚天動地的。這女人這些日子在我面前扮得如小綿羊一樣,但是刁蠻本性怎麼可能改變?準是誰又惹了她了,心情不好就在我面前發飆。我懶洋洋地走過去問:「嘛事啊?」 陳琪一臉兇惡地作出審問我的架式:「你是不是跟那幾個日本女人賭錢去了,還脫衣服抵債?」 這個世界的謠言傳得真快,連我沒說出來的都傳出來了。可我完全不想分辯——說那麼多幹嘛?我連忙點頭不迭,好像生怕她不能理解我點頭的含義,專門加上兩句:「有,確實有。」陳琪勃然大怒,柳眉倒豎地吼了起來:「我還沒走你就去找別的女人鬼混,什麼意思?!」 街頭街尾的老頭大嬸們都轉過頭來看言情肥皂劇live show。我給他們看得鬼火亂冒,硬頂道:「這樣的,你息怒息怒。反正沒多久你就走了,我得提早做打算,勾新馬子來平穩過渡啊。」 陳琪的眼睛越瞪越大,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幾乎是聚集了全身力氣吼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迫不及待?!」 「不行。」我張望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慾望之門一旦打開就不能收拾。我可是個健康無比的正常男人,性慾自然也在平均水準以上,絕對忍受不了你離開後的空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該相互理解才對。」 陳琪瞪大了眼看我,眼睛裡透出憤怒和仇恨,咬牙切齒地問:「你再說一遍——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昂起頭傲然道:「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不會有心的交流,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是你的非分之想太多了。」 陳琪抬起眼來看了我好幾次,又幾次低頭下去。她的拳頭也是這樣捏緊了又放開,重複數次。僵持了個把分鐘,她終於發飆了,紅著眼衝進網吧去,把裡面她的東西草草收拾了一下,提了就往回走。在整個過程中,我都站在網吧門口看著她幹這些,既不干涉也不阻攔。終於等她走得沒影,我才發現網吧裡的、街頭巷尾的都看著我竊竊私語,不由勃然大怒,吼道:「看什麼看,低頭把自己雞雞看好!」 此時沒注意控制自己情緒,也許吼叫時帶了些內力,也許還帶了點精神催眠力出來……不但網吧裡人人噤若寒蟬,連在街邊上隱蔽著專管罰隨地吐痰的老太婆都作出了同樣的動作。我懶得收拾這個爛攤子,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湧上來一陣悲苦莫名,發足便往山上狂奔而去。 在山上吹了兩個小時的風,心情漸漸平復。這回陳琪並沒有到這裡來找我,可見已經恨我入骨。不過,既然遲早要離別而永不相見,恨或不恨都是一回事,說不定對她的將來還更好。想通了這一節,我心情漸佳,準備下山去找巴斯克冰喝酒。誰知這傢伙請了一大幫人到我的網吧裡搞電子賽車,一時走不開,叫我一個人先去。 可以暢快喝酒的場所,雷隆多上不太多。不幸的是,跟陳琪混的時間不長,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辛巴的那個場子。那裡又可以跳舞,又可以喝酒。除了是他開的之外,實在是個好去處。但看場子的都認熟了我,要看到我准鬧起來。要是往日,我也不怕他們鬧,反而有興致主動跟他們鬧上一時半會的。可今天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喝,要給那些馬仔盯著,還有什麼意思?這難不倒我。我回宿舍穿了ghost服,悄悄來到辛巴達舞廳後門。趁沒人注意,隱了形潛了進去,挑一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了,啞著聲音叫了幾扎酒慢慢喝。 喝了個把小時,過了晚飯時間,舞廳裡人漸漸多了起來,我面前的瓶子逐漸都空了。這時招待才換了班,新招待走過來問還要不要時,我突然發現是周倩,忙強打精神問:「你也在這裡打工啊,有沒人欺負你?」周倩點了點頭說:「現在有學長撐腰,沒什麼人敢欺負我們了,我就趁機多兼了個職。」 我沒跟她吹上幾句,突然看到入口處辛巴帶著一幫人朝我這邊走來。這時不宜與他朝相,我便向周倩做了做掩護的手勢,趁角落裡光線極暗沒人注意又隱了身。周倩沒料到出現這種情況,行為稍有些慌張,給辛巴看到了,反而帶人走上前來。左右呵斥道:「笨手笨腳的,幹嘛呢?」辛巴揮手止住手下的叫囂,沖周倩吹了聲色狼口哨,側臉問:「就是她?」 「沒錯,她是黃而的學妹,算他們一幫的。」一個手下回話道。 辛巴瞪了一下眼,回身一腳便把那個傢伙踢得滾到了一邊去。旁邊的跟上去把那傢伙狂踩了一頓,邊踩邊罵:「傻逼,誰叫你在老大面前提那渾球名字的?」 他們一夥就當著眾人把個說錯了話的傢伙揍得像頭老豬一樣丟了出去,別的人都視而不見,似乎根本沒有這回事,也許是見多了。我蹲在角落裡注意事態的進一步發展,見周倩肩頭輕輕發顫,知道她心裡害怕,便伸手握住她兩根手指捏了捏,以示鼓勵。她也輕輕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回應,稍微鎮定了些。辛巴一直看完手下把那傢伙打成豬頭,方才轉過身來瞧著周倩:「小妞,你以為這個地方的工是那麼好作的嗎?今天大爺高興,就在這裡給大爺吹吧。」 我用ghost眼鏡在黑暗的舞廳裡一樣看得清清楚楚,周倩的臉一下就紅了。也許為辛巴的粗言感到羞惱,或者更多的是氣憤。她盡力平靜地說:「老闆,你是在開玩笑吧。這裡是公眾場所,請不要這樣,我還要去工作……」 可她身形剛動,就給辛巴和手下團團圍住不能動彈。辛巴嘿嘿笑著說:「小妞,大爺是賞識你,不要不知好歹。你真以為你是天仙,你以為那個黃某人會跑來救你了?!告訴你,今兒晚上你不讓大爺爽,大爺就只好讓兄弟們一起爽啦。」說到這裡,周圍的手下們都一起哄笑起來。 周倩已經束手無策了,她不住向角落裡我藏身的位置慢慢退來,希望我能夠出面。可我心裡突然有了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還會發生什麼,便又捏了捏她的手,沒有吱聲。辛巴只在那裡嘿嘿笑,增加她的心理壓力。突然他的一個手下叫道:「小妞,我說你識相點。前幾個月咱們在成都金蓉酒店遇到那麼兩個不識好歹的,老大幾槍就把那女的打成了馬蜂窩,你要不要試試看?」 我突然感到一股血氣突然衝到頭頂,渾身象火燒一樣難受。是這樣嗎?原來就是這麼簡單,就是他!辛巴還在陰笑著勸誘周倩:「小妞,你還不從了嗎?你知道違抗大爺的下場了,還不自覺點?不用害羞,有誰敢往這邊看的,大爺立即挖了他的眼珠子!除非∼∼∼小妞你喜歡被看著弄,哈哈哈哈……」 我站起身來,扶住了戰抖得厲害的周倩的身子,將她推到了身後。辛巴注意到了這種異常的物理運動,正睜大了眼仔細看時,我抄起旁邊的瓶子,猛地敲到了他的太陽穴上。瓶子頓時粉碎四濺,射得周圍他的小弟們都哀嚎成一片。待他們睜開眼時,我已經現了形,抄起兩個瓶又接連轟在他頭上,辛巴叫都沒叫出一聲便暈死過去了。那些小弟們終於反應過來,正想一擁而上衝上來時,給我一瓶子甩翻了衝在最前面的,大吼道:「誰敢跟我玩?玩死他狗日的!」 辛巴和最凶悍的小弟不到一合就給打倒,其餘的立即亂成一團。只敢在外圍看著,再不敢上前,連周倩跑了他們也不敢動一動去攔截。我把面前的瓶子全部砸光了,一時找不到武器,便把倆傢伙拎起來拳打腳踢。整個舞廳的音樂也停了,全部人就傻站在那裡呆看著我打。足足打了半個小時,我終於感到有點疲倦,一腳把兩個豬頭都踢開,喝道:「抬走!」 此時我殺氣騰騰,渾身濺血,辛巴的小弟們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直到我離開了才一擁而上去搶救他們的老大。我走得像一輛坦克一樣,虎虎生風。走到半路給風一吹,狀態漸漸恢復正常,才感到手腳疼痛。上大學以來,從來沒這樣坦率地打過人,可見任何技術久不練習都會生疏的。跑到寒寒那裡找她包紮,她邊給我上藥邊埋怨我。我本不想提這事,結果她問了兩句,又聞到我一身酒味,立即猜出來了,不由擔心道:「雖然我想得到你跟他遲早會幹起來,但沒想到這麼早。他們一定會報復,得早作打算。」 「今天不為別的,只是為小淫賊和他老婆報仇。」我甩了甩腫起來的手,感覺好了些,便向寒寒伸出了手:「把你的刀給我,大概會按這裡的規矩大大火拚一場。」 寒寒很擔心我,但此時也無法做更多的事。她最愛的太刀在上次費裡亞突擊時被打斷了,家裡又給她寄了一組過來。寒寒趁機給我補課,一一介紹忍刀、肋差到太刀的特點和長處,聽得我頭暈目眩。反正我又不會使,聽那麼多有什麼用?突然看到牆邊上供著的最長一柄,刀身大約有一米六長,直立起來連柄在內比我本人還高。居然有這麼希奇的玩藝,我立即扛了就往外走。寒寒哭笑不得地說:「你用不來的話,用小太刀或者太刀就行了,扛野太刀幹什麼啊?」 但是她沒想到這種刀給我拿在手上的具體用處,就是拿來嚇人。 出了她們宿舍沒多久,路邊就開始出現零零星星的黑影,慢慢對我形成一個包圍圈。雷隆多的默認地方私法規定:打架鬥毆不許動用火器以上的現代化武器,不然以暴亂罪處,會帶來軍隊的武力鎮壓。他們大多拿的是鐵棒、西瓜刀和鐵鏈等「要你命3000」的組成部分,與我的武器在長度上就差了兩個檔次。我大搖大擺地扛著刀走路,一直走了兩公里都沒人敢上前阻我。終於包圍我的人達到一百之眾時,他們湊足了足夠的勇氣發動了攻擊。我左手拿刀鞘當鐵棒打人,偶爾當盾牌抵擋一下;右手單手平舉著野太刀專捅來者的肩膀和大腿。邊走邊打,一路撩翻了二、三十人後,我的右手逐漸麻痺了——媽的,擺POSE單手舉這麼重的長傢伙,不麻才怪。這時來到了中心區咖啡館前廣場處,圍攻我的人有增無減。一不留神,還給個傻逼在肩膀上劃了一刀。雖然基本沒劃進去,卻終於見血,讓那些傢伙士氣倍增。我不由有些發愁:再這麼乒乒乓乓地打到第二步兵營去,還有好長的路,不一定能平安過去;如果放心靈風暴……這裡又不是戰場,我怎麼收拾上百具炸得血肉模糊的屍體? 正在犯愁,突然角落裡衝來了一堆人,為首的叫喊著:「學長,我們來支援你啦!」這一夥大概有三十來人,都是辛巴掌管的第一步兵營裡我的同鄉和學弟們。他們大約是聽到辛巴的手下協商計劃專門趕來的,準備周詳,都穿了防彈衣。辛巴的手下怕砍死了我影響到他們,沒敢叫上正式步兵來砍殺我,喊的都是些雷隆多的當地土流氓。這些傢伙欺善怕惡慣了,給這些砍不壞的正規士兵一衝擊,頓時七零八落。我這邊壓力減輕,改為雙手持刀,衝進他們群中刀掃鞘砸,沒幾個回合便把為首的兩個砍倒。 那些流氓們見我這邊的幫手氣勢洶洶,我扛著那柄一人高的大刀的模樣又相當恐怖——不知道誰首先喊了一句「鬼啊!」,現場頓時瀰散出一股絕望式的恐怖氣氛,感染到了除我之外的每一人,連幫我砍人的學弟妹們砍殺中都戰抖得牙齒「格格」直響。不過那些流氓更不經事,沒兩分鐘,全都跑得一乾二淨了。我作勢追砍了兩回,擺了幾個POSE。雖然自己相當滿意,只可惜沒人給我照相留念。倒是期間陸續趕來的幾個學妹看得興奮,不住尖叫起來。我志得意滿,回身道:「感謝大家解圍,我黃二今生都不會忘記大家為我作的一切。走吧,請大家吃火鍋去!」 大家正在轟然叫好,突然憲兵隊一口氣開了兩輛裝甲車和八輛偏三輪來把我們團團圍住,上面還都架著機關鎗。杜榮對我喊話: 「黃而,你過來一下,總督要見你。」 我的小弟們都大聲鼓噪起來,聲勢不小,頗有些自以為刀槍不入的義和團對八國聯軍機關鎗隊衝鋒前的豪壯。然而指望他們那幾件防彈衣去跟車載機槍對拼是不現實的。我想了一下,如果按照當日的私下協定,巴瑞特不能拿我怎樣;就算他耍賴皮不認帳,我也可以先答應著好拖延時間,等巴斯克冰帶著有重武器裝備的小弟來援時再大鬧總督府闖出來造反。無論怎樣,在這裡就地反抗是最差的選擇。想通此節,當即朗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們走!」坐上杜榮的車跟憲兵隊走了。 不一會,我來到了總督府。如我所料,巴瑞特並沒打算鎮壓我。他先叫軍醫給我處理了一下傷口,方才漫步踱了進來,開口就是:「黃而,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但是,用這樣一種類似刺殺的手段奪取雷隆多地下勢力的王座,不見得大家都會服你吧?」 我沒跟他扯這方面的事,而是一本正經的惡人先告狀道:「我要求立即逮捕辛巴。他涉嫌今年早期在成都的一宗謀殺,當時共有四人被他殺死。此案目前為中國GDI內情局年度第一案。總督,你最好立即與這人劃清界限。這種特級案子你包不住的,也沒有任何必要為他冒險。」 「是嗎?」巴瑞特明顯愣了一下,露出了沉思的神色。不過他很快恢復了神智,語氣已經不再堅決:「可沒有必要把他打成重傷吧,他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 「他本身是一個極端的危險分子,相信總督大人也很清楚。所以我使用了危險的辦法對付他。」我據理力爭道。 巴瑞特不動聲色地看了我好一會,眼神裡透露出他心情的起伏波動。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黃而,我不跟你廢話,這件事就如你所堅持吧。我會通知提都斯將辛巴押回去審查。但是,我不希望你在他離開後的權利真空時期建立更加嚴密的黑社會組織。」 「總督,你誤解我了。我怎麼會搞黑社會呢?」我笑吟吟地看著他:「我是個有文化的人,只會用仁義和道德去感化他們。權勢名聲類物於我就如那浮雲……」 巴瑞特揮了揮手,示意不再談論這方面的內容。他突然問:「你們倆最終決定誰去做報告?我得寫申請文書,時間不等人,立即決定吧。」 我正想問他只有一個人怎麼決定此事時,陳琪打開門進來了。她穿著制服,面無表情,一切都像她剛從阿爾法來這裡時一般,使我更加堅定了認為她要回去結婚生子的想法。我們倆眼對眼地僵持了好一會,巴瑞特說:「你們商量一下給我答案吧。」很識相地離開了。 我的拳頭現在腫得發亮,肩膀估計也紅腫了,這就是未經大腦便去亂打架的代價。雖然辛巴一方的損失遠比我慘重——且不說他給我打胖了許多,好不容易有正經事做的提都斯一來,他那一夥人定會給抓的雞犬不留,搞不好連老母乾兒輩都要給株連進去。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大對手,我倒有些兔死狐悲式的感情傷懷,腦子裡回想著與辛巴斗爭的風光歲月,眼睛則像瞻仰古跡一樣看著拳頭發呆。 突然間,陳琪開口了:「你被抓的經過,我又聽到了好幾個版本,跟我第一次聽到的和你認可的大有出入。」 「本來就有出入。」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拳頭。 「沒有吊起來放狗咬吧?」她湊近了些問。 我斜眼藐視她道:「我造謠中傷治安隊的。這麼誇張的語言你也信?」 「也沒有脫衣服?」 「誰告訴你我們脫了?瘋婆娘。」我不屑地用鼻子哼道。 「幹嘛不跟我講?」 「憑什麼懷疑我?!」 我們的脾氣真的很相似,強得像鬥牛場上針鋒相對的兩頭牛。我完全不打算妥協,或者溫和下來逗她開心。好不容易調整得心如鐵石,為何要破壞目前已經上了軌道的形勢?可是,已經開始用背影對待我的陳琪轉過了身,看來又把我當自己人了。她垂下頭委屈地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不瞎猜了,可你應該對我作出些解釋,不應該那樣傷我心的。」見我巍然不動,柔聲道:「我明天就搬回去,今晚在我那裡過吧。」 我克制著心中一絲一絲上竄的悲傷情緒,冷言冷語地回答:「搬來搬去的幹嘛,作無用功。反正要回去,直接回家了就是唄。」 「我不回去。」陳琪抬起頭來輕聲說:「我留下,你去。」 「幹嘛,你腦子秀逗啦?」我瞪大眼看著她:「這麼大好的機會,你不回去,在這裡養老等死啊?」 「十年也不會很老啊,那時候我們不過三十四、五歲,正是混成老操哥操姐的時候……」 「少廢話!說出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我心情激動起來,手指也不僅微微顫抖了。 「我想了很久,覺得你的影子實在揮之不去。再說,已經跟你混這麼久了,人家也不見得會要我,要了也不見得幸福……不如就在這裡等著你回來,哪怕你唧唧歪歪的臭規矩很多,和你在一起也很快樂。哪怕看不到將來,有這種快樂也足夠了,我……不想去面對不可知的未來。」 「不要光想著自己的事。」我警告道:「我去了可不回來了啊,我也有本事留下的。」 「這件事是一個考驗,對你我來說都是如此。我逃避了這種可能性,但希望你能去接受這種考驗,然後如我所願。」她說著說著激動起來,胸脯不住起伏著:「到了那個時候,也許我們可以談一些更長遠的未來了,是嗎?」 我覺得這種情況委實不可思議,抽了根煙出來點上,冒了幾口悶煙才說:「好吧,我去。希望會有大家都滿意的結果,但我現在不可能承諾任何東西。」 「嗯。」陳琪點點頭同意了,眼中似乎漸漸滲出淚光。我伸手過去握了握她的指頭,說:「晚上到你那裡『相逢』(此處按陽泉當地土話讀作『咻度』)。」她噗哧一聲笑了,淚花隨即滾滾而下。我連忙給她收拾乾淨,叫了巴瑞特進來說了。 走出總督府的時候,我簡直嚇了一跳:我的學弟妹們、巴斯克冰帶隊的第二步兵營人眾等等我的勢力影響範圍的傢伙,足有一千多人聚集在總督府前廣場上。他們見我平安無恙地出來,都大聲喝起彩來。我首次感受到為人支持的喜悅,大聲喊了幾句「同志們辛苦了」問候他們。眾人歡聲雷動,逐漸散去了。巴斯克冰帶的人多,沒上前跟我講話,對我豎了豎大拇指也帶人走了。不到十分鐘,總督府前如同沒發生過這回事一般。晚風席席吹過,讓人精神倍爽。陳琪突然提議:「我們走回去吧。」 我們慢慢在空無一人的雷隆多街道上走著。只恨野太刀又長又重,嚇人的時候已過,現在麻煩得很,又捨不得丟棄。我把刀架在脖子後,雙臂架刀身上吊兒郎當地行路。陳琪因此找不到拉扯的附件,只好獨自老實走路,一路上大不高興。走著走著說:「回去要去見我哥,還有我爸爸媽媽他們。」 「靠,坐三號辰字牌照的。惹不起。」我哼哼道。 「你還記恨著當年那回事啊?!」陳琪站住了,連連跺腳。 「原來你記得這回事,而且還認得我啊?」我大為意外地回頭看著她。 我們面對面地板著臉看著對方,忽然一起笑了出來。我歎氣道:「不知不覺,兩年過去了。不要說兩年,就是半年之前,又有誰會想像現在我們是這樣的關係。世事變幻無常,原非我輩可以料及。」 陳琪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說這件事。她又接著說:「我爸爸媽媽其實都很和氣,青蛙在他們面前也不敢拿你怎樣的。你去見一見他們吧,他們肯定也想知道我的消息。」 「他們大概不會認可我這樣一個赤手空拳背後無人的小子,拜訪歸拜訪,這種看法只怕在我有實力前都不會改變。」我接連歎息了幾聲,看著她的眼睛說:「你可知道你是在玩火?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現在沒有辦法說出接受的話。我在主星有很多好朋友,還有未婚妻在。他們不會放我回來的。」 「你想要走的話,誰也攔不住。」陳琪茫然地笑了笑,突然伸手到脖子後取下了墜子,交在我手上:「你拿著它,等回來再還給我。帶著它的時候,每時每刻都要想到我,想到你在這裡的朋友和小弟們,那樣就不會一去不返。」 「太霸道了,哪那麼多時間想?最多一周想一次吧,還得看我有空沒空。」我把墜子戴上了,感覺到珍寶的重量和價值,不由精神一振。回頭見陳琪嘟著嘴老大不高興的模樣,知道她肯定覺得把貴重之物交給了騙徒,邊誆道:「別哭喪著臉,多笑笑。你笑起來很漂亮……對,就是這樣。我常想著你笑的模樣,回來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她還是低著頭生悶氣。我有些不忍,說:「好好好,每天都想你。吃每頓飯前都想一次,絕食也想。」 她終於露出了我最希望看到的燦爛笑容,幾乎使我迷醉了。 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鬼飲食一條街口。她突然說:「你不是說那家算命館準得很嗎?去算算吧。」 「我討厭裝神弄鬼的人和事。」我堅決不去。 結果她把我丟下,自己鑽了進去。不一會,她腳步輕快地飛了出來,說:「你會回來的。」 裡面那個神婆算得雖准,但卻激起了我搗亂之心——我還沒最後決定呢,也許回到主星都無法決定,她卻都替我算好了? 那我不回來好了。 雖說還有半個月時間,但是處理起雜事來,卻片刻不得清閒。我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網吧的財務、資本算好了,全部移交給寒寒代管。她開始不願意接,要我給陳琪。我說不放心陳琪,只放心她,她方才接了。然後就是跟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打招呼。直到走之前才空閒下來,單約了陳琪和巴斯克冰出來飲酒。辛巴達舞廳已經給提都斯查封了,我們只好到鬼飲食街上喝街酒。酒到三巡,巴斯克冰向我敬酒道:「黃二,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提都斯時他怎麼說的嗎?」 「好像是不分階級什麼的吧。」我想不起原話了。 「黃二,雖然現在咱們肩膀上頂的東西,俺比你多兩個花,但俺從一開始就服你,從心裡認你為大哥……」 「別說了別說了,你說的我都明白。」我拍了拍他:「我也始終當你為最好的兄弟,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胖子明顯還有很多話想跟我說,畢竟他是唯一的看過我放心靈風暴的人。究竟我是人或是怪物,在他心中肯定是個很大的疑問。但他最終也沒在陳琪前說出這些來,只是最後舉杯說:「黃二,俺不要求你一定回來,但要你一直記得俺。如果你會回來,俺以後就跟你混了。你別這麼看著我——上面已經決定恢復你的階級,我今天打聽到的。」 「階級什麼的,管他媽的。但我會記住你的話。」我朗聲大笑起來。 第二天,給我送行者甚多。提都斯跟我同機押送辛巴到主星受審,見了我也不打招呼,估計還在記恨當日遭我拉攏巴瑞特轟走之事。辛巴住了半個月的院,依然腫著豬頭給包裹得像木乃伊,巴斯克冰和我看見了都直吹口哨調戲他。 巴瑞特果真當場把中校軍銜還給了我,說是經上面決定,「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於是我就又成了雷隆多上級別最高的非領導職務軍官。這句話非常耳熟,我總覺得跟很早之前一次某些人有組織有預謀地整我的行為有關,但具體是什麼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這回打著領帶穿著嶄新的三星護衛軍禮服,胸口還吊著綬帶和戰鬥英雄勳章,似乎是一生中最帥氣最牛逼的一次。大伙把我送到接送機前,巴瑞特給我敬了個禮,我一絲不苟地給他回敬了一個,都沒再向對方說些什麼。 「喂,難得黃而今天這麼帥,大家來一張合影如何?」羅揚舉著相機叫道。 於是,全部來送行的人,甚至包括巴瑞特都進來合了張影。合完了影,我正想上機,陳琪又把我叫住,緊緊拽住我胳膊合了好幾張。機上的人等了我半天,均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別的機組成員看我軍銜高,不敢說什麼,可提都斯卻善於不識時務地放炮。我還沒坐定,他便冷言冷語地諷刺道:「黃大情聖,你耽誤大家了。」 我有意彈了彈肩膀軍銜上的灰,揚眉道:「怎麼,提都斯上尉,你有什麼意見嗎?歡迎監督,歡迎投訴,如果可以向你自己投的話,嗯?」 我和提都斯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坐著,由接送機帶上了軌道上的護衛艦。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將很快回到主星。雖然在這之前萬難料到,然而此時我的心裡卻並不很激動,似乎那個天殺的小行星上有什麼東西牢牢地羈絆住了我。也許是引力的緣故——等我回到了主星的引力圈,這種羈絆應該就不會再存在了。 ※※※※※※ 第六卷 徘徊 第六卷 徘徊 第一章 落寞重逢 (更新時間:2004-10-2 9:40:00 本章字數:5256) 三星的引力場都不很大,對護衛艦的影響甚微。這艘柳原級護衛艦雖然已經是二十年前服役的老貨,卻養護得很好,充分顯示了其高速機動的特色。在小行星帶裡穿行許久後,我終於合上眼沉沉睡去。一覺醒來,突然感到了一種令自己渾身異常不適的感覺。 正在疑惑間,提都斯對我舉了舉杯:「喝一點吧,會好受一點。你在三星太久了,已經不太適應這裡的純自然的、無所不在的重力了。」 我扭頭向窗外看去,護衛艦正在地球和月球中間的一個太空十字架港灣上裝載大氣層裝甲。奇怪的是,一般情況下裝上一層就夠了,怎麼那些太空作業機器人似乎已經在裝第三層了?就在我這個疑問冒出的同時,前艙門被推開了,身材高瘦、鼻有鷹鉤的艦長走了進來,居然是我曾經目睹其奇跡作戰的戴江南。他一個少校來送我和提都斯到地面,除了對我二人的重視之外,恐怕還有奧中將對其繼續穿小鞋的意圖。好在他似乎並不很在意,端著杯中的紅酒向我們舉了一下:「兩位,馬上要返回主星了,我們先預祝旅途愉快,享受風一般的快感吧。」 我實在搞不清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看來提都斯也是一頭霧水。戴江南風度翩翩地給我們敬了酒,閒談了兩句就回前面指揮艙去了。不一會,護衛艦裝載大氣層裝甲完畢,開始出發。我這才搞清楚了戴江南的話中含義: 何為快感?他下降的速度是正常速度的三倍以上!! 我的老天,在宇宙空間中,即便是試驗正相航法,只要選中了空曠的空域,都不是什麼危險的事,而且航行一向很平穩。可是戴江南這個瘋子居然跑到大氣層裡發飆!護衛艦的艦身猛烈地震動著,透過舷窗可以看到外層的大氣層裝甲已經給燒得赤紅,正一點一點地汽化著。我和提都斯都給這種急速快感刺激得面無人色,相互埋怨是對方行為不端惹得戴江南發了瘋。不過提都斯才給戴江南洗過半個月的耳朵,因此他的嫌疑無可推脫。我一路上把他的耳朵洗得發腫,他也沒心思用力反駁。倆人只眼睜睜地看著大氣層裝甲一層一層地燒燬脫落。還好,到了離地六千米處,戴瘋子終於減了速。此時大氣層裝甲已經只剩最後一層的最後兩厘米左右了。再這樣燒下去,大概半分鐘之後護衛艦就得燒斷成兩截。戴江南如果這時出現,估計得給我們生吃了,他便很自覺地藏在指揮艙不過來。我們都不敢與這個瘋子多作糾纏,只想著落地算了。 護衛艦降落在太空基地時,天上正下著瓢潑大雨。烏雲黑壓壓地蓋滿了天空,停機坪上風力極強,捲著大蓬大蓬的雨水橫掃而來。我剛一出艙門,便看到郭光和楊嵐並肩站在停機坪上等候,雖然打著傘,卻抵擋不住橫飛的雨水,倆人都是一付落湯雞模樣。我看看他們,看看基地遠處的高山,再看看廣無邊際的墨色天空,又伸手去試了一下豆大的雨點,終於確認自己已經回到了主星。此時距我離開此地其實只有大半年功夫,但在印象裡感覺幾乎已經過了一個人世輪迴。 在雷隆多混多了,實在要不得。那裡的生命維持系統有很多bug,時間一長便讓人產生一些極其不好的習慣。比如說,為了防止人為製造重力時卻讓高空作業的人摔死,生命維持系統會自動對在中心機上注過冊的專人在高速下落過程中自動施以反重力。結果我便把自己注了冊,經常在沒人看見時直接從三樓上往下跳。這種習慣落實到主星上,第一秒種就讓我吃盡了苦頭:我從護衛艦舷梯口直接跳到了停機坪上,給真實重力震得直翻白眼,好一陣才緩過來。後面的提都斯和押送辛巴的憲兵都像看耶穌一般瞻仰著我,個個的嘴巴作出了標準O型。我身體受到重創,臉色絲毫不變,硬挺著緩過氣來方才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去對楊嵐說:「瘋丫頭,我把辛巴抓到了,算給你的一個大禮吧。」 郭光還是保持著全身戒備狀,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你……沒再做狗了?」 「都泡上手了,還做狗幹什麼?」我笑了笑:「現在去哪兒?」 小淫賊確實對我熱心,我在雷隆多上還沒動身時,他就已經把這些天的日程表給我安排好了。一共只有十天的假期,要辦的事卻非常非常多,所以安排得相當緊湊。郭光躲到候機大樓裡,從公事包裡找出日程表給我一項一項地講解了一通:「那,馬上回陽泉,休息一晚上。明天就是大會,作報告和開會要一天。完了後的幾天可以去見見熟人,四川南京都可以去。最後回陽泉體檢。」 「我相信你們給我安排的醫生會檢出一二三四種不適合返回三星的疾病吧?」 「哈哈,這個你就甭管了。總不成你還想著回去吧,聽我安排就是。走!」 我就當木偶,任他們二人操縱著拖過來拖過去簽手續。期間還有件有趣的事,就是辛巴見到明明已經應該給他打爛了的楊嵐,嚇得又死了一分。楊嵐嘖嘖讚歎道:「真可憐,誰把你又打成了這樣子的?我真想以身相許。」她說出最後一句時,一向瀟灑的小淫賊居然露出了緊張戒備神色,死盯著提都斯和那幾個憲兵,可見他確實已經給這個狐狸精廢掉了。我在一邊鼓眼狂笑了起來,小淫賊方才猛地驚道:「又是你?!」 郭光當然不知道我過去的詳細經歷,那些扁人的功夫基本有一半來自天賦。何況後來又學到了天界武學,打一個辛巴自然只是舉手之勞。他一向以為我只是個會下象棋和打黑槍的IT精英類人物而已。 我們在機場餐廳喝了杯咖啡,專機就準備好了。我們三人登機往陽泉去,路上不住聊著天。大半年的分別讓我們有太多的話想說,簡直想突破人類語言交流帶寬極限,在個把分鐘內說完…… 「局勢緊張嗎?」我想知道近一年來的變化。 「一般吧,還是比較輕鬆。反正三星基地扛得住。」郭光一臉輕鬆地說:「你不也很輕鬆嗎?還開了網吧呢,真的兵荒馬亂誰去你那裡啊?」 可我覺得GDI內部的形勢似乎不容樂觀,緊追著說:「形勢恐怕沒有那麼樂觀,事情也遠未結束。雖然目前還是很輕鬆的,但我有極壞的預感:如果不對三星加大投入,以目前的軍備是守不住的。」 「你不會想回去吧?ferrari可交待過了,寧可打殘你也不放你回去。」小淫賊開玩笑說。 可我看到楊嵐的臉色很鄭重,我們這些身份詭異、腳踩兩界的人,的確比許多人都看得長遠。不過,不需要一回來就談這些嚴肅的事吧。我笑了笑,說:「她見了我會很失望吧。」 楊嵐突然用天界語對我說: 「你打算讓她失望嗎?」 「喂,喂,說什麼哪?」小淫賊立即支起了耳朵監聽。 「真是個愛找人麻煩的丫頭,小淫賊你該多調教調教她了。」我隨意下了個評語。 「一定,一定。回去就辦。」小淫賊滿臉堆笑道。 沒多久,專機在我們的牛皮還沒吹夠吹爽時便在陽泉國際機場落地了。出港驗證時,看著熟悉的機場,不由又是百感交集。好在因為是GDI高官的緣故(哈,我現在也是了),驗證很快便通過。走出通道,只見東南組的全部前同僚都來迎接了,中間簇擁著ferrari。她見到了我,眼中不由滲出了點點淚光,肩膀也微微顫抖起來,不過很快穩定下了自己的情緒,向我展顏一笑。我點了點頭,走上前去,把大家都掃瞄了一遍,問:「怎麼都穿便服?穿著制服來合個影多神氣啊,跟太空上的來客,足可放在家裡傳至子孫。」 「形勢不好,邪教組織興盛,軍官聚集有遭到襲擊的危險。」郭光簡要地為我解釋道。 真是怪了,GDI就算把精力全放在了幻界上,連個把邪教都鎮壓不下來也太丟臉了。我懶得理會這個,與ferrari並肩往空港外走,一邊問:「大姐,有沒有嫁人?」 這句話似乎沒什麼只得挑剔的地方,可往往用這樣的口氣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都會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Ferrari先是低頭不答,我扭頭往身後一看,個個的面容都非常詭異。這時才聽到ferrari低聲說:「後天結婚。」 我沒有繼續說什麼,強笑著同她一起上了車。郭光作司機開她的S735,ferrari還未走近,我便主動拉開車門讓她坐前排,笑道:「領導坐前面。」自己與楊嵐坐在後排。我的心裡堵得慌,如果與她坐在一起不知會說出些什麼,我才不想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感情,哪怕是郭光和楊嵐也不幸。 雖然這一年中,在與陳琪的鬥爭和鬼混中苦樂攙雜,樂趣無窮,但回到主星上,剛一感受到主星的重力牽引後,我便發現自己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飄去,似乎已經不再屬於我。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令我心亂不已。原來我仍然是那般的在意她! 我的心壓抑無比,可我的臉上笑得很燦爛,不住與楊嵐講著笑話。楊嵐開始還板著臉,後來終於被我逗笑了,突然又用天界語說: 「豬頭,你把我扯進來幹什麼?那個人等著你跟她說話,你跑來惹我有病啊?你到底是不是人,有沒有心哪?」 「心碎了。」我答道。 「不要開秘密小會。」ferrari悶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就是。大黃,你太過分了。」郭光也湊熱鬧說。 我幾乎把「是你老婆先開口說黑話的」這一句叫了出來。 我們一行來到酒店,ferrari為首的東南組眾人給我搞了個接風宴。我心情不太好,以明天還要做正式報告為名推掉了不少酒,隨便應付了一會便匆匆回了酒店房間。現在簡直是諸事不順。千辛萬苦提前回來,ferrari卻還是要嫁人了,不再屬於我就罷了,連再次嘗試的可能也不復存在,實在令人沮喪。明天的報告是我第一次作正式報告,將會面對幾千名有身份有地位的將軍元老,最次都是我這種等級的人,便不能胡說八道,搞不好怯場的話就丟人了。我越想越煩,一會想工作的事,一會又想ferrari的事。我突然覺得,如果與她不再可能有什麼,那我呆在主星上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主星比雷隆多大得多,但空氣卻使我覺得窒息,不如身處雷隆多時隨時有呼風喚雨的感覺。乾脆,明天開完會就立刻走,回雷隆多去逍遙吧。雖然那裡是暴風雨來臨前的虛假安寧,但總是屬於我的安寧,比在這裡無所事事、萬事不順心要好得多。 正在煩惱時,電話突然響了。我接起來沒說話,裡面卻傳出了ferrari的聲音:「怎麼樣,好點了沒有?你剛才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悶哼了一聲,說:「聽到你的聲音,心裡就舒服了些。」 Ferrari笑道:「你現在說這些油腔滑調的話,真比原來熟練多了。有些不習慣呢。」 我有些不想說話,便一直沉默著。這在打電話時是一種很讓雙方尷尬的場面。過了好一會,ferrari清了清喉嚨打破了沉默,問:「明天的發言稿準備好了嗎?」 我歎道:「以前沒搞過,心慌著呢。真的,很煩躁,可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太激動了吧,心情總是平靜不下來。」 忽然門鎖把手一轉,門被打開了,Ferrari拿著手機走了進來。我看到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繼續沉默著不說話。她慢慢挪到我面前,舉起手來輕輕撫摸我的臉。過了半晌才問: 「為什麼瘦了,不是囑咐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嗎?」 「整天想著害人,腦力活。」我回答道。 「你出事時,陳琪托她的家人把你的研究報告寄給了我。當時看了後確實很震驚。」ferrari沉穩地說著:「你的情況,一般真的很少見到。你的第二性格,根本瞞過了我們所有的人,以為是你本來的性格。」 「是的。其實你們都不瞭解我,甚至我自己也是那樣。」我垂著頭說:「我自己就像一條怒濤間的小舟。本來終於把自己系到了平靜港灣的一邊,但是這條繩索被人解開了。如今我在河的兩岸間徘徊,究竟自己何去何從,想要到哪一邊、應該到哪一邊,自己也不明瞭。但可以明確的是,我已經不再是以前拴在港灣裡的自己。以往對你的深情厚意、山盟海誓,因此全變成了沒有意義的過去。很……很對不起。」 「我當然不可能那麼輕易地被一句『對不起』就打發掉。」ferrari說:「無論如何,我要試一試。也許現在的你也會愛上我,對不對?」 「這不是我的問題,問題在於你。」我說了那麼多話,身體早已沒了力氣,靠到牆上說:「我失去了那種安穩的感覺,而且不知道怎樣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可能你剛才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或該去尋求什麼。」 Ferrari的語氣軟化了下來:「好,那先不說我們的事。陳琪呢?所有的消息都證明你們同居了相當一段時間,一直到你走為止。」 「我想她只是為了在戰亂動盪的日子裡找些戀愛的感受吧,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在主星上,大家過著輕鬆無憂的生活。而在三星上,再輕閒也有種朝不保夕的壓迫感。」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從脖子上取下陳琪的墜子:「幫我保管吧,這東西讓我感到受到逼迫。」 「沒關係,一切都會好的。在孤獨危險的環境呆得太久,你精神容易緊張是正常的。」ferrari握住我的手,柔聲道:「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 我點點頭,正視著她的臉,有了種吻下去的想法,而她此時又閉上了眼睛…… 可我只匆匆地吻了一下,便把她推開了。Ferrari有些驚惶失措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我回答:「你心裡在想著別人。」 「我心裡只是想著你。」她認真地說。 「你想的是他。」我對著落地玻璃牆,落寞地看著自己的倒影,沮喪地把額頭靠了上去:「你先回去吧,我靜一靜會好的。」 第六卷 徘徊 第二章 舌戰群雄 (更新時間:2004-10-10 22:17:00 本章字數:7867) ferrari走後,我在窗前出神了一會方才返回臥室。看到床邊的電腦,我才想起已經有近一年沒有在主星的網上遊蕩過了,不知現在是什麼樣了?還好,在雷隆多上也經常上三星網,不至於忘記了怎麼操作。隨便看了看,網上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關於新興邪教的。進入自己電子郵箱一看,一年沒有處理,已經給垃圾郵件撐得幾欲爆裂,只得一封封地刪除。 刪到最後幾封信,突然發現了一封非垃圾郵件。這郵件委實詭異,發送地址一看就明顯知道是假的。我好奇心起,查看了一下郵件頭部信息,發現這是封由動態IP建立的臨時自建郵件服務器發來的,根本查不到源頭。看了半天看不出明堂,我才想起來應該看一看裡面的內容。打開一看,迎面就是一張渚煙的照片。我皺了皺眉,拖動屏幕往下面一看,是一張X光照片,旁邊的標注上寫著渚煙的名字,是六一年的老片子了。 有什麼異常嗎?我仔細看著X光片的內容,逐漸發覺有些不對。渚煙的肋骨數量是否少了些?我沒學過醫,但伸手在自己身上一摸,是整整十二對。渚煙只有十對?再往下一看,是一封醫學文件,說明渚煙在六二年三月時做了一次美容科手術,取掉了兩對。上面有她本人的簽名,說明是為了跳舞穿高腰衣而專門手術去除的。沒錯,是有人這樣做過,這樣做了後中空裝可以穿得很高,但我總覺得此事違背倫常,不是很喜歡。 然而,這封信上的資料明確地證明了渚煙早在做這次手術之前已經少了一對肋骨。那麼,這次手術和相應的文件都是打的補丁。我心中疑雲頓起:渚先生的來歷我到現在也不甚明瞭,可以確定的是他多半與天界有關。可是我在那次天界之行中取得過一些醫學資料,得知在身體的物理結構上,天界的普通人種與人間完全無異。只有神將級的人腦部有一處異常發達,與常人稍有區別,但絕不至於在肋骨數量上有這種差異。那麼……假定渚先生甚至不是天界之人的話…… 資料還是太少,無法取得進一步的可靠推論。我只得放棄了繼續猜想下去的想法,只是有些奇怪:是誰有那麼大能耐取得了渚煙的原始資料,又寄給我?這個人是什麼意思?如果是劉誠或虹至楓,他們應該會直接來找我或留下聯繫方式,不至於這樣躲躲藏藏。想了一會沒有結論,又上了一會網便睡了。 我之所以能回主星作報告,同時享受一次可能的耍賴皮不回三星的機會,是因為前幾次戰場上的卓越表現引起了諸位大佬們的興趣。大佬們興致一起,便會不顧及別人感受提出一些過分的要求。這次的要求就是要我穿著ghost服作報告,展現三星軍人風采。我覺得穿嶄新的三星軍制服遠遠要比神秘兮兮的ghost制服好,可這種抗議根本無法提交上去。第二天一早,我穿好了ghost制服,由楊嵐接到了陽泉國際會議中心。她級別不夠,送我到門口就不能再進去了。我方才接受了武器檢查進門,一個中校走過來說:「黃而中校,請你到江蘇廳去一下。」 很明顯又是渚先生找我麻煩,我做好了對罵的心理準備走到江蘇廳去。走到門口,我為了突出個人特色,專門把ghost眼鏡戴上,自己的眼睛就好像兩支馬槍,人人見了都露出厭惡之色。這正是我要的效果,我旁若無人地走到最裡面的首長休息室,渚先生果然在那裡等我。我覺得只要向大會一揭露他少兩對肋骨,他必然立即整歇,因此一點都不怕他,就那麼大剌剌地坐在了他的對面。 距上一次見面不過一年多時間,渚先生卻顯得蒼老了許多,居然鬢邊露出了不少白髮。據說南京GDI中寧滬兩派鬥得你死我活,估計他是給折騰得夠嗆。他見了我,咳嗽一聲道:「黃而,你在那邊的作為很引人注目,不枉許多人很早就看好你。」 「哦,會議就要開始了,直奔主題好嗎?」我邊說邊悄悄用眼球操作器打開了透視選項觀察他。 「呵,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素質和經歷的小伙子,如果走我們老人當年一般走過的彎路實在可惜,所以想勸告你兩句。瀟灑人生是一回事,如你這那般毫無長遠考慮和節制地拋出和拋棄感情是要遭報應的。像阿煙那樣癡心的女孩不多,我希望你慎重考慮。」 「我是為了保護她,甚至你,才與她斷絕往來的。事隔多年,你這樣反覆也讓我很困擾啊。」我邊應付他,一邊暗自調好了透視圖像數渚先生的肋骨。一數之下,不由小吃一驚——事情與我想像得不一樣,他是和常人完全一樣的。難道渚煙只是變異而已?怎麼樣的變異會變成那樣? 渚先生的話把我從小小出神中扯了回來:「你們的事沒有完,遠沒有結束。我看得出來,你對阿煙是有很特殊的情意,起碼抱有很深的歉意。」 「是嗎?」我乾笑了兩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卻屢屢有人說已經把我一眼就看穿了心肝脾肺腎。此時鈴聲響起,該進場了。渚先生顫巍巍地想站起來,卻好像有些有心無力。他當年是何等的猛將兄啊。不說吼我的典故,光我看他在四川搞天界防禦工作的那種事跡都簡直汗顏無地。從我第一次見他到現在,也就是六年不到的時間,就在一年之前,他也沒有顯得這樣蒼老。搞天界工作秘密警察出身的人都會如此下場嗎?我不由產生些同情心,問:「身體不好?」他勉強抬起頭笑了笑,說:「幫我喊一下警衛員好不好?」 當我攙扶著渚先生進場時,嘈雜的會場裡南京GDI這一側竟在十秒鐘內鴉雀無聲。受他們影響,其他單位的各區也開始全神貫注看著傳說中相當不合的我倆,噪音迅速低落下去,充分達到了鎮陽泉的目的。我很自豪地坐回座位時,ferrari問: 「你向他提親嗎?那麼親熱。」 原來去攙扶一個老男人也會讓女人吃醋。我懶得解釋,露出迷人的笑容對周圍偷窺我的女官員們致意,她們立即全都別開了頭。Ferrari見我如此肆無忌憚,不由悠悠地長歎了一息。 特別戰情研究會議準時召開。三星在GDI內從來是小輩中的小輩,我得先聽許多別人的報告才輪到發言。最先通報的是幻界戰況,羅列了一大堆數據說明整軍備戰情況的豐碩成果,伽南草寇只需我軍探照燈一指便會立即彈指間灰飛煙滅云云。GDI幻界軍準備發動一次海陸軍聯合作戰,將伽南軍引至某一個穩定島上發動決戰。只待大會決議批准此戰略,便可立即著手實施。幻界軍派來的說客搞不好大學裡就是演講社的,吹得天花亂墜、口抹橫飛。最後還來深情展望一回:「試看兩個月後的今天,幻界便是我人間的掌中之物。迷幻之地將遍佈我軍軍旗。以雙界之力對付天界,天界豈有不滅乎?」 這個人吹得太厲害,弄得我都不想過會輪到自己發言時再多作廢話了。瞧瞧各位大佬們熱切談論的情景,便知道他們已經早就全都集體中毒,這個人不過更加煽動了他們的老將雄心而已。 這個吹鼓專家的一席發言足足用了一個半小時,聽得我熱血沸騰卻又不以為然,看著周圍被他煽動的眾人直感到人類情緒的可笑。接下來的發言者是GDI全球聯合會裝備總局的副局長,他的發言內容是《六七年度GDI財政預算案報告》。 靠,我還沒發言,他已經做好了報告要發出了。太空總署和三星系統還有望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多的好處嗎?也就是說,上面根本就沒把我們的戰鬥和勝利當成回什麼事。沒有實力的人固然可悲和處處受到欺凌,太空總署和三星系統這種被長期忽視的戍邊者也只能接受同樣的命運。我心裡一煩,簡直想跳起來就走。Ferrari把我叫住了,說:「你要就這麼走了,惹惱了那些人,恐怕還得扣。」我想想他們那些可憐的經費實在是再也剋扣不起,只得忍住了繼續聽。 如我所料,本年度的財政預算在上年度的大幅上漲後又超了17%。三星系統的經費總數沒有變,在整個財政盤子擴大的情況下,所佔份額便從上年度的5.85%下降到了5%。我無端的感覺非常氣憤。 接下來是宣傳局等發了幾個關於發動群眾、宣傳GDI先進事跡對GDI形象工程貢獻等等的報告,聽得在座眾人都打瞌睡。好在此時已經到了午間,吃飯萬萬耽誤不得,他們就無法多把廢話拖延一分鐘。開了一上午會,我只對這些犯嫌的人的發言次序和時間安排比較滿意。 休會之後,我們在北京廳吃一頓所謂的工作餐。老實說,我參加過的盛大宴會也不少了,可是見到這種操辦法,也不由得目瞪口呆。我們這一桌就六個人,一上來的第一道菜就是五隻並頭擺成舞蹈狀的北京烤鴨!接著上的酒也是最貴的那種,而且一來就是一人一瓶!這個樣子下午還開什麼會啊?!不一會,名菜如流水般端了上來。不一會,我們一桌上了八個大菜、十個拼盤。我看只要在座諸君不是飯桶,這些菜能帶回去跟家人吃一周的。 我有些食不下嚥,只是勉強吃了些便吃不下了,以下午要做報告為名推了喝酒,告辭到一邊坐著休息。忽然有人坐到我身邊,親切地問候:「怎麼,有什麼麻煩嗎,或是菜色不合口味?」 我一轉頭,見是陳田夫。大概是我眼中露出了「關你屁事」的神色,他補充介紹道:「這些菜式是我佈置的,所以問問。」 「不,很好。」我正伸手去摸煙,他遞來一根。我點上吸了一口,歎道:「我在雷隆多時與基層官兵打交道比較多,那裡的環境真是太差了,一兩句形容不出來,形容出來了你們在這裡的也難以想像。我覺得在這裡大吃大喝,很對不起在前方的兄弟們。」 「是這樣嗎?」陳田夫微一沉吟,問:「你們軍官呢?」 「你妹一級的還好,有小灶供應。尉官以下的和士兵一起吃大灶,都很惱火的。」我猛吸了一口煙,轉臉對鄭重地他說:「想辦法把她調回來吧,那裡不是她能呆的。」 陳田夫苦笑一聲道:「辦法是想了,能想的都想了。家父的事現在都沒完,能出的力實在有限。好容易有了機會,她卻讓給了你。」 我們都沉默了。過了一會,我開口道:「她要我向你和你父母問好,有機會我上門拜訪吧。」陳田夫點了點頭,問:「你想回去嗎?」我搖頭道:「不想,可又有些矛盾。今天的感受不好,我覺得自己已經不習慣留在這裡。」 陳田夫看了看四周,見四周無人,露出了無奈的苦笑:「這也並非我的本意,但從今年初開始,所有會議、接待標準都直線提高了……」 「我知道,這是整一個社會的慣性,個人基本是無力在內部做什麼改變的。你能夠覺得這樣不合適已經很不錯了。」我迅速打斷了他的話。 「大家都認為幻界戰爭會在短期內取得巨大的收益,家父在被審查過程裡就遇到持有這種狂熱思想的人訊問,搞得哭笑不得。他們認為那裡只手可摧,而家父犯下了可笑的錯誤,沒能奪取那塊文化、武力都遠次於我們的富饒之地。唉,沒的說。」 「果然還沉醉在淘金時代的狂熱中嗎?」 「是的,我受家父的影響,持有謹慎的樂觀。但幾乎所有人都那麼認為,所有內部文章上都講述著一個觀點:令我們紙醉金迷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了。你……認為呢?」 「他們將無所作為。」我按滅了煙頭,很有把握地說:「他們已經在第一次戰役中壯大起來了,絕非內鬥不已、盲目樂觀的我方可征服。然而我擔心的不在於此,幻界的失敗無傷大雅,但三星絕不容再有失。」 「看來你很在意那邊的事,那麼就期待你下午的發言了。」陳田夫環視了一圈周圍胡吃海喝的人:「似乎應該節儉一下……不管你的預言是否正確,現在實在太奢侈了,是在提前花佔領伽南後的戰利品。」 我們倆就像完全不記得相互之間的許多不堪入目的往事一般拉著家常。突然ferrari走了過來,似乎很無意地笑著招呼了陳田夫一句,問:「喲,你們倆說什麼呢?」 「黃而在向我說我妹的事。」陳田夫一臉親切地說:「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我正代表父母邀請他抽時間來北京一聚。」 Ferrari回過頭來,眼睛直盯在我臉上。可我什麼都不想辨白,只是默不作聲。她也許不會被陳奸臣的話蒙住,但多半是被我的沉默是金態度所困惑了。她的眼中明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淡淡地說:「是嗎?那就恭喜你多了一個有本事的妹夫了。」 Ferrari也無法理解我,我想自己是無可理喻的。 下午的會議因為很多人喝過了量需要休息,開始得比較晚。我上台作報告時,看到底下到處是東倒西歪的、磕瓜子吹牛打毛線的……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攤開演講稿正在籌備,耳邊吵得太厲害,實在靜不下心來。心一橫,合上稿子,把話筒一關,運足了內氣大喝道:「肅靜!」 我可沒練過獅子吼,但從現場效果來看,天下武學殊途同歸是沒錯的,何況我還會些精神控制。這一吼之下,會場立即鴉雀無聲,許多睡得鼾聲大起的都跳了起來瞪著血紅的眼睛東張西望。我把演示全息CD放入演示器,回身講了起來:「據太空總署三星分局情報部門研究,外來入侵敵軍種族名為費裡亞,為帝制國家。目前資料不甚全面,現在報告一下對其語言研究及通訊監聽的情況。目前我們的敵人是費裡亞的一個遠方大將,因採礦與我方接觸後,主動發動了進攻……」 我把洋子的研究報告念了一回,下面那些才被我鎮了一把的傢伙又露出了不耐煩之色,不少人還打起哈欠和酒嗝來。洋子的報告本來就只是個語言和情報分析方面的報告,缺乏熱點……也就是抓住觀眾的內容,總體比較平淡。我念到末尾,下面已經有人遞條子上來: 「麻煩快一點,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仗不用說那麼詳細。」 這簡直是不給面子,讓我的心中「騰」地跳起了好大一團火。我按住怒氣念完洋子的報告,然後在全息屏上打開龍骨兵的三維圖形。這圖是按原始大小製作的,顯得殺氣騰騰,台下頓時傳來一片「嗡」的驚呼聲。我朗聲道:「各位,對於外太空的入侵威脅,我想自己比在座的每一位都有更深的感受。你們的腦子裡只想著佔領伽南後的富裕生活,但有沒有人想過費裡亞闖入主星後的情況?有——還是沒有?!」 下面回復我的是一片亂葬崗般地沉寂。我走到展示台的龍骨兵全息模型前,指著它說:「這是1:1的實例。大家可以看到它的外形是多麼驚人。它爆發力相當強,雙鐮全力出擊時,一般的防彈衣完全不能抵擋,必須加裝沉重的裝甲板才能防止一擊秒殺的情況。一般的輕型裝甲車也難以抵擋其連續攻擊。不考慮陣形和掩護因素,它與MK-3的一對一對決中,甚至能夠以一打三。這些都是我們雷隆多情報局聯同專家組做過專項測試和實戰分析的。」 台下出現了今天會議以來第一次超過三分鐘的靜寂無聲。 我開始慢慢演示其他的模型,一邊繼續講述著:「各位,這只是敵人最原始,也是數量最多的兵種。到目前為止,他們與我們的情況很相似:空戰兵力不足,靠陸戰兵力彌補。陸戰部隊中,其他的兵種,我基本都親自見過,有蝴蝶形防空兵、運載飛船、金甲蟲戰車等。空軍有大型戰鬥機和隱形指揮艦等。它們的共同特點是自身裝甲非常厚,而且具備我們一直沒有取得進展的能量盾裝甲學。我們目前的研究成果只是使用高能量場減少衝擊……」 下面有人迅速遞了個條子上來:「不要亂說,能量盾裝甲學正在研究中,還沒有發表。你不能隨意對我們的研究提出沒有根據的指責。亂說話是要負責任地!」 「我來回復一下這個條子。」我念了一下條子上的內容,回擊道:「雖然沒有正式發表,但在戰火面前,我無意與你們扯這些知識產權保護的陳辭濫調。明跟你們說了吧,我一直在黑貓論壇佔據一定的位置……」(台下又出現一陣騷動)「……昨天回來後,我還特地再次覆核了你們的資料。你們的研究在這一年中毫無寸進,對我軍未來五年內的裝備都不會有直接的貢獻。好,不說那麼多了,我來說說費裡亞人與生俱來的能量盾裝甲學。他們能夠在能量盾沒有消耗光之前做到自身毫髮無傷,這就是他們敢於頻頻動用十幾人、百來人的小分隊對我方重兵把守區域突擊的原因。因為在近距離突擊戰中他們根本對我們無所畏懼。」 還好,我的表演(哦,是演講)好像比較有特色,台下接二連三地遞了條子上來。我拿著一個就開念:「情直接講消滅這些蟲子的有效方法。」念完這條子,我挑了挑眉毛。正色道:「它們不是蟲子,而是具有高度文明的智慧生物。甚至……比我們目前的文明程度稍高。」 這一句話可炸了馬蜂窩,全場立即嘩然。立即又有條子遞了上來:「難道沒有有效反擊的辦法嗎?」 「請不要妄言反擊,我們目前的守衛兵力尚嫌不足。」我放出了收復阿爾法的數據:「它們在阿爾法的駐軍不多,不超過五百個龍骨兵和三十個金甲蟲戰車,大蝴蝶也很少。但我們損失了MK-3隊全部共一千六百架,步兵……」想起巴瑞特奧中將專門囑咐我一定要瞞報損失,便隨口道:「……一百六十人。損失相當重,但因為死的人少,機器多——機器沒有人權,所以沒引起足夠注意罷了。就現在看來,裝備了隱形技術的幽靈戰鬥機在防禦時、小規模戰鬥中尚有可為,但不可能作為主力。三星艦隊的現役艦艇,強戰列艦很少,巡洋艦嚴重短缺,主力是輕型的柳原級護衛艦。那種艦在真正的太空戰裡只應該作為輔助艦使用!」 台下的裝備總局的傢伙們摩拳擦掌地爭先給我寫條子,恨不能與我單挑。可我還是說了下去:「我是個軍事科技愛好者,因此相信自己掌握的軍事裝備知識是有一定基礎的。據我分析,在太空作戰中,我們應該立即裝備還在圖紙階段的Hentai級星空巨艦。這種艦的技術問題和配套設施研發都已解決,現在只是因為各方面勢力不合以及資金的問題停留在圖紙上。我對這種堡壘級的巨艦很有信心……」 這時,一個氣急敗壞的內籐財團的小開給我遞了個條子上來,我看了後才更正道:「對不起,剛才說快了,錯了個詞。這種巨艦是Hyundai級,不是Hentai,對不起。」一邊扭頭對那伙怒不可遏的內籐財團代表說:「誰叫你們莫名其妙用韓語作名稱的?反正這裡聽得懂日語的人不多,也沒什麼,沒什麼。」 可是此時台下已經笑成了一團,內籐財團的那些傢伙恨得幾乎想把我嚼了。我完全無視這種狀況,繼續了自己的演講:「這種H級巨艦的火力、防禦和遠程打擊能力都非常強,足以給現在的艦隊帶來脫胎換骨的軍力提升。據我分析,如果能夠保證達到五十艘以上的隨時出動數,應該能夠穩守三星門;如果裝備二百艘以上,也許能夠伺機反擊;有了一千艘,我們才可以往費裡亞的地方試探性進軍。」 我似乎天生有讓任何嚴肅場合大亂的本事,下面已經完全亂成了一鍋粥。接下來一個條子是裝備總局的:「請注意預算案,不要天方夜譚。」我念了條子,把演示材料都收拾到一邊,伸展開雙臂半伏在演講台上說: 「各位,我一向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因為我總說一些令人反感的話。以下的話僅代表我的個人觀點,有什麼問題我負責,與太空總署和三星分局無關。」 我故意停住了話,全場都寂靜了下來,好像都在等待著我說出驚天動地的話。我不負眾望地開炮了: 「請立即解散幻界局,全軍退出幻界,把能用的家當全裝備到三星和三星艦隊上。我們在幻界一個子也撈不到的,保衛家園遠遠比入侵別人的領土重要!」 會場沸騰了,達到了本日的激情交叉點。許多人怒氣沖沖地大喊大叫了起來,錘桌子砸板凳聲不絕於耳。主持人不住擦著汗請我下台道:「黃而中校,發言時間到了。」我大踏步下台去,雙目炯炯地左右橫掃。所經之處、目光掃及之處均迅速消聲。直到我坐了回去,會場才又恢復了大菜場的喧嘩,主持人磨破了嘴皮在上面勸眾人保持會場安靜,忙得不亦樂乎。 坐回座位上,突然發現ferrari用一種很曖昧的眼光看著我,便問:「what?」 ferrari說:「雖然搞得一團糟,但確實很有氣勢哦。」 「算了吧,你明天就結婚了,別再與我橫生枝節。」我把頭偏到一邊。 「雖然給我的觀察時間不多,可我還是覺得你不錯。雖然不像以前那樣使我覺得信任,或者說,可以測度。」ferrari盯著我說:「我覺得努力去習慣現在的你也蠻有趣的。」 「謝謝,嫁人後就不必多費這方面的心了。」我淡淡地回答。 第六卷 徘徊 第三章 大黃的婚禮 (更新時間:2004-10-17 1:27:00 本章字數:5387) 我在特別戰情會上開了一炮後,會議一直開得不太穩當,台下的噓聲一直比台上的聲音還高。會議就在喧鬧中草草收場了。這時已經下午五點了,會議又招待參加者吃頓「工作餐」。我這時已經非常出名了,除了許多想借咀嚼我開吃人之戒的憤青憤老甚至憤小P孩之外,還有許多不懷好意的單方面含情脈脈的女官眼神往我身上發動刷新率頗高的視覺騷擾。如果留下來參加,必然熱鬧無比,被殺翻在酒席上也是肯定了的。不過郭光給我安排的日程表非常緊湊,可沒那麼多時間搞這些勾當。我得追星逐月地回家過夜,然後開始用兩天時間給家鄉附近的弟兄家人送平安口信或帶去慰問品,忙得很呢。 我飯都來不及吃,緊趕慢趕地搭上了陽泉飛往成都的晚班飛機。走得過於匆忙,在飛機上才開始整理明後兩天要去的人家的名單和地址,直到降落才搞出個頭緒來。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步出機場,我父母卻沒有按約定來接我。這下壞了,我摸摸身上,小淫賊什麼都給我安排好了,就是沒給我錢,難道要我走一百三十公里回家不成? 正在東張西望時,一輛火紅的S735從遠處疾馳而來。我看著那個紅點由遠而近,心臟突然猛烈而不受自己控制地亂跳了起來。不到五秒鐘,這輛名車在我面前猛地一個側轉剎住,離我身體只有一支煙的距離。我對這種危險而誇張的停車方式早已習以為常,但是——我已經跑得夠快了,為什麼ferrari和她的車會比我早到成都呢? ferrari看透了我的疑惑,趴在方向盤上扭頭對我說:「我坐軍用專機過來的,比你早到十二分鐘。」 我的心跳得愈發不受控制,強忍著情緒波動,伸手撐在車頂上俯下身問:「不結婚了?」 「計劃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她含著笑說:「我特地跑過來嫁給你。」 我似乎哭泣了?沒有。我的眼淚從眼睛的背後流出,在體內奔流之下,一直衝向胸口,在心臟周圍聚集成了一個奇跡之海,洶湧澎湃的海浪不斷衝擊著我封鎖內心的最後一道閘門。我閉了閉眼,忍耐住把她從車裡拖出來狠狠摟在懷中的渴望,強逼著自己從嘴裡說出了很煞風景的話: 「現在已經與以前不同了。」 「不同就不同。」ferrari明快地回答:「世界和你我都在改變。」 「確實已經不同了,你不要打哈哈,我是認真的!」我衝她大吼了起來:「我在那邊的生活很糜爛,沒有道德約束,不受法律震懾。開黑店、搞走私、拉幫結伙搞黑社會……」 「這些地面上的許多官員做得比你還要過分。」ferrari打斷了我的話:「你雖然那麼做了,但你的道德觀念還認為那些是錯的……你覺得矛盾是嗎?」 她很能窺視人的內心,這種能力甚至超過不動用精神探測的我。心思被她猜到,我迅速止住了那方面的話題,轉而說更殘酷的話:「私生活的問題呢?我不相信你會一點都不在意這個。你我在一起只有三天,可我與陳琪足足過了兩個多月!她實在太熱情了,你根本想像不到。我們什麼花樣都玩,什麼地方都試過……」 我說得越來越放肆,可自己的心上卻如放置了一支末端繫在我嘴唇上的鋸子,越說越是心痛如絞。瞥眼在反光鏡上一看,自己的臉色鐵青得嚇人,我是在為了什麼如此折磨自己和自己深愛的人?漸漸的,我已經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嘴機械地運動著,不斷吐出刺傷ferrari,同時深深刺傷我自己的話。Ferrari靜靜地聽著,臉色變得很凝重,但是卻沒有發怒或是受傷的表現。過了好久,我終於說完了,她就那麼靜靜地把我盯著,一句話也不說。 我心裡很慌。說了那麼多非常過分的話,就是為了刺激她,使她離開自己。但是又非常害怕她就此離去,使得我倆之間再無挽回餘地。我與寒寒就是在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事件中一點一點走遠,最後甚至在自己的強力意願下不再復合的,與她也會重複這樣的事嗎?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了,怎麼現在會這樣?!這還是在三星上意氣飛揚、目空一切的我嗎? 我正在心慌意亂時,ferrari抬起了眼睛,柔聲道:「說這些,自己也很不好過吧。」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嗯」了一聲。 「你是個不愛追尋別人過去的人,我的過去你就從來沒有問過。」ferrari說:「雖然你不願意主動追尋別人的過去,但卻非常在意自己的作為。那些都是另一個你在另一個世界的作為,你不用耿耿於懷。我只願知道,現在的你是否願意和我在一起?」 答案是肯定的,我激盪而恐懼的心漸漸平靜,點了點頭。Ferrari衝我微笑了一下,說:「老公,現在該幹些什麼?」 我彎下腰打開車門,把她從車裡抱了出來,緊緊摟在懷中。過了好一回,實在太過激動,又將她舉起來旋了三圈。Ferrari沒想到我這麼瘋,見周圍已有人圍觀,不住小聲催我放她下來。我這時才不管那麼多,只顧著繼續抱著她飛旋。她見我不放,輕呼道:「快快快,治安隊來了!」 這招很有效,才不久之前給治安隊抓了一次,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一聽就發抖。可放下她轉身一看,卻是我父母在那裡非常慈祥地笑。 倆老的這大晚上的發了瘋,說我們倆千辛萬苦到了一起,時間珍貴,把我們丟在車後座甜蜜蜜。我爸親自駕駛S735,我媽坐前排!大概因為現在和ferrari是一家人了,不怕碰壞了漆陪修車費。我是挺擔心二十年前開慣了野戰吉普的我爸能否把這種超人氣跑車順利開回家啦,不過看來他倒是信心十足。 他們這麼安排也好,我和ferrari手牽手地坐在後排,當真感到了世間最最甜蜜的感覺。眼看我爸七拐八饒地把車開到了路口檢查站處,前面有些路政檢查的,我怕他們找我爸執照過期二十年的麻煩,心中微微有些不安。Ferrari捏了捏我的手,輕聲道:「不要擔心。到了現在,耽誤片刻也沒什麼。一切都在按規劃進行,我們……」我心裡不由激動,接過話說:「會永遠在一起。」她點點頭,突然紅暈上臉,靠在了我肩膀上。讓我爸媽看得讚歎不已。 還好,那些檢查的只是看著我爸這樣一個糟老頭子開如此名車,發了一陣希奇感歎。我把證件遞給他們看了後,輕輕鬆鬆便放了我們的行。可惜老頭子已經老了,完全喪失了豪氣。開著S735竟然@40km/h的速度,簡直讓人感覺是對這種名車的侮辱。我抗議了兩回,他都以平平安安送我們回家好安全結婚為由拒絕我掌舵的要求,這一回足開到將近二十三點才回到家。都累得要死,話都來不及多說我們便都抓緊時間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到街道辦事處去辦了結婚註冊手續。幸而ferrari把手續文件帶得齊備,一點沒遇到麻煩便通過了。辦完了手續,我們都像心口大石落地,方才開始有說有笑,談起請客的問題。按說以我們的身份,正式操辦起來起碼是個百十桌的規模,而且最低限度要到成都的天府酒店辦。可我現在畢竟還是出差中的三星軍官身份,十天裡要抓緊把一些必須辦的事辦了,等最後賴皮留了下來再說其他的吧。Ferrari很贊同我的意見,說先緊後松是應該的,便沒有談立即操辦的事,只是就地給趙船山打了個電話。趙船王在電話那頭鬧翻了天,責怪我回到主星不先去見他,後來又說以後時間還多,也不爭這一時云云。她家裡對我還是一向比較滿意的,這一點我心裡比較有底。時間緊張,就只是中午打了幾個電話召喚了些高中同學到家吃個便飯,宣佈黃二結婚的消息。飯畢便帶著他們的驚呼,開著老婆的名車上北下南地走訪同鄉家屬去了。 這些事情還真是麻煩。人太多,光是我家附近三十公里、可以當天下午跑得過來的就有二百多戶。就算光速移動,而且每戶只敷衍了事地慰問五分鐘,也得要接近二十個小時。還好此時我已經有了一定的面子,事先已由郭光聯繫、我爸出面安排了當地武裝部的把要訪問的軍人家屬分片區聚集起來搞集體慰問,一下午跑了十多個小型慰問會也就了了。這麼一跑,我才發現本人的知名度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好像住家方圓五十公里內沒人不知道我,認得出我面貌的都有不少,這自然與我被從各種角度大力宣傳過有關係。 那些家長的慇勤表現真是令我汗顏無地。他們知道兒女歸我罩,簡直恨不能把家裡的每一分稍微值錢上眼的東西都拿來進貢給我。好些東西,大概連個村長也不會希罕的,但他們只是希望能給自己的兒女帶來些好處,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可我已經決定不回去了,雖然費盡口舌拒絕了眾人對GDI高級軍官的群體性腐蝕陰謀,但心裡不免有了點拿了別人好處卻又沒給辦事的愧疚感。愧就愧,還是老婆比較重要些——話雖如此,我也未囂張和不講人情到在充滿期待的眾位家屬面前說出這些話來。我就算不在這裡混了,也得為我爸我媽留點後路,不能讓他們整天冒房子給人丟燃燒彈的危險。 兩天的時間非常緊張,在ferrari的幫助下,方才勉勉強強地把慰問撫恤工作搞完。下一步的安排是到南京。南國院要搞六十週年校慶,給我授個了榮譽校友。雖然我當年幹得南國院屁滾尿流,後來連續兩年進來的新生都要連帶著一起寫檢討,但他們似乎並不計較這個,而更看重我這個南國院出身的人的實際表現。老頭子對我說:做人不能太忘本。也就是說,一般性的忘本是可以的,但在這種人家都把轎子抬到家門口來的情況下,就不能忘了,所以我必須得去。在回家之前,我緊緊湊湊地看了小淫賊搞的日程表,不明白為什麼要那麼浪費時間地坐船搖到南京。現在終於明白了,都是他們的安排,是要我和ferrari作一次新婚旅行。 沿江而下,風景相當不錯。大時代雖然給大地帶來了全面毀滅,然而在長江這條生命之河的滋潤下,兩岸的風景讓人充分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無窮的生命力和恢復力。我與ferrari時常坐在甲板上看風景,身後不住有孩子追逐嬉鬧的聲音。這種情景如此平常溫馨,即使時間推前數百上千年,除了腳下的船會因科技程度存在不同外,也都應該是如此情景吧。我趴在欄杆上,吹著江風,忽然想到了陳琪。如果是她在這裡,一定會拉著我學那些小孩一樣滿船追著玩。她確實是活潑好動的,這一點我很欣賞。然而欣賞歸欣賞,我還是沒有選擇她。與ferrari在一起,我必須安靜一些。 忽然,ferrari的目光從雜誌裡抬了起來,瞄向了我:「你很悠閒啊,第一目標是什麼?」 「以前是打到渚大魔王,出一口惡氣。可……我覺得他現在也蠻可憐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說:「現在有了你,那些追求好像都不重要了。三星自然會有更厲害的人去操心,我還要什麼?什麼都不要了,守在家裡陪老婆吧。」 「別說那麼沒志氣的話,你又不是那樣的人。」ferrari給我逗得輕笑了起來,忽然好像很無意地問:「可是我怎麼總看著你的眼睛裡有不滿足的神色呢?」 「什麼不滿足?你不滿足的話我們現在就回艙去……」我擺出一臉淫樣對著她笑。Ferrari邊笑邊擺手:「你少來,郭光這麼笑還有點意思,你這樣很猥瑣。唉,你別打岔,我是說真的。」 「我們新婚,說這些幹嘛?」我伸展了一回身子,轉過身說:「你實在太閒的話,我們真的回艙去。這裡人太多,沒艙裡好玩。」 「你又想幹什麼?」她的臉一下子紅了。 兩天三夜的蜜月旅行,簡直就是神仙日子,可惜時間短了點。看到中山碼頭時,我便跟ferrari約定把事情完結之後乾脆從陽泉坐船慢慢搖到北美去玩一趟。可惜她一眼看出我的真實意圖,只是更加隱蔽地狠狠揪了我幾把。 此時南京盛夏未過,江水高漲。原本六公里左右的江面,現在看來浩瀚無涯,如同海洋一般。碼頭的位置原比停船處高不少,下船時應該是往上走。可此時因為江水漲了十米以上,反而得從船上往下行向碼頭了。Ferrari畢竟是海邊長大的,對這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我這個老南京還有些戰戰兢兢。好容易到了岸邊,忽然想到六年前的此時,我也是如此膽戰心驚地下得船來,背負著一身疲倦和徹底偽裝自己的決心。如今,我一身輕鬆,又有嬌妻陪伴,不由感覺人生如夢。 郭光也應邀來參加南國院校慶了,已在碼頭外等候。他嬉皮笑臉地對我倆打了個招呼,說:「我們快點去,今天那裡美女如雲。」 「我們可要告嵐丫頭啊。」我和ferrari異口同聲地說。 小淫賊立即軟了,求饒了一氣,跑去把車開了過來。走在路上,他隨口說著:「譚康忙得很,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我找了他幾回都沒見著,這次校慶他也不會參加了。對了,渚乃群住院了,這次派了他女兒來做代表。」 渚煙又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不由感到了一絲緊張和煩躁。並不是討厭她,而是她的生活軌跡與我完全不一致,一旦相交,必然把我這邊的規律生活搞得一團糟,說起來我有點怕她。回頭看看ferrari的臉色有點難看,邊安慰道:「沒什麼的,我們不去招惹她就是。」ferrari努力笑了一下,說:「沒關係,她能鬧出些什麼來?以往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我們的生活已經上了軌道。」 儘管她這麼說,我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這種心情讓我頗為不爽,似乎一回到地球的引力圈,受到ferrari的光輝籠罩後,我慢慢地又開始往港灣裡駛回,又開始變成原來那種謹小慎微的怕事者了?雖然這也許是平靜、安穩生活所必須的品德,但我個人並不喜歡這樣。在三星上,即使面對窮凶極惡的敵人,我也毫無畏懼,抄起斧頭就可以衝入敵陣胡亂砍殺;可是在這裡,只是這樣兩個女人,便令我擔驚受怕、七上八下……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許多話無從說起。 「嗨,你們倆怎麼了?見個熟人罷了,至於都擺那樣的醜臉嗎?」郭光在前排叫了起來。 第六卷 徘徊 第四章 風雨之前章 (更新時間:2004-10-24 11:23:00 本章字數:5165) 我們一行來到南國院,南國院的校慶正準備得緊鑼密鼓,熱鬧非凡。譚康果然沒來,我、ferrari與郭光便三人行,在典禮開始之前隨意走了一回。不料ferrari的輕易吸引來了大批圍觀者,又加上我最近比較出名,學弟們飛快地認出了我和郭光這個傳說中的爆頭專家。風光了好一回,才在典禮開始聲中擺脫開纏繞,來到貴賓校友席上。 在對面的「外賓」席上,很輕易地找到了渚煙。她比上次見面時憔悴了少許,更有了種死亡般頹廢的嫵媚。郭光一看見她,便湊耳過來給我開小會道:「我敢斷定,這小妞已經給人蹂躪多次了。」我怕ferrari聽到我們說這些不高興,翻起白眼、馬起臉道:「關你屁事,咱們當年都也算意氣相投了,少說這些怪話。」 小淫賊給我教訓了也不以為意,嘻嘻哈哈地看別的美女去了。渚煙很快也發現了我們,眼神一亮,輕輕朝這邊招呼了一下。我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等上面領導的講話結束,開始會演時,跟ferrari說了一聲,然後走過去打招呼。之所以我採取主動,大概是害怕她主動過來的話,話不投機會在ferrari面前說出什麼令人不愉快的話吧?俺的新婚蜜月旅行可不想整成這樣。 遺憾的是,我發現自己的本事真的退化了。我自打回到主星以來,在三星上的那種飛揚跋扈迅速消退,在與ferrari相約終身後,更是飛快地變回原來那樣謹小慎微的人。這並非我的本意,絕非當年在南京中山碼頭時的自我立誓,而應該是一種不自覺的生存反應。這種退化就使得我在女人面前再胡扯不起來,許多自己不想附和的話都附和了,許多不想答應的事都答應了。沒要到十分鐘,我已經答應與渚煙一起吃飯了。她詭計得逞,不由嘻嘻笑了起來,突然下巴朝ferrari那邊一點,問我那邊有沒有問題。 我真是窩囊,自己都感到窩囊萬分,口不對心地勉強硬挺道:「她很懂事。」 這些硬挺的話說口後,我的南國院之行就成為了四人行。本來我、ferrari、郭光和楊嵐也經常四人行動,頗為相得。但是那時我們剛好分為兩對,到哪裡、幹什麼都很愉快。現在的這種四人行搭配就太糟糕了。 在詭異的不祥氣息中,我們轉到了當年我住的四號樓前。渚煙探頭探腦地看了一遍,說:「簡直沒怎麼變嘛,我們上去看看吧。」 我們住的六樓還沒人住,連看樓的老頭都沒變,只是認不得我們了,不肯放我們上去。不過小淫賊有的是辦法,他給老頭送了一包煙,便立即喚醒了老頭沉睡的記憶,帶我們上去開了門給參觀。 可惜小淫賊的喚魂術太強,讓老頭把一些不該想起的事也想了起來。他不但認出了我,還把渚煙以及當時我們在這裡鬼混的事全都想了起來,辟里啪啦地不住往外捅。這些我從來沒對小淫賊之外的第二人說過,包括ferrari,直讓我聽得面色煞白,誰知老頭的記憶之門一旦打開,簡直不可收拾,他隨即向我追索當年我借他沒還的那個炒菜鍋。我實在實在想不起來了,見他翻來覆去地說那些陳年舊事,只怕ferrari當場向我提出離婚,便忍痛又破費了一包高級駱駝煙封他的嘴,美其名曰「為了忘卻的紀念」。 好容易將老頭遣送下樓,我和小淫賊都是一頭冷汗。我伸了伸懶腰,仰天躺到現在也不知是誰睡的床上,感歎道:「這裡住了兩年呢,忘不了的回憶。」 郭光一臉得意地說:「我在這兒住了四年呢,到處牆上都有我的生花妙筆。」 我喃喃道:「幸好牆刷過了,不然怎麼好帶她們進來。」 對話很平凡而乏味,氣氛卻越來越凝重。Ferrari從進來之後就沒怎麼說過話,這是當然的。即使沒有聽到老頭揭露的那些東西,她也會知道,在這幢樓裡,只有她一個人是外人、過客,而我們三個都是參與者。無論她與我多麼親密,哪怕已經結為夫妻,在這裡也只是與那段生活經歷毫不相干的外人。更何況聽到老頭說那些,她心裡會怎麼想呢?想到這裡,我決心拿出些氣概來,突然開口對渚煙說: 「這個事應該告訴你,我們已經結婚了。」 渚煙突然爆笑了起來,指著一左一右躺著的我和小淫賊,捂著肚子大笑道:「你們……你們兩個?哈哈,笑死我了,你們倆……」 「別笑了,我說正經的。」我攬住了ferrari的腰,正色對她說:「我和她。」 渚煙還在笑,可是笑容已經很勉強,笑聲也漸漸小了下去。她保持著那樣一種似笑非笑、懷疑和驚訝並存的表情問:「不是騙我吧?」 我和郭光都搖了搖頭,身後的ferrari微微點了點頭。一件喜事就在這樣一種詭異而尷尬的氣氛中向她宣佈了。渚煙的開心笑容凍結在了臉上,大約過了有十秒鐘,她突然精神再次振奮起來,大聲說:「好啊,黃而大哥哥結婚了,我這個做小妹的一定要招待。今晚七點吧,怎麼聯繫你們?」 我看了一下郭光,他又看了一下ferrari,然後回答道:「我們還有安排……有空就去找你吧。」 渚煙一眼就識破了我倆的奸計,用嘲笑的口吻說:「想逃嗎?」 實在麻煩,如果答應了她,還不知道會多多少麻煩。我只得說:「改個期怎麼樣?明天一早還要飛去北京。」 渚煙突然換了一種哀求的神色:「別這樣冷淡的對我,給個面子嘛,好不好?」 我真痛恨自己不能堅持己見拒絕她的要求!一邊痛恨著自己,一邊已經在點頭答應:「好吧,七點鐘到你家樓下等你。」 渚煙號稱有事,邊打手機邊消失了。她走得瀟灑,我這邊倒麻煩不少,眼看ferrari悶悶不樂的樣子,我也沒什麼好的招勸回她開心。而小淫賊受了渚煙刺激,卻在這時鬧著要ferrari給他解決拖了許久的配手機問題。她心情不愉快時答應事情反而更加爽快,要麼當場答應要麼立即拒絕。這回她便答應給我和小淫賊各買一個,於是我們就跑去花了一下午時間挑手機。Ferrari當領導久了,對於這個已經不甚新奇,可我和小淫賊簡直就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在手機一條街上轉得幾乎迷失方向。好容易買下來,已經睏倦不堪、雙腿欲折。在咖啡店裡稍微坐下休息了一會,便往渚煙家去,赴鴻門宴。 還好,渚煙不如陳琪習慣性遲到以資身份那麼惡劣,等了幾分鐘她便出來了。這次她卻是一身清爽打扮,似乎心情好得出奇,說:「來,帶你們去全南京最好的地方。」 有這種地方嗎?我立即看向郭光。他嘻嘻笑道:「四年的生活經歷告訴我,南京不過是個美女美食的荒漠而已。」我立即點頭稱是,說:「確實是『盛名之下,其實難負』,地道的繁華沙漠。」 我們攻擊南京也就罷了,可還把南京的妹妹一起攻擊了,看來小傷了渚煙的自尊。她皺眉譏刺說:「你們除了孝陵衛的小店,還去過哪兒?」 我想了想,說:「我呆的時間短,只去過一次建業飯店。還有次發了小財,請他們到虹橋酒樓吃了一回。」 郭光就牛氣得多了:「我最後實習時,玄武、江南、希爾頓、金陵、建業、南京,都是常客,幾乎天天轉著走的。又不要錢,真是爽呆呆的腐敗生活啊!」 渚煙聽完了我們的炫耀,終於不再板起臉,笑道:「說你們無知吧,去那些地方只不過求個所謂的檔次,有什麼好的?跟我走。」一邊帶著我們往院子裡走。我此時卻擔驚受怕起來,怕有埋伏,提心吊膽地叫小淫賊在前面開路的幹活。不料這傢伙以我馬首是瞻,見我神秘兮兮,他也神經兮兮了起來,幾乎不肯前行。突然ferrari笑了,說:「快走了,她是個識貨的。我也到過北京GDI高幹住宅區,那裡的VIP餐廳比王府井大酒店都好。」 「是嗎?」我和郭光面面相覷,有些不可置信。 「是陪陳田夫吃飯吧?」渚煙突然說:「他也請過我,這傢伙號稱吃遍中國美食,點菜的本事高得很。」 這倆女人簡直是在明爭暗鬥,我的頭已經開始發脹了。 來到南京GDI頂級高官住宅區的VIP餐廳裡,這餐廳的菜譜要拿到外面去肯定引起軒然大波,裡面有許多禁止捕食的珍稀動物。渚煙甚至說,如果我們能等,熊貓掌也能搞到一嘗。我們雖然饞嘴,但人品也不至於低劣到去跟大熊貓為難,隨意點了些菜便開始喝茶聊天。 不一會,我們便從大熊貓吹到我們上學時吃的手提式火鍋,說起來就是一陣猛笑。渚煙忽然問:「對了,你那日本女朋友呢?」我指指天,說:「還要十年呢。」渚煙驚叫一聲,說:「也好,她小氣了些,不太適合你。不像趙姐姐,心裡恨不得吃了我,臉上卻笑嘻嘻的。」聽了她這話,我不由扭頭回去看ferrari,郭光就直接發揮狗腿子的職責猛瞪她。她嘻嘻一笑,說:「開玩笑啦,瞪著我幹什麼?」 「你們說得那麼不錯,我有些想吃那個什麼『手提式火鍋』了,有沒有?」一直沒怎麼發話的ferrari突然說。 我們相互乾瞪眼,又看向渚煙。她哎喲了一聲,說:「糟糕,這裡好像沒有。」 我歎道:「早沒說起,不然中午在孝陵衛就可以吃了。這種老百姓的開心娛樂,大概你沒機會嘗試。」 ferrari疑問道:「為什麼?」 郭光立即回答:「你家太有錢。」 渚煙說:「而且你又是好學生對不對?不像我,一天除了玩就是四處找吃的,我爸爸總罵我是個草包。」 「說得跟個……小母雞似的。」我陰陽怪氣地說:「你爸就准你那樣混?不可思議。」 「他已經好幾年不管我了。」渚煙喃喃地說:「要能再早幾年多好。」 好在,這時酒菜已如流水般送了上來,封住了我們的悠悠之口。我們大吃大喝,不一會氣氛熱烈起來,便把菜都丟到一邊,頻頻對敬起來。小淫賊有一點不好,就是喝出狀態後敵友不分,見人就咬。渚煙微微煽動了他兩句就把他拉了過去,倆人瘋狂向ferrari猛灌。 不一會,ferrari就給灌倒得不行了,我被迫頂上去幫她喝。喝酒這種沒有硝煙的戰鬥,突擊非常見效,可惜這種效果發生在我們兩口子身上。給渚煙和郭光倆瘋子這樣一陣輪番突擊,我們倆都算挺能喝的也給灌得動彈不得了。我強瞪著眼睛,想看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惜眼皮止不住地往下落。只約略聽到郭光說: 「哎喲,下手太重,這麼大倆人怎麼挪動啊?」 渚煙:「我爸不在家,搬我家去。」 過了一會,我們終於給弄到了渚煙家。我似乎是給郭光拖上她家樓梯的,簡直敷衍了事。安置了我們,郭光還想賴著不走,給渚煙幾句話罵走了。這些事情雖然就發生在我身邊,可是因為一陣陣地發暈,根本搞不清這些是否發生過,或者只是我個人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半睡半醒之間,我忽然看到了渚煙走了過來,坐在我的身邊。她輕撫著我的頭髮,忽然輕聲說: 「我好想殺了她。」 我頓時渾身毛骨悚然,酒醒了一半。但是酒喝得太麻木了,身體根本動彈不得。渚煙繼續說著:「你還記得在成都時,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我言語不能,只得靜靜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她說: 「你就會知道那句話的含義,你會因此痛不欲生的。」 然後,她就像突然消失在了空氣中一般。我試圖清醒自己的頭腦,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一陣倦意襲來,止不住地又沉入了夢鄉。 醒來時,我一感到陽光刺眼,頓時猛地彈跳了起來。渾身大汗淋漓,生恐再也找不到ferrari。可是回頭一看,她正安靜地躺在我身邊,還沒有醒,頓時放下心來。那麼晚上渚煙對我說的這些是怎麼回事?我走到門邊一看,上面有郭光離開時順手做的機關。此人雖然行事放蕩,卻知道事情深淺,順手做了個從外面除非砸門、不然絕對打不開的機關。這個機關並沒有被破壞,也就是說,在小淫賊離開之後,絕對不可能有人進入過這件客房,對我說什麼話——那麼就奇怪了! 我用力搖了搖頭,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太累了造成的錯覺。身後的ferrari發出了初醒的聲音,睡眼惺忪地問:「怎麼了?」 「沒事,一切都很正常。」我按下心中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感,對她展開了騙子的微笑。 匆匆梳洗後,我們向渚煙告辭了。她表現得很若無其事,含著牙刷勸我們多留兩日,假打了好一會我們才告別成功。小淫賊早在高幹住宅區外守候,見我們出來,鬆了口氣。隨即號稱自己是通宵守候在此以防意外發生的——雖然我看他西裝革履精神飽滿,絕對是找了個好地方睡覺而非通宵守夜的模樣。Ferrari隨口誇了他兩句「乖」,許下了給他提工資的空頭支票,然後我們一行便往北京去。 天氣真是奇怪,從渚煙家出來時,天邊還有太陽。可是剛剛抵達機場,便下起了大雨,班機幾乎起飛不能。不知為何,ferrari顯得心事重重,而我也為昨晚那麼清晰地感受到渚煙的話而感到非常不安。我真的想知道,究竟什麼東西在我們之間作梗,使得我們會如此長時間地不再說話。雖然以前也曾經想過,婚姻時間長了後,會有目光不再交流、習慣地去忍受冷淡相處的時候,但……我們這才是新婚哪。 只是為了害怕遭到笑嘻嘻的渚煙的報復嗎?帶著這樣的疑問,我們在傾盆大雨和狂風雷電中各懷心事地飛往了北京。 第六卷 徘徊 第五章 風雨之斷章 (更新時間:2004-10-30 1:47:00 本章字數:8825) 抵達北京時,風雨愈發猛烈了,機場已經發出了關閉跑道的信號,還好我們運氣好趕在執行之前降落了。陳田夫的副官到場迎接,如同見黑幫老大一般孝敬地給ferrari舉雨傘。其實我才是真資格的黑幫老大,只是這個副官是三十來歲的中校,我也只有忍了。 郭光雖然號稱陪我們到北京並做全程跑腿,可很明顯他的實際目的不在於此。他已經快給嵐丫頭管瘋了,或者已經被管瘋了,好容易有了這樣一個如魚得水的機會,怎能不好好到外面飄上一飄。他根本無視我和ferrari兩級領導的存在,對著空氣說了句「我有事走先」便溜了。Ferrari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跑到一邊去接——於是只得讓我一個人與陳田夫的副官假意寒暄。我們說了幾句,正覺得相互間志趣不合、無言相對時,ferrari走過來,抱歉地說:「我有些事要去處理一下,實在是脫不開身。大黃你自己去陳家好不好?我看他們主要也只是想見你。」 她這句話讓我有點如坐針氈的感覺,以為她對我有什麼猜疑。Ferrari立即反應了過來,小聲解釋道:「我沒那個意思,只是確實有重要的事走不開。你一個人去吧,我在旅館裡等你。」 得到她的解釋,我稍稍心安了些,只是不知道她有什麼事那麼忙?陳田夫的副官看來早就感受到與我交流不暢的痛苦,見我們終於下了行動決定,悄悄地鬆了口氣。於是我們同機來到北京的三個人便立即分散開行動了,我給那輛很能讓自己回憶起不堪回首往事的三號辰字牌照車接到了陳家府上。 我來陳府的次數並不算少。雖然當年在紀監委一處干的時間不長,卻屢屢被陳田夫抓差當司機送喝醉的他回家。但雖然曾經那麼多次到過他家,卻很少見到他的家人,只見過一次陳琪——可見他家人要麼很忙,要麼在我這種地位低下的人進去時會自動隱身。可這次情況明顯不同,陳家樂老元帥和陳老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堂裡等我,陳田夫陪坐在側席,見我來了,招呼得非常慇勤,幾乎讓我以為他已賣身為奴。可一想之下,怎麼也沒有長子給自己家裡做家奴的道理,於是才明白這只是他客氣的表示。我過去給此人取的外號叫「奸臣」,大意就是特別能審時度勢,面對不同的人採取不同的態度。從前後幾年的接觸來看,簡直沒有冤枉他。 當然,雖然我現在已經恢復了階級,也還只是個中校。北京城裡幾千年如一日地上演著臥虎藏龍,一個無職中校實在算不得什麼。就算我胸前掛滿了勳章,那也等於廢物。地面上不承認三星系統發的個人勳章,他們也不會在意我在一個理應堅守無失的地方立下的戰功。所以他們會這樣隆重地迎接我的理由就很清楚了:為了陳琪。 如果我的父母是這樣關愛我,也許會很幸福吧。 當然,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身份這種東西,多數時候等於囉嗦。我們大家都很清楚,談話的關鍵在於陳琪,可是在談到她之前,我們必須說上兩三個小時的廢話才能顯示出我們凡事有輕有重的姿態。我非常厭惡這種虛偽禮儀,但是卻不能不配合他們。陳老帥與我閒談幾句,開始問我對幻界第一次戰爭的看法。還好,我們在三星幹部培訓班上探討得多了,便把自己的、陳琪的甚至奧維馬斯的見解全都提出來與他閒吹。吹得久了,陳老帥突然眼中精光一閃,直逼問道: 「前幾天,你在GDI特別戰情研究會上的最後總結性發言很有震懾力呀,誰教你那麼說的?」 我苦笑了一下,說:「只要是三星那邊呆過的人,人人都想這麼說。可是,沒有人敢說,甚至連慫恿別人說的勇氣都沒有。這種大炮,除了我,還有誰放得出來?」 「那真是你的想法嗎?」 「毫無疑問。」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老帥直截了當地說:「雖然第一次幻界戰爭失敗了。究竟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現在組織上仍在調查取證,但相信遲早會下一個結論。但無論我是否應當負起失敗的責任,都與幻界的軍事和經濟價值沒有直接關聯。我認為那裡確有佔據的必要,哪怕付出更大的代價,只要能夠取得那塊領土,我方數十年的被動局面將被改寫。」 「嗯,我並非想要求您同意或諒解我的看法,那只是我個人的看法而已。」我隨口應付道。 還好,雖然看來老帥的談性已起,而且有將我作為思想上走了錯誤路線的對手並矯正之的企圖,開飯的鈴聲卻及時響起了。 陳家的招待算是不錯。陳夫人連連抱歉說招呼不周——那當然是相比他們家全盛時的規模,以陳老帥現在倒霉到禁足家中的地步,能搞成這個水平也不錯了,起碼遠超過我平時享受的午餐規模。我與陳琪好歹也算做過兩個月的露水夫妻,總有點餘情未了,於是便守住了嘴巴沒有亂冒出嘲諷之言。席間陳田夫發揮他的奸臣特色,揀些他老頭子愛聽的話來說,氣氛也還算比較熱鬧。只是我猜到最晚拖延到這頓飯結束,他們就會問起陳琪的事,不免心中惴惴。 終於午飯用畢。傭人來撤走餐盤時,他們一家卻坐在原地不動,我頓時明白該來的終於來了。陳老帥嘴皮子一動,還沒說出什麼,陳夫人已經先開口了: 「小黃,聽說你已經結婚了?」 「嗯,幾天之前。」我悶頭答道。 「那麼,你是不準備回去了?」 「這不是我個人意願的問題。按三星軍律,我必須回去。」 「可是你當然有不回去的辦法是嗎?」陳夫人尖銳地追問道。 我沉默了些許時間,抬眼問:「夫人為何對我是去或留如此熱心?」 「小黃,你說了不該說的話。你是在明知故問。那當然是為了我的可憐女兒。」 獨自流落宇宙盡頭的陳琪可憐嗎?確實,處於那樣的境地,她確實是太可憐了。我這些天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那個方面想,不然一點一滴累計起來的愧疚也許都會讓我不得安生。可是相對不可捉摸的陳琪,目前我身邊的幸福實在是太現實了,難道要我放棄ferrari去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也許那樣會很刺激…… 我猛地搖了搖頭,禁止自己往那些不該想的方面繼續想下去。昂起頭,對陳夫人說:「我們的事,是雙方自願的。我的妻子已經原諒了我的過去。你們也許不能諒解我的做法,但是對我來說,追求自己的最終幸福比和她那樣在一起要重要得多。」 陳夫人的臉色大變了,幾乎破口大罵起來,隨即緊緊攢住拳頭忍住了怒氣。陳老帥終於接過了話茬,說:「這麼說來,小黃你是下定決心不再回去了是嗎?」 「怎麼,元帥你想阻止我嗎?」我警覺到突然生變的危險,不由變得有些敏感衝動起來。 「養育出那樣的女兒,是身為其父母者的不幸。她的叛逆淘氣向來令我們頭疼,然而如今她的淒苦不幸更讓我和她母親肝腸寸斷。而且,她被流放到那麼遠的地方,說到底與我有關。如果時間上不是那麼湊巧,老頭子拼了這一命又如何,難道還保不住自己的小女兒?!」 說到這裡,老帥鬚髮皆張、威風凜凜。我為其氣勢壓迫,低了頭不敢說話。只聽陳老帥繼續說道:「老實說,她會和你在一起,不但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更讓我和她母親非常不滿意。這裡也不客套那麼多了,我們對你這個人的人品很有看法。但是現在,你這個萬萬配不上我女兒的人卻還不願意回去陪伴在她身邊!也罷,我陳家樂的女兒不是孬種。痛苦傷心一回,也就自然長大成熟了。我們不希罕你這樣的人,也不屑於對你的選擇作出什麼阻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這老頭子可真能說的。這一席話震得我心驚膽戰,背上衣服已經給冷汗浸透了。雖然情勢尷尬,卻也忙不迭地跳起來告辭。陳田夫苦笑著將我送到家門,說:「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景。雖然知道了你和她結婚的消息,卻沒想到你和家父會鬧那麼僵。也許對你的未來仕途會有不良的影響,你要有心理準備了。」 「我看不到未來,走著瞧吧。」我簡短地回答了他,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直返飯店。 我徑直回了預先訂下的王府井大酒店。時間尚早,ferrari還沒有回來,隔壁郭光的房間也沒有人,他們都跑哪裡去了?雖然現在都有了手機,我卻懶得召喚他們。到了人類世界的第一大城市,好玩的事物甚多,碰到了總會想玩玩吧?我此時心情不甚順暢,索性洗了澡便坐在床上,拿起旅館配給的女人雜誌閒看起來。 看了半下午雜誌,不由看得困了起來,可ferrari還沒有回來。我把雜誌一丟,倒頭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耳邊有一種很奇怪的聲音響個不停。我爬起來找了半天鬧鐘,直到找到並砸壞之的勁頭過了之後,卻仍然沒有發現那個響的玩藝的下落。討厭的響聲停了一下,又猛響起來。這回可把還想繼續睡的我氣炸了肺,跳起身來野雞氣功、小宇宙、阿賴X識什麼的只要能運的全部運上,終於從一堆衣服裡揪出了罪魁禍首:是我的新手機。自打買後還沒聽它響過,難怪聽不出來。接起一聽,裡面傳來個低沉的聲音: 「大黃?」 會是誰?我非常奇怪——手機昨天才買的,不應該有別人知道我的號碼,何況這個聲音那麼深沉,完全不像我身邊那些飛揚灑脫的人。我疑問道:「誰啊?」 「下樓來,我在大堂等你。」 我終於聽出是郭光的聲音。這傢伙不知在搞什麼鬼?還沒來得及再問,他已經掛掉了電話。抬頭一看鐘,竟然已經晚上八點半了,ferrari怎麼還沒回來?這時方才感到飢腸轆轆,急忙穿好衣服出門。 小淫賊正在毫無節制地擺酷——這是我的第一印象。這麼晚了,又下著雨,豪華的王府井酒店大堂裡主顧稀稀拉拉,服務生比客人多得多。他卻穿著高領風衣、戴著墨鏡斜靠在門口柱子上,而離他五米之外就是無人乘坐的豪華沙發。小淫賊這樣懶惰的傢伙在擺酷和偷懶間,從來是選擇後者,因此今晚的表現殊不正常。我在大堂裡張望了一圈,沒感受到任何姿色平庸級別以上女性的存在,那他這樣擺POS迎接我幹什麼?帶著全身不解,我擠眉弄眼地走上前去做出鄙視神色。他摘下墨鏡,咧嘴一笑道:「沒吃飯吧,我們先去吃了再說。」 初秋的北京遭了這樣一場豪雨,氣溫變得有些冰涼刺骨。我與郭光來到酒店餐廳,要來menu一看,簡直皺眉苦臉地點不下去:實在太貴了。郭光一伸手把菜單拿過去,點了五六個菜。Waiter才走,我便苦著臉說:「你也不悠著點,這裡那麼貴,你也吃得下啊!」 「有什麼?」郭光很不在意地說:「反正ferrari有的是錢。現在你們已經是夫妻,她的就是你的。大黃,你現在的身家可暴漲過億啦!」 聽了這樣的話,我不由很不爽,立即反駁道:「光光,你應該知道我圖的並不是這個。」 郭光沒有再說什麼。好在菜上得很快,立即衝破了這種稍微有些尷尬的氣氛。我和郭光這時都已餓得眼睛發紅光,幾乎是上來一盤便消滅一盤,讓上菜的小姐目瞪口呆。大概王府井酒店十年來都沒有接待過吃相如此象餓狼野豬的客人。飯罷,郭光主動幫已經快石化的我掏出錢包裡的金卡刷了飯錢。我心痛如絞,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正唇齒留香,摩拳擦掌準備修理鋪張浪費的小淫賊。郭光招架住了我的進攻,突然極為嚴肅地說:「大黃,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但不知道現在說還合不合適。」 「說啊,跟我假什麼假呀?」我嗤之以鼻。 「我說正經的,你別不當回事。」小淫賊繼續嚴肅認真地對我說:「我也會認真對待某些事的,你別當我整天只會嘻嘻哈哈。」 「我從沒覺得你是個只會整天嘻嘻哈哈的人。」我打著哈哈說:「不過你大部分時間都在嘻嘻哈哈。」 「大黃!」 「好好好,你那麼嚴肅幹什麼?有話快說吧。」我見他那麼認真,只得收拾了態度認真聽他說話。 小淫賊見我終於改變態度,便開始東拉西扯,不過臉上還是作得一副深沉模樣:「好早前我就開始想了,特別是你在雷隆多上出事後。我開始懷疑我們持續多年的交情,是否還會繼續存在下去。你大概不相信,我把與你和譚康的交情看作最重要的東西。」 「你不該懷疑這個的。」我深吸了口氣,說:「無論我是否變化,怎樣變化,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一段時刻的參與者和夥伴,那樣的關係無人可以替代。」 「說是那麼說……」郭光頓了一下,說:「巴斯克冰來北京的那次,與我匆匆見了一面。我和他聊了些你們的事情——那讓我感受到,你已經在另外一個世界有了完全新鮮的、沒有我們這些舊朋友參與的人生,而且那些經歷遠比主星上的豐富多彩得多。因此我更加懷疑你會忘記我們了。」 「你現在的結論呢?」我緊盯著他問。 「我在等待你的回答。」小淫賊很滑頭地避開了。 他的問題其實並非無理取鬧,這是一個相對嚴肅且必須直面的問題,雖然由小淫賊提出來多少有些可笑。我沉思了片刻,抬頭說:「那是不一樣的。小淫賊,不說你,哪怕是與我鬧得很不愉快的譚康,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替代的角色。沒有你們,我的人生會完全不同。這也許是好事,也許不是,但現在無法下結論。我現在可以作出結論的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巴斯克冰與我患難與共,結下了生死之交。但那多多少少與你不同。我和他之間,是一種絕對信任的關係,可以托付生死的信任。而你呢……小淫賊,你確實不太可靠。」 「也不是完全不可靠吧。」小淫賊眨巴著眼睛小聲抗議道。 「靠,還用提咱們在學校時的骯髒事情嗎?靠不住就靠不住,別爭辯了。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不是生死之交,但我們一起在人生最重要的階段一起成長過,那樣的相互理解在走出學校後不可能在第二人身上得到。即使是龍二、寒寒,他們都不可能像你我二人一般……」 「心意相通?」小淫賊露出了淫笑。 「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哈哈,大黃,你果然對我有意思……」 「原來你是傳說中隱藏已久的人妖,去死吧,閃電直擊!」 我們之間的空氣終於不再沉重,鬧了一回後,見周圍的服務生有召喚精神病院的舉動,急忙住手。郭光呵呵傻笑著,又把墨鏡戴上東張西望地擺酷。可我隨即的一句話使他的身子僵住了: 「要說什麼話,快說吧。我已經給你交了底了,不必擔心。」 郭光不可置信地蹬著我,墨鏡掉了大半截下來:「大黃,你對我用了那種禁忌力量了?」 「對你?我才懶得用!」我哼道:「你那鳥樣,我還看不出來?明顯心裡有重要的但很顧忌的事要對我說,所以才那麼東拉西扯!都這麼晚了,奇怪,怎麼ferrari還不回來。快說吧,這麼大晚上的沒老婆陪伴只得跟你瞎說胡話,也真是無聊。」 「是有很重要的事。」郭光站了起來:「我們到露台上去說吧。」 外面正下著傾盆大雨,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我邁步上前打開露台大門,一陣狂風夾雜著水霧捲了進來,幾乎讓人窒息。我暗運氣息,豆大的雨點在離我身體一寸處便被彈飛,身上不著一點水跡。郭光喝了聲彩,將風衣後的帽袋捲到頭上,也走到雨裡來。大雨打得四周有如千萬挺機槍一齊開火,震得耳膜生疼。即使有什麼監視我們的人,也萬萬不能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下得知我們談話的內容。小淫賊做得很小心,可那是為了什麼? 郭光又仔細查看了一下周圍,方才開口: 「直奔主題。我要跟你說的是:幾個星期以來,我對ferrari進行了小範圍監控偵察。」 「偵察」和「偵查」只差一字,但意義相差甚遠。郭光還專門重複了一次,是「偵察」。那麼就更怪了,他對ferrari進行秘密調查幹什麼?我腦中不斷分析各種可能性,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問:「是趙船山有什麼特大經濟問題即將事發,還是ferrari與歐洲那邊有秘密來往?」 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具可能性的最惡劣事件了。可郭光搖了搖頭,說:「此事與你有關。」 「我?」我疑慮地重複道。 郭光點了點頭,慢慢籌措著詞句,謹慎地開口說道:「大約三個月前,嵐丫頭發現ferrari經常不回家,提醒了我一次。我不怎麼當回事,覺得她既然是領導幹部,參加些應酬,有時不回家,或者到父母家住都是很正常的……」 「嗯。」我硬著頭皮發出了毫無意義的語氣助詞。 「我雖然不當回事,但嵐丫頭一向很崇敬大姐,所以把這事放在了心上。過了一個月,她給我拿來一份調查報告——她沒怎麼深入調查,只是每天晚上十一點鐘去確認一下那輛S735的所在。我們就住在大姐住處對面,所以好好查。如果沒看見,她還會專門跑一趟趙家,在離她家一公里外的山頂上用微光夜視儀看看那車在不在……」 「她也閒得太無聊了吧,你怎麼管她的?」我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在家是她管我,哈哈。」小淫賊乾笑了兩聲,說:「我也覺得她太神經質,可她那麼堅持,而且又不亂跑,去一趟便準時回家,我也就不多干涉她了。一個月後,她給我的報告讓我嚇了一大跳。Ferrari只有五天不到的時間在家住宿,而且一次都沒有回過父母家。」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強撐著問:「然後呢?」 郭光低下頭,在暴風雨中用防風火機點燃了煙,又遞給我一支,我搖搖手不要。他深吸了一口,說:「接下來的事,嵐丫頭不願意查下去,似乎是在疑慮,如果繼續下去,你會對她的這種行為有什麼意見。但她建議由我來查,說只要是我取得的結論就絕對不會有問題。然後我就查了。開始,以為大姐因為孤獨寂寞,另覓了新歡,和某個挖你牆腳的男人來往。我便對她進行了遠距離隱秘監視。」 「這種方式很容易丟失目標的。」我提醒道。 「正是。但我絕對不能暴露自己,大姐搞政法工作多年,反偵察經驗相當豐富,我也是不得不如此。陽泉是個很熱鬧的地方,大姐又愛往熱鬧地方走。我已經盡其可能地觀察了她周圍的可疑目標,但一直沒什麼進展。人稍微一多,目標就丟失了。我畢竟只有一人,算是盡力了。」 我的疑心更重了:郭光雖然只有一人,雖然陽泉很熱鬧,但他畢竟是個很有經驗的受過特種訓練的人,怎麼會屢屢在這種盯人的事上失敗?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隨即說: 「大半個月後,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選錯了目標。」 「什麼意思?」 「我假設是一個二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子與ferrari相會。他們如果相會,必然要見面接觸,起碼要通過附近的公用電話聯繫——我們那些老教材真是害人,讓我走了好大的彎路。後來我才想到手機聯繫的可能性,但是你也知道,陽泉雖富,有錢和有資格用手機的人卻實在不多。我托了個熟人把陽泉擁有手機的一百多男人調了出來審查,一口氣槍斃了七八十個後,把剩下的做了個粗略調查,證明他們沒有一個人有時間與ferrari見面。眼看這條線又斷了。」 「嗯嗯。」我的腦中也是一頭霧水。我跟小淫賊是一個學校出來,一起受訓的,思維方式也因此大同小異。他分析不出來的東西,對我自然也相當艱難了。 「我察覺到自己可能找錯了目標後,痛定思痛,決心破除陳舊觀念,靠胡思亂想來分析一回。得出初步結論後,我改變偵察方向對ferrari進行了盯梢、監聽和截查電子郵件的各種偵察方法。但是大姐太厲害了,她好像是信息專業畢業的研究生?電子監察方面沒有取得任何效果,只是在盯梢方面得到了一定的證據……沒盯到幾次,就傳來了你要回來開會的消息。她幾乎是立即結束了和那邊的聯繫,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我突然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十分冰冷:「說了那麼多,你的結論是什麼?她是否與人有染?」 郭光似乎被我的語氣嚇著了。過了好一會,方才下定了決心說:「應該是有。」 「應該是?有還是沒有?我不要聽什麼應該是!」我大吼了起來。 「那就是……有。」 我全身的血液一陣陣地往頭頂上湧,不由有些頭暈目眩,極力冷靜地說:「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我無法告訴你確切是誰,因為我也不知道那個人的真面目。我只是心中大概有個懷疑的對象,具體是誰,應該由你親手去揭開。嵐丫頭不合適做這個,我做到這一步,也是身為兄弟的極限。」郭光提高了聲音,說:「大姐現在對你很好,也許只是一些以前的事沒有了結掉。如果你裝作不知道這些,不去挖掘,這些事大概也就那麼算了,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你照樣可以當南華船王的女婿,身享億萬身家。過個一年兩年生上一堆兒女,從此幸福融融——我不能替你決定,但我覺得如果選擇這樣過,也很不錯的。」 「先前那頓飯就是為了試我是否已經屈服於富貴嗎?」我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光光,我們倆五塊錢吃一頓的日子過多了,確實是窮怕了。但是,我絕對不會貪圖富貴而放棄這些根本性的東西!你知道我有多麼在意這方面的事,我會怎樣決定,你心裡應該是很清楚的。」 郭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地說:「我明白了。」 「她這麼一下午沒回來,就是去見那個人了,她現在在哪裡?」我逼問道。 「嗯,我去北京市警察局技偵處找了個熟人,查了一下ferrari手機的位置。她老早已經關機了,你不用給她打。但基站仍然在和手機保持聯繫,因此可以大概查到位置。她現在應該是在二環路北段七十二號的佛羅倫薩酒廊,已經在那裡呆了四五個小時了。」 「確定嗎?」我追問道。 「手機監控距離不是很精確,但肯定在那附近。」郭光的話突然止住了,說:「不要幹出傻事來。」 「放心,我不會傷害她。」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卻不斷顫抖著。 郭光把他找的汽車鑰匙給了我,我上樓回到房間,把行李箱翻了個底朝天,拿到了內壁裡藏放的ghost裝備、馬槍和子彈。這是當時離開雷隆多時,為了防止辛巴的人來劫機而準備的,現在卻要用來殺姦夫?實在是太諷刺了。 外面的風雨更大了,不住有樹枝狀的閃電從天而降。北京城戰略防禦構想的著名防禦措施天頂護罩早已為了防止雷損收了起來,四處都是風雨交加的末世慘狀。我頂著風雨驅車來到了佛羅倫薩酒廊外。這裡很空曠,數百米內只有這一個娛樂場所,ferrari看來肯定在裡面了。 我究竟會怎樣做呢?會不會衝動起來殺了ferrari?這種問題在平時冷靜狀態下很好回答,但如今卻發現那些冷靜理智的答案連自己都不相信。我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全副武裝地跑來這裡想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深吸一口氣,頂著風雨打開車門,向酒廊走去。 第六卷 徘徊 第六章 風雨之痕章 (更新時間:2004-11-6 23:21:00 本章字數:6373) 我打開了隱形,一步一步地慢慢向燈紅酒綠的佛羅倫薩酒廊走去。雨水傾覆在我的隱形外套上,形成了一個微微隱現的人形。還好四下裡無人,不然也許會嚇得觀眾驚叫呼號起來。不過,此時我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些了。我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完成自己交辦的任務。 任務名稱:未定 目標:不明; 位置:不明; 任務目的:找到並發現目標,然後……不明。 這種怪異的任務,自己還真的從未執行過。以往遇到惡劣任務,總是把分派任務的長官在心裡罵個半死,可這次難道自己罵自己嗎? 我自嘲地笑了笑,趁著一席狂風捲過,門衛紛紛掩面躲避之時閃進了酒廊大門。裡面佈置得很豪華,性感妖嬈的女人隨處可見,還可以看到一些彪形大漢——可湊進了仔細一瞧,卻是女人扮的。我突然明白了這是個什麼地方:女同性戀者聚會場所。 那麼,小淫賊閃爍其辭的,說的就是這個嗎? 我黃二的老婆紅杏出牆,卻是去找了個同性? 諷刺,諷刺!一時間,我的腦子裡全是這個詞。我微微搖晃了一下腦袋,強令自己清醒一些,然後打開電波檢測儀探測。這個酒廊看來是為高層次的特殊人群服務的,來這裡的人中倒有一大半帶著手機一類的無線電設備。還好,其中便裝的女軍人不少,她們攜帶的軍用無線通訊設備頻段與民用機有很大不同,可以輕易排除掉。將其餘的目標挨個搜過一遍,雖然在陰暗角落看到了許多大開眼界的情景,卻毫無平時的歡呼欣喜。我的目標在哪裡? 這個酒廊的建築材料比較好,遮擋無線電波的能力太強了,我兜裡的手機在這裡簡直沒有信號。但因為手機們找不到信號,自動加大了功率去與基站握手,所以電波檢測儀上的目標非常明顯,我不可能錯過了什麼目標的。難道她已經離開了,只是小淫賊聯繫不上我?我悄悄潛入廁所,把窗子打開一線,將手機天線湊上去,終於獲得了穩定的信號。打通了小淫賊的手機,我便立即問:「她現在在哪裡?」 「你沒找到她嗎?好好找一找。我現在就在他們技偵處的機房裡,可以看到你和她的手機在同一基站上掛著,而且距離絕對不會超過一百米!」 我合上了手機。小淫賊不可能晃點我,北京市警察局的技偵水平我也是相信的,那麼我忽略了什麼?正在此時,我突然發現電波檢測儀的邊緣有兩個很微弱的信號顯示。原來她在酒廊的後面,電波輻射在惡劣氣候和酒廊的建築材料影響下幾乎不能對酒廊裡的電波檢測儀觸發感應,難怪我找不到她! 佛羅倫薩酒廊位處一處舊工業區的拆遷地帶。四周已經基本拆遷完畢,只留下公路、孤立的新建酒廊和酒廊後方斷牆殘壁的廢墟。我照著電波檢測儀的導向去找,那一百米不到的距離,卻簡直像個迷宮,幾回讓我走到絕路。不能衝動,要冷靜下來……我不斷對自己說著這些話,開始仔細找路。可是還是不甚順利,第三次,已經到了目標的身後三米處,可是一堵該死的牆再次把我擋住了。正當我準備再找路時,聽到了ferrari軟弱的聲音。雖然那很不像她一貫的表現,但我對她太熟悉了,那是她沒錯!只聽她說: 「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我?我們都錯了,那些事本來就不該發生。」 突然她的聲音被堵住了,傳來了激烈吸吻嘴唇的聲音。好半天,ferrari才抗拒地叫了出來:「你不要這樣,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一個狗膽包天的女人在本大爺三米外調戲我的老婆?想想這種事便怪異無比。我戴上ghost眼鏡,打開透視功能,只見一個身形稍小的人影正把一個高一些的人影按在牆上,頭臉不住在她身上磨蹭親吻。高些的人影明顯是Ferrari,她雖然一直在掙扎,但卻抵擋不住。我不由得心頭火起,提高聲音大聲叫道:「老婆,怎麼大半夜的不回家,讓老公找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對面立即慌亂成一團。高個的ferrari立即站穩身子整理衣服,而那個矮小的鑽到了一個黑暗的角落去躲著。可能躲得掉嗎?我心中用四川土話重重地罵了句「跑得脫,馬腦殼」,一邊作出和顏悅色的神色和口氣說:「老婆,老公迷路了,怎麼過你那邊來啊?」 好半天,ferrari才勉強開口說:「你別著急,我馬上過來找你……」 與此同時,我看到她對角落裡躲著的那個矮子做了個趕快逃跑的手勢。這麼護著她?我大笑了起來,說:「老婆,一整天不見了,新婚夫妻怎能如此。我想你得很,還是我過來吧。」 「不,還是……」ferrari發出了微弱的反駁聲。可我才不等她說出這些話來,舉起手取下ghost眼鏡,關了隱形,抽出了那支一尺半長的馬槍便摳下了扳機。一聲巨大的雷鳴與槍響同步降臨,似乎這支馬槍是帶來毀滅的雷神之錘一般。如我所料,這裡的舊牆都是三十多年前的磚混結構,現在基本朽得差不多了。給勢大力猛的馬槍子彈轟上去,立即就崩塌了兩米見方的一大塊。Ferrari驚疑地站在缺口旁邊,渾身給雨淋得透濕,一副狼狽模樣。她見我全副武裝、殺氣騰騰地出現在這個不該出現的地方,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我微笑著向她伸出手,親熱地用哄小孩的語氣說:「老婆,乖,過來。」 Ferrari在我面前永遠是高一頭、成熟許多的形象。這種情景終於在今晚調了個頭,我就像大灰狼呼喚小母雞一般把怯生生的她召喚到了身後,然後舉起那支又大又長的馬槍邁步向牆那邊走去。Ferrari突然抱住了我的胳膊,微弱地哀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可我此時心如鐵石,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輕輕一揮手,ferrari就給我甩到了一邊,跌坐在地上。我的嘴中發出了自己都不敢相信是人類能發出的惡魔般的喋喋笑聲,一步一步向那個矮子躲藏的地方走了過去。 我走得很慢。速度感不一定要急速才能達到的,在某些特殊情況下,越慢反而越能出效果。我離那個矮子七米左右,按平常的速度,一秒左右我能把她抓住。可我現在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往那邊走,雨靴緩緩地踩在亂石廢瓦上,發出了刺耳而綿長的咯吱聲。這麼點距離,我用了十多秒鐘才慢慢走過去。終於,那個躲藏的矮子忍受不住我的殺氣和這種慢慢逼來的恐懼感,尖聲驚叫了起來。可惜她叫得那麼不巧,被同時轟下的一聲炸雷掩蓋了。我的左手迅如閃電地伸了過去,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提了起來,按在後面的牆上。右手隨即將馬槍頂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抓到姦夫了。哦,應該是奸婦,我好感動。」我一面繼續猖狂地發出了惡魔般的笑聲,一邊卻不自覺地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只是激動嗎?為何我的心會那麼痛,那種痛還逐漸深入骨髓? 「大黃,聽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事情不會變成這樣的。你千萬不要傷害她,有什麼火就對我來吧!」身後的ferrari終於憋足了氣大喊了出來,隨即痛哭起來。 「你可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我很亂,我的心特別亂。惡魔已經侵襲進了我的腦子,我現在只想做最最邪惡的事。」我陰笑著轉向她:「你從來不願意跟我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玩,現在我們就來打一次野戰——當著她的面,讓她好好看看。然後呢,我是不是應該也玩玩她?還是先殺掉她再玩?反正最後我要將她碎屍的,次序怎樣大概不太重要吧。」 「大黃,你只是太激動了,口不擇言。你不是那樣的人。」ferrari看來很快平靜下來了,她慢慢地向我伸出了手:「這些事我沒有及時告訴你,是我的錯。但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聽我的話,把槍給我。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一談,下面要怎麼辦,我們談了再說,好不好?」 「不好!」我惡狠狠地吼了回去,轉過頭狠狠地瞪著她:「這件事太怪異了,我的理智告訴我有些事不該做,可我現在偏偏就想做!除了殺掉她,我還想殺掉你與我,就這麼一起死了一了百了!至於屍體被人發現後會傳出什麼東西,我已經不在乎了。此時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Ferrari在與我的相處中,從來沒遇到過勸解我無效的情況。只見她的嘴唇微微蠕動著,明顯想繼續說些什麼。我立即加上一句封住了她的嘴:「什麼都別說了,等我先打爆這個死婆娘的頭,我們再慢慢說後面的事。」 話音未落,我的右手便加了兩分勁。我現在的手勁心裡是清楚的,這一下准讓那女人感覺自己太陽穴給頂穿了。她與ferrari一齊嚇得尖叫了起來。尖叫聲還未停歇,一個脆響的炸雷又在附近炸開。我的耳朵給振得嗡嗡生痛,但那麼響的雷聲卻抵不過那聲驚叫給我的震撼。這個聲音竟然如此熟悉!就在我微一錯愕之時,又一道藍白色的高空閃電劃過,把四周映得亮如白晝。就在此時,我看到了身前被我用馬槍頂著頭、驚惶慌亂的女人的面容—— 竟是渚煙…… 她不知是給驚嚇過度,還是給剛才的落地炸雷電場所震,身體劇震了幾下,突然暈倒了。我無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她失去意識的軀體,自己的身體竟然猛烈地抖動了起來。眼前一幕幕地出現了與她相處的各個片段: 「哥們,當我是哥們?」 「我是女孩,怎麼你們三個都看不出來?」 「送給親愛的大黃哥哥……」 「我記不清他的姓名和面容了,只有一種很懷念的感覺。」 「南京也有這麼漂亮哦,大黃哥想回去看看嗎?」 「你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突然,我從記憶中被拉回了現實。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在我的生命舞台劇中充當了那麼多次的重要角色?我簡直難以相信。雖然殺機已去,一陣莫名的悲憤卻接替著襲上心來。我抱著無意識的渚煙站在瓢潑大雨中,發出了受傷野獸一般的號哭。可這還不足以發洩,我舉槍朝天,把子彈打得精光,然後又一口氣在四周放了七八個精神風暴,炸得四處殘桓斷壁接連爆炸破碎。這一切幹完,精疲力竭之下,頭腦終於清醒了些。回頭一看,ferrari也早就給電場震昏了,索性她們都只是昏了過去,沒有大礙,便一肩一個地扛起二女走上了車。 兩個小時之後,ferrari終於醒來了。她一見到床邊我的臉,驚叫著就往一邊躲。我搖了搖手,說:「別擔心,我們已經回酒店了。我什麼壞事都沒做,也沒趁你昏迷跟你打野戰。」 大概這個時候說這種冷笑話會更讓人不安吧。Ferrari驚魂未定地看著我,好半天才問:「你已經知道是她了?」 「嗯。」 「把她怎麼樣了?」 「丟到南京GDI駐北京辦事處門口了。」 「打算怎麼處理我?」 「我們談一談吧。」 Ferrari明顯還顧忌著我剛才的魔王形象,眼神裡露出了不信任的目光。我苦笑了一聲,說:「知道你現在的目光像什麼嗎?跟我小學初中時那些當我是怪物的同學一模一樣。我只想跟你好好談談,試圖找到解決事情的辦法。」 「你的意思,是還想和我繼續下去嗎?」ferrari謹慎地問。 「為什麼不?」我正起臉色做大度狀:「可以試試看吧。」 於是我們「開誠佈公」地談了一回。之所以要加上引號,那是因為我與ferrari在比較嚴肅的話題上談論時,總有個主導方——那當然一向是她,而今晚情況調了過來,變成了我為主導。但凡有主導方的談話,我都不認為可以算得上是開誠佈公的,稱之為思想動員或詢問盤查倒還比較合適。我乾淨利落地切入正題,問: 「以你的智力,難道想不到她接近你的目的?」 「我怎麼會想不到。」ferrari苦笑了一下,說:「可是,她畢竟是和你有過很多過去的人。我雖然對她有防備,但卻很想更多的知道你的過去。我們在一起時,你什麼都不肯問我,也什麼都不肯對我說。而在她那裡,我知道了你更多的故事,也就更多的感受到了你的存在。」 「和她發生那種關係也是為了這個原因?」我黑了臉說:「你可真會把黑鍋都扣到我頭上來。」 Ferrari連連道歉,這在往日是難以想像的。她努力爭辯了一回,我揮揮手說:「算了,我不想聽那些故事。你在與我相見之前搞過這些沒有?」 「這個我沒有騙你,確實沒有。」ferrari低著頭小聲說:「可我確實一直有種好奇、想試一試的心理。你和我在一起只有三天就走了,讓我初嘗滋味可又枕邊無人。時間一長確實很空虛寂寞。而且,我當時有種很幼稚的想法,覺得與女人的話,不算背叛你……」 我仰天乾笑了兩下,又低下頭來歎息了一回,轉頭說:「這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你也很清楚的。好了,這方面的話就說到這裡,以後就不再提了。渚煙的X光照片也是你寄給我的?」 ferrari猶豫了一下,說:「是,我的意思是……」 「不說了。」我揮了揮手:「我明白其中的意思,會注意的。」 「那麼……」ferrari還想說什麼。 「很晚了,又累了一天,我已經洗了澡,準備睡了。你也早點睡吧。」我關掉了床頭燈,結束了談話。 雖然似乎很大度地進行了一次談話,解決了問題,但我心裡卻激盪不已。身邊的幸福突然像是褪了色,變得索然無味。我將雙手枕在腦後,突然從回到主星上以來第一次想起了雷隆多那裡的人和事。 他們在那裡還好嗎? 費裡亞軍有沒有入侵? 我的網吧生意好不好? 寒寒、巴斯克冰他們好嗎,說不定已經湊成一對了吧? 那個古怪精靈、難以琢磨的陳琪,走之前已對我表露出想和我鬼混一生意思的丫頭,她好嗎?她現在在幹什麼? 我終於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忽然間思緒紛飛,想著的儘是與她之間的流氓與惡女的種種故事,當真精彩!她的倔強,突如其來的柔情、兩人相處時的風情萬種,真是想著便讓人砰然心動!我就這麼丟下了她,回來與個女同性戀結婚? 都說過了不會再去提、去想那些過去的事,可我心中結成的那個疙瘩卻始終化解不開。我這人應該算是比較失敗的流氓——行事放肆,可心中總有自小被灌輸的很多現在已經很不合時宜的道德觀念作祟。我自己持身不正,可卻絲毫容不得ferrari有所不正,真是矛盾!然而,這一晚上的經歷,確實給我的心靈極大的震撼。渚煙可以說是我心中一個純潔的角落,絲毫不願意去招惹玷污; ferrari在我心目中曾佔據至高無上的地位。她是那樣的聰明智慧、從不會犯錯的。我曾經堅信渚煙的心地純潔、仰慕ferrari的正直智慧,可這些都被現實打破了,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信仰。在這方面,我等於又成為了孤獨一人,只能相信和依靠自己。 想得太多了……我正欲睡覺,ferrari已經洗了澡回來。一鑽入被窩便熱情地摟住我的脖子,柔聲說:「老公,我來好好補償你怎麼樣?」 她難得主動,如果是往日遇到這種情況,我光聽到她這般說話就要興致勃發。可此時我只覺得很累,什麼都不想動,便懶洋洋地說:「我累得很,不想動。你來伺候我吧。」 我並不喜歡這樣使喚她,尤其是在抓著她什麼把柄的情況下讓她有些不心甘情願的聽使喚。可是實際生活中往往如此,如果不使喚別人,就是自己被使喚——那麼就偶爾當一次奴隸主吧。 可是……雖然ferrari用了半天功夫,我卻毫無反應。她終於累了,躺回我身邊輕聲問:「是今天太累了吧?好好睡,我們明天再來也可以。」 「只怕明天也是一樣。」我的語言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地惡毒了起來:「說不定今後都是這樣,二十四歲不到就萎了,我也算超前享受這種老幹部的待遇了。」 「你說什麼?!」ferrari終於爆發了,哭泣著叫道:「對我有意見就明說,不要這樣陰陽怪氣的!」 啊哈,我果然是個不好相處的,跟誰到最後都要撕破了臉吵架啊!我突然想起了當年與我吵架後背對背睡了一晚上,然後大早晨一身清涼裝衝出去向ferrari示威的寒寒。不知為何,總覺得我的命運似乎象繫於一個輪子上,轉來轉去都是那麼回事。我也懶得理她,轉過身便悶頭睡去了。 窗外的風雨聲更大了,期間夾雜著幾乎細不可聞的ferrari的泣聲。我給吵得睡不著,卻又不願意起身來與她說些什麼。就這麼支著耳朵享受了半夜的「小樓一夜聽風雨」,方才沉沉睡去。 第六卷 徘徊 第七章 風雨之終章 (更新時間:2004-11-17 18:49:00 本章字數:4480) 說起來,我和ferrari之間氣氛雖然很沉重,但實際上沒怎麼吵。她雖然受足了我的氣以致於爆發了一回,可我根本沒有應戰。第二天起床,倆人都顯得精神不甚好、臉色陰沉,但沒有繼續扯下去。但當我們相對無言地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時,我突然覺得與陳琪那般「生命不息、扯皮不止」倒比這種沉悶有意思得多。有好日子不想過,居然想去過整日吵鬧扯皮的混混日子,由此可見,我的確是個賤人。 在北京的行程安排還很多,今日的行程重點就是到北外分校去作報告,給他們看看已經掛了N個戰鬥英雄勳章的學長的風采。Ferrari雖然一路陪同,我們卻幾乎沒怎麼說話。到了演講時,我看也不看她一眼,反正就是衝著女生多的地方海吹,聽到女生群起而尖叫狂呼「黃學長,我愛你」時,便順水推舟地點點頭表示接受了她們的愛。這麼一來,我黃某人因為橫刀立馬奪了許多北外學弟的愛,在那之後多年都一直給他們列為北外最不受歡迎的人也毫不奇怪了。 至於拜會老師、校長什麼的,也就是學校趁機掏錢集體腐敗,大伙大吃大喝一回罷了。好在有ferrari幫忙,那些老頭子拿我們是沒什麼辦法的。可惜我跟他們不甚投機,相互恭維了些許時候,覺得他們也只是把我前幾天那席話當笑話聽罷了——並不是很在意。三星的英雄在這裡只算個新鮮的稀有觀賞型動物,這個我也能理解。 酒喝得多了,頭腦有些發昏。那些老頭子們雖然酒量不行,卻喜歡與美女吹牛聊天,把ferrari圍住不放。我趁機溜了出去,跑到餐廳外花圃住坐著吹風。在與他們胡亂吹了一陣後,突然對今後的生活感到很彷徨。明天就是體檢的日子了,我如果選擇留下,在主星上胡混的話,究竟將來會怎樣?我完全不能預料。一時間,腦子裡亂哄哄的,儘是留在人間的好處和三星上的快樂風光二者拼刺刀。我究竟該何去何從? 忽然一個苗條的女孩站在我面前,低頭問:「學長,你有什麼煩惱嗎?」 我的心突然猛地抽緊了,頭腦也頓時清醒了一大半!北外裡居然有這等武力超群的人?雖然不比虹至楓那樣的等級,但我居然產生了力有不敵的感覺,會是誰? 「好久不見了,黃先生。」見我半天沒有回話,那個女孩又開口了。 我的記憶頓時活動了起來,所經歷的可以稱得上不一般的女性一個個從眼前掠過,很快記起了她的聲音和精神波動的感覺,這是虹至楓的妹妹阿織。我頭也不抬地問:「何事?」 「GDI幻界軍的『射月』行動已經開始了呢,即將與我軍決戰。」阿織很輕快地說出了一件大事。 「如果是這樣,我就不知道你們為何要來找我了。」我抬起頭來,瞇眼看著身著北外校服的阿織,說:「以我的地位和發言能力,不可能對此事有任何影響。」 「前幾日你在大會上的發言很讓人振奮,人間畢竟也有清醒的人,只是目前沒有取得勢力罷了。」阿織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碎石,說:「如果我們給你提供幫助,讓你有取得更高的地位的機會,你會答應嗎?你所需要付出的,只是在某些方面為我們發言和提供些情報。」 「果然是為此而來。用美女來策反我,效果就果真比劉誠他們來要好嗎?」我微笑了一下,抬頭看著藍天浮雲,說:「你們也許來錯了時候,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幹什麼,將幹什麼,應該幹什麼。」 阿織微微笑了一下,坐到了我身邊,突然問:「你可相信預知未來這種事?」 「不是很相信,因為我總覺得未來是變化的,是靠自己的手來創造的。我不信神,不相信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神為我們安排一切,雖然這一切冥冥中似有定數。你相信這些?」 「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這種能力是確實存在的,靈界的人尤其擅長於此。」阿織轉頭說:「三星即將有事,雖然你現在本人的意願不太明確,但我們都預見你會回去的。」 「嗯嗯,那又如何?」 「然後你就會成為很重要的角色。」 「這些只是你們在瞎猜吧?」 「當然,預知未來這種事,總有很多變數的,也未見得都會按照預料的發生。」阿織點了點頭,說:「可是既然已經能預料到某種可能,預先對那個人作出些投資是絕對沒有錯的。人間不也流行這些嗎?只是我們能夠看得更遠些而已。」 「你們也許看得太遠了。」我歎了口氣,說:「就算我在彼方,也不會接受任何一方對我的擺佈控制,我有自己的想法。你身上帶著刀,可是準備在我拒絕簽約時砍我?」 「只是防備毛手毛腳的男人罷了。」阿織輕輕一口便推掉了我的指責,說:「你的回答比我想像得好。合作是有利的,我們總能找到有利雙方的解決之道。只是,我們現在也很困難,不可能立即提供很有利的條件。而靈界就不同了,希望你能夠把握住自己的立場,不要徹底倒向他們。」說罷她便站起身來。 「靈界嗎?」我追問道。 阿織回過了頭:「靈界的人早就在注意並接近你了。咱們畢竟以前有交情嘛,哥哥就讓我來找找你,看看你的意思。他們也許暫時會給你極大的好處,不過要小心哪,千萬不要陷入其中,被他們控制而不可自拔。你認識的人中就有現成的例子。」 我的腦中電光一閃,終於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之處,瞬時間明白了許多事。原來是這樣!我這樣一個小小的人物,居然捲入了這麼複雜的事件中,並逐步成為其中的參與者,真是想不到 唏噓了一回,步出廁所時,卻見ferrari一臉奇怪地在餐廳樓上欄杆處站著看我這邊。剛剛上樓,她便攔住我問:「剛才你和那個女生說什麼呢?」 「嗯嗯。北外現在風氣越來越開放了,有這種特殊服務的女生了。搞第三產業有助自身經濟條件的改善嘛。」我信口胡說道:「她還不錯,你看見了吧,蠻漂亮的,還了還價才一百二十塊一次。」 Ferrari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給我騙了,可是她明顯被我這句話氣著了,立即逼問道:「你現在又威猛了?」 「哎呀,新鮮貨嘛,又不是交公糧,精神頭自然就起來了。」 「你!」ferrari幾乎給我氣暈了。她閉了閉眼,定下神來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認真的問你。」 「我也認真的告訴你,許多事我不對你說,你就不要問。問多了會對自己有危險。」我一臉神秘兮兮地說:「老公是個絕對危險分子,不騙你。」 要是往日,這種說話的口氣肯定會使我們之間發生相互取笑的情景,但此時包圍在我們周圍的空氣已經不同,這些話沒有帶來任何的好效果。脾氣溫和的ferrari反而因為這句話對我產生了氣惱和懷疑,實在是意想不到。可是,我的腦中全是阿織的預言和三星上的事情,這種明明幾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誤會,卻根本無意花精力去解釋。很多時候,裂痕就是在這樣的沉默和有意不作為中產生並擴大的。以前聽過一首歌,歌詞中有一段是「如目光不再交流,如習慣地去忍受」,那時只是跟著大家唱唱罷了,誰知現在卻發生在我身上。 在外面轉了一天,回到酒店時已經很晚了。一進房間,ferrari突然強作歡笑地說:「再試試看好嗎?」 由她吧,我現在可沒這方面的興致。果然毫無效果,最後還給她惹煩了,推開她自己到沙發上睡了。我倆其實都一夜都沒怎麼睡著,但誰都不願意開口。空氣已經沉重得快落下雨來,大概誰都害怕一開口的話會引起雷雨肆虐吧?就在沉默中度過了整個晚上,早晨也只是坐在沙發上拿著報紙呆呆出神。一直到上飛機、飛往陽泉,我們都沒有說一句話,連目光都沒有交流,比之一般關係惡劣的上下級尚有不如。郭光在後面看得汗顏,打了幾次岔,想說些笑話來緩解關係,可是毫無效果。下了飛機,ferrari終於對我說了十五個小時以來的第一句話: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於是她便先行離開了,我看著她的背影發了一陣呆,方才歎息著在機場休息室椅子上坐下。郭光小心勸道:「想開些吧,才結婚,能合最好。」 「不是……」我捂著腦袋說:「已經不一樣了,我倆都不一樣了。我要回家休息一陣,你先回去吧,晚上七點鐘記得給我打電話提醒到陽泉毒品監理所去受檢。」 我回自己的小窩休息了一下午,迎著陽泉秋日的夕陽去接受返回太空前體檢。究竟是去是留,就在這時決定了。小淫賊早在陽泉毒品監理所門口等我,掏出一枚膠囊遞給我:「服下這個,休息十分鐘進去。可能開始會比較難受,但基本沒什麼副作用,最多休息一周就完全恢復了。會造成內分泌、消化系統的異狀,不能達到太空體檢標準,而且決計查不出來的。」 我拿著這枚小小的膠囊對著夕陽看了半天,一個人的一生命運、九十五光年的漫長宇宙之旅就繫於這玩藝身上?看了好一會,我臉上浮現出了苦澀的笑容,手指一彈,將它彈到了一邊的水池裡。 郭光神色大變,問:「你們之間的問題,真的已經不肯調和了?」 我搖了搖頭,說:「也沒到過不下去的地步,我們的祖祖輩輩到了激情燃燒殆盡後,也還不是幾十上百年那樣過了下去?但我現在的心思已經全在那邊了,恨不得立即飛過去。還有一樣東西呢?給我。」 郭光萬分不情願地從包裡拿出陳琪的昂貴墜子來,說:「我們都不希望你選它。」 「那裡同樣有很多人等我。」我遙望著天空說。 「你所堅持的,畢竟與大多數人的看法不同。雖然你我是最好的朋友,但……我目前還不能作出你這樣的選擇。」郭光有些抱歉地說:「我已經報了幻界開發的名了,那邊會更有搞頭吧。」 「沒關係,多數人都是這樣的。」我理解地點了點頭:「三星上的人,在這邊看來基本都是瘋子。但如果這邊混得不好,我非常歡迎你過來。」 「這句話也同樣奉送給你。」郭光伸手出來:「好運吧。」 我們一擊掌,用力地握了握手,然後我走進了陽泉毒品監理所的大門。 體檢非常仔細而冗長。到檢查完時,結果同時出來了。我非常順利地通過,明天就可以返回雷隆多。 走出研究所時,立即見到ferrari和楊嵐在門口噴水池前等著。我微一猶豫,還是邁步走了上前。楊嵐一臉憤怒地叫道:「光光說什麼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一點都不能理解。留在主星上難道不好嗎,為什麼要拋下大姐?」 「你所說的話已經不代表你的立場了,我在那邊對你更有利。」我用天界語對她說了一句,抬起頭看著星空,說:「那邊畢竟更適合我一些。」 Ferrari卻顯得很平靜,略微帶些沮喪地說:「看來我們都曾想挽回,但是卻沒有成功。需要簽署離婚書嗎?我已經帶來了。」 我搖頭說:「我也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在一個沒有你存在的地方好好想一想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如果在法定自然離婚的分居三年期限呢,我能夠想得通,哪怕是搶劫護衛艦也一定會設法趕回來的。也許會有最終挽回的希望呢?除非——你如果趕著改嫁別人,我可以簽。」 「不,我不急。」ferrari一邊笑著,一邊淚水不住地往下落。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轉身離開了。身後的楊嵐一邊不住安慰著ferrari,一邊衝我大叫著: 「姓黃的,你這個白癡。你已經失去了很多東西,現在卻還主動丟下已經擁有的幸福!你永遠不可能再找到比大姐更好的女人的!」 也許是這樣,但我已經別無選擇。我只是微微停了一下,想了想沒有什麼好反駁的,便又邁步離開了。 第六卷 徘徊 第八章 江南 (更新時間:2004-11-21 18:19:00 本章字數:8571) 上了護衛艦後,我驚奇地發現送我回去的依然是那個「風之子」戴江南,起碼他是這麼自稱的。我直接給他減了一字以「瘋子」稱呼回去,他也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頗為自得。在三星系統裡難得遇到這樣的自大狂,我不由對其產生少許興趣,便與他一路上與他聊天吹牛,並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這傢伙又要來一次「風的快感」,那就完蛋了。 這傢伙也許是在奧維馬斯艦隊不甚得意,理他的人比較少,遇到我主動與他攀談,立即話多了起來。沒說得幾句,他突然說: 「你晚了半天,不然可以跟提都斯一起回去了。」 我不由感到奇怪,說:「提都斯?他好不容易回一趟主星,那些法律文書上的勾當最費時間,多呆回很容易的,他那麼急著回去幹嘛,奔喪啊?」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戴江南打著哈哈:「那傢伙肯定是三星裡最無聊的一個,估計是想找些事給自己做吧。」 說起提都斯,我倆都是一肚子的仇大苦深,立即湊成一堆說起他的壞話來。戴江南雖然比我還大個歲把,卻並沒有顯出與年齡相稱的穩重,說到傷痛處手勢與跺腳也用上了。如果傳說中的咒言有效的話,提都斯這時估計噴嚏得打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既然找到了共同點,我倆之間也就拉進了不少,我趁機要求他帶我參觀護衛艦。雖然本人參加過奧中將開設的培訓班,可那都是紙上談兵,連實際觀摩都沒組織過一回。 戴江南很爽快,一口便答應了我的要求,帶著我慢慢參觀這艘典型的柳原級護衛艦。他雖然身為出生在南京的中國南方人,身材卻頗為高大,約有一米八五,柳原艦的容積不大,他在很多地方都得彎著腰走,讓直挺挺走路的我又覺得幸運,又有些不服氣。江南兄渾然不覺我的這些情緒,不住貓著腰介紹: 「柳原級是自阿大時代末期的遺留科技平台上,由日本柳原重工於二八年自發研製的。實在是小——不過總比被捆在飛機上不能動彈的飛行員好一些。很多地方層高只有兩米左右,加上燈飾、設備什麼的,很容易讓人碰頭。你如果仔細觀察觀察奧中將、古比雪夫那些一米九以上的——腦門都給碰腫了無數次啦,脫下帽子就看得到永不磨滅的傷痕——所以他們就是空調壞了也要戴帽子的。我就因為個子高了些,進入奧艦隊簡直是困難重重。他們現在基本不收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也就是說,如果奧中將他們晚生十五年,現在都別想進來了。」 「難怪基層軍官多是東方人,尤其日本人多——個兒矮啊。」我才明白。 「還有個因素。」戴江南神秘兮兮地說:「奧中將跟日本那邊關係很深。」 這不是什麼秘密,不止三星人知道,連地球人都知道。我微一出神,一頭撞在了一個警報燈上,疼得蹲了下去。靈活躲開了這個危險的戴江南安慰了我兩句,居然忍不住大笑起來。我咒罵著捂著腦袋站起來,叫道:「什麼鬼玩意?這麼小的地方,如果打起來,你們怎麼迅速在艦中移動?」 「我們打仗時都戴頭盔的。」戴江南給了個類似於冷笑話的回答。 我忍著痛繼續跟他參觀。柳原級的額定成員是一百人,可我隨便看了看,總有一種很擁擠的感覺,便問他乘員數。 「一百五十人。」戴江南乾脆地回答道。 「怎麼會?」我一吃驚,差點又碰到了頭:「我看過資料,額定是一百人啊。」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嗎?」戴江南停了下來,笑瞇瞇地看著我。 其實,這種答案傻子也能想得出來。GDI裡只要遇到不能理解的怪事,一般都有這兩個字的通用型答案: 「沒錢。」 據戴江南添油加醋地解說,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奧艦隊的原編製是行星守衛艦隊,現在升級成了行星攻略艦隊。不管名分上升或不升,實際的好處沒得到一分。艦隊主力是二八年設計、大部分三ま年左右製造、最新的一批是四一年出廠的柳原級護衛艦。之所以採購這些又不耐打,打人又不狠的輕型艦的原因無他,但便宜而已。現在北京GDI青島先進武器研究所研製的一架最新式大氣層戰鬥機的造價就可製造一個中隊(五艘)的柳原級了。柳原級護衛艦在奧艦隊中裝備得最多,一共有二百五十艘…… 「二百五?」我立即發問道。 「沒錯,正好是二百五。」戴江南會意地笑了。 這個二百五的問題我們笑了兩句也就算了,後面的事才更讓人哭笑不得。柳原級沒有利用前代科技,純自主研發——聽起來好像很神氣,但那同時意味著技術水平相當低。後來柳原重工和內籐重工提出了新世代護衛艦計劃,吸收了繞過三ま一條款得到的一些前代科技及柳原級之後十五年的研發成果,設計了四種新世代護衛艦的艦型。柳原級在這些新型護衛艦面前簡直一無是處,就連造價也不特別佔優。但是……太空總署拿不出一分錢來更新多達二百五十艘的太空護衛艦,於是這些三十多年前的老爺艦便修修補補地一直用了下來。護衛艦以上的艦型,奧艦隊配得非常少,而且多年運作後損壞率很高,丟到月球基地又沒錢修,因此現在只有柳原級和少量的空天母艦可用。那些壞掉的艦上配備人員不能整天讓他們閒著,於是就丟到在役的柳原級上跑龍套,號稱練兵。 居然是這樣,我哭笑不得地說:「不……可能吧,這些兵也干?」 「有啥不可能?不上艦就沒有艦上補助,他們得窮死。別說柳原級了,就算把柳原級鋸成兩半三半,搞個mini柳原級,都有大批的人搶著上!」戴江南嘿嘿笑道。 怪事,真是怪事!我搖頭歎息了一回,突然想起個問題,便追問道:「那怪了,既然你們裝備有那麼多柳原級,怎麼打阿爾法時只派了十五艘過去?」 「你還是想知道這個隱藏答案嗎?」 「不會又是『沒錢』吧?這答案也太庸俗了,你換個新鮮的好不好?」 可惜,戴江南看來是個表面風雅、內心庸俗不堪的傢伙。他毫不留情地繼續庸俗了下去:「猜一猜三星艦隊現在的出動率是多少?」 作為一個業餘軍事愛好者,這些東西對我不算陌生。出動率這個數值,能從相當方面反映一個軍隊的實際作戰能力,尤其對機械化部隊和空軍是如此。如果A軍擁有一百輛坦克,因保養得當、人員配備整齊,隨時可以保持八十輛以上投入戰鬥,那出動率就是80%;而敵對方B軍儘管擁有一百五十輛坦克,但因設備、資源、人員配備不足,只能達到40%的出動率的話,那麼A軍進攻時就只能抽出六十輛組織抵抗。假設兩軍的坦克性能相同的情況下,表面上兵力佔優的B軍就會因糟糕的出動率而造成實際戰場上的數量劣勢。機械化部隊總會有機件磨損和裝備跟不上的情況發生,出動率一般不可能達到100%。據GDI相關條令規定,一級全訓陸軍裝甲部隊的出動率必須達到85%以上,而一級全訓空軍得達到90%以上。 戴江南驚訝地看了看我,說:「你瞭解得很清楚呀。三星太空艦隊屬於二級半訓部隊,要求的出動率是70%。」 如果奧艦隊的二百五——十艘柳原級能達到70%的出動率,那麼就隨時能有一百七十五艘能投入實戰。柳原級雖老,畢竟也是太空戰艦,只要彈藥補給充足,在三星區域應該還是有一定優勢的。可看看阿爾法戰役中奧艦隊投入的兵力,傻子才會相信他們達到了70%。我悶頭猜道:「是50%嗎?」 「你還是高估了。我們的出動不能率倒是70%,基本上只能保證七十五艘投入實戰。」戴江南微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我雖然吃了一驚,卻隱藏住自己的情緒,立即對他的表情展開攻擊。 「除了笑,我們還能幹什麼。」戴江南悠然自得地說。 這樣算來就差不多了。奧艦隊出動能力是七十五艘,還得保留兩成,也就是十五艘在太空十字架上待命守家。奧中將帶四十五艘去封鎖天頂門,已經是相當吃緊了,能給郭英雄十五艘,實際上是給戴江南兩個中隊做掩護,我都覺得中將大人很大方——如果換作是我,你戴江南不是牛氣沖天嗎,帶你的中隊獨自把阿爾法打下來,成功了就升你作大隊長!這道命令發了後,就可以向太空總署預訂一口為身高一米八五的傢伙準備的特製棺材了。 把柳原級參觀完畢,我終於感到有些疲倦,回去休息了兩個小時。到了吃飯時才出門到軍官餐廳去。柳原級實在太小,因此各種房間都是能小就小。因為有我的加入,幾個低級軍官都給趕到士兵食堂去吃飯了。戴江南辦的招待不錯,還招待陳年紅酒。他風度翩翩地敬我酒,可我想起回主星時他的表現,生恐他又要發瘋,搞不好來一次向正向航法挑戰,不由得膽戰心驚不已。幸好戴江南此時有些感情傷懷,一時似乎無意充當風之子。他突然說:「你的歸來真是讓很多人吃驚。看得清目前形勢的人,都會想盡辦法往幻界軍裡鑽,而不會返回三星這個多事之地。」 「你聽到了什麼風聲嗎?」我想起阿織的預言,心中頓時一沉。 「三星艦隊在這次阿爾法戰役中,因為出動次數過多,出動率有進一步下降的危險。」戴江南說:「也就是說,我們大概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會因為不能及時補充而喪失對三星空域的全面控制和護衛能力,只能進行待機戰備。目前敵軍的動向不明,如果再次出現大規模入侵行動,我們的應對方法可能只有由阿爾法和雷隆多先行獨立抵抗,最大限度殺傷敵軍後我們才出動,進行包圍合擊。」 「說得那麼好聽,包圍合擊——」我質問道:「那如果這倆前沿行星沒能抵擋得住,統統給敵軍佔了呢?」 「如果出現了這樣的情景,也許才會真正提起主星上那些掌握全球資源的人注意。這大概就是出名的代價吧?」 「會把雷隆多和上面的土生居民作為代價嗎?」我尖銳地問道。 「哈,這個你得問中將大人才行,我怎麼知道他會如何選擇?」 我當然不十分瞭解奧維馬斯,但卻相信他做得出這樣的事來。一股涼意逐漸從心中直滲入脊髓,在背上擴散開來。三星自然不是讓人可以安穩度日的場所,以往的日子只是虛假的繁榮和寧靜。這些我都明白,但一想到馬上要面臨這樣惡劣的情況,實在是高興不起來。我又問:「那你說的這種需要獨立抵抗的時間段,會有多久?」 「看主星什麼時候給我們加預算了。」戴江南攤了攤手:「這次的損耗太大了,大部分的艦艇不是給打壞的,是長期出動給用壞的。如果不給我們加預算,按現在的資金,光是將艦船保養好、該修的修好,維持30%的出動率,大概都要節衣縮食的奮鬥兩年以上吧。我的中隊只分到了維修一艘船的配額,就把我的座艦修了,還得出這種接送人的勤。我這話可不是針對你,但這麼來回一折騰,又得搞一次二級保養才能上戰場,不然平時只有例行巡邏一下。二級保養又得等到兩個月後了,真麻煩哪……」 我們這麼時不時的聊天,一直到抵達雷隆多空域為止,我終於較為深入地瞭解了奧維馬斯艦隊的現實情況。對於三星系統整體來說,在敵人隨時可能來襲的情況下,機動的奧維馬斯艦隊自然是相當重要的,不瞭解他們的動向就等於不知己方實力,這種仗不打也罷。 臨下艦時,我突然因戴江南而想到了崇拜這個鷹勾鼻的陳琪,心中突然火熱了起來。我離開主星,其實可以視為對自己與ferrari匆匆建立的關係的逃避。雖然自己對她說了會好好考慮,但是幾乎是剛剛離開主星的引力,自己在彼方時對她的那種深深思念和牽掛便淡化了許多。我有必要立即便去想那些嚴肅的事嗎?歡樂鬼混的日子在前面向我招手呢。 雷隆多空港人煙稀少,一看便知有什麼大事發生。再精兵簡政也不可能只兩個人把守空港呀!負責證檢的是我的一個四川學弟,他一見我歸來便滿臉歡笑地招呼。我邊給他驗證邊問:「出啥事了,人呢?」 「哦,馬上驗完證學長你就快去總督府看看吧,提都斯帶人來砸咱們雷隆多的場子了。」 由此可見雷隆多的軍民都把自己的地盤看做是一個封閉的黑社會勢力範圍,而不是GDI管轄下的軍事重鎮。我略微想了一下,那大概是辛巴很快地把巴瑞特供了出來,指望把水攪渾以便自己脫身。可無論那個傢伙怎樣亂咬,成都的殺人事件總是脫不了手的,我可不相信他能躲開牢獄之災。不管怎樣,他臨死前的亂咬總是造成了一定的效果,使得提都斯有事可做了,現在總督府那邊想必熱鬧得很。但我無心立即就去跟老巴爭什麼,現在頂著中校軍銜跑去看他的熱鬧,指不定他會怎麼想。為了我的網吧能正常運營,還是算了吧,回家要緊。 我以前說過,雷隆多的情況很像一所大學。如果某所大學裡出現了教育廳的人跑來查校長的腐敗問題,肯定教師、學生、工人都要跑去湊熱鬧。這個規律一樣適用於雷隆多,一路到中心區都是人煙稀少,路過情報局時竟看見關了門。雖然眼下沒有什麼敵情,但大家居然八卦到如此地步,想必會讓黑炭頭暴跳如雷。 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在車上已經開始想像晚上的生活怎麼安排的事了。情報局的那些同僚、學弟學妹們,肯定會來敲我的竹槓,巴斯克冰那邊的當兵者肯定要輪流殺來……這些都可以慢慢應付,現在最吸引我的莫過於家中的那位陳美女。嗯,想著都流口水了,給我開車的那傢伙不住從後視鏡裡看我的惡劣嘴臉。不過在雷隆多上我根本不用特別注重形象,只要保持我的威名就可以了。於是我不顧司機同志的鄙視目光,一到陳琪家門口便抓起箱子跳下車往樓上跑。走時沒帶鑰匙,只得猛地一陣敲門,同時想著開門後的情景:是撲上去抱一抱好呢,還是故作酷型地低聲說:「嗨,我回來了。」好呢? 我還沒決定好究竟是該選哪種重逢場面,門打開了。身體正產生了一種繞過大腦直接撲上去的衝動時,眼睛觀察到的信息及時避免了這種悲劇的發生——開門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肥胖老太婆。幸好我反應神速,連作出這種動作的神色都即時撤銷了。難道是陳琪她媽?我腦子一糊塗,正準備問候「伯母好」,突然想到在北京見過陳琪的父母,哪是這樣的鳥樣,而且他們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誰?」我滿腹疑雲地詢問道。 還好,老太婆的身份並不可疑,還有身份證件胸牌,她是後勤部派來打掃整理房間遺留物品的清潔工。我明白了老太婆的身份,腦子卻更加混亂了起來:「你來幹什麼?我住這裡的,誰叫你搬東西了?」 「小伙子……」老太婆的話冒出半截,突然看到我肩膀上的軍銜,立即縮了回去,改口說:「中校,這裡好像住的不是你,房主是一個漂亮女娃呀,好像姓……姓什麼來著,我這記性……」 「姓陳。」我提醒道。 「對對對,就是陳小姑娘。哎喲,我老太婆的記性不好,讓中校您費心了……」 一個老人家對我稱呼「您」,實在讓我遍體生寒。給她東拉西扯的,我幾乎忘了所來何事了。好在老太婆看來很怕官,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問出結果,便故作威嚴地問:「不說這些了。既然小陳住在這裡,你搬裡面東西幹什麼?」 「她不住了,搬走了。搬東西是後勤部派我老太婆來的,不是我自己……」 我的心突然慌亂了起來,把行李一丟便撥開老太婆衝進了房間裡。房間裡雷隆多提供的傢俱擺設什麼的基本與原來無二,只是衣櫃裡陳琪的衣服、床上的床單枕頭、抽屜裡的書籍筆墨都沒有了。書桌上只有我的像片還擺在那裡,玻璃鏡面上用油筆寫了寥寥的幾個字: 「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但……」 下面就沒有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簡直快抓狂了,這女人會跑到哪裡去?!本來想把老太婆抓來問個明白,可她一看到我的嘴臉便慘呼一聲「鬼啊!!!!!」,轉身便跑了。這個老太婆老而彌堅,跑得比音波都快多了,捲起一陣浮雲便無影無蹤,只讓被她的繞樑慘呼包裹的我傻在原地。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捲起落葉的秋風。此情此景,實在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卡通片裡給人晃點過後的白癡。直到第二、三陣風刮過,讓只顧風度不顧溫度的我打了個凜冽時,才猛地清醒了過來,抓起行李箱便往樓下跑,一邊跑一邊比較著自己與老太婆的速度,居然發現頗為不敵,難道我比她還老?這樣胡思亂想著疾奔下樓沒有摔倒,我真可算是個天才。可是天才的神話在剛下樓梯時就破滅了,我就像是迎面撞到一座矮牆,瞬時間從40km/h的時速減為0,一時氣喘胸悶,幾乎憋悶得想吐血。那堵牆卻興沖沖地跑了上來,叫道:「才聽到你回來的消息我就開小差跑來看你了。黃二你沒事吧?跑那麼急幹嘛,差點把我撞著……」 原來是巴斯克冰。他全副武裝地穿著重裝步兵裝備,讓我撞得眼冒金星,用了極大的努力才勸住自己相信他剛才的話是出於真心而不是更進一步諷刺我的。我掙扎著站起來,用力呼吸了幾口方才把氣順了過來。不顧巴斯克冰的欣喜神色,劈頭蓋臉地問:「小陳呢,跑哪兒去了?」 巴斯克冰也給我的猙獰面容嚇得楞了一下,支吾著說:「她啊……」 「說啊,怎麼回事?」我只得耐了心作循循善誘狀,生怕阿冰冰兒也給我嚇跑。這方圓幾里沒見著別人,那可就不能及時獲取情報了。 「才下了任命,她又到阿爾法去當行星總督了。」阿冰冰兒說罷,還特別補上一句:「也沒啥,阿爾法已經給打殘了。那裡當個總督,還不如你在這裡當二號呢。」 我的腦子突然暈了一下,難道是剛才給他撞的後勁又反彈了?急忙運了一下氣,感覺全身無礙後才追問道:「什麼時候走的?」 巴斯克冰完全沒把我的認真當一回事,模模糊糊地說:「就今天吧,都去看總督府的熱鬧去了,也沒誰送她。究竟什麼時候也不太清楚……算啦,黃二,我還得去總督府那邊押陣,你跟我一起去看熱鬧吧。她走了便走了,你在這裡還難找女人?打個招呼就會有一堆堆的自己送上門來,出了事還都不敢向你要打胎費的。」 「夠了,胖子!」我大吼了起來,心中突然一股怒氣迸發,一拳便向他搗去。好在巴斯克冰反應很快,及時抬臂一擋。只聽一聲巨大的金鐵交鳴聲,他的左手小臂裝甲給我打了一個小坑出來。他齜牙咧嘴地捧著左臂,低聲叫道:「黃二,你想殺了我啊,下這麼黑的手?」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手太重了,忙衝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幸好這傢伙負重能力特強,裝甲板裝得很厚,沒傷著皮肉。試著晃了兩下,也沒傷到筋骨,只是痛得厲害。我忙不迭地道歉,他連連搖手說:「算了,也是我說錯了話,不知道你那麼在乎她的。真的,大家都認為你跟她只是隨便玩玩。」 「下次跟你喝酒時慢慢說吧,幫我看一下行李。」我邊說就邊往外走。胖子在後面叫:「站住,黃二你這是幹什麼?」 我回過頭,沒好氣的說:「沒時間扯這些了,我急著追呢。」 巴斯克冰忍痛走上前來,說:「黃二,這裡離第二空港六十公里,你這麼跑著去?拿我的車去吧。」一邊把車鑰匙給了我。 沒時間說感謝,不過我與他之間也無需多言。我抓了鑰匙便飛跑出門開了巴斯克冰的吉普往第二空港跑。早知如此,我叫戴江南直接把我丟在那裡守株待兔不就完了。誰知現在還來不來得及?在雷隆多的三級公路上,我把軍用吉普開出了一百三十公里的速度,可自己完全沒意識到是在玩命。就在途中,還遇到了提都斯他們軍法處的車。在緩慢超車的過程中看到了提都斯特別不爽的嘴臉,肯定是在總督府那裡碰了一鼻子灰。他看到我,露出更加不爽的表情。我可不會顧及他的感受,猛一踩加速器一口氣加速到一百五十公里,在高高地飛出了一個山坡後把他們丟到後面了,冥冥中好像看到了提都斯揮拳大罵的模樣。 我雖然心急如焚,但畢竟路有那麼遠,再急也急不來什麼。用了半個多小時飛闖到第二空港時,看到一架空天客機正在跑道上滑行。我要開車過去,得多繞兩公里多才能進入空港大門,那時候這飛機早不知跑哪裡去了。於是猛地一個剎車將車停住,連滾帶爬地登到車頂上,三下兩下翻過了機場外的鐵絲電網護欄,發足向客機狂奔追去。不遠處的警備員看得目瞪口呆,抓著警棍來追我,可惜只給我越拉越遠。此時我的腦中什麼都沒有了,只是想追上客機,哪怕從舷窗裡再見她一面也好。至於如果真能把飛機攔下來後會對她說什麼,想對她說什麼,該對她說什麼,其實我心中一片茫然。 我奮力從機場邊緣追到了跑道上,離飛機有一百米不到的距離。這時飛機的速度已經逐漸加了起來,大約已有50km/h以上,我直跑得氣都喘不過來、全身血管暴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與飛機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隨即逐步加速地拉長了。終於飛機抬起了頭,直衝雲霄,再也追不上了。我突然全身一鬆,滾倒在地,心跳過速,一陣陣地發暈。到得警備員把我扶起來時,我才驚覺到自己竟然追著飛機跑了一公里半!即便是龍骨兵,也無法保持這種高速跑這麼長的路程,我總是這樣創造著人定勝天的神話。可惜,神話是創造出來了,卻沒能追到班機,不知道她在上面看到我了嗎?一直是在後面追,大概——沒看到吧。 提都斯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一臉譏諷地說:「黃大情聖,跑得這麼快,想追到阿爾法去玩天地創造嗎?」 這傢伙真是不一般的討厭!我看看隨行的雷隆多憲兵們老大不耐煩著想回家的模樣,決心再次創造一個輝煌。在雷隆多上,這些不可能的事都可以合理合法的發生。於是我輕輕地向提都斯伸出了友誼之手,口中卻不合時宜地大喝道: 「北斗神拳!」 之後,被打成熊貓眼的提都斯不住往返三星與主星之間往返上訪,企圖誣告我黃某人襲擊公務人員,對三星軍法官施行打擊報復一事。可是因為在場的憲兵、機場警備員眾口一詞地供稱他們什麼都沒看到,更因提都斯本人是三星唯一軍法官,需要迴避,而主星那邊不肯為這麼芝麻大點的事再派人來,於是此事便無法立案。 大家看到竟然可以這樣對待軍法官而屁事沒有後,向提都斯身上望去的目光便都多多少少地帶了些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意思。因此,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氣憤不平的提都斯在奧維馬斯艦隊駐地太空大十字架上還得被迫暗穿防彈衣和攜帶手槍防身,真是大快我心。 第六卷 徘徊 第九章 密謀 (更新時間:2004-11-29 10:45:00 本章字數:7771) 雖然輕輕地用自己的手指外側與提都斯的眼眶做了一次通常情況下俗稱為毆打的短暫接觸,出了一口心頭惡氣,但代價可著實不菲。我不但答應了給在場憲兵和警備員人人提供網吧優惠卡,還被他們逼著請客。這客也該請,不然封不住他們的口就不好辦了。我並不怕他們說出我毆打提都斯的事,卻唯恐他們將我追飛機的事跡抖落到街坊鄰居間,那我的光輝形象就要毀於一旦。所幸我還算有二兩薄面,賒了帳在聚賢莊請這些貪得無厭的傢伙海吃了一頓,簽單時心疼無比。 因為行事低調,來了後又立即去追飛機,多數人應該都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我從聚賢莊遁出後,便開始考慮該往哪裡去。陳琪的住處已經給後勤處收了,連床單都沒有;我的住處估計已經給白陽堆滿了沙袋,今晚是不用考慮了;網吧那邊,搞不清現在是洋子還是寒寒在守夜。如果是寒寒,我大可厚了臉皮與她擠一下,對洋子提出這種要求的話則會帶來災難性的報復,成本過高不予考慮。想了半天,不如去巴斯克冰的軍營裡找個地方混一宿? 正在考慮這個麻煩事情,突然迎面裝到了一群人。我醒過神抬頭一看,正是情報局的全班人馬。此時我們相距三米左右,賴皮是絕對賴不掉的,可我還是本能地作出了對抗組織的行為,雙手遮臉,喃喃道:「怎麼臉腫了,這秋天的蚊子還真厲害。」結果寒寒一把將我的手拽了下來,微笑著說: 「大黃,雷隆多上沒蚊子的,這謊撒得太假了。」 「嗯嗯,是我坐護衛艦久了,暈了。對對,這裡沒蚊子。」我支吾道。 那一夥人都像看熊貓一樣圍住了我,上下左右仔細地看,甚至連寒寒也那樣,真是讓我失望。終於他們看夠了,寒寒率先發問道:「為什麼要回來?」 可見大家都認為我將一去不返。他們只是驚奇而已,巴瑞特估計就會很不爽了吧?我故作高深地作拈花微笑狀,考驗了一會他們的耐心後,方才伸出雙手做懷抱姿式說: 「I love you all。」 「呸!」 「俗!」 「假打!」 「虛偽!」 四下裡頓時噓生四起。GDI別的好事沒干多少,幾十年來推動普及義務教育倒是挺賣力的,結果造成基層民眾的智商都暴漲,近年來的上訪戶是越來越不容易蒙騙過去了。情報局的這些狡詐之徒比之上訪群眾更要深入瞭解我的這些花招許多,果然根本不吃這一套。 在嘈雜混亂中,寒寒突然注意到我手上的婚戒,驚呼道:「結婚了?」 四周頓時靜得如死水一潭。我無言地點了點頭。 「是趙影?」寒寒見我又點了頭,追問道:「那你怎麼安置她?」 我一臉瀟灑地做了一個脫了衣服丟掉的姿勢,大家都嘖嘖稱奇。寒寒歎了口氣,說:「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什麼都不肯說,但總是遇到些什麼事才會這樣吧。其實我並不希望你這樣回來,但既然回來了,當然還是非常歡迎的。只是你現在沒馬子可把了,陳琪被提到阿爾法去當總督。」 這個消息我知道,可我非要裝作不知道的模樣,臉上立即作出了驚訝、懷疑、失望、沮喪、悲憤……等種種神情,只怕比古代四川的變臉大師也差不到哪裡去。最後我發出了一陣絕望的叫喊:「她都走了,我還回來幹嗎?我要回去!」結果情報局的那一群傢伙早有準備,一齊伸手過來將做出轉身預備姿勢的我牢牢揪住,齊聲說:「來了就別想走!到愷撒皇宮給你接風洗塵吧,不過當然是黃老闆出錢啦。」 「啊,搶劫(強姦)啊∼∼∼∼∼∼∼∼∼∼∼」我掙扎中發出的慘呼貫穿了雷隆多的中心區地帶。 我已經喝了一肚子的酒,可還給他們拉到了愷撒皇宮去大吃大喝。好在這些人難逢難遇地進一次愷撒皇宮,興奮得過了頭,瘋狂對拼起高檔洋酒來,我這個主人竟一時無人理睬,坐在旁邊干發呆。忽然洋子拉著松田靜過來敬我酒,閒扯起家常來。這次松田靜的表現殊不尋常,顯得額外拘謹。我直覺其中有問題,便始終將矛頭指向洋子,與她鬧了一通酒。其中也有我的苦衷,我與松田靜實在是語言不同,不知道如何面對一些可能發生的奇怪場面。應付了一陣後,我抽個空溜出來把寒寒拉到一邊問:「是不是你安排的,啥意思?」 我與寒寒相互之間實在太過瞭解,以至於她眼睛裡剛剛流露出了撒謊或借酒裝瘋避免回答的神色,一看到我的眼神就老實回答了:「那不是挺好嗎?靜其實一直對你都比較有好感,我們都覺得你跟她比較合適。」 「少來,少來。」我興致全無地揮了揮手:「少給我生事,我夠麻煩了。」 警告了寒寒後,她們一夥果然沒再來騷擾我。可是巴斯克冰又帶了人馬過來給我接風。我感謝他們盛情的同時,心中暗暗咒罵他們為何要湊在這個時間和這麼貴的地方過來,吃大戶很好玩啊?這麼多人,還盡點名菜好酒,一晚上大概足足要幹掉我半個月的網吧收入了。大概是平時剝削眾人太過,他們不但對我這個巴巴地從主星跑回來等死的弱智者毫無憐憫,吃菜時還多有露出猙獰面容的,似乎想把我以前壓搾他們的在這一晚上就吃回來。 因為來祝賀的大多是對我心懷叵測者,我乾脆躲到了裡面雅間去跟巴斯克冰喝酒。沒喝到一回,他又出去把寒寒拉了進來坐在他旁邊。雖然胖子借酒亂性,做了些親密表示,寒寒也沒有表示很明顯的反對,只是稍微坐遠了些。看著他們這種微妙的關係,我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忽然巴斯克冰開口道:「屁話已經扯夠了,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雷隆多現在和將來的形勢吧。 「胖子,你癡呆啦,這種大事輪得到你我這樣的人來考慮?寒寒現在級別跟你一樣,只是代管情報局,還沒坐二把手的位置呢。」我立即對巴斯克冰發動炮轟。 可是寒寒也附和著說:「大黃,你難道只是頭腦一發熱就跑回來了,完全沒考慮到自己會對這裡的局勢造成什麼影響嗎?」 我怔了一下。之所以回來,除了ferrari的事給我的震撼外,還有阿織的預言、許多莫名其妙的責任感……但我從開始到現在都並沒有仔細考慮過自己會在雷隆多里成為什麼決定性的角色。與其說是不相信或沒有自信,不如說根本沒有想過比較合適。 看到我的愕然神色,他倆都露出了歎息的神情。寒寒說:「你現在級別已經恢復了。這當然是你多次立功引起上面注意後應得的,但你又沒有想過再次獲得實權,甚至更上一步?陳琪反反覆覆都是當行星總督,一把手,你就這麼甘居人下?」 「拜託拜託,寒寒你饒了我吧。這裡的什麼爛行星總督,轄區人口十萬人都不到,還不如在我老家川北專區那裡當個武警支隊長!這麼一小碗稀飯,有什麼可搶的?該搶該忙的事情,由想搶願忙的人去做吧。」 「可是,黃二。」巴斯克冰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已經不可避免的要面對這個形勢了,難道還想事後耍賴說是我們逼你幹的?如你所說,我和內籐小姐都不是很高位的人。雖然負責著相當的權力,但這些東西並不真正屬於我們。如果戰情有變,對我們來說最好的情況就是你在主控一切。」寒寒緊接著說:「我知道你並不是很喜歡這種事情,如果可能的話,我也不想逼你去做不喜歡的事。可是,現在偏偏除了你沒有別的人選。你現在正有這個機遇,怎能不把握住?」 我看了看他們的眼神,他們是非常認真的。想不到才來就要面對逼上梁山的情景!我抓了抓腦袋,說:「那跟我說說你們分析的『情況』是怎樣的吧,走之前的半個多月就開始對雷隆多的事不太關心了。這一個月以來的變化是怎樣的?」 誠如他二人所說,雷隆多現在的形勢是非常微妙的。從外部條件來看,首先必須分出一部分軍隊給阿爾法,存在勢力爭奪放逐的危機;而奧維馬斯艦隊的無力化已經成為了眾人皆知的秘密,好處是他們暫時不會介入到行星勢力間的鬥爭裡來,壞處就是萬一費裡亞在他們恢復元氣之前打回來,阿爾法和雷隆多都必須直接面對敵人的侵襲。內部關係和勢力則非常微妙:巴斯克冰明顯是我這一方的,雖然與巴瑞特有著莫名其妙的姻親關係,但難保不被清除到阿爾法去。寒寒到目前為止都表現得奉公執法,對我的遲到曠工都是該記該扣毫不手軟,工作又認真負責效果好,深受巴瑞特好評。但如果他知道那天晚上她躺在我身邊說的那些話,準把她第一個丟到阿爾法去。 「我看這麼著好了,乾脆我們一起去總督府大鬧一回,讓巴總督把我們仨都丟到阿爾法去,我們在那裡開始好了。」我突然插嘴道。 結果寒寒立即抓起一把花生丟了過來,打得我滿臉花。巴斯克冰苦笑道:「黃二,你別盡想著陳琪啦,那女人靠不住的。再說了,總督肯定會把我們仨分開安置的,怎麼會讓我們去跟陳琪混,而且阿爾法的全軍現在還當不了我一個營的人多,有什麼搞頭。」 「你那是營嗎?嚴重超編,簡直是一個團了!」我恥笑了兩句,說:「不過這樣的營長當著也蠻爽,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夠搞定趙雄?」 「我現在還在爭取,不過他似乎比較搖擺不定。好在二營基本都服我,實在到了最壞的情況,大不了到時候讓他跟老許去混就是。」 我扭頭看看寒寒,她對這句話沒有什麼反應,可見早就知道許浩然的事了。巴斯克冰在對付朋友範疇之外的人時,也真能狠心。想到這裡,我有點慶幸自己成為了他的朋友,而不是同時面對他和辛巴兩個對頭——那簡直就沒法混了。我正在沉吟,寒寒已作出了統計:「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掌握著情報局和第二營。」 「情報局的諸君,請你不要考慮在內好嗎?」我彬彬有禮地提示道。 寒寒沒有理睬我,又仰頭想了一會,說:「我和小胖的意思,都是要你去爭取第一步兵營的控制權。」 她又給胖子取了別的外號,可我此時無心關注此事,而是立即反駁道:「第一步兵營?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怎麼不去?」 「黃二,那邊都是辛巴的舊部,與我這邊的二營關係一向很差,我還爭取勒,從他們門前過都得小心有雞蛋飛過來!」巴斯克冰苦笑道。 「大黃,我們都不行,但你有優勢。第一營裡有不少人是你的同鄉,這些人是傾向你的。第一步兵營營是精兵全訓營,非常重要,真打起來那兩個新兵訓練營一起上都不是對手,在阿爾法上損失也很小,戰術水準倒進一步提升了,從這個角度來看,辛巴還真是個練兵的天才。」寒寒說:「只要能夠控制第一步兵營,就等於實際上控制了雷隆多。」 他們說的我都能理解,但真正操縱起來談何容易?現在所可倚仗的唯一有利條件,是巴瑞特還不知道寒寒與我的緊密結盟關係——當然,從正常人的眼光看來,一對男女在經過了那麼多分分合合的尷尬事情後,還能親密無間的合作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事。作為行星總督的他,自然要在控制全局的前提下操控各方面的勢力對撞。如果我和巴斯克冰負責了作為雷隆多主力的步兵部隊,對他自然是很不利的。 「我說,最簡單的辦法,是寒寒內應,我和巴斯克冰倆人突擊——只要運氣好,對巴瑞特一擊殺絕對沒有問題。」我胡亂出著餿主意,可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可是殺了他又能幹什麼,就能搶到權力嗎?隨之而來的是GDI鎮壓內亂特別部隊吧。」 「你能不能夠用些那種……那種的辦法?」寒寒和巴斯克冰異口同聲地做出了跳大神的手勢。 再那樣對付巴瑞特是不現實的。以現在的微妙形勢,他現在見我時估計要讓我離他三十米,而且四周埋伏重裝警衛,一有不對就格殺勿論了。我搖了搖頭,突然問:「你們相信預言這種東西嗎?」 寒寒點了點頭,巴斯克冰搖頭不止。我猶豫著說:「說出來別笑,有人預言我回來後會有不尋常的變化。我自然不會幹等著這種變化的發生,但來了之後,連我自己的預感都提示著自己將會有比較重大的、不太壞的事情發生。左右現在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我們的方針就這麼定了,先多喝兩杯,等待變化的發生吧。」 那倆人只差沒跳起來罵我逃避現實,不住東一句西一句地譏諷我。我充耳不聞,與他們多喝了幾杯後,終於倆人的嘴都閉上了。寒寒的酒量並不太好,平時只是偶爾喝些日本清酒。當了情報局領導後雖然公款腐敗多次,但也沒練得很好,在我和巴斯克冰的二鍋頭轟炸下不一會就趴在桌子上睡去了。看著她紅撲撲的睡臉,我突然心生感慨,抬頭問:「你們倆現在發展得怎麼樣了?」 巴斯克冰在這方面一直是瞞著我的,他大約也不知道寒寒已經向我透露了些許內容,不由面露尷尬之色。過了一會,他猛喝了一口酒,說:「她說我還不太穩重,要我多等些時候再說,不過也沒直接拒絕我。這……是什麼意思?」 簡直就如同我和ferrari的一個翻版。我突然有些好笑,舉杯說:「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好妻子。如果你能夠耐得住與她結婚之前的寂寞,慢慢用心去愛護她的話,會得到幸福的,她也是個寂寞的人哪。我祝福你們。」 「黃二,其實你不用這麼說的。」巴斯克冰苦笑著舉起了杯:「你心裡不好受吧?」 「我只希望她好、你好,大家都好。」我搖了搖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 總督府裡安裝了一些很明顯的天災預防設備。幾十年來,GDI對天界的各種入侵方式已經研究得爛熟。要害部門的周圍都裝滿了紅外、電磁、反隱形偵測設備。主要領導的辦公地點裡都安裝了精神干擾等特殊儀器,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小天界神將級特務的破壞威力。這些東西在天界局和幻界局裡覆蓋率達到100%,其他機關雖少,但在北京紀檢委所在的政法大廈門口還是有那麼一些,我見識過的。因為三星的防禦甚嚴,地球人都很難過來,更何況天界的特務,因此這邊一直是沒有此類設備的。可是現在總督府裡安裝的這種特殊用途設備之齊全,幾乎讓我以為是走進了新成立的雷隆多天界局總部。看來老巴雖然不確定我的來頭,但為了防止我這種有特異功能者的侵襲,可花足了血本。 我微微嘗試了一下,果然神力和精神力都很難聚集和外侵。當然——如果是虹至楓和五月那樣的恐怖分子來,雷隆多買的這些二級品估計只有立即冒煙起火的份。好在我並無意對黑炭頭怎樣怎樣,便只是隔著桌子與他對眼。氣氛沉重和危險得如荊柯刺秦一般。呸呸,我算荊柯還罷了,也還比較喜歡這個角色——他黑炭頭何德何能來當秦王?就他這點勢力,只不過當我古代秦朝的一個亭長。 黑炭頭不知道我心中正在侮蔑他和極力無視事實地貶低他的勢力,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了少許做作的、勉強的笑容,終於開口說:「黃中校,你能如期返回雷隆多支持本人的工作,實在是再好不過。你看,陳琪給調走了,我一時還真覺得身邊缺高級軍官呢。」 「大人多慮了,雷隆多臥虎藏龍,怎會沒有人才?缺我一個也不會有什麼。內籐寒子在情報局幹得也很好,比我強得多。我還是照樣在情報局領我的科員干餉好了。」 「這個——萬萬不可。」巴瑞特急忙說:「怎麼能這樣?上面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要求你負責起雷隆多的重要管理任務來,我得支持你這樣的新生代高級幹部。如果那樣,不成了我有意壓制你了,哈哈,呼呼!」 「大人多心了,哈哈,呵呵!」 我二人相視而大笑了一陣,各自心懷鬼胎地收住了笑。不知道老巴在想什麼?這裡的儀器干擾過強,我無法感知他的想法,唯一可確定的是他也想知道我究竟在動什麼鬼主意。這種無聲的較量持續了大約二十秒鐘,巴瑞特突然臉色一變,口風一轉,和顏悅色地說:「黃中校,這裡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對於整個雷隆多來說,都是一個極好的消息,也算是對我們收復阿爾法有功的回報吧!整個雷隆多上,你是第二個知道的人。」 我沒有回答,等他說下去。他果然說:「原來的三星採礦權僅交給亞當斯,所得全部上交總署後按比例返還。後來因為費裡亞戰爭的緣故已經停止大半年了。現在,總署決定給我們三個行星都開放採礦權,而且收入可以不上交,全部自己處理。當然,目前還是由總署出面收購,價格比市場價要低。但也比以前好不少了。」 「是要我們自己找錢來擴充軍隊,保衛主星的安寧嗎?」我微微一笑:「那邊的大佬們還真是會利用人,我怎麼感覺這邊象古代大國之間的邊境緩衝小國,還得定期交貢金的?」 「就是那麼回事,不過換了個冠冕堂皇的說法罷了。」巴瑞特點了點頭,說:「給我們分到的礦區存量非常豐富。這個工作呢,實話實說,對雷隆多非常重要,一般的幹部我都信任不過。但黃中校這樣的星際英雄去坐鎮的話,我就會很放心了。而且,其中確實很有些搞頭。這樣吧,我參個二成的干股,其他的你儘管拿便是。」 「總督,你太大方了吧?」我呵呵大笑了起來。 「這個工作也是很辛苦的,多拿些也是應當的。而且那些空域的有些地方有費裡亞活動的報告,也有一定的危險性。當然,這些小小的危險對黃中校來說,應該都不算什麼的。」巴瑞特繼續扮演著奸商+詐騙犯的角色。 「那樣啊,給我多少兵力?」我立即還價到主要問題上來。 巴瑞特吞吞吐吐地說:「嗯……你也知道,奧維馬斯艦隊現在不行了,雷隆多上防禦要人哪。衛戍部隊就那麼點人,兩個新兵訓練營現在還是廢柴一堆,起碼要明年才能出成果……」 我直截了當地開價道:「那就把兩個野戰步兵營給我吧。」 巴瑞特大笑了起來:「哎喲,你這要求可太過了。都給了你,我這邊的人都不夠了。你少點,再少點。我們商量商量。」 「那就第一營全部,第二營的重火力連,還有把巴斯克冰派給我當副手。」 「不行不行,巴斯克冰作戰很勇猛,而且有頭腦。雷隆多現在防禦要靠他,他不能走。如果辛巴在的話倒可以把他給你,現在不行。這樣如何?第一營除了E連的四個連給你。那些礦星的敵人不是很多,用不著帶那麼多人去。」 「第一營的E連是重火力連,你把這個都去了,我還去幹什麼?巴斯克冰我就不要了,你還是把第一營的全部和第二營重火力連給我吧。」 「這個不行,都給了你,這邊沒重火力了。這樣,我讓個步,你把情報局的羅揚帶去。那傢伙搞地質的,探礦一定事半功倍。」 「我才不要那個廢柴,我要的是能打硬仗可以與龍骨兵對摔對砍的!」 「那再加上白陽吧,內籐寒子少了人肯定不幹,她的工作我幫你做。」 「別說得那麼慷慨似的,你如果能給我找一千個白陽那樣的,我可以不要第二營的重火力連!」 「你這是訛詐!我到哪裡去給你找那麼多防彈武僧?」 「去少林寺啊,只要你捨得跑——不捨得跑就把第二營給我。」 「你才說的不是第二營重火力連嗎,怎麼又漲價了?!」 我與巴瑞特討價還價了足足一個小時,終於取得了雙方表面上看起來都非常勉強和作出了極大讓步的妥協協議:第一步兵營歸我,第二營營長趙雄給我當副營長。巴斯克冰接任第二步兵營營長。總而言之,我看上去撿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元寶,掌握了一共有三千名重裝步兵的第一步兵營。趙雄當然是巴瑞特安插在我身邊的釘子,但他算什麼呢?出現這種情況,看似不可思議,實際上縱觀一下雷隆多的目前局勢,並不奇怪。辛巴的證言把巴瑞特拉到了麻煩的深淵裡,提都斯恐怕會經常來找他的麻煩,搞一搞聽證會什麼的,暫時抽不開身。而探礦的事既重要又危險,除了我,暫時似乎還真找不到特別合適的人選,除非他能一口氣把周圍的心腹幕僚們提個一級兩級的。再說,一去探礦,就得離開雷隆多幾個月乃至一年之久,我就不成為他的眼前麻煩了。既做了好人,又取得利益,黑炭頭除了少貪污到些錢之外,簡直得百利而無一害。 但無論怎樣,我事實上確實恢復了雷隆多二號首長的位置,而且取得了遠比初到此地時強盛的實際權力(尤其是手掌雷隆多的最強兵權)和地方上的人氣。阿織的預言正在一步一步地實現,但我仍然不知道她說的劇變將會於何時到來。 第六卷 徘徊 第十章 期待的結果 (更新時間:2004-12-4 22:44:00 本章字數:5653) 在主星的日子太累了——我是這麼找的借口,叫趙雄獨自去整頓軍營、組織訓練,然後自己在網吧裡賴著睡了三天,方才神清氣爽地下定決心跟陳琪聯繫一下。這個女人雖然又恢復了官階,但總不至於立即把我忘得無影無蹤。只要勾搭好了,等以後出門採礦時順便跑阿爾法去跟她鬼混也是不錯的。當然,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想得太美了,我畢竟已經結了婚,現在都還沒離婚——誰知道她究竟怎麼想的呢? 在與巴瑞特討價還價完畢後,我就得到了一個正團級的領導職位,名義為「雷隆多礦產資源開發公司總經理」兼「雷隆多資源開發武裝保安隊隊長」。這個隊由原第一步兵營組成,按理來說,領導就算是高配,也就最多是個副團。可是這個「營」的人數實在太多了,足有四千人之眾。向上面要編製和政治待遇的事雖然一直還在扯皮拼刺刀中沒有結果。但巴瑞特非常狡猾,因為他的行星總督是副師級,便直接把我按雷隆多二號領導的級別配了上來,大概是想以這個即成事實增加以後扯皮的籌碼。這些都是他的事,我只管當事實上的團長好了。 既然級別這麼高了,辦很多事按理來說都很好辦。比如說以前要憑借立功勳章才能打的星際電話,現在我甚至可以用手機打到指揮中心去轉接,想打多久便打多久。但那種電話要自動存檔三年,實在不適合我這種愛打色情電話的人使用。於是便寫信——可是多年沒動過筆了,寫出來的字除了我誰都認不出來,洋子偷看了後大約因為看不懂一無所獲,居然對我進行打擊報復,聲稱日本幼兒園的超.小P孩也比我寫得好很多。萬般無奈之下,我只得動用電腦打了一份,取名為《浪人情書》,加了絕密和急件寄到阿爾法去。 這一切做完,便只等回音。我趁此時無事來解決手下的問題,跑到第一步兵營駐地假模三刀地開了個全體動員誓師大會。一開始便狠狠耍了一回領導威風,用了接近三個小時來反覆論證以下事實: 1、我們的工作是非常偉大和正義地,需要各位的鼎力支持和努力訓練。 2、之所以大家要支持我們和努力訓練,是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偉大和正義的。 3、大家不應該產生懷疑,我們確實偉大而正義。雖然在繁重的訓練和學習中會產生種種懷疑,但只要堅信我們偉大而正義就不會有問題。 4、大家既然堅信了我們偉大而正義,那就必須以超出常人毅力的決心來切實抓好學習和訓練。 我就這樣週而復始,行而往復地說。等大家都坐得呼吸困難,痔瘡危機有大規模爆發的預兆時,這才丟下精心準備的集束炸彈,宣佈本人前一段時間因身體狀況不好,沒有親臨軍營組織政治學習和軍事訓練,實在有負職責——為了以身作則,本人打算克服重病在身的困難,帶領他們到亞穆林區全副武裝徒步訓練五個月。其間不但要按照最高全訓標準整日負重訓練,還要每天開政治學習會兩小時。包括各級士官軍官在內,每人每天寫三千字的學習報告以加強政治理論修養、與組織保持絕對一致。還特別申明必須用漢字寫,要寫得端端正正——如有發現企圖以英文日文的字母投機取巧湊數或鬼寫胡畫的混蛋一律拖出去打,打的程度以其直系親屬認不出他為準。這個黃腔一開,全隊上下四千名曾出生入死面對殺場裡窮凶極惡的費裡亞兵可以眼都不眨半下的鐵漢們莫不赫然變色。趙雄立即代表全體被我恐嚇得青面獠牙的官兵向我表示絕對忠心和至高誠意: 「領導,你的身體要緊。雷隆多可以沒有我,沒有第一營,但絕對不能沒有你。你要保重啊!保安隊的訓練就交到我趙某身上了,你就放心休養吧!」 「真的可以嗎?唉,在與費裡亞的戰鬥中,我也真落下了不少毛病。但是作為保安隊長,時常懈怠不來,我實在是內心有愧啊!」 下面立即嘈雜了: 「首長,你安心的去吧!」 「首長,在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們也會堅守你的教導,努力訓練備戰,絕不辜負首長期望的!」 「首長,相信我們吧。我可以馬上寫血書立軍令狀!」 「……」 他們只差沒叫喊出「求求你千萬別來,千萬別再來了」。我心裡聽得樂開了花,臉上故作沉痛地歎道:「那好吧,那我就服從大家的關愛,繼續療養。在我不在的日子裡,同志們要好好加強軍事訓練和政治學習。當然,也不要學得太辛苦了,有空也可以來我那裡坐坐嘛!」 下面轟然答應,我的網吧幾個月內的生意不愁了——只怕還會搶得打起來。 以三寸不爛之舌將第一步兵營那些桀驁不遜的傢伙鎮住後,我便整日在網吧裡泡著。巴瑞特現在肯定非常急著我走,時常派人或打電話來打邊鼓,問我準備何時出去發財。但我一點都不著急,只借口奧艦隊的接應方案、登陸機和護衛武裝的配備都還有問題,一直賴著不動。巴瑞特大概死也想不通我為什麼採礦那樣的大錢不去撈,居然肯死賴在網吧裡賺小錢。想得太多必然疑神疑鬼,沒多久我便發現總督府附近的衛戍力量再次加強了。實際上我主要是在等陳琪的回音,好在採礦途中可以跑去把妹妹。但陳美女一直不給音信,我的心情亦因此無法從調戲巴瑞特的敏感神經中得到任何好轉。 我就這樣賴著混時間,包括寒寒和巴斯克冰在內的所有人都逐漸開始以怪異的眼光看我。大家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到了這個地位和權勢,卻什麼都不去做,只窩在網吧裡。還好,我自己還能理解自己。雷隆多的空氣已經越來越緊張,很有一種暴雨即將降臨前的高壓憋悶氣氛。我們的內部關係雖然微妙,卻沒有達到這種千鈞一髮的程度。那麼,這種緊張感自然來自外部。我對危機的預測一向不太及時,大多數是在危機發生前幾秒前產生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種感覺曾經救了我好幾次命,也正因為發生得短暫而準確,一直為我深信。可是,這回的這種感覺已經維持了一個多月了。我外表上給人感覺頹廢、不思進取,可內心卻始終崩緊了弦。因為我一直在等待別人都不願意相信會到來的東西。 那一天,雷隆多預報有風。這種預報總保持100%的準確性,時間長了會讓人覺得了無生趣。當然,該來一次風了。這些天空氣都悶得嚇人,我心裡悶是一回事,現實生活中皮膚上整日冒油,得天天洗襯衣和內褲,對懶人來說就是極痛苦的事。我一大早起來,放走了包通宵的小P孩們後,便搬了個老頭用的搖搖椅,坐在網吧門口一邊搖一邊呻吟。清早時,一般小P孩們打累了會回去睡,當兵的大多要出操來不成,網吧的生意一直到十一點都不會很好。不一會,洋子來給我看店了。她帶了資料來,佔了台最好的機子學習語言。我也沒心思搭理她,只是搖著、呻吟著。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洋子的忍耐極限終於給我突破了,她跳起來便用日語狠狠罵了一通。我除了「八嘎」之外什麼都聽不懂,只得以無知無辜的眼神看著她。她一連罵了一分鐘方才洩憤,草草整理了一下頭髮儀容,改用漢語問: 「你一直在鬼叫著什麼?」 「哦,我念的是『風,風,大風!』」 「念這種東西有什麼意義嗎?」洋子疑惑地問。 「天氣悶,我求風啊。」我哀歎道:「這麼悶熱無聊的天氣,偏又沒有馬子陪伴,太太太……難過了。你甭管我,這是一種失落的美,俗人體會不到。」洋子乾瞪了瞪眼,罵了句:「有病。」轉過身回去繼續學費裡亞語,不再理我了。 老主顧們逐漸光臨,洋子不住起身接待,忙得不可開交。可我沒有一點點想要起來幫忙的意思,還是邊搖邊呻吟。終於洋子忍無可忍,衝到裡面的小臥室去抓了把菜刀出來要跟我拼血——可見悶熱的天氣容易讓人作出不理智的決斷。我雖然不太怕砍,卻怕跟一個舞刀的女人作對,立即給砍得落荒而逃。網吧裡那麼多顧客居然全給她嚇成了龜仙人,沒一個出來替我這個真正老闆出頭。 其他人都很忙。寒寒在上班和扣我的考勤分中,巴斯克冰這時正在練兵,就連黑炭頭也正在忙著應付提都斯精心準備的一次聽證會而不能陪我——當然,我不可能變態到找他來陪我解悶。一時無處可去,只得開了爛吉普滿鎮閒逛。走過中心地帶的咖啡館時,突然想起來在學弟妹們給我接風後一個月沒見過周倩了,可以去找她吹吹,便下了車跑咖啡館裡坐著。 咖啡館和啤酒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地方。這家咖啡館聽說是杜榮的大姨媽開的,品味高檔,專門給高級軍官和地方豪族服務。正因為如此,經常是空無一人,而隔壁的啤酒館就常常人滿為患。至於更遠一點的辛巴達舞廳,在被查封之前的生意實在好得爆蓬。由此可以折射出整個社會的普遍墮落及俗不可耐者數量的急速增長。 我把這種感受原樣告訴了周倩。她正擦著杯子,聽了後忍不住一笑,停下手來說:「學長你太能說笑了。」稍微頓了一下,忽然很無意地問:「為什麼要回來呢?」 這種問題已經有許多人問了我許多遍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我學妹的份上,我實在不想回答。略一思考,便想出了又一種新的答法,作出一臉深沉狀說:「因為……這裡有個女孩使我牽腸掛肚。雖然,唉,她根本不知道。」 這句話說完,我突然感到氣氛有些不對。此話的本意是調侃陳琪,但是她不在,所以這種調侃是說不過去的,倒像是在說別人?抬頭一看,周倩有些僵硬地微笑著看我,見我抬頭看她,迅速轉過了頭繼續手裡的工作,說:「又開玩笑了。」 我正在考慮是否立即補充一句「是開玩笑的」以挽回不良影響,忽然門前風鈴震動,一陣涼風吹了進來。雷隆多的天氣系統果然沒有耍賴,但總這樣一絲不苟也顯得一點都不可愛。我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讓涼風貫穿進整個咖啡館裡。身後正在工作的周倩亦發出了愜意的輕呼。我轉過頭說:「雷隆多偶爾也有可愛的時候,對不對?我最喜歡這種時候了。」 「這種時候確實不錯。」周倩點了點頭,卻又歎息道:「可是這裡的天氣是人工的,時間久了便能看出規律來:晴天、悶天、有風,然後是小雨連綿或者一次大雨。這種令人歡喜的天氣雖然期待已久了,但想著過了之後又是一樣的輪迴,又是一樣的不愉快的天氣,心裡也挺難受的。」 我為她的率直回答所感,不由微微一笑說:「周倩,你畢竟還沒有走進成年人的世界啊。」 正處於成長邊緣的學妹聽了我的話,不由惱怒地翹起嘴問:「為什麼這樣說我?」 「待得你真正成長了,便能理解。我們的生活就是充滿了這些週而復始的如意和不如意。我們只有忍受了許多不喜歡的事物,才能真正享受自己喜歡的回報。如果提前享受了那些而沒有付出,那麼積累到後面,就會難受得超出負荷。」 「你太悲觀了吧?」周倩忍不住抗議道:「你也就比我大個一兩歲,卻發出這種屬於中年大叔的感歎,真是滑稽。」 也許是有些滑稽,但實情如此。我不想與現在還無法理解這些的她繼續討論這個,轉過頭微閉上眼享受涼風席席的感覺。可思想剛剛放鬆,突然手機猛地響了起來。我一看是寒寒的號碼,以為她又來例行催我上班,大不耐煩地等手機響了七八聲才接,裝作衰弱之極的聲音說:「喂,美女,快帶錢到醫院來,我不行了……」 「大黃,你別鬧了!」寒寒那邊的聲音突然提高,震得我雙眼突出。她慌亂地說:「真的出事了,近地雷達發現非常多的隱形飛行物,應該是費裡亞的運兵飛船!」 「哦,這樣啊。我知道了,你酌情處理便是。」我打起了哈哈。 「大黃!!!」 「哎喲,小聲點,耳朵疼!你怎麼跟那些村姑似的拿著電話狂吼?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到指揮中心去,你也想辦法過來。陳琪的ghost服好像沒拿走,你把她櫃子砸了,穿了過來。這種時候不用這些百萬級的裝備才是變態——你別怕弄壞或者以後她告你侵害她的個人財物,我給你頂著就是。還有,聯繫巴斯克冰,叫他就地組織抵抗,現不要急著往中心區靠近。我們得研究出費裡亞的動向再說。」 我辟里啪啦地說了一長串,寒寒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連連稱是。突然追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慌亂?難道你在網吧閒混時,就已經在準備遇到這種情況時的預案了?」 「我怎麼會準備預案這種東西。」我淡淡一笑:「只是我已經等他們很久了,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又在吹!」寒寒終於忍不住笑著叫了起來。 她已經放鬆了,那就好。現在可不需要如同我第一次遭遇費裡亞那般慌亂的沒頭蒼蠅。我立即打通了趙雄的電話。他正忙亂得沒有主意,一接電話便問:「隊長,我們該怎麼行動?」 「你想怎麼行動?」我反問他。 「部隊已經動員了,我們準備急行軍到中心區來增援衛戍部隊。」 「動員沒錯,但不要急著動。你們的位置正守在中心區和第二區的要隘上,傻子才主動放棄。我去看看費裡亞的動向,你們依據營地就地組織抵抗,在保衛中心區和第二區隘口不被突破的前提下以最大限度保存實力為準,不許亂動,知道不?」 「明白了,可是……」 「就算是老巴親自下令,你的部隊也不能動!」我的嗓門提了起來:「他有整訓營、衛戍營和衛戍總隊一萬多人,自己的事自己操心!我們只煩自己的事。」 「是!」趙雄突然支吾起來:「可總督現在正打電話來命令我們加入衛戍,不然軍法從事……」 「叫他找我,你甭理他。現在你是我的人了,聽我的。」我突然轉為陰惻惻的口氣威脅道:「如果你聽他的話給我動了保安隊,嘿嘿,你以為我就取不得你的小命嗎?」 「是,是。」趙雄的聲音顫抖了:「屬下立即照辦。」 發號施令完畢,為了不理巴瑞特的無禮要求,我把手機關了,準備去指揮中心。此時民間也逐漸得知了費裡亞靠近的消息,出現了慌亂情況。不少小混混都聚集到咖啡館門口來,看我黃超人有何對策。周倩正忙著關閉把啡店的門窗,我隨便向她交待了句:「回家去躲著,外面會很危險。」便往外走。周倩突然喊住我,遲疑地問:「學長,真的有把握守住這裡嗎?中心區有八萬居民,我們的性命都全靠你們保護了。」 「對啊,對啊。老大你有把握嗎?」廣場上的混混們也都鼓噪了起來。 「我不能保證什麼,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給大家擋一擋。身子骨太單薄了,只怕效果也不會很好。」我苦笑了一下,提氣說:「但在我倒下之前,我都會信心百倍地迎戰。你們也一定要對我們有信心。只要這一戰過了,雷隆多將會有光明的未來!」 成功煽動了這些頭腦簡單的傢伙們後,我終於清開了道路,跳上爛吉普往指揮中心飛馳而去。 第六卷 徘徊 第十一章 困獸之鬥 (更新時間:2004-12-11 14:59:00 本章字數:7841) 路上慌亂奔逃的人群很多,我多費了不少時間才趕到指揮中心。我一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圖像,頓時產生了一種窒息感和絕望。雷隆多表面到處都發現了費裡亞隱形登陸飛船的蹤跡。因為數量極多,在縮微的雷隆多立體示意圖上顯得已經將這個小行星完全覆蓋了。怎麼會這麼多?我適才的雄心壯志和信心百倍頓時消散無蹤,定了定神,說:「報告情況。」 「目前發現的敵人大約有八百艘小型運輸飛船。按上次突擊時的經驗,一艘大約裝載十個龍骨兵,也就是說,敵人目前的兵力就達到了……八千之眾……」指揮中心主任的聲音也顫抖了。 阿爾法一役並沒有對雷隆多的兵員數量造成很大的影響。參戰的第一步兵營傷亡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第二步兵營的重火力連在巴斯克冰的帶領下突入阿爾法總督府,最後傷亡大半,但也就三百人左右。最大的影響在於半個月前開始的向阿爾法移交兵力行動,按預定方案將向阿爾法派去五千人的部隊,也就是目前的一個整營加內勤、通訊部隊。現在已經交過去兩千多人,剩餘的未交部隊因為編製給打亂了,很難想像能在這種突如其來的事件中擔負其什麼責任來。 我微微閉目計算了一下手頭的兵力,問:「敵人能直接攻進中心區來嗎?」 「在短時間內不太可能。就算他們拚死破壞我們上空的耐壓殼,衛戍部隊的八ま防空炮陣地也部署得很不錯,上次愷撒皇宮被突擊後又進一步加強了,足以消滅比這次規模還大的空降部隊。只要衛戍防空陣地不被從地面突破,他們就不可能直接空降中心區。他們絕對不可能那麼做——如果那麼做,我們的危機倒很容易就能化解了。」 「這個道理你我都明白,就不要期望敵人會不明白。我們的敵人不是毫無知識的蠻族,而是一種高智慧的生物。」我冷笑了一聲,問:「請問主任對目前形勢有何高見,我們該做什麼?」 「是不是……該把外圍的第一、二野戰步兵營調進來?」 「呵,主任你也想得出來這種主意!第一營守在有耐壓殼的第二區隘口上,守護著全雷隆多的生命維持系統、水電能源的供給;第二營的駐地正好可以保衛遠程防空炮的基地。你建議把這兩個營撤回來,不等於讓費裡亞人可以輕易困死我們,或者可以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存在,便大搖大擺地通過雷隆多走廊直進月球門,在那裡跟奧維馬斯艦隊大幹一場?以他們這次的兵力,大概能直接打一次月球登陸戰呢。」 「是是!」那個胖胖的主任給我一席話嚇得雙腿發抖,再說不出別的來。我歎了口氣,說:「這種時候,卻沒有什麼得力的參謀輔佐,真是無奈啊。巴瑞特把人又拉到那邊去了嗎?看來我只有先靜觀一會動向再說了。」 話音未落,費裡亞飛船已經逐漸組合隊形,一部分在中心區的四周滯空,大約在等待漏洞出現後突擊,大部分都飛到了靠近亞穆林區的一側防空炮火不及之處開始丟下攜帶的士兵。開始他們還好像害怕地面有埋伏,離地一百多米就開始丟。那些三、四百斤重的龍骨兵和大蝴蝶也不知道會不會摔痛,反正那裡的浮土肯定給他們砸出了無數大坑。沒過一會,他們就發現地面上什麼抵抗都沒有,便開始大規模地落地卸下軍隊。不到一個小時,那裡大概就有五千以上的費裡亞混合兵種登陸。 「如果機械化營還在多好。」一個幹事感歎道:「有了那一千六百個活動防空炮台,收拾這些傢伙還不是小菜一碟?根本就不會給他們落地的機會。」 沒錯,是那樣。可是我們不可能擁有那些東西。如果攻打阿爾法時沒有犧牲掉一千六百MK-3部隊,而是犧牲了一萬名步兵,先把我們滅掉的準是主星的輿論和調查團而不是費裡亞的遠征部隊。整個時代都有毛病,因此我們得承受這些不可思議的毛病帶來的不可思議的後果。 這時,寒寒和洋子等情報局的人終於趕到了。寒寒努力定了定精神,向我匯報:「情況不妙,巴瑞特還跟提都斯那邊的聽證會主持方發生了衝突。提都斯聲稱巴瑞特是故意把這些人引過來混淆視線以逃避罪責的,不肯放巴瑞特出聽證會席來主持工作。現在巴瑞特只有在法院裡指揮了,他把衛戍部隊分了兩千人出來守衛通向亞穆林的通道和各個居民區、機關要害,其他的六千部隊都集中到了中心區南的法院一帶佈防。他大概是想在那裡收縮,絕死抵抗。」 巴瑞特的戰術思想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們的士兵與費裡亞的戰力差距太大了,即使是第二步兵營重火力連那樣的絕對精兵,在阿爾法總督府的那一戰中也沒有佔到絲毫的便宜。如果在開闊地帶,即使以最猛烈的交叉火力阻擋,也無法擋住數量那麼龐大的龍骨兵與大蝴蝶的混合部隊,倒不如收縮成一團,讓敵人在雷隆多街道上的每一次進攻都遭到最大限度的火力反擊。可是—— 「他不顧土生居民和一般幹部軍官的死活了嗎?」我哼了一聲,說:「寒寒,那我們跟他反著干吧,我們來守北門。可惜手頭的人實在太少,你聯繫到多少聽我們命令的部隊?」 「八百。」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幾乎起了不顧一切把第一、二營調回來的念頭。按了按心頭怒氣,才和顏悅色地說:「你做得不錯,繼續去給我找兵來,可以去動員一下那些混混、退伍了還沒安置整日閒混的那些人,看願不願意幫我們,也是救他們自己——要說明巴瑞特是不會救他們的。如果找到了,打開軍火庫給他們分武器,稍微教一教能扣動扳機就給我派上來,我現在是人就要。你們各位,各自干自己該幹的事去!洋子跟我過來一下。」 我把洋子帶出了忙亂不堪的指揮中心,來到天台上面。透過半透明的天頂耐壓殼,可以看到外面無數來往逡巡的費裡亞登陸船。街道上都是慌亂的人群,整個雷隆多顯示出一種肅殺和絕望的情景。我尾隨著洋子登上天台,順手把天台門關上了。洋子警覺地轉過身來,問:「有什麼事嗎?」 我眉毛一挑,作出一副淫褻模樣,說:「如果說我現在想對你下手,你會害怕嗎?」 「你不是那樣吧!」洋子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都這種時候了,你如果只是為了早上我砍殺你的事而說些廢話,就是在無意義地浪費時間。如果是真的……那你簡直變態得無可救藥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猛地一把將她按在牆上,喝問道:「為什麼幾個月都沒有新的報告?!」 洋子拚命地掙扎著,卻無法從我的強力下掙脫。我鐵青著臉問:「你一天到晚的忙,忙著學習費裡亞語,忙著監聽他們的通訊,難道就只有那個簡單的報告?你應該有更詳盡的東西的。」 「黃二,你放手,很疼!」洋子慘呼了起來。 「我現在時間不多,請你抓緊彼此的時間。早點說了早了,我不會計較你過去的事,但請你今後老實一點,全心全意向你應該服從的上司服務。」我徒然又一手按在了她的脖子上:「現在兵荒馬亂,沒人會在意少了一個無足輕重的翻譯情報官的。我給你十秒鐘,不給我說真話的話只好把你的脖子扭斷了。反正無論此戰是勝是負,我也不需要三心二意的下屬。」 說這些話時,我已經動了真怒,全身殺氣勃發。每當此時,我的眼睛都是赤紅的,形如鬼魅!洋子給我掐得喘不過氣來,用力想抓開我的手,卻毫無作用。她勉力堅持了一下,終於明白反抗是毫無用處的,點了點頭。我鬆開了手,她立即趴在欄杆上大口喘起氣來,過了半分鐘才回過正常呼吸,不可置信地扭頭看著我,說:「你好可怕。」 「我寧願別人這樣說我,也不願意別人說我可愛。」我慢慢收起了殺氣,說:「把該說了都說了,你我都有很多事要幹。」 「我確實沒有盡力做好本分工作。」洋子說著說著咬住了牙,抬頭說:「我一直還在接受日本GDI那邊的指令。他們爭奪幻界計劃不成,早就把三星作為了戰略重點。先期是作為政治宣傳的需要,現在更看到了軍事上的重要性。可惜,我們的聲音最小,這種意識仍然不能改變三星系統的困境。」 「揀重要的說。」我插話道。 「三星這邊甄選很嚴,我的組織上想方設法要多派些人打入上層,可惜效果一直不好。我獲得的情報都要通過奧維馬斯艦隊那邊的聯繫人轉報給他們審查,只有那一份費裡亞研究報告被他們允許發出,其他的都被扣下了。他們的意思是,如果三星這邊因為情報工作不利蒙受損失,他們就可以以支援為名派上更多的專業人士來。畢竟到目前為止,地面上只有日本用心研究了費裡亞語言和戰略,在情報研究上確實有一定的優勢。」 「我明白了,這事也不全怪你。」我淡淡地說:「只是,你沒有想過,這種行為會把你自己也犧牲掉嗎?少拿那種眼光看我——以你我這樣的年紀,說什麼殉道,大部分都是被別人的主義灌輸出來的,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思考和信念。如果到死的一刻才後悔,那就太不值得了。我會保護你我大家活下來的。那時就用心盡力地為我工作吧。」 洋子大概沒想到我這麼輕易就放過了她,低聲答道:「是。」 我轉身準備下樓,突然洋子喊住我,猶豫地說:「我也許不該說出來打擊你的信心。但這次的進攻是費裡亞與我們接觸的邊境將軍阿堪答斯在遭到幾次失敗、國內譴責聲浪高漲的情況下作出的最後反撲,我們獲勝的機會很小。」 我微微一笑,說:「我們一定能夠生還,看我的吧。」 我和寒寒分了兵,自己帶了三百人趕到北門時,費裡亞的前鋒部隊已經攻了過來。雷隆多衛戍營B連在這裡構築的臨時工事被敵人的大蝴蝶和金甲蟲戰車一陣猛射頓時便土崩瓦解,B連的一百多殘兵敗將屁滾尿流地退了下來。好在北門是鋼鐵構築,即使被費裡亞奪取,他們還是無法破壞牆體大規模衝進來。而且路邊倒塌的樓房還造成了路障,金甲蟲和大蝴蝶一時都上不來。我剛把防禦圈擺好,零零碎碎的就有龍骨兵翻過路障掃蕩過來,在我們的密集火力下瞬時便被消滅。 「長官,有個問題!」收拾完第三波龍骨兵後,我控制的衛戍營D連連長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這些傢伙的裝甲好像更強了。以往遭遇過他們的弟兄們說過,在一百米的距離上,用四ま式機槍密集掃射兩秒鐘左右就能把龍骨兵打死。可是我已經發現有好幾次他們挨了這種鎖定掃射後還能躲避或前進,剛剛的一個傢伙我的機槍手瞄準了掃了足足四秒才打死!這不是一兩秒鐘的問題呀!」 他說的我也看到了,這正是我所憂慮的。以往最擔憂的就是對費裡亞情報收集不足,雖然給我從洋子那裡詐出是日本GDI從中搞鬼,可現在罵街也來不及了,只有立即想出對策。這些路障雖然體積不小,卻也並非不能逾越。如果他們糾集了五、六十個龍骨兵一起衝過來,後面再有幾個大蝴蝶壓陣專門敲我的機槍陣地,那是決計守不住的。我正在擔憂,後面來了一小隊裝甲兵,擁著兩輛日本柳原重工製造的河童式變形坦克過來。這種坦克是為外太空陸地戰準備的專用型,平時保持坦克外形時的主戰武器為一門八ま炮。在放下十六個支架分擔後坐力後,可將折疊存放的一門一二五口徑電磁彈射炮架出,成為一個強有力的炮台。在阿爾法戰役時,因為沒給錢的緣故,這種坦克遲遲不能運來,以至於損失了那麼多MK-3。如果那些MK-3不損失,費裡亞這種肆無忌憚的空降突擊是不可能的。此時看到這種坦克的出現,我真的感到了一種諷刺。 裝甲兵的隊長跑過來向我敬禮,說:「內籐局長吩咐我們把柳原重工送來的兩輛樣品開來了,說首長你很需要它?」 「少廢話,怎麼可能不需要?快把炮架起來,轟那些狗日的。還有MK-3沒有?管他有多少,還有彈藥——全都給我弄過來!」我大叫道。 我這邊的防禦圈匆匆整好後,費裡亞兵已經在路障的另一邊搭好了架板,不住地衝鋒。兩輛變形成了炮台的河童坦克用一二五炮猛烈地向衝過來的費裡亞兵集群進行炮擊,在前面的步兵陣地密集火力支援下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這種炮的威力確實非同凡響,一炮下去,周圍十米之內的龍骨兵或大蝴蝶都給炸得屍骨無存,更遠些的也常給炸得東倒西歪、身上光芒褪色,給隨便幾槍便撂倒了。給我們阻擊了一陣後,損失了上百人的費裡亞殘兵屁滾尿流地逃了回去。可是站在郵電大樓上用望遠鏡看著戰況的我發現,後面的龍骨兵和大蝴蝶正在有序集結重組,大概有三百之眾,遠處還有金甲蟲慢慢移動過來。如果他們破壞了這個路障一口氣衝過來,以我們目前的兵力是絕對守不住的。 我拿起對講機呼叫寒寒:「你在哪裡?情況如何,能不能再給我分些人過來?」 「我這裡情況不太好,不住有費裡亞空軍破壞耐壓殼試圖空降龍骨兵下來,有不少士兵和居民都被耐壓殼碎片打傷了。防空炮到目前還比較有效,只有極少的龍骨兵成功降落,我們正在圍堵搜尋中。剛才我遇到幾起想自發抵抗的退伍軍人,勸他們到你這邊來了,大概有二百多人。」 我心裡苦笑起來。寒寒得在面積廣大的雷隆多中心區北邊地帶巡邏防範,對付零碎出現的費裡亞空降兵。那些地方沒有關隘可防,而且居民極多,任務相當重,人少了也肯定是不行的。她沒有留下那些訓練有素的退伍老兵,把他們全給了我,已經是很大的支持了。 僵持了半個小時後,路障北側的費裡亞部隊已經重編完畢,大約有三百五十個。其中有八十個大蝴蝶、四個金甲蟲。兩個金甲蟲緩緩上前,開炮轟擊路障。這種戰車的炮彈威力只比河童坦克稍小,而且濺射效果還更強。一輪炮轟之後,北面的路障已給炸開了一大塊。他們離得太遠了,坦克炮打不到,我們只有傻眼看著路障一點點被破壞。 現在的情況確實很糟。雷隆多已經收縮到了中心區和兩個要害區進行防守。兩個野戰步兵營的職責重大,經受的壓力也最大。據巴斯克冰和趙雄給我的報告,向他們防區進攻的費裡亞兵大概各有兩千多人。我這邊的中心區北門先後頂了大約六百多敵軍的進攻,而中心區南部的人工湖那裡居然出現了大量裝備氣浮裝置的費裡亞軍,泅水向南區進攻。巴瑞特雖然在那裡集中了最多的軍隊,但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面對黑壓壓的敵軍,我立即明白了個人英雄主義的蒼白無力。就算我能肉搏幾個龍骨兵,外加隱形——面對北部防區的這些敵軍仍然不敢妄動深入。這是真正的戰爭,要送掉一條性命是最簡單不過的事。 我正有些束手無策,忽然有四輛卡車開來,第一步兵營派了一個排來接應我。排長的意思是如果事有不遂,立即掩護我撤到第一營(保安隊)防區去。可我不管這些,直接下令:「你們全都上前線,正需要人呢。想著跑路?不可能。」 野戰步兵營在雷隆多前段擴軍中受益頗大,一個營頂上衛戍營人數的近兩倍。派來的一個排都有一百五十多人。在那麼激烈的戰鬥中,這大概也是他們能抽出的僅有空閒兵力。我這邊的士兵增多到了六百人,根據郵電大樓附近的樓宇過道架設了多個火力點,但這還是不夠。如果面前的敵人能夠順利衝鋒,或者再來了增援,我們的火力是不足以阻擋那麼多敵軍的衝擊的。 一個小時之後,路障終於給打開了一個五米多寬的口子,我們在地面上就可以直接看到對面列成方陣的費裡亞軍。他們開始三人一排地向這邊衝鋒,同時不住有大蝴蝶攀登到路障頂部對我方的火力點發起炮轟。雖然我命令一輛河童坦克專瞄摸上來的大蝴蝶打,但畢竟只有一輛,稍微疏漏一下讓新爬上來的大蝴蝶有機會開火,我方就立即會損失掉一個火力點。如果增加火力對付大蝴蝶,又會讓衝鋒的龍骨兵有機會靠近。那種肉搏的殘殺會急劇降低未經正式對費裡亞作戰的衛戍營的士氣。兩難相較,也只有犧牲那些被大蝴蝶攻擊的火力點了。 這種情況下,完全就是在拼誰耐得更久,足足拼了一刻鐘,費裡亞軍才丟下五十多具殘骸撤了回去,而我方損失了二十多個火力點,傷亡一百二十人,重機槍損壞尤其嚴重。對付裝甲倍增的費裡亞軍,如果沒有大量重機槍火力的支持,是絕對不可想像的。剛才我親眼看到一個士兵用五二式突擊步槍對一個龍骨兵打了三梭子才將其打倒,而且命中率很高,大約有七成以上的子彈直接命中了目標造成傷害。這樣拼的話,子彈倒還罷了,雷隆多軍火庫裡多得是。可是這種帳誰都能算:假設我方士兵在三百米有效距離便向龍骨兵開火,要直接命中六十發以上才能使其失去戰鬥力;而龍骨兵的衝鋒速度大概能達到每秒十五米,也就是二十秒衝到我方士兵跟前。在這二十秒裡,能否成功擊中對方六十發子彈?對方衝到面前後,我們的速度又不足以逃避,完全等於屠殺。要想在目前的情況下與龍骨兵保持近距離作戰均勢,除非我們的士兵跑得比龍骨兵還快…… 我正在激戰間的空隙時發呆,第一營派來那個支援我的排長拍了我兩三下才反應過來,問:「什麼事?」 「首長,機槍火力已經弱了一半以上了。光憑坦克炮和步槍頂不住這麼經打的敵人,我們得另想辦法。」 「我明白,非常明白。那請你給我個辦法先?」我沒好氣地回答:「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又沒有重步兵裝備,不然我親自帶人拿斧頭去跟那些怪物肉搏,你們在後面炮轟後面的,看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吧。媽的,該死的黑炭頭把火焰兵全調走了,不然能放放火也好啊。」 「首長,你是親自參加過對費裡亞戰鬥的英雄,我們都很佩服你的勇氣和決心。但是,現在敵人又有大蝴蝶,又有金甲蟲,我們即使有重裝甲也不可能上去跟他們肉搏的,那是送死。」 我瞇起眼看著排長,問:「你好像有辦法?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出來。現在時間等於性命。」 排長從身上摸出了一個很小的自動注射器,裡面有五毫升的淡藍色溶液,容光煥發地說:「用興奮劑吧。辛巴營長留下的。我們試過,只要打一針,絕對跑得比龍骨兵還快。我們甚至可以跟他們捉迷藏,一邊高速後退著一邊開槍射擊。」 是這個!我一把奪了過來,擰開注藥口聞了一下。一股花香的氣味衝入鼻端,我頓時滿臉通紅,精神猛地一振。這就是如假包換的「天使之淚」! 原來,我以前所尋找的東西,都確確實實的存在於雷隆多之中! 我運氣排掉入鼻的一絲「天使之淚」,穩定了一下情緒,大吼道:「你瘋了?!我搞過這個案子的,現在雖然不管這個了,但非常清楚它的毒性。就算是這麼點稀釋溶液,每打一次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身體傷害,二十針之後就必死無疑!」 排長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首長,這些我全知道。可是,如果不用的話,我們立即就會給殘殺在這裡,一個不留,更別說以後的人生了。」 我為這個殘酷的事實所震驚,一時說不出話來。忽然遠處炮響,費裡亞又發動進攻了。我才咬了咬牙,說:「好吧,照你說的辦。帶的針劑足夠嗎?」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便朗聲宣佈:「全體兄弟們聽著,敵人的進攻很猛烈,我們必須注射一種針劑才可以堅持下去。我來帶頭!」 「首長,其實你與龍骨兵戰鬥的很多事實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完全沒有必要注射這種東西的。」排長勸說道。 「我不帶頭,誰來做出這樣的犧牲?」我黑著臉走到補充地,給自己紮了一針。 親身體驗後,我才瞭解到天使之淚的恐怖效力。我親自帶了三個訓練有素的老兵在通道口附近竄上竄下地游擊,可以同時遏制上面摸來的大蝴蝶和下面衝鋒的龍骨兵。經常出現距離龍骨兵三米不到,急速後退過程中連射對方幾十彈將其擊斃的情景,甚至還有一個受傷後行動緩慢的龍骨兵給一個我方士兵從後面摸上去用GDI擒拿手活活扯斷了雙臂,在地上一直掙扎至死。後面的戰士陸續注射了天使之淚後也輪流上前來輪換這種突襲騷擾性攻擊。費裡亞給我們的突然加速打得完全找不著北,硬挺著陸續攻擊了兩個小時,終於遠遠撤走了。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六點。受天使之淚的遺留藥力影響,我們的士兵根本不覺得飢餓,只是出現了體力透支現象,大多肌肉疼痛不堪,連站立都不能。寒寒終於帶隊來輪換我們,讓我們負擔夜間的巡邏工作,她帶人守備北門敵人的進攻。我把天使之淚的事給她交待了,她也只有苦笑了一陣,說:「沒辦法啦,實在不行我也會用的,活下去最重要嘛。」 我勉力提起無力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我堅信。彼此加油吧!」 第六卷 徘徊 第十二章 萬鬼之城 (更新時間:2005-1-8 22:11:00 本章字數:11164) 我和寒寒二人輪流值守中心區北部治安和北門防禦。其間部隊不斷因傷亡減員,又源源不斷地有雷隆多土生居民加入。這些人從來沒經過軍事訓練,初上戰場時醜態百出,但只要經過了三五個小時的戰鬥還活著的,便得到了飛速的成長。我的防衛圈始終沒有被打破,有一次傷亡太多了,後續人員沒有接上,就全體打興奮劑再應付幾個小時…… 十三個小時後,守了一個通宵的我和寒寒背靠背地在北門附近打了個把小時的盹。北門的費裡亞軍大概也攻疲倦了,竟然肯留給我們如此多的時間休息。而另外三個戰場的消息都不算好:兩個野戰營雖然都堅守住了陣地沒有丟,但損失相當慘重。保安隊現在可戰鬥力量只剩二千八百人左右,第二營稍微多一些,但營長巴斯克冰在發起了N次衝鋒與龍骨兵拼血後終於應了「將軍百戰死」這句話,被一個小個子龍骨兵頭目砍成重傷。現在生命垂危,由副營長代替其職務指揮戰鬥。聽了這個消息,我幾乎把肺都氣炸了:又沒到最後關頭,誰叫他扮演猛將兄的角色帶頭去肉搏的?也怪GDI沒考慮到現代戰爭還有肉搏這一條,那麼多條令裡偏偏就沒有禁止軍官參與肉搏!只要能熬過這一關,我非得想辦法加進這一條不可。熬不過的話咱就跟阿冰冰兒同朽了,用不著操心那麼多。 「我方北門防線先後投入兵力一千四百人,擊斃敵軍二百七十人左右,己方傷亡八百二十七人。」寒寒跑去作了統計,回來向我報告:「耐壓殼已經給破壞得差不多了,我們給控制區的居民都發了耐壓衣,不過絕大多數人家裡都準備著有,大多數情況只是宣傳一下。所幸耐壓殼被破壞後,防空炮部隊的視野也開闊了,暫時我們可以不用考慮敵人突降的危險。」 我張大了烏鴉嘴問:「如果防空炮陣地被毀呢?」 「那就一起死唄,也沒什麼可怕的。」寒寒微笑了一下,說:「這十幾個小時,我感覺比一生都還要長。我們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比死去的人幸運千萬倍了。」 「現在戰情還緊急,我們先不討論這些人生哲學。」我展開了一張中心區地圖,指著防空部隊陣地說:「現在的形勢是,我們不但要守住北門,保護北門附近的防空陣地,還得指望老巴把南邊法院那邊守好,千萬別讓費裡亞軍攻進來破壞了防空陣地,給我們來個前後夾擊。兵力實在是不夠啊,外面的兩個營損失也太慘重了,能不抽就不抽。怎麼辦呢?」 寒寒想了一會,抬起頭問:「請求援軍了嗎?奧維馬斯艦隊支援了阿爾法一個飛行大隊,如果他們過來掃清這些盤旋在天上伺機降落的費裡亞運兵船,我們的被動局面就能大大改善了。如果他們能輔助轟炸一下,當然更好。」 我點了點頭說:「我查了,巴瑞特第一時間已經請過他們出動,現在應該差不多快到了。可是我心裡總有不祥的預感,因為這次攻擊中敵人的戰鬥機幾乎沒有出動。即使阿爾法空戰中他們空軍全滅,可我不相信他們只有那麼點。阿爾法飛行大隊只有空天戰鬥機,連護衛艦都沒有,恐怕……」 聽到我放這出種厥辭,在場的軍官包括寒寒在內都用欲將我茹毛飲血的眼光看著我。 我們的軍事會議才開完不久,北門的費裡亞軍就恢復了進攻。兩輛河童坦克轟了近一整天了,先後出了機械故障。工兵緊急施以搶修的同時,我的前線士兵又打了一次興奮劑。苦戰了兩個小時,終於支撐到坦克修復,一陣炮火轟去,又把費裡亞軍打跑了。這一次雖然幹得漂亮,卻贏得無人喝彩。打了興奮劑、跑了兩個小時的士兵們一個個都快癱倒了,有幾十個從一開始堅持到現在,打了三次興奮劑的士兵出現了眩暈、嘔吐現象,人憔悴得慘不忍睹。可我們只有靠這些肉體殘破、全靠精神支撐著一口氣的士兵們支持下去。見此情景,為了鼓舞士氣,我即興在前線發表了個演講: 「同志們,幹得好!敵人的損失很大。我們很困難,遠程奔襲的他們更困難。只要我們萬眾一心,堅持過這個最困難的時刻,勝利就屬於我們。雷隆多的人民不會忘記大家!」 沒有人歡呼鼓掌,大家都沒有力氣做這些多餘的事了。可是我看到了戰士們眼角的淚光和緊攢住手中槍的動作,那就是最好的回應了。我正想多說兩句,繼續鼓舞一下,突然寒寒走過來把我拽到一邊,遞給我一份機密電文:「快看看,然後決定怎麼辦。我剛剛在指揮中心機要科時收到的,沒敢讓別人看。」 這確實是一份令人有五雷轟頂感覺的報告:阿爾法飛行大隊中途遭遇埋伏的一百四十架費裡亞戰鬥機,全軍覆沒! 我一言不發地把寒寒拉到一邊沒人處蹲下咬耳朵:「這個消息要絕對封鎖,不能外洩。」 「這個我自然知道,我已經把機要員關到情報局的留置盤問室了。」寒寒偷眼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我們,更壓低了聲音說:「可你得做出個選擇了,我們現在已經在崩潰邊緣。援軍不能來的話,我們還能怎麼做?」 還能做的事我早就歸納過了: 一、放棄防線,跑路到第一、二營或者巴瑞特那裡合力抵抗。但那會造成敵人也合力進攻,情況更加不樂觀。 二、向奧維馬斯艦隊求援。可是他們離我們太遠,至少要二十多個小時才能趕到,還不知道我們能否頂到那個時候。而且他們的出動率那麼低,對付一百四十架費裡亞飛機的勝率是多少?尚不可知啊。 三、找架能穿越太空的飛機逃到奧維馬斯艦隊或者阿爾法、亞當斯去。可是,咱們這些沒有後台的人,不可能像陳琪一樣進行十萬光年的裸奔還不用負責任。咱如果裸奔成功,一直對我虎視眈眈的提都斯肯定就要收拾我了。更何況這附近空域有那麼多費裡亞戰鬥機,能跑掉嗎?我看沒有艦隊接應是辦不到的。 寒寒見我只歸納卻沒解決辦法,氣不打一處來地說:「沒錯沒錯,你歸納得很好。大黃,你現在越來越像個當官的了。可是,我們就要死在這裡,你這官也當不下去了。」 我搖了搖頭,說:「我們還是有辦法的,只是大家都沒有想到,也不一定能負起那個責任來。那種責任,也許比臨陣脫逃還要來得重吧……」 寒寒疑惑地看著我,問:「真的有嗎,是什麼?」 我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倒低下頭去開始瀏覽她裹在ghost服下顯得凹凸有致的身體,讚歎道:「寒寒,你身材不錯啊,穿陳琪的衣服效果也不賴。以前總愛穿保守的和式衣服或者洋裝,很少看出來,嘖嘖。」 「謝謝,不過請不要看得那麼色。」寒寒對我這一套太熟悉了,臉都不紅一下地反擊道:「可我的身材與現在的戰情有關嗎?」 「有關有關。」我笑嘻嘻的問:「這種制服的附加功能你都瞭解沒有?」 「隱形,電磁槍,ghost眼鏡的透視和望遠……」寒寒掰著手指數了一下:「就這麼多了吧。」 「不,有一項功能你不知道。這個也不怪你,畢竟這件衣服是陳琪的,你不熟悉。而且這個裝置只送來一套,只有我裝備了。」我取下ghost眼鏡上的一個附加芯片:「就是這個,可以救我們大家。空間核聚變彈的引導器。」 寒寒眨了眨眼,說:「對不起呵,我不是你那樣的狂熱軍事科技愛好者,不懂這些自己本職工作之外的東西。你當年涉獵頗多,現在陸續用上了,還真是不錯。你給我解釋解釋?」 時間還早,我便耐心給寒寒解釋了起來。GDI掌握反相航法之後,就開始立項研究一種「空間跳躍航法」,又名「超相航法」。其本意是在反相航法的基礎上進一步增進宇宙長距離運動的效率和減少花費。在經費短缺的困擾下,斷斷續續研究了幾十年,終於在六ま年取得了階段性成果。 反相航法的實質,等於尋找和利用宇宙空域間的特定區域,即空間壁壘,達到跳躍前行的目的。這樣做雖然可以到達很遠的地方,但存在以下問題: 一、反相航法的跳躍門是特定的,不是可以隨心所欲創建的,只能達到特定的地點。 二、在反相航法的兩個跳躍門之間,仍然只能用常規航法航行。如果這段距離達到了光年級,那就等於是不可完成的任務,起碼不存在軍事價值。 三、即使兩個跳躍門之間的距離不到光年級,但還是很遠,對於交流或者軍事上的及時支援都是很不利的。 比如三星的情況,月球到月球門很近,但一過月球門,到這邊用常規航法的極限速度也得二十多個小時。至於三星的天頂門,那就更遠了。如果地面上想及時向那裡增派軍隊或者提供物資,在現有航行器的常規速度極限下是不可能的。 超相航法的「階段性成果」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它可以通過在一段連續空間內設置導航跳躍點的辦法,使需要移動的物體從源頭跳躍到導航點一、導航點二……一直到終點。說起來好像比常規航行還囉嗦,但因為每次跳躍(也叫傳遞)只需要十幾秒鐘,在距離較遠的情況下就比常規航法快得多了。遺憾的是,目前的研究成果,只能傳送大小在長寬高一點五米之內的物品,而且不能傳送生物,傳一個死一個。 「那有什麼用?」寒寒的腦筋還沒轉過來。 「這個項目是太空總署的重點項目。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做了些事,所以馬不停蹄地把這套系統搞好了。最近的一個導航點在三星的自轉中軸線上,離我們很近。我用這個芯片可以創造最後的一個導航終點,把月球基地的東西傳過來。」 寒寒終於有些明白了,遲疑道:「也就是說……」 我點頭確認了她的疑問:「沒錯,就是那個東西。現在的困難在於,費裡亞的軍隊太分散了,我們總不能把這顆核彈丟到法院去吧?」 正在此時,指揮中心開始在對講機裡反覆呼叫我。我心中發愁:不知道又有什麼壞消息!跑去一接聽,指揮中心的主任焦慮地說道:「剛才又發現一大批費裡亞運兵船進入雷隆多空域,正在陸續往南門外的費裡亞佔據地帶集中空降。圍困第一、二步兵營工事的敵軍也開始向那方向移動,意圖似乎是想集中力量拿下南門,突襲中心區後再分割消滅我方!」 我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但向寒寒看去,只見她被煙火污黑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一時說不清是興奮還是失落的表情。我想自己大概也是這樣——敵人居然是那樣的配合,配合我們使用這個終極武器。這是否因雷隆多不滅的命運所致?一向不信神佛的我居然產生了動搖的感覺。寒寒拉著我走到僻靜處,終於忍耐不住,興奮得肩膀手指都戰抖得不能控制了,低聲問:「這個消息是否向大家透露,鼓舞一下士氣?」 我急忙搖了搖手,說:「使不得,現在還有技術問題。」 「技術——問題?」 話一扯遠,又涉及到GDI裡數計不清的種種扯皮遺留問題。這個核彈導向和發射系統一套早在六ま年就弄好了,但歸屬權一直沒落實。經費是開發單位GDI太空總數軍事科技研究所(兵器五九所)要來的,安裝測試都是他們搞的,可具體使用不可能讓他們來控制,萬一那些科學家突然出了個練氣功走火入魔的,往三星或奧維馬斯艦隊丟一顆核彈過去,誰也吃罪不起。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在技術上很好解決,就是使用所謂的末端導航系統。只有使用那個系統來製造導航終點,才能成功啟動跳躍程序。可三星這邊不讓五九所選地方試驗空間核聚變彈——那也很合理,那麼遠的路程,就那麼小的行星,誰也不敢保證萬一核彈偏了幾十公里會造成什麼後果。反正三星沒裝備北京那樣的戰略防禦構想系統,挨了核彈肯定是立即歇菜的命。五九所又沒有雄起到敢拿北京做試驗的地步,跟三星便鬧得不歡而散。末端導航系統一直扣在所裡不交過來。 直到今年初與費裡亞接觸後,太空總署的最高領導才出面解決五九所與三星系統的糾紛,說了幾句「大局為重」,把這個歸屬問題確定了下來。五九所提供技術支持、發射控制中心設在月球基地,而末端導航系統給三星和奧維馬斯艦隊各先配了一個。光配導航芯片是沒用的,還得有控制中心的相應帳號密碼才行。在配置控制系統、運送導航芯片的過程中,又鬧了無數的糾紛和拖延事情。而且大家都不認為這種東西是有必要的,同時對其安全性有極大的懷疑,誰也不肯率先試一試。結果五九所想拖多久便拖多久,根本沒人去催。直到目前為止,三星、奧維馬斯艦隊沒一個符合條件的人得到了帳號密碼。按照使用規定來說,正團級以上就可以掌握相應密碼,我其實都該有一個專用帳號。但是五九所的烏龜們大概敲一個字就要一兩天,如果按照正常途徑,我不敢相信今年結束前他們能把帳號給我搞定。 簡而言之,現在連五九所在內,沒一個人能按正常途逕啟動這個武器系統。這邊有末端導航設備沒有控制權,那邊有控制權限但沒有末端導航設備——這種怪事在GDI裡常有,不過此時看來特別有諷刺意義罷了。 「說了這麼多,原來你用不了啊。」寒寒都快哭了:「那怎樣才能使用它?現在看來只有這個才能解決問題了。」 「很簡單,一切按程序來的話,打報告給總署。他們指令五九所到月球基地去設置密碼,然後用傳令兵把密碼送過來。別那麼看著我,這種高機密和絕對危險的事不允許用遠程控制和電令傳遞。用這種途徑的話,至少需要四十個小時以上,還得將五九所技術人員的行動速度設為光速——你說我們能頂到那時候嗎?」 「你有什麼辦法,快說啦!」寒寒連連跺著腳叫嚷道。 我的辦法很簡單。因為我相信一點,五九所的懶人既然懶到了開個帳號舉手之勞都要幾個月還辦不好的地步,那他們一定設置了遠程控制,我來破解就是了。 「來得及嗎?」寒寒不可置信地問。 「試試看吧,不成功就一起成仁,有什麼。」我走到臨時前線指揮部裡,找了台軍用筆記本,坐到角落裡連上五九所的網絡,開始試驗著破解。 十分鐘後,寒寒跑來問:「有動靜嗎?」 「等一等,還算順利啦,咱再怎麼也是個前高手嘛。」我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緊盯著顯示屏不放。 「十萬人的生死操縱在你手上呢……」寒寒正在給我施加壓力,我已破開了五九所主管空間核聚變彈系統的主工程師個人家庭主機密碼。這個人真是個心靈手巧之士,他為了讓自己在家也可以辦公,專門設計了一個在家就可以連接到五九所主機上享有最高控制權的軟件。我把這個軟件下載下來一運,五九所便向我裸程相對了。沒到一刻鐘,便打開了五九所所有工程師的私人文檔庫。這些傢伙啊,大多數的都做了內置遠程主機密碼的控制軟件丟在自己主機裡。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從武器控制工程師的機子裡得到了月球空間核聚變彈主機的控制權,雖然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個密碼是什麼——管他的,能用就行。 把這些都弄好,給自己設定完帳號後,發現寒寒在旁邊看得比我緊張多了,滿額都是汗水。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穩著點,艱苦的還在後面。末端導航點必須親自去設,最遠只能設在兩公里左右,並且得一直堅持到核彈脫離最後一個導航點向末端飛來時才能解除設定撤退。時間有限,執行距離得視任務地點而定,總的來說相當危險。休息十分鐘,喝點水,我們就抄上傢伙走。」 我們歇了口氣便開始準備裝備。Ghost服雖然可以提供隱形,但相對來說,沒有任何物理防禦的功效,這次任務仍是相當的艱巨。我還罷了,這種危險任務幹過幾回,也算是老兵了。白陽跑得不見蹤影,也許跑到哪個地窖裡念波若波羅密去了,不然可以把他也抓去一起幹。眼前只有寒寒還比較合適,可是我又很擔心她能否做下來。現在終於有點體會到剛回雷隆多她和巴斯克冰催促我奪權時的心情了:不認為這個人合適,但眼下只有他(她)還有這種可能。唉!我一邊整理著裝備,一邊嘴皮子上下翻動向她講述著臨戰訣竅:「隱形時間不算短,但還是要省著點用,能不隱形時最好還是顯形讓電池充電,在最需要的時候隱形;敵人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特別有效的移動反隱形裝置,小心發現是否有那種固定炮台就行了,樣子像個蓮花大餅,有四五米方圓,距離它一公里以上就不會被發現;小心那種藍影魔法師,萬一他們產生了懷疑放幾下電,就完蛋了……」 「我會注意的。」寒寒給我整了整衣領,突然說:「這次任務真是『只能成功,不許失敗』,我們一定得堅持到任務成功為止。在那之前,不能死呀。」 「我明白,可我們完成了任務後也要安全返回,哪能做一次性使用品?即使遭遇不測之事,我拼了老命也會保你周全的。」 「危險還是很大的吧。你有什麼遺言想交待嗎?如果只有我一個回來,我一定幫你做到。」 我看見寒寒認真的眼神,便難得正經了一回,說:「這一切都因主星策略失當而起。幻界局被解散的那天,給我上注香就行了。其他的,現在真的想不到,或者說,沒有什麼需要特別交待的。」 現在敵人陸續在雷隆多中心區南的人造湖以南集結。先前泅水攻入南區的部分費裡亞軍已開始構築工事炮台,準備建立前沿陣地。沒有重炮支援的巴瑞特直屬部隊發動了一次又一次的突擊,用槍彈和迫擊炮試圖奪回失去的地方,其情景一如費裡亞突擊我方陣地般的空前慘烈。甚至是只有五、六個龍骨兵配合一個大蝴蝶鎮守的一堵矮牆,便有五十多人正面衝擊、兩翼包抄、被打退、再來……一次又一次地進攻後,建築越來越殘破,而進攻部隊越來越少。我和寒寒竭力避開這些衝突,揀小路或隱形一路走到最前線,發現打紅了眼的巴瑞特部隊也開始使用天使之淚了。但現在敵人的數量甚至已經超過了我方,即使全體使用這種興奮劑,也不過是稍微拖延一點全滅的時間而已。 南邊的人造湖是雷隆多的一個小小景觀,現在給愷撒皇宮包下了,成為其後花園的一個點綴。幾個月前老將們來開會遭遇費裡亞突擊隊襲擊,就曾跑到上面避難。照理來說,這四點五公里長、一公里寬的湖水是南邊的一個重要屏障。可費裡亞明顯是有備而來,他們的軍隊都在往身上裝備一種很可笑的泡泡狀裝置,憑借其渡水攻擊。巴瑞特部隊明顯事先沒考慮到這種情況,在湖這邊即沒有很強的防禦,也不可能抽出那麼多部隊來增強防禦。這裡成了他們的防禦軟肋。他們選擇的列陣地點給我造成很大的困難:我不可能隔著湖便設定彈著點,那樣的話大概只打得到一小半敵軍。可是我絕不可能在湖中間來放——只要有個風吹草低、水花波浪什麼的使我的隱形效果受阻,對面那麼多大蝴蝶就找到了一個活靶子打了。唯一的辦法只有潛過湖到對岸與費裡亞軍零接觸,向其中心施放。只是,唉!不知道到時能不能跑得足夠快,躲開自己丟下來的核彈轟炸。我常聽說的成語都是「自作孽不可活」一類的,可見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想輕易跑路成功是老天都不允許的。 可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還是完成任務為先。我和寒寒在愷撒皇宮遊艇碼頭裡找了個水下摩托,悄悄地潛水來到了對岸。只見費裡亞軍容隆盛,在湖邊擺出了一個個龍骨兵綜列、大蝴蝶橫列、二者混雜的方陣。還有些許金甲蟲和藍影魔法師夾雜其中,天上還有些費裡亞戰鬥機耀武揚威。整個部隊展開了足有接近小半湖面那麼寬大的面積。 「起碼有一萬五千人以上。」寒寒的的聲音都止不住顫抖:「立即施放吧。」 我定下神來,啟動了末端導航系統,輸入了自己的帳號和密碼。月球基地竟然存了十幾枚大小形狀殺傷力各自不同的核彈,卻一直賴著不給我們用,真是服了五九所!這裡的敵軍畢竟不多,而我和寒寒並沒有很有利的逃跑工具,儘管這些核彈都是小規模戰術核彈,但選型不好可就把自己炸著了。仔細挑選後,選擇了最小的一顆代號為「胖子」的核彈,衝擊波+熱能殺傷半徑二點五公里。我選了個最佳施放點,足以把費裡亞全軍的80%包括在直接殺傷的二點五公里範圍內,外圍那些不在這個範圍裡的估計也會給餘波炸得屁滾尿流。這核彈的威力既然不太大,理論上如果運氣好,我們就能跑回那條十五米寬的混凝土大堤後面,找個坑跳下去鑽地躲著,大概能保住一命。如果超水平發揮逃回了中心區防禦牆後,那就應該是絕對安全了。 確認了三次後,ghost眼鏡裡的顯示屏上出現了發射成功,請等待傳送到終點的提示。這時卻有兩個龍骨兵往這邊走來!寒寒緊張地守在我旁邊,手按在懷中的軍用匕首上。可是用這種東西與龍骨兵相鬥,跟赤手空拳也沒什麼區別啦。我這時絲毫都不能動,只是勁力屏住了呼吸,心裡七上八下的打鼓。還好,好運氣再一次幫了我的忙。兩個龍骨兵並沒有發現我倆,跑到湖邊洗了洗身上的烏黑硝煙和血跡便走回去了。 等待這十多分鐘傳遞的時間感覺比我的一生都還要長。眼眶冒出的汗氣逐漸把ghost眼鏡蒙上了霧,這時終於看到核彈已傳送到三星終點,向這邊飛來的信息。我跳起來收了ghost眼鏡,扯了寒寒就往回跑。她不住小聲叫著:「跑慢點,跑快了他們發現了怎麼辦?」 「不但要快跑,還要顯形,電池已經不夠了。他們不會派大軍來追兩個偵察兵的,核彈兩分鐘之內就會到。我們不能留在湖裡,會被煮爛的!」我狂奔到湖邊,鑽進剛才倆龍骨兵洗腳的地方,從淤泥裡揪出了水下摩托,猛地拉動了引擎。寒寒剛跳到我身後坐穩,我便加速到最大,直接在水上飛起來了。 湖邊的費裡亞軍發現了我倆的行蹤,不住有大蝴蝶的光子炮打來。我操著水下摩托左躲右閃,在高速運動中憑寒寒的提醒閃開了無數攻擊。還好,他們的大戰鬥機沒追上來打,不然肯定無幸了。 一千米寬的湖,我和寒寒為了躲避追擊,在光子炮掀起的狂濤巨浪中繞行了無數個大彎才到達。這裡還在大蝴蝶的極限射程之內,只是我們目標太小,已經打得不太準了。我跳下摩托時一不小心摔倒,寒寒馬不停蹄地把我揪了起來往堤岸另一側拖。沒走得幾步,她也摔倒了。我倆正癱做一堆,忽然天邊紅雲一閃,一個紅點出現在漆黑的星空中。我迅速把ghost眼鏡一套,看準了正是那個胖乎乎、外形象個大酒罈的小型戰術核彈!這時我們離大堤還有十來米遠,倆人的腳都扭了…… 忽然間,拯救大胖時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再次降臨。我跳了起來,把寒寒往肩上一扛,用沒扭的腳猛一蹬地,身體高高地飛起,像一顆迫擊炮炮彈一樣直落到了十五米寬的混凝土大堤後。這裡仍然不保險,我剛一落地,又單腳跳著向一百米外的鋼鐵防禦牆狂奔而去。費裡亞那邊大概沒見過跑得這麼快的人類,還在賊心不死地向我這邊發炮。寒寒在我肩膀上顛簸的同時還在用ghost眼鏡往後看,不住叫苦:「大黃,往左閃!有十五個大蝴蝶在鎖定了我們追射,太給面子了吧!」 「那個胖子呢?」我不住蛙跳的同時還擠出一口氣來問。 「巴斯克冰嗎?重傷住院啦。」 「廢話,我說的是那顆核彈!」 「還有一百米落地,也就是兩秒鐘不到!」 可是鋼鐵防禦牆離我還有四十多米!我絕望地慘呼一聲,全身神力勃發,一面狂奔一面將寒寒揪到身前,準備奮力把她丟進牆內。只是萬一力量用得不好,她沒被核彈炸死,卻給我扔得太猛摔死,那都是一個死……「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連續兩發光子炮打中了我。一發擊中了我腳下的地面,氣浪直把我掀飛,另一發直接命中了我的背心。可是,此時我正全身運轉神力,只給他們打得痛如骨髓,卻絲毫沒有受傷,反而給炸得徒然加速,發出了「嗖」地一聲風響,飛進了防禦牆裡。心中正得意,突然眼前看到一顆大樹迎面而來。大叫不好的同時,奮力把寒寒丟到了一邊。她被樹枝打得跌跌撞撞摔到了地面,弄得披頭散髮卻沒有受傷。而我就沒那麼幸運啦,大概是積累的好運氣都在今天用光了——給撞得滿臉是血,一個倒蔥栽從十米高處摔下來。如果不是寒寒反應快蹬了我一腳,腦袋定然正撞在一塊大石上,不死也要去跟巴斯克冰競賽生命力了,看我們誰是真正的小強。 「你沒事吧?」寒寒關切地扶起了我。 「還好,好好,沒大礙。」我昏昏沉沉地看著她:「你還好吧?」 「還好啦。」 我們之間沉默了一會,突然一起爆發出絕命狂呼:「核彈怎麼還不爆啊!」 「大黃,你的密碼輸對了嗎?」寒寒質問道。 「廢話,沒輸對怎麼飛得過來?」 「萬一引爆核彈還要另外一個密碼呢?」 「我都輸了三次密碼了,還要什麼?」 「萬一他們設計的是要輸四次呢?」 「啊呸,你又不懂電腦,瞎說什麼?三次就三次,誰告訴你是四次?」 「我不懂,你懂得很?為什麼不爆?」 「它為什麼不爆你問五九所啊,這核彈又不是我造的……」 我們正在唇槍舌劍地對戰,忽然一切都寂靜了下來。不僅我,連寒寒都感受到了氣氛的不正常,閉上了嘴側耳傾聽。就在一瞬間,天空變成了亮白色,四周的空氣止不住變得灼熱和戰抖起來。我大叫一聲:「戴上眼鏡,臥倒!」一面迅速戴上ghost眼鏡,把寒寒撲倒在身下死死地按住。 那個爆炸的聲音是難以形容的,除了沉重和巨大的爆響,還有無數如冤魂呼號一般的風聲掠過,整個雷隆多似乎成了萬鬼之城。隨即,整個人造湖的湖水被全部蒸發了,水蒸氣造成的爆炸便率先將湖邊和愷撒皇宮的休閒建築夷為平地。大塊大塊的混凝土建築碎塊剛剛飛到空中,便給核彈的灼熱氣流化成了蒸汽!只有一些最早被掀飛,落過了防禦牆的石塊、開水向我們身上落來。我猛地張開神力,身上開始出現了一層如五月般的防禦層,但效力和範圍比她的差太遠了。我又雙手十指翻飛,在自己背上不住劃出無數雷之封印,那些石塊開水都給彈開了。所幸這些玩意沒有潑灑多久便停止了,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地震。大地變成了水波一樣柔弱的東西,被劇烈的爆炸威力擠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波峰波谷,以費裡亞軍集中處的彈著點為中心一圈一圈地向外擴散。我用盡了全力抓住地面和寒寒的手臂,方才沒有被劇烈的震動掀飛。緊接著,前面由五米厚的鋼鐵混凝土構築的雷隆多中心區外牆發出了可怕的撕裂熔化聲,好像那種地獄的火焰即將掃清我們面前的一切,並將把我們也捲入其內,一同捲入烈火終年不熄的地獄深處…… 劇烈的爆炸、震動延續了一分多鐘,世界終於清淨了下來。可我仍然不敢輕舉妄動。這核彈的毀天滅地之威已經震得我雄心不再、膽小如雞。過了好幾分鐘,我仍然死死按著寒寒不敢放手,她卻已經掙扎了起來:「老壓著我幹嘛?快去看看情況,ghost服不是能防輻射的嗎?」我慎重地說:「不要那麼著急,萬一還有啞炮沒響呢?」寒寒卻給我壓得難受,大叫了起來:「快走開,你重死了。核彈還有啞炮?你真是個笨蛋!」 她後半句是用日語罵的,讓我產生了非常熟悉和懷念的感覺。爬起身來,只見天空被映得火紅,四周的空氣都充滿了毀滅一切烈焰的餘波,一朵黑裡透紅的蘑菇雲冉冉升上天際。即使是這些余火,透過ghost眼鏡的反輻射濾鏡亦燒得眼睛生痛,不得不馬上低下了頭。眼前的雷隆多中心區防禦牆遭受了建立以來最強的衝擊後被毀壞得不成人形。內壁許多地方冒出了醜陋的烏黑色大包和一圈圈熔化的情形,還有許多地方的外壁已經給熔化大半,用ghost眼鏡就可以看透外面的情況了。 我揮手阻住寒寒準備跟上來的想法,獨自走出了防禦牆的缺口到外面去看情況。大堤蕩然無存,人造湖已經一滴水都沒有了,湖底被烤成了烏黑的晶石狀物體,費裡亞的軍陣原來所在之處只看到烏黑的地面,其它樹、水、石,什麼都沒有了,那裡變成了空空茫茫的一片,只有烏黑的大地證明了剛才發生過的可怕事件。兩三公里之外,有一夥身上光芒全失,明顯受了重傷的龍骨兵、大蝴蝶和戰鬥機混雜隊伍跌跌撞撞地逃跑。大約只剩下十幾個,沒有追擊他們的必要了。此時我心中為這種破壞所震撼,根本沒有產生通知人馬追打落水狗的念頭,就那麼眼睜睜地看他們逃走了。 「大黃,你快回來。Ghost服雖然有過濾有毒空氣和防輻射功能,可你也不能在那裡呆那麼久。蓋革計數器的數值很高,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寒寒在後面遠處叫著。 沒錯,該回去了。雖然用這個東西結束了這場戰役,但我們與費裡亞的戰爭還沒有結束。也許舊的東西也會隨之而去,迎接我們的將是新的生活。可是,誰又能在新生活來臨之前預測到是怎樣的情景呢? 我突然發現,對不可知的未來的期望和憧憬,真是一件令人心動的事。可惜,我如果有朝一日到了能夠掌控自己及千千萬萬人的未來的時候,這種感覺必將永不再來。 「有點像初戀呢。」我不自覺地冒出一句,隨即為自己的失語發笑了。 走在前面的寒寒沒聽清楚,回過頭問:「你在嘟囔些什麼?」 「嗯嗯,沒什麼。我們快回去吧,後面的囉嗦事還很多,這就是活著的代價啊……」 第六卷 徘徊 完 第七卷 飛翔 第七卷 飛翔 第一章 雷隆多夜未眠 (更新時間:2005-3-17 20:42:00 本章字數:5526) 一顆被大氣燒得泛紅的矮胖核彈出現在了天際,正直射向我軍所在的大地! 跑啊,跑啊! 跑得掉嗎? 跑得脫,馬腦殼? 我奮盡了全身力氣,可還是喊不出聲。四周的兄弟們混身浴血地舉著斧頭在與龍骨兵對砍,這就是困獸之鬥嗎?更像是一種殉道式的自殺行為!我張大了口,口中呵呵做響,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這種無力、噁心的夢魘感覺使我如墮地獄深處,原來,我還是那麼脆弱的! 隨著那道毀滅白光的席捲而來,龍骨兵和戰友們的身體瞬時間化為了飛灰,帶著燒骨裂髓的高熱向我迎面撲來。我不自覺渾身戰抖,大叫了出來: 「啊∼∼∼∼∼∼∼∼!!!!」 我一骨碌坐起身來,渾身都是冷汗,原來只是一個惡夢。四周漆黑,房間和床單被套上都有一種熟悉的香氣,然而這裡肯定不是陳琪或寒寒的香閨。我身上還穿著沾滿戰火硝煙的ghost服,實在是極大的污染源。我立即跳了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雷隆多的戰時狀態已經結束,晝夜通明的情景已經不再,現在外面透出了一絲帶著夜色黑的朝氣,大概已經早晨六點左右了吧,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怎麼會到這裡來? 實在記不起發生過什麼事了。我與寒寒丟完了核彈後,便瘋狂往回跑。巴瑞特那邊的費裡亞軍已經全部潰敗,他們正追得興高采烈,比打了一萬針天使之淚還起勁——我能記得的就是這些,也許是體力和精神耗費過度,中途就昏倒了吧。 我不想開燈驚擾到別人,便戴上ghost眼鏡四下張望。桌子上有張照片,是周倩的,原來是她家呀,我還從沒來過。在屋內走了走,用透視功能看了兩眼,到處都沒有人。她是個比較正經的女孩,我這樣一個素來口碑不佳的人出現在這裡給街坊鄰居發現了定然遭致非議,還是趁早大家都還沒起床時隱形溜了算了。不料才開門,就看到她在樓梯口與一個人說話。周倩正在說:「……還是請你回去吧,我無法接受你的心意。」那人卻低吼道:「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在意那個猴子,為什麼?我哪裡又比不上那個小人了?」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伸手就扯住了周倩的領口。周倩不住掙扎著叫道:「鬆手!」 那個人站在樓梯口下的黑暗處,我正看不到他的臉。打開ghost眼鏡的夜視一看,原來是真宮寺司那個兔崽子。他們糾纏得稍一用力,竟把周倩的衣服撕破了一塊。我最喜歡遇到這種打擊色狼的機會,立即抽出了行軍匕首準備修理他,誰知真宮寺司這人雖品德走向與我不同的一個敗壞極端,卻也不屑幹這種欺負女人的事,道了兩句歉便灰溜溜地走了。我沒宰割到預備役色狼,正在扼腕痛惜間,周倩上來看到了我,勉強一笑道:「已經醒啦?」突然看到我手中反握的匕首,不由嚇了一跳,說:「沒那麼嚴重,放下好嗎?」 我偏偏懶得放,走進去找了兩個橙子慢慢切給她吃,故作溫和地問:「那個兔崽子想幹什麼?欺負你了就跟我說,我去修理他。」 「也沒什麼,只是他突然跑來說什麼幾乎死了一回,一定要把事情對我說清楚,也就是告白吧。可是他太在意自己的感受了,卻不顧別人怎麼想。」 「富家少爺嘛,多有這種毛病。需要我去嚇唬嚇唬他嗎?」我隨口答道。 「呵,用不著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我睡得精神飽滿,邊吃橙子邊隨口說些陳年舊事。好在我們畢竟是同校同學,總找得到些話說。雖然過了不多久便陷入了一種稍有些尷尬的沉悶中…… 大概沉默了三四分鐘後,周倩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抬起頭說:「有件事,不知道學長還記不記得。我們班上有一個胖子,特喜歡偷拍女生照片的那個。」 「對對對!」我一下精神振奮起來:「這個傢伙蠻有前途的,一身都是肥肉,打起來可爽了!我暴打過他一次,小打小踹無數。現在好久沒見他了,還真是想他啊!」 「是嗎?」周倩不由噗哧一笑,突然低聲說:「他有次偷拍到了我的照片,借此來威脅勒索我。我不甘心受他擺弄,又害怕他四處宣揚,當時真想一死了之。」 「哦,你還是受害者之一啊?早知道我多打他幾次了。」我打起哈哈來。 「可是後來他突然就住院了,兩個月後出了院都是躲著我們這些人走。這場危機就莫名其妙的度過了。但有人傳聞你是他照片的最大買家,因此我和很多同學都對你抱有成見。剛來時,對你態度也很不禮貌。」 「咳,我給人冤枉慣了的。這種事久而久之,自然就習以為常,懶得去糾正什麼了。而且我覺得大家怕我比大家愛戴我更爽一些。你們還傳聞我些什麼東西?」 「那時的傳聞怪了,現在想著都不可思議,但那時我們都相信呀!比如說,只要被學長眼睛看到就會懷孕的傳說……」 「喂喂,這也太離譜了吧?」我終於忍不住嚷了起來。 周倩無視我的抗議,說:「我來了雷隆多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學長教訓了那個胖子,解除了我的危機。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注意學長,並且……開始喜歡你了。」 我以為耳朵給核彈轟壞了產生了正負反饋干擾,過了兩秒鐘都無法確信自己真正聽到了那句話,只當沒聽見。可周倩見我沒反應,呼吸急促了起來,說:「學長,我喜歡的人是你。真宮寺為了這個非常不服,可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裝聾作啞了,那樣會傷到別人的自尊心。我慢慢坐端正身子,揚了揚手上的戒指說:「我已經結婚了,還有個眾人皆知的情人。你不覺得太擁擠了嗎?我也該走了,畢竟我們相差太遠,你應該在你的世界裡尋找適合你的人。當然,真宮寺這樣朝秦暮楚的人就算了。」 周倩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問:「是怕傷害了我嗎?」 「只是怕傷害到自己,其實我很脆弱的,不像你們想像的那樣水火不侵。」我邊說邊走出門去,在門口稍停了一下說:「我以後不會沒事就往你那邊跑,增加你的困擾了。你還是盡快調整心緒吧。」 整個雷隆多都還在睡眠的沉寂中。我到指揮中心一晃,見兩個接線員疲憊不堪地值班,不住打瞌睡,便故作威嚴地上前喝道:「你們多久沒睡了?跟大煙鬼似的,成何體統?」 「啊……首長!」二人都睡眼朦朧地跳了起來,回答道:「我們守了五十個小時了,有點瞌睡,對不起,對不起。」 五十個小時沒睡,這才叫不成體統。我立即叫他們滾蛋,我黃大爺親自來鎮守。他倆千恩萬謝地跑了。幾乎是他們才走,奧維馬斯艦隊辦公室就發來通知,說太空總署要求三星系統內立即召開此戰檢討會,一把手全部參加。我想到陳琪會來,突然間樂不可支,幻想出很多色情非常的情景來。可是通知的結尾說還要清算某人濫用興奮劑和盜用核武器罪。媽媽的,誰的狗膽那麼大,敢在本大爺頭上動土? 不要緊,萬事有巴瑞特頂著。此時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在雷隆多已經頗為根深蒂固,何況還有陳琪助拳——她應該會助的吧?亞當斯那邊的永尾老好先生跟我也無怨無仇,應該沒人用力咬我。無論他們怎麼鬧,把巴瑞特推到前面去當人肉盾牌就是,最好他降一級我升一級哥倆位置調個個兒就好了。這樣妄想很不好,我還得準備很多材料,於是立即止住了胡思亂想,開始陸續收集情況,準備會議材料。 沒搞過文案工作的基層士兵們總覺得那是個又輕鬆、又沒危險的工作。可是我深深知道,實在是麻煩無比。下面報情況上來,往往是這樣報的: 「我軍與敵軍龍骨兵大蝴蝶若干交火一小時,傷亡二百人,擊斃敵軍一百。」 看了這種報告,你根本就不知道他這個仗是使用何種兵力在何時何地用何種方法打的。但基層士官傷亡很重,許多新的是從士兵火線提升的,以至於下面交來的報告,十份裡倒有七八份是這樣讓人炸頭的東西。每次看見這樣的稿子,我就想架起重機槍把這些戰鬥英雄們突突掉。 發生這麼大的事,要整理完報告書什麼的,應該由雷隆多參謀部的全體文員一起動手,如果兩三天內能整出來就算比較快的了。可是現在大家都在困覺,只有我一個人動手。寫到了中午,都快神經崩潰時,寒寒找我來了。她又邀請我去喝排骨湯,我一想肯定是松田靜動手,那這就又是她們給我拉皮條的舉措,於是一口回絕。寒寒一臉奇怪地問: 「怎麼,靜有什麼不好嗎?我們都以為你才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會比較需要一個溫柔體貼女孩的撫慰關懷的。」 「喂,喂!」我大聲提醒道:「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了。那時你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生活得確實愜意。可是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你們少給我自作主張,難道我就沒有拒絕的權力嗎?」 「因為陳琪?」 我看著手上的戒指,猶豫不語。寒寒又追問道:「值得嗎?」 「你當年為我付出那麼多,又值得嗎?」 「別扯到我身上來啊。」寒寒立即反擊道:「說你自己的事。」 我歎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愛她。可是確實越來越想念她了,感覺……有了她,我就總是很傻,又開心不已……」 「大黃,你怎麼突然返老還童擁有了這些十五六歲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寒寒不無譏刺地說。 「不行啊?」我板起臉說了一句,突然又洩氣道:「可是,我們當時說過不能提到愛。只要某方一提『愛』字就立即分手。至於表白,最大的阻力就是這個。」 寒寒心不在焉地答道:「只是開玩笑的而已。」 我頓時感到了希望:沒錯,那話只是隨便說說的,雖然我表現得很認真。陳琪多半只是把那些話當玩笑吧,她走時已經多次表露得很明顯了…… 因為心中充滿了應該是十年前才配擁有的憧憬和希望,我一直興致勃勃的干到了天黑。這時雷隆多的諸位大爺們才把覺睡夠了爬回來上班,今晚看來注定要成為一個不眠之夜。文案材料實在是整不完,只是弄出了部分要緊的文章。把接待和保衛工作佈置好後沒過多久,天際就陸續出現了流星雨一般的亮點集群,奧維馬斯艦隊的一部分護送附近的一把手過來開會了。雷隆多這邊畢竟才給打得稀爛,連耐壓殼都沒有,大家下來後在露天走時還得象徵性穿耐壓衣或氧氣面罩防止暈倒,實在是不像話。巴瑞特才更不像話,我先後三次差人去找他通知接待之事居然都不來,實在不給面子。這種場合的接待如果要我來的話,你乾脆先把總督大印給我! 心裡冒火,嘴上就不留情面,大聲問道:「總督呢?各位有誰知道黑炭頭總督到哪裡去了?」或曰:「好像核彈爆炸時正在法院天台上看情況,給衝擊波炸得不見蹤影,多半是死了。」我這才得到這種消息,猛地一驚,心中忿忿:「混蛋,該你活著背黑鍋時居然雙腿一蹬翹了,那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來挨批鬥了?」 這次來雷隆多的人馬很齊全,好像三星搞過年團圓一般。奧維馬斯那邊來了中將大人和一些幕僚;亞當斯來了永尾直樹和伊賀京;阿爾法來了陳琪和一些陪同軍官,其中有個少校看著非常眼熟,而且級別那麼高了,不知在阿爾法上是幹什麼的,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我假模三刀地表示了歡迎,命令鼓樂不全的軍樂隊表演了一回烏煙瘴氣的迎賓曲,等他們都快窒息時才提議先下榻休息,第二天開會。不料陳琪身邊那個少校大叫道:「情況這麼嚴重,你還浪費什麼時間?妄圖靠拖延抗拒組織的制裁是不可能的!」 他就一個少校,還不知是任什麼職的,來當場指責我中校軍銜、副師級行星總督黃某(老巴既然死了,我就當仁不讓地頂他位置了),實在是有點不懂規矩。如果不是氣氛有些怪異的話,我當場下令憲兵去掌他的嘴或者告到提都斯那裡稱他犯上也是沒錯的。可氣氛確實奇怪得緊,他們一群人都默不作聲,似乎是在聲援這個傢伙的意見。我倒吸一口氣,突然明白他們在來之前就私下「醞釀」過了,也就是說這個黑鍋基本已經掄到我黃某人頭頂上準備砸下來了。嗯嗯,情況不妙,陳琪那邊更是特別曖昧,我預想得太樂觀了。算了,忍者無敵,我忍。乖乖地下令車隊直開雷隆多總督府大會議廳。 這些人打亂了我的安排,看來要開通宵會。可是會議不能說開就開,燒水沏茶也要時間啊!大概還要準備個把小時,我下令文員們給我瘋狂再趕幾個稿子出來。命令下得快,反正不要我親自動手,時間就還多得很。我想去找陳琪,可老看見她和那個少校、奧維馬斯等人在一起,這些尷尬話總不好在那麼多人面前說罷?我因此發愁不已,卻沒注意到伊賀京悄悄到寒寒身邊說了兩句又走開了。寒寒立即過來把我拉到一邊,悄悄說:「京告訴我說,這回損失太大,地面上饒不了我們的。他們已經醞釀好了結果,要把責任都推到雷隆多方面。」 我頗為忿忿不平地發起了牢騷:「那咱們再推給黑炭頭?Shit!什麼英雄好漢,事到臨頭就一死了之,讓我來給他背這個黑鍋。」 「別胡說八道了。」寒寒四下張望了一下,說:「他們好像預謀整你。那個在機場頂你的人叫王學平,我認得他。」我一驚,問:「是嗎,你居然跟他是老相識。他是什麼什麼的幹活?」寒寒最惱我說二尾子日本話,揪了我一把,說:「是國防大學我們一屆的高材生,我當時在演講會上見過他。」 她這一說,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陳琪墜子裡的照片,還有那日我當司機時在超越遇到的那個高幹子弟。是他,沒錯,就是他! 心中震驚之時,只聽寒寒還在繼續說:「前天我看到批文,是陳田夫那邊活動著把他調到阿爾法去的,可隨後就開戰了,沒時間告訴你。」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許多東西在裡面衝來突去,使我一時找不到方向。突然間,一種莫名的仇恨和嫉妒衝上腦海,頓時全身充滿了殺氣。寒寒感覺到了,急忙抓住我的手說:「別衝動,要謀定而後動。你也許一時衝動,想去尋個爽快了斷。可你現在已經不再僅僅屬於你自己,還代表著這裡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你身上的人。假如你不挺住的話,大概會有很多人的一生都為你而毀掉了。」 她說得在理,我勉強聽進去了,強打起精神說:「來者不善,看來要開馬拉松會議了。情報局的廢柴們這時候也得用起來,把松田靜叫來給我們開小灶,洋子來給我幫腔。羅揚去把數據收集了在旁邊候著。媽的,看看到底是who玩得過who!」 第七卷 飛翔 第二章 斗地主II (更新時間:2005-3-20 19:47:00 本章字數:9093) 會議的準備工作接近完成時,傻子也能明顯感受到一種即將公審暨槍斃罪大惡極惡霸地主黃二的肅殺氣氛。三星的人坐得這麼齊來修理我這個戰鬥英雄都當膩歪了的人,真可謂吃飽了沒事幹,閒得慌。前面說過,我們互相之間的關係類似於三所省屬大專學校和一所國家部屬本科學校,地位在理論上既平等又不完全平等。遇到這種高級斗地主的情景,大家在面子上就是平等的,享有所謂平等發言權。但既然他們都商量好了才過來,這個平等能否實現就很成問題。 我還以為會議就這樣舉行,四個單位開會,表決時搞不好會出現平局的尷尬場面。但就像是專門與我作對似的,手下們報告從廢墟堆裡刨出了毫髮無損的提都斯。他非常有興趣來參加並主持這次茶話聽證兩不像的怪物會議。我計算的三打一突然變卦,對預先的安排大大不妙,於是我逕自跑去攔了提都斯的車,將他揪出來說話。 提都斯以為我要幹掉他滅口,臉上不由變了顏色,直問:「你想幹什麼?」 可惜,他不是美貌少女,而是個長著小鬍子的男人,我對他沒有這方面的需求。只是和善地齜牙一笑,說:「軍法官,原總督大人的死多少與你有關吧?」 提都斯也不是好嚇唬的人,立即反擊道:「你可不能這樣信口胡說,離我遠點——我可要告你誹謗啊。」 「可是,上尉,無論你怎樣提出對自己有利的證據。」我意味深長地說:「這些文字語言遊戲只在文明可以殺人的時間地點有效的。我現在只要振臂一呼,號召大家先清算某些人應對前總督之死負的責任,恐怕那些五大三粗的大兵是不會聽你說什麼的,也許給你一槍都算是最客氣的待遇了。在這種混亂情況下,中將大人怕也護不住你的,你要三思啊。」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我小小地干擾了一下提都斯的精神擾動,讓他對四周的危機四伏感有了進一步的深刻認識,而且以他心有暗鬼的心理狀態,只怕會把周圍人對他的不懷好意更加放大十倍來體會一回。他的態度頓時老實了不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總督?」 「小提,你最好不無視自己的處境去惹火燒身。你如果配合他們對我不利,把我整了下去,你可要知道,就沒有別的人掩護你的失職,甚至是犯罪了。」 提都斯沉默了。我不需要用力去深入他的思想便可以知道,在巴瑞特之死這件事上,他並非他所說的那般無辜,最最起碼,耽誤老巴的正確指揮之罪是免不了的——只要有人拱他。而以他一向惡劣得驚世駭俗的人際關係,三星人最想食之而後快的英雄榜上他肯定排在我前面,而且他居第二沒人敢居第一。我候了一會,確定他的心理壓力已經累計到一個相當的程度時,才又開口說:「我暫時無意對你不利,放心吧。你需要立即確定立場,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如果你不自量力地與他們合夥誣陷我的話,我的反擊將是你們這些鳥人都無法承受的。」 「我明白了。」已經被我征服的提都斯答道:「我會嚴格按照程序主持本次會議,堅決禁止非對等訴訟行為的發生,這點你放心。」 「跟高級知識分子說話是比較省力。」我的聲音突然變輕了:「軍法官,這種事的經歷是很有意思的,你將大有收穫。任何人都會有利用法律手段掩護自己的後路的時候,早做準備會讓自己無往不利。」 「怎麼看起來你應付這種突發情況很熟練的樣子?」提都斯頗為不服地問。 我見成功威嚇住了他,不經意地說:「薑還是老的辣嘛。」 提都斯到會後,宣佈採用圓桌評議法來舉行此聽證會,他為了表示公正,特地退出表決範圍做主持官員。因此這種平局的可能性便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不過中將他們一夥好像並沒有把提都斯計算在內,起碼沒有當面露出失望神情。 此次會議的佈置好像他們插了不少嘴,那個位置擺放就非常有斗地主的意味。奧中將一夥面對著坐中間,陳琪一夥坐他右邊,亞當斯的坐左邊,把我丟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對面三堆人略成半月狀把我圍著。這種坐法在公開場合叫三堂會審,民間粗俗的叫法是三娘教子——幹什麼,示威啊!還不知誰給誰下馬威呢。我去張望到是這種情況,立即跑回去穿戴了ghost套裝才過去。不但全副披掛要你命3000等小型冷熱生化兵器,還戴上了防毒面具,上套ghost眼鏡。往那裡一坐,佔了兩個人的位置不說,看著非常像一頭臃腫的黑色野豬。只要是正常人,看到我這樣的裝扮應該都會立即忘記戰爭之傷痛而立即產生快樂到狂笑的情緒,起碼我這邊人都被感染了,笑個不停。奧維馬斯先開始想假裝看不見,可笑聲幾次打斷了他開頭念的長篇大論,導致他惱羞成怒,拍桌子喝道:「黃中校,請你自重點,把那個噁心滑稽可笑的豬嘴拿掉!」 這可好,我這邊早就畜勢待發,等待他們打響第一槍好來上綱上線了。這種事我經常與洋子對練,她的水準不在我之下。於是乎一個響指打去,洋子朗聲說道:「中將大人此言差矣。」 奧維馬斯還沒反應過來,陳琪旁邊那個叫王學平的少校已經叫了起來:「你一個小小中尉在這裡起什麼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我一聽他這話,立即破口罵去:「你他媽混哪裡的,一個區區少校,在我眼中看來也跟中尉差不多,你就大多了?這裡就有你說話的份了?主持人都沒反對,中將沒都發言,你搶著放什麼矢?給我閉嘴!誰家的狗,自己看緊點!」 那邊大概都想不出我這樣一個表面斯文的高官能罵出這些粗俗之辭來,一時個個措手不及。就在此時,提都斯及時地行使了他的職權——他也沒幾次能在人前順利行使職權的時候,有此機會怎能不用。他敲了敲錘子,說:「阿爾法那邊的,現在沒有輪到你們發言,請注意會場紀律。嗯,你是御道洋子中尉吧?有什麼意見可以提,抓緊些時間說要點就是了。」 有了我的支持、提都斯的默許,洋子一口氣丟出一大篇檄文來,從防毒面具的概念、使用效果和政治意義入手,一層一層地交叉鏈接,殺得奧維馬斯黯然汗下,張口無言時,我又加了一句:「中將大人,你怎麼能夠把維繫我們士兵生命的最重要的一部分稱為噁心、滑稽加可笑,還是豬嘴呢?當然,在座的都是軍官,大家都是文明人,受過高等教育,不會做出有違自己身份的事。可是這裡的上萬士兵可就……」 正在此時,外面響起了震天價的士兵喧嘩聲。聽這聲音的規模,肯定還不止第一、二營的殘餘,應該是雷隆多剩餘部隊的絕大多數都聚集在附近參與了此次聲波示威行動,至少有萬餘人馬。兄弟們真是太太太給面子了,而且在寒寒事先的組織下恰到好處。奧維馬斯雖然手握六萬兵馬,但都在太空十字架周圍分散著,不要說難得聚集,就算聚成一堆,中間沒有空氣,也絕對聽不到如此的規模的狼嚎。他頓時氣焰全失,反省到自己說錯了話,悶頭不語。可那個王學平當真犯嫌無比,猛地跳起來吼道:「黃而,你怎麼可以如此目無尊長地對中將大人無禮?」 他不惹我,我都還想惹他,居然還主動來挑戰?我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用家鄉土話破口大罵道:「X你媽,狗日瓜娃子。你龜兒一個雞兒大的少校憑啥子訓我?你媽賣XX,中將大人自己都默認了口誤,你一個小人、老二流子還在旁邊煽風點火!」順手拔出身邊寒寒的東洋太刀,雙手高舉著跳上桌子向他那邊撲去。身後群僚聽我口出空前污言時便早有準備,一齊伸出N只手把我拖住,連拉帶哄地勸我回去。我還繼續作戲,大喊道:「莫攔我,讓我砍了這個狗日瓜娃子!」結果中間的提都斯估計是害怕我有意誤傷他,也跑上來勸。一行人用了五六分鐘才把我勸回座位,居然沒人敢指控我企圖行兇。我往那邊一看,那一群人都已經給我嚇得面無人色了,只有伊賀京面露微笑。她知道我的底細,我才不會衝動到真跑去把姓王的小白臉砍了呢。如果他們不攔我,大不了衝到面前舉著刀哈哈大笑兩聲:「開玩笑的,害怕了嗎?哈哈哈哈……」他們相信與否,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一點都不在乎。 先鎮奧中將,後踩王學平,會議的氣氛因此一度為我所操控,開了兩個多小時基本都陷於鬧劇中無法自拔。吵鬧得餓了起來,在大家一致要求下,提都斯宣佈休會一個小時吃夜宵。我喝著松田靜燉出的排骨湯,心裡卻始終七上八下,左右為難。寒寒看了我好一會,實在是忍不住了,說:「自己去說清楚吧。這種事難道還要我們替你操辦嗎?即使是行星總督,也該有得自己親自去辦的事吧?」 她說得不錯,我決定去找陳琪說個明白。因為剛才表現超級囂張,走過去時那些人都如臨大敵地看著我。陳琪見我終於走過去,輕輕歎了口氣,自覺地跟我走到了一邊說話。我懶得繞彎子,單刀直入地說:「我不能再欺騙自己的感覺,這句話其實不是那麼難說。我愛你,希望和你長期在一起。」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你確定自己的神智清楚嗎?」 「對,現在該你了。麻煩你告訴我和那個小白臉是怎麼回事。」我舉起手給她看手上的婚戒:「喏,婚結了一半就跑回來找你,好歹給我個答覆吧。」 陳琪這回才好像深深為我的話所驚,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談愛嗎?當然,那種關係很特殊,我也太幼稚了,把很多事想得太簡單了。知道你結婚的消息後,還傷心痛哭了好幾天。不過現在都過去了,你不必說這些好聽的想再騙我開心。他是我未婚夫,其實我們很早之前曾經見過,你應該有印象。 我的臉色應該很不好看,以至於陳琪的聲音越來越柔和了。她看了我的臉色好一會,才柔聲說:「對不起,我現在也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我已經不想再猜測下去了。我們結束吧。」 我們走得並不太遠,周圍十米外便有人鬼頭鬼腦地偷窺,更不要說更遠處大家那些看似不經意實則高倍變焦後鎖定了我倆的目光。這種情景簡直就像是在看猴戲,等著看我丟人?我不由心頭無名火直竄而起,硬頂道:「說結束就結束,你讓我怎麼混下去?」陳琪卻好像是鐵了心,扭過頭說:「反正,反正我們分開比較好。以前說過了,我想自己是愛他更多一點。我不奢望你會祝福我,也許你還會恨我很久。可是,你說吧,怎樣都行,隨你啦。我們是非得分開不可了。」 她這種撒嬌耍嗲的語氣在此時聽來,卻是那樣的冷酷無情!我只覺得心口又裂開了一處傷口,血和我的全身氣力都在不住往外流出。一陣劇痛之下,我渾身無力地依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捂著胸口喘息不已。陳琪睜大了眼,問:「幹什麼呢?做得好像這樣悲痛的樣子,至於嗎?」我強忍著傷痛說:「學西施之美,大概不太像。好吧,為了不讓免費參觀的各位觀眾失望,我們必須來一個轟轟烈烈的結束,為了沒有發生的愛情和已經變質的偉大友誼,我與你從此便友誼不再。給我一個響亮的耳光吧,電視裡都那樣演的。」 陳琪猶豫了一下,隨即眼睛裡出現了期待的神色,問:「你當真的嗎?」 我心中暗歎一聲,微閉了一下眼睛,催促道:「快啊,手心包一點空氣,那樣打得很響。用不著把我臉皮打落就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陳琪當真動手了,也許是真的厭煩了與我的糾葛,想幹乾淨淨地與我斷了聯繫,開始新的生活吧!她手剛一動,我的心口就又是一陣劇痛,全身突然感到了氣力全失、萬念俱灰,隨即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的耳光技術不賴,打到了我的耳根上,發出了非常清脆的響聲。我頭一昏,給掃得歪倒在地上。遠遠看戲的大胖、羅揚等立即一窩蜂地衝上來攙扶我爭個火線表現。真宮寺更一臉同情弱者狀,冷笑道:「早叫你少跟那個女人沾邊的,活該!」 我就像在一回合中給打趴下九秒的拳擊手一般給他們簇擁到一邊去休息。有人送水,有人按摩,還有人毫無意義地打扇。當雷隆多老大的感覺真是不賴,搞得我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忽然一揮手喝開了周圍的蒼蠅,把寒寒召喚過來,說:「我這時很清醒,絕非衝動後任意妄為,所以仔細聽我說:照陳琪的態度來看,此事已經無善罷可能。去佈置一下,萬一生事讓他們一個也別想跑掉。」 寒寒立即回答:「是。」 我見她答得太爽快,反而操起心來:「巴斯克冰現在不能出力,你有信心控制局勢嗎?」 「大黃,現在是你在控制局勢,而不是我。」寒寒微微一笑,說:「完成你交辦的這個任務,大不了來一個排的火焰兵就夠了。你難道連徵集這麼點亡命之徒的信心都沒有?」 說得也是,寒寒畢竟身處事外,看得比我要清楚些。這已是叛亂的行為,她卻眼都不眨一下的答應了,那已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給了我的表現。我突然一陣感動:我能確信為自己不惜生命的人,在巴斯克冰之外終於又多了寒寒一個。這正是在戰火中磨練出的絕對信任哪! 我還沒感動夠,洋子又跑來問我下一步抬槓的安排。經過這一仗,瞧來她對我服氣了很多,不再如原來那般藐視,但放肆仍是絲毫未減。她問了兩句便跑題扯到我的私生活上來,問:「你怎麼樣?」我哼哼道:「這點打擊難不倒我。」突然一陣悲從心來,趴到她肩上哭訴道:「卻已經絞碎了我的小心肝。」洋子隨便撫撫我頭髮,說:「人那,難免會失戀的。我十四歲就失過戀了,有什麼!別哭別哭,姐姐疼你。」我給她佔了便宜,惱羞成怒道:「你比我還小兩歲,冒充什麼姐姐?你冒充得來嗎?」洋子洋洋得意地說:「我比你成熟多了。你跟我弟弟一樣經歷著少年失戀物語,真是無聊啊!」我立即打諢道:「哪裡成熟啊?那裡還是飛機場吧?哈哈!」洋子終於破了臉,罵了兩句色狼後直接與我動起手腳過招。我與她經常如此,熟了都無所謂。其他不認識我倆的,都以為我三秒鐘失戀後立即鎖定新的目標下毒手,莫不驚為天人。 ま點二十五分,吃完了夜宵、看夠了猴戲的大家打著飽嗝重新入席,繼續斗地主。雷隆多總參謀部那邊的文書們已經突擊出了不少新的扯皮文章,直接把目標針對了已經死無對證的阿爾法飛行大隊。這個強盜邏輯是這樣的: 一、你們派了多少兵力出來,居然那麼容易就中了敵人的圍城打援之計? 二、全派出來了?全派出來的都中計,你們是豬頭啊? 三、好的好的,我不說粗話,我是文明人。那麼,你們倒舉例說明一下自己不是豬頭的理由? 四、奧艦隊給你們撥的兵力少了?中將大人同意他們這種說法嗎? 所謂圓桌評議法,有一個好處,是用文明的法則殺人於無形。始終只能有兩方發言,哪怕這邊都罵到了你的祖先,輪不到你說也別說。再加上主持人提都斯為我威嚇,始終有些偏袒雷隆多這一方,簡直把阿爾法和奧中將那邊氣得沒奈何。我的邏輯確實是強盜邏輯,我本人是很清楚咱們的幽靈戰鬥機幾架能對付費裡亞的一架戰鬥機的。那個比例說出來都丟人。但是,其中牽扯到許多面子上的勾當,以至於奧中將不能直接開口駁斥我。而王學平初上三星,又實在是不瞭解情況,與我這邊的代表羅揚扯了一通數據,頓時口軟了,雖然硬挺著繼續辯論,可聽起來倒像是他在胡攪蠻纏。陳琪完全不懂這些大兵團作戰的勾當,只是盡著一個美女的本分,坐在那邊露出了異常美麗的困惑神情。 馬拉松會議一直開到凌晨兩點四十,他們也無法在文明的場合辯倒我,證明我犯下了什麼指揮失當造成人員財產巨額損失的罪行。至於用核武器等事,我全部往死人巴瑞特頭上推,反正取證起碼是幾個月才能做完的事,我在此時的氣勢上不能有輸半點。奧維馬斯大人終於不耐煩了,準備動用次文明社會的勾當,用人海戰術的表決法直接幹掉我,提議投票公決是否應對我執行停職並押送規定地點進行長期審查。提都斯偷看了我一下,聳了聳肩說:「好吧,投票開始。」 我們前面雖然囉嗦了那麼多,投起票來卻簡單得很。四大單位,每個一把手有一票。當然,提都斯如果不放棄權利,他也是有一個投票權的,不過此時我和他都寧願他站在一邊看熱鬧。亞當斯總督永尾直樹嘟囔了半天,據寒寒翻譯是在說「我實在是沒聽出什麼名堂來」,然後投了個眾望所歸的棄權票。我現在又不想自殺,立即跟了一票反對。奧中將已經給我煩透了,連鋪墊性的話都懶得說了,直接說:「黃而,這些事還是查清楚比較好,我想你應該有一部分責任的。」隨手便投了個贊成。 於是,此時出現了一比一的平局場面。但是,最尷尬的不是這樣的暫時性平局,而是我的命運將交到剛剛甩了我的女人手上。我黃某年少時再作惡多端,也不至於遭到這種可笑的懲罰吧? 全場的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著陳琪。她大概也很為難,一直坐著不肯起來。王學平那個王八蛋瞪了她幾眼,又對她說了幾句什麼話,她終於在反覆猶豫了幾次後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黃而,現在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對不起。」 媽的,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寒寒已經埋伏了一個連火焰手和重裝步兵混合的敢死隊,他們可不是吃素的。逼我走出那一步後,下一步該怎麼走呢?我一時還沒有很好的主意,不過現在也用不著想那麼多了。我正擺了個很舒服的姿勢躺在椅子上喝紅酒,時時準備擲盞為號。但此時也不急了,我慢悠悠地放下酒杯,抹去了唇角血一般的殘酒,微笑著問: 「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你就不再考慮一下嗎?」 待到火焰兵一擁而上的時候,我也無力保她的周全了。何況此時如果去捨命救她,只會失我手下之望而已。眼看著這個我愛至極點、恨入骨髓,馬上就要死在我酒杯一擲之下的美人,我心中簡直是五味雜陳。回頭看看伊賀京早已跑來與寒寒拉家常,心想最後一點關於龍二的羈絆也不復存在,那就我獨自犧牲吧!我都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陳琪的表現卻突然有了反覆,她瞪了我好一會,又回頭看看王學平,突然一拳杵在桌子上,垂下頭大聲說:「你讓我很為難,我並不想那樣的。」 「那我不讓你為難好了,是否我該自己投自己一票呢?」我慢慢站了起來,兩根手指輕輕拈著酒杯,長歎一聲,便準備往下擲出。正在這時,寒寒卻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我從沒見過她如此張皇失措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緊:難道是我的佈置被破壞了?奧中將應該沒料到我這麼狗膽包天,根本就沒有衛隊出動的消息啊! 全場人的視線焦點頓時從陳琪身上轉移到了寒寒那裡。她不顧眾人的目光,喘息著坐到我旁邊,附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們周圍一圈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幻界軍『射月』行動已經全面失敗,伽南敵軍困住七十萬幻界軍後,使用輕裝甲及神將部隊切斷幻界軍補給線後突襲安州基地……」 「哎呀,你說那麼多幹什麼?說要點,要點。沒看人家等著關我小黑屋嗎?」我故意提高了聲音說。 「好好,我簡單的說。」寒寒終於喘夠了氣,攏了攏頭髮,正色道:「七十萬幻界軍全軍覆沒,歐洲和美洲的十五個老元帥、四十三名將軍命喪彼方,沒有一人一馬得以返回。經營多年的幻界基地、艦隊。所有的幻界事業全部毀於一旦。GDI軍力因此喪失七成,現在的正式軍隊只有主星的二十萬多一點和這裡的星際陸軍和宇宙軍了。幻界局已為各方聯手彈劾。這個消息大概主星那邊有人蓄意壓了一段時間,實在壓不住了才發到三星這邊來的,一口氣來了一大堆!」 「羅裡八嗦的,寒寒你也老了。」我無視周圍面無人色的手下們,發出了最簡單和正確的指示:「去把你剛才說的跟中將大人和那邊兩個其他領導都說說。」一邊大聲感歎道:「突然間從雞肋變成了重兵之臣,三星真是個好戲連台的地方哪,我真沒回來錯。只是,最後的三成力量就算全交過來,我們又能抵擋住費裡亞的再次侵襲嗎?」 那邊包括提都斯在內都不知道寒寒到底對我說了些什麼,不由對我的感歎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王學平又不耐煩地叫了起來:「姓黃的,你被事實上判處死刑了知不知道,還猖狂個什麼勁?」 「你他媽的住嘴!」我順手從背後的白陽腳上抓下那雙五十二碼的大號軍用皮鞋丟了過去,把該王八蛋打得慘呼一聲滾落到地上。但是大家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人是否被打落了牙這回事,因為奧中將、陳琪和永尾直樹三人的臉色變化實在太豐富了。我們這裡本來是誰都看不起、不願意來的化外之地,但現在形勢如此變化,很可能這裡會成為GDI新的工作重心。大家的級別、待遇和兵員數量都將得到飛躍性的上升,這些都是可以期待的。那麼…… 陳琪和永尾直樹的臉色都特別古怪了起來。在這個時候,三個行星與奧艦隊那種看似平等實際上又不等的關係就顯得異常微妙了起來。我們在這之前頗像一個窮家的四兄弟,奧艦隊是老大,雷隆多、阿爾法和亞當斯依實力排列依次是老二到老四。在很窮的時候,大家往往還能聚集在一起發牢騷,埋怨生活艱難、政府腐敗、家長專權等等,這種共患難的生活雖然艱苦,卻因相互依存而顯得親密。但好日子即將到來的時候,如何分贓卻成為了這種親密依存關係破裂的第一根導火索。 這並非空穴來風,可共患難不能同享福的事從古到今的多了。而且依GDI那大得嚇人的財政盤子,在這種權力爭鬥中多取得一個百分點往往就是上億、數十億的資金裝備差別。在座各位再沒有野心的,也都算得來這個帳。眼見奧中將對旁邊倆起了奪權念頭的一把手產生了警惕情緒,我心中突發奇想,感覺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攀高枝機會來了,而且可以比發動叛亂更有效的解決此次危機,帶來可持續發展的可能。心念既定,便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說: 「情況大變,三星必成人間之關鍵。敵情嚴峻,我等不可為主次之分拖延不決。我黃而宣佈,雷隆多全體軍民堅決擁護奧維馬斯大人為新的三星組織核心,必將全心全意聽從上將大人的正確指導,為我等守護人類安全之職責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 陳琪和永尾直樹沒想到我如此迅速地投向了奧維馬斯的懷抱,一時都愣住了沒來得及說什麼。但現在情況已經很明瞭:我和奧維馬斯合作,這個聯盟就掌握了三星幾乎全部的軍力,他們還有什麼話說?可見獻媚也得抓緊時機,比我還晚就來不及了。在這種形勢和我與奧中將的四目威視下,他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服從組織意見」。效果當然已經大大地打了折扣。 奧維馬斯好像已經得到了上將授銜一般的高興,大笑道:「黃而,你當真是個人物,識得大體!那麼我現在也可以向大家宣佈,黃上校是最適合擔任雷隆多總督一職的人選,沒有人可以替代。剛才的表決也都全部無效——提都斯軍法官,你說是吧?」 提都斯見未來的上將大人什麼都安排好了,這時才想到他,氣不打一處來,哼了一句:「嗯,這樣很好。」 「好,那我們先休息吧,太晚了。明早我們五人再開個小會,研究一下怎麼向主星表態這回事。」奧「上將」意氣風揚地說。 權力的鬥爭,充滿了卑鄙骯髒和種種不可思議的可能性。我在其中險勝了,但心中的失落感卻與日俱增。看到陳琪話也不說一句的離開,心中更是酸苦非常,甚至比得知ferrari要嫁人時的難受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她在我心中已經那麼重要了嗎? 不可能是這樣,只是我這個人犯賤而已——我這麼剖析著自己的靈魂,一邊不住地教育著自己當以事業為重。算了吧,就這樣放手吧,上將大人已經許諾無視二十五歲以下不得繼續提升的禁令提我為上校,我的前途正無限光明呢。等我混得足夠好了,隨便到主星上以選美為名抓上一把比陳琪還漂亮十倍的,易如反掌耳…… 可是,我想的真是這些嗎?我無法確定。 第七卷 飛翔 第三章 風蘿 (更新時間:2005-3-21 21:44:00 本章字數:8207) 三ま六六年秋,GDI在幻界遭到了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失敗。兩次失敗就丟失了經營二十年的基業,也算是一種奇跡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也許我們根本就不該把手伸向那裡。現在並沒有人仔細探索這件事的成因和敗因。事實上,要公正的看待此事,可能需要在半個世紀後才可以做到。 人間世界自然鬧得沸沸揚揚,有許多中小型地方政府企圖因時而起,跳起來打出了全民公決,解散GDI的旗號。這些手中無槍的小型政治勢力對GDI並不造成任何實質上的威脅,卻煩人得很。GDI也亂成一團:一方面忙著清算;另一方面籌劃著拉攏大型政治勢力、派別增強影響、減少指責。GDI的內部成員就更別說了,凡是主星上留著的,九成五都與幻界基業有這樣或那樣的關係,就連掃大樓的清潔工都多有投資本過去企圖分一杯羹者。大多數人因此傾家蕩產、血本無歸,許多人還得挖空了腦袋想辦法如何與幻界的事情脫掉關係,別讓清算行動組找到自己的麻煩。 當然,在GDI裡,還有一部分冷笑著看笑話和坐享其成的人,那就是我們:三星的鎮守者、被他們遺忘了多年的星之棄族。 多年來死水一潭的三星開始迅速出現了可喜的變化,這自然都是拜地面政治派別的鬥爭所賜。因幻界戰爭的失敗,美洲和歐洲的GDI已經完全失去了在GDI大會小會上的發言權。此時,一年前因第一次失敗名譽受損退出幻界爭霸的北京GDI倒趁機重起,把持了GDI全球聯合會的首席。南京GDI出人意料地沒有從中作梗,而是一直保持著令人遐想的沉默。北京那邊關心的是操持天下、清掃造成幻界全滅失敗的異議殘餘分子,在業務工作上並沒有提出什麼明確的主張。五大勢力,現在有兩個已經無權開口,南京方又莫名其妙的沉默,日本GDI便抓緊機會提出了新的遠期規劃。他們的計劃是全面動員各種媒體,加深報道費裡亞入侵活動的危機,同時將工作重心轉移到三星上,以危機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他們的提議很快得以通過,因為在當時看來,確實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可重振GDI的威名了。 因此,往日無人喝彩的三星便突然熱門了起來。GDI各級軍事院校都急急忙忙地增設星際專業課程,大批學子轉系。看這個趨勢,我的母校南京國際關係學院改名為南京星際關係學院是指日可待。但這些都還遙遠,能夠及時充實到三星來的有資格、有經驗軍官數量實在不多。何況我們還在人為設置壁壘:奧中將拉攏我們開的第一個會,就要求大家統一口徑,嚴拒上面指派坐直升飛機的幹部過來,要過來的營級以上幹部必須經四名三星系統前沿一把手聯合認可同意。至於營級以下的基層官兵,那倒是歡迎得很,你們儘管來就是了。來得越多,我們手下越多,何樂而不為? 日本GDI好不容易找到一次可以在GDI全球聯合會上充分發言的機會,辦起事來格外賣力,效率高得令我們幾乎不能接受。我才與奧中將等人開完會,正在醞釀揮淚惜別的情緒時,我們各自的級別任命已經下來了。四個一把手直接提升一級軍銜。陳琪也因此混了個中校當當,而我看著自己的上校軍銜,猛地想起本日我才剛滿二十四歲。當然,最爽的莫過於奧維馬斯上將了。這樣的級別卻給了我們一個更加的難題:級別與手握職權的級別相差更大。也許我們該用力催一催他們快點考慮考慮給三星軍隊擴編製? 所謂一日三變,都無法形容那幾日的變化。我還沒炫耀夠自己的小級別,三星軍隊編制調整辦法已經下來了。奧維馬斯艦隊一口氣提升為星系鎮壓艦隊,也就是戰區級。主星上將全力予以支援,力求在一年內將其裝備更新到行星攻擊艦隊(軍區級)的水準,並期望在五年內配置到星系鎮壓艦隊。這個消息可真讓人驚歎不已,那意味著主星今後五年內向奧維馬斯艦隊的投入就將超過三星系統五十年來的投入總和。當然,地面上既然沒仗可打,把錢全部堆到三星上燒也是個挺好的選擇。反正即使天界對人間有所野心,一個行星攻擊艦隊也足夠將其打回去。奧維馬斯艦隊的級別上去了,投入保證了,一切開銷和人員經費都列入了GDI專項財政預算。他們算是吃上大口大口的皇糧了,偶們真是羨慕不已啊。 三星相對奧維馬斯艦隊,就成了後娘養的。畢竟奧維馬斯和他的艦隊與日本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受到特別關照是理所當然的。但日本人對我們就摳門得太多了,只要涉及到花錢的方面都緩一緩再說,只叫我們根據需要自主擴大礦產開採規模,自力更生。不花錢的級別、稱號什麼的,倒是慷慨大方地給了無數。困擾三星特別是雷隆多已久的「小班」問題終於解決。雷隆多和阿爾法均從副師級上升到正軍,然而比之四條腿領跑的奧維馬斯艦隊仍是追之不及。這麼一升之後,那些四千人的超變態「營」終於得到了「團」的編制,大家一個個的營長升團長、連長升營長……至不濟的「小班長」也名正言順地當了班長,可謂皆大歡喜。在寒寒的周密安排下,沒有出現一起因陞遷不到位跑我這裡上訪鬧事的事件。整個雷隆多包括阿爾法大概只有一個人為這次集體陞遷感到惱火,那就是阿冰冰兒。 事情還要從斗地主之後的那次會議說起。當時奧維馬斯就向我們透露,說日本人準備重組三星機構,原則上以他的艦隊為中心,三星輔助。在三星之中,自然雷隆多又成了重中之重,我黃某人的工作任務很重。當然,陳美人和永尾閒人的任務也一樣重,不分彼此的重——可我就不知道永尾除了每天巡視一回亞當斯要塞炮還有什麼鳥事可做,他最重的任務就是打發時間罷? 上將突然說起了這些有的沒的,我們不由一齊提高警戒、心懷鬼胎,以為他要把自己艦隊的心腹丟到我們身邊做監軍。不料奧維馬斯說:「這樣吧,乾脆提都斯上尉到黃而那裡干怎麼樣?上面肯定會派高級軍法官過來的,你的資歷實在無法與他們相爭,倒不如在雷隆多好好幹,說不定能混個好位置當當呢!」 這時他的上將任命還沒下來,可以已經提前享受了超級領導的作風了。我無話可說,便收下了這個與我堪稱八字不合的軍法官。把他委任為雷隆多軍法處的處長,領導杜榮一夥人。他雖然看來也不太喜歡在我手下幹事,但跑得還算勤快。沒過幾天,瘋狗特性凸現,向我告狀說寒寒在負責安排此次幹部普調中接受同鄉賄賂,破格提升某人為上尉。 他說的事我知道,那是關於洋子的提升,其實這個提升是我專門安排的,因為她的情報來源實在太過重要。至於那個賄賂,大概是指洋子為感謝我們給她升銜每個月可以多拿些工資,去買的五斤牛肉和十幾瓶清酒。我們原情報局一夥人當日聚在她們那裡海吃了一頓火鍋,吃得是比較爽!因為正值全面升職的敏感時期,我們打了很周密的掩護,我更是穿著ghost服隱形過去的,誰知他還是把這事查出來了!厲害,真是厲害! 我假意讚揚了他幾句能幹,說:「嗯,我會考慮嚴肅處理內籐的。你不用管這件事了,還有別的事給你忙。去調查一下第二步兵營這次應戰的經過,並提出對營長巴斯克冰的處理意見。」 提都斯領命跑去調查,至於他怎麼個查法我不管。可過了兩天他就送來了非常詳細的調查報告,列舉了胖子的一系列劣跡,末了建議把胖子降級處理。我打了個哈哈,說:「我早就想這麼幹了,就照你說的做吧。」 這種時候,我才瞭解到手下有條會咬人的狗的好處——咬人都不用自己動嘴,爽啊!可是我會去咬自己的典型死黨巴斯克冰,這種行為令任何人都無法理解。唯一的解釋就是我被提都斯蒙騙了,可依我與提都斯的對立關係,這種可能性又太小。憋了三天後,寒寒終於試探性地問我:「你跟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哦,胖子怎麼了?」我饒有興趣地問。 「我才去看了他,他知道你的處理決定後,氣憤得液體也不掛了,嚷嚷著要找你評理。」 「呸,我怕他!」我嗤之以鼻道:「都傷得路也走不動了,還放什麼狠話啊!」 「大黃!」寒寒跺了跺腳:「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反正你經常出人意料,我也不做多想了。想起來,應該不會是要害他吧。可是他現在傷得那麼重,你還是應該去看看他,說明一下情況。」 「知道啦,知道啦!」我沒奈何地從文件堆裡伸出了腦袋:「那這些文件就你來審批吧,總督大印在抽屜裡,我全權委任你了。」 寒寒這才瞭解到上了我的當,可是她的喝罵聲還未出口,我已經翻窗子跑了。 巴斯克冰的傷勢不輕。以往他雖然也屢屢受傷,但以他的超強HP和自我恢復能力,每次都是兩三天便可行走無礙。這次已經一周了,他還被包得像個粽子一樣,右腿打著石膏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掛水,實在少有。我跑來三四分鐘了,他也不理我,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我觀察了他好一會,確定他確實是在鬧情緒,便決心進一步刺激他,說:「胖子,這麼躺著可爽?」 他不理我。我只得放棄了沒話找話說的想法,直截了當地進入主題:「知道我為什麼派提都斯來查你嗎?」 胖子還是不理我,但是已經轉過了頭來聽。我忍辱負重地繼續說了下去:「因為他一定會找出些毛病來的,我正需要這些毛病來修理修理你。」 聽了這樣的話,巴斯克冰終於忍不住了。他的頭包得如木乃伊,無法露出仇恨的眼神,也不能用很大的聲音講話,因此聲音非常虛弱和柔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語重心長地教育他道:「胖子,這回你是揀了一條命回來,是你命大。但是,『將軍百戰死』,你老是這樣猛打猛衝,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真的替你出殯。所以,你必須反省到你的錯誤,不能以為凡事衝在最前面就是光榮和勇氣的表現。許多時候,躲在後面放投槍取得最後勝利才是必要的。這不僅僅是指戰場上的事,還有我們的工作生活中。」 「可是,我再怎麼沒功勞,也有苦勞啊。大家都升了,你讓我一個人平級不升,不等於降級嗎?這口氣我怎麼能服……」床上的木乃伊發出了微弱的抗議聲。 「戰場上只認功勞,沒什麼苦勞!打上一仗兩仗就叫喊苦勞?等你軍齡滿了三十年再說這些屬於老頭子的話吧。」我冷笑了一下,說:「而且,不妨明告訴你,這還有殺雞給猴看的意思。讓大家都知道,我黃某賞罰分明。只要是犯了錯誤,哪怕是我的生死兄弟也照罰不誤!」 「我不服,我不服……」巴斯克冰用微弱的聲音糾纏起來:「你不給我個好的交代,我絕對不服!」 「豬頭,瞧你都傷成啥模樣了,還搞這些!」我大大歎了兩口氣,說:「這樣吧,罰是肯定要罰的。而且我看你這麼衝動,短時間也不是上戰場火拚的料。咱們的裝備在龍骨兵面前沒什麼大的用處,我才不想見到你死在我前頭!我是這麼安排的:你不升,前兩次你已經升得夠猛了,現在都已經是上尉了,才幾歲?可以穩一穩了。第二步兵營交給你的副營長帶,你就過來給我當直屬警衛營營長。」 「可是他那不是一口氣從副營升到了團級?我傷成這樣了還是營級,黃二你這個死沒良心的,真是太沒同情心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喝道:「胖子,我太鄙視你的智力了!」 巴斯克冰給我鎮得挺直了不敢動彈,好半天才問:「嗯,怎麼?」 「你就沒理解到我的意思?負責我與雷隆多軍府的保衛工作,這是何等重要的事,我怎麼會輕易交給不信任的人?交給你,你居然還嫌小了!我這麼跟你說吧,你非得給我幹這個工作不可。幹得好了,每年放你到外面去帶幾個月兵。又有位置,又有票子。經常在領導甚至上將大人面前晃,提升的可能比那些野戰軍官大得多,又基本沒有受傷陣亡的危險,你還要什麼?」 「可是……」 「胖子,我難道還在騙你不成?你我是怎樣的關係,我難道就光處罰你,不為你著想了?簡而言之,你保證我周圍安全,我會帶著你步步高陞。只要時候到了,把你那個營弄成軍又有何難?你過來了,我黃二天天與你大塊吃肉,等秤分金。這樣的好事,你還不要?」 巴斯克冰等了半天,見我說完了,終於憋出一句:「黃二,你搞過傳銷。聽說這種人特會騙人,我怎麼聽著都覺得這事兒太美了,我好像不但沒給降級,反而發達了。有這樣的好事嗎?」 「跟著我,好事、奇跡還少了?」我反問道。 「那行啊。」巴斯克冰衰弱的語氣中透出了歡喜之意:「我就聽你的,你就把你的安全交給我吧。不過你這樣命大的傢伙應該用不著我保護,你的主要用意是想找個可靠的直屬手下,好幫你隨心所欲地作惡吧?」 我笑了笑說:「這些事心知肚明就是了,用不著說出來。好好養傷吧,我等待你康復後到職。」 雷隆多的職位、軍銜及級別調整歷時十天。這十天被總督特別助理寒寒形容為最黑暗的日子,因為找她送禮說情的人實在殺之不盡,到了後幾天她也不得不學我一樣穿上ghost服才敢出門了。好容易熬到了一切都定了下來,舉行全體授銜儀式時,她才偷抹了把汗,小聲向我埋怨:「做你的副官,好處沒得到多少,卻簡直快給逼瘋了。」 我呵呵笑道:「你只要網開一面,好處是取之不盡,怎麼能怪我?」 寒寒皺眉道:「我是那樣的人嗎?」 「所以你是個苦命人哪。」我得意洋洋地說:「正因為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我會任你當副官。可又因為你不是那樣的人,當這個副官就比較苦,你認了吧。」 寒寒恨得咬牙,卻無法反駁我什麼。我這些天過夠了隔岸觀火的癮,見了她的窘況,反而更加開心。不料雷隆多的傢伙們當真過不得好日子,他們才拿到升職文書,就開始樂極生閒,迅速演變到閒得發慌,想找點樂子,於是才給狠心情人拋棄的年輕總督就成了眾人調教的對象。我從授銜儀式結束開始,連續十個小時沒清淨過。來找我談工作的直接去找寒寒就行,這時也沒什麼必須要我親自拍板的事情——因此來找我的全是給我拉皮條的。這些人當真無恥,我把冷硬橫推躲怒衰等神情都表現完了,他們來得還是源源不絕,而且絲毫無視我手上婚戒的存在。我給他們關心得冒火,把第五十波媒婆打發走後,終於決定早退,穿上ghost服跳出窗口閃人了。 隱形不能堅持多久,可我總想在外面多晃一會。在鬼飲食街閒逛了幾分鐘,抬頭看見那個門面極其狹窄的算命館,突然好奇心一發不可遏制,一頭便鑽了進去。那個神婆頭都不抬地說:「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我曬笑一聲,伸手關掉隱形,取下頭套,正坐在她面前,說:「怎麼,見了新任總督大人還是這樣的態度嗎?」 「呵呵。」神婆發出了陣陣輕笑:「總督大人正是鴻運當頭,事事大順,怎麼會因這些小事跟我們這些社會底層的小人物為難。」 我搖搖頭歎道:「咳,別提了。比起這個,我倒還希望桃花運好些。」 神婆伸手撫摩了一會水晶球,說:「你和她還會有很多事發生,不必這樣灰心失望。」 她的預言確實一向都非常準確,可是我來找她並非為了詢問自己和陳琪還會有什麼是是非非。這些極端私人的事,我可不想在沒作出選擇之前就知道結果。眼見我沉默不語,神婆又說:「人有旦夕禍福。現在總督大人雖然意氣風揚,權勢益增,但後有強權威逼,前有大敵壓境,形勢確實不容樂觀哪。這個時候,大人或許應該廣交朋友,吸收一切友善的力量來增強實力。我剛好就認識一些實力人士,武器、彈藥甚至艦船,都可以大量提供。」 我微閉了一下眼睛,問:「你代表什麼人跟我說話?」 「這個也許並不重要。」神婆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重要的是他們可以立即提供幫助,而且無需你承諾任何事情。」 我目露譏嘲地看著她說:「天上不會有餡餅落下來,只有值得被砸的人頭上才會落下蘋果。」 「總督你是個明白人,但也知道這世界上有風險投資這一說的。」對面的清脆聲音繼續說著:「你要那麼理解,也是正常的。畢竟你現在已經是一方諸侯了,而且眼前的潛力無限巨大。」 「如果……我不接受呢?」 「那我就無法理解了。照你的處境來看,現在的情況是,哪怕僅僅是主星民眾捐助過來的幾百支步槍、十幾噸大米,你也會去搶著要的。」 「又是預知嗎?」我輕歎道:「你說得不錯。主星沒有給我們撥款,人倒是源源不斷地過來了。武器裝備、吃穿用度都開始緊張。簡而言之,沒錢。礦產的開發不可能一蹴而就,敵人又不知道何時會再來——但他們肯定會來的。我確實需要很多東西,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有些清醒頭腦的,不可能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都分不清。」 「你是說那些會無私幫助你的人的援助是不該要的,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猛地抬起頭來,雙目死盯住她說:「我不想成為第二個渚乃群。」 對面的人突然猶豫了一下,方才問:「你究竟知道些什麼?」 見了她的反應,我已經胸有成竹,說:「你是靈界的特使?」 狹窄的算命屋裡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我保持著最高戒備狀態,防止對方隨時出手。但這種顧慮好像是多餘的,她只是沒有反應而已,卻絲毫沒有敵意的氣息。過了好一會,我不由好奇心起,暗暗地慢慢集中精神想去探測她內心的想法。不料意識剛剛與她接觸,便被一股怒濤狂潮般的力量打了回來。如果不是見機得快及時收手,搞不好便立即魂飛九天了。我驚魂未定地看著她,心想要是因見到美人而魂飛魄散還好,模樣都沒見到便享受這種待遇實在太虧了,使不得。不料她卻知道了我的想法,輕笑一聲,取下了頭套和蒙面的絲巾,說:「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名叫風蘿,代表萬靈之地與你接觸。」 風蘿是一種很秀氣的外貌,但年紀已經不小,大概與洋子相仿,不然以她的身形外貌定然又如可憐的松田靜一般給我無情地定性為幼齒。事到如今,有關渚先生的所有疑問都已經迎刃而解。只是,這是否是一種輪迴呢?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又要在我身上重演。難怪當時渚先生會對我說那樣的話,也許預知能力超強的靈界人在很早之前已經知道我會走到目前這一步,早就在注視著我的腳步了吧? 「我需要考慮。」我站起身來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吃晚飯了。你明天到我辦公室來吧,我會與副官好好接待你。」 「她可靠嗎?」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絕對信任她。」我邊說邊穿戴好了ghost服,準備隱形走人,突然想起一事,說:「上次潛入我夢裡傳授我那一招精神複製的也是你吧?真厲害,我老黃佩服佩服。」 「呵呵,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風蘿微笑著站起身來,說:「大人決心要走,我也不強留了。本來還準備了便飯準備招待大人呢,可是大人這樣忙,大概要預定才行,以後吧。可是大人,恕我無理。我已知道了你的選擇,那又何必耽誤時間考慮呢?」 我笑了笑,回頭對她說:「你真想知道為什麼嗎,直接窺視我的精神不就行了?」 「大人,你說笑了。到了你我這樣的水平,相互窺視精神都是很危險的。我們又不是敵人,何必這樣呢?」 「那——好吧,你真想知道嗎?」我見風蘿點頭,便露出沉思的神色說:「記得哪位著名人物說過,越重要的事,一口答應越是不好,一定要以拖延更長時間來表示最大的誠意。反正是這種意思吧,跟咱四川話常說的『假打』意思差不多。」 解釋完畢,便隱了形丟下哭笑不得的風蘿出門回家了。 天界尚未出馬,僅僅是幻界的叛亂國便搞得GDI傾家蕩產、家破人亡,而我卻馬上要跟靈界的人談判援助事宜。怎麼著想,都是諷刺得很的一件事。 第二天一早,我在寒寒幫我泡咖啡時才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了此事: 「寒寒哪,我傍到大款了。」 「好啊好啊,騙到了多少錢?」寒寒雖然口中說得好,卻因不抱希望而沒有抬頭:「哪怕是幾萬十幾萬也全給我,巴瑞特欠了一屁股爛帳,我已經要焦頭爛額了。實在不行,大概只有這周之內我回娘家一趟,看能不能騙點嫁妝過來使。」 「哦,雖然還沒說下具體數額,但應該對方是挺有款的吧。量彼方之物力,結我等之歡心,大概比你家還拿得出錢在我們這裡燒吧。」 寒寒聽我說得得意,這才相信確有其事,很鄭重地坐到我對面說:「大黃,就算把我家搬空,恐怕也撐不住雷隆多未來兩三年遠期目標的花費。他們到底能出多少?如果只能應付一時,還得想別的辦法。你不是搞過傳銷嗎?去主星搞搞老鼠會什麼的吧,能撈來錢就行。」 寒寒這般正經人都建議我去搞賣人活動,可見雷隆多需要錢已經到了何等地步。我這才神秘兮兮地告訴她事情的始末。還好,寒寒在表現出意料之中的驚訝後,迅速恢復了理智,非常贊同我與虎謀皮的決定。我們的意思都是一致的:管他X貓Y貓,能抓耗子才是好貓。咱管不得這些背叛罪名了,不擔這些風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費裡亞滅了,還發展什麼? 三ま六六年十一月一日,我、寒寒和風蘿在雷隆多總督府我的辦公室內進行了兩個小時的秘密會談後,拉到了第一筆來自靈界的風險基金。雷隆多在起跑線上已領先另外兩星一大步了。 第七卷 飛翔 第四章 創世紀 (更新時間:2005-3-23 19:47:00 本章字數:5821) 雷隆多的人事整頓一直持續到十一月底,方才將各單位整頓完畢。經過一個月的補充,雷隆多星際陸軍增加到了二萬四千人。除去一萬名新兵和主星來的大氣層陸軍必須進行長期訓練外,手頭有一萬四千人可用。我把除趙雄外的幾個倖存中級軍官全丟去訓練新兵,按巴斯克冰的指點提了一些有能的下級軍官上來,又提了原來第二營的副營長當新建的雷隆多第二團的團長,管四千人。衛戍部隊的建制基本不變,由寒寒兼團長,主要由原來的營長巴克利當副團長主持工作。巴斯克冰率領二千人的警衛營。大家看到我處罰了他,都覺得幸災樂禍,直到最後看到阿冰冰當上了最後一個變態營的營長,而且在直屬總督的名義下可以無需事先請示軍部隨意調兵,才紛紛自覺地閉上了悠悠之口。 風蘿向我提供了的是一份價值一•六億的武器訂單。她的動作很快,三天後主星那邊的太原輕武器兵工廠就向我們發來了收款反饋單,單子上註明兩個月後就可以交付這一批數量高達六萬支的新式步兵班槍支組。照目前的規劃,除去必要的保養損耗,亦可供應雷隆多星際陸軍兩年內的發展之用。這一下可解了我心中大患,也讓雷隆多的軍事預算稍微送了口氣,可以抽出部分資金和精力幹別的事了。 有了點啟動基金,最最首要的事當然是讓這些錢來生錢,在費裡亞的襲擾範圍內開採礦產就成了馬上得辦的首要急務。我和奧上將聯繫,要他支援我方戰鬥機及護衛艦,如果能出超級戰列艦當然最好不過——好幫助我們搶礦。上將大概為我的過分要求所震驚,連面都不願意與我相見,派了臉若冰霜的艦隊二把手張寧中將出來告訴我:我的要求一個都不能滿足。在我的反覆糾纏下,他們才大不耐煩地從機庫裡拖出了十五架折翼雄鷹,告訴我說這些傢伙都是好的——只要修一修就能好,拿去玩吧。 「飛行員呢,總得給我們解決一下這個問題,資助相應的熟練飛行員和有經驗戰鬥地勤人員吧?」寒寒忍不住問。 「哦,這個人員的問題嘛,我們也很缺。現在非常時期,缺人才呀,就是給大錢也請不來空天戰鬥機飛行員。地面上的那些大氣層飛行員還得經過一年多的訓練才能通過考核,根本就供應不上。恐怕只有你們自己想辦法了。」張寧中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我看了一下資料,黃總督的空天戰鬥機駕駛成績不錯,足足有八十分,足以參加戰鬥了。你可以親自開個班傳授經驗,迅速培養自己的機師隊伍嘛!」 我和寒寒都面面相覷,語言不能。等張寧走了,我才咬牙切齒地咒罵道:「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竟敢諷刺大爺的痛處,我真想揍他。」 「我也是。」寒寒唉聲歎氣地繞著這些破飛機轉了一圈,聳肩道:「他們肯定不給我們送,雷隆多又沒有自己的拖船,還得去請民間的商業拖船。大黃,咱們虧大了。」 於是,由第二團組建的雷隆多採礦隊便乘坐高價租來的民用運輸船和採礦船向星圖中標注的礦星進發了。目送他們離開後,我和寒寒計算著這回出動花的錢,心中疼痛得面目猙獰了大半天。好在上天垂憐,太空總署給我的礦產分佈圖沒有錯,他們去的第一站就找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礦星。雖然那個礦星比之雷隆多的大小只算一顆灰塵,但基本都是sitee化合物構成的,儲量算是相當豐富了。第二團頭腦一熱,幾乎想要全軍轉業成礦工就地開採。我在星際電話裡臭罵了他們一回,叫他們留下一個營構築防禦工事,其他的都給我繼續找錢去。 第二團探了一個多月,找到了比太空總署的星圖上更多的礦星和礦物帶。值得慶幸的是,費裡亞一直沒有來騷擾。我私下裡跑去與手下無人的永尾直樹協商,出高價租用了他們亞當斯採礦隊閒置的設備,又派出第一團浩浩蕩蕩向亞當斯的礦產地盤奔去採礦,號稱「協作開發」。亞當斯不出一個人,只出些原來閒置的設備就得到了大量收益,再加上人少,頓時成為三星系統中員工福利開得最好的。據說龍二他們已經籌劃在那裡建高爾夫球場了——真是讓我這個窮總督羨慕不已。 雷隆多人多勢眾,擺出瘋狗式的採礦架式後,頓時冒出無數問題。在第一團進駐亞當斯採礦區之後,王學平一個星期裡向奧上將打了三十個電話抗議我們越界盜采。上將才懶得管這些事,都是看也不看便把投訴轉給我。這些投訴單到了我這裡自然如石沉泥沼,連個泡泡都冒不出來。第一團的礦區內便屢屢與阿爾法採礦隊發生雙方礦工相互帶著礦稿空降過去對毆的群體事件。這種群體事件一般都以第一團的全面勝利告終,因為雷隆多的礦工多是民間招來的,而阿爾法根本沒有土生居民,他們的礦工是士兵從良過去的,總人數上大大吃虧。雷隆多這邊去五百個礦工,往往後面還有五百個上了刺刀的士兵壓陣,自然無往不利。雖然提都斯枉費墨水寫了不少如《對於亞當斯-阿爾法礦區交界處屢屢發生以礦工為主體的群體性事件之原因探討和解決方法思考》這種光看題目就會窒息的調研文章,但因為他立場不中立,未提出任何有可實施性的解決方案,這種情景就在新任三星軍法官到來之前愈演愈烈,而我沒有絲毫壓制之的想法。 三ま六七年的元旦到了,奧上將發出邀請函,請三星首腦一起到他的太空大十字架上參加新年茶話會。奧維馬斯艦隊這兩個月發生了比過去四五年都巨大的變化,不但將大部分護衛艦都送回月球基地去修,而且新增了數十艘新式護衛艦,偶爾還能看到傳說中的概念艦出現,據說那都是日本那邊的財閥送來給他們試用,好爭取拉到大單的。他們成了暴發戶,舉止神態中不免意氣外漏,哪怕是一般官兵,看見三星總督都倨傲無比,因此大家都不是很想去。除了手中無兵無權只有兩個小錢的亞當斯總督永尾直樹一口答應之外,我這邊和阿爾法都犯了嘀咕:誰知這是不是鴻門宴呢?奧上將雖然發財發到了豬頭柄,但誰能保證他看到我們採礦不眼紅,心生霸佔之念呢? 討論了一會之後,寒寒建議我還是去,免得引起上將疑心。他現在勢力太大了,艦隊升級為行星攻擊艦隊後,又全部裝上了鎮壓行星的強大對地火力,我們萬萬不是對手,惹不起。我背負著易水之寒來到大十字架上,親眼目睹他們的艦隻、軍服和伙食比雷隆多奢侈四五倍後,頓時放下了一百二十個心,上將應該在雷隆多還沒富起來時還不屑於收拾我吧。 阿爾法那邊沒有派人來,上將好像很不爽。永尾直樹為人木衲,不是很會說話,可他帶來了龍二。我們哥倆快一年沒見了,親熱無比,少少敘了幾句舊後,便極有默契地向著上將諛辭如潮,猛拍狂拍。上將給我倆的迷魂湯灌得飄飄若仙,卻還很清醒,除了同意給我派幾個教官訓練飛行員外,什麼都沒答應。大伙在諛辭和套話中磨完了茶話會,準備進酒席腐敗。突然奧上將像是很隨意地說起一事: 「黃而,最近航道上出現了些宇宙海盜。人數不多,來去如風,這個月統計下來,各方都有損失。我們是不是找時間研究研究,看怎麼集中清剿一回?」 「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口答應下來:「幾個跳蚤而已,敢到老虎頭上惹事?我回去後就立即著令雷隆多警衛營加強巡邏,一定要將他們清剿得一乾二淨!」 我的果斷作風好像深得上將欣賞,他呵呵笑了笑,說:「盡本分事而已,也不需那麼大動干戈。還是要注意各自劃界的問題,你只把你界內管好吧,不要用正規軍越界引起衝突。現在大家應全力對付外來勢力,不應因這些小事造成摩擦。」 上將大人總是高瞻遠矚,見識廣闊,我連聲稱是。他又與我討論了幾句奪取有費裡亞軍隊鎮守的幾顆富饒礦星的問題。目前大家都抽不出軍力到這些地方火拚,奧艦隊又用不著採礦,所以自己也懶得動。上將的意思是問我有沒有與阿爾法聯手征討的意向。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簡單,我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個「no door」給他。好在奧維馬斯並不在意,似乎還更喜歡看到我與阿爾法不合的姿態,沒說兩句就又說到宇宙海盜問題上,直到入宴為止。 宇宙海盜的問題由來已久,但從來沒造成過特別明顯的影響,因此三星軍一向將其作為消滅不盡的蟑螂般給予在某種忍受程度之內的無視對待。可這次的宇宙海盜似乎是看上了主星源源不斷向奧艦隊送去的設備、資源甚至軍火,屢屢施搶。在六七年元旦之後的十多天裡,搶劫活動達到了空前高潮,竟使得奧艦隊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減餐預警。我率先命令雷隆多警衛營加強宇宙空港的清理,並租用民用艦船在雷隆多空域進行了大規模清掃,雷隆多空域的搶劫活動才迅速降了下來,可是阿爾法空域的海盜活動又空前活躍起來。這就是所謂的氣球效應,壓了這邊冒那邊。張寧掛帥成立了宇宙海盜行為聯合整治指揮部,派巡邏隊四下搜尋,卻無論如何也抓不到海盜。奧艦隊真的傾巢出動進行嚴打時,海盜活動又迅速銷聲匿跡。終於,不厭其煩的奧上將召開了三星空域治安防範及打擊嚴重刑事犯罪會議,授權三星可以組建自己的自衛艦隊,規模限制為行星守衛艦隊,資金自己去找。會上,我慷慨激昂地表示了打擊犯罪、保護人民(但主要是自己)財產的決心;王學平拋出了陰謀論,暗指這些海盜可能有後台,有保護傘。在打擊海盜的同時,還要深挖其潛伏在高級軍官裡的後台老闆,一勞永逸地解決此問題云云。只有永尾直樹最閒,他表的態就是:「嗯嗯,是該整一整了,我全力支持你們。需要艦船什麼的,向我開口,可以打折出租的。」 沒過多長時間,在三星各自組建自己的護衛艦隊之後,宇宙海盜活動迅速降溫,但還是時時出現,只是規模再也激不起四方聯合行動嚴打之的衝動了。 六七年一月底,我視察完第二團的礦區後,又到第一團礦區做春節前的視察慰問。趙雄不住得意洋洋地向我介紹這兩個月來的「豐碩」成果,只是吹得太凶,我和寒寒相互間目光都含有不相信的神色。他吹了半天,我聽得心煩,叫他自己忙自己的,我隨便看看。把礦區粗略逛了一圈,走到了沒人的黑地裡,突然問寒寒:「這兩個月咱們發財了吧?」 寒寒點了點頭說:「還可以,目前經濟狀況和趨勢都不錯。巴斯克冰那邊還沒交帳過來,應該會有驚喜的。」 「叫他該回來啦,沒本錢買賣做多了總有翻船的一天,咱的掩護也越來越難打了。留些殘餘小弟,不知道他底細的隨便伺機而動,他該回來了。」 「好的,我回去就通知他。」寒寒答應了,突然說:「咱們攤子越擺越大,我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你又盡愛拉著我到處檢查工作,正事都沒法做!以後這種事你一個人來,我忙得很。」 我不以為意地說:「有什麼,提都斯不是幹得挺好嗎?他一忙,就沒空到處咬人,大家都開心。」 「提都斯的經營本事倒是令我驚異,他確實是個驚喜,但我還不是很放心他。」寒寒說:「而且即使是他和我不分晝夜地忙,也很難控制局勢了。我們需要更多處理政事的專家,而且還得級別夠高指揮得動人才行。這樣吧,你反正就要回主星去接收風蘿的贊助,去探探你老婆的口氣,如果她肯過來一起干最好。」 「你認為可以嗎?」我苦笑著看她。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但我想都可以放一放了,她是個很能幹的人,而且再合適不過,試試看吧。」寒寒聳聳肩說:「你這個人哪,我看得夠透了。你太容易忘記過去的不快去重複愛上曾經愛過的人,我敢擔保,如果陳琪對你揮揮指頭,你又會巴巴的跑去的。那樣的影響可真糟得無以復加。你早點把自己的事定了吧,大家也好安心。反正婚姻嘛,能彌補就盡量不要拆散。」 「你太瞭解我了,可憐的我,好像天邊的浮雲、風中的枯葉……」我一時出起神來,卻聽見寒寒怒氣沖沖地叫道:「混蛋,我說了那麼多,你到底聽進去多少?」 天下敢這樣辱罵長官的副官,估計除了寒寒別無分號。 正在我考慮著如何扯開這個尷尬話題時,突然一陣尖利的警報聲劃破了礦區黑暗的天空。難道是費裡亞來了?可是這裡是亞當斯和阿爾法的交界處,他們不應該毫無預警地衝到這裡來啊!我和寒寒頓時面如土色,心想如果在這裡給費裡亞包了餃子,那簡直冤得六月飄雪啊! 營地了就像在上演黑白警匪片,到處都見到慌亂的人在雪白的燈光和無盡的黑夜中穿梭奔跑呼號,投出一地的忙亂影子。趙雄還在添亂,不住在對講機的群呼頻道裡叫喊: 「警報,警報!敵人戰鬥飛船十五艘接近!怎麼會有己方識別信號?八ま炮那邊,快解決這個問題!」 八ま炮防空陣地的人和趙雄慌亂咒罵成一片,我和寒寒的腳步卻停了下來,相互對視著:己方識別信號?那就不可能是費裡亞偷襲,可奧維馬斯艦隊怎麼可能不打招呼就跑到這個地方來?就像是在回答我們的疑問,隨著一陣極大的機械轟鳴聲,十幾條長長的軍艦出現在我們頭頂上。腹部的強探照燈交叉掃射著,把狹小的礦區全面覆蓋。我完全可以想像,如果伸出來的不是這個玩藝而是對地機關炮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兩艘艦將八ま防空炮陣地圍住,幾十盞探照燈齊刷刷地照過去,那邊的官兵頓時都趴在了地上。 「媽的,這些不是青島級護衛艦嗎?」我咬牙切齒地說。 「嗯,是我們GDI自家的?」寒寒這才回過神來。 「是GDI的沒錯,但不見得是自家的。」我長歎道:「原來北京那邊也要得到東西啊,我們是否該考慮伸手向GDI內的勢力要東西了?」 頭頂上耀武揚威的主艦用探照燈打出了一串燈號。寒寒默默地數著,不住給我翻譯:「我方乃阿爾法領域治安防禦艦隊,特來你方礦區向大家問好。我們會不遺餘力地維護領域內安全,懲辦不法分子。為了大家的安全和平相處,我們以後會經常到這裡來看看的。阿爾法艦隊長王學平致。」 當總督以來,這回算是受了一次最窩囊不過的氣。我當即就以臨敵慌亂為名撤了趙雄的職,把他帶回雷隆多進干校學習。我們都把現實想得太樂觀了,完全無視在我們發展的同時,阿爾法也在從各種渠道取得幫助。北京GDI一直沒有表現出對三星的關心,以至於我們都沒有想到那邊還可能取得什麼。但現在很明顯,哪怕僅僅是憑個人關係,王學平確實從那裡取得了一個小規模的艦隊。雖然規模尚小,但我們攻打阿爾法空域時,也就這麼多。也就是說,雷隆多在制空權方面已經落後了。 「別老生氣啦,光生氣不解決什麼。」寒寒邊給我收拾行李邊安慰我:「阿爾法雖然率先有了艦隊,可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對我們怎麼樣。我們抓緊時間辦就是了。」 「很煩哪,我不相信他會一點都不對我們做什麼。」我捂著腦袋說:「記錄傳令,第一團礦區內防空陣地增設五處防空炮及一個遠程防空導彈陣地。即使不能取得絕對的防禦優勢,也要讓他們有所顧忌,不能來去自如。」 寒寒苦笑著答應了。 眼下雷隆多就像是從奴隸到將軍,經受著一種天地創造式的建立基業必然的忙亂。陸軍建設還沒上軌道,宇宙軍的建立又迫在眉睫,真是燒頭!我腦中充滿著無數個計劃、千百中念頭踏上了返回主星的旅途。 第七卷 飛翔 第五章 拉贊助 (更新時間:2005-3-25 21:38:00 本章字數:6101) 寒寒給我的日程表比當日小淫賊給我的要緊密得多,一共十五天,屬於我的自由時間不超過十五小時,我幾乎得整天上演「黃而快跑」來完成任務。一直忙了一周,才把完成了在太原的任務,把風蘿提供的軍火發往了雷隆多。最緊要的一個任務完成,總算鬆了口氣。這時才趕到北京去。 眼前的北京比當年更加繁華許多,但總給我一種末世繁榮的感覺。大概因為這種繁榮是因幻界潰敗,美洲和歐洲GDI受到重大影響,那裡的資本紛紛逃到這個世界中心城市造成的。反正這個世界總有些很不對勁的地方,使我感到不舒服。雖然三星的地位已經大大提高,但京裡的老爺官對我的態度仍然很倨傲,這也讓我頗為不爽。 京裡的好處是打聽消息非常方便。雖然報紙上的消息都經過審查,儘是刊登些不痛不癢的扶貧消息和性病廣告,什麼官方消息都不能得到。但只要隨便找個軍官雲集的咖啡館一坐,就能打聽到許多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內幕,分析一下,便不難得出大概的確實情況。四下裡都在紛紛撤銷幻界局,據說因為清查組的人如狼似虎,許多原來在幻界局高級領導位置上坐著的高官都有自殺未遂或即遂的情況。幻界局系統以及與這個系統有比較密切聯繫的一摩爾大官小蝦全部給抓起來審查後刑拘等候審判或降級、除職。外敵情況不明,內部還整得這麼熱火朝天,眼見六七干校的生意會比六六干校更猛,我的心中愈發感到不對勁了。 無巧不成書,可這也太巧了些——北京GDI太空署的新任書記正是我的老上級陳田夫。此人眼光比常人為遠,又極善鑽營,眼見幻界情況不妙便率先跑路調到了太空署,可謂哪裡熱門他哪裡跑,將門虎子,的確不同!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彼此都頗為尷尬。他的表情逐漸變得很奇怪,而想來因為我們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我的表情多半也豐富得很。扯淡了兩句工作上的事,他問我是如何看待陳琪的。我立即說: 「不錯啊,你妹混對了地方。你家也真會活動,調她去當總督簡直去得恰到好處,過個一兩年,三星說不定要升到大軍區級,她就混得跟你爸一樣牛逼了。」 「不不,黃而,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哦,單指人品的話。我的看法是……」我沉吟了一下,說:「挺有種的。」 陳奸臣很會揣測人的心理,假意同情了我幾句並表示了對其任性妹妹的不理解,把連帶應負的責難推得一乾二淨。我懶得仔細與他計較這些事,便隨口問了兩句是否可以調動ferrari到雷隆多上去。大概是覺得欠我什麼,他這時特別好說話,滿口答應,說等年中的GDI十一屆四中全會開過了就可以報批。說著說著,他與我閒吹起來,說我當初走三星簡直走對了,現在不但超越年齡限制升到上校,更以上校的超低軍銜統領正軍級單位,創下了GDI上的歷史奇跡(我提醒他妹妹比我還要奇跡時,他才不提這個了)。又說現在GDI已經在內部醞釀中決定以三星為未來十年的工作重心,內定奧維馬斯為三星戰區總司令,因為他的軍銜已經升不上去了,只好未來根據情況在他的帽子上加星星,看看這傢伙能不能升到傳說中的五星上將,甚至再開一回GDI封元帥的例子。至於我等,那就更加前途無量了。我懂這個道理,因為咱們升到X將的難度比上將大人爬元帥要容易多了,哈哈。 難得找了些空閒時間,居然跟陳奸臣吹牛聊天,我真是有病。剛剛走出太空署大樓,便有兩個穿黑西服的人向我走來。無論是刺殺或綁票,在這裡實施的可能性都永遠趨近於零,我就瞇起眼逆著陽光看他們的身影。他們很謹慎地走到我面前,說:「黃總督,你的老同學、老朋友想見你一面。」 我看了看行程表,這時好像剛好沒什麼安排,是寒寒給我準備的一個短暫休息時間。我北京的同學和熟人就多了,說不定是誰誰想跟我勾結好走私東西。無所謂,我點點頭說:「那好,走吧。」 不一會,他們帶我來到了燕京飯店。我剛一下車,就在大堂門口看到了面戴微笑的譚康。他熱情不已地奔下台來歡迎我,我心中突然一片清明,不用透視精神便瞭解到了他的想法。心中突然一陣苦笑:我與他還真算複雜啊,那些關係糾纏不清,使得我們不能找回過去的融洽關係。然而現在卻因我倆的所處位置,我們得迅速找回那些已經永遠失落的東西。主意普定,他已走下階梯來到車前。我倆都在一秒鐘之內忘記了過去的一切恩恩怨怨,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相互說著: 「好久不見,想死你了。」 接著,我們互相緊緊挽著手臂,一邊親切地用南京粗話對罵已彌補這麼多年不見的親熱,然後迅速進入燕京飯店。譚康他們在三十六樓包了整整一層,部署的嚴密的安全措施。來的高手人數之多,幾乎讓我以為他們要在北京搞一次破壞活動。倆人迅速落座,美麗女特工充當的侍應生上了紅酒後,譚康試探性地問:「我們是先休息休息,還是直接說正事?主要是大黃你太忙了,不然真可以邊玩邊說的。」 「直接吧,大家都很忙。只是,這些傢伙可以撤走吧?」我看著周圍站的八大金剛皺起了眉。 我肉搏龍骨兵的驕人事跡明顯影響廣泛,譚康猶豫了兩秒鐘,才揮揮手向那些人說:「你們都下去吧,我跟總督是老朋友了,我們單獨談就是。」 等他的手下都下去了,我才問:「南京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英雄豪傑都是趁勢而起,現在正是重新洗牌的時候,你們怎麼龜縮著不發話?」 「嗨,別提了,現在正鬧得厲害呢。」譚康搖搖頭說:「你知道我是哪一方的?」 我對南京GDI的內情實在不甚瞭解,問:「你不是政治局的嗎?」 譚康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呵呵,我現在已經是政治局第一書記助理了,政治局那邊實際上很多時候是我說了算。」 「哦呵,可喜可賀。」我皮笑肉不笑地慶賀了兩句。 譚康見我缺乏繼續問下去的誠意,便說:「哎呀,說了半天你也搞不清狀況,我還是直跟你說了吧。你知道南京GDI有寧派和滬派之爭吧?」 南京GDI的情況複雜,因為大時代時期中國首先建都建業,所以當時的建業都裡就彙集了來自除日本之外亞洲三教九流的人物。後來華族北方一系分出去到北京地帶建立新都,基本脫離了南方,但其他的各種非北方勢力仍然一直遺留下來。包括南京GDI轄區裡的印度、中南半島等少數民族勢力都在其內部有一定的發言權,不像北京GDI幾乎是純血系的北方華族。在爭奪幾十年後,南京GDI基本形成了以舊有官僚為主體的寧派和少數民族、新生勢力為主體的滬派。後者近年來勢力屢張,以建設上海、與日本發展更緊密的經貿聯繫的契機更迅速擴大了自己的經濟和政治實力,已經在南京GDI裡與大權在握,但守舊陳腐的寧派鬥得你死我活。這個我是知道的,譚康家在上海,理所當然地被滬派吸收,這個我也知道,但我一直沒反應過來我們這一輩的人已經深深植入了政治權利鬥爭的漩渦之中的事實。 「哦,知道一點。你現在情況如何?」 「情況很不好。總長渚乃群整天窮於應付別人揭發的大到勾結天界、貪污腐敗,小到包養情婦、玩弄未成年幼女等等罪行的指控,根本無法抽身。以前南京GDI還有個發話的小群體,但自從南國院事件之後,寧派遭到慘重打擊,我們滬派因時而起。現在雙方在圓桌會議上基本人數相等,什麼重大決策都定不下來。滬派的上升自然是件好事,但這樣僵持下去會使南京GDI淪落到與歐美兩個無力化GDI一樣,成為被忽視和禁言的勢力。我們總比日本要強些吧?怎麼也不能忍受這樣的情況發生。」 「南京是比日本強,但那是從前。」我輕輕點了點頭,說:「人家在太空科技和工業上的投入和產出確實是全球領先的。現在時代已經不同,應該看到這一點。」 譚康點頭說:「沒錯,所以組織上派我來找你。」 我仔細看了一會他的認真表情,說:「決定向太空進軍了嗎?在那裡謀求勢力的上升,確實比以現在的殘存實力妄圖與北京相爭要現實得多。只是,你們為何不去找現在的主要領導奧維馬斯大人?」 「大黃,進行選擇不多的賭博時,押偏門是獲得更高賠率的好竅門。」譚康攤了攤手,說:「你是華人,又是我的同學,同時與南京和北京都有很深的關係,南京GDI要進行選擇的話,自然應該是你。北京那些傢伙可能還在爭論中,我看他們會分開下注,同時往三星艦隊、阿爾法和雷隆多上投入,但那樣就不可能專一。你要相信,我們能給你最多的支持,不管是經濟上還是會議桌上。」 「明白了。我們很熟,時間又緊,就不說套話了。我完全接受你們的支持,同時也會付出相應的對你們的支持,這些事大家心裡有數就行了。現在的問題是,你們可以給我多少?」 譚康埋下頭計算了一下,抬頭說:「要看情況,要看情況。如果我方能夠重振勢力,在GDI全球聯合會上取得發言權,財政盤子上我們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傾向你們。要知道,那個盤子多大啊,只要稍微傾斜一點點,就抵得上你們現在年收入的幾倍。」 「這個我知道,但明顯還遠。說說看你們直接能給我多少吧?」 「那麼,兩個億如何?」 「每週嗎?那還將就,我這裡很需要錢的。」 譚康幾乎給我的獅子大開口驚倒在地上,跌跌撞撞地坐端了,確認我沒有開玩笑後,苦笑著說:「大哥,別這樣。南京GDI內憂外患,可經不住你這樣折騰。」 我淡淡地回答:「很簡單,把你們掌握的四萬常備軍都給我,同時軍費也可以移交給我了。這樣開支會減少不少,能湊出那些錢來的。」 譚康苦口婆心地勸說:「大黃,那樣城市裡就只有武警了,不夠的!北京那邊足有七八萬,你怎麼不向他們要?」 「你一定得做到這一點,而且必須絕對相信我。」我逼視著他說:「只要這樣做,雷隆多的直屬警衛營就可以在兩天內到達任何地方,毫無阻攔地執行任何任務。政治鬥爭一旦陷入辯論的泥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政變。後方流血總比前方流血的代價要小。北京那邊我是不考慮的,人員他們肯定是優先供給到阿爾法。」 譚康臉色煞白地說:「你說得太遠了,我得向上匯報,仔細考慮。」 「好吧,這邊的話就先說到這裡。現在來說說那些錢的問題,一周兩億不行的話,一個月三到四億總可以吧?」 「大黃,大黃!」譚康幾乎聲淚俱下了:「你這是無恥的敲詐!這麼給了你,我們就連總長的獎金都發不出來了,全南中國腐敗不成的官員都會怨恨你。你倒是說,要這麼多錢幹什麼?你手下就兩萬多人,還沒南京的GDI公務員多。剛剛又得到了一批足夠用兩三年的軍火,你還想幹什麼?」 我沒有吱聲。籌備中的雷隆多艦隊要花的錢是個天文數字,我還真不知哪裡去找。如果他們肯答應每週兩億,還有一線希望。柳原級破艦早就停產了,再說乘坐過一次的我也不願去再坐一回。青島級便宜一點,大概每艘價格在八千萬到一億四千萬之間,八千萬是裸艦的價格,連發動機都沒裝的,要把向量發動機、反相航行儀和先進艦炮等等都裝上,價格就壯觀了,一億四千萬是標準配置的價格,上不封頂。但青島級還算便宜貨,畢竟國內搞太空裝備研究太晚,技術不是很先進。寒寒家內籐重工於六三年定型製造的近江級概念護衛艦就猛了,號稱裝備了反物質發動機,理論上永遠續航並可實施正相航法——那必定是偷偷超越了他們的前代技術研發特許範圍許多才取得的成果,我真想知道他們是砸了多少錢才讓特別三ま一條款管理委員會不來找他們麻煩的。那「護衛」艦比一般的常規巡洋艦都貴,優惠價二十三億六千萬!奧艦隊現在正有一艘樣品艦在役。我去參觀時真想撲將上去啃一口。如果讓我得手(嘴),門牙上附著的複合材料價值都抵得上一個前線士兵一生的收入。 大概是被我的沉默所震懾,譚康臉上露出了為難不已的神色。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說:「大黃,我知道你們在前方的很不容易,特別不容易。這次雷隆多保衛戰的資料我也看過了,你簡直就是拿命去賭博。好吧,我們後邊緊一緊,也得盡力供應你們前方的需要。我能作主的極限是一次性給你五個億,如果常備軍費要那麼高的話,我必須得匯報給上面,經討論研究後才行。至於將常備軍交給你用的事,我們也緩一緩好不好?我會努力跟他們說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戰爭不可避免,規模還會越來越大。你們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你要到我的位置上坐一坐,就會知道需要多少錢了。你盡快把這一筆劃給我吧,我現在確實急用。後面的事你幫我多費心,大概要不了多少時候,你們就會理解到這些投入的價值。」 「我傾向溫和派,所以很難想像你所說的事會發生。」譚康伸出手來與我相握,說:「但我會拭目以待。」 我走出燕京飯店,乘上出租車離開,滿腦子裡都是建立艦隊的構想。譚康給了我相當可觀的一筆資金,但用來保養陸軍尚可,發展艦隊簡直是開玩笑,不過大概可以先買些戰鬥機組建個小規模空軍,那樣也總比純粹陸軍好。但指揮官問題立即提到了面前,即使沒有錢組建艦隊,我也急需一個真正懂行的人來幫我籌劃建設空軍,有錢時發展為艦隊,絕不可能等到找到錢了才去臨時抱佛腳的找司令官。 三星原來在GDI裡是完全被忽視的一個地方,全球只有一個培養基地,就是北京的空軍飛行學院。其下屬的兩個分院中,第一分院是培養最熱門的大氣層戰鬥機相關人才的,一年能出幾百人。而二院則是太空飛行專業,每年的招生數不足五十!回主星之前,我就已經在網上調閱過他們的資料了。本年度畢業生人數總共五十六,前四十名全給奧維馬斯艦隊訂了。儘管剩下的人看成績基本是渣滓型,恐怕一大半連畢業證都拿不到,但我還是準備去看一看,萬一給我撿到元寶了呢?最近三星專業大熱,其他很多如「東南亞旅遊飛行短期大學」這樣名不見經傳的學校都開設了「星際(戰鬥)飛行技術短期專家班」,號稱三個星期拿學位。靠,還是北空保險些,我可不敢拿那麼多錢置下的設備給那些野雞大學教出的人去用。 定下了主意,便告訴出租車司機往北空飛院開。這時突然想起了前些天我企圖誘拐戴江南的經歷來,當真窩囊。我給他灌輸了不少「良禽擇木而棲」和「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新思想,並賭咒發誓我會狠狠使用他,nonono,是重用他。結果他微笑著說: 「黃二,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你一個行星總督的薪水還不如我當個少校中隊長高呢,你能給我現在收入的一半嗎?就算你豁出去了給我,手下連護衛艦都沒有,叫我怎麼混?柳原級再破也是太空戰艦啊,你就別拿那些大修過上百次的破飛機胡弄我了,我清楚得很,好些就是我當年飛壞的,丟了四五年沒人修的……」 聽他說了這些,我立即調頭就走。他還熱情洋溢地在後面說:「黃二啊,倒不如你到這邊來吧,待遇開得挺好,也比你那破行星安全多了!或者,你搞得有現在三星艦隊一半規模時再找我吧。可是上將說過要給我們換近江級,以我的戰績搞不好會率先換的。那時我大概就再也看不起柳原級了,你還是多搞些漂亮戰艦再說吧。跟你混雖然合胃口,吹牛打屁也比較開心,但是好男人以事業為重,更不能對不起俺樣的美學呀……」 我那天是用足了吃奶的力氣狂奔才逃離了那個廢話簍子的影響範圍,想起來都是奇恥大辱。可見沒錢不但買不到裝備,連人才都請不來的。江南兄雖然瘋了一點,但能力相當出眾。可是要發展到足以引誘他過來的地步,還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了…… 正在出神、歎氣和咬牙切齒間,耳邊響起了司機的聲音:「長官,飛院到了,請下車吧。」 第七卷 飛翔 第六章 牛魔王in北飛 (更新時間:2005-3-27 16:15:00 本章字數:5712) 我這個上校雖然年輕,卻絕非假冒。可大概他們是覺得我年紀太輕,辦不了事做不了主,我在北飛居然無人重視,只有一個中校軍銜、年近五十的姓羅的非常務副校長陪我到處走著看,還時時看手錶,同時面露不耐之色,實在太不給面子了。非常務副校長不住自顧自地說: 「黃上校,你來得實在太突然,我們都沒有準備。這個晚上……可能也不太好招待,這個……」 「哦,這個你們不用勞心了。我只是看看,很忙的,還要到別處去。」 「哎呀,這怎麼行,要不我通知校長,看他能不能趕回來?」 這個老傢伙就那麼囉嗦,搞得我頭疼不已。我隨口應付著他,隨便看了看校園。這裡建設得還不錯,但是設備什麼的確實已經明顯老化了。對於原本人才需求不多的星際空軍,這樣小和故步自封的辦學方式問題也不很大。副校長隨口說著現在上面給錢很大方,估計兩年後我再來看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只是他說這話時不住冷笑,我非常明白他的隱含意思:我這種暴發戶多半活不到那個時候。 我突然想起了戴江南是從這裡畢業的,便想打聽打聽他的底細,問:「對了,羅校長,你記得四五年前一個南京籍貫的學員,名字叫戴江南的?」 「哦,小戴啊。記得記得,是個好小伙子,個子又高又帥氣,可惜有個鷹勾鼻,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說到小戴同志的痛處,我們都開懷大笑了起來,老羅副校長對我的態度也立即親善了不少。我連忙說自己跟他比較熟,得知他因老在太空裡混著,現在都還沒找到女朋友。老羅副校長搖頭歎息了一陣,突然追憶起來,歎息道:「小戴厲害啊,最近十年都沒見過這樣厲害的學生。全能型的:從低年級的單機作戰、戰機主從配合到高年級的戰艦指揮、大規模軍團指揮都是一等一的超水準,厲害啊!可惜可惜,天才生在了不需要天才的年代。聽說他上了三星艦隊後,跑去當了一年多幽靈機飛行員,後來才論資排輩地當副艦長、艦長。」我連忙插嘴道:「他現在還可以,少校中隊長了。」老羅連連搖頭說:「這算什麼!以其之能,絕對勝過奧維馬斯。」 這老校長大概太喜歡江南兄了吧,吹得也太過了。我不由得面路懷疑神色,他看見了,便說:「空說無益,我們去看看戰略模擬機房吧。小戴在那裡留下了四十連勝的記錄,至今是二院的歷史記錄,無人能破。不過今天正有幾場模擬戰,如果其中我們年紀第一名獲勝了,就很接近他的記錄了。快開始了,我們快點過去吧。」 路上,老校長跟我稍微講述了一下他們的教學方式。整個GDI都有個明顯的特點,是教育方式相對先進,而實際工作環境相當惡劣。這大概是因為創始人司徒王比較重視教育有關,幾十年前就專門為內部教育制訂了很詳細周全的各種規定和保障條例,可實際工作的環境就比學校廣大許多,就管不了那麼多了。雖然三星的艦隊幾十年來都以小規模運行,但二院的教學早已是按面向超級艦隊規模單位的需求來進行了。除了電教、面授各種專業課程和實際進行飛行體驗外,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戰略模擬實驗。以往的戰略模擬實驗受機器性能限制,都是拉到太空上使用三星的高性能計算機進行的,最近兩年特批了些高性能機過來才免去了星際奔波之苦。戴江南就是在連續獲勝後引起了張寧的注意,由他點名要過去的高材生。可是,高材生過去先不使用其才,而是丟到基層去開幾年巡邏機,把人耗得沒奈何了才作出法外施恩的姿態將其提拔上來,使其對領導心懷敬畏和感激——這就是我們系統使用和儲備人才的特有方式。 我立即提出問題:「說起來,那個戰略模擬系統好像可以體現一個人的真正戰術水平?能模擬到怎樣的程度,兩個大隊的戰艦對抗戰嗎?」 羅副校長搖了搖頭,說:「這套系統是前代設計的,其複雜程度遠遠超過我們一般人的想像,五九所研究這套系統十多年了,也無法成功解讀代碼。如果解讀成功了,我們就可以任意增添功能。但現在也足夠了,模擬程度可以達到一萬艘戰艦參與的光年級超級戰爭。」 我不由為之瞠目:那也就是說,二院的教育目標是培養可以指揮這樣級別戰爭的傑出軍官!雖然目前三星艦隊的規模還很小,但隨即就會急速膨脹,而二院的這種教學模式能使得從這裡合格畢業後在三星艦隊任職的任何一人都能成功經受住艦隊擴張的考驗,而不至於無法指揮更大規模的艦隊!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羅副校長解釋道:「這是司徒大人當年確定的目標,二院還沒成立,他就已經制定了這樣的規劃。雖然幾十年來,我們一直不知道面對一個只有幾百艦船、幾萬人部隊的艦隊,教育出這些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的人才有什麼用,但現在終於明白了,他老人家當真是高瞻遠囑。」 「戴江南當真在這些戰鬥中全勝?」我不可置信地問。 「全勝。小到幾百人的突擊隊任務,大到七八千戰艦、近百萬人的星系攻略模擬,他確實保持了全勝。」 太恐怖了吧。真看不出那個整日端著紅酒,作出風雅武將姿態的瘋子會厲害到這等程度!我現在才認識到二院出來的人的真正用處,立即心生挖牆腳之念,恬著臉笑道:「這個,羅校長。你們又不是三星艦隊的下屬機構。培養人才,當然應該為需要的地方公平分配嘛。這樣吧,我也算半個北京人,晚上我做個東,請各位領導到燕京飯店吃飯怎麼樣?」 「上校,你說的未嘗沒有道理,可你來得太晚了。年級前四十名都已編進了三星艦隊人員名冊,我們實在是愛莫能助。當然,有一個人你可以看看他的表現,今天他將和年級第一名對戰。」 我被當面拒絕,卻因有所企圖而繼續老起臉皮問:「哦,校長專門推薦的,那肯定有特別之處。他是年級第四十一名嗎?」 「不,五十六。」 「那也就是說……」 「倒數第一,還留級了三年。他年紀跟你差不多大。」 我差點跳起來跟這個老傢伙雄起,可他一臉胸有成竹地模樣,說:「這人只是比較古怪。要說才能,應該還是有的,你先看看再說吧。」 模擬中心佔地面積極大,本身是建在一個舊機場上的。外圍是幾十個小型模擬實驗室,最中間有兩個足有四個足球場大的中心模擬實驗室。地下機房裡有兩台超級計算機,為上面的戰爭模擬提供計算和單位顯示三維影像支持。小型模擬實驗室和中心模擬實驗室的構造大同小異,所不同的只是面積大小。大概中間的兩個超大場地,就是用來演示所謂的光年級戰爭的吧?我們進去時,只見門口掛著一條橫幅「預祝王雷同學取得三十六連勝,早日突破六二年記錄」。羅副校長點了點頭,說「這就是我們年級第一名王雷的第三十六場連勝挑戰戰鬥模擬。那個小伙子很精明,作戰手法也很凌厲,有點當年小戴的風采。可惜,值得當他對手的人簡直沒有,他這個連勝要比小戴來得水分很多。」 我這一下來了興趣,問:「對手就是你說的那個特別的傢伙?他又怎樣?」 「他叫金太郎,日本華僑,名字真是古怪。打仗很有一套的,但是……總是打到一半就開始亂來,我看他根本沒想過畢業這回事。」 不待我們多說,模擬戰已經開始了。外場雖有幾場小型模擬戰,全院為數不多的人還是全都聚集到了中心模擬實驗室來觀戰。正面的大屏幕上顯示了他二人的基礎資料:王雷年級第一,勝五十七場負十二場,連勝三十五場;金太郎年級第五十六,勝一場負六十八場,無連勝記錄。如果不是剛才羅副校長對我說了那席話,這種看起來實力懸殊超巨的鎮壓戰我才不會有興趣看。可是我看看周圍觀戰學員或苦笑、或說笑、或爭相下注的模樣,明顯這金太郎不是個好捏的柿子,那他是怎麼回事?留級三年呀,一般的人還真做不出來。我隨便找了個看起來特象賭棍的學生,問:「你們在下注啊?我也參一個,賠率多少?」 「長官,我們有賭勝負,還有賭場面的。不知你下哪個?」 「場面,場面有什麼可賭的?」我奇怪地看著這後生仔說:「戰爭以實際效果為最優先考慮,賭場面,你們開什麼玩笑?」 「長官,你所有不知。金太郎打仗比較特別,而王雷又特別厲害。所以我們單獨設了一個『場面優勝』項目來下注的,不是什麼人都配讓我們開這個盤子的。」 「哦,那賠率多少?」 「長官,勝負賠率。王雷三賠一,金太郎一賠二十;場面賠率,王雷一賠三,金太郎一賠二。你下哪個?」 居然有這樣的怪事!北飛二院盡出這種嗜好「俺樣的美學」的變態嗎?我好奇心起,掏出一百元遞過去,說:「勝負,我押金太郎。」 看來這場賭博比較大,而且對創造連勝記錄有特殊意義,才會拉到這個大廳來進行模擬戰。就他們的模擬規模來看,只是一場中等規模的互攻戰而已,在旁邊的小實驗室裡就可以完成。他們的部隊設置都是巡洋艦二十艘,護衛艦八十艘組成的對等型中等火力行星守衛艦隊。以這樣的火力去攻擊對方的行星,實在是弱小了些,多半需要在中途進行一場會戰,解決掉對方艦隊後才會真正進攻吧。 模擬戰時間四個小時,模擬現實中距離六十萬公里(不能使用反相航法)、歷時六十天的戰役。兩個對手早就坐到了一個封閉模擬艙中,不受任何的外界影響。外面的諸多學員倒是歡呼雀躍,似乎能看到奇跡的發生。 我找了一下,羅副校長已經不知哪裡去了,只好逮了另外一個學員問:「喂,小子。跟我說說,這四個小時怎麼模擬兩個月的戰役?他們遇到戰鬥時不進行具體指揮嗎?那個特花時間吧?」 「長官,這裡的設備都是前代科技成果,我們只是知道怎樣應用和利用舊有設備少量製造,但根本不知道原理。他們二人坐著的那個模擬艙就具有非對稱時間流逝裝置。簡而言之,他們在那裡可以任意控制時間流逝速度,最快可以達到現實中模擬的四小時/兩個月的速度,最慢可以與現實時間流逝相同。也就是說,他們最長可以在那裡度過兩個月的時間。當然,那是腦波的經歷時間,並不是身體的實際經歷,不然體力挺不住的。」 這一點常人可能難以理解,但我卻很快能明白個中原理。精神的世界裡時間是無限的,這個模擬機的效果確實很不錯,而且實用。那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光看開局,這兩人的表現給人的印象完全像是與其成績相反的。金太郎的出兵非常大膽,簡直是傾巢而出。而王雷留下了大部分的艦艇守住己方行星,只帶了少數兵力悄悄前進,意圖好像是想及早查明金太郎部隊動向,然後以快速護衛艦聚而圍殲。我坐在貴賓席上,拿著望遠鏡觀看中間超大三維模擬星圖上的部隊動向,倒看得津津有味。王雷不斷增加兵力對己方空域進行搜索,而金太郎的部隊行至接近王雷地界的地方便潛行入小行星帶靜止不動,躲避偵察。 靜…… 靜…… 還是靜…… 當到了第三個小時,也就是現實世界的第四十五天之後,觀戰的眾人終於不耐煩了起來。畢竟坐在幾十米高處拿著望遠鏡觀看這麼大的星圖並不是很令人愜意之事。我旁邊那個收人下注的學員不住埋怨,說這是他看過王雷打得最謹慎的一仗,居然四十五天了還沒開戰,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換做別人,這時早就打得你死我活,多數都開始往對方行星追去了。 我正跟旁邊那學員講奧維馬斯的「正攻概念」、「軍團陣地戰思想」和實際表現出來的磨蹭如蝸牛與現在的情況是否有具體聯繫時,情況發生了改變。王雷的部隊擺出一個一字長蛇陣,向金太郎的行星殺去。他們剛一經過金太郎軍躲藏的行星帶就被發現了影蹤。金太郎的部隊頓時分為兩截。重火力的巡洋艦向王雷基地殺去,快速的護衛艦立即開動最大馬力向王雷軍追去。 「他這是想幹什麼?」我轉頭問旁邊的人。 「不知道,金太郎每次都不會按任務安排進行的。他總有自己的理由,但……長官你還是繼續看吧,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 好戲果然在接下來的四十分鐘(十天)裡發生了。金太郎指揮著二十艘巡洋艦,頂著王雷行星的防空火力進行了強行突襲,成功表演了一次經典的局部優勢兵力進行分割包圍、重點打擊的戰鬥。他的艦隊用了五分鐘不到(一天)便突破了王雷行星的一個區,將部隊空降到那個區,向王雷行星的後勤支持基地殺了過去。王雷得知這個消息時,已經被他的護衛艦隊纏住了,邊打邊前進,用了十分鐘才抵達金太郎行星。面對行星的防空炮火,王雷艦隊列成了一個圓陣,輪流對行星進行遠程炮擊和打擊來襲的金太郎快速艦隊。 時間還有十分鐘時,金太郎的登陸部隊已經接近了王雷行星的核心部分,但是他們卻並沒有繼續前進攻堅,而是轉向攻擊防禦薄弱的後勤支援設備,如食水、電力、武器製造工廠。觀眾席上響起了低低的一陣怒吼聲,但是好像他們見慣了這種不合常理的場面,吼一吼也就算了。我可是押了注的,直氣得我鼻孔生煙。最後十分鐘結束時,王雷艦隊對金太郎行星的炮擊才剛剛結束,還未來得及登陸。而金太郎的登陸部隊已經打到行星中心區的另外一面去了!勝負只好由裁判來判定。裁判用三維指示劃出了雙方主力部隊距離對方中心區的距離,王雷以五百公里的優勢獲勝。 媽的,媽的,這瘋子害我莫名其妙地輸了錢,不能就這麼完了!我正想發飆,見裁判已帶了兩個面露倦色的學員出來,叫他們分別講講心得。那個瘦子王雷這次的勝利來得自己都不信服,悶著頭不講話。金太郎倒是滿面笑容地說: 「就這麼點部隊,根本就無法在規定的時間裡佔領對方行星。我是用了小部隊進行點突破——如果用了大部隊的話,損失說不定還更大。王雷同學的戰術是完全正確的,但大家也看見了,即使我的護衛艦隊不進行騷擾,他的登陸攻擊也不會在規定時間裡成功。於是,我就進行更進一步的戰略部署,以破壞對方持續供給能力為目標。使得下一輪戰役中對方將因無法補給而徹底潰敗……」 「金太郎!」明顯已經忍無可忍的裁判大吼了起來:「你給我老實點,你不是星辰霸主,你現在的模擬身份也就只是一個中級艦隊的司令,你沒有制定總體戰略的必要。這次戰鬥模擬也模擬不到下一步去,你明顯是胡來,不按模擬戰要求行事!」 「哎呀,教官,你別說那麼嚴重嘛。我會嚴重反省的,但那不是思想問題,而是能力問題……」 「解散,解散!」裁判大聲向周圍喊了起來:「今天的一號模擬戰結束了,王雷獲得三十六連勝!」 王雷灰頭土臉地走了出去,我是沒見過連勝得那麼沮喪的英雄啦。這個傢伙被耍得團團轉,看來羅副校長對他的較低評價也不算有很大偏差,奧上將這回沒再找到戴江南那樣的變態級能人,也算我有福。嗯,那個金太郎嘛……我該不該去拉他呢? 第七卷 飛翔 第七章 不可思議王子 (更新時間:2005-3-31 23:53:00 本章字數:9176) 金太郎這個傢伙是個難以捉摸的人,這是我與他接觸後的感受。我剛剛一扯到有意邀請他的事,他便立即大談特談這兩年張寧、古比雪夫等奧維馬斯艦隊的高官都已經做過與我同樣的努力了。但他生性懶散,不願意出仕為官。何況奧維馬斯艦隊的規矩是去了後先開一兩年巡邏機,他受不了便沒有答應。我頓時好像看到了希望,連忙說:「我跟那裡不一樣,來了便重用,不會讓你開巡邏機的。」 「不,上校,我不是這個意思。開開巡邏機瞭解基層情況也沒有大錯的,我只是……不願意工作而已。工作工作,整天辛苦還受人白眼,倒不如我在北飛當萬年學長來得瀟灑。只要再混兩年,他們准把我列為比戴江南更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了。」 我覺得遇到了個智力發展存在嚴重障礙的傢伙,與他頓時談不下去了。只是臨走時丟下一句刺激他: 「小金,你與我年紀差不多。肩膀上的級別差了十五年以上,你是否虛度了太多的光陰?」 金太郎毫不在意地回答:「沒關係,我尚青春年少,時間有得是。」 居然會有這種軟硬不吃的傢伙!北飛裡天界防禦措施嚴密,我沒辦法動用精神力探測他的真實想法,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此時已經是晚上了,寒寒劃給我的空閒時間只剩一個晚上。我返回下榻的中都飯店,突然想起陽泉的那些人來,不知ferrari好嗎,她會同意跟我到那個宇宙盡頭去混嗎?稍微考慮了一下,我撥通了郭光的電話。他一聽是我,高興非常,說要立即到北京來找我相聚。我連連說馬上還會很忙,你就別白跑了。然後用我們大學宿舍裡專用的黑話說了一下譚康與我結盟並付出巨額贊助之事。小淫賊連連說好,吹鼓道「大黃你現在簡直發了」,突然話風一轉,說:「這個時候也許可以相互支持,但是真的到了後期的話,你得自作打算啊。」 我明白郭光的意思。譚康是可以共患難,不能同享福的。他現在需要借助我的勢力提升他自己和南京GDI,我也同樣需要他們的政治經濟支持。但如果真到了戰爭結束,天下格局重劃的時候,恐怕我們分裂得比三星首腦在鬥我地主那一次會議上更快而徹底。我嗯了兩聲,說:「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吧。倒是你,不是曾經想入幻界局嗎?清算組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哈,算我見機得快,ferrari那裡情報又得的及時,好歹是跑掉了。險哪險哪。」郭光連連歎息著,突然問:「大黃,不知你現在需不需要人?可以優先考慮我吧?」 「哈哈,你和嵐丫頭都儘管來吧,我現在很需要人,特別是可信任的人。」我呵呵笑了兩聲,說:「我有意請ferrari過去,由她擔任我的重要助手。其實,我當她助手也可以,反正她比我軍銜還高。這些不說了。我現在很忙,抽不開身。你幫我跟她說一說吧。」 「大黃,這些話大概你親自跟她說會比較好。她一定樂於聽到的。」 「嗯……還是你幫我說說吧。情況尷尬,我覺得直接說並不太好。」 「唉,大黃。你多數時候很不要臉,現在卻又顧忌這些面子工程,我真是沒話講了。好吧,我跟她說。不過她的身份特殊,大概不能立即就調過去吧。」 「這個不要緊,我跟陳田夫問過了,可以在最短時間裡動。你先問一問吧。」 與郭光的通話完畢,我才感到腹中飢餓。中都飯店的酒菜都貴得很,我這樣的老摳才捨不得。換過了便服,便準備下樓去到外面的小館子裡吃涮羊肉。正往總台去交鑰匙時,前面一個正在訂房間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大約二十來歲,一頭漆黑亮麗的直髮,穿著一襲白色套裙。從後看去,她屬於那種骨感卻又身材適度的MM,又一種與陳琪的類型完全不同,但程度類似的魅力驚人。這樣的美女輕易難得一見,頓時激起了我「懷疑一切,否定一切」的想法,覺得她的正面定然令人一看便想撒丫子跑路。可惜,我的預測失敗了,走到側面稍微斜視片刻,只見她的面貌亦是那樣的完美無缺。 那個超級美人好像是遠地方來的,身後有兩三個旅行箱。我正籌劃著上前幫她搬行李以搭訕等計劃,突然想起自己手上套著婚戒、身上還背著陳琪給我帶來的無數罵名,在這種情況下還在想給自己找麻煩?真是下賤!我剖析自己的同時,聯想到這些美好的東西都因我以前亂來而現在與我無緣無份,不由心生淒淒慘慘之意。 「先生,需要我為您服務嗎?」身前的服務小姐問了我第三次了,我才從被這個美女的震驚中掙扎出來,看那小姐面露笑容,知她是笑我因這個妹妹表現出來的暫時性失魂落魄,老臉頓時發燒。邁步走上前辦交鑰匙手續時,才發現那個絕色妹妹正在打手機。她的手機很小,攏在長髮和耳朵邊,從簡直看不到。我又為美女之手機比行星總督的更好而心生感歎時,突然耳朵一動,聽到她在說完了一席話,掛機之前,隨口用天界語說了一句很偏僻的、課本上絕對沒有但韋小寶正好教過我的問候語! 於是,我輕輕地抽出證件向服務台小姐亮了一亮,又轉身過去對著那個美人show了一下,彬彬有禮地說:「美麗的小姐,你還沒吃飯吧?」 那個美人的臉上神色不動,眼神裡卻掠過了一絲慌亂神色,譏誚地答道:「長官,我吃過了。」 「有什麼關係,陪我吃個飯吧。美人可是開胃菜呀。」我感覺到她完全沒有神力,放了一百二十個心,招呼來服務生收寄了她的行李,輕輕伸出手挽住她的纖纖細腰,邊往餐廳拉邊在她耳邊細語:「不要聲張,我只是個一般的色狼而已,這件事很容易私了的。」 這樣牽著一個美人走路,我只得就近在中都飯店的餐廳裡吃了,真是大大破費。從陳琪開始,我遇到的任何美女都沒給我的錢包容量帶來任何好處。我要了份牛排,慢條斯理地鋸著吃。因為西餐技術惡劣,盤子給我鋸出了尖利刺耳的聲音,在場食客、服務生、樂隊和眼前美麗小妞莫不駭然變色。看到她給我恐嚇得惴惴不安的模樣,我更是食慾頓長。她見我野蠻無禮,只是期盼有保安或更猛的高人來干涉我。可是過了好久,就是無人敢管我,整個餐廳的人卻都給我耍威風弄出的刀鋸聲陸續趕走了。她不由得更緊張,過了好半天終於鼓足勇氣開口說:「長官,你到底想幹什麼?這是個講人權、講法制的社會,你不能這樣對待我。」 我貼近了她,低低地說:「天界民在這裡不享受人權的。」趁她驚愕之機,順手拿了她的手機,重撥了最後一個號,電話一通便用破鑼嗓子吼道:「你馬子在我手裡,十一點之前帶一百萬來中都飯店1581房間贖人。超時一個小時加二十萬。凌晨兩點之後不來我就撕票了!」 說完了,把手機丟還給美麗小妞。她恨得咬牙切齒,掏出手絹來狠狠擦了一回手機,又用最憤怒邪惡的眼神瞪我。可是我哪裡會怕這樣程度的威脅,怡然自得地慢慢吃了牛排,拎起桌上的紅酒瓶子,不由分說地挽著美麗小妞上樓回我的房間去了。 美麗小妞雖然絲毫不會武功法術。但既然她這麼美麗,釣到的凱子就多半很有實力,或者能夠找到很有實力的傢伙來搶美。我巡視了一回房間,把大門鎖得嚴嚴實實,又頂上了兩把椅子。一切搞完,從行李箱裡取出那把給人的心理壓力更勝於其實際威力的馬槍,歪坐在沙發上。一手拎著馬槍,一手拿著計算機雜誌;一隻眼睛看著雜誌,一隻眼睛看著小妞。這樣真的很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去客串天界局特工。這些好像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一面覺得戲耍這個美女很有意思,另一方面總覺得她身後的有強大實力者似乎很值得期待。我的這種直覺一向很準,於是我就保持著這樣一心二用的姿勢,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正。 我聽完鐘樓的鐘聲敲完,終於不耐煩地站起身來,向窗外看了一會,回身對小妞說:「你的騎士還不來呢。我都困了,可以陪我睡覺嗎?」 聽了這樣的話,小妞陸續露出了驚訝、鄙視、厭惡、憤怒的神色。我微微一笑,猛地感到了身後殺氣大起。立即回身後退,左手飛快地在空中點出十六個雷之封印。幾乎是同時,一個黑色的人影平空直突而來,一頭撞碎了窗子後,身勢絲毫不停,立即對我就是一拳!儘管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對方的強大仍然超乎我可以控制的範疇。一股強橫無比的大力迎面撲來,將我布下的雷之封印頓時打得煙消雲散。我大叫一聲不好,一個觔斗向後翻去,還是給他的拳頭追至背心印了一下。頓時身子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直挺挺地給打飛到牆壁上貼著。幸好及時散開內氣,雖然全身撞得疼痛不堪,卻好在沒在牆上印出人形——如果那樣,實在把老臉丟盡了。 那個小妞見我被扁,立即歡喜地叫出聲來。身後那個人卻知道我並未真正受創,只是站在原地凝氣不動。我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慢慢轉過來,抬起馬槍指向小妞,說:「金太郎,果然是你。在你破窗而入的那一瞬間裡,我感覺到了你的氣息。你果真不是個平凡人。」 金太郎此時一身黑衣,臉上再無學校裡那種頹廢嘻笑模樣。神色凝重之後,顯得氣度非凡,看來人認真起來確實可怕。他聳聳肩說:「原來是你,真讓我吃驚。上校,何必如此呢?你走你的陽關大道,陞官發達。我在北京當我的落魄學員,年年給人痛宰。你讓我三分,我敬你一尺如何?如果你只是需要錢,我這裡可以給你。」 「小金,你把我想得太簡單了。而且,你再有錢,也頂不上我手下部隊的一天彈藥消耗量。」我突然換作滿臉堆笑的模樣,說:「小金,我們好好談談如何?」 「談?有什麼好談?」金太郎揚了揚眉毛:「你不要以為靠那把槍就可以留下我。那玩意兩秒鐘才可以開一槍,純粹是唬人的。如果換成把微沖,大概才會使我稍有顧忌——那也只是為了她!你以為我不能從這把破槍底下保護她周全嗎?」 「你誤會了,小金。」我繼續稱呼他「小金」以套近乎,說:「這槍只是外形象馬槍,實際上是一隻連發K52。我套了個殼子裝樣的……」說著說著面對著張口結舌的他倆把馬槍的外殼拆了下來,裡面果真是一隻二十六厘米長的連發手槍K52。金太郎完全不能接受我這樣的行為,大叫道:「你神經病啊,好好的K52,你為什麼要把它裝扮成MAGNUM54?」 「哎呀,你有所不知。上次我回主星,帶著MAGNUM54。那大傢伙沉得要死,又用不著打人,我還不如換把輕點的槍呢。可是,你知道,手裡的槍拿小了,顯不出威風來。我這回到太原兵工廠去收貨,全靠這把偽槍給我繃面子。」 「你!」金太郎說不出話來了。 「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兩個都在我的控制範圍之下。你可能不怕子彈,挨個幾十槍也問題不大。但這個妹妹不是啊,我們好好談談吧。」 金太郎只得氣呼呼地坐在了美麗小妞的旁邊,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她大半。我點了點頭,把槍關掉保險收了回去,問:「金太郎這名字是假的吧,怎麼稱呼?」不等金太郎回答,小妞急著插嘴進來:「別告訴他。」我凶了她一下,說:「那我先自我介紹吧,估計下午跟你說時你也沒注意聽。我叫黃而,四川人,今年二十五歲,已婚。現任雷隆多行星總督,上校軍銜,掌握的是軍級單位。我對抓天界的人沒什麼興趣,只是……今天有點鬼使神差吧,這就叫緣分哪,哈哈,呼呼!」 他倆對視一眼,臉上都顯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金太郎開口說:「好吧,既然都被你看破了,對你說也無妨。我們都是天界逃出的浪人。她叫金靈,我的名字是根據她的姓改的,確實是假名。我常用的名字是虹至翔。」 他的話讓我心中的懷疑澄清了,果然是他!我站起身來,說:「事到如今,你還是不夠坦白呀。耍花樣是沒有用的。這樣吧,我們用實力來決勝負。你輸了就聽我的,如果我輸了,你就帶著她走。我以後也會裝作不認識你。」 我表現得太過狂妄了嗎?他倆都用藐視加好笑的神情看著我。金太郎也站起身來,脫下外套遞給美麗小妞金靈,問:「規則是怎樣,生死有命?」我點了點頭,也脫下外套丟在一邊,與他一起來到外面的大房間裡。這個大套間是寒寒替我訂的,外面的客廳足有一百六十平米,足可開個舞會。舞會開不成,被我用來與人生死相博,就不是寒寒可以預料的了。 我倆都各懷鬼胎,擺出了太極、詠春、螳螂拳等一摩爾不沾邊的起手勢,就是不願意讓對方看穿自己的真實實力。我正準備突破自己的極限原創出蛤蟆功時,金太郎突然又說:「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我可不是嚇唬你,即便是我弟弟,也不能拿我怎樣的。」 他大概只是隨便說說,可這句話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測。這個傢伙我是要定了!我雙掌外翻,難得地擺出韋小寶所教的大智慧手印的起手勢。大手印就大手印,他非要加上「智慧」二字,難道加上了就格外厲害些嗎?當然,這確實是他教我的招數中威力最大的一式,只是耗用神力實在太猛,在我上三星之前,往往只要練個五分鐘就要氣喘吁吁,因此用得極少。現在神力大漲,好像暫時不會不夠用了,才把這招拎出來用。金太郎臉色一變,變得凝重起來,雙臂一伸,也擺出了大智慧手印。啊∼∼∼他好像比我專業很多呢。聯想到他的身份——完蛋了,地道的班門弄斧…… 惱羞成怒的我頓時率先發動了進攻,接連四個手印往金太郎面部上身按去,帶出了一串虛影。要是沒見識過的人看見了,說不定會手忙腳亂。可他確實是學過這個的,毫不費力地便招架住了,順勢還往我腰眼上還了一下,給我提腿擋住了。我們的招式全是泰嚴王家的大手印,就像兩個師兄弟般拆起招來。可是,儘管他的實力比我強,這大手印卻使得不怎麼樣,只是花架子好看而已。與我連對十幾掌後,給我逼退了好幾步,顯得有些狼狽不堪。企圖讓我輕敵嗎?我微微一笑,口中邊譏諷道:「大煙抽多了啊,這麼沒力氣?」一邊動用了風蘿傳授的精神入侵和複製想得知他的下一步動作。可惜,我當首長當多了,這些日子很少真正訓練自己。雖然立即得知了他腦中的想法和下一步動作,自己卻跟不上反應。不僅如此,還遲疑了一下,連中了他三個手印,打得氣血翻騰。只得連退三步,重新擺出架式。 不過,就那一秒的精神接觸,已經讓我知道了很多。這傢伙的大手印根本就不過關,他學的招術比我還少,純粹亮出來唬人的。他的真正實力在雙腿上!大概是想把我晃悠昏時突然暴起神功把我踢下樓去,其陰險程度當真不亞於我。我拿定主意,重新上前與他過招,始終不與他拉開六十厘米以上距離,同時分了一大半的精力防他的腿襲。這樣虛偽的比拚足足纏鬥了半個小時,我們雙方的頭上都給對方打出了N個大包和黑眼圈,嘴角也都發烏了,卻還是死命出力纏鬥。 一陣連掌拼過後,金太郎縱身從空中向我撲來,可我卻突然感應到他想跑——幾乎與我產生反應同時,他身在半空突然猛地一個拐彎,向裡間躍去。打到這份上了,還想揪了小妞逃跑嗎?我心頭火起,疾追上去,卻不防他全力奔跑時竟突然急停,迎面給我掃來一腿,正中我的心口。我頓時覺得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他一腿掃實,以為詭計得售,正發出得意洋洋的笑聲準備去裡面救美,我卻在即將落地時一個側滾突到他身前,雙掌齊揮,十指連動,封出了一個大十字手印,口中大喝:「如來神掌!」 聽了我這招的名稱,金太郎突然岔了一口氣,結果反應慢了半拍。身子只轉過半個來,右腿還沒來得及提起,我的手印就到了。結果給我的大十字手印結結實實封在了心口上,人如斷線風箏般直飛到天花板上,彈落下來滾了幾滾,跟我一樣的半死不活了。 「咳,咳。你這個奸詐的小人,居然偽裝精神波騙我……」我按著胸口做西施狀。 「卑鄙……你這個會用精神感應的死變態,居然作弊,亂喊招術名稱。如果不是聽你那鬼招的名字……岔了氣,我才不會給打得這麼慘……」金太郎雖然按著胸口的動作與我相似,但他只算個東施了,那是一定的。 我們兩個正在忍著疼痛掙扎,口中相互攻擊時,那個美麗小妞金靈終於發著抖從裡面房間跑過來了。她混身戰抖著走近我,下了我的槍,正準備用槍口或槍托對付我時,金太郎呻吟道:「算了算了。」我這才把藏在身下握著電擊槍的右手露出來,對小妞說:「算你走運。」 我們倆難兄難弟便一起靠在被我們打壞了半截的沙發上掙扎呻吟,各自運氣自療。我胸口衣服就像被刀砍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內穿的柔性防彈背心給刮得只剩最後一層複合材料了。金太郎的胸口給整整齊齊地引出了一個十字的破洞,放在背心口袋裡的一個銀質小酒瓶給我打得稀爛,不然就算死不了也得拖到醫院搶救了。 緩了十幾分鐘,我倆的面色都慢慢恢復正常,雖然傷處仍疼痛不堪,總算已經沒有大礙。金太郎喘息了好半天,問我:「身手不錯,大手印跟誰學的?」 「韋小寶。」我忍著痛回答:「這都是實戰中練出來的反應,他教我沒有多長時間。呵呵,嚇了我一跳,你可是比你弟弟差多了。不然也不會打成這種局面。」 「我弟弟?他一拳就把你打到天津海邊去。」金太郎得知身份已被我看破,搖頭喘息著問:「你是認識他,還是以前見過我?我怎麼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啊,曾跟他一起洗過一晚上澡……」 「啊,你們居然有這種變態關係,你離我遠點!」 我邊笑邊喘地粗略解釋了一下我與虹至楓相識的經過,說:「那晚上我們吹了很久。他說過,他有一個行為舉止非常怪異的兄長。王位政事什麼的都不愛好,偏偏愛好在天界完全用不上的空軍和宇宙軍,說什麼『我的生命與天空同在』。在北飛看到你時,我就覺得很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直到你對我說了化名,才聯想到可能是你。你們兄弟不用真名就罷了,為什麼化名都要取成類似的?」 「他抄襲我的。」金太郎淡淡地說。 對於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我只得以乾笑對應之。金太郎臉色不變地說:「那個老死板,年紀輕輕的以救世主自居。我看了他就討厭,還是我這樣生活好啊。告訴你吧,我真名叫虹翔。為了免得給家裡帶來麻煩,確實很少用。對了,我們的勝負怎麼算?」 我一點不客氣,大咧咧地說:「我還留了力沒使,當然是我贏了。」 虹翔哼哼道:「我只使了七成力。」 我當仁不讓地胡扯道:「我只用了百分之四十五!」 「去你的,少胡掰了。你現在給我把那百分之五十五使出來?」 「以我這樣強大實力的五成五對你的三成,勝之不武。這樣有損威名的事,我可不幹。」 「去∼∼∼悄悄告訴你吧,我還有遠程攻擊法術沒使。主要怕把天界局特務招來,對你我都不好——你的明白否?」 「我還有面積殺傷法術呢,還有催眠術,精神空間轉移法……你的明白否?」 虹翔還想與我爭辯,忽然一陣狂笑,說:「你這人哪,我看比任何天界的武將都還要不正常,居然是個人間本土人,還當了GDI的高官。好吧,就算你贏。你想怎麼辦?」 我真心誠意地說:「嫁給我吧。」 虹翔和美麗小妞都睜圓了眼睛露出駭然的神色看著我。我這才反應到在錯誤的場合說了錯誤的話,連忙改口道:「只是同志間的關係,你不要想歪了。」 好像還是用錯了詞,他們的臉色表示他們在越想越歪。我揮了揮手,說:「forget it。還是下午那些話,我想請你當我的艦隊副司令。艦隊司令當然是我,掛名的。你主持全局。」 「你是認真的嗎?」虹翔得到了我肯定的表示,搖頭表示難以理解,說:「我是北飛的著名常敗之將,請我無助於提升你的威名。」 「我不要什麼無謂的威名,學校裡未經真實戰爭的學員說來說去又有多少值得一提的威名?死翹翹的傢伙擁有再多的威名也會化為烏有,我要實實在在的能開拓天地的人才。你倒是回答我,為什麼要在北外留級那麼多年?」 「我熱愛星空,熱愛手握星辰的感覺。」虹翔說:「可是奧維馬斯他們不能給我這樣的感受。在和平時期,我大概要熬到四十多歲才有可能混到那一步;戰爭時期,我一去就得給丟到前線當損失率最高的戰鬥機駕駛員,為什麼要那樣死去?還是在學院裡的模擬機上充當手握千軍萬馬的司令員比較爽啦。」 我微微閉了一下眼,隨即緊盯住他說:「其實你是在逃避,對不對?你想如你弟弟一般不平凡,甚至比你弟弟還要偉大。可是,那樣開創天地的事情,你找不到夥伴一起來做。跟我來吧,我會滿足你的夢想。你也幫我實現我的目標。」 「你這麼能說,以前開過老鼠會啊?」虹翔微笑了一下,說:「也許跟你去是一個好主意。不過,你到底看中了我哪一點?要論戰術、攻擊和防守,北飛到處找得到比我更強的人。」 「那些人我都找不到,都給奧維馬斯征走了。」 「哈,原來是無奈的選擇呀!」 「也不全是那樣。」我搖搖頭說:「我注意了你的統率能力,確實非常出眾。你甚至可以在混亂的局部作戰中靈活調動受傷程度不同的各種艦隻,那次攻略戰結束,你的巡洋艦沒有一艘被擊落,護衛艦的損失也非常之微小,這就是能力。我現在可養不起拿超昂貴的裝備去跟人家拼血的敗家子,你很適合在現在雷隆多這種一窮二白的條件下建立並壯大一支艦隊。」 「你觀察得很仔細嘛。」虹翔很意外地看著我,說:「那你說說你那邊的條件吧。」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十五架全新的幽靈戰鬥機,戰艦會有的。」 「呵呵,幽靈機五年前就停產了,何來的『全新』之說?」 「哎呀,才花血本修了修,又加了隱形設備,就當是新的吧。」我的牛皮被專家戳穿,只得乾笑了一氣。 「你簡直是在開玩笑!」一直沒開口的美麗小妞終於忍不住叫了起來:「他就是什麼都不做,{奇.書。網}回家也能當手握數十萬重兵的泰嚴王子,為什麼要到你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去當還在紙面上的艦隊司令?」 「副司令。」我及時糾正道。 虹翔的眼中精光閃動,明顯在慎重考慮我的提議。我又追加勸說道:「想一想,一支艦隊從你手中從無到有的建立,然後成為行星攻擊艦隊、星系鎮壓艦隊、超級艦隊……整個星空裡都是你的艦隊,千萬艦隊的尾焰勝似滿天繁星,手指輕彈便可擊碎星辰,那是多麼雄偉的事業!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跟我走吧!」 「我看過那本書的,你就別抄人家的台詞了。」虹翔像是打定了主意,抬起頭笑道:「你認為我可能隨你去嗎?」 「當然可能,而且是肯定的!」我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已經發現,你與我一樣有嚴重的人品問題。」 三ま六七年二月二十日,我從北飛特聘了畢業年級的倒數第一名、超級留級生金太郎為雷隆多行星艦隊副司令,以總督權限授予之上尉軍銜,帶回雷隆多籌備組建艦隊。北飛全體送別師生眼見三年都嫁不出去的傢伙終於找到了婆家,紛紛喜極而泣,奏樂為我等送行。虹翔畢竟是外邦人,不能盡懂我中華六千年之光輝傳統。聽了絲竹之聲面露喜色,得意洋洋地向眾人揮手告別。待得上護衛艦準備返回雷隆多時,我才問他:「你究竟聽懂了他們奏的是什麼樂嗎?」 「總是送貴客一類的東西吧。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我不可能全懂的,你不要笑我啦,我給你講幾個天界的笑話你不也不知道?」 「nonono,那是個非常嚴肅而嚴重的問題。」我沉重地拉住他的手,邊把他往護衛艦里拉邊解說:「他們奏的是《送瘟神》,古時候用來送天花鼠疫SARS病的。」 「啊∼∼∼∼∼∼∼∼∼啊∼∼∼∼∼∼別攔我,讓我回去,我要砍死他們!」 護衛艦升空之際,虹翔的憤怒聲音仍然響徹雲霄。 第七卷 飛翔 第八章 首次大捷 (更新時間:2005-4-2 14:11:00 本章字數:8791) 虹翔是個特殊的傢伙,準確的說,他是個特愛搞特殊化的傢伙。自己跑到三星上不說,還帶了他的美麗未婚妻金靈一起,讓雷隆多的光棍們恨得咬牙切齒。他與他的兄弟相互厭惡,在我看來,虹至楓(虹崖)對他的厭惡是很有道理的,因為他這人在認真搞好本職工作之餘確實非常討嫌:好酒、好鬥、好色,喜愛平白無故地調戲別人,其程度尤勝於我,也難怪北飛的那些受盡其荼毒的師生會奏樂送之。沒到得兩周,艦隊正副司令的惡名已經響徹雷隆多的每個角落。我們的小人之交也立即緊密起來,整日下班後便與巴斯克冰三人一起喝酒取樂。 三月一日,GDI全球聯合會直屬的三星總局掛牌成立了,由原來的太空總署下屬分局和直屬艦隊組成的三星系統一口氣跳升到了與老東家太空總署平級的位置。這樣的變遷,肯定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所幸我是比較歡喜的一群人中的一員。奧維馬斯兼任三星總局戰略研究委員會副委員長,我連個名譽委員都沒輪到,陳琪那些人更不要想。這種新機構成立之時,內部一般都在平靜的外表下爭奪得你死我活。從表面上看來,舊勢力企圖控制並事實上取得了部分三星系統的操縱權的努力是得以奏效了。我反正位低權輕,暫時還擠不進去,就全力以赴地搞自己的獨立王國。從這種行為上看來,我簡直是黑炭頭總督的堅貞不貳的事業繼承者。 沒過得一周,副委員長奧維馬斯上將憋了一肚子氣從主星回來,立即召開了三星首腦視頻會議。會議的前半,都是他在大發雷霆地講述在戰略委員會被圍攻、架空的經歷,並宣稱如果我們自己不想辦法,位置遲早要給主星派來的空降部隊奪走。所以,大家一要爭氣,二還是要爭氣。三星艦隊的政治待遇基本都達標了,可三星的領導人現在全是下派幹部,職級高而銜級不高,容易給人說閒話,而且領導銜級低自然也影響手下官兵,影響很不好。大家一定要知恥而後勇,爭取做出最大的業績,升銜什麼的他那裡肯定一路綠燈。 所謂開會,基本上就是聽上將大人發牢騷。會結束之後,我就與寒寒嘀咕起來:「上將的口氣怎麼跟個年終評議給評了個差的保險公司經理一樣啊?業績,業績,我們到哪裡去找業績來做?他如果給我一千幾百億,買個幾十艘巡洋艦、幾百艘護衛艦齊刷刷擺在那裡,是好看。大概也算業績。可是照現在的採礦進度和可能得到的支援算來,要十多年而且一份錢都不開支才可能湊到吧?」 寒寒略想了一下,說:「大概只有打勝仗才可以。像上次那樣的慘勝,估計上面都不會答應的。」 打仗,打仗!費裡亞又不來,我去找誰打?奧維馬斯上將何不掀起叛亂,親自跑去測試一下北京的戰略防禦構想系統的可靠性?那樣我們就有打不完的仗了。我心中悶悶不樂,回去後便趴在總督府辦公室桌子上發愁。大家都很忙:拜我疏懶所致,寒寒有辦不完的公事,連提都斯都轉過來幫忙了仍然整日如奴隸苦工般做不完;巴斯克冰又去作案了;虹翔在調教他的破飛機和飛行員們。屬於我的,就是想辦法讓他們的努力變得有意義。可是一時真是無計可施!忽然寒寒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洋子有事找你,我放她過來了。」 自打我上任以來,給洋子那邊可投了不少血本,凡是她申請購買的什麼中微子通訊監聽裝置一類動耶幾十幾百萬的東西,我都是無條件批准,而且經提都斯進行了兩個月的監控後,得出了她確實沒有再與外界聯絡的結論,忠誠度看來已經沒有任何問題。她會給我帶來什麼消息嗎?我正在想,她已經推門進來,站得遠遠地敬了個禮。我立即挑毛病道:「沒敲門,敬禮角度不對,還要再走近點,挺起胸來!」 洋子立即就要把手中的文件夾丟過來,我也作出了取下皮鞋反擊的架勢。她悻悻地放棄了,一邊走上前來一邊說:「當了總督的人,還跟個猴子似的。把鞋放下!人家可是有正事跟你說。」 我繼續挑毛病道:「該說『我』或者『屬下』,還有,是『匯報』。」 眼見洋子快給我氣得暴走了,我才揮揮手說:「快說快說,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嗎?」 「有很重要的發現。」洋子坐到了我的對面,翻閱著手中資料說:「這幾個月,我一直在繼續學習、推測他們語言文字的同時,試圖瞭解他們的科技術語。但我又不是理科出身的,真是困難無比。」 「長話短說,真的困難無比而且最後取得了好的結果的話,黃大爺是發得起獎金的。」 洋子憋了一口氣,突然笑了出來,說:「一時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其實,你要一個外邦人,而且科技系統完全不同的人在這麼短時間裡深入瞭解那方面是不可能的。但我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他們所在的宇宙空域和我們這邊的時間流逝是非對稱的。大概比例為一比三。」 「停,停,停!」我大聲疾呼了起來,悶頭想了一會,頭也不抬地招招手說:「你可否用淺顯易懂的話解釋一下你的發現?我這人很愚魯的。」 「好。乖,讓姐姐好好告訴你呵。」洋子立即登鼻子上臉地囂張了起來,說:「也就是說,我們這邊過一個月,等於他們那邊過十天。因此他們的反應會那麼慢——如果集結部隊需要一個月的話,在他們越過三星天頂門之前,我們這邊已經過了三個月時間。」 「確定嗎?你不要對我說這些只是你猜的啊。」我滿臉懷疑地問。 「絕對確定,原始材料都在。我們可以請宇宙學家進行專門的論證探討,但應該是沒錯的。我查閱了一下原來亞當斯採礦船的記錄,凡是進入了費裡亞勢力空域的,往返都尤其的慢。在那邊的採礦工作沒進行多久就因為打起來而停止了,他們就沒有深究這種現象的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三星戰略研究委員會的那些小參謀們分析出的材料就全部作廢了。費裡亞看起來反應遲鈍,甚至表現得有些懦弱得與其實力不相稱的情況也得到了很好的解釋,我們並不用再心懷幻想,期盼他們內部還有什麼戰和之爭。他們只是湊齊人馬殺來需要我們這邊三倍的時間而已。我的心涼了半邊,想像著滿天都是費裡亞的戰艦在飛的情景,感覺不寒而慄。 洋子的話打斷了我的沉思:「同時,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情報:費裡亞已經調集帝國元帥突科茲率兵負責對我方戰爭事宜。元帥將在後方集結大軍隨後到來,而前鋒大將奧德皮格已經帶領一支規模龐大的陸戰兵團向我方殺過來了。預計三十天後會同時向三個行星發動登陸攻擊。他們對這裡的星球情報已經瞭解得非常仔細,作戰計劃準備得很精細。到時雷隆多將是攻擊的重點。」 我立即反射性地抗議道:「為什麼不去重點攻打阿爾法?」 「他們的計劃裡寫的很明確,因為雷隆多具有最重要的戰略價值,而且戰鬥力最強。如果攻陷了雷隆多,我軍的軍心就會立即瓦解。」 「費裡亞人的思想就是這樣嗎?以硬對硬,根本不會考慮失敗的可能。」我微笑了一下,說:「帶上資料,我們到視頻會議室跟上將大人匯報去。馬上你得發言,準備一下吧,別象跟我一樣胡說。」 洋子獲得的情報非常詳盡,她把費裡亞前鋒部隊的作戰計劃整個翻譯了出來。從這個計劃上看,費裡亞此次企圖用絕對數量優勢的單一兵種淹沒我們:前鋒部隊兩萬人,將向雷隆多投放一萬五,阿爾法五千。因為是倉促抽調的部隊,清一色的龍骨兵,沒有其他兵種配合。如果我方有足夠的空軍(比如說,一千艘柳原級……),對付他們再簡單不過,但問題是空軍遠遠不夠。奧維馬斯艦隊只能抽調出一部分支援阿爾法艦隊,準備在阿爾法借助空中和地面的雙重打擊抵抗並粉碎費裡亞的進攻。雷隆多這邊就全看我的了。 視頻會議一結束,寒寒就立即發問:「你怎麼不要求艦隊支援?我們的空軍太弱小了,比阿爾法艦隊還差了好大一截。你準備怎麼著手防禦?」 「上面需要輝煌的勝利,如果有人分功,那就得不到什麼明顯的好處。」我聳聳肩說:「我現在不是基層士兵了,考慮的事情和方法當然與眾不同。咱們雷隆多別的沒有,卻有的是人,比奧維馬斯艦隊還多。發揮螞蟻搬家的優勢吧,大家準備乾泥水工。」 當晚,雷隆多總督府發出了一號令,召集全部駐在行星的部隊和全部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居民參與防禦工程。計劃修建簡易型地堡六千個,除了在費裡亞作戰計劃的登陸地點處重點修建四千個地堡外,還在中心區和要害部門的街道拐角等一切不容易防備的地方全部修了這種半永久防禦工事。北京有錢修戰略防禦構想,咱們窮人就只得土法上陣,搞這些形象猥瑣但比較管用的東西了。 雷隆多的人數優勢這時得以體現,經過緊鑼密鼓的兩周施工,費裡亞計劃登陸點附近的地堡和地下交通管已經建設完畢。反正費裡亞個頭太大,我們那些交通管他們根本過不來的。士兵們可以先在地堡裡射擊抵抗,等到極限來臨時潛入管道向後面的工事撤退。從登陸點到附近的交通隘口,足足部署了十五條防線,每個地堡裡都架設了重機槍和火焰噴射器,整個防線可謂固若金湯。唯一的缺憾是兩個野戰團都在外面有正事,調過來對採礦經濟損失太大。權衡之下,我還是決定以正在訓練中的訓練團為主部署防禦,工事一修好就將他們弄過去現場訓練。 等待了一個多星期後,費裡亞軍如約而至。洋子的情報準確無比,而他們亦執行得非常到位,出現時間、行進速度和登陸地點一點不差。他們剛一降落,就遭到了等得不耐煩的訓練團新兵的交叉火力射擊,防線最後方的五十輛河童坦克的大炮也一齊轟鳴了起來。 我在附近山腰上的隱蔽指揮所裡用望遠鏡看著這一切。費裡亞作戰計劃的空降地點是一片約兩平方公里的谷地。南部是五百多米高的半環狀山脈,東面是通往亞穆林區的開闊地,北面有一塊五百米寬、兩公里的長的開闊地,通過這個開闊地後就可以繞行到通往中心區的大路。在這個地方空降,不僅隱蔽性好,還能有效控制交通要隘,戰略眼光確實是很不錯的。可惜事先為我所知,在北面路口修建了正面每排一百個,共計五十排、五千個的防禦地堡。東面則佈滿了雷隆多現有的所有蜘蛛雷,後面放了一千個防禦地堡作補充,裡面待機的都是狙擊手。這樣一來,費裡亞軍只有向北面死沖一條路了。 龍骨兵空降得很快,迅速集結成了鬆散的方陣一波波地發動了衝鋒。向東面去的龍骨兵很快給冒出地面跟蹤追炸的蜘蛛雷炸得鬼哭狼嚎,加上後面狙擊手不住放冷槍,他們迅速放棄東進計劃,一齊向北面衝來。然而這些地堡修得實在太毒了,大半都在地下,地面上只露出三十厘米不到的部分露出射擊孔。龍骨兵甚至要彎下腰來才能攻擊,而往往就是做出那個動作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射擊孔裡冒出的彈雨和火焰淹沒。灰暗色的地堡與地面的顏色很接近,要仔細看才能看出那一片通往隘口的要道上已經佈滿了灰色的正方形地堡。渾身發射出金芒的龍骨兵潮水一沖到這些灰色的方塊面前,便立即觸發出一陣陣掠出千萬道火紅彈道的槍彈和十餘米長的黑紅火焰,立即將這片潮水生生地吃掉一塊。衝在前方被打得士氣全無的殘存龍骨兵迅速後退,又會造成暫時的陣形混亂。重整後再衝過來時,期間又給彈雨打死打傷無數。往往要經歷一刻鐘甚至半個小時,十幾次大規模衝鋒後,這片運動中的潮水才能完全擊滅一層防線。就在這期間,被槍彈打得千瘡百孔、火焰燒成飛灰、坦克炮轟成碎片的龍骨兵已經不可計數。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旁邊的巴斯克冰緊張地打著表,不住計算以龍骨兵破壞防線的速度和我們防線的縱深是否足以抵擋住這次最大規模的單一兵種突擊。寒寒不住給我報告著: 「有一百艘運兵船向中心區移動,臨時防空陣地和飛行大隊已經前去阻攔。」 「敵方護航戰鬥機向飛行大隊靠近,虹翔下撤退命令了。」 「虹翔又帶人殺到這邊襲擊地面部隊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這個不需要你報告,我看得到。」 敵軍的護航戰鬥機不多,只有十架左右。當然,如果要跟他們硬碰硬,我得有三十架幽靈戰鬥機或一個中隊以上的柳原級護衛艦才可以。虹翔的應對是很正確的,他始終不與對方正面交戰,只是利用幽靈機的速度穿插飛行,不住攻擊無武裝的運兵船,偶爾轟炸一下地面的龍骨兵。有兩回屠殺沒有還手之力的敵人陸軍殺得得意起來,還向我的指揮所俯衝了兩回,抖了抖翅膀。最近的一次大概距離五十米才拉起,強烈的氣流從觀察孔裡排山倒海地撲來,把指揮所裡的圖紙吹得滿地都是,大家全趴下了。只有我還是站立如松,淡淡地說:「寒寒,馬上記下來,扣他下個月全額獎金。」 戰鬥進行了兩個小時後,防禦工事給突破了三分之一,而龍骨兵的數量已經減少了超過一半。他們這種視死如歸的沖法,突然讓我想起了清末時期面對八國聯軍機關鎗無畏衝鋒的僧格林沁蒙古騎兵和義和團亂民。當然,雖然同為肉搏兵種,他們這些烏龜殼暴強的傢伙的戰果還是比後者大多了,雖然沒砍掉幾個人,但拆了我不少房子。我真想給他們寫一篇報告文學,名字就叫《槍林彈雨中的費裡亞拆遷隊》。 工事還在不斷被突破,但已經顯出疲態的龍骨兵遭到了越來越大的損失。又過了一個小時,河童坦克的炮火停了。那邊的裝甲團長打電話來問我:「首長,前線報來的參數已經不能用了。龍骨兵基本都滲入了地堡群中零散作戰,後面幾乎沒有成型的部隊了,我們如果再轟的話,會打到自己的地堡的。」 「那不是很好嗎?」我微微一笑,說:「你們辛苦了,休息一下吧,現在敵軍已經不可能獲勝了。」 戰鬥到四月六日下午四時宣告結束。龍骨兵在損失一萬二千之眾後,終於放棄了一味攻堅,開始收縮逃跑。打紅了眼的基層官兵不待我號令便紛紛從地堡中鑽出來,追隨在河童坦克屁股後面向龍骨兵打黑槍。我差點氣昏過去——新兵團一共就一萬人,加上直屬警衛營,在數量上也不能對殘餘的敵軍構成壓倒性的優勢。萬一敵人是存心誘我方出擊,那損失將難以估量。我正在向巴斯克冰下命令去勒回部隊,卻見龍骨兵一個個跑得更快了,看來確實是軍心已散。虹翔的飛行大隊趁機又來掃了一次尾,擊落了上百艘逃走的運兵船,敵軍的護航戰鬥機只顧保護大隊逃跑,眼睜睜看著他咬尾巴亦不敢下去跟他鬥法。枯燥無味的空中追擊戰結束後,此戰以我方的全面勝利告終。 打完了仗,就得開會。勝仗是表彰總結會,敗仗是檢討會,反正不開不行。開著表彰會時,大家都得意洋洋地大吹特吹,讓我覺得雷隆多人的臉皮厚度在我的帶領下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閒話扯了個把小時,瓜子茶水用去不少,才開始扯到正事上來。虹翔向我要級別要裝備;寒寒兼任著軍部分管陸軍的副部長,也湊熱鬧向我要升職升銜。我正給這些叫花子要得心煩意亂,打哈欠流鼻涕地敷衍他們時,奧上將打了星際視頻電話來問戰況。我這才振奮精神,大吹而特吹,直吹得天花亂墜。奧上將聽得心滿意足,不住說「好」。 待得掛了電話,那群人立即群起而攻我。洋子率先發炮道:「黃而,你真能吹——你也就一張嘴有本事,足能起死人而肉白骨。」我敲了敲桌子說:「要吹就得吹到點子上,在正確的地點向正確的對手吹。你們這些跟我囉嗦,屁用都沒有。等我晃點得奧上將頭昏眼花給我們發錢發官銜,那不就什麼都有了?no brain。」 洋子那邊頓時飛來了滿天花雨一般的瓜子皮,將我打得落荒而逃。大家大概都為了這次勝仗而感到興奮無比,沒人注意到這種犯上的行為有多麼不該。 會議室裡的「功臣」們還在互誇戰績,而我卻感到有些疲倦了,悄悄地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點燃了一根煙。沒抽到一半,覺得身後來了人,稍一感應,便問:「小提,最近政務繁忙,感覺怎樣?」 來人果然是提都斯。他歎了口氣說:「太忙了。不過我也發現,自己似乎比較適合這方面的工作,雖然以前想都不曾想過。」 我笑了笑,說:「直說吧,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現在你收斂多了,以你以往的脾氣,無論有怎樣不合理的建議,都會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吧? 「嗯,是有些建議。」提都斯問:「總督大人今後有何打算呢?」 我不由啞然失笑:「呵呵,問『今後』這樣深遠的問題,恐怕是難以回答的吧?」 「哦,下官失言了。那麼,現在大人最急切、最緊迫要辦的事是什麼呢?」 他在繞彎子,看來有很重要的話說。難得打了次大勝仗,我心情正好,便懶得跟他計較。略微考慮了一下,說:「雖然好像狂妄了一些,但是那畢竟是上將親口答應過的。我會向他上書要求銜級的調升,按這次的戰績,只要他同意的話,升少將應該不是大的問題。就算有什麼人從中作梗,准將也是比較有把握的吧。我二十五歲不滿,躋身將軍位階,呵呵,是不是太少年得志了?」 「下官以為,不應主動要求此事。」 「哦?」我聞言不由瞇起了眼看他:「說說你的理由。」 「樹大招風,而大人現在不具備與奧維馬斯集團抗衡的能力。」提都斯解釋道:「如果主動要求的話,更容易遭其嫉恨了。」 提都斯說得是事實,但我也深知,當有了功勞而不積極申報取得獎勵時,上面總是喜歡忘記這些事的,往往過期不候。正當我沉吟時,提都斯說:「依下官的看法,大人應積極謹慎地與上將交往,不應過分期望從那裡得到什麼待遇和支持。天無二日。」 他說到「天無二日」時,我心中突然猛地一動,扭頭死死盯住了他,語氣也變得冰寒:「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和上將大人位有高低之分,卻都是GDI的高級官員,為全人類無私奉獻著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戍邊。你是想挑撥我二人的關係嗎?」 「大人,你沒有需要唬我。你的臉上戴著一層又一層的面具,不希望別人知道你內心的真實想法。在我看來,也許你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哪怕是內籐或者巴斯克,你都只對他們開放自己一部分的心。」提都斯神色若定地說著:「可是,作為你的政策的直接執行者,幾個月來我已經瞭解到了許多。你說的是什麼,做的是什麼,企圖做的又是什麼,我其實已經完全瞭然於心。現在,只希望大人給予我一定程度的信任。」 「我又怎知你不是心懷野心,企圖挑撥我和上將內鬥,而你趁機而起?」我冷笑道:「畢竟我倆之前的關係不是那麼融洽呀,你會這麼想才是比較正常的吧?」 「我有自己的理想。」提都斯自顧自地說:「我的理想是貫徹正義,清理這個已經污穢不堪的世界。但是,以我個人之力,與整個世界相較,實在太過微不足道。我需要的,是這個世界的徹底改變。你有這樣的潛力,我可以全力助你這種潛力取得相應的實力,以便從中實施自己的理想。這樣的想法,是很正常的吧?我與你的那些小小過節,想來只要是有遠大理想報復的英雄,都不會放在心裡的。」 我在他的思想裡感受不到陰謀叵測,只有一種純淨而執著的信念。他真是那麼堅持著的嗎?難怪他的行為會一向為眾人不喜:正義總是寂寞的。雖然還不能立即相信他,我的心裡卻也有了計較,立即略過了剛才的話不提,說:「那你說說看,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提都斯答道:「積蓄實力,伺機而動。不片面追求所謂的名譽,而去索取更大的實際好處。依我之見,絕對不能主動向上將提出晉陞將軍的要求,而應該從側面入手,向他索要資金、艦艇等等。只有當我方的實力有了質的飛躍,才能得到真正的發言權,而不至於永遠居人之下,看別人眼色行事。」 「你說的不錯,可是……」我皺眉不已地說:「眼看能當將軍了,又得主動放棄,真是於心不甘啊。」 「大人,這個……」提都斯還想勸說什麼,我搖了搖手,說:「我都明白了,就照你說的做。今後就像這樣及時向我提出有價值的建議吧,我想我們可以很融洽的合作,互相實現彼此的目標。」 「目標?不是理想?」提都斯敏銳地察覺了我話中的不同之處。 「咳,我的理想可不是擔負起千千萬萬人的性命。」我苦笑了一下:「只有權利狂會以這種事作為理想吧?」 阿爾法那邊的戰鬥打得一塌糊塗,如果不是奧維馬斯艦隊傾巢而出地予以空中支援,肯定已經給那五千龍骨兵再次踩平了。混戰中奧艦隊損失也不小,聽說那艘近江級概念艦都給擊落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關於這一仗的謠言在二十四小時內充滿了三星軍網的每一個角落,有消息稱奧維馬斯在阿爾法上空看著下面的戰況,憤怒得在艦橋上跳腳大罵陳琪是「胡指揮」,這個消息就比近江級是否確實被擊落更無從考證了。我深深瞭解陳琪的本事,她學的只是指揮一個特種分隊的本事,而且固執高傲不容易聽勸,讓她來指揮是沒搞頭的。但這麼大規模的戰役,估計她也沒那膽子負責,多半是交給那個小白臉去管的。小白臉就是小白臉,戰績無法與我這樣的老油條相比就算了,可也別輸得那麼難看啊!相比之下,雷隆多這邊的勝利確實顯得光芒四射,無可掩蓋。 但是,聽從了提都斯的進言後,我沒有向奧上將提出曾經許下的升銜要求。除了少數幾個心腹軍官外,雷隆多上對我這種羔羊式的沉默都是一片抗議噓聲,嫌我的不作為阻礙了他們的進一步晉陞。然而,這種以退為進確實換取了廣闊的前進空間。奧上將很不好意思之下,破例把他倉庫裡已經壞了N年的三十多艘準備不進行修理直接退役的老柳原級艦送給了我的直屬艦隊。 虹翔拿著這些破爛當寶貝,立即花光了年度艦隊經費去維修。整日在維修廠裡忙碌之餘就是傻笑不已。雖然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卻也不能接受他高興得變傻這種事,便預備當一回毆打范進的屠夫,出言打擊他: 「這些破爛有什麼搞頭,我們到月球基地奧維馬斯艦隊專屬造艦工廠看看?內籐重工在那裡開造的現代級超級戰艦一個就抵你這個艦陣還大。」 可是虹翔絲毫不受打擊,反而興沖沖地說:「它是我的孩子,會一步步長大成人的。黃而,你將看到這個孩子超過現在的三星艦隊。」 我懶得跟他仔細辯駁,更沒空提醒他:當這個小baby真正長大成人時,奧維馬斯艦隊的規模亦將是現在的N倍。雷隆多艦隊必須擴大,但照目前這樣揀奧艦隊的破爛過日子,實在不能想像它會有與錦衣玉食的奧艦隊相提並論的一天。我跟他隨便聊了幾句,把艦隊名稱定了下來,對外名稱是雷隆多行星艦隊,對內名稱為紅旗艦隊。未來的日子屬於星辰的海洋,沒有艦隊,陸軍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我衷心希望自己所托非虛,希望虹翔真能以這些破爛起家,為我和雷隆多取得十倍於現在犧牲的收益。 這些都只是流於空想而已。起碼在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和跡象證明未來會發展為我想要的那種形勢。 第七卷 飛翔 第九章 百爾特合戰 (更新時間:2005-4-4 14:51:00 本章字數:11049) 折騰了一個多月後,虹翔終於把那堆破爛全部修好弄上了天。三十二艘漆上了紅旗標誌的土黃色柳原級在中間,十五架幽靈機在外圍,雖然顯得頭重腳輕,卻也小有規模。照虹翔的說法,起碼幹掉阿爾法艦隊不成問題。他是個天界人,果然心懷叵測,總想著干自家人——不過,好像身為人間土著的我也是那麼想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做到。 紅旗艦隊在雷隆多上空呼嘯而過,又盤旋而來。反反覆覆,好像燃料什麼的不要錢。不過效果顯著,本土居民和軍隊看見了自家的威武空軍,歡喜得雀躍鼓舞,我也就不好意思敗他們的興,只得放任虹翔在天上永不休止地發飆。他足足在上面丟人現眼了一整天,到快下班時才興沖沖地跑到我辦公室來自吹自擂,像個小P孩一般炫耀他受到的歡迎。我怒而訓之: 「你的艦隊帳上還有幾個錢?不省著點用,到真要打仗時飛不起來怎麼辦?」 「哎呀,這是形象工程,非常必要。」虹翔神秘兮兮地說:「等著看吧,對你拉贊助是有幫助的,大有幫助。」 我正想好好數落他一回,教育他勤儉持家、好鋼用在刀刃上等等道理,突然寒寒推開門探進頭來:「喲,還沒下班哪。正好,你老婆給你打電話來了。」 在如今的三星局勢下,許多舊的法律條款都已經形同虛設,但大家還在堅持不懈地掛羊頭賣狗肉。不僅我這個總督可以隨意假借公事名義與主星那邊聯繫,連寒寒等人要幹這些違法亂紀的勾當時也只需要給填個表交給我——交不交都無所謂,我都是丟給提都斯看的,只要不洩漏機密就一概默許。因此雷隆多這幾個月的星際電話數額暴漲,逼得我開了一次辦公會來專門解決通訊方面的資金問題。這邊的人跟主星聯繫已經算很隨意了,但主星那邊聯繫過來仍然非常不易。哪怕是以Ferrari的身份,也不是可以輕易做到的。既然作出了這樣複雜而困難的舉動,從相當程度上也可以表現出她的誠意。我突然心中一陣輕鬆,吹起口哨往樓上的機要通信室走。虹翔見我突然這麼high,頗為意外的問:「財迷精,怎麼突然高興起來了?」 我略略放慢腳步,頭也不回地答道:「我的富婆老婆要跟我復婚了。她非常非常的能幹,身家又有幾千億,你說值不值得高興?」 虹翔頭一縮,低聲嘀咕道:「切,只不過是吃軟飯而已,也不用高興成那樣……」 「你說什麼?」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虹翔立即立正道:「總督大人看來沒時間洗下官的耳朵了,我可以走了嗎?」 虹翔被我以一串重複的「滾」字送走了。這傢伙雖然如同我一般喜歡在別人很爽時冒扁言打擊對方,但這次他沒能得逞,我心裡還是很高興,一路行走如風地來到了機要通訊室。 通訊設備雖然已經出血本換了不少,可受遠程轉發器功率影響,效果仍然不是特別的好。儘管如此,也可以清楚地看到ferrari。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西服套裙,神采奕奕地對著屏幕。我儘管已經走到了通訊席前,她那裡卻還得過好一會才能看到我。於是我就趁這個反應時間仔細端詳她的面貌。她今年底就要三十歲了,可是從面目、頭髮、眼角等處都看不出這些歲月的痕跡,似乎那種年輕和成熟並有的美麗永遠與她同在。而我呢?就這麼幾個月,我倒感覺自己老了很多。想到這裡,我不由低頭苦笑了起來。突然那邊她說話了:「喲,你來啦,最近好嗎?」 我抬起頭來,勉強做出很有精神的樣子說:「好啊,你看到戰報了吧?這邊情況很不錯,大有希望呢,只是缺人哪。」 過了好一會,她聽到了我的話,展顏一笑說:「郭光給我說了一些事,我想向你當面核實一下。你……是那麼想的嗎?」我點了點頭,說:「我確實希望你過來,我們的家庭,我們的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你呢?」 說出這些話時,我的心裡有種欣喜、期待與失落並存的感覺,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了什麼。如我預料的,她回答道:「我的心意你應該很清楚,我一直在等待你回心轉意的一天。」 「現在已經不同,我自身也不是白玉無暇,有什麼好責怪你的呢?」我衝她微笑了一下,很誠懇地說:「過來吧,在這個宇宙盡頭組成家庭,想一想還很浪漫呢。」 Ferrari聽到我的話,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她微笑著說:「那就這麼說定了,那邊的手續已經基本辦好了,我等全會開過了就過來。有什麼其他的話,我們見了面再說吧。這個電話是我找關係悄悄打的,也不能打太久……對了,還有件事。光光和嵐丫頭已經正式結婚了,我主持了婚禮。他們已經準備調往雷隆多工作,你特別關照一下,簡化一下手續吧。這倆人都挺能幹的,一定能幫到你,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個我知道,就如你所說的吧。」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全會之後,我們四人組就又可以在雷隆多相聚了。人生變幻無常,這樣的事豈是兩年前的你我可以預料?」 ferrari笑了我兩句「掉文」和「偽裝成熟」,掛掉了電話。我靠在椅背上,不僅陷入了沉思。她的到來會對雷隆多的發展起至關重要的作用,可以想像,有了她的智力、政治能力和家族財力支持的雷隆多將會有飛躍性的發展。我不再可能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卒,星辰大海中遲早會出現我刻下的印記。這些都是工作上的問題——即使從私生活方面考慮,這也是再好不過的事。我與她本來就有深厚的感情基礎,雖然發生過那些奇怪的糾紛,但我自身並沒有純潔到可以去隨意指責因寂寞而犯錯的她的地步,那就算了吧!她來了後,我就會有得力的助手、豐厚的財力支持和幸福美滿的家庭,說不定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延續自己的血脈和生命……哈哈,這些真是太遠了,我還不能想像那是種怎樣的情景。 有了前途和希望,我就開始意淫起將來發達的情況。費裡亞軍的攻勢肯定還會越來越強的。一旦他們集結了正規部隊過來,這邊的戰力得有從量到質的飛昇才有把握把綿延不斷的強敵拒於三星門外。光指望奧艦隊可不行,萬一他們來個「戰略考慮」把這裡作為吸引敵人火力的地方,那才死得冤枉。而且一旦真給他們唱了主角,我們這邊就可以立即改名為奧維馬斯艦隊補給基地,退出星海征戰的舞台了。隨著我這邊勢力的提升,照奧上將的一貫人品,與我翻臉絕對只是遲早的問題。永尾那邊雖然有龍二和京監著,也不能完全相信……空軍,首要的是必須建立強大到足以自保的空軍和星際艦隊! 想到這裡,腦子裡就又冒出了GDI裡最常見的庸俗詞語: 「沒錢。」 想到這裡,我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但一般情況下,寒寒這時都不會下班。我按了按桌上的對講機,說:「寒寒在嗎?過來有事情談。」 「有事明天請早,我現在忙得很。」對講機裡傳來了寒寒不耐煩的聲音。 「哎呀,勞逸結合嘛,過來陪我吹吹牛逼。」 寒寒一臉不耐煩地進來了,不住發著牢騷:「事多得做不完,還盡打擾人家,真煩!要不你讓我做你這個閒總督,你來當我的小秘!」我連連賠笑,說:「寒寒你辛苦了,這一段忙完了,你我,阿冰冰兒和虹翔他兩口子一起到主星去旅遊半個月,我帶你們去九寨溝看熊貓。」寒寒一聽就連連搖頭,說:「你現在倒是越來越能唬人了,盡揀些missin impossible的來說。有什麼事嗎?」 「我有一個戰略考慮。」我單刀直入地說:「地面部隊在目前的情況下,不宜過分擴張。我們現在很缺少星際陸戰的精英將領,只能擴充出戰鬥力不強的部隊,用處不太大嘛,花費倒一點不少。我想將資金、人員、技術等全面傾斜向艦隊方面,你看怎麼樣?虹翔是個能人,你我都看在眼裡。給他足夠的家當,他能搞出名堂來。」 「哦,好主意。我也想過,但不敢下這個破天荒的決斷。」寒寒仰著頭靠在沙發上,不以為意地問:「你想將艦隊發展到何等規模?我好計算。」 「我想,起碼應該擁有十萬人以上空降作戰、行星鎮壓,甚至在太空中建立自己的核彈中繼點……這樣規模的艦隊吧。」 寒寒用力地想了想,苦著臉說:「你直接把奧維馬斯艦隊接收過來算了,只是得看他們答不答應。自己幹的話,且不說錢的問題,奧上將是絕對不會答應給我們這樣的編制的。」 「簡單得很,咱搞過一段時間政法工作,特能找GDI條款裡的漏洞。」我呵呵笑道:「司徒老兒親手制定的條款裡漏洞比較少,但星際艦隊方面的條款是他死了後才制定的,中間就有這麼一條:允許民間力量組織武裝護航力量。咱們隨便掛個誰誰財主的名,搞獨立艦隊,算民兵組織——那就行。只要你們做帳能做得似乎與官方沒有聯繫就行。當然,這個是誰都不信的。只要能應付過去檢查,成為既成事實,奧上將也不得不接受吧?畢竟他也沒有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出兵消滅我們的正當借口。」 寒寒還是不住地搖頭:「我難以想像你能混得過去,除非後面有人。還有,錢的問題呢?這個條款就是看準了民間力量不可能有足夠的資金建立與正規艦隊規模相比的武裝力量才制定的。你可知道建立一隻這樣的獨立艦隊要多少錢?」 「背後的人嘛,就看譚康的能量了。他的表現決定了未來我們將給予他們怎樣程度的回報,我想他會竭盡全力的。至於錢,sitee礦可以解決很多問題,鋼鐵什麼的在太空裡也不希罕。」我指了指面前的星圖:「我們得建立自己的造艦工廠。裝甲車輛工廠、兵器工廠等等,也都要建立。現在我們必須要把這個礦星百爾特搶下來,那裡礦產不止sitee礦一種,鋼鐵鋁鈦可謂應有盡有,足以支持二十年以上的開採。雖然那裡是劃給阿爾法的,但反正他們沒力量去奪取,上將都說過兩次了,建議我和他們共同奪取開發。我說過要獨自動手,他大概當是在開玩笑吧,笑了笑就同意了。一旦成功,再加上地面上可能給予的支援,我們的計劃就可以起步了。」 寒寒默不作聲地想了一會,說:「如果能盡快拿下百爾特,是有希望的。雖然冒險了些,但我相信你的決斷。問題是,怎樣拿下百爾特?軍部那邊的十幾份作戰計劃我都仔細看過了,根本就沒有可實施性。那畢竟是個有大量費裡亞正規軍佔領的地方呀,依我們現在的空軍,根本飛不到空投部隊的距離就要被地面防空火力擊落了。我問過虹翔,艦隻數量如此有限,怎樣才能佔領那裡?他的答案是:除非我們裝備的全是裝甲巡洋艦,或者有一半是近江級。那人一天到晚都在胡扯八道啦,不管他。可空戰海戰宇宙戰都基本是實打實的功夫,裝備的數量和質量的重要性甚至超過將領的指揮能力。我們手裡的那些家當……唉,根本賠不起。而且,就算是空投成功了,如何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掃蕩乾淨那上面的費裡亞防禦要塞和一千龍骨兵?這是最大的問題,我這些天都為這個發愁呢。」 「哦,你已經研究過了啊,那我就不費心了。」我抬頭向著天花板,問:「依你之見,這一仗的勝算為幾何?」 「依現有的裝備,絕對不可能取得我們想要的勝利。」寒寒斬釘截鐵地說:「除非你瘋了,一窩蜂地丟五萬部隊過去,做出損失兩萬以上的心理準備。」 寒寒既然已經下了這樣的推斷,那我也不必覆核了。想到這裡,我就站起身來,說:「那你慢慢忙,我又去找外援了。」 這次找風蘿,沒有取得我想要的奇跡。她面露難色地告訴我:奇跡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得準備好了才有。我突然而來,還要得這麼急,她實在是給不出我什麼。而且很多東西涉及了高級機密,她不能立即作出決定。我聽了後正在灰心,她卻突然說:「要不這樣吧,有些低級技術可以立即轉讓給你。比如能量盾裝甲學,你們的研究還沒有進展,但我們已經運用了多年。較高等的我得上報待批,但最基本的設備和技術可以立即交給你們。只要發動機輸出功率可以保證,應該能增強20%以上的全面防護能力。」 白給我的,不要白不要。我隨口答應下來了,卻沒有很當一回事,心中還在為了該向誰誰去要支援而發愁。回了家,看了看當天的情況簡報,一時卻睡不著。窮極無聊之下,我打開電腦,開始編一個模擬程序。將費裡亞防空火力的平均數、我方艦艇的數量和反擊火力、登陸距離和打擊距離……等等全部輸了進去,搞出了一個看起來就要讓人汗毛直豎的微積分方程組。我足足看了十分鐘,方才確信真是我寫出來的,看來俺這前電腦高手的本事還沒退化嘛!按下按鈕開始計算,不一會結果出來:以虹翔這三十二艘柳原級加十五架破幽靈機的攻擊和防護能力綜合而成的戰力,根本做不到掩護登陸機群投下部隊的任務。硬要那麼做的話,只會全軍覆沒於地面費裡亞防空火力的彈雨中,就如上次奧德皮格的龍骨兵狂潮被我的堡壘戰術吃掉一般。那麼,加上20%防禦如何?我迅速改了一下參數,結果是:如果虹翔能夠指揮得如電腦一樣精確,他可以在損失四分之一戰力的情況下保證登陸機群需要的半個小時空降時間。那就夠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去跟防空炮火拚血。 可是,空投下去之後呢?畢竟我們的士兵戰力遠遠不能與龍骨兵相比,更何況那裡還有費裡亞經營已久的防禦要塞。在那些東西的輔助下,寒寒給我計算的損失兩萬部隊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多半只會多不會少。我想著就頭疼,打電話召喚了虹翔出來喝酒。這傢伙絕對的精力旺盛,白天飛了一天,這時還神采奕奕。我不由覺得奇怪,問:「你怎麼這麼有活力的?」他的回答則非常之爛:「不趁著沒結婚時好好玩玩怎麼行,透支壽命也要這麼幹哪。」 辛巴的辛巴達舞廳已經給雷隆多軍政府沒收了,便宜賣給了巴斯克冰的舅舅巴斯克桂。我在裡面摻有干股,這裡也就順理成章成為了我們最常聚會的場所。虹翔向夜光美女們拋了一陣媚眼,方才轉過身來問:「今天怎麼不叫上胖子?那人喝酒比你耿直,我喜歡。」 我用指頭敲了敲桌子,說:「嗯,今天不是來玩的。想問問你一些比較機密的東西,現階段,還是不讓胖子參與的好,免得將來萬一出了事他脫不了責任。」 在舞廳昏暗的燈光下,虹翔就不給我任何總督大人的面子了。他懶洋洋地翹起腿來,說:「說吧,是什麼?」 「是這樣的,最近我們都在謀劃奪取百爾特礦星,這個你知道吧?」 「啊,我知道,還一直等著打下來後你給我加預算呢。用力打,好好打,我在精神和氣勢上聲援你們。」 我立即告訴他首先得讓他冒著槍林彈雨護送登陸部隊上去,把他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後,才說:「拜託你的事,你多練練,一定行。我用電腦已經算出來了,理論上你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虹翔聽到這種「可能性」,一跳老高,給我按了下去)「……你這邊倒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用什麼部隊跟那裡的守軍對攻。如果用普通的裝甲步兵的話,最起碼得估算六比一的傷亡率,二十比一的出動比率,還不一定行……」 我說這些數字時,還專門說小了不少,免得讓虹翔產生輕視陸軍的想法,以後會讓他和陸軍將領之間產生矛盾。他聽我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很不耐煩地端起杯子來邊飲酒邊說:「有屁快快放,此時一刻千金,哪裡有那麼多時間聽你囉嗦?」我忍辱負重地說:「我覺得這個任務只有天界的無忌軍可以完成,你能不能給我找個萬兒八千的過來?我一定給你很多很多的中介費。」 聽到我提出這樣異想天開的要求,虹翔一口氣沒順過來,嗆了一臉的啤酒,引來無數人側目。我們都縮下身子,等眾人都忽視我們存在了方才繼續說話。虹翔苦笑著說:「你想得出來這種好主意!什麼人不好要,去要無忌軍!他們雖然曾經有一任家主跟我家有血親關係,可正是大陸爭霸的對手,誰會在意這些小小的親戚關係?再說,你看上無忌軍哪裡了?他們就是人多而已,你難道真想要上萬、幾十萬過來?那樣你就別當總督了,直接請他們來掌握三星好了。」 「烏龜殼,他們的烏龜殼我太羨慕了。」我簡略給他說了一下當日我親遇無忌軍的驚險場面:「有那樣厚重但又能活動自如的烏龜殼,手中的長槍又相當鋒銳,近戰的效果應該比裝甲步兵要好得多吧?肯定能與龍骨兵有一拼之力。畢竟我們的步兵根本不是為這種敵手設定的,相比之下簡直沒法打呀。」 「切,原來是看中了他們的盔甲。在徐無忌的年代,這確實是他們無往不利,徹底打破舊神將制度和作戰方式的一大法寶。」虹翔頓了頓,說:「可是,現在都快過去二百年了,這身烏龜殼在天界每一個角落都有形式不一的盜版和增強版。就我家的泰嚴軍,烏龜殼也不見得比他們弱啦。」 我一下來了勁,追問道:「有把握嗎,能征到多少?」 「還可以吧,其實我上學時看到這邊的戰況資料就想過這種打法,但很快就忘了,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虹翔拍了拍胸脯,說:「你放心,再怎麼,我也是如假包換的泰嚴世子。那裡的軍隊不認虹崖的,只認我。衛戍部隊再加上衛隊的話,在不驚動家主的前提下調來一千五左右。多了的話驚動了老頭子就麻煩了,我的意思就這一千五吧。對方即使是多達兩千的龍骨兵,應該都可以順利獲勝而損失不大。」 我覺得虹翔在不負責任地吹牛逼,可他給我激了兩次,狂拍胸脯要求我把這個作戰計劃拿給他做,從空中掩護降落到支援地面,乃至地面的具體進攻,全部交給他!我假打了一回便同意了。確實,要動用這種部隊,又不能擴散開來讓別人知道,恐怕除了交給虹翔或寒寒也沒有別的選擇。相比之下,畢竟虹翔更能指揮得動這支獨立部隊。 謀定之後,我們就開始著手準備此事。聯繫天界部隊的事,虹翔說很簡單,因為那邊在人間都有秘密辦事機構,而且絕對是GDI查不出來的具有公開身份者,只要他寫封信過去就沒問題了。但是,由誰來辦此事呢?時間緊迫,虹翔得抓緊時間佈置能量裝甲安裝和新戰術訓練等一系列問題——這些都只有他來做,沒人能幫他的忙。依我看,金靈倒挺合適。可他一聽我把主意打到了那美麗小妞的頭上,立即威脅我說要罷工。這就的確難辦了。 徵召部隊的事雖然可以緩一緩,等到即將進攻時再召喚,免得早來了洩漏情報,多生是非。可是,都一周過去了,楞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辦此事。我和寒寒雖然都會天界語,但目標太大,不宜搞這種簡單秘密工作。一旦壞事,成本太高,要虧本的。無論現在戰情如何,天界等異界都還是GDI延續數十年的敵對方。這個通敵的罪名,就算是渚乃群也背不起。 眼看萬事具備,只有此事無人可使,我不由憂慮起來。趁寒寒進來送文件時扯住她問:「我們給永尾送些子彈,把龍二和京要過來使用怎麼樣?不然,實在找不到可信任的,又懂天界語的人哪。」 寒寒白了我一眼,說:「手續繁瑣,惹人注目。而且,都這麼久沒見面了,究竟他們是否還可以予以這樣倉促的信任?大黃,你簡直是在說笑。與其這樣,還不如向阿冰冰兒告訴一切,讓他去辦呢。」 「語言其實都是不太大的問題,天界那邊的人應該有懂漢語的。可我就是不想讓他捲入此事。直到目前,他都是可以洗清自己的,而你我已經無可自拔了。我現在所想的,只是能夠不像渚乃群那樣為異界所左右,萬事不得自主。所以同時與靈界和天界交往是有好處的,只是不知道這樣的鋼絲能夠長期踩得平衡。」我長歎了一息,靠到了椅背上,用類似呻吟的聲音說:「那現在可怎麼辦?此事太過機密,不能隨便信人哪。你說得對,龍二和京的事先放一邊吧,他們在那裡對我們和亞當斯的關係也有好處。」 正在我和寒寒相對無言時,對講機響了:「總督大人,外面有人求見。是郭光上尉和楊嵐上尉,他們自稱是你的老友。」 嗯…… 我和寒寒相互向對方看去,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懷好意的神色。我點了點頭,寒寒按下了對講機,說:「快請他們進來。」我正整頓儀容,寒寒悄聲問:「就是你說過的那個?」我點了點頭,微笑道:「你好像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小淫賊嘛,雖然不太可靠,但眼下除了他和他老婆,還真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 一個半小時後,領了我交待的絕密任務的小淫賊和楊嵐灰白著臉從我辦公室裡走了出來。我可以想像他內心有多麼不安和恐懼,但在我和寒寒的一唱一和、連蒙騙帶恐嚇之下,他除了接受這個簡單任務外已經別無選擇。因為他老婆的緣故,他被我們義無反顧地拉下了水。看著他蕭瑟的背影,我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扭頭問寒寒:「我們是不是對待兄弟殘忍了些?他現在知道了他老婆的身份,以後不知道會扯多久的皮呢。」 「這兩件事是分開的。是有點對不起他,但在眼前的形勢下,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光光只不過比一般人先行了一步罷了。」寒寒笑了笑,說:「後面的問題,你就別多操心了。人家的家庭問題,你想管也管不了。也許這還是光光抬頭的一個機會呢?」 將如此重要之事托付給一向行事瀟灑放蕩過猶不及的小淫賊辦,實在是不小的冒險。雖然寒寒是主謀之一,可隨後兩天我都見她眼圈發黑,明顯是睡眠不足,忍不住勸道:「好好休息,等待他的好消息就是了。你操什麼心——操心有用嗎?」 寒寒實在是太過憔悴,已經沒力氣給我甩白眼了,有氣無力地問:「那萬一東窗事發,你怎麼辦?」我呵呵一笑,說:「大不了找風蘿當主子,成立靈界的傀儡政權雷隆多共和國吧。」 這句黃腔給了寒寒沉重的打擊,她用盡全身力氣跑出去把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搬到了我桌子上,然後一言不發地跑到裡面去佔了我的午休室睡覺去了。上班睡覺也不是不行,可是為什麼要把工作都推給我呢?看來我得想辦法加強對她的思想教育才行。 寒寒日夜憂慮的事情沒有發生,一切進行得很順利。五天後,郭光傳來了任務第一階段完成的消息,看來他拉關係跑聯絡還是挺行的嘛。他和楊嵐辦這件事可謂雷厲風行,朝發夕至,僅僅三十六小時之後,他們就帶著援兵來到了雷隆多。此時三星已經成為了戰爭前沿,來往三星與主星之間的運兵船、民用交通船、運輸船等已經在漆黑的宇宙裡織出了一條綿延不斷的光帶。這一千五百人的到來,對於日進出人口達到八千以上的雷隆多來說算不得什麼特別突出的事件。如果以十個月之前雷隆多的死水微瀾狀況,這一千五百人的加入定然會引起無數窮極無聊尋找刺激的人的關注。可現在兩個野戰團已經被派到外空採礦,雷隆多上處處是面生的新兵和平民,這些人的行蹤便很順利地被掩蓋了下來。 五月三十日凌晨,巴斯克冰帶領少數精幹警衛力量在第二空港附近佈置了暗哨警戒,內部警衛一律撤走。虹翔語氣平緩地對這些天界泰嚴士兵作出了簡單的訓話,號召他們不畏艱險犧牲,竭盡全力完成任務。說完後,便帶領全體部隊上機,準備突襲百爾特。我目送著這些外表與我們完全無異的人上前線,突然心中熱血沸騰起來,把風衣一脫,交到寒寒手中,向虹翔喊道:「等等,我與你們一起去!」 虹翔停住腳步,扭頭問:「你去?你去幹什麼?只有礙手礙腳的,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我恬著臉賠笑說:「別這麼把我看扁了。你也知道我的實力的,當個小兵總沒有問題吧?我早就想跟著很多超耐打的同夥一起衝殺衝殺了。」 我和虹翔都是瘋子,而且是類型很一致的瘋子——這是很多人的一致看法。因此我認為這種過分的要求他一定會答應的。可是這回不一樣,只見虹翔臉一板,說:「sitee制的強化盔甲對無線通訊大有干擾,作戰指揮全靠旗號,你可認得來?」 我沒想到他那麼嚴肅,不由愣了一下,喃喃道:「雖然認不來,但與大部隊一起行動,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你我實力差不多,一人干十幾個龍骨兵都不成問題的,當個小兵有什麼?」 虹翔惡聲惡氣地吼了過來:「呸呸,早點給我滾遠些。這是與你所學的現代戰爭完全不同的一種類中古作戰方法,沒經過專門訓練的根本不行。為了你一個逞威風,我起碼得安排一百人給你保駕,哪來那麼多空閒力量?你別作出那麼可憐無辜的模樣看著我——知道古中國明朝鎮壓倭寇作亂時,軍隊屢屢潰敗的原因嗎?裡面不乏像你這樣個人武藝高強的少林武僧、江湖高手。可是絕大多數未經訓練,只知衝殺,不知陣形,給人家一反衝包圍,立即就是亂刀分屍!這裡沒你發言的份,可速去!」 我給他罵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到一邊去。寒寒一直微笑著看著這一切,說:「交給他吧,你現在確實不應該再以身犯險了,要識得大體嘛。」 「是,是。」我灰溜溜地答道。 百爾特的戰鬥完全是一邊倒的。精心訓練準備過的紅旗艦隊順利撕開了一個防禦缺口,把一千五百名泰嚴軍速降到了星球表面。這些身著強化盔甲,手持鋒利長槍的步兵剛出現在費裡亞軍的視野中,對方就漫山遍野地殺了過來——他們大概從沒見過如此不畏犧牲敢與他們硬碰硬地在開闊地對攻的敵人,興奮得連防禦工事都不要了,直接衝出來企圖大開殺戒。可是,輕敵的龍骨兵立即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泰嚴軍組成了嚴密的陣線,用長槍逼住兩翼突來的龍骨兵,中間持續地用三人、五人的小組以長槍、盾牌圍住單個的龍骨兵,然後瞅空以刀劍或短管霰彈槍近距離殺死殺傷對手。一旦對手受傷倒地未死,便立即有三五人衝上去長槍一齊扎去,將其活活釘死在地上。戰鬥沒持續到半個小時,龍骨兵就損失到了發覺應該放棄與泰嚴軍的糾纏撤回要塞據險防守的程度。可是,泰嚴軍的突襲隊已經駕駛著氣墊摩托繞過了兩軍戰場,衝進了幾乎無人防守的費裡亞要塞。很快,百爾特的要塞就被泰嚴軍奪下了,防空設施被完全摧毀。這時紅旗艦隊才又殺回來,用艦炮配合消滅了殘餘的龍骨兵小群體後,迅速空降下補給設備,僅僅用了一天就在百爾特礦星上建成了防守基地。 仗打得非常漂亮,主要是這種復古的作戰模式使得對方簡直無所適從。一千二百名龍骨兵被全部消滅,而泰嚴軍僅僅付出了傷亡七十四人的代價。但是,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雖然作戰方面如意非常,但自己這邊卻生出了大麻煩:在上空看著這一切的紅旗艦隊官兵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一齊質問虹翔: 「長官,下面的是什麼怪物啊?對付龍骨兵簡直象切菜砍瓜一般,太恐怖了!」 虹翔眨巴眨巴眼睛,頗為心虛地狡辯說:「嗯,那不是怪物,是是是……秘密部隊,秘密組建的裝備精良的特種作戰部隊。」 他的部下們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解釋,懷疑的聲浪愈發擴大。眼看要懷疑到異界上來,虹翔迅速把火燒向了我這邊:「這些部隊嘛,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是黃總督一手組建的。你們有問題問他去!哎呀,別露出那麼懷疑的神色,黃二是個特別善於創造奇跡的奇人,你們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他呀。什麼都別說了,回去後問他去。」 雖然泰嚴軍迅速撤走,而且上艦時都講究紀律不與乘員交談。同時虹翔為了便於保密,在這次行動中只使用了最低限度的乘員數量……可是,如何解釋這些神秘軍隊的來由還是讓我頭大不已。下級官兵好說,連蒙帶唬就是了,咱也搞慣了這一套。可奧上將得知了這一戰況,親自打電話詢問。我只得又胡吹了一氣,號稱自行製造了五百套ghost服,組建了一隻ghost特別行動隊搞了這次行動。至於這支部隊的裝備、戰術、人員等等資料,都靠寒寒等人事後慢慢給我捏造補窟窿了。好在獨立王國搞得好,任何人想查我這邊的資料都麻煩得很,即使有非常正當的理由,我也可以找無數借口拖上幾個月,時間是非常充裕的。 打了勝仗回來的虹翔難免意氣風發,大肆自吹自擂,幸好嘴巴還管得住,不至於當著不相干的人說出使用了天界援軍的黑暗內幕。他在我面前反覆吹了五回,雖然每次都有些新鮮玩意,可也讓我聽得耳朵生繭,心中煩惡欲吐。最後一次聽到他吹噓「這是我虹翔的一小步,卻是人間界的一大步,一個前所未有的重大突破,集中使用了人間的設備、靈界的技術和天界的軍隊與陸戰方法……」時,實在受不了了,提醒道: 「拜託,徐無忌在近二百年前就把你們天界突破得體無完膚了。」 這個傷疤可謂揭得血肉淋漓。從此,虹翔的烏鴉嘴才閉上了。深深為其炫耀自誇所苦的眾人不明所以,都以為一物降一物,只有我治得住這個煩人的傢伙。 第七卷 飛翔 第十章 寰宇整風 (更新時間:2005-4-5 10:27:00 本章字數:11047) 百爾特之戰進行得鬼鬼祟祟,但其對雷隆多發展的意義卻極其重大。可以說,掌握了百爾特後,雷隆多真正成為了一個獨立王國,獨立的擴張性持續發展從夢想成為了現實的可能。吃飽了皇糧的超霸地主奧維馬斯上將看到身邊出現了一個自耕農,大概是一時還看不上我的這點家當,因此對此事和策劃此事的我顯示出了正面的態度,連連稱讚說「幹得好」。而各地來電更如雪花一般飛來,除去被視為無效信息的主星上無數弱智女流fax來的求愛信,GDI三星總局那邊的意見是跟奧上將一致的,給予了不花錢的口頭表彰。永尾直樹的來電則是「不賴嘛,黃而君」,然後跟著一個附件,上面詳細探討了我們兩星開展進一步全面經濟合作的意向。當然,不可能十全十美——當領導幹部就得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果然,阿爾法那邊冒出了孑然不同的意見。 百爾特的位置很特殊,與三星分隔都非常之遠,要仔細丈量直線距離的話,確實離阿爾法更近一些。三星礦區部署圖上最開始將其劃給阿爾法,後來發現上面有費裡亞軍,便劃為敵占區。可是仔細探測之後發現那邊的敵軍並沒有強大到需要三星總局專門分劃新戰區的地步,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便又恢復成了礦區,還是劃給阿爾法。但無論劃或不劃,怎麼劃,大家都明白,如果沒有奧維馬斯艦隊或雷隆多全部陸軍不惜代價的拼血式攻擊,那裡是不可能得到的。因此,根本就沒人認真地將其對待為阿爾法的法定領土。但是阿爾法的法人代表當然不會這麼想——陳琪會怎麼想,我並不清楚,但那個小白臉的反應則完全在我的算中。他跳得三千尺高,傳真了一份手書的檄文討伐我,同時還傳送三星總局。檄文寫得洋洋灑灑,也不知是熬了多少夜寫出來的,主要意思是我黃某人未事先協商便搶奪在法律上明確屬於他們的資源,是當斬的大罪。可是,這種事情即使鬧到三星總局那邊,老爺們也只會打兩句「和氣為貴」的哈哈,然後全權委託奧維馬斯上將調停。奧上將會用心調解麼?反正我已經佔在那裡了,要我走,沒門。 我看完了他的檄文,便開始謀劃將來該如何應對王學平那邊鬧起來的扯皮事件。寒寒把傳真拿去又看了一回,歎息道:「這傢伙真沒前途,一點都不會隱忍不發。這個時候,最理智的應該是鑽死這個法律空子,軟硬兼施地要求雷隆多給予其補償吧?他這樣做,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僵,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不會得到上面的支持的。」我不由仰頭大笑了起來,說:「寒寒,你還是把男人間的意氣爭鬥看得簡單了。很多時候,理智的事是做不得的,情感這種無謂的東西,對於血肉之軀來說卻永遠優先於理智。拿文房四寶來,我給他寫回信!」 我的專長是搞計算機,因此呢,打字遠遠多於寫字。偶爾親自動手寫寫材料,大家都以為鬼節將臨,我在畫符鎮妖。寒寒對此非常瞭解,一聽說我要文房四寶,頓時嘴張得可以吞下鴨蛋。我連催了幾句,她才一溜煙出去給我拿了傢伙來。我讓她磨好墨,鋪開宣紙,運氣執筆蘸墨在紙上懸停許久,腦中反覆醞釀。直到成竹已在胸口生根發芽,方才猛地運筆下去,飛快地畫出了一隻黑血淋漓的狗頭,腦門左側黃金分割點處插了一把軒轅菜刀。畫完後,手腕一抖,又在旁邊龍飛鳳舞地寫下一行字: 流不幹的英雄血,殺不盡的瘋狗頭。 寒寒看著我的墨寶,已經驚到了下巴脫臼的地步,怎麼召喚都醒不過來了。我只得親自跑出去在她抽屜裡找來總督大印,在上面印了一記,然後交給機要傳真立即發回,照例抄送三星總局一份。等寒寒反應過來追上來勸阻時,已經發出而不可追回。她連連跺腳,說:「你又何必如此。他作小人就罷了,你還這樣……也顯得太沒品了!」我昂然自得地回答說:「跟沒品的狗針鋒相對地更加沒品才是負負得正真理的實際體現。」 與王學平的嘴仗並沒有繼續下去,因為上面迅速給我們找了很多事做。北京GDI向來以大時代以來功勞最大、最純血的繼承人自居,這次手握全球決策權,更加威風得不可一世。借幻界大敗之機,他們趁機號令天下,命令各個GDI分支機構成立政治局(處),以戰時緊急情況為名取代了各地地方政府。雖然南京、美洲等地GDI在此之前已經這麼幹了,而且大家都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可是GDI終於在成立之後第一次完全重獲全球權力,而這麼光輝偉大的一日是在北京GDI手中創造的!因此他們不免得意得過了份。奪權就奪權,兵荒馬亂的奪了權就得干更多的事。可他們搞定了政治取代的大事之後,並沒有立即動手向三星全面投入資源和兵力,而是……繼續六六年一號文件的精神,搞起了「自查自糾」、「大學習、大討論」等一系列運動。 可是,咱們三星總局的前沿一號首長奧維馬斯上將大人特別討厭這些調調,一直以戰事繁忙為由抗命不從,月球門以外的三星區域已經在上面的壓力下拖延了四個多月。現在能打的仗一時似乎已經打完了,主星那邊已經把地面包括月球表面上的所有人都修整過了,終於無法忍受宇宙邊緣還有十多萬沒有經過仔細查找自身問題的頑固分子存在,連連發文逼迫三星前沿開展大學習大討論活動。奧上將壓得太久,終於到了頂不住的時候,上面發來的政治學習文件就如幻界失敗的消息一般如雪片一般飛來,不到兩天,寒寒桌面上就堆出了三堆兩尺來高的文件,全都要求傳達到每一個官兵。有一半甚至要求傳達到街道居委會,讓三星土生民也來享受一回組織上的精心關懷和思想洗禮。奧上將的倔勁起來,以養病為名躲到醫院去happy,把組織學習一事丟給了艦隊副司令張寧。這個傢伙就相當犯嫌了,本身就在奧艦隊負責思想教育和隊伍建設,整日沒事找事。現在上面給了他這麼大一個胡蘿蔔,他非得揮起來當棒槌使不可。 張寧當道,三星前沿的怪事就一籮筐一籮筐地冒了出來。他這個人也算挺可悲,也許他自己不覺得,可我覺得大家都是那麼看他的:那些思想教育什麼的陳辭濫調,都是司徒王時代開始提出來糊弄廣大無知官兵的,現在民智發達,已經沒人再把那些當回事,都在陽奉陰違。可張寧不一樣,他這人的本事比之能自我催眠的我黃某人還厲害。我要幹那種事,非得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緒極度失控之下才能做得出來。可他只需要把上面發的文件讀上幾遍,就能將自己說服,催眠自己相信那些東西所說的都完美無暇,都是毋庸置疑地絕對正確的…… 一言難盡。簡而言之,一聽說張寧要負責此事,我們的腦袋都炸了。這傢伙把自己關起來好生學習了三天文件之後,開始耍起威風來。上面搞了些阿里布達不著邊際的思想概念,本來已經把主星上的眾人害得夠慘,可他還認真異常地拿過來結合三星實際研究制定切實的措施,並且一定要四處推廣,作為自己的政績。上面確實太不像話,這幾個月高高在上地制定了許多莫名其妙X條禁令、M項注意、N個嚴禁……我粗粗數了一下,反正這些條條款款已經把漢字裡的一至九全部占完了,只差ま無人佔用,躲過了一劫。 張寧中將全心全意地投身入政治學習,苦思三天之後,發明了一個「九十八條心得」,要求三星全部官兵熟記熟背,隨時抽查。普通居民必須能背誦五十條以上,不然給軍法處臨檢到不合格的話就無條件拘留強制學習。 轉瞬間,三星就給張大人整得雞犬不寧。人人挑燈背書、寫心得體會,四處可聞鬼哭狼嚎之聲聲入耳。 GDI內部有種很奇特的死要面子現象。就算是搞貪污腐化、欺上瞞下,乃至像我這樣的默默搞獨立王國或奧上將那樣的居功自傲目空一切,上面都是可以默許的。但是,凡是類似這種的整風運動,則絕對不允許打馬虎眼。越是上位高層,越把這種事當作一件最最重要的事來抓。大概是因為他們也只有這種事可以抓一抓,抖抖威風罷?上面壓張寧,張寧就來壓我等。我如果抗命不從或者敷衍了事,給張寧抓到了把柄的話,其後果絕對大大不妙。 為了防止這種大大不妙的可能成為現實,我只得繼續一本正經地繼續往下整到底。按我的安排,寒寒和提都斯負責陸軍那邊的整風,我和虹翔分管艦隊,小淫賊、楊嵐跟著巴斯克冰去聯繫居委會搞群眾教育。分工完畢,除了虹翔,所有人都對我怒目相視。畢竟艦隊雖然級別高,現在卻只有五百多號人,那些艦艇飛機可用不著費心費時間去教育、催寫催收心得體會。我撿的這個柿子也軟得太過分了。 這個小艦隊的整風教育,搞起來也就是劃責任田,不甚麻煩。唯一的麻煩只是寒寒不肯給我代寫心得體會,得我自己寫,我轉手又丟給艦隊內勤科去辦了,反正我是兼任的司令嘛,使喚使喚他們也是應該的。我和虹翔把艦隊又劃了一回,各自跑去坐聽了兩天的匯報,會議記錄、官兵心得體會等交給艦隊內勤科整了兩大本,便基本完畢了。可寒寒、提都斯等人則忙得發暈:雷隆多現在行星本土上包括訓練學員在內足足有五萬陸軍,中心區便有十六萬居民,那些傢伙有的忙吧?迅速搞定了差事的我不敢回總督府,反正現在張寧要求全體放下工作整頓兩個星期,也無事可做。在別人都很忙的時候顯得游手好閒的人是會遭人嫉恨的,如同高考前夕的保送生。因此我每天上班時間就往艦隊跑,到虹翔的辦公室裡跟他吹牛聊天。有大山可侃,有空調可吹,美麗小妞金靈時不時還帶來甜點給我們沏茶下著吃,實在閒慌了要找正經事做,還可以與虹翔討教天界武學問題。這樣的好日子過得我樂不思蜀,只是偶爾看到他和金靈親密模樣,有點羨慕和嫉妒。 一天,我和虹翔正人手一本《play boy》,討論如何活學活用天龍潛元功隨時實現轉移視線分心大法一類的奇門招數時,洋子突然找上門來。她一進門,正看見我倆形象猥瑣地對著play boy女郎大發評論,立即大罵道:「種豬!」 「出去,出去!」我臉一沉,說:「穿著制服就是以公事身份來辦公事的,你嘴裡不乾不淨地說什麼?重新敲門,要喊『總督,司令』,懂不懂規矩?」 洋子立即抄起涼鞋要跟我拚命,我在虹翔桌子上找了半天,卻沒找到煙灰缸一類可以用來反擊的傢伙。虹翔苦笑了兩聲,站起來當和事佬:「算了,算了。御道上尉,有什麼事請說吧。另外,種豬這種稱號只限於對他好不好?我起碼也能算個種馬吧?」 我、虹翔、巴斯克冰和郭光臭味相投,經常廝混。彼此配合越來越默契,近來威名遠播,基層軍民給我們取了個外號叫「四大奇人(淫)」。洋子雖然放肆,可是與兩奇放對卻仍然實力不足,只得忍氣吞聲地坐了下來,翻開手中的文件夾,說:「有些奇怪的跡象……」 「不是情報?」我立即去抓她的字眼。 洋子很奇怪地沒有反對,點頭說:「是,確實不具備成為情報的必備因素。費裡亞應該是已經總結到了最近幾次失敗的教訓,他們的通訊開始使用密碼和方言……」 「方——言???」我和虹翔異口同聲地重複道。 「是的,這種方法古已有之。在彼此瞭解不是很深的情況下,是一種切實可行的有效加密法。」洋子抬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去念:「所以,這兩個月的情報收穫不大,幾乎沒有什麼進展。」 「這情況你跟我說過一次,我當時不是就給你增派了密碼學家了嗎?」我反問道。 「沒錯,是增派了。他們的工作也很有力,現在費裡亞方的情報格式基本已經破譯了。但方言的研究不可能一蹴而就,得有個過程。」 我點了點頭,說:「也就是說,最近幾個月不要指望你那邊有情報是吧?我明白了。」 「不是那麼簡單。」洋子見我神態敷衍,急忙說:「雖然不能完全破譯,但憑我對他們語言的瞭解,還是得到了隻言片語的信息。某些信息非常奇怪和不可思議,提到了『北京』和『全會』。」 我和虹翔都一骨碌坐正了,異口同聲地逼問:「你敢肯定?」 「這個……」洋子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說:「畢竟方言研究沒有進展,我只是憑直覺和經驗這麼說的。那些東西沒有連貫起來的話是根本無法得到證明的,所以我不能肯定地說那就是在說北京或全會,只是說這種可能非常大。」 「咦∼∼∼∼呀!!!!!!」 「切∼∼∼∼∼∼∼∼∼∼∼∼」 我和虹翔同時發出了不負責任的長長歎息。虹翔搖頭晃腦了一陣,說:「小姐,三星是一個半封閉的絕妙防禦圈,還有實力增強很多的奧維馬斯艦隊在月球門附近機動,你倒是說說看,敵人怎樣能夠打到北京?方法不外有二:一個是繞開我們的視線,偷偷潛入;另一個是硬碰硬地先強攻下三星,消滅奧維馬斯艦隊。照目前的形勢看來,這些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副司令說得不錯。」我幫腔道:「洋子,你是不是太忙了以致太過敏了?差不多改考慮給自己放個短假休息一下吧。不過,你的思想匯報、心得體會那些寫好了嗎?要休假旅遊可得先把這一頭的事搞定啊,不然查起來我也罩不了你。」 洋子是個對政治完全不感興趣的人,我就料到她根本沒著手學習過。果然一問起來,她便露出了慌張神色,虹翔趁機向她抽背張寧大人高度歸納總結出來的九十八條心得,洋子頓時出現了腹瀉脫水的症狀,迅速以治病為由逃離了艦隊辦公區。我和虹翔對視一眼,都得意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倆人乾笑了一陣,慢慢的卻又不笑了。虹翔想了半天,審慎地問:「全會什麼時候召開?」 「沒多久了,七月初吧。」我轉臉笑道:「怎麼,你還真擔心她說的那些問題啊?」 「小心點總是對的,你說怎樣?」 我考慮了一會,終於同意了虹翔的意見,寫了個材料,說據不可考證的情報,費裡亞可能會於GDI召開全會之際對我方展開行動,具體目標不明,也許與北京有關。材料寫完,我和虹翔互相審了一下,看到那些「可能」和「也許」,都只有苦笑起來。加了兩句希望奧上將斟酌考慮此情況的官話,用機要件發了過去。 奧上將的回復又快又簡單: 「本官已做好了份內一切與全會太空防線保衛有關事宜的安排,總督不必勞心於此。」 我算是碰了個軟釘子吧?不過,以洋子的這麼點可謂絕對是空穴來風的情報,匯報給上面被蕩是正常得很的。寫這材料時,我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我反正給人蕩慣了的,也沒有當回事,跟虹翔繼續吹了幾句牛便把此事完全丟在了腦後。 六月下旬,雷隆多的學習討論運動終於告一段落。這種運動GDI幾十年如一日地搞,沒有一點創新,弄得大家都疲倦不堪。收了幾十萬份心得體會(沒錯,每個人都要交好幾份,合起來就那麼多),我們這些身居高位者也必須說幾句話,免得張寧來查會議記錄時不好交代。於是我召開了一個團級以上幹部參與的中心學習會議以做完最後的官樣文章。艦隊的內勤科洋洋灑灑地給我寫了一萬多字的思想匯報,我猛跳著讀,用了三分鐘把縮略版本念完,就叫寒寒繼續。大伙看我都如此不認真,一個個的上行下效,預期要開五個小時的會只用了半個小時就完結了。提都斯連連皺眉,要我帶頭認真一點,不然他這個會議記錄很難做,萬一給小人告發我們集體舞弊,那可就麻煩了。我聳聳肩,說:「那就沒辦法了。這裡的都是自己人,不會去打小報告。可是外面的就難說了。這樣吧,大伙繼續在這會議室裡坐著,隨便吹吹。戰情啊,八卦新聞啊,什麼都可以。憋夠五個小時再出去吧,晚上我請客。當然,自己預先有安排的就不必勉強了,也替我省倆經費。」 本來沒幾個人,只坐了個橢圓形會議桌,結果都轟然叫好,看來非吃定了我不可。幾個帶兵的頓時發起牢騷來,責難上面派下的這種學習任務簡直是扯淡,該忙的不忙,整人的事倒忙得不亦樂乎。他們也不知道哪裡聽來的消息,說是主星上整得過分多了,聽說新羅馬GDI的漢堡分部規定了例如公務員不許當眾挖鼻屎這樣的荒唐「禁令」,違令者記大過處分以上,最高直至開除公職! GDI在六七年整風最早時制定的禁令裡規定凡GDI內軍、警性質人員上班時間不許飲酒,違令者開除公職——這還稍微像話一些,可到了下面就立即走樣:大多數地方為了顯示自己深刻領會並積極發揚上面的精神,你追我趕地往上面添磚加瓦建違章建築,增補規定了許多「二十四小時不許飲酒」、「嚴禁夫妻不和」一類的從根本上違反基本人權、勞動與僱傭關係法和公務員法的禁令。說來說去,大家都是唏噓無比,感覺還是在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過得比較爽,只要寫個幾千字交差就沒事了。主星那邊天天「改整」、「查擺」的不停,每回還要你交出新鮮玩意來,那可真是要逼死人。 聽了這些荒唐傳言,我還沒發話,虹翔突然插嘴道:「大家不要得意,還得看奧上將什麼時候出院。如果他這麼一直賴在那裡不出山,讓張寧窮折騰下去。這裡遲早也會這樣,你們看著吧。別那麼瞪我,張寧當年考察過我,我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嘖嘖,不得了。」 我們這些高級將領、文官頓時嘈雜了起來。反正是關在小會議室裡舉行限定了時間的吹牛比賽,不吹白不吹。連提都斯都加了進來認真討論派出突擊隊做掉張寧的不可思議戰略。他們吹得厲害,我一時竟然插不進嘴去。正在摩拳擦掌,寒寒突然問:「你對現在形勢是怎麼看的?」 「有些不安。」我直截了當地說:「一周以前,洋子向我報告了關於一個費裡亞也許知道北京將召開全會的消息。雖然這個消息基本不可考證,而且他們絕對沒有可能偷過我們的眼睛摸到主星上衝殺,可我心裡總有些不安。你給我報一報現在三星這邊的兵力情況。」 寒寒對這些情況瞭如指掌,根本不用翻資料就報了出來:「奧維馬斯艦隊基本建成行星攻擊艦隊,大概再過一個月就能正式定下建制了。可惜可惜,你沒把戴江南拉過來。他們這麼一調,他的級別就比虹翔還高,跟你差不多了,估計再拉的可能非常之小。扯遠了,奧維馬斯艦隊包括後勤、技術人員在內,現在應該有十二萬左右的兵力。雷隆多有五萬陸軍,一萬採礦護衛隊。戶口上居民有十六萬,但因為以往徵人頭稅的原因,有很多隱瞞戶口的,我估計總人口起碼有二十五萬以上。阿爾法兩萬陸軍,移民工作剛剛開始,現在應該有五萬以下居民。亞當斯將建設為三星移民重點區域,但現在上面還沒多少人。總計……包括艦隊在內,在月球門以外的三星共有二十萬軍隊和三十多萬居民。」 也許因為我倆身份特殊,又討論得一本正經,在座各位都停下了牢騷看著我倆。我點了點頭,說:「確實比一年半以前,我們來這裡時昌盛得多了。你們各位覺得如何?」 下面都說好,都說我們會越混越好。我咧了咧嘴,說:「可是,大家在這個數字裡看到了什麼?只有雷隆多有相對充足的平民,也就是潛在的兵力補充源。其他的單位都得靠主星供給。而且,這裡的兵力增加得過快了,尤其是奧維馬斯艦隊。你們可知道主星現在有多少部隊?馬上要開全會,北京GDI竟然只抽得出一萬正規部隊,加上武警都不夠,還向南京方借調了兩萬部隊去加強防禦。現在整個主星的軍隊還不如我們雷隆多的多,所以他們逼我們寫心得體會也就不那麼窮凶極惡了——心裡還是多少有點發虛嘛。」 虹翔嘿嘿笑了兩聲,說:「黃二,你擔心什麼?我們這裡囤駐重兵進行點防禦是很正確的戰略部署啊,難道放棄這個重要關隘口,給敵人直接打到主星的可能性?這裡多些兵也是正常的。主星那邊,一個是幻界戰爭損失太大,暫時補不起來,但過上兩三年就有了。另外,也完全無需設立那麼多地面部隊,根本用不著,吃餉倒厲害得很。」 大家都附和虹翔的意見。他說得不錯,我一時也找不到反駁的話說,可心裡還是覺得不敵,支吾著說:「也許是我多慮了吧,可我總覺得自己象姜維。萬一給敵人找到陰平缺口越了過去,那就……」 下面的人都傻眨著眼望著我,一時讓我疑惑起來,難道這話說錯了什麼不成?過了好半天,寒寒才勉強笑道:「這人愛講古,說些大家不知道的典故,別理他就成。」 完了,難道這裡只有我一個人看過三國演義的嗎?我正在哀歎知音難尋時,巴斯克冰插話進來:「黃二,我知道你在惶恐什麼。大嫂就快要來了,你是期待過頭了,有些緊張兮兮的,這個正常得很,你寬心就是。」 一說起我老婆的事,他們都熱心起來,七嘴八舌的拿我開涮。我只得勉強一笑,說:「大概是這樣吧。唉,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解決個夫妻兩地分居問題而已。你們要吹吹別的去,說些正經的,別老來拿我開心。」 我經常拿別人開心,所以這種要求得不到有效的支持,大家便對著幹,順勢集中將我意淫了一回。等他們鬧夠了,寒寒才突然說:「這麼說吧。這些天,大家都給我反映個事……你是不是考慮搬個大點的地方,好好收拾一下?你懶也不要緊,我可以找人給你辦妥。總之,嫂子要來的話,有個新家的模樣吧,也給大家增添些喜氣。」 他們轟然叫好,可是我已經識破了他們的險惡用心。不就是自己想腐化墮落,可看著我帶頭窩在總督府裡的十二平方米休息室裡住不好意思下手麼?沒辦法,想想他們說的也確實沒錯,便點頭答應了。 巴斯克冰的舅舅巴斯克桂聞訊後,慷慨捐獻了一處住房做為總督私邸。寒寒找來人打掃裝修了一遍,加了些防衛設施,便很是象模像樣了。這項工作搞完,六月已經結束。GDI全會即將召開,待得這次歷時一周的GDI最重要會議結束後,ferrari就會來到這裡,與我在這個溫馨美好的住處共建我們的星際家庭。小淫賊和楊嵐來參觀了一回,便立即看中了我這地方,號稱要將其作為他們新一處娛樂會所。Ferrari來了之後,面對這麼多新朋舊友,確實會很熱鬧吧? 七月五日,偉大光榮的GDI全球聯合會第十一屆四中全會在北京隆重召開了。這是一次團結的大會、繼往開來的大會,因為大會主席暫時還沒講話,我們就先不能將其定性為勝利的大會,但這個勝利自然是手到擒來的。奧上將還在醫院裡打俄羅斯方塊遊戲——據說他練了個把月,已經成了一代高人,欺負得醫院的護士MM們眼淚連連。而艦隊工作呢,他上將大人其實絲毫沒有放鬆,聽說打板子以上、開銷五千元以上的事都得交他親手批准。為此,艦隊秘書處在他「病房」外面專門擺了張桌子,丟了三個專職秘書在那裡現場辦公。其他的重要大事就交給副司令張寧全權處置了。張寧中將仔細閱讀了上面發來的文件後,如我們所料地發出了重要指示:全體軍民停止工作、娛樂、婚喪嫁娶,全部拎小板凳到規定地點集中收看全會現場直播,以學習領會最高指示精神。全會一共開一周,大家就要堅持收看一周,再集中學習一周,每天一份兩千字心得體會。完結之後還要舉辦演講、歌詠比賽等形式各異的文藝活動以鼓舞大家學習上進的士氣云云。 他玩的這些勾當,好像比我當年恐嚇第一步兵營還過分得多了…… 總之,我們都得集中觀看全會現場直播。三星系統的空間轉發器90%的資源都用來轉這套電視節目了,效果仍然差得很。我和那些團級以上幹部在小會議室裡集中收看,用的是六十英吋背投,還加了N個濾波器,可效果仍然慘不忍睹,也不知那些基層民眾在幾百人的社區會場裡看二十五寸是什麼概念?收視效果不好,我們這個小會場裡的高官們就又吵鬧了起來,開起了小會,提都斯則在一邊無奈地編造收視記錄。我窮極無聊,便跟虹翔開小會,討論洋子前兩天送來的一份情報。 據洋子說,那情報是使用明文和標準費裡亞語言發出,簡直像是費裡亞故意說我們聽的。意思說:費裡亞帝國皇帝因前鋒奧德皮格的失敗,把突科茲元帥的對人類作戰司令位置下了,換了帝國宰相吉格斯上來,另外加了三個元帥輔佐。也就是說,那邊的兵力起碼增強了四倍。當然,以現在奧艦隊的狀況,這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問題啦。我倆討論的焦點是費裡亞的元帥是否非常牛逼,如果遇到了最不該遇到的單挑場面,該由誰上——可虹翔說我打贏過他,自然是我上。媽媽的,連賴皮的也算!想來想去,我預備邀請外援助拳,便詢問他拉關係以重金若干加美女連城引誘他弟弟虹崖來之事。虹翔撇撇嘴,說這種東西請不來他,而且萬一哪天我真打動了他弟弟,他立即撒丫子走路。我將這兄弟二人拎在左右手天平中稱了好久,終於覺得更需要艦隊司令而非單挑專家,只得忍痛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虹翔見到我退讓,立即囂張起來。他對面前的全會轉播毫無興趣,反而大放厥辭。我覺得用觀看電視這種無聊差使來浪費他如此的無雙之才,實屬可惜,便特批他不必繼續觀看,拉上幾個手下到太空去巡邏,愛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這傢伙一旦無聊起來,特會沒事找事。我老婆快來了,可不能跟著他胡鬧。如果不這樣想辦法趕他走,不到下班就一定會有人來投訴他的惡行的。 支走了虹翔,會議室裡的氣氛才正常了少許。大家各自開著各自的小會,偶爾支起眼皮用餘光瞟一眼屏幕,表明自己還在認真學習。這樣的無聊日子還要過一周,真是難以想像!好歹我還有個盼頭:熬過去,ferrari就來了。下午收看時,大家例行埋頭捏造心得體會,我只是仰頭向天的幻想發呆,傻笑不已。寒寒被迫多次提醒我,她這次打死也不會幫我寫心得的。我只管想我的美好未來,呵呵笑道:「管他的,到時候再說。」 一天的收視完畢後,大家一個個急匆匆如喪家之犬地奔回去了。不用腦子想,也可以預料到雷隆多市面上寫不出心得的眾人的哀嚎慘狀。我正準備去參觀參觀,突然ferrari又打了視頻電話來。她打過來太不容易,我們也就沒浪費時間在電話裡發會議的牢騷,而是說了幾句情話。可惜可惜,當年我和她在同一城市裡時,打電話是那麼的愜意和不計時間,到了此時方才知道分分秒秒時間之珍貴!我眼見通話時間將結束,急匆匆地說了兩句「miss you,waiting you」,她非常高興,許諾說第二天會議結束後一定想辦法再給我打。 這樣的發展,非常熟悉。我和她的軌道終於又慢慢地走向了一起。將來的生活已經是可以預測的了,雖然顯得似乎無趣許多,但是使自己的內心終結流浪漂泊的狀態也不壞,大概人類生來就是為了這個目標奮鬥的。我越想越美,吃了晚飯後草草看了幾份材料便早早睡了,預備第二天留足精神跟她打電話。可是,大概才睡了五六個小時,我突然被電話吵醒了。這時應該才凌晨三點而已,誰會打我這個沒有專人轉接打不進來的電話?我雖然給攪了美夢,心中大為惱怒(這時才理解到巴瑞特當年給我吵起床處置突發事件時的心情),可定念一想,肯定是重要事,便接起來問:「喂?」 「喂……」電話裡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有點像鬼叫。我突然想起了前兩天看的鬼片,渾身不由立即暴寒了一下。還好,第二聲出來時,我聽出了是虹翔,便吼了過去:「你他媽的有病啊,大半夜的用這種死樣活氣的聲音給我打電話!嘛事啊?沒有天塌下來的事就明天請早,大爺要困覺呢!」 「黃二,很不幸的是,天確實塌下來了。」虹翔的聲音裡充斥著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和無力。他頓了一頓,說:「反正也不太急。不過,你最好還是趕快到總督府的機要通訊室去,我把圖像信號傳給你。」 他是個比我還不正經的人。唯一讓他正經下來的辦法是使他絕望,這絕對不像是開玩笑的口氣。一絲冷汗從我太陽穴後冒出,慢慢地淌到了脖根處。我給這顆冷汗激得渾身戰抖了一下,問:「不能在電話裡就簡要說一下嗎?」 「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最好……還是你直接看吧。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把內籐、提都斯、巴斯克冰……一切你想叫來的人都叫上一起吧。我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形容。總之,主星完了,四界的人類已經沒有了未來,我們即將面對歷史。」 我的腦子暈了一下。虹翔不會跟我開這種過分玩笑的,我們再品德敗壞,也不會惡劣到拿這種事取樂。我立即跳下床來,套上衣服便往外走。便走便用手機打到寒寒那裡,叫她立即通知最高決策層到總督府開緊急會議。她懵懂了兩秒鐘才答應了下來。我迅速合上手機,坐進了院子裡的總督專車裡。被突然叫醒的司機打著呵欠問我去哪裡,這麼晚了有何貴幹?我此時心情翻騰不已,竭力閉上眼睛,壓住自己顫抖的聲音,說: 「總督府。我們去面對地獄的到來。」 第七卷 飛翔 第十一章 失明的守望者 (更新時間:2005-4-6 10:44:00 本章字數:8206) 三時十五分,我、寒寒、提都斯等重要官員都來到了總督府的機要通信室,還有些接到通知晚的正在向這邊趕。虹翔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三星天頂門正對亞當斯中軸處的一處亂石帶,在星圖上被注為最可怕的不可接近領域。他傳來的圖像頓時使我們的呼吸屏住了:在正常的星空光學攝像屏幕中,宇宙空間裡漆黑一片,根本上看不到任何東西。而在重力波探測器屏幕上,卻可以看到無數擾亂波形。我們正面面相覷,突然那些擾亂波紋迅速平靜了下來。虹翔解釋說:「不要著急,太空總署的C360偵察衛星過來了。十五分鐘過後,它就偵測不到這裡的情況了。那時就會恢復這種情況。」 「他媽的,究竟是什麼?」我咬牙切齒地問。 「我不敢開陣列雷達,會被發現的。」虹翔捂著腦袋,沮喪地說:「但是,如果你想知道那是什麼,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是費裡亞的軍隊。他們測出了這個鬼地方的偵察器運行頻率和偵察範圍,然後躲在天頂門後面,組成了大型的隱形艦隊。趁偵察器中繼間的無人看守時間,大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他們就瘋狂地往這邊沖。到了時間就又停止……總之,確實是精心策劃的隱秘行動。」 我的腦子一陣陣地發暈,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問:「你還掌握多少情況?一起說出來。」 「我測過了這裡的重力波消散情況,按照衍射理論,基本可以推算出他們突破這裡的最初時間。按照重力波的規模,大致可以算出他們的軍隊規模……」 我一口打斷他,逼問道:「過去多少了?」 「他們來的應該基本是登陸部隊,最樂觀的估計,十萬。」虹翔稍微停頓了一下,說:「如果按照最悲觀的數據計算,差不多有二十萬過去了。現在正在通過和剛剛過來,潛伏在碎石帶裡準備向主星去的大概有十萬左右。」 「有可能與他們空戰嗎?」 「他們偷過防線的時間已經太久了,至少已經過了三十個小時。雖然我可以肯定他們過來的絕大多數是的登陸艦船,但是想必也已經過來了相當規模的空軍。即使是奧維馬斯艦隊、阿爾法和雷隆多艦隊一起出動,在月球門那個毫無阻擋的地方想要阻攔他們,勝率都應該很低,與自殺無異。而且,我們已經無法及時阻攔他們的登陸部隊了。如果我計算得不錯,他們的首批人馬已經殺到了月球軌道附近。」 天哪!我腦子裡轟地一聲巨響,眼前發黑,幾乎都要栽倒在地了。環顧四周,只見大家都是面如死灰。正在此時,機要員在對講機裡說:「總督,奧維馬斯上將急電。」 奧上將的急電接過來後,他劈頭第一句就說:「黃而,月球基地發現月球門附近有異常情況。你那裡掌握什麼特殊情況沒有?」 「有的。」我扭頭對寒寒說:「把剛才我們的談話錄像發給上將看吧。」 等待上將看小錄像的時間裡,機要室裡死一般地沉寂。我微閉著眼睛,不停地轉著手中的鋼筆,提都斯大口大口地抽著悶煙。巴斯克冰雙眼發直,拳頭一陣陣地捏緊。寒寒緊鎖眉頭,翻看著筆記本不住計算著什麼。這段時間過得極為漫長,直到上將發話打破了沉默,我發現才過去了十分鐘。他很真沉得住氣,緊盯著屏幕對面的我問:「黃而,看來情況屬實。你有何良策?」 我深吸了口氣,說:「那邊離雷隆多最近,柳原級全速航行只要一個半小時。我去一趟。三星艦隊的整備工作,希望大人同時進行。」 上將點點頭說:「好,暫時就這樣吧。你先過去,我們隨時保持聯繫。另外,是不是把三星首腦都聚集起來開個會討論?此事事關重大,絕非一人一方可以隨意決定。」 「沒問題,請上將通知他們吧。我這邊事情一完立即趕到大十字架來。」我匆匆向上將點頭告別,疾步奔出門去,立即乘車向雷隆多艦隊基地去。那邊早為我準備好了一艘柳原級護衛艦,待我一上艦便迅速騰空而起,向三不管亂石帶飛馳而去。 從總督府到艦隊基地,我始終一言不發。直到護衛艦飛出了雷隆多引力範圍,方才打開通信頻道,第一句便問虹翔:「究竟怎麼回事?」 虹翔說:「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像游擊隊躲過巡邏兵視線那樣吧,一點一點偷偷摸過來了。不過,這次他們的規模比較大。」 我按住心中的火氣,問:「搞什麼鬼,三星防線不是密不透風的嗎,怎麼會出了這麼大一個漏子讓他們鑽進來?」 「這個……我其實瞭解一部分原因。但是,還是你自己去找比較好,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虹翔給我說了一個太空總署的網址,說:「資料在那裡,你自己看吧。」 反正還要有一段時間才到他那裡,我立即聯上網查看了起來。那個網頁是三星防衛計劃的一部分,早在三十年前就計劃了的「天網守望者」計劃。這裡有許多原始資料,從設計草圖到建設過程中的來往公文,相互間建立了關係鏈接,可以迅速從中瞭解到相當深入的內幕: 按照起初建立三星艦隊之時的計劃,既然艦隊不可能建得很大,只能保持一個中小規模,無法做到全天候常年在三星天頂門附近巡邏守候,在那裡建立不間斷的機械守望觀察就是必須的。但是,受那裡的空域碎片影響,固定式的觀測站造價極其高昂,唯有選擇觀測範圍較大的軌道衛星群來進行檢測。這個計劃部署了很久,但是一直找不到錢來落實。從六一年開始,太空總署就開始年年在預算裡做這一筆支出計劃,但總是不能得到通過。六六年初,因為遭遇費裡亞的緣故,這項計劃終於通過財政審核,得以實施。但因為是太空總署直接搞的,就如那個空間跳躍核彈計劃一樣,雖然與我們密切相關,但我們並不甚瞭解。 這時出現了問題,可謂是很無謂的問題。三星艦隊常年保持60%以上的可支配力量在天頂門附近,巡遊了幾十年,從上到下都厭倦得很。不巡不行,巡的話即得向艦上乘員支付高額的上艦補助,又得磨損艦體,可謂又費馬達又費電。三星艦隊早就不想幹了,尤其以個性突出的奧上將(那時還是中將)的意見特別突出。太空總署的「天網計劃司」向他要天頂門空域的監視權,他立即就讓給他們了。但是,這計劃還沒運作,天網計劃司就想到了在三星礦產生意中分一杯羹的主意(這也真是太空總署窮瘋了的體現,在自家人碗裡刨食)。奧維馬斯雖然不直接管這方面的工作,那時卻也得靠這部分收入的分帳填補一下艦隊的窟窿,聽了後自然大不樂意,直斥曰:「你等為守望而來,或為索財而來?!」。公文裡口氣之強橫,讓我這個觀眾都覺得寒毛直豎。 天網計劃司因此跟奧維馬斯大人打了很久的嘴仗,甚至驚動了上級紀監委來調查並和稀泥。但就在這件事還未擺平之時,三星突遭變故,阿爾法被費裡亞攻陷了。 看到這裡,我開始覺得此事與自己有點聯繫。具體是什麼聯繫,一時又想不起來。繼續看下去,只見下一份文書上寫的是:因阿爾法反擊戰需要,天網守望者計劃預算資金被砍去三分之二。原定四個月完工、一共設置三十六顆監視衛星的計劃,拖成了分五年三期完成,每期十二顆。 定成這個規模,還是有很詳細的原因的。看了看相關的資料,原來天網司沒拿到足夠的預算,便有點消極怠工,要求奧艦隊再頂上去巡個三五年,等他們找足了錢再搞這套系統。奧上將堅決不答應,要他們少蓋兩幢高檔宿舍,就有錢多買衛星和配件了——原話如此。雙方又扯了許久,直到去年他們把我鬥完地主後,方才由太空總署召集相關高級領導開了個會討論此事。會上,天網司的技術人員提出了一個折中辦法: 1、設天頂門到監視軌道的距離為X; 2、設監視衛星的監視半徑為Y; 3、設費裡亞空軍極限速度為S; 4、設他們突破天頂後,聚集到足夠抗拒我方反擊力量的時間為T1; 5、設奧艦隊常規巡航分隊的集結時間為T2; …… 好熟悉啊,看來對方跟我一樣是個癡迷於計算機數學模型編程的傢伙。這傢伙收集了一大堆變量,編了個複雜程度不亞於我當時計算虹翔他們是否能攻下百爾特的那種微積分方程組。這種方程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有用的。我挑著看了兩行,覺得不是胡編的,這傢伙應該相當有水平,但現在沒時間了,以後慢慢看都行,便跳了過去。反正,根據這個高手的方程計算出:以目前所知費裡亞空軍的速度,結合所有的其他附加條件,只需要部署十四顆衛星,就能做到天衣無縫。費裡亞即使趁衛星掠過,後繼者沒跟上來的盲區時間鑽了進來,也根本不能在這段時間裡彙集起足夠的軍力,隨即就會給得到情報後趕來的三星艦隊打得落花流水——假設他們能趕來的話。 這套系統安裝到一半,遇到了奧德皮格前鋒大將的突擊事件。在預警功效上體現出了科技進步的優勢,如果能夠全部安裝完畢的話,確實能給為三星提供相當大的幫助。但是,就在系統剛剛開始動手建設不久,三星總局成立了…… 這下子,二者的關係就微妙了起來。奧維馬斯要求太空總署把天網司移交到三星總局的前沿戰區來,由他親自指揮。當然,GDI財政增撥的每年兩億五千萬運轉經費也一起轉過來。這個要求可讓太空總署那邊炸了窩,這個主題的相關鏈接足有二十多份,基本都是罵太空總署的隊伍中居然出了這樣一個忘本的白眼狼的。三星分局既然分了出去,太空總署就基本無法在GDI財政傾斜中取得進一步的收益,而且失去從那邊的採礦產業中賺差價的一系列油水,本來已經窮得鬼火冒,奧上將還在他們傷口上灑鹽?其實,我看以奧上將目前的經濟狀況,並不見得會在意那兩億多的經費,而是存心想刺激冷落了他幾年的老上司太空總署罷了。 三星總局是從太空總署裡分出來新成立的單位,凡是從老單位分離出來的新單位,在一段時期內總會與老單位發生一些矛盾、對立和衝突,這都是不可避免的。在主星各位大爺們的關懷下,這種矛盾算是減少到了最低程度。但對於天網司,太空總署的對外說法是「還沒有建設好,等建設週期完了再說」,內部說法是「打死我也不交」,就那麼拖了下來。在奧德皮格的入侵失敗後,太空總署加緊了建設進度,於四月底把整個系統第一期工程建設起來了。驗收過程中,奧維馬斯艦隊派出模擬艦現場實驗,證明了其防禦密度已經達到了設計要求。費裡亞在天頂的活動已經被嚴密監控起來,從理論到實踐都決計鑽不進來了。然而,天網司的那位高手計算出來的安全密度應該是十四顆以上,第一期工程只解決了十二顆。天網司於是要求奧維馬斯艦隊派出一個巡邏小組,保持隨時有四艘以上的巡邏艦與天網守望者衛星交替運行巡邏,以填補空隙。但奧上將不幹,他聲稱「誰要負責就負責到底,不然把經費和設備轉過來,我這裡全權負責就是」。 這句話再次點燃了三星總局和太空總署的戰火,雙方你來我望地打了幾次嘴仗。直到上面的高級領導看到鬧得不像話過來調解,方才初步解決了這個問題:奧維馬斯艦隊出一個十二艘護衛艦組成的巡邏隊,每班三艘加入衛星巡邏體系。直到天網守望者二期建成不需要這個巡邏隊時為止,上面為此給奧維馬斯艦隊增撥每年四千萬的裝備維修費。天網司看到上面同意加這麼多錢,又提出乾脆他們多射幾顆衛星上去算了——買衛星的錢可以先到世界銀行去申請貸款。這個帳大家算得來:每年的貸款利息和多出來的運行費用不足四千萬,其中是大有賺頭的。可是上面明顯是在向奧維馬斯艦隊傾斜,這些錢給艦隊可以,給天網司就不行。大老闆一拍板,此事就這麼定了,並照例運行了下來。 就在我看完了上百份立場各異的公文,從中瞭解到了這些內容時,已經抵達了虹翔潛伏的空域。導航員根據他的指令將護衛艦操縱在亂石中傳行,途中不住碰毀飛揚的小石塊,發出點點火光。偶爾撞到了大的石塊,艦體便猛烈震盪起來。最厲害的一次,把我的帽子都震飛了。艦長安慰我說:「司令,不必擔心,其實不要緊。柳原級還是蠻結實的,這種程度的障礙物沒問題。」 我低頭苦笑道:「如果出了問題,我就一了百了,不用再操這些心了。」 不一會,我們抵達了虹翔的所在地。他挑了個極其隱蔽的亂石叢隱藏,如果沒他引導,我們絕對找不到他的所在。這傢伙在學校時就愛練在宇宙碎石中隱藏的功夫,現在還真給他用到了!兩艦迅速建立了情報連線,我隨意看了看目前他收集到的情報。虹翔問:「你看完那些文章了吧?應該對天網守望者計劃有點瞭解了吧?」 「都看了,但是心裡卻很疑惑。」我緊盯著他問:「那個數學模型我沒空研究,但看了看應該不是瞎編的。再說,驗收時奧維馬斯艦隊還派人做過實驗,為什麼還會出這樣的問題?」 「我的老天,我早說過張寧會壞我們的大事的。」虹翔苦笑著說:「他要求所有人停止工作回去看電視寫心得體會,包括他們的增補巡邏隊。」 我腦子裡「嗡」地響了一聲,簡直不敢相信出了這種鳥事。但是,僅僅是一兩艘偵察艦的缺失就會造成防線的崩潰嗎?我不能相信。就在我發愣的時候,虹翔又說:「當然,我們也不能完全怪到張大人身上去。這個數學模型已經不適用了,我們的事壞在了需要動用數學模型計算最優化方案上。如果沒有這個東西,太空總署砸鍋賣鐵地把三十六顆衛星發上來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公式出錯了嗎?」我皺眉問。 「公式沒有錯,但是那是為了簡略衛星發射數量而編製的,只是為了計算出一個理想值。在這個理想值,也就是十四的基礎上,本來就應該加一點的。當然,我想這個公式裡也許已經考慮到了這些,可能已經加過了。但是,還是不夠。」 「為什麼?」 「因為一項很重要的數值改變了,黃二。」虹翔面無表情地說:「費裡亞軍全面換裝了。他們也許是使用了某種面積隱形技術建立了小型隱形艦隊,這樣就可以躲避過三星之間的雷達網監視。當然,那是突破之後的事,跟他們的突破沒有關係。更重要的技術變革是,他們的空軍行進速度提升了約莫80%,幾乎快趕上了幽靈機的速度,柳原級已經追不上了。」 我終於明白了。但這一切都發生得非常可笑: 1、幾十年要不來經費建設這套系統; 2、攻打阿爾法,居然非得挪用建設這套系統的資金才可以做到; 3、不同單位的利益爭奪,使得此系統無法全面啟動; 4、啟動了之後,又因為沒錢而追求「最優性價比」; 5、明知可能有漏洞,但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居然補漏洞的活體觀察力量被抽回去看電視! 種種的可笑和不可思議編織在一起,就成了這樣一個漏洞極大、僅僅是看上去很美的天網守望者系統。這還守望什麼?簡直就是像是請了群瞎子來當銀行的保安!我心中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可笑,翻騰了許久,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悲涼感。虹翔一直在屏幕上觀察著我,見我臉色極差,出言提醒道:「這時候千萬別往深處想,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奧維馬斯艦隊可能馬上要過來,但是這邊的敵軍太多了,恐怕戰況難料。你提前過來,是有什麼辦法吧?」 我強令自己鎮靜了一會,勉強打起精神說:「當然,我的事跡很出名的,難道你都沒聽說過?」 「你不會是又要扔『那個』玩意吧?」虹翔見我點頭,小聲抗議道:「使用這玩意太無賴了,實在是有違俺樣的美學。」 他們北飛出來的真是有毛病,全都信奉這一套。我可不管他的美學不美學,朗聲下令道:「虹翔,你立即提供理想彈著點。火力員,準備接收數據,引導空間跳躍彈。」同時走到桌子前,打開絕密手提電腦,插入了自己的鑰匙。 十五分鐘後,雷達屏幕上先後出現了八個亮點。不一會,第一顆便一頭扎入了重力波探測器中那些洶湧波濤的深處。黑暗的宇宙空域中陸續出現了亮得刺眼的白光,不住有被炸得激飛向四周的大塊碎石與外側的碎石帶相撞,發出了點點火光。這些火光在核彈之火的映射之下,幾乎如同黑影一般微弱可憐地存在了一小會便掙扎著熄滅了。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我們在心裡默默地數著。而這些核彈的彈著點也距我們越來越近了,雖然相隔十幾、幾十公里以上,仍能感受到身邊碎石帶被越來越近的核彈衝擊波引發出越來越狂燥的嘯聲,自己的戰艦身上也不住遭受到更大的衝擊。到我數到六時,虹翔終於忍不住發牢騷了:「老黃,這終端導向器還應該改進哪。這麼隔著十幾公里扔核彈,我們也很危險的。」 我微微笑了一下,懶得再給他重複我當年表演核彈小飛人的經歷。待到第八次衝擊過後,艦內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似乎大家都在等著又一顆核彈的來臨。我率先打破沉寂,說:「已經完了,注意重力波變化。伺機短時間打開陣列雷達探測。」 這時,十幾公里外的亂石帶已經給我們炸得一片狼藉,許多費裡亞殘破艦隻的殘片和洩漏燃料在星空中映出了淺藍色的滿天花雨形狀,遠處的六七處核彈彈著點附近的大塊碎石還散發著火紅的光芒。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靜,亂葬崗一樣的寂靜。可是,亂葬崗還偶有烏鴉和殭屍叫上兩聲,這裡卻什麼都沒有。 重力波探測器上顯示得還是很亂,等了好一會,虹翔才下令陣列雷達開機短時突發掃瞄。確認沒有異常後,才開始全開雷達進行探測。雷達視野裡再也沒有費裡亞目標的活動,看來我們的補充作戰成功了。 作戰成功後,我們還該幹什麼,還能幹什麼?一時間,艦內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虹翔的眼神飄忽不定,一會瞅著屏幕上的我,一會側眼過去看他艦上的其他人。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一個聯絡信號突然響起。我這邊的通訊員迅速接通了聯絡線路。揚聲器裡傳來了聲音:「這裡是三星艦隊第十二分隊,本人是指揮官郭英雄,聽到的請回答。」 我點了點頭,虹翔回答道:「這裡是雷隆多行星艦隊,艦隊正副司令都在此。」 「哦,原來總督大人也在。」郭英雄的階級雖然比我還高,但是行政級別較我為低,一下子客氣得讓我不好意思了起來:「總督大人,我分隊是為鎮壓潛入的費裡亞軍而來的,前方情況如何?」 「空間跳躍彈已施放完畢。照目前情報看,敵軍全滅。」我朗聲說:「馬上我們建立情報連線,這邊將把剛才的情報傳到你方。請注意遠離輻射區。後面說不定還有敵軍,請謹慎小心。」 「多謝總督大人勞心。」郭英雄彬彬有禮地以正式場合用語回復了過來:「此間就請交給下官處理,請總督大人迅速返航,蒞臨大十字架出席緊急會議。」 「明白了,請保重。」 雙方迅速交換了情報後,我與虹翔的兩艦艱難地從藏身的碎石帶裡掙扎出來,調正航向朝奧維馬斯艦隊的駐地三星大十字架疾馳而去。這段路程需要大約十八個小時的時間,除了必須的駕駛艙守備人員,其他的人都去睡了。小睡了兩個小時後,輪到我值守駕駛艙。坐上來與鄰艦一聯絡,居然此時正是虹翔值守。 「我一直沒睡著。」虹翔一臉困惑地說:「我們已經做完了能做的一切。黃二,你說我們還用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十萬,也許是二十萬的敵軍哪,他們準是向北京去的。用不了三天,北京的三萬守軍、一千八百萬平民就會給他們屠殺得乾乾淨淨,然後他們可以佔據周邊的資源、礦產基地,沿著我們修建的四通八達的鐵路公路向南京、莫斯科、新羅馬、巴黎……一個個地殺過去。我仍然不認為我剛才說的話有改變的餘地:主星已經完了,我們全都萬劫不復。」 「不要忘了,北京還有戰略防禦構想系統。這個系統……是不可攻克的,即使使用核彈也不能取得效果。」我努力說服著自己相信自己口中說出的話。 「黃二,對方是二十萬費裡亞軍啊!如果以對人類步兵一比五的比例來算,相當於一百萬空降部隊,你真的相信那個從來沒有運轉過的系統能堅持住嗎?而且,他們需要堅持多久?我們這邊並沒有足夠的鎮壓兵力可以支援那邊。請求天界的救兵嗎?且不說外交手續和合法性的問題,光是要運來二十萬天界步兵的話,即使泰嚴和無忌軍沒有任何猜忌隔閡地立即聯手實施,也起碼要半個月以上!」 我心裡苦笑了兩聲,說:「你認為已經絕無可能挽回了?」 虹翔斬釘截鐵地回答:「這種時候,我們已經沒有任何資本相信可以出現奇跡了,黃二。」 他說得並沒有錯,但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較。這種念頭的可怕,使得自己的背心頓時浸出了冷汗。即將到來的三星首腦聯席會肯定是討論對策的,也就是說,主星的四界全部人類,起碼是北京一千八百萬人的命運都將由我們這邊的四個人說了算。我自己還很矛盾,而其他三個人會怎麼想? 呵,好幾個月了,終於又要見到陳琪。但,為什麼會是為了這樣的事?想到這裡,我不由捏緊了拳頭,任由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這種刺痛終於使我稍稍清醒了些許,對著屏幕那邊的虹翔說:「死去的人已經無可追回,而活著的人……即使已經找不到什麼可以彌補和挽回的措施,也唯有繼續做些什麼,哪怕是生不如死的決斷。」 第七卷 飛翔 第十二章 TERMINATOR (更新時間:2005-4-7 22:49:00 本章字數:10982) 我到達三星大十字架時,奧維馬斯大人親臨停機坪迎接,還早早備下了軍樂隊奏樂迎接。我心情正惡劣到極點,聽到這些反而厭煩得很。上將大人握住我的手,連連讚歎道:「天賦英才,建不世之功。」又拉著虹翔的手讚揚道:「當真是世間福將,年輕有為,可喜可賀。」我明知他這是為了鼓舞士氣而專門作秀,雖然心裡大不耐煩,還是勉為其難地配合了兩下,讓艦隊宣傳局的傢伙們用長槍短炮對著我與上將大人二位世紀巨人的握手狂攝了一回。 迎接儀式完畢,我和上將肩並肩地往裡走,後面虹翔和一打大小官員跟著。我小聲問:「三星首腦都到了沒有?」上將點頭說:「早來了,都在等你。時間緊迫,我們抓緊吧。」我想起陳琪,真不知道會以何種方式見面?隨口又問:「那邊情況如何?」上將腳步不停,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說:「很糟,我們進去在會上統一傳達吧。」 後面的大魚小蝦們走到一半就給攔下了。我與上將二人走到會議室長廊外時,卻意外地遇到了陳琪。她一見到我們,便急切地走上前來,對上將點頭致意道:「大人,我有兩句話想先跟黃而單獨談談,可以嗎?」奧上將微微停住了腳步,丟下一句:「不要耽誤太久。」便獨自走了進去。 我定下神來仔細觀察這個與我有相當複雜的愛恨交纏的女人。自從第二次斗地主戰役之後,她一直沒有親臨參與過我會參加的首腦會議,我只在視頻會議上見過她兩次。她瘦削了少許,雖然容貌不變、風采依舊,卻讓我感覺到了一種滄桑感。究竟是我老了,亦或是她,一時也無從分辨。我只好撿好話來說,開口道:「小陳,好久不見,你成熟些了。」 「黃二,我有緊要的話說。」陳琪很急迫地開口了:「我知道,以我現在的立場和處境來求你,實在難以開口。但是除了你,現在我也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了。」 「不是有那個姓王的嗎?」我劈頭蓋臉地反擊了回去。 陳琪的臉上出現了短時間的錯愕,過了好一會,忽然眼角一彎,露出了些許笑意。她別過頭說:「黃二,我還真以為你長大成人了呢。這些日子以來,你的言行舉止就像個三十多歲的大叔,雖然毫無破綻,卻讓人感到害怕。你會為了這種事情不快,也就是吃醋——真讓我感到愉快呢。」 「撿重要的說,大家都在等我們。」我面色不改地提醒她。 陳琪緩緩地說:「黃二,我雖然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當時並不想那麼做的。再說,你對我也並非好得無可挑剔……我們的事當然可以,而且應該緩一步說。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夠考慮我們以往的交情。即使是將來,也不見得不可以商量。」 「那些日子,的確是想忘都忘記不了,始終纏繞在腦海心頭揮之不去。」我重重歎了口氣,說:「至於將來,就不要談什麼將來了。如果我們不快些,整個人類世界都將沒有將來。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 「那邊戰況好像很糟糕,我聽到了許多消息,雖然不甚確實,但……」陳琪一咬牙,直視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也許他們想放棄北京。但是,黃二,上將和永尾都是日本那邊的,他們的意見是有偏向的,如果費裡亞攻擊的是新京都,他們的意見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子的。你一定要站在我這一邊,拚死堅持保住北京!那是我們的家,我們中國的靈魂和心臟,全人類的夢幻之都。無論遭到怎樣的破壞,我們都不能放棄它。只要有時間,我們總可以恢復家園。作為一個理智的人,一個純血華人,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跟著他們的意見走。我求你了!」 「放心。你的情緒有點激動,先鎮靜一會吧。」我轉過身向長廊走去,說:「這種時候,沒有人會輕舉妄動亂下結論的。」 中心會議室裡就坐了我們四大巨頭,奧上將親自客串講解員。他粗略講述了一下從月球基地發現費裡亞開始的地月系戰場的情況。費裡亞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攻擊主星,攻擊北京。它們派出一百架戰鬥機封鎖了月球基地,但沒有發動攻擊,只是遠遠地盤旋於防空圈外,不讓月球基地的那麼點可憐空軍有升空聚集整理陣形的機會,其餘的部隊全部顯了形向大氣層飛降而去。從地面上傳來的一張夜景照片中,可以看到整個天空都被燒紅了的費裡亞空降船隻映得血紅。東京灣、北京、南京、馬來亞防空隊、甚至北飛的訓練機都起飛攔截,但這些大氣層戰鬥機卻實在不是堪比宇宙戰艦的費裡亞戰鬥機的對手,二者的戰力之差甚至比一般步兵對龍骨兵的差距還大。四個小時後,費裡亞軍已經開始在北京著陸,而東半球四大防空隊加上北飛的訓練機共一千二百架被擊潰,生還者不到十分之一。他們對敵軍造成的打擊還不到百分之一。 「截至目前,已經有十八萬六千名左右費裡亞陸軍降入北京各地。北京已陷入全面巷戰。」奧上將讀完了最後一句,坐了下來。 「上將,三星艦隊有何動向?」永尾舉手問道。 「很麻煩。」奧維馬斯皺眉說:「大家別看我現在好像家當很多,但大多數都還在紙上。新增艦有不少還在月球基地進行第三次維護,搞完了才能正式服役。不瞞各位,現在我手上只有五個分艦隊的實際兵力,郭英雄帶了一隊到天頂門組織防禦去了,還真不知道他那一隊夠不夠。古比雪夫和唐慶峰的兩支分艦隊追出了月球門,在那裡跟費裡亞戰鬥機大幹了一場,沒得到任何便宜。擊落對方四十二架,自己的八十艘護衛艦也損失了二十八艘。眼看費裡亞從大氣層裡抽兵力回援了,我只得把他們叫了回來。我現在手裡可支配的就只有三個半艦隊,別說到北京支援——如果敵人一口氣衝過月球門殺到大十字架來,我們還不一定招架得住,月球門不像天頂門那麼好防守。」 「萬一發生那種情況,雷隆多艦隊將一起協防。」我插嘴說。 陳琪也接口說:「阿爾法艦隊也一樣。」 「也只有那樣了,雖然二位的艦隊裝備差一些,但這個時候也幫了大忙了,請立即通知他們趕到大十字架附近吧,以防萬一。」 「這個好說,我途徑這裡時已經通知他們過來了。阿爾法那邊,也不急於這一時。」我打斷了上將的話頭,直接問:「現在北京的情況究竟怎麼樣,戰略防禦構想系統起作用了沒有?」 「我們直接接通北京全會警備司令部,由那裡的人來解釋吧。」奧維馬斯打開了星際電話。 無論如何,也實在太巧了些。以我的智力判斷,亦認為這種巧合有人為安排的嫌疑:北京警備司令部派來與我們勾兌通話的,居然是阿爾法總督的哥哥陳田夫。他的穿著打扮當真難得一見:西裝革履,外套防彈衣,頭戴貝雷帽,可謂不倫不類之最。從屏幕上他的身後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穿著一樣古怪異常的GDI大官,一個個都肥胖得過分,通用大小的防彈衣扣不上,只得拿皮帶一類的東西纏著。圖像出來後又過了兩秒鐘,聲音聯絡也終於接上。陳田夫確認了連接後,主動向上將打招呼問好。上將打斷他的話,問:「現在最新情況如何?」 陳田夫答道:「非常糟糕,空降在五環以外的敵軍已經與四環內敵軍聯手破壞了防禦牆壁,北京現在已經無險可守了。我們正在構築街壘工事,爭取能夠多堅持些時間。你們的援軍何時能來?」 「戰略防禦構想呢?!」我忍不住大喊了起來。 「是黃而嗎?我聽到了他的聲音。」陳田夫遲疑了一下,說:「我們正在調查此事。但是北京衛戍部隊司令兩個小時前吞槍自殺了,恐怕一時難以得出結論。根據市面上廣為流傳的謠言,可能是在六四、六五年左右,軍委已經秘密停止了戰略防禦構想的運轉資金,轉向投入幻界……」說到這裡,他不由苦笑了起來,然後說:「似乎許多先進戰爭工具早已被秘密轉到幻界去了。北京的五層複合型戰略防禦構想系統,現在事實上已經不復存在。因為,連最最基本的防禦主體——經過訓練的武裝戰鬥人員,我們也極其缺乏。我們已經徵集了所有的預備役軍官、民兵、警察、武警、軍校生、警校生、經過軍訓的強壯大學生……可是,仍然只有十五萬左右,並且實際戰力根本不可能與正規軍相比。我們現在全靠三萬正規部隊防守國際會議中心一帶,希望能多拖延些時間。你們何時能夠來援?」 「唔,情況已經這樣了嗎?」上將打起了官腔:「救援的問題,我們正在研究。」 「上將,希望你鄭重對待!」陳田夫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口氣立即嚴厲了起來:「這裡彙集著GDI幾乎所有的最高官員,你負不起這個責任!如果你有任何拖延,將予以軍法從事!事實上,軍委正在制定救援計劃,計劃發出後,你等就必須依照計劃來援。希望在這件事上,你能夠做得漂亮一些、主動一些,不要讓那些大老爺們來催!這對你的仕途是沒有好處的。」 奧上將可不是省油的燈,陳田夫這種背景深厚的文官少將又正是他最看不起的,他立即便拉下了臉,以訓斥的口氣說:「我記得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難道你們還沒搞清楚狀況嗎?你們已經沒有資格要求我們聽從命令了!應該做什麼,具體做什麼,等我們三星前沿首腦會研究決定吧。」 陳奸臣正想抗議,上將啪地一聲把通訊機關掉了,轉頭過來對我們說:「各位聽到了,北京現在已經面臨全滅。根據GDI軍事條例總則,我宣佈,目前人類世界最高政治和軍事決策權臨時由三星前線主持。也就是說,我等四人,來決定該如何做。」 永尾難得活躍一回,大概是覺得自己突然成為億萬人之上,興奮過頭了。他滿臉紅光地舉起手來,問:「上將,四人的話,萬一出現平手呢?」 「那就由反對動議的一方再提出方案,反覆表決直到通過為止。」上將沉著臉說:「但時間有限,請各位心裡有了具體的方案再做定奪。」 陳琪正想說話,一向低調的永尾卻搶先發言了:「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北京已經沒有挽回的可能了。敵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消滅北京的殘餘抵抗力量,並且盤踞在那裡,成為整個主星的威脅。不,會成為滅絕主星的根源。我們必須迅速、馬上、立即採取措施!」 他唧唧歪歪地說了一大通,就是沒說要採取怎樣的措施。這種情況下,只有白癡才會不採取措施而傻看著。我們四位都是高智商的GDI精英,當然不會這麼幹,所以他說的我們都會遵照執行,多麼有創意的廢話!就在我開始重新評價永尾的時候,陳琪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叫道:「非我族類,其心必誅!你和上將一唱一和的想幹什麼?沒有什麼可考慮的,我們必須立即殺回北京,化解這場危機!」她又恨恨地轉臉向我,叫道:「黃而,該你了。說呀!」 我扁了扁嘴,按熄手中一直沒抽過的煙,說:「現在需要團結,不應該內部鬧分裂。我所關心的是,我們是否能夠化解這場危機?是否能夠拯救北京?」 「黃而!」陳琪大喝了一聲,厲聲叫道:「這個時候,不能像個小資本家一樣計算做不做得到,會不會虧本。我們要做的,是決死一戰!」 她居然會這樣固執地堅持,也真是大出乎我的意料。每個人心底都有不容侵犯的一處領域,想必北京正是她那處絕對領域的最後防線吧?我的表現大出她的預計,她又以仇恨的目光瞪了過來。我不堪這種凶光的照射,只得埋下了頭。就在此事,上將開口給我解了圍:「如果我方能組成十個分艦隊,即達到行星攻擊艦隊一半的規模,即可反擊。但是,目前我們沒有,連奪回制空權的可能都很小,更不要說組成足夠平定此亂的陸戰隊。」 「雷隆多的陸軍不足以應付這種規模的城市戰。」我立即補充道。 不等陳琪發言,永尾就來做總結性發言了:「那麼,我看對於是否出兵之事,我們已經有了比較統一的意見。嗯,陳總督的意見嘛,應該考慮,但也要遵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那麼,我們再來談談應該如何應對此次危機吧?據計算,再過十個小時,北京的敵軍就有可能取得絕對優勢而分兵向其他城市進攻。陳總督,你雖然是北京人,但更是華人。敵軍如果分了兵,首先遭殃的定然是全中國,你不希望看到這種事發生吧?」 「我同意永尾總督的意見。」我立即跟了上來:「那請快說出高見,抓緊時間投票表決。」 說到讓永尾出主意,他又不敢了。他要是有這個脾氣,當年也不會把亞當斯要塞炮的指揮權移交給奧維馬斯特使,讓人家來負開炮的責任。當然,我們四人之中,最適合開這一炮的非上將莫屬。奧上將果然不負眾望地開口了: 「我有一個提議,目前看來,也是唯一的最好解決辦法。但是,在提出這個辦法之前,我想問問各位。如果我們眼睜睜看著侵略軍佔領北京,主星將會怎樣?」 「毫無疑問的,再次回到大時代。文明倒退數十年,生靈塗炭。」我輕描淡寫地回答。 「恐怕還不僅於此!」上將雙目炯炯地盯著我:「大時代戰爭,人類全靠月球的堅持和卡塞登客星的後援才挺了下來。而卡塞登已經在上次大時代戰爭裡耗盡了資源,現在只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休閒行星,我們已經沒有後援了。包括你在內,黃總督。你的獨立王國可以養活你那裡的陸軍、人民和小艦隊,卻萬萬支撐不住哪怕是現在規模的三星艦隊的補給需要!失去了主星,我們四家只有你能活得下來。就算你把全部家當都貢獻出來,也養不起三、四個分艦隊的需要。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我聽得不爽,頂了他一句說:「上將,話不是那樣說的,你們都完蛋了,我這邊又如何獨活下去?可是,大時代裡還有異界人的支援,你好像沒考慮這一點。」 「總督,你的這句話我只當沒聽見。事到如今,主星的局勢只有靠我們自己來收拾。指望不可預測的異界是荒謬的,你能擔保什麼?!」 我沉默了。確實,雖然我與其他三界都有一定的來往,但卻仍然不知道他們的真正想法。且不論他們是否會有趁亂奪取人間的想法,就算指望他們出兵,可他們沒有龐大的太空部隊,能否頂住費裡亞的進攻?如果中間再出聯絡、信任上的差錯,確實就僅僅不是北京的問題了,而是全人類全滅的末日。想到這裡,我不由輕歎一聲:本以為自己可以想辦法做什麼的,但到了現在,卻發現在末日降臨的威脅下,自己是那樣的蒼白無力,什麼都做不了。上將見鎮服了我,轉過臉向著大家說: 「那麼,我來說說自己的計劃。除去郭英雄分艦隊需封堵天頂門不能參加外,我準備動用本艦隊的三個半艦隊,加上雷隆多艦隊和阿爾法艦隊,大約有二百三十艘左右的戰艦,一齊向北京突擊。但是,我們的兵力非常有限,無法迅速有力地掩護陸戰隊進軍。我的意見是,在保證自己實力不被過分損耗的前提下,先試圖對國際會議中心的GDI官員發起拯救行動,一旦失敗,立即全面轟炸北京,盡全力消滅敵軍,至於北京,就只有放棄了。而且,說實話,我認為選擇後一種行動計劃的可能性相當大。」 永尾遲疑地問:「上將,戰艦數量太少了。敵軍中有大量防空部隊,我們的行動很難成功,而且損失會很大,是不是考慮直接採用第二種計劃……」 「開什麼玩笑!」陳琪忍不住大吼了起來:「永尾,上將!如果此次被攻擊的是新京都,那裡有你們的全家、所有的回憶。你的家人就在被敵人圍困的新京都國際會議中心,你們會不會這樣從容和消極,會不會!」 陳琪嘶聲裂肺的叫聲殺傷力極大,永尾不敢看他,扭轉了頭,低低地說:「那當然要另外考慮。可是,大局為重嘛。」 陳琪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永尾那邊砸。幸好我見機得快,及時丟出了煙灰缸半空攔截,一聲玻璃脆響,熱咖啡四處飛濺。永尾雖然沒給砸成熊貓,卻也中了半身的咖啡,狼狽不堪。奧上將大為惱怒,拍桌子呵斥陳琪不像話。陳琪摩拳擦掌地找東西預備再次襲擊上將去了。我見她鬧得太不像話,上前把她雙手反鎖住,用胳膊夾住她脖頸,喝道:「冷靜點,冷靜點。現在你是決定世界命運的四人之一,不要當作是小孩子玩鬧的場面!」陳琪才聽不進去,耍起潑來,甚至準備拔槍找他們二人的難看。我只得把她牢牢鎖住,拖到一邊牆角按著。奧上將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陳總督的情緒過於激動,本官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些過激表現都不計較,現在開始投票吧。」 「黃二,你聽我說。」陳琪在我的強力壓迫下仍然拚命掙扎著,口中不斷說:「你千萬不要被他們蒙蔽了,他們是為了讓日本獨霸天下才那麼說的。你一定要考慮清楚,想想看,那是我們的首都,我們的家呀!你也在那裡讀過書、工作過,難道就沒有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 「北京有很多值得回憶的地方,但我已經別無選擇。」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如果是為了自己的私利而造成人類全部滅亡的後果,我想死去的人也不會安心的。」 「黃二,你不必做得那麼絕。」陳琪突然放棄了掙扎,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氣息,輕聲說:「你只是看不慣我,所以故意跟我對著干的對不對?男子漢大丈夫,何必這樣心胸狹窄。只要你否決了這個議案,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反正我們衝殺回北京去拯救世界,也不見得便能倖存,臨死之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又有什麼了?改變主意吧。」 「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大家都不肯承擔這樣的後果,那麼地獄之門就由我來開啟。」我扭頭向奧維馬斯說:「上將的計劃無論成敗,都會影響三星軍的實力,造成未來形勢可能更加惡化的可能。為此,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月球基地上儲存著許多核裁軍時裁減下的彈頭,我的意思是,向北京發射五枚一千萬噸當量級核彈,一舉摧毀敵軍的所有圖謀!為了避免費裡亞向外分兵,應該立即發射。」 一瞬間,時間就像是被凝固住了,他們三人都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反應不過來。即使這種行動是最高效的,畢竟正常人難以想到這樣做。過了好一會,奧上將和永尾才緩緩點了點頭。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扭頭回來時,卻見到眼前陳琪那慌亂不已的神色。她喃喃地說:「這不是真的,你不會是那樣的……」 「冷靜點!」我用力揪住她領口吼道:「你只管在這裡吼叫,阻撓此事的進行,但你可有更好的辦法?沒有就到一邊去看著!」說完鬆開手將她丟到一邊。 我們三人先後簽上了名,即使沒有陳琪的意見,此事也將得以通過了。奧維馬斯這才召喚了外面等候的軍官進來,宣佈北京的現狀以及我們的對策。虹翔坐在我身邊,聽得止不住眨眼,已經傻了,不知該如何反應。當上將念到「經本人及亞當斯、雷隆多行星總督三人的多數意見同意,決定向北京發生戰略核武器,以消滅入侵敵軍,預期軍民死亡人數將達一千八百萬」時,會場裡響起了一陣低低的驚歎聲,以張寧為首的華人軍官更是露出面紅耳赤敢怒而不敢言狀。就在我等三人陸續在新生成的決策文件上簽署完名字時,陳琪終於忍不住又跳了起來。她的槍早給繳了,不然准第一個向我打過來。她下意識地拔槍不成,又去奪身邊其他軍官的槍。好在那些傢伙都身手敏捷,而且早就注意著她的行動,三五隻手一齊上便把她按在了桌子上。陳琪被死死按住,口中不住叫著:「黃而,你這個殺人犯,屠夫!這種滅絕人性的主意你也想得出來,你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罷休!我恨死你,恨死你……」叫喊到最後,已經聲如號哭、泣不成聲,給衛兵架了出去。但給她這麼一吼,在場諸君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在簽了字後,我就始終身如夢遊一般,有一種徹頭徹底很不真實的感覺。自己究竟做了什麼?那麼上千萬人的性命,就給我的一句話抹殺了嗎?自己做了什麼,做得是對或錯,我無法找到答案,反而覺得渾身疲倦不堪,這麼多人的目光聚集在一起,更讓我身如火焚。我立即站起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走出了門,站在外面的長廊上呆呆地看著漆黑的天空。過了也不知多久,裡面的軍官都退場了,虹翔站在我旁邊,等人都離開了才說:「在想些什麼?我突然覺得你很可怕。」 我無奈地閉上了眼睛,問:「你是說我做錯了嗎?」 「不,你做出了在軍事角度上最理智的選擇。」虹翔苦笑了起來,說:「即使是我弟弟他們那一夥,面臨這種兩難選擇時,只怕也不會如你這般冷靜和迅速地作出結論。」 「不見得迅速。在飛往這裡的途中,我已經想了好幾個小時了。」我淡淡地回答。 虹翔沒有再說什麼。在這種時刻、這種場合,任何多餘的話都等同於尖銳的諷刺和批判。我們悶頭抽了一陣的煙,忽然一個上尉副官帶了倆小兵走過來。虹翔警覺地將手握到了手槍柄上,喝道:「幹什麼的!」那傢伙連忙用英語表示自己是日本人,也就是說,不是來刺殺我的——他是奉上將之命來請我到艦隊電台去發表演講的。 「演講,這時還演什麼講?」虹翔老大不耐煩地準備打發他們滾蛋。我定了定神,止住他說:「別這樣,我去。」 「你挺得住嗎?」虹翔以萬分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總要試試看吧。」我苦笑著說。 艦隊裡現在四處都是哀號之聲,估計三星和月球上知道此事的人莫不如此。提高士氣已是刻不容緩的緊要工作。上將首先宣佈了三星前線首腦會議的多數派決定,然後打了一串官腔,要求大家打起精神,忘記傷痛,以百分之四百的決心和意志繼續與外敵周旋抗擊。沒辦法,這事情來得太急了,又太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奧上將的秘書班子估計一時寫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給他念,他只得隨便作作並不擅長的臨時官腔show。這樣的演講自然不能取得什麼好的效果,四處都沒聽到什麼反應。主持人說了兩句套話,然後請我來講。就這一句話,便可聽到外面傳來震天般的怒吼,可見我的人氣即使在向負數方向發展,可絕對數值也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地步。 還好,只是電台演講,用不著面對千萬雙充滿著懷疑、鄙視、仇恨和眼淚的眼睛。我閉上了眼睛,開始緩緩地說: 「各位,作出這樣的決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最終的決議方案,是由我個人發起的。在眼下的形勢下,我們只有採取補救措施,而已經無法使整個事件善終。很多人會因此恨我入骨。但是,我相信在十年之後,也許只要得三、五年之後,所有人都會認識到這種措施的必要性。在這期間,我願意獨自承擔所有的非議和責難。」 從我一開始講話,外面就喧鬧起來,到我說完這段話,已經鬧翻了天。我話鋒一轉,極其尖銳地大喝道: 「你們難道只知道吼叫嗎?只知道對決策者表示心中的不滿嗎?有沒有人想過這種事發生的最終根源?是費裡亞人!是他們入侵了我們,蹂躪了我們的中央都市。在我們作出補救措施之前,已經有超過一半的北京平民,也就是說,一千萬人以上,已經被他們屠殺!你們要切記,我們的最終措施,是為了防止他們繼續屠滅主星其他地域的人民,是為了阻止我們落入永恆地獄!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的偉大首都,是毀於費裡亞之手,是他們,毀滅了無數人的家園和夢想!我們什麼都不需要做,什麼哭泣、悲傷、仇恨,統統滾蛋!」 說到這裡時,外面已經鴉雀無聲。我深吸了一口氣,運足了氣朗聲說道:「我們需要做什麼?把一切都丟到腦後,什麼都不要想!人類最軟弱的就是自己的情感,我們會因無謂的情感而變得軟弱,使死去的親人的死變得毫無意義。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殺向費裡亞的星系,像他們蹂躪北京一般——不,要使用比他們強百倍以上的軍力,蹂躪他們的行星,毀滅他們的日月!不要認為這個目標高不可攀,不要認為敵人威不可當。我們有自身的優勢!GDI經營主星五十餘年,已經創立了完善的後勤、軍備生產、資源開發、教育醫療等等體系,我們已經有了大戰的資本,只是陳舊的思想、腐朽的意識從上到下纏繞著人們的手腳,讓大家做不了什麼,更意識不到自己可以做到什麼。我在此可以發誓,只要我們萬眾一心,我們一定能做到這些,讓侵略者明白被鐵與火的滋味!」 說到這裡,我的思緒開始有些混亂,不知該怎樣繼續說下去。突然,耳機裡傳來了上將的聲音:「黃而,你是不是說得太過了些?你如果真的成功煽動了萬眾之心,我們的決策空間就會小很多了。」 「上將,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冷笑了一聲:「而且他們不一定會聽我的呢。」 「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我看得好好談談此事。」 我走出了電台,向奧維馬斯的辦公室走去。路上便逐漸開始聽到四周漸漸變得大聲起來的怒吼:「消滅侵略者!」、「殺到他們老家去!」等等。無論他們對我的嫉恨是否會因此而減弱,起碼矛盾已經被成功地引向了費裡亞。也就是說,上將最擔心的決策空間變小之事,已經成為現實。 上將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見我就開門見山地說:「黃而,我們該先醞釀一下的。你就這麼說了,也聽見了,四周都是要求攻擊費裡亞的呼聲。這會使得三星前線決策非常被動。」 「上將,如今此事已經不可能局限於三星。」我慢慢地坐了下來,說:「整個主星、整個人類的命運都會因此而改變。這種改變雖然肯定不是保守派願意看見的——他們只喜歡牽狗遛鳥而已。但是上將大人,你並不會喜歡退休後在日本的舊式庭院裡和老頭子們聽風下棋這樣的生活吧?即使是返回荷蘭居住,那邊的鬱金香花田再好,也挽留不住你的雄心。」 奧維馬斯沉默了一會,抬起頭來盯著我說:「黃而,這種事我們應該提交GDI全會討論。」 「GDI全會已經毀滅了。日本和南京想必將會各自佔據今後成立的GDI全會的半壁江山,但那起碼是兩三個星期之後的事了。決定主星和全人類命運與走向的權力現在正在我們手中,難道上將想與它擦肩而過?」 這種事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以奧維馬斯之牛,都為之窒息了好幾秒鐘。過了一會,他終於緩過氣來,謹慎地用手指敲著桌子,仔細斟酌著自己的語言說:「黃而,你說得很直接,和我的脾氣很像。你我這樣的人,能夠混到目前的這種萬人之上的位置,在幾年、十幾年前是絕對不可想像的,這個世界確實已經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而我們現在正在時代的風口浪尖。至於你的這個提議,很有吸引力,但是,我們是否應該召開一次三星首腦會議,討論後再決定?此事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多,我們應該廣泛徵求意見,並且獲得最廣泛的支持。如果未經知會便決定此時,阿爾法和亞當斯那邊肯定會有意見的。」 「上將,決定的時刻就在此時。人太多的話,光芒就不那麼耀眼醒目了。你我現在共佔三星軍力的90%以上,今後的GDI全會內支持我們兩方的,達到多數是肯定的,只要費費心去活動,應該會達到95%左右,還需要考慮其他無謂的人和事嗎?」 上將眼中精光閃動。對我和他來說,說到這個份上,其餘的東西就都能無言地理解了,不需要多說些什麼。他考慮了好一會,向我伸出了手,說:「那麼,就這樣吧。今後雷隆多和三星艦隊應在各方面廣泛加強合作,在涉及GDI席位的問題上,我們也應該相互扶持。」 「就這麼說定了。」我面露迷人的笑容,與上將緊緊地握了握手。上將定下了堅實盟友,心中愉快,難得面露笑容地提議:「那麼,黃而你就多留兩日吧?艦隊上可招待的項目還是不少,要什麼都有,哈哈。我們就在這裡共同等待主星那邊的回音。他們肯定會吵得一塌糊塗,但最終唯有無條件地支持我們。我們就準備著迎接新的官階任命吧,你的少將任命肯定能下來了。說起來也真是,上次我為你費了好大的勁,可那些老頭子就是壓住不通過。這回他們都不在了,說起來,此事還促成了總督的飛昇呢。哈哈,過兩天就得稱呼你為黃而閣下了。」 他就這樣不露聲色地把上次我立功未獎的事全推到了死人身上,我還真是佩服不已。突然一陣疲倦襲上心來,我不想再和他這樣虛與委蛇下去,便站起身說:「上將大人,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雷隆多那裡也需要重振士氣。我還是立即返回比較好。」 「哎呀,有什麼私事那麼要緊?雷隆多那邊,你的副手們一向經營得很好,用得著那麼急嗎?還是多留兩日,待本官好好招待招待。」 「不了,多謝上將的好意。」我內心的悲哀開始不住上衝,已經開始慢慢地失去控制自己情緒的力量,只得抓緊時間邊搖手邊走出門去,背對著奧維馬斯說:「我妻子也在北京,來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我得費些時間獨處,冷靜一下,然後為她祭拜超度。大人的好意,以後再來領受,今日就免了吧。」 第七卷 飛翔 第十三章 少年之終 飛翔之始 (更新時間:2005-4-9 11:36:00 本章字數:7579) 雪白的浪花敲擊在奇峰亂石間,激起驚濤沖天。凌厲的海風呼嘯而過,天地間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自然之威。我迎風站在懸崖邊上,一陣陣地出神。身後為狂風和水霧所苦的巴斯克冰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了:「黃二,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可不好。咱們換個地兒吧。」 他在雷隆多上生活了二十多年,為主星的大海浪濤之威所震懾,當然是可以理解的。我輕輕搖了搖頭,說:「我還想呆一會。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們去觀海亭吧,那是司徒老兒的紀念所,修得格外結實。」 對於巴斯克冰來說,觀海亭實在算不得什麼特別安全的場所。如果他一時興起,拆掉這處政治歷史景點最多只需要半分鐘時間。他因此還是繼續唧唧歪歪了了下去,只是我已經充耳不聞。也不知又過了多久,郭光和楊嵐出現了。不等我發話,小淫賊就大倒苦水:「嘴都磨破了,還真沒遇到過這麼難纏的對手!要不是嵐丫頭在旁助陣……」 「別廢話那麼多了,我的外交專家。」我揮揮手叫他閉上了嘴,問:「說通了嗎?」 楊嵐點頭道:「嗯,基本上沒問題了。我們最好抓緊時間去,免得對方又改變主意。」 我略略回過頭,說:「還記得嗎?六五年元旦那天,我就是在這邊的樹林裡把你撿到的。小淫賊和你的緣分,也是從那時而起,一轉眼都快三年了……Ferrari那時還在,我們四人真是共同度過了一段相當快樂的時光呀。」 「那些全都回不來了,眼下的這種狀況都是拜你所賜。」楊嵐很尖銳地諷刺了我一句。 「真是個不知禮數,不懂得寬恕的丫頭。」我自嘲地笑了一下,用力站起身來,說:「我們走吧。」 六七年九月十六日,我帶了巴斯克冰、郭光等少數幾個朋友來到陽泉祭拜ferrari。按理說,我應該給她辦一次風光大葬,可是雷隆多那邊的事情千頭萬緒,我根本不可能將那些忙得恨不能有五隻手的傢伙們一起帶來參加我的私事。死者已矣,我能做到的,也只有真心誠意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懷念和哀思。這種美德實在與我的常規形象相去甚遠,以至於我的岳父趙船山非但不相信,還出動了全副武裝的私家保鏢(以他們的裝備、身手和人數,我看稱呼為僱傭軍還更準確些)驅趕我,差點與巴斯克冰大幹了起來。為了避免事態升級,我只得先到觀海山看看海,由郭光和楊嵐倆職業說客去幫我遊說。所幸他們不辱使命,使得我此行不至於落空。 我這回來到自己的第三故鄉陽泉,因為純屬私事,並沒有很聲張。不聲張呢,氣勢就差了不少,再加上趙家眼下對我敵意高漲,門口迎客的管家看見我的少將軍銜都一點不當回事,態度冷漠、語言生硬地帶了我、郭光和楊嵐三人進趙府,巴斯克冰和其餘幾個衛士給攔下了。阿冰冰兒正想發飆,我制止了他,說:「算了,就這樣吧,不會有問題的。我去看看就回。」 趙家後山的那條秘密小徑已經給開出了一條漫步小道,鋪著兩尺寬的青石板。雖然行走方便了許多,卻也失去了曲徑探幽之妙,如同許多被開發為旅遊區的絕妙天然景色都逐漸黯然失色一般。身後的小淫賊和楊嵐不住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這路該不該修、又有哪些好樹好石不在了云云。大概是因為經常到這裡混吃騙喝的緣故,他們對這裡,實在比我還要熟得多。原來要走十多分鐘的小路,此時只用了五分鐘便走到了盡頭。那塊懸崖邊上的臨海空地沒有什麼顯著的變化,只有新樹立的一塊鈦金屬墓碑,還有……神情落寞地站在旁邊的我的老丈人。 和ferrari結婚沒多久便鬧翻了,我還是兩年來第一次見到老丈人、趙大亨。正在考慮該怎麼稱呼他,是如往常一般叫他「趙叔」,還是叫「爸爸」呢?不待我考慮清楚,他已經怒氣沖沖地徑直衝了上來,揮起手杖重重地向我敲下來。我斜眼看著手杖的弧線向自己而來,長歎了一聲,不閃也不躲,硬挺著受了一記。趙船山的手勁不小,一杖敲在我脖頸處,居然打得我眼前一黑。他見我悶唉了一記,怒氣稍減,沉聲呵斥道:「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你嗎?」 「我很清楚你老人家的心情。」我微微閉上眼睛,絲毫不運氣抵抗肩頭的疼痛,讓那種疼痛滲入身體深處。在這處充滿ferrari的身影和回憶的地方,只有這種自虐的感覺才能稍稍減弱自己心中的罪惡感。等了好一陣,那種疼痛慢慢褪去,我才睜開眼,走到ferrari的墓碑前,慢慢蹲了下來。鈦金屬製成的墓碑上印著ferrari的半身遺像和她的生卒年月等簡短文字,佔地不過一個平方米。我脫下手套,細細在墓碑上撫摩了一回,抬起頭問趙船山:「為什麼只給她弄這麼小塊地方,她會覺得憋悶吧?」 我這無心的一句話過去,趙大鱷頓時老淚縱橫。趙夫人好生安慰了他一陣,替他解釋說:「老頭子說小影特別喜歡這塊地方,肯定希望在長眠此地的同時,能最大限度的保護這裡的原貌。我們因此給她立了這樣一個小墓碑,希望她能夠安寧。」 「你們做得沒錯。」我又仔細看了一會ferrari的墓碑,站起身來說:「無論你我,死後有這麼大塊地方供親友懷念,也就足夠了。縱使是縱橫寰宇的霸主,百年身故後也莫不如此。我說不來什麼安慰的話,但我想,多餘的話也沒有必要多說。即使我說得再多,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化解所有的悲傷和仇恨。我只想再多在她身邊待些時間,這會使我感到平靜。一旦返回星空,我只怕再不會有這麼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懷念她了。」 聽到我說這些,趙船山的臉色稍和。他轉身向外面走,頭也不回地說:「你在這裡多待些時間吧,以後也許都很難有機會了。」 我遣開了郭光和楊嵐,獨自在ferrari墓前坐了兩個小時。待到夕陽西下,方才離開趙府。此次來陽泉,寒寒其實為我安排了一項大事要做。因為最近三星開始了又一輪全面擴軍,但是資金缺乏不說,雷隆多這邊只要遇到和趙氏企業打交道的場合就屢屢受到刁難。她希望我竭盡全力向趙船山爭取經濟支持,最起碼停止那種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中的作梗行為——當然,她都覺得此事太為難我了,並沒有對我施加很大的壓力。經過這一天的接觸,趙老人家對我究竟是什麼態度,已經很明瞭,我大可不必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雖然雷隆多正急需用錢,但是也沒窮到非得去搶著舔這種搓來之食(人家還不一定肯給)的份,至於作梗,那也只好選擇別家合作,老丈人這邊就算了吧! 楊嵐在雷隆多上已經快憋瘋了,來到陽泉這樣的花花世界,辦完了事便頓時跳起腳要去逛街。本來這樣的事該歸小淫賊負責,可他說還要去祭拜別的熟人,我就把巴斯克冰和幾個衛士都派去給她拎包了。眼看楊嵐帶著眼淚汪汪的阿冰冰兒等人去逛街(對這些虎狼大漢來說,陪著一個已婚女人逛街還不如把他們拉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來得爽快),小淫賊突然面露喜悅之色,說:「大黃,可算能解脫倆小時,我們去好好玩玩。」我臉一馬,說:「你要去晃,自己好生安排好你的老婆,這麼把阿冰冰兒害了,實在無恥。」郭光賠笑道:「難度太高,只有委屈他了。我們趕快去拜一拜老林,然後就去玩吧。」 「怎麼,你還真要去祭拜啊?」我頗為意外地問。 據小淫賊說,我離開陽泉後,他跟特區管委會主任林少峰在一次酒會上認識了,大概是因都認識已經混上去了的政治局秘書譚康的緣故,他們居然談得不錯。老林手握特區GDI管理大權,手中子彈充足,經常辦招待時叫上郭光,他也因此跟那段時間到過陽泉的各地官員多少都認識,成為狗肉之交。如果不是這樣,他要那麼輕易地混入幻界局勢力,並在清算時滴水不沾地脫身,光憑ferrari一人之力是難以做到的。 可是,老林作為特區的首腦之一參加了七月的北京全會,死在了那裡。僅僅陽泉一地,在那次全會中死亡的副縣級以上高級官員就達二十七名。陽泉特區政府在金海灣附近找了處空地,修建了一個七月事件的紀念館,裡面為二十七名高官設置了紀念碑。無論他們在世時是否品性良善,在這次事件中不幸遇難以致灰飛煙滅,連遺體都不能留下,確實是值得同情的。小淫賊這樣的酒肉之交能記得他,偶爾自由了一回還能先去祭他,我想老林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只是我這個罪魁禍首一同前往,他又會做何想法? 反正,ferrari在那裡也有紀念碑。小淫賊做他的酒肉憑弔,我也可以去再陪陪她。現在能做的,僅有這樣而已。 我們來到七月事件遇難者紀念館,卻在那裡意外地遇到了譚康。他正在那裡憑弔他的老上級林少將,這樣突然相見,我們三人一時無言以對。大概呆了有半分鐘,譚康才醒過神來,說:「大黃,真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你。」 「我是來看看我妻子的,小淫賊來看看你的舊上司。」我也回過神來,說:「只是真沒想到我們三兄弟會以這種方式重聚。」 譚康的目光在紀念碑上掃視了一圈,移步走到了ferrari的碑前,看了一會她的遺像,頭也不回地說:「知道是你作出的決定後,我很震驚。從來也沒有想過,你會成為那樣的人。」 「怎樣的人?你們那邊對我的評價又是怎樣的?」我饒有興致地問。 「認為你識得大局和喪心病狂的人各佔一半。」譚康乾脆地回答:「擁護你的人認為,你是盡了最大努力才克服巨大的罪惡感作出那種艱難的決定,是真的英雄豪傑;反對你的人認為,你已經失去人類的感情,心如鋼鐵地作出了這種決定,同時犯下了滔天罪行。而大多數人都認為:你太可怕了。」 這種反應不出我的意料。我又問:「你又覺得我如何?」 「我嘛……」譚康沉默了一會,說:「我覺得不那麼簡單,兩者兼而有之吧。」 我微微一笑,不願意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譚康說:「其實要追究起來,這件事真的怪不得你,若我在你的位置上,那確實是面臨別無選擇的境地:生存或是毀滅。奧維馬斯對這件事應該是負有責任的。即使他把責任全部推掉全滅的天網司頭上,大家也不是瞎子……」 「閉嘴,不要說這些。」我小聲警告了他一句,雖然明知紀念館裡只有我們幾個,還是東張西望地搜索了一通,看是否隔牆有耳。看完了一圈,才低聲說:「你我都沒有指責彈劾他的資本。我和他的實力差距,遠遠超過南京與日本的對比。除非你有信心控制局勢,不然千萬不要提這件事,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 譚康深吸了一口氣,說:「大黃,你謹慎多了。」 我苦笑著回答:「不能不這樣啊。這兩個月,日本那邊就如同瘋了一般,全民捐款購艦,奧維馬斯那邊的裝備更新得太多太快了。在七月事件之時,他手下有五個分艦隊,而現在第十五個已經在裝備中了,就兩個月的時間!而且分艦隊的艦隻型號、規模都較原來遠遠擴大了。我和阿爾法的艦隊,竭盡全力也只能發展到他的分艦隊一半的水平。光從艦隊來看,現在實力差達到三十倍了。我所慶幸的是,奧維馬斯當時沒預見到他的實力可以膨脹得這麼快,為了尋求我的支持而沒有把黑鍋扣到我頭上。南京該拿出決心支持我們了,不然這樣下去不行的。」 「我會竭盡全力。」譚康面露難色地說:「陸軍可以保留最低限度的,給你兩萬部隊。是整兩個師的王牌機械化部隊,跟那些十六七歲的鼻涕蟲新兵完全不同,練一練肯定能很快適應宇宙戰。他們的裝備很好,尤其是防空裝備,即使是奧維馬斯艦隊,也不會冒與他們全面衝突的危險尋釁。」 「目前可以倚靠的只有地面具備防空能力的部隊了,我們的宇宙軍發展太慢。但這樣不行,你一定得想辦法。」我深深歎息道:「除了永尾,根本沒人把新GDI中央的指示放在心裡。奧維馬斯那邊也在訓練艦隊成員的陸戰技能,期望能組織陸戰隊,這是個危險的信號。不尋求主動的話,我們一定會被吃掉。剩下的話,也不需要我多說了。」 「回去後我一定跟老頭子們傳達你的話,希望能盡快改變吧,但我不敢保證。」譚康說:「無論如何,你現在也是三星前沿名義上四首腦、實際掌權的大小將軍之一,說話已經很有份量了……說起來,還真羨慕你呢。我進入政治局時,還以為會混得比你好,誰知你現在都是閣下了。」 「這沒什麼好羨慕的,唯一說不太過去的是我的年齡。」我淡淡地應對道:「上將明裡暗裡卡我卡得很厲害,你看看我的戰例文件,升任中將也說得過去的。他們艦隊裡現在張寧也是中將了,少將准將一大堆。我跟他們相比,也就多一個三星首腦、大小將軍的帽子罷了。」 「這個我也得向老頭子們提起,看在後方能不能多給你些支持。確實,南京支持的勢力代表與他那一夥相差也太大了。你的部下現在軍銜最高的是上校吧?」 「艦隊副司令,還有寒寒,都是中校。那邊攔著不給批上校。」 譚康歎了一回氣,說:「我努力吧,爭取在今年之內或者明年中之前,看能不能讓你再升一級,你的部下的待遇也要想辦法解決。當然,你也得再努力努力,以更多的戰績證明這些是你當得的。話說回來,二十五、六歲的中將,GDI歷史上還沒有過吧。」 「呵,你記著這件事吧。我們彼此都努力,其實我的目標還不僅限於此。」 譚康笑了我兩句「野心大大的」,忽然間我倆無話可說。因為是不期而遇,我們相互都沒有準備多少可以交談的話資。沉默了少許時候,郭光加進來邀請譚康一起去風月場所消費娛樂。我非常明白他的意圖:錢給楊嵐卷光了,我又是個著名的窮鬼,身上向來不帶超過五百塊錢的。這種時候,與地頭蛇譚康同行等於吃大戶傍大款,如果能成功,自然是愜意非常的。但我此時情緒不佳,不想與譚康同去,便借口要在這裡再多陪陪ferrari,沒跟他們去。郭光囑咐了兩句要我給他打掩護,歡天喜地地隨譚康走了。 我坐在ferrari的紀念碑旁,心中一時思緒萬千。平日裡忙,很多事情來不及想,可剛才譚康與我的對話勾起了這些東西。以後究竟會怎樣,我又能否在勢力滔天的奧上將光輝籠罩下屹立不動,都是未知之數。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形勢的發展對我確實是不利的……想到這裡,我的目光不由又向ferrari的紀念碑看去,心想:「如果你在,一切可能都會不同呢。」 正在此時,身後有人說:「為何唉聲歎氣呢,前途無量的總督大人?」 「拜託你,風蘿小姐。」我頭也不回地說:「每次不要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好嗎?」 「我敲了門哪,可是你沒聽見。」 「你是在用手掌敲的嗎?」 風蘿畢竟不是洋子,這個嘴仗打不起來。她沒有駁斥我的指責,彎下腰坐到了我的對面。我忍不住問:「這兩個月你到哪裡去了?要找你的時候找不到,這種外援有何用?」 風蘿不由微笑了起來,問:「你是想我了嗎?」 「沒錯,我是想你——的錢。快給我點,五六百億就行。」 「呵呵,總督大人越來越會說笑了。」 我跟她兜了幾個彎子,終於到了雙方都開始不耐煩的時候,才說出了心中想說的話:「你們不是能預見未來嗎?為什麼七月事件那麼大的事不提早警告我?」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尤其是這種大事。」風蘿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這一點你得相信我,我們能看到的只是世界的風雲突變,而不能看到具體的過程。而且,如果我們看到了什麼,透露了相信的信息造成這種過程改變,那麼改變後的過程仍會導致類似的結果。你可能不相信,但這是有規律可循的。」 「什麼規律?」 「嗯,就是你們所說的命運吧。命該如此,改也改不了的。」 我不相信這種東西,但風蘿本身是個算命的,一向神秘兮兮,與受過高等教育的我在這方面從來不能取得一致,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又問她:「那你這兩個月到哪裡去了?」 「回去作述職報告。」風蘿見我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笑道:「他們都很看重你呢,知道他們是怎麼說你這一年的發展嗎?」見我搖頭,接著說:「他們將你的發展形容為『飛翔』呢。一年時間,實力擴展了十倍左右,又只有二十五歲,真是雄資英發,前途無量啊!」 「不用這麼捧我吧?」我狐疑地看著她:「這麼說,是不是想要利息?說白了,要錢沒有,要命不給。除非你們追加投資,不然先期投入的那些槍彈和能量裝甲設備就當貢獻給我了啊。」 「哈哈,你不要急嘛。我去了這麼久,也總得有些成效對不對?有不少好消息要告訴你啦。」風蘿笑嘻嘻地說著,見我面露貪婪之色,忽然問:「但在告訴你這些好消息之前,我得知道你的目標是怎樣的?奧維馬斯已經制定了遠期目標,你知道嗎?」 我真不知道,於是試探著問:「還沒發佈吧?」 風蘿點頭說:「對,還沒正式公佈,但已經定稿了。他不喜歡搞你們以前那些什麼思想教育啦、政治學習啦什麼的,只定了一個口號,叫『天下布武』,內容解釋是:全力擴充軍力,向費裡亞進軍,竭平生之力消滅費裡亞,為七月事件死難者復仇。然後統一主星四界,實現人類大同。」 「口號是抄的,目標是不現實的。」我立即揭奧上將的老底。 「我知道我知道,日本史我也學了點呢。」風蘿搶著證明了自己的學識後,立即問:「你的目標呢?」 說起目標,我還真沒制定過。到目前為止,雖然有明確地追趕奧艦隊的計劃,但要立即將其落實到文字上,還真不知道怎麼說。我抬起頭東張西望,突然透過紀念館的透明天幕看到了璀璨的銀河星辰,便脫口而出:「看見那裡了嗎?那裡的星辰如海洋一般浩瀚無際。我不會追尋什麼征服四界,雖然在報復費裡亞這點上,我的目標與上將一致,但我的最終幻想並不在於此,而是奔向太空,尋找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人類在幾百年前就進入了太空時代,但是因為大時代的倒退和GDI的禁錮,在地面上憋了那麼久,該到飛出去的時候了。司徒老先生創立了完善軍事、教育、經濟發展體系,為向宇宙擴張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可他禁錮了這種勢頭繼續發展下去趨勢。現在,該由某人來解除這個禁錮了。我的生命已經與太空,與星海緊密相連,不可分割。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說完,偷眼看到風蘿哭笑不得的神情,知道又壞了。這小妮子看來讀日本古書比較多,居然連這種典故也知道。她歎息著搖了搖手,說:「真是的,我還以為你比上將要長進一點,就算抄襲也會抄些我沒看過的呢。」 我面不改色地解釋說:「這有什麼辦法,我只是少將而已,還差他兩級呢。同樣是抄,喊出的口號不見得比他差啦。」 「今後一樣會有許許多多精彩的事。」風蘿自言自語道:「真想知道,你、我、奧維馬斯……還有多少人的名字和事跡會經久不息地流傳於那片茫茫星海之中呢。」 第七卷 飛翔【完】 第八卷 暗流 第八卷 暗流 第一章 雙頭鳥之密謀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5:00 本章字數:5495) 人類是善忘的動物。幸福平安的生活只需得過上一段時間,便會迅速麻木不仁,無視自己和身邊親人的面貌、舉止,隨即連自己做過什麼都立即忘卻。唯有令人的心靈受到嚴重創傷的事件的影響會久久瀰散不去,永遠為人心所銘記。這類事件,即使已經過去三年、五年,對於人們來,卻還是象發生在昨日一般。大概恐懼和仇恨是增強記憶的靈藥吧。 三ま六七年七月初,來自宇宙的侵略者費裡亞軍偷偷摸過了人類世界的宇宙關隘三星防線,向主星上的最大城市——正在召開GDI全會,全球軍政要員雲集的北京發動了突襲。三星防禦軍作出了戰略上的重大決策,向北京發射了核彈,將入侵軍和人類第一城市一起消滅了。從那以後,已經過去了八個月時間。街頭巷尾的議論中,關於北京的內容已經越來越少,幾近絕跡。但大家都明白,沒有人會忘記這座人類世界第一城的毀滅和提出毀滅它的決議的雷隆多行星總督黃而少將—— 也就是我。 三ま六八年三月六日。 整個三星——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整個人類世界都在為這一天而歡呼鼓舞。這一天,現代級超級宇宙戰艦的首航儀式在月球基地舉行。現場雲集了多達十萬的工程技術人員、三星軍官兵和奧維馬斯艦隊的護航艦群。這種新型宇宙戰艦堪稱人類世界的驕傲,就艦體規模來看,甚至特別三ま一法案封鎖中的前代資料裡都沒有超過它的。 現代級超級艦由日本內籐重工設計製造,長一千五百米,寬四百六十米,高一百三十米;裝備十六組反物質發動機,理論上無限時間續航;可攜帶五十架幽靈戰鬥機或近似體積附屬戰鬥物體,艦首裝備一門伽馬射線炮作為主炮,附屬炮和導彈發射井以插件形式存在,可隨意調整安裝;防禦力超強,在沒有部署能量裝甲的情況下,考慮到內部整修的平均速度,外裝甲板基本上可以硬挨上一千多發費裡亞戰鬥機的炮彈才會損壞。要是咱的幽靈機上,就算上去兩百架圍著啃不還手,大概都要啃上一刻鐘以上才能稍見效果。 簡而言之,這樣一艘艦開過來,在無地形影響的開闊空域戰場中,即便是戴江南和虹翔這樣的變態戰術家統領上一個分艦隊(這個標準時刻在變,現在就正在重新制定中,前段時間的標準是約五十艘由護衛艦為主力組成的艦隊)以任何方式迎擊都無濟於事。 從近三十年來宇宙戰艦和相關配套工程學發展的歷史來看,這種戰艦的設計思路是跳躍式創造性的,堪稱人類進入三十一世紀後的偉大飛躍——然而這樣說可能不太準確,只要稍微對軍事知識熱心一些的GDI內部人士,莫不懷疑這根本就是重金賄得特別三ま一法案管理委員會的無視後私下盜用前代文明資料直接轉化成的現實成果。 因為我本人在一年半之前的陽泉GDI軍備會議上開的一次黃腔,這種威力巨大、造型宏偉美觀、內部設施完善舒適的新世代戰艦不幸得到了一系列不雅稱呼。 首先是因Hyundai和Hentai的讀音相近,加之我個人的人品問題造成的公開誤讀,使得Hentai之名廣為流傳;後來我在酒吧裡和虹翔吹牛逼時談到這種巨艦,為其分體式的特殊造型起了「雙頭鳥」等外號,結果又迅速流傳向四面八方。 要不是內籐財團財大氣粗,捨得在媒體宣傳上下血本,現代艦的定型權非給我奪走不可。現在雖然他們成功地讓大家都知道這個大傢伙叫現代艦,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起的那些諢號就會比這個正兒八經的名字更加廣為流傳且深入人心。 人群在沸騰歡呼,我和虹翔端坐在主席台上奧上將的下首觀看。這艘艦的確具備劃時代的意義,前些時候奧艦隊裡為了誰來執行這個首航任務爭得打破了頭,最後上將拍板由郭英雄上。瞎子也看得出來,上將非常重用郭英雄。如果這次首航任務完美完成,郭英雄的那個准將軍銜大概就可以理所應當地往上跳一級與我平行了。說起來,奧維馬斯艦隊現在已經四個少將、八個准將了,別說永尾王學平等經常跑來跟他們打交道的每次都被有意無意的話擠兌得面無人色,就連我都深深地感受到了壓迫。 想到這裡,我轉頭對虹翔說:「這裡真他媽的將校雲集——可還不知你的上校什麼時候批下來呢。」 他卻絲毫沒聽進去,而是全神貫注地看著正在陸續啟動發動機準備起飛的現代艦,滿臉都是艷羨之色,口中喃喃道:「媽的,整上幾艘這樣的可就爽慘了。」 戴江南的鷹勾鼻突然出現在我倆的視野內,他一路奸笑著走過來,得意洋洋地說:「我預定了第三艘,十一月裝備。」 受他這句話刺激,我和虹翔都「啊」地長聲慘呼了出來,招來周圍人群起扭頭圍觀。我們連忙縮頭,不可置信地問:「不是那麼囂張吧,直接跳過近江級裝備這個?連你這小樣的都裝備了,你們準備裝備多少艘?這可是四百三十億一艘的大傢伙啊,一艘就頂上南京轄區裡一個中等富裕省的年財政收入!小日本有那麼多錢嗎?」 「哎呀,在這個日本人經營的地盤上,你就不能減掉那個『小』字嗎?」戴江南小聲埋怨了一句,解釋說:「今年的計劃是裝備五艘,資金基本是由日本GDI和民間財團解決兩艘,美歐各解決一艘,再向世界銀行貸一艘的款。向南京沒要到錢——他們說恢復被毀壞的華北交通網和清理污染很需要錢,而且所有的餘錢都給黃二你了。上將為此跟他們鬧得很不愉快。」 「那麼,大日本的遠景目標是什麼?」虹翔插嘴問。 「五年內,給三星艦隊裝備三十艘左右的現代艦,伺機進攻費裡亞區域。當然,具體規模和出征時間有待獲得進一步的情報後再落實。」 奶奶的,三十艘這樣的巨艦!如果他們起了壞心,又有那麼無賴,完全可以無視防空火力的存在,一炮不發,直接壓下來就能把雷隆多中心區的重要軍政點壓平。我和虹翔因此滿懷心事,雖然還是不住與戴江南吹牛、看現代艦起飛儀式,但心裡卻不住地打著鬼主意。 郭英雄不負眾望地把第一艘現代級巨艦成功飛起來了,將到地月系中間與古比雪夫的分艦隊搞一次訓練戰。這次作戰的表演意義比較大,我問了問虹翔,他也沒什麼興趣,說大不了過些時候看錄像,還是剪輯過比較好看的。於是我二人便提前開溜,途中我便問他:「你說說,面對現代艦的對抗方法。」 我倆考慮問題的思維完全一致。看到這麼兇猛的武器,首先想到的不是怎麼利用之來打擊費裡亞,而是擔心被自己的同類用這種東西狂扁。虹翔明顯已經考慮了相當一段時間。他立即回答道:「利用更多的現代艦,或者具備與其對抗的能力的戰艦與之對耗!但目前我還沒想到有什麼這樣的力量。目前GDI裝備目錄上的所有巡洋艦及以下級別戰艦都得一邊去,就是強戰列艦也差不少,而且造價上並沒有明顯優勢。如果能有二百倍以上數量的費裡亞戰鬥機,說不定還有搞頭。而且兵力必須充足,只要兵力稍微少那麼一點點,就非常考究指揮官的手藝了。」 他雖然說了大實話,但這種對策以我的智力也想得出來,用不著他。虹翔見我面露不愉之色,突然說:「其實主要是個錢的問題,另外給日本人搶了先著,取得了GDI裡的主動。不然如果大家分分贓,能夠收到美洲歐洲任何一家的錢,那我們還是有裝備這種武器的可能的。」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別提那些有的沒的,你知道南京給了咱們多少錢,我們的日常花銷一個月又要用多少錢?如果不往別處拉贊助,一年的盈餘就夠裝備幾艘近江級吧。可看了現代級的表現,你覺得有必要裝備近江級嗎?」 「沒必要,我們必須更改戰略。」虹翔遲疑了一下,說:「全力給陸軍換裝,換成機械化為主、擁有強大制空力量的部隊,以分散的強火力點形成反制威懾力量。一艘現代級的造價足以裝備三個MK-3為主的一級機械化師。一旦出現對抗的情況,在同等投入下,他們得以一艘戰艦對我們三萬以上的移動防空火力點。就算裝甲再厚也頂不住那種耗法,所以他們絕對捨不得用那麼貴的現代艦跟陸軍火拚的。」 他說得也許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可我感到有點惋惜。考慮了好一陣,問:「那麼從去年開始的全力擴充你的艦隊的措施是否意味著我們走了彎路,浪費了時間?」 虹翔搖搖頭否定了我的疑問:「如果沒有艦隊,你就不會有資格在七月事件裡發言,並且能在現在被視為奧維馬斯之下的第二希望之星。但我們現在與他們的實力相差過遠,必須第一確定自保力量,第二用奇兵繞路追趕奧維馬斯艦隊。如果你我繼續跟著他的屁股走,一輩子也趕不上他的萬一,反而會給他當炮灰使用。」 我和虹翔難得如此正經地討論一件事。在返航的途中,我們一直在研討這個問題。他的意見沒錯,也難得他一個空軍系的會大公無私地提議放緩擴充自己的軍隊去擴充陸軍,可見泰嚴世子是不一樣,站的高度是超過了一般人的。我倆聊得興起,護衛艦降落了都渾然不知。在機場預備著迎接的寒寒等得不耐煩,直接上艦來找,才發現我倆廢話簍子還沒扯完。她加進來聽了五分鐘,立即搞清楚我們在反反覆覆地說些什麼,插嘴問: 「說了半天,擴充陸軍是沒錯,我也準備過這種方案,回去討論討論就是了。可你們老說些什麼『絕對克制現代艦群的奇兵』,那是什麼?那艦在兩千米距離處挨上百萬噸級核彈都死不掉的,你們有什麼良策?」 虹翔得意洋洋地對著經常批評他作風問題的寒寒翹起了二郎腿,磨夠了寒寒的耐心才說出了自己的戰略構想: 「建設一種相對廉價的、防禦力超強的、具備超強力遠程打擊的可移動空間要塞。」 寒寒看了看我,沒有從我臉上得到任何可用的信息,於是閉上了眼開始默默思考了起來。她在大學期間受我影響,科幻類的書也算看了不少,明顯是在腦海中搜索那些東西描寫的類似物。 過了好半天,她終於猛地睜開眼,一把揪住我的領口問:「你們不是想建設那種東西吧?」 我傻笑了兩聲,說:「有什麼?人嘛,制定個遠大的目標比較好。你把別的工作推一推,算算這玩意要多少錢。我覺得,肯定是比奧維馬斯的三十艘現代艦及附屬艦裝備計劃便宜不少的。對了,你得把我們的礦產工業計算在內,能用我們自己資源的就用自己的,不然要給人家賺錢賺瘋掉。」 寒寒死死地瞪了我好一會,才送開手坐回去,嘟囔道:「我看你們才瘋了。兩年前你才跑到雷隆多上開了第一個網吧,而且因為你的獨家壟斷經營,現在也只有你一家。可你現在都要建設移動宇宙要塞了,你不覺得這種科技跨越太可笑了嗎?」 「是有不合理的地方,我們走著說吧。」我站起身來往舷梯走,邊走邊說:「你認為我和虹翔的這個構想不合理,僅僅應該存在於科幻題材或者數百年以後的科技中。但是,你沒有意識到兩個更加不合理東西的存在。」 「what?」寒寒緊追不放地問。 「第一個,是我們的超級概念宇宙戰艦,現代級。你要瞭解到,宇宙戰艦的研發是很耗時間的。現代艦的研發計劃至少是十年以前開始的,那個時候就能研製出這種東西,並且在六六年底才開始在月球基地上建設造艦平台,十五個月建成平台和第一艘艦。大家似乎光顧著歡呼鼓舞了,卻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東西的設計、科技水準和建設速度與我們的普遍科技水準有多麼大的差異,這是不合理的。」 虹翔聽到這裡,插嘴道:「研發過程就不說了,我認為現代級根本就是抄襲前代的作品。對於製造過程,我懷疑奧維馬斯的造艦廠吸收了被三ま一法案禁止的前代科技中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比如增量生產技術。無忌軍的裝備生產、恢復速度都遠遠超過天界諸國,就是因為他們獨霸著增量生產技術。」 他見寒寒面露茫然之色,又解釋說:「也就是說,我們採用相同的材料製造一項很複雜的機器裝備,使用了那個技術後,可以立即提高兩三倍的生產速度。如果按照傳統的造艦流程,現代級這樣的大傢伙,沒有三五年是出不來的,可他們連同建造製造平台在內,一共只用了十五個月。」 「這不公平!」寒寒憤憤地叫嚷道:「憑什麼這種禁忌技術只給他們,不給我們?你們也真是的,知道了這種事怎麼不早給我說?我寫些材料給上將、給GDI全會去鬧,他不給的話,我也得鬧得他閒不下來。」 我微笑了一下,說:「沒用的,沒有人會承認那種東西的存在。至於三ま一法案管理委員會,幾十年來給日本的幾家重工企業喂肥了的,你指望他們能公正對待?如果我們搞出了那些秘密資料,他們對待我們可絕不會向對待日本企業和奧維馬斯艦隊一樣睜隻眼閉只眼,那非得衝過來沒收全部資料並處以極高刑罰不可!你沒見過,我可是知道實例的。黑貓論壇每年都有人翻船在三ま一法案管理委員會手中,那些人都神秘消失了,根本沒人告訴你他被判了幾年或十幾年。觸犯三ま一法案的犯罪主體不享有人權,這是六十年前制定三ま一法案時就確定的基本原則。」 寒寒聽得頭暈,扁著嘴說:「你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又對三ま一法案管委會深有顧忌?我都搞不清你到底在想什麼了。對了,說說我們最直接的問題,關於那個宇宙要塞,你不是說那個的科技含量不算什麼,還有兩個更過分的東西嗎?一個是現代艦,那另外一個是什麼?」 此時我們已經離開了狹小的柳原級,來到了寬闊的停機坪上。涼風一陣陣吹過,我不由精神頓爽,閉目享受起這種瞬間的清淨。大約享受了五分鐘,寒寒終於忍不住了,叫道:「你關子賣夠了沒有?快說啦,你叫我去搞預算,還在這裡不住耽誤人家的時間!」 「人類,真的是善於習慣一切、淡忘一切的動物。」我悠然自得地說:「瞧瞧,我們能幹的雷隆多行政二把手也不能免俗。請低頭看一看你我站立的地面,下面是什麼東西?整個三星錯綜複雜的地理環境和設立位置恰到好處的三顆小行星又是什麼東西?那都是前代文明留下的痕跡!」 寒寒為我的話所震驚,呆呆地看著腳下說不出話來。我難得見她這樣,哈哈大笑了起來,說:「看來真是毀天滅地的構想,連你都吃驚了。既然如此,這個要塞就取名為『共工』吧。我相信它會起到不可替代的,扭轉乾坤的作用。」 第八卷 暗流 第二章 沙漠之狼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5:00 本章字數:8866) 三月十日,郭英雄率領第一艘現代級超級戰艦在地月系中央的演習戰場處與古比雪夫分艦隊進行了一次對抗演習。演習的結果不出眾人所料,小郭同志輕而易舉地擊潰了以用兵作風厚無間隙著稱的古比雪夫少將統率的艦隊。現代艦的實力如此強大,使得地面上的「唯武器論」甚囂塵上,報刊雜誌上的資深軍事fans和偽裝專家的小白們吵得天翻地覆。然而三星前線的我們並沒有閒心來作這種無謂的爭論。 我和虹翔的構想已經進入了策劃階段,但是面臨的問題可謂空前繁多。為此我特地跑到三星艦隊去把這個計劃當面拿給奧維馬斯看,解釋說如果以這種生存力超強的太空堡壘作為後盾、現代艦在前輪番攻擊,那麼戰略形勢將會一片大好。上將大人看了半天,反應跟寒寒是一樣的: 「黃而,你有這樣的構想自然是很好的。但我們現在沒有多少時間和金錢,你最好不要把構想流於幻想。除非能在前代科技中找到相應的科技支持,不然此事絕無可能作到。但是,你就算走特殊渠道得到了相應的技術支持,又能繞開三ま一管委會的檢查嗎?特別三ま一法案真是討厭呀,那些老頭子在瑞士山中頤養天年,沒事就出來給我們找找麻煩,真是一群老而不死!要是他們在北京給一起消滅了多好?」 「怎麼,他們來騷擾大人了嗎?」我饒有興致地問。 上將努了努嘴,悶哼了一聲:「喏,現在正有一個檢查團在這裡,張寧在接待他們。計算機、測試儀器、教學模擬儀器……什麼都要檢查!要不是他們的老骨頭不太好使了,恐怕現代艦得給他們完全拆開來看個清涼透徹!對於你,我就不說見外的話了。現代艦在技術方面確實有所超前,我們這邊和內籐重工都一直在作工作呢。」 上將真會說話,一席話把自己擺在與三ま一管委會對立的地方,也就是絕無可能幫我向三ま一管委會說話了。我跟他又套了一回磁,打足了官腔、繞夠了彎子說明自己決定暫停艦隊的發展,精心準備發展陸軍。只等上將大人的現代艦計劃完成就拉上浩浩蕩蕩的陸軍隨他殺向費裡亞大本營。上將表示歡迎我識大局、注重分工的舉措,指示說:希望黃總督保證兩年內將陸軍發展到足以應付對費裡亞反擊作戰的第一波數量,至於其他的構想,在不影響擴充陸軍的前提下,便宜行事。 我要的就是他這句話,不然我往返奔波數萬公里的路程跑他這裡來幹什麼?回去後,我便召集寒寒、虹翔、提都斯、巴斯克冰、郭光和楊嵐開內閣會議。說是會議,實際上基本是我一個人在說,等於傳達我的個人意見: 1、提都斯把政事放一放,抓緊時間把秘密警察組織搞起來,要滲透到軍隊、民間的各個地方。嚴防外界任何勢力未經允許地滲入和發展勢力,加強監管可控制範圍內的媒體輿論; 2、必須擴大陸軍,普通步兵部隊可適當減少,必須大規模增加機械化部隊; 3、寒寒和虹翔具體負責太空堡壘的籌建工作; 4、郭光和楊嵐負責聯繫南京和主星實力人士,爭取最多的支援。 我說完了,才叫虹翔來解釋了一下所謂太空堡壘的基本概念。他一說完,那幾個就炸了窩: 提都斯:「這麼重大的決策,為什麼事先不跟我們商量商量?」 巴斯克冰:「奈何九州聚鐵,也不夠造這顆太空鐵蛋的!」 郭光:「中華大地物資富饒、山川錦繡,可是你要幹這種鳥事,非得大煉鋼鐵、全國冒煙不可。」 楊嵐:「資源也罷,找錢拉關係也罷!你哪裡去找技術支持?這麼大顆人造星球,你以為可以用人海戰術,去哪裡找幾億個焊工慢慢給你焊出來?」 他們四張嘴一起上,直震得我腦袋發暈。這時寒寒也停下手中一直轉個不停的筆,轉頭說:「大黃啊,我算了又算,還是很矛盾。真是一次極重的賭博,如有一招不慎,我們就至少賠進去兩三年的時間、精力,說不定到時候還得找人去當替罪羊。帳我都算出來了,你非得去向南京要不可,或者再找別處的外援,自己手裡的幾個子不吃不喝也是不夠的。這些困難暫且不說,你倒跟我說說,你準備怎麼造這些玩意?我們在這方面無權無勢,到哪裡去找這種超前技術?別那麼看著我,我家是絕對不會支持我的。他們鐵了心站在奧維馬斯那邊。」 我摳了摳腦袋,抬眼向著天花板,嗯嗯啊啊了一會,慢慢地說:「哎呀,怎麼忘了這回事了。不過是技術支持而已,好找,好找。大家先把自己該負責的部分做好,等技術支持來了,就水到渠成,好得很。」 「呸!」 「我呸呸呸!」 「逃避現實!」 「好高騖遠!」 他們僅僅五個人的批評聲浪就如此高漲,看來我準備讓提都斯來負責輿論監管是很有必要的。那要不然有人湊足了五千萬、五個億的群眾來炮轟,我就是躲在天涯海角也一樣迅速地被言語擊為齏粉。不過在這一點上,目前我確實還沒有頭緒,不知靈界那裡要得來什麼東西不?我正在勉強招架,虹翔站起來給我解了圍:「技術的問題,我想辦法來聯繫解決。各位只需要當心對付三ま一管委會就行了。」 他說得那麼肯定,而且事先沒跟我打過招呼,以至於連我在內的六個人一齊以特別懷疑的眼神看著他。憋了半天,大家眼神對望了一下,一齊叫喊道: 「賤人,這麼重要的事你也吹!」 虹翔經常遭受圍攻,多數時候給我定性為「找蕩」。也就是自己沒事找事,喜歡找人在語言和羞辱圍攻自己,從中獲取某種不可確定的快感。這種行為等效於犯賤,可他總是幹得樂此不疲。 他在我們的圍攻聲中得意洋洋地坐下來,說:「不相信算了,反正此事就交給我吧。」 我連連揮手說:「你去辦好了,有本事儘管使出來,別光是吹。」 他一得意,大叫一聲「得令!」然後哼起了變態小調:「吹個球,吹個大氣球……」 一個嚴肅的軍政會議給他搞成這樣,實在不雅。但我又無法驅逐他,從另外幾人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無奈後,我只得裝聾作啞地欺騙自己:虹翔此人並不存在,我之所以會聽到這種小調,那是因為思想政治覺悟還不夠高,心魔作祟——然後強忍著變態小調的噪音干擾,跟其他人商量起了別的事,主要是如何升級陸軍。 前面的說了半天關於共工要塞的事都等於扯淡。資金、人員、技術無一具備,我的個人修養還不足以玩出這種數千億的空手道,升級陸軍才真正是迫在眉睫的事。寒寒把編好的預算案提交上來,七人內閣看過了,除了寒寒外的六個人全苦了臉。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沒人敢對管家婆的方案說三道四。見我們這種神情,寒寒歎了口氣:「儘管說吧,我不介意。」 我言簡意賅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太貴。」 寒寒正想解釋什麼,我又揮了揮手:「但也只有這樣了。五百八十五億,我相信這也是你壓了又壓的結果。大家過兩年緊日子吧,堅持下來就好。畢竟,用一艘半現代艦的代價換取兩年內的安全,還是很值得的。我爭取去多要一點,盡量多花些錢,免得不到位。GDI裡無數怪事都是花了錢又捨不得花到位造成的,咱不能繼承這一條爛傳統。提都斯也作作準備吧,監督好資金的流向、用途,爭取中間不出問題或者把問題減少到最小範圍。」 「是!」提都斯和寒寒一起答道。 難得他們能這麼恭敬地對我說話,我有點志得意滿,正準備說「那就這樣了吧,散會」時,巴斯克冰突然插話道:「黃二……我有句話想說。」 我連連催促說:「說啊,別考慮級別什麼的。叫你在這兒不是站樁或者跟著人家起哄的,就是叫你發言的。」 巴斯克冰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好在這幾個人都還算比較熟,眼光都在友善之上。他嚥了一下口水,遲疑地說:「黃二,關於擴充陸軍的工作,你好像有個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解決。現在急需至少一個以上特別熟悉太空陸地戰的將領來統率更改建制後的龐大陸軍,可我沒想到現在雷隆多上有誰能擔負起這種重任。」 我打起了哈哈,說:「你該不是自己想來當這個超級兵團的司令吧?也不是不可以考慮啦。不過,你級別太低啦。寒寒在軍部搞了一年的工作了,我覺得她倒可以試試看的。」 胖子容易衝動,特別是在他一本正經地說一件事,我卻對他插科打諢的時候。眼看他要發飆,我連忙點頭哈腰地示意我是說笑的。阿冰冰兒憤憤不平地小聲嘀咕著「整天沒個正經」,卻絲毫沒反省到他自己多數時候也是這樣的人。 我只得把他也排除在我的聽覺範圍之外,按了按桌子站起身來,說:「關於陸軍司令的事,我心裡已經有人選了。那今天的會就到此為止吧,今後兩年的基本方針以此次會議為準。虹翔先不忙辦別的事,馬上跟我到主星走一趟。」 正歪靠在椅子上哼「翠花」小調的虹翔聽到我招呼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問:「嘛事啊?好好的給你拉過來開這麼長時間的會,你還想怎樣?」 「這事非得你陪我去一趟不可,我需要武學高手。」我嚴肅地說:「我們需要去請一名賢才來輔助我們。」 虹翔立即抗議:「請賢才嘛,從來是用香車美人加大把鈔票。我還從沒聽說過需要動武的。我很忙,你如果只是想找人陪你遊山玩水,最好找別人去。」 我很和藹地笑道:「不不,只是這個人很特別,不然怎麼會驚動我們的艦隊正副司令呢?」 三月十五日,我和虹翔來到了位於塔克拉馬干沙漠東部的樓蘭監獄。這個地方氣候極差,整日黃沙瀰漫,周圍三百公里沒有一點人煙。也正因為如此,所謂重犯監獄,卻根本沒有什麼高牆電網,反正以人類的能力是絕無可能在沒有車輛和食水的情況下逃至下一個可以維繫生命的地方的。我們身邊走過的各色人等,如果不看身上的囚服,完全看不出曾是罪大惡極的兇犯。 監獄長接待我們的態度固然必恭必敬,畢竟面對的是手握重權的太空軍首腦,級別比他高了五六級。可他說出的話可真讓人吃驚:「他正在協助駐地武警操練。」 「怎麼,你放心把武裝力量交在他的手中?」我不由一驚。 「那都是些新兵,不習慣沙漠地方的困苦無聊,也只有他才治得住他們。」監獄長連連哈腰道:「首長,這個你就放心吧,我沒給他們發子彈,真正的武裝都在守衛監獄的一大隊老兵手裡。」 好像上天在與監獄長作對,他話音未落,便聽到遠處傳來了震天般的怒吼喧嘩聲。 我翻了翻白眼問:「怎麼,叛亂了嗎?」 監獄長一臉從容地答道:「不可能!水源和食物倉庫都有MK-2守衛,他們能叛出個什麼名堂來?最多只是要加餐吧。我們坐著等消息就行。」 監獄長好像應對這種事都已經應對麻木了,我不由對他此人產生了興趣,開始仔細觀察這個貌似五十多歲老頭的監獄長。按照他的級別看來,他應該最多四十左右,沙漠的風沙當真如此無情嗎? 時間過得很慢,一直沒有消息送來,外面的喧嘩聲卻有增無減。終於,我從監獄長面部的皺紋裡看到了一絲焦慮不安。這種焦慮如同百年洪水擊潰堤壩一般,迅速瀰散到他的整個面部,甚至可以觀察到他的髮根滲出了汗珠。就在此時,一個監獄守衛慌慌張張地推開門衝了進來,低頭匯報道:「長官,犯人叛亂了,是那個傢伙帶的隊!」 「他們想幹什麼?」監獄長語氣平穩地問。 「他們要這兩位首長出去見面。」那個守衛說著說著,緩緩向我和虹翔側身移了過來,口中慢慢說著:「他說有事要和兩位首長談……」 忽然間,我感到渾身冰冷,隨即面前刀光一閃!但是銀煉般的刀光刺到離我身體半米處時,卻觸碰到了一個弧形的銀亮硬殼,被硬生生地彈到了一邊。那個守衛退後半步,一咬牙,雙手握刀向我和虹翔衝了過來。此時我才反應了過來剛才是虹翔動用了自身的防禦法術救了我一命。心念到此,我手指連動,在身前布下十五個雷之封印,準備把這個傢伙連人帶刀一起夾住,好生審問審問。可虹翔卻比我還快一點,他輕哼一聲,身上鬥氣勃發,把那傢伙震得撞破了窗戶直飛下二樓去。只聽下面一陣慘嚎,也不知斷氣了沒有。 解決掉了刺客,虹翔立即責備我過於麻痺大意,反應遲鈍。我點頭哈腰地表示將虛心接受他的批評,這時才見監獄長把手槍和子彈找出來準備自衛。他的槍是支左輪手槍,上彈器又不知丟哪裡去了,心急手亂,丟得子彈滿地亂跳。我扁著嘴搖了搖頭,說:「不必了,我們出去看看。」 走到監獄長辦公室外的樓梯口上,只見下面已經鬧開了鍋。至少一千多身著囚服的犯人聚集在樓下的鐵門外,舉著砍土鏝吶喊示威。最前方還有一群年紀較輕的武警,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在鐵門外虛張聲勢。難得的是,這些本應是典型烏合之眾的傢伙卻秩序井然,步調空前一致。雖然只有一千來人,聲勢卻頗為浩蕩,側耳傾聽一下,他們鬧得竟如大合唱,中間一團喊的是: 「姓黃的,滾出來!」 兩邊的等中間的喊到最後一個字,便一起和聲道: 「滾出來,滾出來!」 這種聲勢,就算一般的群眾合唱團,沒有個把月的練習都絕對沒這麼協調一致。光看看這逼人氣勢,便可見其首領的與眾不同。 這夥人見我和虹翔出來,鬧得更厲害了,不住有磚頭飛來,都給虹翔的護身氣幕彈到了一邊。我不無艷羨地說:「真神氣啊,韋老頭子當真偏心,就不教我這一招。」 虹翔白了我一眼說:「他就是教你,以當時你的實力也根本使不出來。你現在倒是可以了,想不想學?只怕不動殺手的話,在這麼多人前不易保你周全。」 我大不相信他的話,疑問道:「就這時候學,你不覺得時間太短了嗎?要麼你放鬆精神,我把你轉入我的夢幻空間裡去,慢慢學上個把月,出來也就兩秒鐘時間。」 這話等於說笑,雖然我跟虹翔熟得很了,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放鬆精神像巴瑞特一般給我引入虛像空間去。他搖了搖頭,說:「我對你的精神空間穩定程度不抱信心,恕不奉陪。下面的樓梯有五十五級,我們慢慢走下去,大概一分半鍾走完。在下到地面之前,我把口訣教給你,看你能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學會。」 「一個測試嗎?」我笑嘻嘻地看著他,說:「那麼試試看吧。」 虹翔在前,我在後,倆人慢慢地沿樓梯走下去。虹翔的氣幕開始收縮了,逐漸把我排除在外,不時有被他的氣幕彈射開的石頭瓦塊擦著我的腦袋飛過。我用一隻耳朵聽著他說的口訣,一隻耳朵判斷著是不是有飛行物會給我造成較大的損害。心裡也劃成了兩塊:一塊仔細研習他傳授的口訣,另一塊時刻準備發動雷之封印護身。 就在虹翔走到地面上時,口訣終於傳授完畢。可我還沒研透,只得留了一隻腳沒下來,腦中研習口訣,同時不住催運神力予以實踐。寄希望於這種臨時抱佛腳的突擊學習能夠有效,免得為虹翔所笑。 還好不算太丟臉,賴皮了半分鐘之後,終於學會。我雙眼猛地一睜,神力運及全身,眼睛同時看到了自己和虹翔身體外出現的一種介於透明與淡淡銀光之間的球形護幕。正欣喜間,一支瑞士軍刀破空而來,直指我的面門。我嚇了一跳,心神微動之下,竟然給那刀刺進了護幕少許,才慌忙定下心神,恢復神力把刀子遠遠彈開。虹翔看著我如此狼狽,微微笑了笑,說:「真是難得一見的廢柴啊,運著護身神力還被尋常刀刃所傷,傳出去會被笑死的。」 我正有些氣餒,他又說:「不過,雖然有點賴皮,你也算學得極快的了。我只遇到過一個比你還快的,當然我帶他走了二十級的樓梯,他便學會了。當真是天賦奇才呀,不得不服。」 這回有了護身氣幕保護,我完全有恃無恐了起來。無視不住飛來的磚塊和投槍,跟虹翔拉起了家常:「那麼猛,是誰啊?」 「我的親弟弟。虹崖,也就是你認識的虹至楓。」虹翔意味索然地歎了口氣:「那時我們只有七八歲吧……那種日子,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們在上千個叛亂犯人面前十米處懷舊,實在太不像話。不但在錯誤的時間地點製造著錯誤的談話內容,而且太不給那些瞄準了我們用冷兵器射擊許久的犯人面子。他們見怎麼都打不著我們,只有更加暴躁和憤慨。 直到他們的憤怒達到了又一個小高潮,我和虹翔終於及時反省到應該首先接待這些情緒化的傢伙,這才停止了我們之間的小會。我疾步走到鐵門前,沖那些張牙舞爪叫囂著的叛亂犯人和武警新兵喝道:「鬧什麼鬧?叫你們頭出來!我有話跟他講。」 過了十多秒種,嘈雜的人群突然如摩西入紅海一般向兩邊齊刷刷地分了開來。一個身穿土黃色囚服的小個子慢慢地向我走來。快兩年不見了,他的彪悍不減當年。囚衣乾淨整潔,短平頭也是乾淨利落,沒有半根亂髮。 我想了一下,決定先用劉備三顧茅廬的規格來對待他。心念至此,立即滿臉堆出和善的微笑,招呼道:「辛,你混得不錯啊。瞧,衣服乾乾淨淨,頭髮也一絲不苟,想必在這裡也有無數人伺候著你吧。老大就是老大,就如鑽石一般恆而久遠,到了沙漠裡一樣的光芒閃動,勢不可擋。」 「你遠道而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辛巴惡狠狠地瞪著我,眼睛在我身上四下掃瞄了一回,突然看到了我肩膀上的三槓一星,頓時有些頹然地說:「你居然也混到少將了,靠。」 「心裡不服是嗎?現在有個大好機會給你。」我非常熱心地從公事包裡取出一份文件:「來,簽個名。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了人家撤銷關於你殺傷GDI工作人員和無辜平民的犯罪記錄。只需要手那麼一動,你就不再是戴罪之身。然後我可以特別聘請你作為雷隆多軍的高級將領,軍銜中校以上。」 辛巴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回文件,斜著眼哼道:「說了半天,要我給你做手下?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中校,中校就把我打發了?老子要不是給你害到這鬼地方來坐了兩年的牢,現在指不定比你還混得好,呸!」 他一吼,後面的武警犯人都跟著一起吼叫起來,存心是想給我下馬威。我怒氣稍起,冷眼向對面瞪去,一陣寒氣頓時從我體內迸出,瀰散到附近空氣中的每個角落。犯人們的吼叫聲迅速低落了下去,那些武警新兵也開始惶恐起來,逐漸收起了手中的刀槍。 趁著辛巴的小弟們啞下去,他的氣勢受挫之機,我緩緩說:「難道你就那麼在意一點點的意氣之爭?難道你就不該為自己做作的受到懲罰?我無意跟一個罪犯爭辯他的罪行,那是律師幹的事。對於我來說,我只想跟一個精通太空陸軍訓練和作戰的專家打交道,問問他,究竟是想在這個沙漠中老死一生,還是想出去建功立業,在自己所擅長的領域裡有所作為,不枉一生?」 辛巴的眼角跳了跳,看來我的話直刺他到了他心裡。可是他還是桀驁不遜地抬起頭來,傲然道:「說得那麼漂亮,又有什麼用?我非常討厭你這個傢伙。而且,我現在只要手指一揮,這些人就會惡狠狠地撲上來把這鐵門推倒,把你們撕成碎片!你見識過野獸們虐殺食物的情景嗎?這些人都已被我教成了這樣的野獸,你們這回來,可是做出了最錯的決定。」 「他在恐嚇我們耶。」虹翔立即向我打小報告。 「我聽得到。」我點了點頭,伸手扭斷了鐵門上纏繞的四五圈鐵鏈,在辛巴和四周犯人、武警們驚恐的眼神中走到了他的身前,低聲問:「你是否經常作著同一個惡夢,夢到自己的手下血肉橫飛地在你眼前一個個炸開,而製造這些的只是我一個人?」 辛巴的臉色頓時變了,口中只能發出一句話:「你……」 我輕輕地伸出手來,向著天空招了兩下,問:「是這樣的嗎?」 辛巴的臉色立即變成了死灰色。他哆嗦著、啷嗆著連退了五六步,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迸出一個字: 「殺!」 雖然為我的氣勢所壓,那些犯人和武警的士氣已經非常低落。但是聽到辛巴的命令後,他們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排山倒海地衝了上來。辛巴調教這些傢伙當真賣力,他們的攻勢如泰嚴軍般一波波地上來,瞬時間在我和虹翔周圍圍成了一個直徑三十多米的大圈。 內圈的人不住吶喊造勢,偶有人見我們眼光飄移到別處,便舉著勞動工具衝殺上來偷襲。我和虹翔都運起護身氣幕,同時對著襲來的犯人拳打腳踢,不住把他們的攻勢引向另外方向殺來的犯人。 雖然眼前砍土鏝此起彼伏,每下必然見血,時刻有鬼哭狼嚎之聲,卻都與我倆無關。那一群武警新兵本來躲在後面,給辛巴一陣耳光打得一齊向我們殺來。明晃晃的上百柄刺刀,還真是好看! 虹翔耳語了一句:「看誰幹得多。」便欺身上前,主動向列隊衝鋒的叛亂武警們迎擊而去。我給他這麼一突然襲擊,頓時給犯人們圍住,好容易殺出重圍時,虹翔已經干倒了三十多人了,這種作弊簡直超級惡劣! 我急忙飛身掠去,不用虹翔的那些複雜招術,只用GDI標準擒拿手裡的簡潔動作鎖拿武警的手腕,一鎖住便立即絆人、奪槍然後向後拋去,後面追殺來的犯人給我拋去的帶刺刀步槍殺傷多人,頓時退後了幾十步,只敢在遠處虛喊。 虹翔見我動作快,手腳立即連忙加快,他面前衝來的那些武警給他打得連人帶槍滿天飛舞,活像上演功夫電影。而我這邊就不甚好看,只是眼花繚亂地不住把衝來的人放倒而已。 我倆干倒了六十來人時,剩餘的武警見我們毫髮無傷,終於士氣全潰,丟下槍跪地投降了。我和虹翔懶得理他們,一齊上前把辛巴一左一右地夾住——雖說是夾住,實際上人家看到我倆各自離他還有兩三米遠,只是護身氣幕正好在辛巴那裡交界,把他夾在那裡齜牙咧嘴地動彈不得。 虹翔得意洋洋地對辛巴說:「怎麼樣?人多就了不起啊,這樣的來四五千我也不怕!」 「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不是,永遠也不是。」我收起了笑容,冷冷地對辛巴說:「你如果不服氣我,就最好做出些什麼,看能不能超過我。如果你能全面勝過我,我可以向你俯首稱臣,這都沒有關係。但你最好挑你最擅長的事來做,訓練這些爛人永遠達不到你的目的。唯有去做些真正應做的事,實現自己的價值,你才能找到你自己的存在意義。如果不那樣做的話,你將永遠無法擺脫那種惡夢的恐懼。」 辛巴用力掙扎了半天也紋絲不動,只得低聲喝問:「你想怎麼樣?」 我歎了口氣,說:「你這樣的人,只適合廝殺和戰爭,而那裡正有你需要的和需要你的東西。跟我走吧,太空裡才是你發揮所長的地方。只有在那裡,你才能真正實現自己的價值,獲得自己的人生。」 辛巴用猶疑不定的目光看了我好一會,終於低下頭來點了點頭,忽然又抬起頭來問:「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上千人哪!我簡直不敢相信。」 「人類的新時代已經到來,所有不可置信的事都可以發生。」我繼續以平淡的語氣說:「即使你的所長不在於此,過不多久,你也會發現自己已經脫胎換骨,每日所做的都是以往不可想像之事。」 第八卷 暗流 第三章 前代的寶藏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6:00 本章字數:7250) 雷隆多陸軍的改編工作已開始緊鑼密鼓地進行。根據寒寒制定的第一階段改編計劃,將把純步兵部隊的編制大肆裁減下來,將戰鬥能力較弱的都充實到生產部門去,僅保留三個步兵師,然後建設三個以MK-3和河童坦克為主幹的機械化師。 辛巴來了後,定了個中校軍銜,職務是「雷隆多陸軍發展與改革委員會副主任」,正團級。因為這個委員會的正職主任寒寒忙得要死,實際上是由他具體操辦一切。沒辦法,因為我的級別遲遲不能上去,雷隆多現在要級別太難了,要給他直接定為某師的師長或者師團長,非得群起嘩然不可。那種所轄部隊與自身政治待遇嚴重脫鉤的現象再次大規模出現,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解決。 大量的資金丟到陸軍這個無底洞裡之後,別的單位迅速撕心裂肺地叫起苦來。過不多久,虹翔就跑來向我要維修費,說他的那些柳原級準是奧艦隊裡次品中的次品,修起來真要命。我反唇相譏道:「誰叫你發揚風格要把資金讓給陸軍的?現在我這裡一個子也沒有,要錢去找寒寒,看她騰得出什麼不。」 虹翔大急,嚷嚷道:「向那個女人要,我不如買塊豆腐自己撞死,要得來才怪!你就看在我發揚了那麼多的風格的份上,給我簽個兩三千萬吧,我隨便修修,起碼得保持運作對不對?」 問題是真沒地方給他找這些錢。靈界才提供了四十多億,包括南京預支了明年的投資共一百二十億全部投到陸軍改編中了。辛巴這傢伙練兵絕對有一套,成效又快又突出,可相應的代價是需要購買大量的訓練設備,他找我要了兩三回,我看著日益見底的陸軍預算,心裡已經涼了小半截,現在虹翔還來跟我雪上加霜! 我正沒好氣,虹翔建議說:「要不我們把那個靈界的妹妹拉出來喝酒,爭取讓她酒後亂性,答應再給我們三四百億什麼的?」 我斜眼鄙視之:「要錢而已,去就去,反正你得跟我一起去丟這個人。不過,你的目的到底是想要錢,還是想亂性?」 自從風蘿明確身份後,我就為她的起居安排了最嚴密的防範措施。雖然據她本人說,我大可不必如此,她那邊有人罩著——可我還是覺得這種保密工作由自己來做會保險得多。 她現在也不去算命了,就整日在愷撒皇宮的一處別墅裡修身養性,有時玩玩失蹤。我和虹翔以檢查衛生為名,跑到愷撒皇宮去雞蛋裡面挑骨頭。裝模作樣了一會,便丟下手下跑去找風蘿了。 愷撒皇宮位於中心區的南部,在龍骨兵的突擊和上次最終動用了戰術核彈的戰鬥中受損嚴重,但又在巴斯克冰的勢力影響下、寒寒安排建設預算中的有意傾斜下迅速恢復了神氣。眼看這裡的青山綠水、林蔭小道,實在難以想像就在一年之前,身著防化服的工程隊在這裡反覆消洗核彈留下的傷痕的情景。 可惜,雖然芳草茵茵、春波綠水,不幸卻遭遇了我和虹翔倆超煩特俗之人。按我們的身份和身世,理應顯得——起碼也應該假扮得高雅一些。可惜我二人如出一轍,從內心到外表都粗俗得出奇,對著這些景色談論的卻是在這裡扎上塑料籬笆,搞個號稱生態旅遊實為賽狗鬥雞場的大賭檔招攬遊客前來大規模聚賭,然後再以平定社會治安、清掃不良風氣的名義大清除掉,沒收全部賭資外加每人罰款兩萬。以嚴打整治兩萬人次計算,只要這種鳥事能夠成真,那麼紅艦隊的年度維修費就不愁了…… 我們正在商定這種殺雞取卵的事該如何改頭換面干第二波的具體細節時,風蘿出現在了視野中。她戴著一頂草帽,戴著弧形墨鏡,正歪靠在假山石邊釣魚。如果她得知自己支持的勢力代表在考慮這些偷雞摸狗搜利於民的勾當,不知會不會悔得滾落池中變成魚美人。我和虹翔都知道她精神感應力強大,遠遠地便整理衣冠、清除腦中污穢思想。等到淨化得差不多了才靠近,一起打招呼道:「富婆,我們看你來啦。」 風蘿略略轉過身來,露出了職業化的外交笑容,說:「二位大人,就不能換個風雅點的稱呼嗎?」 「好說好說。」虹翔作出了努力思考的模樣:「下次准給你帶來好的稱呼。知道我們這次的來意嗎?」 風蘿仍是一臉微笑:「哎喲,不就是倆死要錢的嗎?過來說吧。」[手機TXT小說下載網 Www.sjtxt.com] 我坐定後,待虹翔偵測完周圍並無竊聽人員或器材的存在,便開口道:「不繞彎子了,簡而言之,現在很需要錢。」 風蘿顯得一點也不吃驚,只是翹了翹蕩在池邊的腳:「這個我不奇怪,我早已知道你們會為此而來。但是……這是我們合作以來你第三次要錢了,而且要得一次比一次猛烈。你要知道,我並非靈界之主,只是一個傳遞消息的信使。過大的需求,我這裡並不能作主。我都不能作主的事情,那邊同意的可能性也不會很大。」 「指條明路吧,姑奶奶,艦隊就要飛不起來了。」虹翔插嘴道。 「對此我感到很抱歉。雖然我是個臉皮挺厚的傢伙,但是拿了你們幾十億毫無回報,現在還在向你們伸手,耍這種程度的無賴確實對我來說都是很不容易的。」我聳了聳肩說:「我來把情況給你簡略匯報一下吧,就當是股份公司對大股東的信息通報:在近八個月的擴軍中,三星軍的規模和實力都得到了空前的增強,對於主星來說,費裡亞的威脅已經減小了許多。我們現在主要考慮的是報復打擊。但是,僅僅從雷隆多的角度來看,情況並不見得好了多少。如果說我們增長了五倍,那麼奧維馬斯艦隊就增長了二十多倍以上。加上本身的實力差,被吞掉的危險還在與日俱增。據我的副官計算,三星軍中,奧維馬斯艦隊與雷隆多、阿爾法的實力比已經達到了75:18:7的危險差距。而就雷隆多和阿爾法相比較,我們的優勢也僅僅在陸軍上,艦隊裝備甚至比他們還差。這些雖然有可能依靠指揮官的個人素質得到彌補,但確實是很危險的數據。」 「這是你把陸軍加權取重的結果吧?從我的資料看來,你們艦隊跟奧維馬斯艦隊的實力比充其量也就是二十五分之一。」風蘿立即指出了我的不實之處。 我雖被揭穿,卻老臉不紅地給自己開脫說:「人嘛,往自己臉上多貼貼金是有好處的。儘管奧維馬斯艦隊遠遠凌駕於我等之上,但氣勢上不能被壓倒!」 風蘿沒有被我這種話惹笑,而是轉過身去安心看了一會水面。過了許久,她才徐徐說:「會發展到這種事態,我們事先也未能預料到。但在是否全力支援你的問題上,我方內部也存在爭議。這些問題都很難解決……你不妨先說說你想要的。」 我只得繼續恬不知恥地說:「二百億吧,不到半艘現代級的造價,很划算的。」 「哦,划算?」風蘿輕笑了起來:「如果說是一種划算的交易,那麼我們得到了什麼呢? 某人的警告聲頓時在我腦海裡掠過,她終於還是提出了條件。我微微閉上了眼睛,心裡合算了一陣,覺得現在只有要錢重要,其他的也只有無可奈何。 正在我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虹翔發話了:「唉,小妞,咱黃司令可是很熱門的。愛投資就爽快點投,別張口閉口什麼條件。再不抓緊的話,給其他勢力拉去了你們可就追悔莫及了啊!」 對著已經白給了我們幾十億的恩客說這種大話,可見虹翔是個地道的白眼狼。我正想批駁他並對風蘿表示一定的歉意時,他傳音過來:「外交,外交!這是外交!你還得跟小淫賊多學學,先別開口,看她怎麼說。」 風蘿瞟了瞟虹翔,又看看默不作聲的我,好半天才說:「真是厭煩這種討價還價的工作呀。你得自強一些,只有你越不需要別人的援助,別人才會越想援助你。」 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我大奇道:「詳細說說呢?」 「三星之中,亞當斯已經完全成為後勤基地了,暫時可以不考慮在內。其外的奧維馬斯艦隊、雷隆多和阿爾法完全是實力不等的特殊平等存在。這種平等自然不可長久,如果不作改變的話,遲早你們會以被分解改編或者級別差異等方式被吃掉,形成一個最強的奧維馬斯集團。當然,這種情況除了奧維馬斯,恐怕沒有人願意看到,甚至主星上的日本人也是如此。」 我難得聽到這種八卦消息,立即興致勃勃地問:「哦,不會吧,奧維馬斯不是日籍的嗎?」 「在權力面前,沒有國籍的存在。」風蘿認真地說:「所以,現在這種地面上全力支援奧維馬斯的情況不可能長久。如果我所料不錯,甚至現代艦計劃進行不到一半,這種情況就會有重大的改變,那是一個契機。在這之前,你必須最廣大地擴大自己的支持度,首先是南京。現在明擺著,南京支持你。但是他們內部勢力紛亂糾葛,對你始終沒有盡全力。無論如何,中國在七月事件之前實力位居主星之首。即使失去了北京,也絕非遭到了滅頂之災。你們的實力應該較日本為強,為何對你的投入只有日方對奧維馬斯艦隊的一半不到?再加上他們邀集美歐,勢力更加強大。這是你必須首要解決的問題。如能解決此事,恐怕到時我們那邊的老爺爺們會求著你收下我們援助的東西了。」 我和虹翔聽得面面相覷,言語不能。過了好一會,虹翔才說:「喂,你是逞能還是怎麼的?以你的身份,對我們說這種事情不太合適吧?按理說,你該盡力把我們逼到非得依靠你們不可的地步。」 「這有什麼,算是我的個人意見吧。我也是個獨立的個體對不對?」風蘿笑得很燦爛:「我跟爺爺們想的並不一樣。」 無論這席話是否如她所說般出自真心,她說的確實沒錯,也正是我與寒寒等秘密商議時最為頭疼的問題。譚康還在那邊竭力在保守派與激進派、寧派與滬派之間遊走,據他說,真的也是盡了極大的努力。但是要指望這麼短時間靠他等區區數人改變南京GDI的局勢,也未免太小瞧了經營數十年的那些老政客。 那些人之間的戰友、姻親關係如同亂麻,而譚康現在扮演的正是這樣一個在人際關係的荊棘從中艱難前行的開拓者角色。近幾個月的密信來往中,他不住哀歎「還是你好,搞前線軍事工作,不用操心這些傷透腦筋的政治關係」。 此話的真實程度雖然頗為可疑,但就算最最熱愛政治生活的人,面臨他的情況也必然頭大如斗。但是,眼下南京那邊的事即使再重要,我暫時也無暇顧及。想到這裡,便對風蘿說:「資本的原始積累是最困難的,我們正需要天降橫財。」 「我心中已有決定了。」風蘿忽然說:「但是,為了不使得我交不了差,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由我方派人在你身邊擔任重要職務。」 「哦……」 「唔……」 我和虹翔都發出了無意義的呻吟,如出一轍地捏住自己下巴仔細看著風蘿,準備看到她不好意思為止。誰知她毫無反應,只是接著說:「不是我,我有自己要干的工作。如果你答應了,我會要求他們派一個很得力的人來,對你們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我旁若無人地對虹翔說:「嘖嘖,聽到沒有?欺詐,這是典型的欺詐!我年少時跑傳銷也搞過這一套的。你可聽說過海豹油、搖擺機那些東西?我當時可是川北專區數一數二的業餘銷售明星呢……」 風蘿終於給我惹惱了,跳起來揮舞著魚桿將我逐出五六十米,直到追得沒力了方才罷休。她把桿子丟到一邊,人往草坪上一倒,叫道:「過來,我說說要給你們的東西。」 這句話非常有效,我和虹翔立即蹲到了她面前側耳傾聽。風蘿賣了一陣關子才說:「錢嘛,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要的好。要多了沒好處的,特別是現在的情況。但我有一個情報,足可以使你們的艦隊脫胎換骨,價值數千億的一個情報。」 「吹的吧?」虹翔萬分懷疑地問。 「一定,一定是。」我毫不懷疑地下了結論。 四月十四日是一個非常不吉利的日子。按正常運作時間,紅艦隊正該輪到進行第一季度休假。可虹翔卻連續三周沒放過艦隊的假了,號稱軍事技能大比武。一共就三千來人,比來比去也不知是跟誰在比——大家雖然疑惑在心裡,卻沒人敢跟這個二百五理論。 兩周前,虹翔靠不知道哪裡整來了一大筆預算外資金把艦隊的柳原級破艦修繕一新。據說有人看到辛巴跳著腳在內籐上校那裡鬧了許久,好像是跟這個有關的。艦隊的人傳了傳這個小道消息後,均認為虹翔當初提議把發展艦隊的資金挪用去發展陸軍,那自然是純粹的傻逼行為,而現在又後悔了偷偷搞這些小動作,更加是流氓無賴了。副司令的名聲一向不好,現在更在向狼藉化發展,與他不睦者頗是有點幸災樂禍。 這天一大早,虹翔就把艦隊的人全部趕起床: 「一級戰備狀態,十分鐘內上艦,準備演習!」 軍官們頓時鬧了起來。雖然副司令的操演方法效果很好,在軍事練兵比賽中,三星前沿中最後建立的紅艦隊的普通士兵成績已經在三星前沿太空艦隊綜合比武中名列前三。但是訓練是很花血本的,尤其虹翔一向愛找最複雜的太空航道進行難度最高的戰術訓練,這種勾當非常損耗艦艇。紅艦隊的每個官兵都明白自己手裡的家當有多少份量,好不容易修繕一新,怎能容他又折騰壞了?抗議提交上去後,虹翔立即駁了回來: 「小的們,少廢話,跟大爺升級去!」 於是,虹翔拉著整個艦隊近三千名摸不著頭腦的疑惑者飛離了雷隆多。他這人向來只有作戰時嚴肅正經,其餘時候都是滿口沒句真話。開始說是訓練,飛到一半號稱要到亞當斯-阿爾法接壤礦區去「調解雙方礦工之間的糾紛」,這下大家紛紛恍然大悟,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和貪婪的微笑。 近一年來,阿爾法和雷隆多的艦隊都經常有荷槍實彈地跑到對方的地盤去調解糾紛並收取感謝費的行動,大家一聽是幹這種事,頓時心心相印、情不自禁。想著又可以扁人,又可以跑對方地盤上撈些油水回來,全艦隊官兵都樂不可支。可直到五個小時之後,領航員才發現航線不對,立即跑去向虹翔請示:「司令,咱們好像走錯路了,現在的航向是阿爾法行星南極點群山。」 「哦,走錯了就走錯了吧,咱們就先在這裡歇歇腳,出來透個氣。」虹翔打著哈哈把領航員打發走了,打開絕密通信系統,向我這邊發出了「Ready」信號。 看到這個信號,寒寒仍有些不放心地問我:「你真的相信那個女孩說的?」 「不信又如何?就算是晃點我們的,也大不了跟阿爾法打個招呼罷了。」我也打起了哈哈。 據風蘿說:因為大時代造成的資料信息全毀,加上大時代末期的人口斷代,人間所知的前世情報還不如天、幻、靈三界掌握的多。她就正好掌握著這樣一個絕密情報:大時代前夕,阿爾法上正在秘密組織一次太空武器實驗。但是因為遭到突襲,那個絕密基地沒有完全使用就被廢棄了,從此人間再也沒有人得知其存在。可靈界卻打探到了這個消息,並且一直作為最高機密保存了下來。如果不是GDI防禦外界非常賣力,加之三星控制尤其嚴密,他們的人說不定幾十年前就登上了阿爾法去發掘那個基地、獲取其中的秘密武器了。 「是什麼東西,會價值數千億?」我當時是這麼問她。 「應該是太空戰艦。」風蘿笑著說:「沒有天空的世界,無法滲透入人間的世界,如果掌握了一支強大的宇宙艦隊……很瘋狂的夢想吧?可惜一直不能實施。現在看來,那些東西的規模也算不得什麼了,就算我們取得了,也不過在這紛亂的星空中多插一隻腳而已,無法撼動奧維馬斯的地位。相較之下,把它們給你們倒會是比較恰當的選擇。」 寒寒充滿懷疑的面孔還在我面前晃動:「唉,大黃,你怎麼又發呆了?」我這才回過神來,堅定地說:「那裡有一支強大艦隊,我敢確定。等虹翔的好消息吧。」 可惜,虹翔此人簡直是個超級掃把星,指望他完全是錯了。我的話音未落,絕密通信機裡便傳來了他的聲音:「喂,黃二,有一個很不好很不好的消息。」 「怎麼,被那小姑娘晃點了嗎?」 「這倒不至於。」虹翔的聲音穩了一下,忽然提高了八度,一下子陷入了抓狂狀態:「靠,我都快瘋了。那山裡確實有一個非常難找的秘密基地,我們要不是帶了中微子探測器也肯定找不出來。據初步探測顯示,那裡十五平方公里的面積上有不知名艦艇A級二十五艘,B級十二艘,個頭都有二三百米吧,是大傢伙。另外還有青島級護衛艦三十一艘、泰山級驅逐艦兩艘、重慶級巡洋艦一艘……」 「wait,wait!」我連忙喊住了他,低頭想了好一會,才抬起頭問:「你別告訴我說青島、泰山級那樣的破玩意都是前代的原型艦啊,還有重慶級,上個月才造出來第一艘,你居然在九十年前的人類基地裡發現一艘同型的?有意思。」 「這件事一點都沒有意思。」虹翔以呻吟的鼻音回復著我的問題:「那些可以確定型號的艦艇全是阿爾法艦隊的,地面上還有探礦設備和人員,準是他們挖掘礦產時探到了這個地方!媽媽的,阿爾法艦隊沒來完,準是剛剛趕來的,怎麼就這麼巧?黃二,你說怎麼辦吧?讓他們撿了這個便宜走的話,咱們可就騎驢拍馬也趕不上了!」 不知為什麼,我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風蘿的身影。那個地方那麼難找,竟會出現這種鳥事,她的嫌疑不可謂不大。她究竟想怎樣,想看到什麼樣的情景發生呢? 我抬起頭來,看見小辦公室裡的幾個心腹都看著我,心中更是左右為難。撕破了臉打嗎?值不值得?這種內戰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媽的,怎麼前人類沒有把艦船埋在雷隆多上…… 我突然感覺到這種自怨自棄的想法很不合適,立即甩了甩腦袋把這種念頭拋開,對著通信機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說了你也不一定聽,自己看著辦吧。」 這句話實在太考驗虹翔的魄力了。他雖然一貫牛逼,但畢竟還沒真正當過一把手,下不了這個決心。他遲疑了好一會,很為難地說:「這個……咱艦隊的裝備比阿爾法還差點再說那個後果……」 「媽媽的,小伙子,拿出魄力來!」我看這個燙手山芋丟不到他手上,只得拍案而起,大叫道:「給我打!搶到東西作數,難道你還指望他撿了這些東西不來打你?到時候你的裝備比他更少,你的戰術水平可抵擋得過那幾十艘前代艦?」 虹翔沒有回話,但他立即用他的行動表示了他的意圖。紅艦隊在阿爾法外空域開始散成三塊,兩艘迅速向阿爾法中心區飛去,一部分緩緩向南極點開去,另一部分迅速在上空迂迴繞行。等待他行動的時間變得緩慢得令人難以忍受。我默不作聲地看著星圖,這時寒寒不無憂慮地開口了:「能打贏嗎?還有,你想好怎麼承擔擅自發動內戰的後果了嗎?」 「後果什麼的,要看他的戰果而定。」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毫無意義的星圖,忽然微微一笑,說:「我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他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局部優勢,萬一人家的後續部隊上來了,數量上就不夠了,居然還敢搞包圍!當真是勇氣可嘉啊。」 第八卷 暗流 第四章 阿爾法燃燒的天空與永恆正義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6:00 本章字數:5361) 四月十四日,我艦隊常務副司令金中校傳令全隊以最快行軍速度行至雷隆多外太空執行臨時訓練任務。當日下午十三時,金司令改令艦隊行向亞當斯-阿爾法交界礦區執行糾紛勸解任務。因儀器誤差造成航向失誤,我艦隊於十五時三十分全隊誤入阿爾法空域南極點外空。金司令經向艦隊司令、雷隆多總督黃少將請示,指示我等於彼處稍事休息整修,準備修正航向後再次執行任務。 十五時五十分,我方接到臨近阿爾法艦隊傳來之驅逐電文,語言傲慢無禮(電文見附件一)。金司令為防止事態擴大,指令我艦隊春雷小隊為特使赴阿爾法中心區進行解釋說明,同時令死鐮、克魯澤、齊魯小隊組合為第二集團,先行離開。金司令率本隊和臨川、陳澤、江海小隊原地待命。企料阿方陰謀致我艦隊於死地,春雷小隊前往阿爾法中心區途中共遭到阿方防空導彈射擊六次,抵達中心區後,阿方更不待春雷小隊降落即動員五ま六步兵團包圍機場,企圖伺機俘獲我艦。我春雷小隊見此情景,準備返回時,又遭到阿爾法艦隊駐留中心區附近的第二集團共十四艘青島級護衛艦圍追堵截。阿方同時密令其艦隊向我艦隊開戰(春雷小隊截獲之阿爾法密令見附件二)。 十六時二十分,阿爾法艦隊六六六號重慶級巡洋艦向我艦隊金司令旗艦開火,共發射重型空對空導彈四枚,幸我方警覺性高,反應敏捷,將其盡數擊落。其中一枚被防禦炮火擊中後偏離方向擊中阿爾法南極奇顛峰山坡(爆炸現場照片見附件三)。 阿方背信棄義,攔截攻擊我特使小隊在先,陰謀偷襲我艦隊司令在後。是可忍,孰不可忍?戰情就是命令,金司令立即命令我方第一集團組織抵抗並緩慢後退,同時召喚第二集團來援。此時阿方艦隊聚集青島級護衛艦三十一艘、泰山級驅逐艦兩艘、重慶級巡洋艦一艘,共計三十四艘,我方兵力薄弱,僅有陳舊柳原級護衛艦二十二艘。金司令號召全隊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多快好省地打勝、打好這次戰鬥,堅決粉碎敵人消滅我艦隊的圖謀」。我艦隊官兵群起響應,群情激奮,前赴後繼,勇爭戰績。臨川、陳澤小隊面對敵人的槍林彈雨毫不畏懼,迎難而上,發揮自身艦隻裝備重炮的優勢, 排成一字長列,使用艦側列炮對阿艦隊進行面積炮轟。金司令本隊與江海小隊負責抗擊阿方來襲導彈,並向阿艦隊發動導彈反擊。阿艦隊雖一貫自視甚高,以為其實力在三星前沿僅居三星艦隊之下,但遭到我方反擊後立即顯示出其訓練水平低劣、軍令不通的弱勢。面對我方齊射炮火和散射導彈,不知散開陣形迴避,亦不知打開防禦炮陣攔截,直至十六時十二分方啟動防禦炮陣,變換陣形向我方包抄。此時我方戰績為:臨川小隊擊落敵方青島級五艘,陳澤小隊擊落青島級三艘,本隊與江海小隊共擊落青島級三艘,己方輕傷四艘,無一退出戰場,在頭十二分鐘內取得了十一比ま的好成績,證明了我艦隊政治立場堅定、軍事技能過硬的優勢。 十六時三十五分,敵艦隊憑借擁有驅逐艦和巡洋艦的數量和質量上的優勢,對我艦隊形成包圍之勢。陳澤小隊兩艘、江海小隊三艘和臨川小隊一艘戰艦分別被擊落擊傷退出戰場。其中陳澤小隊四一一號艦的英勇行為尤其可歌可敬。艦長巴斯克勇拓發現敵艦有合圍司令本隊的意圖後,不顧個人安危,不顧家中的老母幼兒,喊著「向我開炮」的口號毅然挺進。以一艦之力抗擊敵艦五艘,為掩護旗艦後撤獲得了時間、爭取了空間。旗艦安全了,四一一號艦卻遭到卑鄙殘酷的敵人的野蠻攻擊,負重傷迫降,艦長巴斯克勇拓以下十二名官兵戰死,三十六名受傷。四一一艦的大無畏精神和巴斯克艦長視死如歸勇抗強敵的英勇事跡深深地感動了艦隊官兵,極大地鼓舞了士氣。金司令命令損失較大的陳澤、江海小隊退後,親自率領旗艦本隊和臨川小隊向敵艦隊發動突擊,在一次突襲中即成功擊墜敵方四艘青島級、一艘泰山級,並將敵方六六六號重慶級旗艦擊傷,使其暫時失去指揮能力。 在開戰初期四十分鐘最困難的時刻,我艦隊全體官兵上下一心,不畏艱難困苦,不懼流血犧牲。以寡擊眾,獲得了輝煌的勝利,共擊落敵軍青島級護衛艦十四艘、泰山級驅逐艦一艘。遠在阿爾法中心區的春雷小隊得知本隊被偷襲的消息後,化悲痛為力量,孤軍奮戰,先後反襲阿爾法第一電廠、總督府廣場等地,將敵軍第二部分十四艘護衛艦死死牽制住,為本隊減輕了壓力,為獲取最後勝利創造了時機。十七時整,我艦隊第二集團死鐮、克魯澤、齊魯小隊高速趕回戰場。在金司令的正確指揮下迅速佔據了有利位置,形成了對敵軍的包圍。我艦隊完成包圍後,由死鐮、克魯澤、陳澤、齊魯小隊輪流向龜縮防守的敵艦隊發動突襲,在五分鐘內即擊落敵艦青島級六艘。眼見大勢已去,敵艦隊企圖苟延殘喘,恢復實力後對我艦隊再行打擊,發信號請求停戰。金司令迅速回復:「要走可以,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留下!」敵之野心被金司令看破,頓時惱羞成怒,復作困獸之鬥,企圖負隅頑抗。我艦隊遂啟動輪射戰術,不讓敵人近身,以包圍遠射消耗敵人實力。十七時四十分,阿艦隊旗艦以下三十四艘盡數被我擊落。俘虜阿艦隊官兵自艦隊副司令留級生以下共計三千一百人。 消滅偷襲敵軍後,金司令指示:阿方對我有狼子野心,此時不戰,更待何時?我艦隊即全軍趕赴阿爾法中心區救援春雷小隊。敵軍旗艦已毀,司令被擒,戰意頓時瓦解,在金司令的正確指揮下,我方迅速將阿艦隊殘餘分子包圍。經過喊話勸降、政治攻心,阿艦隊殘餘分子於十八時五十分向我方投降。 …… 「這是什麼玩意?」我劈頭蓋臉把這材料丟到了虹翔面前:「報告不像報告,小說不像小說,倒像是傳說中的心得體會!誰寫的?」 「艦隊的趙勝民參謀,他沒參加過這次戰鬥,只是根據戰報和採訪官兵寫出來的。」虹翔滿臉堆笑地問:「怎麼,有什麼意見?我倒覺得寫得蠻好。」 「好好好,好個屁!把這傢伙拎出來學兩個月新聞學,別叫他在你艦隊裡干了。」我沒好氣了一陣,忽然又寬了心,說:「也好,半路出家能寫成這樣,把黑的都說成白的了,有前途。讓他去學兩個月,然後跟提都斯去混吧。」 「哎喲,黃二,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什麼叫黑的說成白的?我們可是真正用心良苦地打了一回艱苦卓越而戰功顯著的大仗啊!」 「少廢話,我又不是光看材料的高級領導。你打仗時我一直在看星圖,難道你幹了什麼、怎麼幹的我都不知道了?」 某些事,尤其是影響深遠的大事,在每個人看來往往都不相同。有立場的問題,還有觀察角度的影響。如果所有人看某件大事的觀點都一致,那往往是受了歷史教科書或有傾向性媒體宣傳的影響。上面那篇東西是拿來糊弄上面派來的紀檢組的。而據我黃某人的觀點,此事的原委是這樣的: …… 虹翔雖然去阿爾法那邊「調解」過多次糾紛,並且在七月事件中得過一個勳章,因此升了中校,現在我還正想再次使用那個功勞來為他升上校鋪路,但真正的實彈戰鬥,我還真一次都沒見過,對他來說也是第一回。 從平常的行軍中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實力:這個人操控艦隊的能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如果不拉出來比,我甚至不知道他與戴江南究竟誰會更強。他的指令可謂滴水不漏,合圍的兩股部隊始終在阿爾法雷達範圍外逡巡,使用不能被竊聽的中微子通訊聯繫著。 虹翔的指揮方法與宇宙軍教程和奧維馬斯艦隊沿襲的傳統大不一樣。別的分艦隊基本都是以中隊、大隊為基本單位,參照五五制,一個分艦隊一般三至四個大隊,戰鬥開始後以中隊單位行動,十五到二十個中隊根據情況不同臨時組織陣形,主要負責各自戰鬥區域。 而紅艦隊規模不大,到現在也只弄到五十艘艦,這回是好不容易挪用資金大修之後才全部拖出來奪寶的。他把麾下的大隊級單位取消,依部下的能力高下不同,組成了八個戰鬥小隊。這些小隊有的只有三艘艦,還不如常規一個中隊多,有的又有十幾艘。但據測評和安排,這些單位的戰鬥力應該是基本相等的,只有數量不等造成的機動力差別。在這次戰鬥中,他這種亂編戰鬥單位的做法讓謹守教條的阿爾法艦隊吃盡了虧。 戰鬥是以虹翔的突然施襲開始的。他與兩艘艦組成的旗艦小隊帶了三個小隊突降到阿爾法艦隊上空六千米、東四千米處開始發動遠距離炮擊。在第一個十五秒內便讓對方毫無防備的四艘青島級護衛艦重傷退出了作戰。 阿爾法艦隊完全沒料到他們的來襲,好容易反應過來,打開導彈艙準備射擊時,卻發現指令無法確認!他們手忙腳亂地搞了一會,終於確認並非儀器錯誤,同時雷達也探測到了從雲中突襲而來的虹翔本隊的信息,發現是奧維馬斯艦隊已經基本淘汰完畢的柳原級,這時他們才反應過來是中了雷隆多的突襲。敵我識別系統因為識別到了友軍的信號自動鎖死了導彈發射程序,因而又耽誤了三分鐘的反擊時間。總之,在虹翔很沒品地不宣而戰加上門偷襲之下,在這最開始的五分鐘裡,阿爾法艦隊完全是在被動挨打。 阿爾法艦隊終於認清狀況後,我辦公室門外的小秘書就不住敲門,說有阿爾法的抗議急電,說要上告上將和三星總局,請我馬上批閱。我正忙著看虹翔製造刷屏記錄,才沒心思管那麼多,直到外面擔心自己被扣帽子打棍子的小秘書急哭了出來,寒寒才跑去接了急電。不過在這當口誰也沒心思看那玩意,全在全神貫注地看這場偷襲戰。雖然打得頗為無恥,但這畢竟是三星內發生的最大規模一次正規空戰呢。 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三星內的艦隊長官,還有很多正在駕駛幽靈機巡邏的,都是北飛出來的同校、同級生。他們在虛擬機上交手甚多,現在偶爾能進行一回訓練彈演習,但到了實實在在的戰場上,就完全不一樣了。 阿爾法艦隊的司令官是我最看不爽的小白臉王學平,可他不是專業搞這個的,基本上只能抓抓思想政治工作(跟我幹的差不多)。他請來的常務副司令劉吉笙是北飛去年年級第四十二名,居然好意思美其名曰「只比奧艦隊聘來的略遜一籌」。 此人的姓名已就注定了他從幼兒園到北飛的一貫成績,可在網上發帖子罵戰的時候,也曾厚著臉皮五十步笑百步地拿出自己對虹翔的六勝ま負戰績來炫耀。可是當真打起來,這二人的實力差立即體現出來了。 戰鬥於阿爾法時間十六時二十分開始,十七時整時,偷襲阿爾法艦隊得手的紅艦隊第一部分開始後撤,阿爾法艦隊剛剛重組陣形高速追擊上去,又遭到了側後方包抄來的紅艦隊第二部分打擊。雙方你來我往,相互穿插廝殺,殺得阿爾法南極處紅雲滿天。 被第三部分的兩艘柳原級轟炸所牽制,阿爾法艦隊的後續部隊一直無法跟上。此時他們的艦隊只剩十一艘青島級、一艘泰山級和旗艦可戰,而包圍他們的紅艦隊還有三十五艘!眼見如此,阿爾法艦隊發出了退出戰場的信號。可是虹翔立即拒絕了,回話道: 「想走可以,把戰艦留下。」 人家擺明了還要回去修整後報仇的,怎可能答應如此過分的要求?戰火頓時風雲再起。此時劉吉笙所想的只有盡力保存實力、盡力突圍,力求扛到上面呵斥的電文下來,紅艦隊不戰自退為止。 可虹翔的手腳實在太快,才到十七時四十分,阿爾法方面還沒把向奧維馬斯、三星總局告狀的材料寫好,他就把南極戰場的阿爾法艦隊共三十四艘全部擊落了,然後自己帶著尚能戰鬥的三十二艘破柳原級往阿爾法中心區開去,美其名曰解救施展牽制戰術的兩艘友艦。 可他的拯救行動幹的好像過火了一點:他把一直被春雷小隊牽制著的阿爾法艦隊剩餘十四艘青島級護衛艦團團圍住,逼他們下艦投降,然後派人把人家的戰艦佔據了。 照理說作到這份上也就差不多了,可他還以阿爾法可能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存在使用隱藏的防空武器攻擊他的戰艦的可能性為名,把阿爾法的三個大型電廠炸掉了。分兵監視阿爾法的兩個步兵團駐地和中心區後,虹翔終於記起我的存在,發電文過來: 「都搞定了,來挖東西吧。」 我這邊已經亂成了一團,奧維馬斯的質疑電文、陳琪簽字的強烈譴責書、主星傳來的將派出特別紀檢組的等等通知把我的超大辦公桌堆得滿滿的。除了陳琪的電文可以一笑而過之外,任何一份都輕易得罪不起。 我看得心煩意亂,把材料往天上一丟,仰天長歎道:「麻煩麻煩!真是麻煩,惹下了這麼大的禍,也真不知道吃不吃得下。」 寒寒默不作聲地撿起了材料放回我面前,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突然說:「我有些明白風蘿的想法了,也許她想的是對的,只是我們都還沒有意識到已經到了那樣的時機。」 「什麼時機?」我茫然地發問道。 「嶄露頭角的時機,我的大人。」寒寒笑了起來,側身看著窗外的漆黑天空說:「你已經獲得了少有的機遇,到了需要閃耀自己以招攬人們注意的時候了。你我都過於謹慎,也許在時間表裡把這種情況的時間推得太后了。」 我皺著眉問:「說簡單點,我現在不應該再扮豬吃老虎了對嗎?風蘿想的就是這個?」 寒寒平靜地回答著:「她究竟怎麼想,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只是深有感受罷了,你也來這裡看看吧,暫時不要煩那些通知指示了。這裡的天空,即將是你的天空,瞭解到了這個事實,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不錯,這個世界已經成為了弱肉強食的世界,只不過還戴著一層薄薄的道德面紗作為遮羞布。我們現在的唯一困境,只是突破這薄薄的一層,使自己的所作所為合法化。雖然在兩三年前的主星文化氛圍裡,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但我現在已經深信不疑:我們已經成為不可忽視的強者。成王敗寇,無論我是怎樣成功的,只要挺過隨之而來的政治風波,我就會是正義的。 這就是我的正義,永遠不存在的正義。 第八卷 暗流 第五章 暴發戶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7:00 本章字數:6982) 四月十四日的阿爾法作戰造就了虹翔的威名,卻給我惹下了無數的麻煩。除去麻煩不談,他的戰果倒真是可以大圈大點,令人欣喜。 此人行事作風向來以過分誇張著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把對方往死裡整。阿爾法艦隊被他俘虜十四艘,擊落三十四艘。他又以我的名義向雷隆多民間商團簽單,賒巨款僱用了三十多條重型拖船,把阿爾法艦隊被擊落的尚可維修使用的剩餘二十三艘青島級、兩艘泰山級和一艘重慶級全都拖回了自己的修理廠。 這種行為雖然顯得頗小家子氣,但在他的惡行中只佔很少的一部分,而且白白擴大了一倍艦隊,我就懶得管他了。反正上面要來找我麻煩的七姑八婆已經夠多,也不在乎多這一份。 虹翔用極小的代價蹂躪了阿爾法艦隊後,把俘虜的劉吉笙等四千餘艦隊官兵集中關了三天的小黑屋,逼他們承認了這場戰鬥是阿爾法艦隊主動挑釁引起的,阿方應負全責。光這麼屈打成招還不夠,每人還得寫五篇各三千字以上的檢討和心得體會才准走人。 據提都斯密報,以劉吉笙為代表的某些高級軍官好像被多關了三天,更額外交了五千塊錢「代筆費」才給放走。這種小額貪污,還不如他在艦隊資金裡簽回招待費的,而且此人從來不缺錢用,他順手把這筆罰款以預算外資金的名目入了艦隊的帳,可見這件事純粹是給劉吉笙找難看的,與貪污腐化無關。即便他把這些代筆費貪污了,如此小事,我也懶得管。 對阿爾法艦隊做著大量聳人聽聞的惡戲的同時,虹翔還在對阿爾法下手。那裡的兩萬守軍嚴嚴地守住了中心區,每幢樓的樓頂都突擊修建了防空陣地。他那麼點人衝突不進去,就發電向我要兵: 「黃二,喊辛巴帶五六萬人、河童坦克和MK-3來,能拉來的都拉來,我給你把阿爾法端了,陳琪妹妹給你搶了——不,幫你搶了……」 他在前台又跳又唱地表演《囂張是怎樣煉成的》,我只得在後面縮著不吭氣。直到他囂張到這份上來了,我才回了他一句: 「夠了,干你該幹的事去。」 該幹的事,其實虹翔一刻也沒放鬆。只是他的艦隊外加俘虜的阿爾法艦隊把阿爾法幾乎完全掌控其中,窮兵黷武發展艦隊的阿爾法除了中心區又實在沒什麼特別像樣的防空設施,以至於他帶著四十多艘護衛艦便在那裡混得游刃有餘。 兩日後,阿爾法南極點的前代秘密基地就被發掘開了,大山中充滿氮氣的藏機庫建設得令人歎為驚止,裡面齊刷刷地停放著三十七艘宇宙戰艦。因為存放地點極其機密,自動除塵系統亦仍在阿爾法內部生命協調系統的支持下運行中,裡面甚至一塵不染,所有的戰艦都如嶄新一般。虹翔親自帶了幾個特別善於操縱戰艦的到新戰艦上摸索操作方法和戰艦性能資料。一天過後,他戴著象抽了大煙一般漂浮在雲中的幸福面容向我報告: 「黃二,真不得了啊。這裡簡直是應有盡有,零件、紙媒體中文入門手冊什麼的一樣不缺,連反物質燃料庫都有,厲害厲害。前代的那些人真是豬頭,有這樣的好東西也不願意用。」 「他們恐怕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吧?再說,大時代的三星陷落是人的問題,而不是武器的問題。雖然這樣的事在我們這裡也重複不斷地發生著。」我輕呼了一口氣,說:「不說這些了,具體有些什麼?你提到了反物質燃料,那麼……」 「呵呵呵呵∼∼∼」虹翔發出了一陣恐懼魔王的狼笑,興奮無比地說:「你終於問到這裡來了。我說過的二十五艘同型艦,前代留下的資料上命名為『長空』級,艦長二百三十米,裝備反物質發動機、正向/反向雙模航行儀。伽馬炮一門,不過威力和射程比現代級的差一個檔次。速度很快,巡航速度是重慶級的一倍,機動速度是柳原級的四倍。嗯,事後還得好好訓練一下才能適應這些新裝備。另外十二艘『鮭魚』級,艦長三百二十米,裝備跟長空級差不多,火力要強一倍左右。也就是說,咱們撿到半個分艦隊那麼多近江級驅逐艦和巡洋艦了,按標準配置的話足可配出五個分艦隊來。當然,還是不如現代級那麼牛逼,好在數量多嘛。」 「好像很爽的樣子,什麼時候能開動起來?上面找麻煩的就快來了,得盡快掌握局勢,爭取主動。還有,要找信得過的人操控這些新型艦。」 虹翔很快活地回答道:「放心吧,這些都交給我了,我會抓緊時間的。你去煩那些該你煩的事去吧。」 這起突發事件在很短的一個時期內改變了三星內的武裝力量對比形勢。按GDI的戰艦區分標準,長空級算驅逐艦,鮭魚級算巡洋艦。奧維馬斯艦隊儘管現在已經大幅度換裝,將柳原級全部淘汰,但護衛艦為主的形勢並沒有改變。他們現在十八個分艦隊的驅逐艦、巡洋艦數量加起來也就一百艘左右,而且戰力肯定無法與這種超級前代艦相比。 雖然奧維馬斯艦隊現在已經有一艘現代級了,但是面對三十多艘戰鬥力大致可達到現代級的60%的鮭魚級和30%的長空級,一艘現代級實在算不得什麼。可歎可歎,這段時間我實在太忙,沒心思去做個數學模型來算一算紅艦隊如果此時再去侵略奧維馬斯艦隊會有怎樣的後果。但我大概能夠預知結果,那種很無聊且無奈的結果: 紅艦隊現在的裝備戰力,加上虹翔的卓越指揮,如果在他和他的部下都對戰艦非常熟悉的情況下,說不定能夠幹掉奧維馬斯艦隊的全部——看看那次現代艦的訓練演習,就可知在有類似現代級戰艦戰力的武器存在的情況下,護衛艦這樣的傢伙只能作為一個輔助性武器使用,其作用跟幽靈機差不太多,奧維馬斯艦隊的上千艘護衛艦,在這種實力懸殊的戰鬥裡基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問題是此時虹翔和他的部下對這種新型艦很不瞭解,肯定發揮不出其應有的威力來,而奧艦隊倒對現代級的操縱舉辦過幾次訓練班了。可是如果等虹翔他們把戰艦練熟練會,奧維馬斯艦隊的第二、第三艘現代級都到貨了…… 這大概就是命運的安排。再仔細一想,靈界也不會好心到扶植一個人使其不費吹灰之力地取代奧維馬斯雄霸天下的地位,這就是巧妙的安排——即達到了調節勢力平衡的目的,又試出了虹翔的勢力和我打破眼前形勢的決心。小小風蘿,看不出還蠻厲害的嘛!且不說她,唉,看著手握星辰的機會從手中溜走,真不是個滋味。 虹翔果然爭氣,到第四天一早便陸續把那裡的前代艦帶著飛上了天。在他飛起來的二十小時之前,奧維馬斯手下的第一紅人郭英雄已經帶了由一艘現代級、兩艘橫濱級巡洋艦和五十五艘薩摩級護衛艦組成的奧維馬斯直屬分艦隊遙遙在亞當斯附近警戒,作出威懾和監視事態發展的姿態。 此時上將的特使正跟寒寒吵得面紅耳赤,假如談判直接崩裂,虹翔又不能作出爭氣的表現(這又是談判是否會破裂的關鍵所在),那個艦隊說不定就直接以平叛或勸解糾紛為名開過來了。 最壞的情況是,他們將把紅艦隊消滅掉,恢復阿爾法的主權,並包圍監視雷隆多,直到大家把我當替罪羊交出去才走——當然,這種最壞的情況,對於奧維馬斯來說,大概是最理想的情況。但是,這裡又要說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身為高居星空之首的上將大人更應該有這種覺悟才對。至於破壞上將大人黃粱美夢的重任,捨我其誰? 加入了這些前代艦的紅艦隊無論在規模或戰力上都達到甚至超過了郭英雄率領的那個標準配置的現代級分艦隊。為了顯示一定的誠意和實力,虹翔部署手下在阿爾法上空舉行了一次演習。 這場演習自然純粹是給郭英雄看的。雖然他們一邊演習還得一邊看說明書,但演習的效果已經促使郭英雄作出了最理想化的反應:他看了一半便立馬宣稱「在這個時刻首要的任務是緩解緊張氣氛」,隨即下令艦隊後撤了五千公里。 他們這麼一撤,大家頓時心知肚明,言語間火氣頓減,緊張氣氛幾乎蕩然無存。小郭同志眼看一個艦隊萬萬打不過,又不好意思兼魄力不足以幹出召喚整個奧維馬斯艦隊上千艘艦來show hand的搖動天下之舉措,於是萬里裸奔而去——居然還能找到這麼巧的名目,真是有膽有才又具備臉皮厚度,只比我稍遜風騷少許,難怪上將大人那麼欣賞他。 小郭撤走了,寒寒和奧上將的特使互相也吵得筋疲力盡,我和上將直接對話的時機差不多到了。我倆在絕密視頻會議上見面,上將第一句話是: 「黃而,不說那麼多的廢話。你怎麼得知那裡有前代艦的?為什麼不先通知我?」 「聽說的,聽說的而已。你最好先查查阿爾法是怎麼知道的。」我打著哈哈說:「上將大人,這種便宜誰也會去搶著撿的。阿爾法都直接開挖了也沒告訴你一聲吧?」 奧維馬斯眼神冷冷地看了我好一會,慢慢地說:「那麼,你說說看,你方入侵阿爾法一事該如何最終解決?」 「大人,我們手裡的文件齊全,足以證明是阿爾法首先襲擊我們的。隨後發生的一切事,都只是正當防衛而已,而且下官不認為有任何防衛失當或過當的行為發生。」 聽到我這席賴皮語言,奧維馬斯終於忍不住了,厲聲呵斥道:「黃而!現在就你我二人通話,並且此次通話不留記錄,你都還要說這樣的話嗎?」 我眼看他發飆,覺得到了退一步的時機,免得真把他惹火了發動全艦隊來跟我決一雌雄——現在可還決不起這個雌雄。連忙說:「那好,那好。這麼說吧,在他們的場子上,艦隊較我方佔優的情況下還遭到了這樣慘重的失敗。大人,有庇護這種絕對弱者的必要嗎?」 奧維馬斯皺眉不語,緩慢地搖著頭。我見狀連忙跟進道:「大人,亞當斯退居二線,甘願全力發展後勤事業的做法,我是很欣賞的。但是阿爾法這樣的光吃不作的就太沒意義了。你想想看啊,他們連陸地防禦都沒怎麼搞,窮盡這一年多的採礦收入、上面的撥款和主星社會的支援弄出了這麼一支艦隊,給我裝備還不如他們的手下——就八十分鐘!八十分鐘就幹掉了他一年多的積蓄,這種廢物有支持的必要嗎?那些前代艦是現在才搞到的,我的艦隊狀況,大人你很瞭解。用的都是你們淘汰下來的那麼一點點柳原級報廢艦啊。他們雖然也比較窮,好歹還是青島級的新艦嘛。上將,這種人、這種艦隊如果主動要求掛靠到你名下,你會不會要?怕會辱了你的威名!」 奧維馬斯微微合上了眼,不發一言。我的話肯定從某些方面打動了他,但他考慮的自然不止我這一張嘴所說的內容。過了好一會,他忽然睜開眼: 「那麼,黃而,這些前代艦我也懶得跟你爭了,省得人家說我以大欺小。我跟你說直接的:就算你有了這些,也最多抵得了我手下一個分艦隊的實力,不要再有過分的野心。你的艦隊現在已經達到行星攻擊艦隊的水準了,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聽候上將大人調遣,協助上將大人巡邏作戰,為實現我族之星空戰略而奮鬥。」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一直慎獨己身,腦中沒有存在過任何非分之想。這邊搞得越好,就越能為上將大人出一份力、分一份憂。我就是這麼想的。雷隆多艦隊將不斷積極奮進、銳意進取,爭取成為上將用得上的、用得放心如意的王牌艦隊之一。」 聽了這麼許多阿諛奉承之辭,上將的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了笑容:「黃而,你這個傢伙很多時候說得比唱得還好聽。雖然你的話不盡如實,但人類的星際艦隊裡也正需要你和你手下這種能幹的角色,足以利用有限資源獲得最大利益和戰果的人物。阿爾法確實不具備這樣的人才,那就算了吧。不過,最好謹記住你承諾過的事,你的野心不要膨脹得使我擔憂。」 「您言重了,哈哈。我哪裡來的什麼野心,只是一顆對人類解放事業、對上將盡忠職守的赤誠紅心罷了,哈哈!」我一邊說著,一邊覺得自己的臉皮更厚了許多。 對我來說,奧維馬斯大人就是天上的太陽,世間的一切。搞定了他之後,上面的紀檢組什麼的我根本懶得甩他們。派出提都斯、寒寒和郭光負責接待他們後,我就整日在陸軍和艦隊兩邊跑,看他們發展得如何。 紅艦隊通過此次作戰繳獲了大量阿爾法艦隊的現成裝備,加上那些很高級的前代艦,艦隊人數一下居然嚴重不足的情況、虹翔向我發了一通得意洋洋的牢騷,建議說到主星去征一回兵。 同時,他這個艦隊的編制也就成問題了:明明成了軍區級的行星攻擊艦隊,可是GDI軍事單位名錄上仍然是軍級行星守衛艦隊,這會帶來很大的麻煩。這些麻煩不僅他一個人有,全雷隆多都是。辛巴那邊也早已向我提出了相同的尖銳問題。 GDI的軍事條例裡有一條連帶條款,即下級不得高於上級。奧上將只要卡死了我一人,那就卡死了雷隆多的全部,還可以利用這種情況煽動立下功勞該升級而不可得的軍官的不滿情緒。 我早在為這些事情煩心。原本兵少船寡時,還不覺得此事很嚴重。現在艦隊空前擴大,手握重兵後,便覺得實在麻煩得很。向奧維馬斯輕易是要不來東西的,我只得把目標轉向譚康,要求他在後方進行遊說,爭取能將級別提升。他去年許諾我的提一級之事,到目前只有寒寒一人做到了,其他人都還沒能搶得到這碗稀飯呢。 譚康頗為為難地告訴我:這件事不是那麼易辦。我對阿爾法的侵襲事件調查結果還沒下來,王學平現在就守在南京GDI政法大樓門口,天天上演攔轎喊冤告御狀的下流橋段。 南京GDI支持我的主流意見和大方向雖然沒變,但王小白臉家世顯赫,即便一家老小和主要社會關係人都在北京死得精光,但南京的老頭子們中還頗有幾個是看著他從開襠褲穿到牛仔褲長大的,跟他父母爺叔關係特好(這就正是譚康最為頭疼的裙帶關係,南北GDI雖然數十年對立,卻因政治和這些姻親的關係保持了大局上的統一)。 那些老頭子們看著年輕(本應)有為的王小白臉在那裡哭喊告狀,其立場即使當即不轉變,惻隱之心什麼的難保不一串一串地滋生出來,積累多了影響下來也頗大。雖然年輕一夥居多的滬派對王學平不屑一顧,但老一派的寧派元老已經很大程度上傾向於同情王某了。有個別不識好歹的老不死們甚至想提出對我的譴責議案——如果上面派去的紀監組查實了此時系我偷襲阿爾法(也就是事實的真相)的話。 看來南京那邊對我的印象有所惡化。不過我寧願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也不願意看到現在跪在南京政法大樓前哭喊告狀的人是我黃某人的事實。想到這裡,頓時無理氣也壯起來,要求譚康一定要把那些亂講話的老頭子們搞定。他向我拍了胸脯,說一定保證譴責我的文字材料不會從南京這邊冒出來,同時竭力爭取讓我有動一動的機會。同時,六四年中搞的三星領導輪換工作已經過了近四年,馬上將微調一下崗位和級別。他力爭將雷隆多軍隊和政治地位都能有所提高。 寒寒、提都斯和小淫賊組成的聯合腐敗小組把GDI全球聯合會、三星總局等處聯合派來的紀監組拖在愷撒皇宮裡逍遙了整整三個星期,成功完成了腐蝕我政軍高級領導的罪惡任務。 雖然調查委員們一直在辛辛苦苦地倚紅偎翠,在溫柔鄉里掙扎困頓得日月不分,大門也沒出一步,報告裡卻依然出現了類似「走遍此事件的所有地點、單位,走訪調查了上千名當事人」的極端不負歷史責任的公式化語句。 他們勞累得實在太辛苦,以至於根本都懶得到阿爾法去看上一看。最後由我和奧維馬斯兩個人類宇宙中最忙的領導人物出席了一次歡送宴席,表示了對上級下基層檢查的敬意和未能奉陪的歉意就罷了。好在這些大老爺們還算正常,沒有BL愛好者,因此對我倆未能奉陪並不感到傷心遺憾。 歡送會順利舉行了,大家打了一晚上哈哈,第二天由紅艦隊派出一艘鮭魚級巡洋艦送這些大老爺們平安返回了主星。返航後虹翔立即向我告狀,說那些老少爺們一個個憑地手賤,在他的寶貝前代艦上亂摸一氣,造成了一百萬的損失。我正在懷疑虹翔是否是借此機會存心敲詐,寒寒那邊報過來了接待此次紀監組前後花去的費用,更讓我目呲盡裂: 六百八十萬! 媽媽的,他們才來了二十個人,只呆了二十二天哪! 不過,轉念一想,靠著不到七百萬的代價就使這樣一件超級無賴的鳥事合法化了,那簡直是做夢也要笑。七百萬是什麼概念?鮭魚級的一個起落滑架的價格吧?即使如此,我還是異常痛恨這些在我頭上敲骨吸髓的傢伙,命提都斯把帳單等等去作一個非常詳細的材料,預備著以後什麼時候找他們算帳。寒寒他們聽我發佈這種不負責任的命令,根本沒放在心上,不但不去執行,還屢屢在食堂吃飯眾人見面時造謠說我的財迷病又發了。 四月十四日,阿爾法發生了一起人類內部狗咬狗的戰鬥。到了五月初,這次內戰被上面的紀監組定性為民間經濟糾紛,建議按司法程序提交訴訟,GDI將不再進行任何形式的行政覆核。 而這種事只有行政途徑來得又快又有效,走司法途徑的話,搞不好二三十年都舉不完證,更何況三星戰區只有軍事法庭,任何一個民間法院都管不到這裡,以往幾十年民間糾紛主要由土生民元老調節,特大的事件由當地總督或軍法官處置,卻從未出過這類由行星總督親自擔任原告和被告的鳥事。 而任何稍微懂法的人都知道,「民間經濟糾紛」是不能上軍事法庭訴訟的。 事後,王學平鬧了大半年,吃盡了「冷、硬、橫、推」四記大手印,居然一直找不到人受理他的訴訟。過了一年多,大事件迭出後,這場經濟糾紛便隨即迅速淡化得無影無蹤。 禪宗講究「淨心滌念,過不留痕」,亦不過如此。王小白臉在南京GDI政法大樓前跳了有四五個月之久,聚眾示威、號召簽名、街頭演講什麼的勾當都干遍了,只差自焚以譁眾取寵。鬧得如此翻天覆地還達到了這樣的效果,可見修為更勝一籌,已達到了破碎虛空的臨界點。假使我們不是敵對的立場,我說不定就拉著虹翔一起去給他磕頭拜師了。 吶喊示威是沒有用的,實力決定一切。這就是七百萬招待費和一個超強艦隊的軍事威懾聯合打造的真實和正義。可笑的是,後一句似乎是阿爾法的總督陳琪妹妹教給我的。 第八卷 暗流 第六章 集龍計 前篇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7:00 本章字數:6656) 很多時候,我覺得譚康簡直是吃乾飯的,辛辛苦苦奔波了那麼久,卻仍然解決不了我最頭疼的問題。在半數常規問題和大多數星空戰略問題上,滬派和寧派仍然爭執不下,往往過了兩三周便換了人來執牛耳領風騷。 五月十九日,三星將舉行軍地交流懇談會。本來說好了是譚康來,我都已經收拾好了房子準備招待他,可臨到準備接待名單的時候,那邊又換了新班人馬,譚康被派到江西參加扶貧動員會去了。我聽到這個消息,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七月事件後,南京理所當然地繼承了北京GDI剩餘的家產、基業和版圖,如果光看地面的版圖、人口,已經成為大時代以來最強的國家。但是,現實並不那麼樂觀。全人類共同支持建立的三星艦隊首腦奧維馬斯大人是日本那邊的,並與歐美有很緊密的聯繫,但與南京卻一向不來電。 而我雖然一直很想跟他們通電,他們卻不太喜歡我這種來路不正(所謂正,也就是他們那群人中之龍生下的才叫正)、通過不正當手段和經歷爬升到萬人之上地位的小子。熱臉貼了一兩次冷屁股後,我立即深刻地領會了這些給我很多錢的傢伙究竟是怎麼看我的。擁有每年數十億經濟交往的雙方感情破裂得藕斷絲連,卻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 南京新來的這伙代表團都是些寧派的半老廢柴,為首的是南京GDI新升上來不久的二把手,常務副總長趙源民。此鳥人架子大得出奇——大概認為自己代表著名義上最強的中國,因此便代表著全人類,來到三星這樣的荒僻小地方,理所當然是最高的太上皇。雖然是名義上平等互信的懇談交流會,他們卻擺出了高高在上的架勢。 趙源民一來就住到巴斯克桂在亞當斯新開的五星級賓館愷撒皇宮II,要求我、奧維馬斯、陳琪等所有副師級以上軍政領導都過去拜見。他們真是在地面上呆得太久了,以為這裡的軍隊都如那邊般好使喚! 星際間距離遙遠、情況多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乃是一向的慣例。即便是兼著三星總局二把手的奧維馬斯,也不太可能沒正當名義就支使著他艦隊之外的人東奔西跑,何況他們這些老爺? 再說了,奧維馬斯艦隊已經建成了多個行星攻擊艦隊,正在往戰區級發展,雷隆多也達到了大軍區級的規模。這樣的大型軍事勢力,實際上等同於國家。名義上的地位雖然稍低,勢力卻比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又憑什麼可以那樣隨意使喚我們了? 因此,他們的這種無理要求給我們三大巨頭空前一致地抵制了。雖然找了諸多借口,卻仍把這些老爺們氣得夠嗆,在亞當斯上不住找永尾直樹的麻煩。 永尾不勝其苦,分頭找我們三家訴苦並跪求我們能看在他面子上光臨亞當斯一回。他們怎麼回答他的我不清楚,我回答的是「做服務業嘛,就早得有遇到這種野蠻客人的覺悟」。 寒寒說我這句話太傷人,要我考慮考慮永尾也是一星之總督,該給點面子,改上一改。可我才懶得重複動筆,就那麼直接給他發回去了。 我們幾方這麼頂著牛,眼看十九日將至,那個懇談會多半談不成。南京老爺們終於慌了,以調解雷隆多和阿爾法的經濟糾紛為名,召喚雷隆多和阿爾法代表同往,另邀請奧維馬斯作觀察員出席會議。想出這個名目邀請我們前去,他們也算是把梯子都扛到了我們的家門口。此時不下台階,更待何時?幾方高級官員遂雲集於亞當斯。 雷隆多和阿爾法的經濟糾紛,說到底根本就是武力和強權決定了的無賴事情。聯合紀監組都沒能奈何得了我,反而給我的糖衣集束炸彈超極限轟炸打得全軍墮落,更不要說這些只會說空話的老頭子們。 好在他們對此間形勢也有所瞭解,想出這個名目之後,大概又跑去跟先期到達的阿爾法領導協商過。因此,他們要討論的內容還沒達到要我們一聽就走的地步。根本不涉及四月十四日阿爾法空戰是否合法,只是調解被我們佔據的阿爾法幾十條戰艦的動遷補償費數額及運作方式。 阿爾法自收復以來一直以艦隊為核心,丟了艦隊後便與土雞瓦狗無異。再怎麼說,王小白臉現在還在南京GDI政法大廈面前鬧個不休,而他們也算是北京GDI在七月事件後留下的最後一點骨血。同文同種的南京大佬們眼見他們可憐,動了惻隱之心,在我們之間打圓場,同時能表現出他們的以德治天下之仁政宗旨。何樂而不為之? 我會出席的三星領導會面場合,陳琪一般都不會來,這次亦不例外,借口是風寒小恙。王學平現在大概正在南京搞街頭演講,向人民大眾控訴惡毒軍閥黃某人以強權踐踏公理之惡行。阿爾法便只派了劉吉笙來談。 他的級別未免太低,我懶得跟他打交道,而理應與他搞對等接待的虹翔也以需要抓緊時間熟悉艦隊為借口開了小差,只把郭光弄去與他談判。小淫賊與南京從地方到中央很多官員都熟得很,搞不好還能有意外收穫。 難得住一回五星級酒店,我索性呆在酒店房間裡不出門,盡情享受近兩年難得一次的無憂無慮地睡高級懶覺的機會。到了大約十一點鐘,忽然有人進我的門,氣息卻不是郭光。我立即從半睡眠狀態醒來,睜眼問:「誰?」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肥胖寬大的臉。來者穿著高級的呢料西服,胸口掛有南京GDI的身份證件,戴著一副大大的玳瑁框水晶眼鏡。他賠著笑,嘻嘻呵呵地說:「閣下,你好。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名叫戴俊,是趙副總長的副手。不過一向名不見經傳,乃是一貫在幕後勞碌跑腿的無名小卒。但我有個兄長可是鼎鼎有名,就是現在即將升任准將、接受現代級三號艦的戴江南上校。」 「你可真不像你的兄長。」我淡淡地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請坐。」 戴俊笑呵呵地坐下了,口中不住說著「都怪爹媽把優點全過繼給他了」一類的笑話。我對他的那些客套話和阿諛語句充耳不聞,心中卻愈發疑惑。我竟然吃不透他的來意! 對我來說,要知道一般人,尤其是性格外向人的想法,簡直是輕而易舉。即使是隱藏情緒很深的人,我只要略為集中精神,亦可迅速得知其意識動向。 這種輕易得知對方想法的本事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非常無趣,我早已用了精神烙印將其禁錮在心中,不會自動發出。自己平時僅僅是個對別人精神狀況和動向感覺更靈敏些的人而已,我也沒有無聊到隨時主動去窺視別人想法的那種地步。 然而,這個人一進來,我就感覺到什麼都感覺不到!即使是稍微集中精神,亦無法感知到什麼!我曾經遇到過一些城府很深的人,那些人確實要費些功夫才能窺視其內心。這個自稱是戴江南弟弟的胖子,明顯不具備任何神力或近似神力的精神力,卻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本事了?還真是有點可怕呢。 笑面虎——我的腦中忽然蹦出了這個詞。 「有什麼事?」我直截了當地問。 戴俊作出被我的問話嚇了一跳的誠惶誠恐模樣,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只是一個小角色。聽說閣下是如此少年英雄,心生仰慕之意,因此來訪。在下只是有些區區小事,不勞君子掛齒。如果貿然說出,恐怕別人會以為與趙總長有關,有染總長清譽。」 「默默無聞並不代表毫不重要。」我緊盯著他:「聽說許多大人物後面都會有些人專門負責替其做一些不宜見光的事情。如果你來是為了說這種事,那就請直說,不要拐彎抹角了,大家的時間都比較寶貴。」 戴胖子乾笑了一陣,口中不住嘟囔著「閣下果然是少年英雄,快人快語,名不虛傳」等等。他一直囉嗦了一分半鐘,直到我的忍耐力到達極限時,突然抬頭直視我,問: 「閣下,爭霸天下與世界和平,你喜歡哪一樣?」 這種話如果換虹翔或寒寒來問我,大概我唯有苦笑著告訴他們目前考慮這種事對我的大腦容量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然而我對這個胖子毫無好感,因此不想跟他囉嗦那麼多,立即不假思索地回了過去: 「你在胡說些什麼?」 戴胖子又恭維了我許多「晦光養韜,與眾不同」類的詞句,繞得我心煩不已時,才神秘兮兮地說:「閣下,一將功成萬骨枯。在下可知道一些法門,可以免去我方將士流血犧牲之苦。」 我實在看不慣他的這副嘴臉,冷冷地刺了他一句:「是靠你這張嘴去說服費裡亞向我們投降嗎?」 胖子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的波動。然而在我察覺到這點並試圖增加力量感應其內心時,他迅速恢復了常態,這種鎮定功夫,還真是令人歎服。他苦笑了一陣,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油汗,說:「閣下真是會說笑。種族之間的仇恨,只有用戰爭來解決。我們遭受的苦痛,唯有用十倍的鐵與火還復對方。閣下的這席話,在下時時回味,深為敬服。我就開門見山了吧,在下知道一些特別的技術、特別的武器。非常的特別,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足以對付費裡亞無疑。」 「嗯哼?」我的鼻中發出了無意義的聲音。 戴俊自信滿滿地說:「哪怕是最先進的現代級巨型戰艦,閣下得到的前代戰艦,打起仗來亦會有所折損。戰爭是要靠運氣的,即使我方人才濟濟,遭遇這樣的種族戰爭,亦很難保證不出現將星隕落、後繼無人的窘況。如果使用我所說的那種技術、那種兵器,就可以保證己方不傷一兵一卒,卻可以實現非常宏遠的目標。近者,消滅費裡亞,為七月事件死難者復仇;遠者,稱霸宇宙也不在話下。」 我不想跟他多話,直接問:「是什麼?」 「一種很特別的武器……嗯,是一種生物武器。此項計劃名叫『龍族』,機密非常,南京GDI內亦只有總長以下的十多人知道內情。經過近二十年的研究,這兩年來終於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說起來,閣下亦曾親眼見過其中的某個品種,那是地龍的原始樣品。如今龍族已基本完成,不僅是地龍,還有飛龍、速龍……足以組建完備配對的海陸空甚至宇宙軍。」戴俊得意洋洋地吹噓道:「絕好的一點是,此計劃乃是純自主知識產權,不存在被三ま一管委會調查處理的可能。閣下如果有意的話,我們可以細細商量此事,只要給我們一個小星球做α測試……」 「不必了。」我終於明白了他要跟我說的是什麼,心中翻騰起一種嫌惡非常的感覺,連連揮手道:「正統的軍事作戰方是最終的解決之道,我將致力於發展更新先進部隊的方向,不會另有所圖。這種非正規的方式,恕我不能接受。」 「可是閣下。」胖子見我不上鉤,立即急了起來,站起身走過來,邊走邊說:「雖然你的計劃也許有成功的可能,但情況不利啊!三ま一管委會絕不會放過違反特別三ま一條款的單位或個人的,你絕對不會有時間在決戰之前突破三ま一管委會的封鎖取得自己想要的力量!還是我說的這種東西比較可行,我看……」 「滾。」 胖子像是沒聽清楚似的,更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語言,湊近了問:「閣下,是不是仔細考慮一下這件事,我看我們的合作……」 「滾!」我突然全身怒氣勃發,蓄積許久的精神力突湧而出。如果換作旁人,定然已經昏死過去。可我加到三成力時,發現胖子只是面露驚懼之色,卻沒有被我的精神壓迫所傷,驚奇之下竟然使出了全力。 戴俊頓時如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地地連退了幾步,面露不可置信之色,忽然大叫一聲,夾著公文包飛也似地跑了。一直在門口候著的巴斯克冰見情況不對,立即闖了進來,大呼小叫道:「黃二,我可是認真檢查過他證件的,難道還是刺客?沒什麼吧?」 「這樣的出力還是傷不了他嗎?」我喃喃地說。 「喂,你怎麼又說我聽不懂的話了?」巴斯克冰緊張萬分地上竄下跳著找了一回,沒發現異狀,才坐下來問:「剛才那死肥子跑來跟你說些什麼?」 真是不愉快的回憶!我痛苦地微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才回答:「是那些很髒的東西……從他語言中的蛛絲馬跡聽來,恐怕已經進化得很可怕了。切,真可笑,人類總在搞著這些玩火自焚的勾當,企圖可以借助不可控制的強大力量控制一切。」 「什麼和什麼啊?」一頭霧水的巴斯克冰莫名其妙地抗議著:「說明白點讓我能聽得懂好不好?」 戴俊雖然溜了,可他留下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卻始終纏繞著我。我大口呼吸了兩下,轉過身從床頭櫃裡取出了我的招牌武器MAGNUM54馬槍,大步向門口走去:「跟著來!我得立即幹掉那個傢伙。」 巴斯克冰雖然也是個殺人不會眨眼的亡命之徒,可他不像辛巴那般濫殺。他對死肥子的事正疑惑不已,忽然我就要他跟著我去殺人,不由讓他愈發疑惑。他腳步不停地跟上我,口中嘮叨不已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除掉他?那死肥子可是南京GDI的特派人員,殺了這種傢伙很麻煩的,說不定比我們吞掉阿爾法艦隊的事還麻煩,你倒是說說……」 「閉嘴,走快點。」我疾步追行著,隨口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其中的利害衝突我明白得很。但我總覺得如果放這個死肥子走掉,我們以後會更加麻煩,相信我的直覺吧。」 我提著馬槍,帶著頭上冒問號的巴斯克冰緊趕慢趕地追擊戴俊。他的腿腳卻忒的快,我們一直追到三百多米外的主樓才在電梯口處看到他的身影。一旦他上了電梯,那邊人多眼雜,就不太好動手了。 眼見下面電梯接近,而我們距他還有二十多米,我立即腳一蹬地,飛身向前掠去擒他。誰知面前忽然疾風撲面,一股強烈殺氣竟逼得我喘不過氣來!心一凜,頓時身形下墜,牢牢站定在地上。後面巴斯克冰疾追上來,見我突然止步卻也剎車不及,剛剛略超過我便一頭撞在一堵無形的牆上,頓時摔了個仰面朝天。他還在哼哼唧唧地叫痛時,戴俊早坐上了電梯下樓去了。 死肥子不可能有這等功夫,一定是誰隱藏在牆後。我沉住心神,喝道:「誰在那裡?出來!」 我話音未落,兩個穿著奧維馬斯艦隊制服的人從牆角轉了出來。奧維馬斯艦隊財大氣粗,不屑於和我們這些窮人同伍,根本不理會三星總局的統一服裝、裝備的命令,早在半年前就全面更換了服裝。這倆人穿的是紅色為主調的高級呢料制服,看來是奧維馬斯身邊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和巴斯克冰都不認識。 為首的那個高個好像額外地珍惜這身狗皮,不住彈拂著袖子上幾乎不可能存在的灰塵。彈了十幾秒鐘,終於覺得自己姿態足夠優雅後方才回答:「卑職乃是奧維馬斯上將閣下的首席護衛官拉格納,這一位是梵蒂岡教皇特使皮耶爾。久仰閣下盛名,如今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媽媽的,那些西方教出來的漢語大多都是官話。當笑話聽可以,聽他們講得一本正經則覺得額外彆扭。我用力搓了搓被他們折磨的耳朵,問:「上將大人派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旁邊那個矮個的胖墩皮耶爾一本正經地回答:「上將大人派我們勸說閣下勿要聽信那個小人的妄言,但亦切勿傷害他的性命。」 我冷冷地問道:「上將怎知我有此意?」 拉格納說:「上將昨夜見過此人後亦有此念,可謂英雄所見略同。今日得知此人又來遊說閣下,恐閣下一時年輕氣盛,衝動之下惹下難以收拾的局面,特令我二人來勸阻閣下。」 就是這樣嗎?我長笑一聲,說了聲:「明白了,失陪。」轉身就走。 巴斯克冰給莫名其妙地撞了個頭昏眼花,本想找這二人生事,見我走了也只得緊趕慢趕地跟上。他憋了好一會,直到我倆走回貴賓樓,再看不見那二人了才問:「黃二,奧維馬斯派倆洋鬼子就把你嚇住了?這可不像你啊。咱們三拳兩腳把那倆傢伙揍趴下,不一樣的可以追下去殺那個死肥子嗎?」 「下面人多眼雜,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只能說天意如此了。」我歎了口氣:「至於那倆傢伙,深不可測。你我斷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這句話對全副武裝地站崗的巴斯克冰不諦於一種巨大的侮辱。他立即跳起來喊叫:「怎麼可能?你有我這樣一個強人支援,還打不過那倆死樣活氣的?」 我白了阿冰冰兒一眼:「就是因為有你這個廢柴在側,我不但打不過他們,連逃都逃不利落。和他們這種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上的爭鬥,你明白不?」 雖然胖子還睜大著眼用無辜的眼神表示他內心的不滿,但我已經無意對他多作解釋了。 戴俊自那天與我見面後便銷聲匿跡。我對他仍心存忌憚,令巴斯克冰閒暇時多在亞當斯走動,爭取能在哪個妓院小巷裡把他堵住截殺。巴斯克冰依計而行,每日值完他的班後便去花街柳巷訪談,卻始終不尋得戴俊的蹤跡。 此次前來亞當斯的高級幹部只我、巴斯克冰和郭光夫婦。他夫婦忙著談判和結交重要官員,並不知道我的這種神經質舉措。如果是在雷隆多上給寒寒、虹翔、提都斯等人得知,定然要大大諷刺我一回。 亞當斯回合談判的最終成果是阿爾法向雷隆多支付十一億作為艦船動遷費用,幾乎相當於阿爾法艦隊那些傢伙價值的一多半。雖然會給阿爾法財政造成極大的困難,但總比完全重買要來得又快又省。我是恨不得他們找不到那麼多錢給我,好趁機就徹底吞了那些戰艦啦。可南京的那些大佬們虎視眈眈,明顯不允許我再這樣過分下去。所幸阿爾法比較窮,給我們打擊了一次後經濟愈發困難,一次性給不出那麼多錢來。反正他們給多少錢我就還多少艦,拖唄。 第八卷 暗流 第七章 集龍計 中篇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8:00 本章字數:8325) 大佬們調解完了糾紛,馬不停蹄地趕往雷隆多去「看看」。我實在不知道他們要看什麼,只得心裡不住犯著嘀咕的同時把最忙的大忙人寒寒抽過來一起陪同。不知是受戴俊讒言誣告還是怎麼的,他們對我的態度更加冷漠惡劣,一來就立即挑不對的。看了寒寒送交的情況簡報後,趙源民竟問了個令在場所有雷隆多陪同人員都傻了眼的問題: 「黃少將,你任用這麼多日本人幹什麼?還嫌他們勢力不夠大?」 這一句話便把寒寒氣得臉色蒼白。我翻了翻白眼說:「趙總長,你這話太狹隘了吧?三星是屬於全人類的,又不是專屬中國一家或者是全球幾大國瓜分了的勢力範圍。本官職權範圍內,有能者用之,愛用誰就用誰。用錯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您老來多費心。」 這回,臉色蒼白的又變回了趙源民。他氣狠狠地瞪了我好一陣,郭光和他的隨從打了半天圓場才化解了凝固的氣氛。雖然老趙嘴裡還不住嘟囔著「忘本,忘本!」,可在夾道歡迎的步兵和機械化部隊面前,那聲音微弱得變成了次聲波,估計在場的只有我和虹翔聽得見。 趙源民自打下飛機第一句話開始就擺明了是為找我麻煩而來,也不知是否因為我在南京時騎車無意中軋死過的那條衰狗有五萬分之一的可能是他家的緣故(其時南京居民二百二十萬,家犬登記在冊五萬),莫須有吧,姑且妄之,姑且妄之。虹翔聽了我的分析,覺得我們雷隆多能提供的招待規格遠超過百狗宴,他還這麼執著地來找麻煩,那就多半與狗無關,而出自派系仇恨。我深以為然。 好傢伙,雖然料想到了老趙會對我方不滿,也沒想到會不滿到那個地步。他雖然吃了我們的糖衣炮彈才開始檢查,但卻挑刺得格外厲害。虹翔看得氣悶無比,發牢騷道:「這死傢伙吃糖衣炮彈的本事倒強,把糖衣吃了,炮彈原樣地打回來!」我只管默不作聲,靜觀他們還要怎樣瞎整。反正這是我的地盤,胡來得很了,收拾他們再簡單不過。主星上坐辦公室久了的老爺們大概想不出我們這裡修理人的辦法吧。 南京檢查團吃了中午飯後就開始四處檢查,查獲槍支管理不善、機密公文隨處擺放等毛病無數。直到把雷隆多所有文字機構的工作都查得陷於癱瘓時,他們才浩浩蕩蕩地開往軍事設施和製造工廠。一直查到了下午六點半還不歇氣。 雷隆多的軍事設施和相應製造工廠實在太多太多,一個個檢查要個把月也搞不完的。他們卻像是計劃好了一般地衝進宇宙戰艦製造工廠,開始四下觀察挑起了刺。沒過好一會,趙源民把我叫了過去:「黃少將哪,你的軍容可謂鼎盛。可是怎麼造艦工廠沒見開工呢?」 虹翔立即接口解釋:「哦,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已經決定停止製造護衛艦以下小型艦艇,全力製造中型以上戰艦。造艦平台正在改造中。原來的平台只能造一百二十米以下小船舶,現在的預計可以造四百米以下船舶,並且有進一步擴展的……」 「住口,問你了嗎,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假日本鬼子。」趙源民狠狠地瞪了一眼連上校都還沒混上的虹翔,轉頭向我說:「黃少將哪。打仗是打仗,可也要注意收斂鋒芒啊。這麼急著擴充艦隊是不是過了?比如你這回向阿爾法要的那些補償費,如果就那麼收了,是要招致人怨的。不如你跟青少年基金會談一下,捐個一半啊、八成的給西部扶貧工程吧。」 這老傢伙真想得出來!想用言語殺人嗎?我瞟了一眼旁邊氣得冒煙的虹翔,口中答道:「前方最吃緊了,您如果願意把扶貧資金減個一半八成的投到這邊來,我非常願意接受。那時候就可以建造現代級製造平台了。」 趙源民大概沒想到我這樣一毛不拔地當場拒絕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說:「你你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那邊對你的輿論可差得很!我好心好意給你提供個提升評價的機會,你竟然這麼對我!你也對得起那些自幼貧困失學、窮困潦倒、人生一片黑暗的兒童嗎?」 「別扯到兒童身上去了,總長。」我平靜地回答道:「如果我們不在這裡盡最大的投入,主星的安全沒有保障,那麼什麼形式規模扶貧都是沒意義的了。再說,你們那些貧,扶與不扶,效果簡直大不一樣,不扶還好些——明人不說暗話,咱可是落後地區長大的,從小都明白這些。扶貧扶貧,越扶越貧。」 趙源民給我氣紅了眼,嘴角顫抖著想跟我說東說西。忽然手下送來一堆檢查報表,他看了一下立即如獲至寶地叫道:「黃少將,你也太膽大了。擅自偷盜挪用特別三ま一條款裡限制的技術內容!看我通知三ま一管委會來,好好查一查你到底有多少問題!」 我給他氣了一天,內心也早已毛焦火辣地非常不爽了,立即硬頂了回去:「去喊去喊!你有後台,老子就沒有?都翻出來看看到底who怕who!」 雷隆多和幕後的支持著南京GDI的最高領導初次會面便鬧到了翻臉的地步,也真是世所罕見。我當面便吩咐了晚上給他們的招待規格降四級,然後無視趙源民噴火的眼睛,撇開他們打道回府。 寒寒、郭光、巴斯克冰、提都斯等人都來到我家開燒烤PARTY,以喝酒來發洩對南京檢查團的不滿。酒過三巡,我心情漸和,把虹翔拉到一邊悄悄問:「造艦工廠都是你在管,到底有沒有突破三ま一條款的內容?」 「要突破麼?簡單得很!你到辛巴達舞廳去看看,中間那個低重力熱舞場所就是!」虹翔苦笑了一氣:「現在網上流傳的超出三ま一條款的技術已經很多了,並不難找。這些東西工廠裡肯定有,但如果來檢查者蓄有惡意的話,就比較麻煩了。」 這個道理說起來複雜,實際上很常見。比如說:我們家門口有無數的麻將桌,大家就在露天壩子裡肆無忌憚地進行群體賭博。每把賭金從五毛到五百不等——可法律中根本就沒有規定多大規模以下的不算賭博,因此這些都算賭博,賭一分也不能說就不是賭博了。 如果警察每見必抓,非把他們忙斷氣不可。沒過多久,警民就達成了默契,這種事便如此大規模非法地在光天白日下數十年如一日地進行了下去。平時派出所門口都擺滿了麻將攤,警察們上下班得側身而行,有的時候還得叫賭客站起來讓一讓,因此絕不可能存在看不見的問題。可警察只有接到了上面進行大規模社會治安整治的命令才會進行抓捕。被抓到的只算倒霉:全社會都在那麼搞,平時就不違法。只有警察認為他們該抓的時候,他們的行為才會在現實中得到違法所對應的懲罰。 換言之,主星的很多地方在用這種稍微超出了三ま一法案界限的「新」技術(因為很多這種技術已經用了十來年,究竟算不算新,還真是個有待立法解釋的問題),所有先進一點的機械製造工廠都在使用,可這些都是不合法的。至於奧維馬斯他們造現代艦的那種超大規模賭博反而沒人去管,那就只能怪咱命苦,搞不到那麼大,嚇得抓賭的人不敢來。 聽了我的解釋,虹翔連連鼓掌道:「聰明,聰明,比喻得也簡直非常恰當!不知閣下有何良策對之?」 他明顯是為下午趙源民諷刺他級別低而心懷不滿。老實說,把個天界的王儲冤到我這邊來混了一年,功績無數還只是個中校,我都覺得很不好意思。當下裡只得恬著臉向他賠了賠不是,許諾說一聯繫上譚康一定著重談他的陞遷問題。虹翔卻不吃我這個空頭支票,直追問道:「喂,人家抓賭就要抓到頭上來了,你倒是有什麼辦法沒有?」 「唉,這個……」我愁了一分鐘,沒想出好招來,見巴斯克冰晃了過來,一把扯住問:「那些南京的呆逼們就要通知三ま一管委會來找我們麻煩了,反正麻煩肯定找得出來。據說三ま一管委會都是些死硬非常的老頭子,糖衣炮彈估計是打不動的,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巴斯克冰今天也給南京那夥人惹得夠嗆,有人居然質問他為什麼會那麼黑那麼肥壯,好像一定得說出DNA的序列有問題他們才肯滿意一般。他正心中不滿,又多喝了點酒,一聽這個問題便飛跳了起來,大呼道:「殺,殺,殺!讓我帶三百人突擊隊,辛巴帶三百人,包圍他們駐地而殲滅之,看誰殺得快!」 「小胖,你真喝多了,過來這邊坐著!」寒寒一聲怒喝把巴斯克冰喚了過去,隨手找了杯冰水給他灌,苦笑著對我說:「他說的好像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但是我們都發展到這一步了,應該找些文明點的方法來解決吧,每次都動刀動槍的,總感覺不甚大氣。」 眼下形勢委實難決。要我向奧維馬斯上將大人show hand的話,還想得過去。可對南京來的這些傻佬們值得冒那樣大的危險嗎?我正在沉吟,忽然家中座機電話響了起來…… 這聲電話鈴聲殊不尋常:本周輪到寒寒帶班,今天因她要來參加我的私宴便托給了辛巴,原則上大小事他都可先期乃至全權處理。 我們這伙大小領導有個很壞的習慣:和平時期,一遇到這種休息時間便關了手機去玩,由帶班的處理一切事務。除非有特別重大的事才差勤務兵聯繫,好在雷隆多不大,也不太礙事。我這個座機可不是人人都敢打的,辛巴又不斷至於無聊到打電話來騷擾我們的興致…… 「喂,真是辛鳥人啊,什麼事?」虹翔已經替我接了起來。他聽了一聲,便把電話遞給我:「很重要的事,似乎有戰情。」 戰情? 在場的每個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的確,雖然在地月系、太空大十字架到三星間還有七月事件後遺留在太空的極少數費裡亞軍流竄活動,有時騷擾襲擊商船隊(其中有一半是巴斯克冰的手下冒充的),但他們的力量絕不至於雄厚到主動進攻三星。上回阿爾法被我們打掉了艦隊之後,地面軍力不足,恐懼會受到費裡亞海盜襲擊,才專門邀請了古比雪夫艦隊前去巡邏保護,現在還沒撤。 所以說,哪裡來的戰情? 帶著疑問,我接起了電話,沒等辛巴說話就打起哈哈來:「辛,你也辛苦了吧,只怪你姓得不好。什麼小蟊賊啊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你隨便派人處理了就是。要不我差人給你送些烤雞翅膀過來?很好吃的。」 「滾雞巴蛋,老子說的是正事!」辛巴沒好氣地大聲罵了過來:「你們全給我過來,到指揮中心來。這次情況頗不尋常,我已經通知艦隊作二級戰備了,同時動員了第一機械化師和第一步兵師進入一級戰備。」 「用不著這樣吧?」我不由一愣,正想指責他小題大做和越級指揮,忽然想起作為帶班領導的他是有這個處置權限的,最多事後看情況如果不是那麼嚴重再說他處置不當。他既然這麼說,還是去看看吧。回頭對眾人說:「走,把燒烤架子搬到指揮中心繼續。」 指揮中心內的燒烤宴終於沒能開得起來。我們一進大廳,便感覺到了一陣肅殺的氣氛。幾個大屏幕上顯示著雷隆多中心區以南十五公里的一處山凹。辛巴的副官沈伍辟里啪啦地匯報了起來: 「一個小時前,雷達屏幕上監控到慢速前進的太空來物。我們通知艦隊派員去看看,可他們說正在放大假,沒有可出動力量。要請示司令才能想法籌措……」 虹翔連忙解釋:「確實沒有。前一陣突擊操練新艦,人都乏了,戰艦也得做一次二級養護,現在的確抽不出像樣的人手來的。我吩咐過,只要不是十萬火急的事都不管。真遇到那樣的事,我也只有從維修平台上抽些修了一多半的艦下來,或者就用幽靈機頂著算數。那太冒險了。」 「明白了。」我轉臉向沈伍:「繼續說。」 「那些東西的外形很怪異,從雷達反射看來,類似於水母。它們到達地面後就失去了蹤跡,沒有再在空中漂浮。我們的偵察兵在那裡探測後匯報說,那裡的土地出現了非常奇怪的情況,變成了類似腐爛肌體的東西。屏幕上顯示的三個紅點位置就是它們空降的地點,那裡出現了一種從來未曾見過的建築,最初大小約為直徑一米。偵察兵匯報時使用了『母巢』這個詞,形容說類似巨大昆蟲的巢穴。因為情況不明,我們暫時未敢使用照明彈、強光輔助攝像系統等。那裡的路很不好走,大型設備不太好運,目前我們只能靠偵察兵的敘述來瞭解情況。截至目前為止,母巢已經擴展到了直徑約十米。辛首長已命令第一步兵師、第一機械化師一級戰備。匯報完畢。」 我沉吟了片刻,轉頭問辛巴:「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 「假定為未明陣營的敵人。」辛巴的手指在地圖上:「此處易守難攻,是個建立前沿要塞的極好位置。假如敵人有足夠的兵力,會成為攻擊中心區南的極好據點。如果有遠程大炮,甚至可以直接轟擊到中心區內。可是,他們現在就只有三座母巢,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搞不清楚,不宜輕舉妄動。我看使用第一步兵師構築防線,第一機械化師待命,然後以艦隊的可用力量進行小規模試探性偵察和襲擊會比較好。」 「幹嗎不用你的步兵去試探?」虹翔立即抗議。 「他說得沒錯,你不要爭了。」我點了點頭,勸虹翔說:「那裡地形太惡劣了,步兵進攻假如出現意外情況會遭到極大的損失。空軍來去自如,跑得快,還是先用空軍吧。」 當晚,雷隆多市民看到了難得一見的情景:一車接一車的精銳步兵不住運往南方,車隊甚至延續三個小時未曾中斷過。因為南門已經完全給運送步兵的車輛阻塞,機械化部隊繞道從東、西門向南方集合。 在雷隆多近五十年的歷史裡,這是最大的一次軍事調動。即使是身處愷撒皇宮享受糖衣炮彈的南京檢查組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不住來電話試探看是否這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膽發起政變的前兆。 寒寒接這種電話接得不厭其煩,接到第五個時,居然是趙源民直接打來的,她也記著仇,立即沒好氣地把電話丟給我。我正忙,可沒那麼多功夫跟他蘑菇,便直截了當地回答: 「要收拾你們,派個治安隊過去就是了,哪裡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所謂殺雞焉用牛刀,您老就別自作多情啦。」 趙源民給我氣了N回,已經有些神經錯亂,開始口出污言了:「你你你……姓黃的,你什麼意思?你個小呆逼,竟敢這麼對我說話!」 「什麼意思?就這意思。我這是在安慰你老呆逼呢,聽不懂是你老呆逼的水平問題。」我同樣用南京土話罵了回去,說完就啪地掛掉了電話,轉臉對寒寒說:「為了增強領導檢查團駐地安全,把中心區治安支隊派過去。」 寒寒忍著笑回答:「明白了。」 到了子夜時分,第一步兵師的A團完全到位,開始在南區公路邊高地上構築工事。因為地形太差,後續兵員一時難以到達,母巢卻越來越大,最大的一個達到了直徑二十六米! 母巢的根部不斷湧出一些甲蟲一般的東西,有些移動到邊緣後又變化為新的異樣建築。紅艦隊好歹湊了十五架幽靈機,加裝了防彈鋼板後飛過去偵察,卻給那些異樣建築發射出無數綠色的孢子打中,墜毀一架、傷了八架後狼狽竄逃。 辛巴立即指責虹翔辦事不力,臨陣脫逃。虹翔爭了兩句說十五架一起上都只打掉兩個那種防空設施,而且後面還在不斷產生新的——既然絕不可能打得過,撤退才是最明智的選擇。眼看他和辛巴爭得要打起來,我在其中勸和了:「算了,算了,都讓一步。畢竟是大家都沒見過的異種生物,誰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要親眼去看一看,你們繼續作好準備。」 「這可不行,這種時候,你怎麼能離開這裡到前線去?」寒寒立即反對。 「那你說說,我留在這裡幹什麼?」我微笑著說:「你們都太能幹了,我反而閒得無事,不如自己去親眼看看比較好。」 看起來,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條,盡在掌握之中。但事情的發展卻急轉直下,遠超出我們的預計。當我坐上直升機向母巢方向飛去時,那幾個已經膨脹到方圓四十多米的母巢根部的甲蟲開始大量進入孵化狀態。 僅僅十五分鐘,第一批的成蟲就湧了出來。這一批成蟲與我當年在鍾山上所見的怪獸極其相像,只是身體稍微單薄瘦小些,大約有成年狼狗那麼大。可是,隨著一陣震徹天際的怪獸叫聲,那三個母巢同時孵出了四百多個這樣的怪物,頓時滿山遍野地向中心區南邊界方向衝了過去! 「天哪,那是什麼怪物!」直升機飛行員驚恐的叫聲甚至超過了引擎的巨大轟鳴。 這些明顯就是戴俊跑來給我說的那些玩意,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俯瞰著漆黑的地面,心中疑雲密佈,口中不發一言。不到一分鐘,它們就奔馳到了第一步兵師A團的防線前。 剎那間,陣地上潑灑出千萬道火雨,把怪物所在之處覆蓋得嚴嚴實實,就如燎原星火忽然爆發一般。這陣炮雷彈雨揮灑了不到十秒鐘便停了下去,隨即陣地上射出了十幾枚燃燒彈,把這一塊平地映得一片雪白,直升機好似被捲入了超頻運轉的太陽製造的白天一般,沒戴墨鏡的紛紛叫苦不迭(每回遇到這種倒霉事,我都是身先士卒的帶頭者)。我用力眨了眨被晃得發暈的腦袋,向下仔細看去—— 戰果是輝煌的。如果來的是在南京時遇到的那種怪物,那就麻煩了。那種怪物比龍骨兵都耐打幾十倍,即使是A團這樣超密集的火力阻擊,也是很難想像可以毫髮無傷地成功阻擊幾百個那樣的怪物攻擊。然而這一種怪物好像是嚴重縮水簡化版,大多數給打得支離破碎、滿地流血,死狀慘不忍睹。我不由噓出了一口氣,放下了小半個心。打開手機撥通郭光: 「沒關係,不是那種傢伙。可能是南京太窮了,做不了那麼貴的,現在做出來的都是超級簡化版……」 我話還沒說完,小淫賊就在話筒裡大叫了起來:「大黃,你快後撤,後面更猛的來了!」 他的話音未落,遠處就又爆出了一陣更加猛烈的怪獸號叫,延續了大約有十幾秒鐘,隨即大地發出了沉重的震動聲。怪獸們如海潮一般襲來,捲起的腥風甚至使得直升機都劇烈搖晃了起來!我見勢不妙,立即命令飛行員返航。 飛機剛剛轉過身來,怪物的浪潮就撲到了A團的陣地前。雖然迎擊的彈雨一如適才那般強盛,但卻持續不斷,大約延續了一分多鐘方才停了下來。隨即升出的照明彈映出了滿地的死屍,那裡已經成了一片修羅場。然而,更可怖的是,其中混雜有上百名殘缺不全的我方士兵的屍體。怪物們終究還是將號稱牢不可破的A團防線撕裂了一個口子。 「別想下去管閒事,你快回來!」小淫賊看透了我的想法,在電話那邊焦急地叫喊著:「這一波來了大約一千六百個怪物,還不知下一步會怎麼樣,你快回來再說!」背景裡夾雜著寒寒焦急的呼叫:「辛巴,你那邊怎麼樣?速速補充防線,絕不容有失!」 竟然繁殖得如此之快?我的臉色也不禁有些發白。即使他們不是多麼可怕的怪物,可是就算每過兩三分鐘衝殺過來上千條狼狗,也夠你受的!這種怪異的「狗海戰術」與對費裡亞作戰的精英式點攻擊大為不同,向來按照那種方式訓練作戰的我軍,可有得苦吃了。 直升機跑得快,沒到十分鐘我便返回了指揮中心。小淫賊還取笑了我兩句,說幸好沒有大張旗鼓地聲張說總督到前線去視察慰問,不然讓大家知道總督大人在怪獸攻勢前望風而竄就不好了。我想了想:要我逃竄的是他,諷刺我望風逃竄的也是他——頓時心中怒火飛騰,準備把他拖到廁所去毆打一頓。 正在此時,寒寒臉色陰沉地走了過來,嘟囔了兩句:「這時候了,鬧什麼鬧?光光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小淫賊得了救星,立即一溜湮沒影了。寒寒沉聲道:「現在情況不妙。」 「說吧,不妙到什麼程度?」 「這次突發事件體現出了我們在基礎設施建設上的不足。」寒寒朗聲道:「城北到城南三十公里不到的距離,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形成足夠的運力。現在B團在東、C團在西,D、E團還集中在城裡出不去!我們無法及時把這一個精銳師投放到目的地形成堅固防線,就有被各個擊破的危險。敵人這一波如果還是以四倍的數量出現的話,A團的防線不垮也要重傷了。」 「唉,你也知道,錢都拿去搞艦隊和換陸軍裝備了,你我連個像樣的專車都沒來得及配……」 「我知道所有情況,也無意在這種形勢下肆意指責什麼。」寒寒緊盯了我一會,說:「我要求授權給辛巴,將步兵師和機械化師的指揮權都臨時移交給他,以便於命令一致,軍令暢通。」 「グブゲシ待ゲサ,グブゲシ待ゲサ!」我考慮了兩秒鐘,問:「情況有那麼糟嗎?你應該明白我把軍隊指揮權分割的意思,你現在卻要求把手中的權力交出去,而且是交給他?」 寒寒依然嚴肅地回答:「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 「明白了。」我立即答應了她的要求:「那這裡的統籌安排就拜託你了。我和阿冰冰兒一同去保衛領導駐地。」 寒寒頗為意外地問:「真奇怪,你還想得到他們啊?」 「我也說不上是為什麼,但我總覺得怪物是衝他們來的。不信我們把他們綁到陣前讓怪物吃了,看它們退是不退?」我放出了極端不負責任的厥辭後,雙手一攤:「俺老黃雖號稱軍閥頭子、宇宙一方之主,卻只能、只會幹這些粗人幹的活,可憐可悲啊!英雄將行馬革裹屍之舉,你就不對我說些什麼?」 這句話多少帶些調笑之意,對於和我有數計不清的糾纏關係的寒寒是不太合適的。她用責怪的眼神瞪了我兩眼,忽然說:「不要跟我開玩笑啦,你是個特別會創造奇跡的奇人,一定不會有事的。倒是小胖衝殺起來一旦衝動,喜歡奮不顧身地亂砍亂殺,你倒得照顧好他的性命。」 「知道啦。有我在,胖子死不了的。」我轉身欲走,忽然寒寒語聲轉柔,說了句: 「ゆゲサヘゲウヒゆ。」 「會回來的。」我頭也不回地大步下樓去了。 第八卷 暗流 第八章 集龍計 後篇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8:00 本章字數:11035) 萬萬沒想到,形勢會如此迅速地變得如此混亂。不到一個小時,怪物便把第一步兵師A團的陣地徹底撕破,在向中心區前行的途中,與不斷趕到的B、C團展開了廝殺。零散的怪物甚至衝進了中心區城內,機關、居民區和愷撒皇宮都受到了他們的侵襲騷擾。 中心區治安支隊已經給我抽到了愷撒皇宮搞保衛,一時街面上還找不到人維護秩序、保護人民。好在此時無艦可用、閒極無聊的虹翔站了出來,帶了一眾艦隊士兵荷槍實彈地上街掃蕩零散怪物。 這個活以他之能,實在是輕鬆易干,且極易得萬民之喝彩,實乃千年難得的沽名釣譽之良機。虹翔得到民眾愛戴膜拜,得意非凡,連我召喚他到愷撒皇宮一同參加保衛的話都不聽了。他的回答很直接:「實在不行了,要我來救你和胖子可以,絕對沒問題。可是要我一同保衛那些南京傻逼老頭,no door。」 於是,在我和胖子身亡之前,愷撒皇宮就只有靠我們帶來的五百名警衛營和一百多雷隆多中心區治安支隊的治安警察來保衛。這些武裝治安警平日一向威風八面,當年還抓過我的賭,把我和幾個賭博女一起留置盤查了小半夜,可是遇到真刀真槍對拼的場面,自隊長以下的所有人的大小腿全都在極其一致地打哆嗦。 靠他們靠不住,警衛營帶來的人又不夠,但暫時只有這樣了,我不能把保衛指揮中心的那些兵力再抽過來。在這種信息決定一切的現代化戰場上可以沒有我、沒有巴斯克冰這樣的戰鬥英雄,但絕不能沒有通訊聯繫的中樞機構。 我和巴斯克冰都算是帶過兵的人,雖然經歷均頗為可疑,但是指揮這種小型防守戰問題還是不大的。當下與他商定了兵力配置:由治安支隊那些怕死的佔據制高點放冷槍,警衛營的組織四條交叉防線。基本上,這樣的防禦陣地只要不出人的問題,便是來上一二百龍骨兵也是衝不下來的。 防禦陣地建立過程中,寒寒還在不住向我報戰況過來。情況異常糟糕:A團的編制給打散了,現在連團部都聯繫不到。B、C團與衝過來的怪物反覆爭奪著一兩個隘口,死傷均重。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我們有充足的兵力、強大的火力,但卻一時無法進駐到重要的防禦位置,那些地方反而逐漸被怪物兵團佔據了。預計現在我方的傷亡損失已經達到了四千之眾,怪物嘛,死了大概有五六萬吧,沒人去數,也數不過來。反正從那個山峰到南區的路上已經成了血肉之河了。所謂浮屍百萬、流血飄櫓,看來只要再打個五六天的準能重現——即使一點也不壯烈。 「媽的,不就是一堆狗嗎,還給人打成這樣!」我聽得冒火,顧及了寒寒的面子,才沒冒出「你們這些人是吃什麼的」一類的話。 「我已經這樣呵斥過下面的團長、營長了。」寒寒沉穩地說:「他們都是火氣十足地罵了回來。不過,這確實是一種未曾見過的作戰方式。對方的數量無窮無盡,對於一個營防守的地方可以輕易動用上千兵力來衝擊。我剛才坐直升機遠遠地看了一下C團那邊的情況,戰士們有很多都在敵人衝進陣地後拉爆燃氣瓶和它們同歸於盡了,場面非常慘烈。他們已經盡了力,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我們不應該再指責什麼了。」 我竭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問:「你的意思是,我們無能為力了?」 「不是毫無辦法。敵人的防禦力非常弱,就像赤手空拳的土著人衝向西班牙殖民者的排槍那樣。我們只要陣地完好,對它們的殺傷比可以達到一比一百。可是,我們現在陣地不完整,而且後續兵力一時難以上來。辛巴擬訂了一個作戰計劃,看你能否同意?」 「說吧。」 「我們在地圖上看了看,發現怪物們的行進方向是向愷撒皇宮來的。零散竄入中心區的怪物也未做大的破壞,反而在向愷撒皇宮集中。因此可以推斷,它們是為了那裡的某種東西,或者是為了攻擊某個目標而來,在這期間會毫不畏死地撲向任何阻擋它們的目標。辛巴的作戰計劃是:把B、C團的陣地後撤,讓出一條死亡通道給這些怪物,讓他們在我們的火力夾縫中衝向愷撒皇宮,然後調集遠程大炮直接轟擊母巢。對了,忘了告訴你。剛才我們發射了十五枚短程導彈,其威力不足以毀滅母巢,那裡很快又恢復原樣了。辛巴準備調集四門鐵道炮和二百輛移動遠程火箭炮對母巢進行集中轟炸,同時以D、E兩團的兵力夾攻過去,毀滅母巢。」 「聽起來不錯啊,有什麼問題需要我點頭?沒問題的話你直接簽了就是。」我打起了照常的官腔。 「這其中有個問題。現在母巢已經膨脹到八十米方圓了,每五分鐘出一次怪物,每次的數量都是一萬以上,還在增長中。我們目前還不能預計究竟它們的繁殖率會達到何種地步。你覺得已經遭受了損失的B、C團遠遠的能消滅它們多少?他們一定會盡力,但是肯定會有漏網的衝向最終目標,也就是你所在的地方。」 「五分鐘一次?媽媽的。」我不由咒罵了起來,想了一下又問:「那你給我個數,究竟會漏過來多少敵軍?」 寒寒苦笑著回答:「也許是兩三百,也許是五六千,我也實在無法估計。」 我的心立即涼了半截:「那我們撤了好了,讓怪物們吃掉那些南京傻逼吧。」 「大黃,都這個時候了,不要開這種玩笑還好?」寒寒唯有苦笑了:「他們是絕對不能放棄的。可是愷撒皇宮周圍的地區已經有不少被怪物佔據了,看來已經基本形成了包圍之勢,援兵很難接近。指望虹翔的援助可難了,要不我派直升機把你們幾個重要人物先接走?」 「把這裡當餌的話,那麼現在這裡所有的人都必須留在這裡。」我皺了皺眉:「誰知撤了人會有怎樣的改變,萬一把辛巴的這個高明計劃打亂了就不妙了。再說,我又怕了誰來,不就是一群惡狗嗎?交給我吧。」 雖然說了大話,可我心裡還是沒底,一時甚至不敢把這個計劃告訴巴斯克冰。他比較容易衝動,一聽這個由辛巴操縱的把我們當餌的變態計劃,准立即跳起來罵天罵地罵耶穌,立即就要把這邊的士氣降到負數。 可是事態的發展並不以我是否隱瞞事實而有所改觀,那個計劃已經開始進行了。母巢到這裡就只有十幾公里的路,前線更在十公里以內。不到二十分鐘,我們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怪物號叫聲——以號叫來形容,實在不夠貼切。那是一種群狼惡狗類生物對新鮮牛肉渴望般的準備進食大合唱,充滿著赤裸裸的撕裂、咬嚙和毀滅的慾望。當這種聲浪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不僅治安支隊的那些爺們垮了,連警衛營的這些老兵都變了顏色。 寒寒說「可能兩三百,也許五六千」,我瞧這第一波就達到了這個預計範圍的中游水平!好在愷撒皇宮以南是個人工大湖,而且在被核彈炸干之後及時修復了。那些怪物無法一口氣衝過來,只有接二連三地紛紛躍入水中以狗刨式游泳過來。治安支隊的那些制高點起碼發了十幾秒鐘的呆才回過神來,扳動機槍向湖面掃射。不一會,湖面就浮起了大片大片的死屍群,湖水顏色已變得與夜色一般深重。我和巴斯克冰對視一眼,咬牙喝道:「弟兄們,上啊!」帶頭衝上了大堤。 治安支隊的那些傢伙打得高興,湖面上至少已經有了五六百具怪物屍體,可是更多的怪物仍毫不畏死地泅水而來。我和巴斯克冰帶著警衛營的第一防線人員趴在大堤上,用火焰槍對泅上湖岸的怪物放出了死亡火焰。一條條的火舌撲向湖岸,剛上岸的怪物立即被燒焦了,全身是火地亂竄亂跳一陣,在哀嚎中掙扎死去。然而多的還在後面!我們一直拼了十多分鐘,火焰槍的陶瓷槍口都燒得通紅,方才消滅了全部怪物。 「死光了?」巴斯克冰發出了疑問。 「報告營長,對岸已經沒有敵人了。我們勝利了!」一個小兵興高采烈地叫喊了起來。 「不要開心早了,後面還有,還不知要持續多久。」我陰沉著臉呵斥道:「都不要忙著休息,把自己的裝備檢查整修好,不能用的趕快到後排換人過來。」 眾人見我臉色不善,均紛紛閃避。一時陣地上換槍、加氣,忙得不亦樂乎。巴斯克冰把二膛炮丟給別人給他加氣,走過來對我說:「這一仗還打得不錯吧,黑著臉幹什麼?」 「如果只是這麼點,那當然是打得不錯。」我歎口氣道:「可是誰知道還會來多少,還會持續多久,我們又能堅持多久?」 「別想那麼多啦,喝口水。」巴斯克冰把水壺遞給我,呵呵笑道:「一年多了,沒遇到這樣的大仗,骨頭都發養了。我正爽著呢,再多些都可以。」 我無語了,冷眼對他了一陣:「對於你這樣的傢伙,我只能送你倆字:『賤人』!」 巴斯克冰正打得興起,對我的嘲諷毫不為意,呵呵笑了一會,忽然說:「黃二,這仗雖然打得又爽又好,不死傷一人滅敵數千,但唯獨有一事不美。」 我這時心煩,知道胖子在說那種「大王為何發笑」一類的笑話,需要人接力。雖然很不想回應他,最終還是懶洋洋地接口道:「是什麼啊?」 「這麼多野狗一樣的怪物,燒起來卻儘是噁心氣味,未有我預想的紅燒狗肉那般十里飄香,此事不美。」 真是個冷笑話。我只得傻乎乎地回復了一點笑聲以滿足胖子的虛榮心。正在此時,望風的大叫一聲:「首長,怪物又來了!」 還好,第一波雖然勢大力猛,第二波卻稀稀拉拉,大約只有二三百個。被治安支隊的那些傢伙在高處掃射一回,基本上都打死在湖面上了。隨後來了三兩波,都不過一千、數百,在我們嚴密的防禦下毫無所得。警衛營的紀律稍嚴還罷了,治安支隊的那些傢伙尾巴已經大大地翹了起來,不住在愷撒皇宮那些金壁輝煌的樓頂上合唱變態小調,製造人世間之大不雅。我無暇管制這些小人得志的傢伙,抓緊時間聯繫寒寒問:「反擊的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有點不順利。D、E兩團的行進過慢,沒能按計劃時間表讓出位置,現在正在努力協調中。」寒寒苦笑了一息:「在這一團亂麻的時候,前方還在不住地流血犧牲。這大概是我們這些只指揮過小規模軍隊的人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我真感到惱火無比,但心裡又知道她已經作出了最大的努力了,不好再責備什麼,只得問:「那我們這邊的戰況還得持續多久?」 「這要看辛巴的了,他似乎希望你能吸引最多的攻擊,為其他四個團減輕壓力,最後聚集力量予以決勝一擊。你必須明白和理解,他們遭受的攻擊是你的十倍、二十倍以上。在這種時候,千萬不要產生不必要的懷疑。」 話說得在理,但是要徹底不產生懷疑是很難的。未等我醞釀好情緒策劃對辛巴的猜忌之心,寒寒突然大叫了起來:「不好,敵人出新兵種了,遠程攻擊的!已經突破了B團的阻擊向你們這裡過來了,數量大概七千!」 她事先預測的來襲敵軍數量最高是五、六千——於是我馬上提醒道:「喂,已經超標了。」 到了這份上了,還能說什麼呢?我們雙方都唯有苦笑而已。 新的敵軍數量極其龐大。我們開始還射了幾個照明彈上去,看清楚了敵軍的新兵種:一種身體與矮腳馬彷彿、體形類似公雞的怪物。所幸這些怪雞並不會飛,只是一跳一跳的與先前的那些怪狗一同撲入湖中向我們衝來。 它們剛游到治安支隊的那些機槍的射程,就浮在水中對我們這邊開始了攻擊,大股大股的綠色酸液從它們的雞嘴中吐將出來,只用兩秒鐘把愷撒皇宮的那些金磚綠瓦腐蝕得黯然淚下、光彩全無,充分顯示了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本質、揭露了巴斯克桂在重建過程中偷工減料剋扣公家賠款的惡劣行徑。 雖然這些怪雞在波濤起伏的湖水震盪下、制高點機槍的掃射下準頭極差,但還是有幾股酸液噴中了治安隊的傢伙,樓頂上頓時傳來了殺豬一般的哀嚎聲。如果這些酸雨衝我們一線的來,那就麻煩大大的了。 巴斯克冰一聲令下,大家都縮了頭躲在大堤後分批換裝防化服,守在前面的只等怪物上岸後丟燃燒手榴彈。直屬警衛營裝備精良,雖然是奔馳而來,裝備卻也沒少帶,只苦了治安支隊的那些爺們了。 接下來的戰鬥簡直打得令人憤慨:怪物們一堆堆地衝上來,完全無視大堤上的死亡火焰,全都以生命的最後一秒鐘對治安支隊的那些制高點發動攻擊。沒過一刻鐘,我們的制高點就被全部消滅——雖然至少跑了一半,但也肯定有接近一半是戰死的。這一波七千怪物尚未完全消滅,後方就又出現了一波! 怪雞們消滅了制高點的機槍,愈發百無禁忌,一上岸便對趴在大堤後丟燃燒彈的我們發動口水戰。酸雨鋪天蓋地而來,腐蝕性超強,眼看防化服不住被腐蝕,肯定頂不了多久。果然沒過得幾分鐘,已經有人的防化服出現了破損,被漏入的酸液燒傷而痛得滿地滾了起來。 這樣躲著不行。再不壓制形勢的話,很快就要被怪雞的吐沫淹死在大堤後。警衛營的傢伙們在巴斯克冰一年多的帶領下已經成了亡命之徒,只聽他一聲令下,便有一個連齊刷刷地打了興奮劑,端著火焰槍衝入湖岸淺水區怪物雲集之處狂噴濫殺了起來。 雖然他們的行動狂暴迅速無比,火焰給周圍的怪物造成了極大殺傷,瞬時間消滅了灘頭的上千怪物,可後面的怪物還是無窮盡的!巴斯克冰眼看藥物時效將過,召喚他們回來時,已經沒幾個人保持著足夠清楚的神智了。雖然回來了三四十人,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已,而更多的都在湖岸邊持續向怪物射擊,直到被如暴雨般撲來的怪物們撲倒為止……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巴斯克冰已經派出了最後一個可機動使用的連隊。眼看他們在前方浴血廝殺,這個鐵漢居然也再忍不住心中悲傷,對天痛哭了起來。我也感到了極度的焦躁和猶疑:辛巴在幹什麼?還要我們堅持到多久?他是否聯合了某些人想藉機殺死我?虹翔為什麼不來支援?!這些懷疑的念頭不斷地如毒蛇般咬噬我的心頭。 終於,又一波敵軍的進攻被粉碎了。巴斯克冰拖著發紅的二膛炮走了過來:「黃二,我們到那邊談談。」 我們選了個稍遠些、沒有人的地方坐了下來。巴斯克冰開口就問:「我們究竟在堅守著什麼?那些人值得我們如此賣命嗎?我很懷疑。那些都是好小伙子啊,如果不死在這裡,他們會有很美好的人生。可是,現在他們唯有在我的命令下一批批地打上那種毒品,衝入敵陣揮霍最後的人生。我很想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我們來到了這個地方而已。」我疲憊地摸出了煙,給他發了一根,在二膛炮的火焰上點著了。因為過度疲憊,手都在不住地發抖:「在這個作戰計劃中,並不是以某個人來負擔這個任務,而是來到這個地方的人就將面對這種挑戰。很不幸啊,阿冰冰兒,也許只有你我能夠挺得住。」 巴斯克冰立即抗議道:「為什麼?只是個如此小規模的防守作戰而已,雷隆多起碼抓得出五六十人做得比我們更好!」 「我說過了,並非你我適合做這種事而來這裡的。我們來了這裡,就順理成章地負擔起了此事,就這樣。」 「計劃不是這樣制定的。」巴斯克冰的語氣突然尖銳了起來:「黃二,他們之所以會制定這樣的計劃,是把你的能力計算在內了的。為何你還不使出來?」 我搖了搖頭,用力將一口煙吸入肺中,斟酌了一會才說:「你不應該記得那些事的。到目前為止,我即使犯了事,你都可以脫身事外,起碼是理論上可以。但如果你一定要參與其中,參與到最核心的內容上來,你面臨的就不再是正常的世界。」 「什麼是正常的世界?」巴斯克冰反唇相譏道:「你經常說的,強者的世界才是最後的世界。你何必斤斤計較著這些小節,而眼看著我們的兄弟一批批地死去?」 對他的質問,我無可反駁。他見我說不出話來,立即又說:「你看到了沒有?湖面上起碼已經死了一兩萬怪物了,這才多大個湖啊?剛才我已經看到了有些怪物在同伴屍體上連蹦帶跳的過來,速度是游泳的四五倍!如果你聽任他們以那種速度衝上來,我們這麼點人再也拼不下去了。」 「我明白了,那你就等著看奇跡的發生吧。前線的事拜託你了。」我霍地站起身向後走去,轉頭說:「只希望你到時不要大驚小怪的好。」 我爬上了愷撒皇宮的主樓天台,卻意外地發現虹翔和風蘿都在那裡。原來他就帶著美眉一直在這裡看我的好戲啊!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便要與他廝打。虹翔一閃身捉住我的拳頭,賠笑道:「是神婆妹妹帶我瞬間移動過來的,才過來兩分鐘,無線通訊電纜又被破壞了,沒能及時與你聯繫。不過神妹妹說你馬上就會過來的,所以就在這裡看了幾秒鐘。哎喲,總督大人面對萬餘強敵面色不改,指揮若定,取得了輝煌的戰績,下官佩服得六體投地。」 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這裡是高標號水泥澆鑄板,動作別太生猛了。小心中肢折斷,不好醫治。」 風蘿瞪著圓圓的眼睛想知道「六體」和「中肢」是什麼關係,可我倆已經迅速收起了嬉皮笑臉,走到天台邊上去看情況。運足內氣看去,漆黑的夜色頓時化為無形,湖面上蕩漾著黑壓壓的怪物死屍,大堤下更是死屍雲集,幾乎堆出了一個斜坡。怪物再度攻來時,那簡直再輕鬆不過了。遠處傳來了沉悶的聲音,眼看又有大軍來襲了。 虹翔打起了哈哈說:「我們來商定個戰術。呵呵,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如有一個怪物上堤,責任人就請一個月的客。」 「那如果衝過來五六千隻呢?你活得了那麼長嗎?」我立即反擊道。 「被那麼多傢伙圍住的話,咱們仨只有化為肉糜了吧?就不用請客了。」虹翔哈哈大笑了一陣,擺夠了譜才說:「對方太多,得用特殊戰術。天界武學裡一對一、一對多的神將戰技盛行,但一對一百、一千的面積殺傷法術實在不多。知道為什麼嗎?殺傷力太小了,基本只能對毫無防護的士兵的五感造成損傷,在徐無忌成軍後這些東西便迅速變成沒用的玩意了。不巧的是,在下偏偏學得了那麼一兩樣。也不用多了,我準備只使一招『陽光普照』。我每發一招,你就在灘頭髮一次閃電,可好?」 「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我擔心力量不夠。」我長歎了一氣:「從來沒想到這些會用在實戰中,所以根本沒用心練過。而這些東西,往往用精神模擬是取不來實際練習的體會和效果的。」 「沒關係,有我啊。」風蘿很活潑地走上前來:「我雖然不會什麼攻擊類的法術,但我可以起到一個外掛電池的作用,讓總督大人更加威風哦。再說了,就算我們失敗,我還可以帶兩位落荒而逃嘛。」 有那麼神奇嗎?我露出了些懷疑的神色,虹翔立即接口道:「瞬間移動沒問題的,她做得蠻好。只是我們都不希望會用到吧,那樣會有請不完的客了。」 我定了定神說:「多說無益,敵人已經過來了,準備開始吧。」 我用對講機傳巴斯克冰:「我這邊找到了化學武器,馬上要施放了。你們立即全體雙手抱頭,面朝大堤跪趴著。防毒面具恐怕會效力不足,最好把嘴拱到土裡面去。事不宜遲,快快啊。」 「是真的嗎?」巴斯克冰萬分懷疑地問:「敵人還有兩三百米,你卻叫我們放棄抵抗作這種怪姿勢?就算你是要創造奇跡,也太過冒險了吧——而且我怎麼覺得這個姿勢特別不雅啊?」 「媽媽的,大難當頭,你還要什麼雅或不雅?快趴!」 眼看警衛營剩下的百來人一齊擺出了十八禁片中的常見姿勢,連風蘿都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虹翔搖頭歎息一陣,也不知是在歎息我的無聊,還是在歎息巴斯克冰之易於被欺騙。他歎息了好一會,直到怪物都到了灘頭,方才猛地轉過身,雙手前推,口中用天界語喃喃地念了一段咒語,一個極亮的光點在他手中迸發出來,剎那間擴散到整個天地。我和風蘿雖然在他身後,且戴著深色濾光鏡,也給震得雙眼疼痛,一時搖晃不已。虹翔一把拽住我:「傻逼,我發這個時,你不會低頭嗎?快發你的招。」 「媽的,你又不早跟我說!」我一邊埋怨著一邊舉起了雙手,口中念著咒語,心中盤算著究竟該使多少分力。忽然聽到風蘿在後面說:「用盡全力,不要吝惜力量,只有這樣才會有進步。我會及時幫助你的。」心中頓時一寬,用盡全力放出了精神風暴。雖然這裡離大堤已有近一百米之遙,雷電鏈還是基本罩住了那一片地方,形成了一個五十米方圓的大電網。無數被籠罩在裡面的怪物發出了慘烈的號叫,一個個地爆成了血塊。 發出這樣規模的一招,實在超出了我的身體極限。眼前一黑,腦子裡感覺到一種油盡燈枯的空曠痛感。我身子頓時一晃,幾乎便要摔倒。風蘿及時扶住了我,手掌在我背心一按,一股清涼之力便貫體而入,直抵腦門。那種空曠感立即被一種極度充實所充滿,全身立即重新充滿了力量。眼見虹翔再次提手,連忙低下了頭閃避那種強光。等強光閃過,便立即舉手唸咒發出了精神風暴。 風蘿說的非常正確。每次竭盡全力發出這種面積攻擊法術會使自己精疲力竭、頭腦劇痛,雖然她及時給我補充,那種難受的感覺卻難以揮去,但我的法術威力確實迅速地增強了。不一會,用八成力便可發出方圓一百米的超大電網了,射程也遠了不少,甚至可以把還在湖中未及登岸的怪物覆蓋在內。倒是虹翔不住叫我收手,免得他的陽光普照不到那麼遠的地方。 這種配合委實太過無恥:他一個「陽光普照」過去,對面二百米內直面這邊的怪物全都暈了,在原地不住打著旋,然後在我這種需要兩三秒鐘才能漸見效果的雷電中爆裂身體而死。假如沒有他的強光在先,受了我電擊的怪物定然有相當部分會忍痛掙扎到電網之外,對警衛營構成威脅。可是這樣打,它們簡直沒有還手之力。 大約這樣抵抗了半個小時,我們終於把這一波來勢最猛的怪物全數消滅。大堤到湖面之間已經形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條肉糜之街,湖水完全變成了黑紅顏色。虹翔鬆了口氣,慢慢坐到天台上,雙手剛垂到地上的輸水管道上,便把管道燒灼爆了。水柱沖天而起,幸而我反應得快及時張開內息護罩把自己和風蘿遮擋在內,不至於狼狽。 虹翔倒不躲不閃,讓大水澆了個飽。他的雙手實在太過灼熱,大水剛剛澆到上面便爆炸開來,過了好一會才降下溫,天台上到處煙霧繚繞,好像我們剛剛跳完大神。我見他面色陰沉,大驚道:「難受啊?我以為你很猛呢。」 虹翔大沒好氣地回答:「手心燒得有六千多度,你說好不好受?早知你說這樣的風涼話,我當時就該摸你一把!」 「你摸我幹什麼,要摸這裡也有風蘿妹妹的優先級更高吧?」 「哎呀,總督大人你胡說些什麼?」 我們仨胡扯了幾句,才開始正視事實:以三人之力,消滅了近萬敵軍,如此的一騎當千,恐怕已經接近我們的力量極限。我有風蘿撐腰,暫時還挺得住,精神比較好,可是虹翔…… 「我再沒力氣了,剛才的幾發已經要了老命了。」他癱在一邊喃喃呻吟道。 轉眼看向風蘿,她努力強撐著精神,可也掩蓋不住深深的疲倦感。見我看她,苦笑了一聲說:「我也差不多了,總督大人進步迅猛,精神力消耗得實在太快啦!」 我只得硬著頭皮說:「哎呀,你們倆別給我裝死。欺負我不懂行情是不是?出門在外哪能沒點傍身的東西。你們既然離家出門在江湖上飄,血瓶魔法瓶肯定都是帶夠了的。實在不行,挖幾個地瓜吃吃,把MP補充完,咱們再上!」 別的且不說,要在這種水泥森林裡去挖地瓜,本身就是不負責的言論。虹翔和風蘿都苦笑著看著我,忽然一同開口道:「你以為神將戰是什麼?如果你說的那個玩意有那麼容易找到,不就成了吃藥比賽了?」 唉,遊戲中的設置,終究還是不能完全移植到現實中操作。我頓時愁眉苦臉地說:「那你們倒說說,馬上還要來萬把敵軍的話,怎麼抵擋?」 「黃二,這本來就是次特殊的逞英雄的不理智的作戰。」虹翔吃力地說:「你我都只是五級的水準,加上這個深不可測的神婆妹妹,能夠取得這樣的戰績已經相當不錯了。同時對我們今後的武學造詣會有極大的益處,但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撤退,而不是再硬挺下去。除了聖將,沒有人可以面對如此規模、如此窮凶極惡的敵軍而不退避的。」 「大爺我∼心不甘∼∼∼啊啊∼∼啊啊∼∼情不願。」我一時無話可答,只得吊起了嗓子合川劇、粵劇和京劇為一體地唱起了戲文。虹翔和風蘿頓時瞳孔放大、面部膚色轉青,顯然是把我定性成了精神失常者。於是他倆完全當我不存在似地作起了瞬間移動逃逸此地的準備。我向大堤那邊張望了一下,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地想:「難道就無法拉胖子,還有那些與我浴血奮戰了這麼久的警衛營兄弟一把了嗎?」 正在此時,忽然一陣地動山搖的震盪和巨響從遠處傳來。天空中劃出了四道低平的亮紅色彈道,看似緩慢實則迅猛無比地衝向了遠方。隨即,母巢的方向爆發出了沖天的爆炸火焰。沒過得十秒鐘,無數道遠程火箭彈的流光照亮了天際。辛巴和寒寒終於用五個小時的時間從雷隆多幾處遙遠防禦要塞和軍營調來了這些暴烈的火力,組成了四個炮擊陣地對母巢進行狂轟。那種炮身就有八十多米長的鐵道炮發射速度相當緩慢,最快也得一分鐘才能再次發射,其間就由火箭炮進行補充轟炸,不給敵人以任何喘息之機。我、虹翔和風蘿攀在天台邊看著這一幕,為這等威猛火力震懾得許久不能言語。 炮轟持續了十五分鐘方才停止,估計D、E團和機械化師很快就要衝鋒了。湖面也再不見敵軍蹤跡,估計都回頭去救母巢,死在絲毫不停歇的炮火之中了。這時忽然聽虹翔說:「厲害,厲害。這就是雷隆多陸軍的最強火力嗎?即使是聖將親至,只怕也非得退避方能免去粉身碎骨之禍。」 「你的宇宙軍還會更厲害呢,努力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想起一事,大步流星地往樓下趕。他們以為出了什麼事,在後面叫喊:「怎麼了?!」 我頭也不回地邊衝鋒邊喊:「我才想起來,胖子他們的腦袋埋了近一個小時了,到現在還一動也不動。別出了人命——我得快點去看看他們!」 三ま六八年五月二十九日,雷隆多遭到不明生物襲擊。在這場歷時七個多小時的「生化危機」中,雷隆多陸軍主力、精銳部隊第一步兵師的A團幾遭消滅,軍隊死傷達六千八百人之眾。警衛營參與愷撒皇宮保衛的五百人僅一百二十人倖存。擊斃敵軍可識別生物體共二十二萬八千六百具,另有大量敵軍被炸死在母巢附近,肢體殘缺不可復識,無法計數。 因為除軍隊外,並無大量的平民死傷,所以雷隆多官方事後最頭疼的問題是處理如此海量的屍體、清除面積廣大的污染以恢復環境,而不是賠償人民損失和陣亡士兵撫恤金。 南京代表團跑得極快,趁我戰後疲憊睡覺時就一溜煙跑掉了。本來我在愷撒皇宮保衛戰時就有個念頭,準備此事瞭解之後先把戴俊吊起來用蠟燭烤著再慢慢拷問他此事的緣由。可他們跑得實在太快,使得我鞭長莫及。 但無論他們表現得多麼無辜,多麼聲嘶力竭地宣稱自己與此事毫無關係,這一夥南京官員的名聲也因此迅速腐爛發臭了,隨即導致了失去影響力。政治上一失勢,名字便立即在歷史長河中湮沒無蹤,這是我們這個時代司空見慣的事,沒有任何正常人會以之為怪。可是戴俊的行蹤、那個「龍族計劃」的秘密也從此斷絕,我詢問譚康也不得要領,無法把那個扁頭豬揪過來海扁,可恨哪可恨! 六月二日,三星總局二把手、前線一把手奧維馬斯上將親臨雷隆多視察。眼見尚未清理乾淨的修羅場中的肉林骨崗和血海飄香,上將發出了無限感慨和唏噓,連連說:「真是畢生未曾見過的惡戰,同志們實在是辛苦了」。 他也不嫌這種亂葬崗的腐敗氣味衝鼻,即興發表了一個演講。我不愛聽這些東西,只依稀記得他說:「……廣大官兵發揚了決死得勝的精神,戰勝了從來未遇到過的強敵……事實證明,雷隆多陸軍實乃天下第一強。已經具備了與費裡亞侵略者正面作戰的素質……我為同志們的豐功偉績喝彩,為大家慶功!」 上將說的這些話倒還是比較暖人心的。換作我或虹翔來說的話,即使說的是同樣的內容也多半會被我們演變得非常不堪,很有可能會被臭雞蛋和西紅柿雨轟炸而死。上將大人現在威風八面,有很多御用文人專門研究學習他的講話,因此雷隆多陸軍的「第一強軍」之名從此廣為流傳,辛巴的大名和玉照亦迅速出現在大報小報八卦雜誌色情網站等一切媒體的顯要位置。看來他和虹翔的提升很有指望了,那麼我呢?奧維馬斯大人老是壓著我的級別不放,這回看他還有什麼借口好找? 未來的路還長得很,長得令人不耐煩,走著瞧吧…… 第八卷 暗流 第九章 南京騷亂 (更新時間:2005-12-29 17:29:00 本章字數:6205) 在虹翔的引見下,一個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來到了我的辦公室。他們來得也忒暢通無阻,連個通報的都沒有,可見以雷隆多的這種警衛級別,只要虹翔起了叛心,拉他那個聖將級的弟弟來刺殺我如探囊取物閒庭信步一般容易。他倆倒不知我平空多了這麼多念頭,笑得依舊相當燦爛。虹翔滿臉堆笑地介紹:「這就是咱雷隆多的一把手,黃而總督。嗯,這位是伽南科學院的首席院長華嵩同志。兩位初次見面,真該多多親近親近。」 真沒聽過他這般介紹人的。我不由得呆了一呆,一邊伸出手去握手一邊仔細地想、用力地想。想了好一陣想到頭痛欲炸也只想到伽南這個地名詞好像與以色列和耶和華有關,什麼時候鑽出科學院來了?心中那麼想,口中已經不自覺地冒了出來。虹翔和那個華嵩同志頓時面部變成了豬肝顏色,隨即爆笑出聲。 「沒辦法,總督大人日理萬機,心中想的、口中念的都是星辰大海、史河滄桑,盡在眼前的卻記不得了。」虹翔以非常調侃的口氣說:「他是劉誠的同學,這回你明白了否?」 繞了一圈,原來是幻界啊!我這才恍然大悟,慚愧無地的加大了手勁與華嵩同志握手。不料他卻絲毫不會武功,頓時給我鉗得快暈死過去。虹翔急忙竄過來拉開,口中大叫:「黃二,你再惱羞成怒也不能這樣啊!」 雖然見面時多有尷尬誤會,但三人仍相見甚歡。虹翔與他弟弟極不相能,和劉誠等人的關係倒不算壞,看來在我認識他之前便早有勾結。 據華嵩說,他們早在兩個月前便接受了虹翔的委託並隨即開始那個天方夜譚似的要塞星球的設計工作。經過反覆論證研究,證明應該是做得出來的,因此他帶了幾個核心技術人員親自到雷隆多來了。如果我支持的話,他們可以就地招募人間的高級技術人員參與一同設計,兩年內爭取出成果。 「支持支持,怎麼會不支持!」我滿口答應不迭:「我這人是個大老粗,特敬重知識分子。有什麼需要的跟我講就是了,絕對沒有問題。」 「總督大人,我可是調閱過你的資歷文件和黑貓論壇的相關文檔哦。你謙虛得太過了吧?」華嵩一句話便揭穿了我的超級假打。 我假話被戳穿,只得傻笑不已,喃喃道:「現在不行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俱往矣。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歸根結底我們絕對是不會給你們的……唉唉,我說到哪裡去了……」 「說得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大老遠帶貴客過來,就聽你在胡說八道。」虹翔白了我一眼,督促道:「認真嚴肅點,有很多嚴肅問題要對待。」 我和虹翔是沒有相互指責的資格的,他此時不過假打得比我更成功少許罷了。考慮到貴客在側,我不好再與他抬槓,便正色問:「那麼,華兄有什麼需要的,或者說什麼困難,都跟我提一提,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解決。沒辦法也要創造辦法解決。」 華嵩微笑著說:「一是技術上的問題,二是政治上的問題。但兩個問題歸根結底是一個問題。」 「what問題?」 「先說技術上的困難吧,天界雖然自徐無忌時代開始吸收人間先進科學技術,但當時人間是將技術分級控制的,較敏感的技術和關鍵技術都控制在軍方手中,民間接觸不到,官方也始終沒有答應給天界提供全套技術,因此天界始終沒有能夠得到完全成體系的前代科學技術,只不過比你們自發恢復的情況要好不少而已。我們的很多技術中存在斷層,難以繼續發揚下去。擁有許多高級技術,但卻缺乏構築這些技術的基層技術,這就是天界科學的現狀。」 聽到這裡,我插嘴問:「大時代的科技斷層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沒錯,因為同樣的原因。」華嵩點了點頭:「數十年來,天界的研究者們已經取得了相當的進步和成果,但是我們必須取得許多必備的前代資料庫中的科技才能進一步發展下去。有些關鍵技術有些甚至是公元二十世紀後期的,但我們既然沒有得到,就不得不花非常多的時間去探索。可缺乏的是近八百年的前代關鍵科技,自行研發所需的時間無法預測。但可以預知的是,我們絕對沒有那麼多時間。」 「也就是說……」 「必須觸及特別三ま一法案。」 說到核心問題上來了,那正是大家最頭疼和不願意面對的一個問題。包括奧維馬斯大人在內,對那個老爺爺們把持的機構都是心存忌憚。三ま一管委會說了幾次要來三星前沿看看,都給他婉言與糖衣炮彈並發地推掉了。未接觸過這個機構的,難以想像其風氣保守和頑固之不動如山。那裡的管事者全是司徒王時代的老人,一個個七老八十了卻老而彌堅,甚至有兩個超過一百歲的還在上演著「tomorow never die」。這些有與天地同存同朽傾向的老傢伙們活了百八十年了仍舊老而不死,並且保持著旺盛的精力控管這項法案,使人非常懷疑他們是否監守自盜了某些三ま一法案控制的內容。 這就是所謂的技術、政治問題合而為一的問題。我們要建設移動要塞星球,以目前的技術水平是做不到的,必須依靠發掘前代文明才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得到相關的技術。但是三ま一管委會是絕對不會讓我們這麼做的。 想到這裡,我轉臉向華嵩說:「你先召集人員開展研究設計工作吧,有什麼需要的和困難事項可以找總督助理內籐上校。三ま一的事我會想辦法,暫時無法給你具體的時間表。」 這都是意料中事。華嵩點頭答應後,領了我「便宜行事」的批條找寒寒去了。虹翔沒有隨他去,等他一出門便問我:「唉,說是想辦法,你究竟有什麼辦法?」 「唔……」我支吾了一會,說:「才忙完那麼多事,你讓我腦子休息幾天好不好?那些事再說啦,再說啦……」 「吹牛!」虹翔一語打斷我:「最近越來越假了,官當得太爽了是不是?你那點小把戲,休想蒙得過我!你的特務頭子從六月份第一天開始就沒出現過,都半個多月了,他幹什麼去了?」 「特務頭子,誰啊?」我露出驚訝、無辜和受傷害的表情對著他:「你不要亂說哦,這裡是GDI的一個獨立運作單位,哪裡有什麼特務不特務的?」 「GDI本身不就是個特務……」虹翔說了半截,忽然發現跟我說這些都是白說,唾了一口說:「提都斯呢,你把他派去幹什麼了?」 「哦,小提啊。他哪是什麼特務頭子,明明是個勤政愛民的政務好手嘛。唉,你誤解了他,也誤解了我的一片好心。眼下他正在到處下礦區搞基層礦工的思想整頓教育工作呢……」我正越說越得意,見虹翔大不耐煩地調頭往外走,才收起了嬉皮笑臉說:「你們一天到晚忙具體事情,沒什麼活留給我幹,我只好在背後搞些陰謀詭計啦。等著瞧吧,會有好戲上演呢。」 我們在三星前沿交換著這些毫無意義的廢話時,主星上正上演著一幕又一幕的人間喜劇。王學平還在鍥而不捨地南京GDI政法大廈下每日叩頭泣血,發表「倒黃」演講;尚未倒台的趙源民跑回去後正不住搗鼓著不利我方的材料,並不住與三ま一管委會駐南京辦事處接洽。可是,南京地下盜版書市突然爆發似地出現了許多揭露「內幕」的無作者奇書: 《浴血五.二九的背後——喪盡天良的生物武器計劃》 《華南區財政預算分析——黑洞何在?》 《超越時代的新型戰艦現代級》 …… 與這三本的基本內容極其相似的二次盜版和抄襲書目,更是數不勝數。因為南京GDI分管文化事業、新聞出版的政治局一秘兼新聞出版署主任譚康到江西扶貧一直未歸,南京GDI在半個月的時間裡完全沒有作出任何有效的反應。 直到這些摻雜了六成內幕四成謠言的盜版書被大段大段引入民間小報甚至機關報刊雜誌的顯要位置,才引起了足夠的重視。可是,當他們重視起來的時候,這些書早已通過網絡流傳到了大洋的彼側,開始出現了日文、德文、英文、法文、西班牙文等各種語言版本的實體盜版書。書中內容與許多街面流傳甚廣的政治謠言極其吻合,使其可信度和煽動性上升到一個新的歷史高度,其破壞力幾可與《貳京記》相比。 這書的影響力和破壞力體現出來後,本來總長渚乃群準備親自抓、用力抓,好好地把這個事情捂下去。可他老奸巨猾得很,見風聲不對,立即打了一記退堂鼓,跑得飛快——到陽泉調研中日漁民糾紛去了,把這個燙手事丟給趙源民親自處理,號稱「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趙源民旋即帶了一千多化裝成新聞出版署執法人員的軍隊去掃蕩夫子廟盜版書市,卻被書商認出其假冒偽劣性質,打電話到新聞出版署去詢問。那邊正是滬派統轄的機構,雖然明知道是趙副總長去debug遮羞,卻巴不得見他出醜,立即聲稱:「我們沒有清理書市的計劃,來的準是假冒的。這陣沒人,都扶貧去了,你們看著辦就是,不出人命即可。」 在夫子廟賣盜版書的那些傢伙都是南京最底層地痞流氓出身的,輕易惹不起。新聞出版署每次要去清理之前都得研究半天根據具體情況應該採用何種方式方法,免得觸發群體事件不好收拾。 可趙源民完全不懂這套,也不願意理會這套。當他看到幾百個赤手空拳的土老闆把他們攔著不讓進市時,頓時發飆,表露自己身份後口出狂言:「你們這些刁民協會的土貨,還招呼不住了?看看究竟是誰的天下!」,然後下令軍隊強制收繳書籍。 那些書販沒一個是吃素的,立即拎出菜刀扁擔火藥槍要與他們拚命。情況正混亂,附近金陵大學、玄武大學、東南理工大等幾所以特別能鬧事之名聞名寰宇的大學的兩萬多學生又聽到了風聲,全校聞風傾巢出動,頃刻間把這千把人團團圍住,抗議他們鉗制輿論、踐踏基本人權。這兩三萬人把夫子廟交通要道一堵,再加上十萬多看熱鬧的社會各階層人士,南京的交通和社會秩序便頓時陷入了極度混亂。 我在南京讀書的那幾年,學生並沒有這麼不本分。雖與當年雖然基本不提什麼人權概念有關,但最直接的還是南京常駐的一個精銳摩托化步兵師的威懾力所致。 現在可好,整個華南區倖免於幻界戰爭的正規軍十有其九給調到了雷隆多重編為第一、二步兵師,南京一共就只有兩千名城防部隊和四千名包括武警在內的地方警察。警察又是滬派的——於是他們雖然來了十幾個人觀望,卻沒有絲毫增援警力以控制事態的打算。 趙源民被二十倍於他們的學生圍住後,頓時變得非常親善和藹,使出一百倍的力氣發表愛民愛國愛地球的演說。據說即興演講得相當不錯,可惜沒人聽。 這就是南京「六.二八」騷亂的起源。雖然這場騷亂在醞釀之初甚至被內部定性為反動暴亂、外國干涉勢力秘密支持的學潮,可是隨即被迅速降級為動亂、騷亂、群體事件……到了三天之後,任何報刊雜誌上提起此事時都變成了輕描淡寫的「風波」、「誤會」、「群眾聚集」。但無論帽子變大變小,本質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渚乃群不在,趙源民處置不當,再加上滬派冷眼旁觀,此事便從早晨九點一直延續到晚上十一點都沒有解決,參與學生和圍觀市民反而越來越多。以夫子廟為中心的五公里方圓地區內竟然雲集了七十多萬人,幾乎一直排到了五台山和孝陵衛,甚至連遠在滬、蘇、錫、常的一些學生也大老遠跑過來參加了,不能不說是一種很無聊的湊熱鬧行為。鬧到這份上,已經與捍衛人權和言論自由基本上沒什麼關係了。 多年之後,有專家聲稱此次小小的群眾聚集風波甚至造成了南京局部地面沉降五至十五米不等——那就不知道是否人力之威是否能真至於此了。老趙面對幾十萬人、眾多外國記者和虎視眈眈的GDI全球聯合會觀察員,實在沒那個膽子命令他那一千多隻帶了三發子彈的手下開槍,給活活圍困了十四個小時無飲無食後終於暈倒,號稱中風。 南京GDI又做了好長時間的工作,才說服學生和看熱鬧的市民讓出條路來把老趙送到醫院搶救。清查盜版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但這些禁書的影響不會因當局的視若無睹而有所減弱,經老趙這麼一折騰,其名氣反而更響了,在一段時期內幾乎達到了人手一冊的風行程度。有關趙總長的黑幕消息和政治笑話彈指一揮間邊風靡全球,其傳輸速度之快,遠超過幾大洲之間的通信光纜帶寬極限,創下了一個信息傳播史上的絕對奇跡。趙衰人和他的一眾幕僚只得灰溜溜地退出了歷史舞台。用我們的行話說就是: 「你(們)已經死了。」 死則死矣,這年月已經是文明時代,自然不會有人無聊到去挖他的墳、鞭他的屍。可是造成他最後崩潰的這幾本書的影響卻波及到了九十五光年之外的三星:三ま一管委會看到了其中揭露現代艦計劃中大量盜竊使用封禁中的前代科技的傳言後,下定了決心要到三星來走一走,好生檢查檢查是不是有問題、有多少問題。 這下,煩惱三ま一管委會的人就不止我一個了,連奧維馬斯上將閣下也得一同陪我發愁,實在另我歡欣鼓舞。老不死們馬上就要上門來找麻煩了,我居然還如此開心,這回連寒寒和虹翔都不能理解我了,以聚眾吃火鍋為名把我堵在家裡,一邊一個地埋怨、譴責。要我發奮圖強,正視事實解決此問題…… 我聽得實在不耐煩,冒了句:「皇帝不急,你們太監宮女的急個毛啊,看奧維馬斯上將怎生應對吧?」 「你不能這麼逃避啊!」虹翔不由得大急了起來:「他這半年都不住派人在地月系和月球門搜索費裡亞海盜的蹤跡,只要給他找到消滅了,起碼可以晃開這一次的危機。但是老頭子們不甘心失敗,放過了他卻跑這裡來做專門檢查——你考慮過這種最壞的情形沒有?」 「這種事不會發生的,因為已經不可能發生。」我微笑著回答道:「手裡有一個強而有效的特務系統和特務頭子是非常愜意的,可以知道許多一線戰將不能得知的信息。你知道古比雪夫為什麼沒在歡迎南京檢查團的高官中出現嗎?據說他和費裡亞海盜發生了一次遭遇戰,身負重傷,已經快兩個月了,現在都還在觀察中沒有脫離危險,也不知道這員驍將還有沒有將來。」 「遭遇戰?古比雪夫艦隊?!」虹翔不由得大驚失色。他想了好一會,才遲疑道:「你的消息確實嗎?想起來是有點奇怪——上次巡邏時遇到戴江南,他帶著古比雪夫的半個艦隊和他的艦隊混編成的一個比行星守衛艦隊稍大的變態艦隊巡航,我還笑了他兩句軍容不整,搞半天是這麼回事啊!」 我點點頭說:「絕對確實。奧維馬斯艦隊那邊這半年來絕非一無所獲,他們至少有五次發現了費裡亞海盜的行蹤,但是戰況不理想。現在的三星前沿,看起來穩固平靜,實則內部暗流激盪,不是那麼簡單的。如果奧維馬斯大人有半年以上的時間可以獨立搞定此事,他說不定會把我們賣了,但現在恐怕得拉拉統一戰線吧。」 我們正扯到這裡,寒寒突然疾步從外面走來,遞給我一份急件傳真。傳真紙是白色的,也就是說優先級一般,這種東西我一般是不看的。寒寒瞭解我的習慣,立即口頭匯報道:「奧維馬斯艦隊傳來的最新情況:唐慶峰艦隊在三日前與費裡亞海盜相遇,發生激戰。唐准將當場陣亡,艦隊損失三分之一後返回大十字架。上將邀請你速去大十字架商談聯合圍剿海盜事宜。」 我也不由得有些動容了。唐慶峰比戴江南年長兩歲,是奧維馬斯艦隊中年輕一代混得最高的。在七月事件時,戴江南還只是個代理大隊長,而他已經在帶艦隊了。雖然在現代級的接受次序上次於戴江南,但仍一向被視為最有前途者之一。如果他不是屈居奧維馬斯大人之下為其光芒掩蓋的話,以其戰績和年齡,威名絕對不會亞於任何一個三星總督。 這員青年將星的隕落當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使是作為外人的我,亦感到了一些兔死狐悲式的悵然若失。在星空中守衛了近三十年的老頭子古比雪夫還在苟延殘喘,而年輕的希望之星已經永別人世,一時間使我們愈發地感到了人世無常。本來熱鬧得跟菜市場一般的我家大廳頓時陷入了長達五分鐘的沉默。 「散了吧,大家。」我有氣無力地說:「準備一下,明天啟程去送送這個薄命英才。」 第九卷 激盪 第九卷 激盪 第一章 虹翔的逆襲(上) (更新時間:2005-12-31 12:17:00 本章字數:6015) 唐慶峰的葬儀於七月四日清晨在奧維馬斯艦隊總部所在的三星大十字架上舉行。這大概是近一年來三星首腦聚得最齊全的一次,連傳說中存在的阿爾法美女總督陳琪也來參加了。 上次阻止我殺戴俊的那個教皇特使皮耶爾主持了整個儀式,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拉丁文,搞得老子一句也聽之不懂。再加上自己和身邊諸將隨從皆身著黑色弔喪西裝,搞小動作會非常難看,只得強忍了半個多小時,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送唐慶峰的葬,心中卻只嫌他戰術思想落伍、個人武功差勁,這麼輕易就給費裡亞海盜幹掉了卿卿性命,害得老子要來陪罰站,真是媽媽的。 當儀仗兵甩著正步、扛著唐慶峰的不袗棺材到投放口時,我們一群給折騰苦了的才鬆了口氣。沒等露出久憋欲放的醜態,奧維馬斯的副官就領了我等一行到大會議室開會。陳琪那伙故意拉到了最後,讓亞當斯的永尾和龍二等人與我們同行。我與龍二胡吹著進場,心中卻不由得微微一歎。歎過之後,自己卻覺得這回的詠歎毫無必要。 一直坐到會議桌前,我都還在低頭反省。會議一開始,張寧就說了一長串「吸取教訓,繼續深化隊伍教育管理」的陳詞濫調,我亦趁機充耳不聞。直到郭英雄作敵情總結報告,虹翔在桌子下蹬了我一腳,我才抬起頭來聽。抬頭第一件事居然又是向陳琪望去,可她卻低著頭,沒有與我直面。我暗自搖頭,強迫自己定下神來聆聽郭英雄的報告。 小郭同志文化水平不甚高,基本是靠自學和奧維馬斯的垂青混上來的,從科班資歷上不能與唐慶峰戴江南等人相比。但此人天性認真好學,磨練得久了,作起報告來可真像回事,比講不了五分鐘便要開始胡言亂語的虹翔強一百倍。他一上來先下了個罪己詔: 「自六八年以來,本艦隊曾先後組織過三次針對費裡亞海盜組織的偵察和圍剿行動。目前看來,並沒有取得計劃的效果。本人作為艦隊戰術參謀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此言一出,會議室裡頓時鴉雀無聲,小郭同志的圖謀得逞了。他趁著我們來不及反應,迅速地、一本正經地、相當客觀地對目前局勢作了匯報和風險評估,放出了不少給奧維馬斯艦隊壓了大半年的內幕消息,令在座諸人耳目一新。雖然他的發言肯定事先經過了上將大人的允許,稿子多半還給他審過,可此時奧維馬斯的臉色也很難說得上好看——畢竟給人揭短是非常不爽的。 小郭講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鐘就做了結束語。會議室裡除了部分人臉紅臉青、場子裡煙霧繚繞外,還是一片沉寂。忽然間,阿爾法艦隊的常務副司令劉吉笙哈哈一笑,大聲道:「三星中心艦隊有困難,我們四方兄弟單位自然應該鼎立相助。其實,早就該通知我一聲嘛。我可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去搜刮財貨、手足殘殺。知道這種事,一定會立即帶兵相助的。哎呀,可惜可惜。唐學長如有我方協助,未必便有今日之失也!」 在座的下至端茶倒水的勤務兵、上至奧維馬斯上將好像都傻了眼,幾十對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了一鳴驚人的劉吉笙同志。隨即,外圍的幾個五大三粗的奧維馬斯艦隊中級軍官殺氣騰騰地作出了欲跳上去暴扁之的神態。我向虹翔靠過去,倚耳悄問:「這傢伙怎麼著的?」 虹翔非常肯定地回答:「這傢伙名字都那麼衰,從來就沒啥人用正眼瞧他。我輸他那六次差不多都是打了通宵麻將或者唱歌後去的,從頭到尾瞧也懶得瞧他,按例要握手時就裝昏倒——好在他難得贏那麼一兩回,太興奮了也就不太在意。這種人被忽視得久了,難免變態的,這個也不奇怪。當然,他這種萬年留級生自然變態得比較沒檔次……」 因為所處勢力政治軍事地位的關係,我倆在三星聯席會上排名相當靠前。倆高官在高級會議上開小會是非常難看的,已經有好幾個人對我們作出側耳傾聽的動作。寒寒在桌子下拚命扯我的右手袖子,要我端正態度。正在此時,聽到郭英雄沉穩的聲音: 「這種大事需正軍級領導參與討論,我等不便多言。如貴方有意援助,本人在此深深感謝阿爾法總督陳上校的盛情。」 郭英雄的軍銜是准將,帶了個有現代級的分艦隊,級別早已是正軍級。他這段自我矛盾的話的言中之意,就是要人微言輕的劉吉笙把烏鴉嘴閉上,這裡輪不到你說話!劉吉笙正想反駁什麼,郭英雄語氣一轉,重重地丟下兩句話:「四月初,我方也曾有邀請貴方參與巡邏的計劃。可惜隨即變故從生,貴艦隊竟因區區民間經濟糾紛擴大而滯留領地之外兩月不能返回,更徒增無謂損耗,不能於關鍵時刻施我艦隊以關鍵之援手。確實是可惜可歎。」 我無視臉變成紅燒牛肉色的劉吉笙,絲毫不壓制音量地對虹翔說:「有文化的人罵架,當真是髒字不露就刺髓見血啊。」 「那是那是。」虹翔乾脆更把聲音放大了一級:「這麼說來,我當時扣留小劉還真的不對了,應該讓他上去幫助唐司令嘛。說來說去也是我的學長,因為區區經濟糾紛、私人恩怨,造成學長無人可援、馬革裹屍,當真是我的不對。」 劉吉笙給我們幾個圍著揭傷疤,傷口不斷擴大,鮮血已經淋漓盡致得一塌糊塗,虹翔的最後一句話把他最後一塊皮也揭破了。雖然情勢明顯對他不利,他也終於忍不住裸奔之苦,臉紅耳赤脖生筋地跳起來沖虹翔大罵:「媽個逼的,假日本鬼子,你罵誰?!」 「劉師長,我耳朵有點不好使,你對我說什麼啊?」虹翔露出了我本是流氓的猙獰面目,向劉吉笙表露出了自己正軍級比他大兩級的跋扈之意。劉吉笙毫不示弱,企圖從氣勢上反壓昔日的手下敗將,摩拳擦掌地大叫:「你個狗養的假日本鬼子,仗勢欺人,別以為這裡就沒人能治你了。我告訴你,你還不算什麼……」 從會議開始就一直扮夜叉王的奧維馬斯大人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一直板著臉,此時依舊面無人色地在虹翔和劉吉笙臉上來回瞧了一好會,這爭吵中的二人為其氣勢所攝,頓時閉上了嘴。寒寒見虹翔終於老實了,心裡偷笑,在我手心上劃了個記號。那是我們大學時經常玩的花樣,意思是「猜猜誰會倒霉?」 不知為什麼,在這些方面,我總覺得自己用不著動用任何精神力量便可預知到上將的想法,於是轉過臉對劉吉笙慈祥地笑了起來。果然,上將板著臉問:「你就是阿爾法艦隊的司令?叫什麼名字?」 劉吉笙見上將連他叫什麼都記不得,頓時成了苦瓜臉。正在此時,一直沒說話的陳琪開口了:「大人,他是我方艦隊劉司令,副職。」 「哦,我是說記得你們艦隊管事的是那個挺漂亮的北京小伙子,姓王!嗯,果然不是他。那他還呆在這裡幹什麼?正軍級以下的都退場吧,馬上進行絕密會議。」 劉吉笙同志站了起來,可隨即發現坐在場子外圈的奧維馬斯艦隊中級軍官雖然走光了,可三大行星來的代表除了龍二之外只有他一人站了起來,特別是雷隆多來的三個沒一個動彈。他立即雙眼噴火地望向了虹翔。 虹翔打著哈哈說:「鄙人軍銜雖然才升到上校,可是享受正軍級待遇已經快一年了,小劉你有什麼意見嗎?當時就該向三星總局組織人事部提出嘛!現在,你看是不是……先迴避一下?這種絕密場合,不太適合有閒雜人等打擾的。」 陳琪頭也不抬地警告了虹翔一句:「虹司令,雖然你的功績傲人,也請你留一點口德,不要蹬鼻子上臉了。」 「知道啦,知道了。那總督大人你是不是督促一下這個人離開呢?」虹翔嬉皮笑臉卻當仁不讓地繼續在劉吉笙的傷口上撒鹽。陳琪歎了口氣,抬起頭來對劉吉笙使了個眼色。可是小劉今日受辱太過,卻在這個時候相當不合時宜地發起了驢脾氣,強著不動。 陳琪美麗的額頭頓時冒汗,單手支撐著額頭以免被人看到窘境,一面頻施眼色。虹翔大概是因為我的緣故,對她絲毫不省得憐香惜玉,裝作一臉關懷地說:「陳總督啊,你別理他。這種粗人,找倆憲兵拖出去就是了!在學校裡他這驢脾氣就鬧過不少笑話,要不要我跟你說兩個?不信的話,中心艦隊裡北飛的人多哪,你隨便找一個都問得到,都是很經典的典故呢。」 虹翔越這麼說,陳琪的臉埋得越低,卻掩蓋不住被氣得發抖的輕柔嬌軀。至於劉吉笙的反應就更激烈了。他氣得鼻孔脹大、臉頰拉長、口唇充血,看起來竟然真與驢有幾分相似。 我正準備向寒寒匯報這個發現,再忍不住這場鬧劇的奧維馬斯大人發飆了。他馬著臉對陳琪說:「陳總督,雖然這是本座的份外話。但作為三星總局在前沿的最高領導,我覺得有必要對你提出一些建議。這個副司令還是換了吧。你要什麼人,可以到我艦隊來要一個替代。副師級以下也算人才濟濟,甚至開巡邏機的都有不少比他強些!那麼大的人了,不識眼色,丟人現眼的!張副,你那個後進軍官培訓班也要開期了吧?我看這人可以作個典型,交給你培訓培訓!」 待張寧點頭表示同意接受這個□頭青後,他才象徵性地問:「陳總督,本座這麼處理你可有什麼意見沒有?」 「沒有沒有。」陳琪頭也不抬,像送瘟神一般地忙不迭地說:「大人的意見很對,小劉是該去鍛煉鍛煉了。替換人選的事,等王司令回來了後商量吧。」 沒等劉吉笙表演出悲憤撞牆的戲份,上將便召來了憲兵把已經半石化的他拖了出去。當天最令人歡欣鼓舞的一場活劇終於在我們依依不捨的戀慕中落幕了。大家調整了半分鐘心情,立即如沒發生過這回事一般討論起了正事。 其實呢,正事確實該討論,但是許多事都以形勢決定,並非個人意願可以徹底左右。套話一多,未免失於無聊,絕沒有這種地痞罵架的場面來得過癮。上將一聲詢問:「本座意欲組織一次名為『日炎』的聯合作戰行動,調集三星所有軍力對費裡亞海盜的行蹤進行梳網式偵查,然後予以殲滅性打擊。大概需要三位不吝實力予以相助,有問題沒有?」 「沒有,沒有!」我和永尾搶著喊出了口號,陳琪也埋著臉點了點頭,低聲說:「我也同意。」 既然意見難得的如此一致,四大單位便很快依彼此利害關係和軍事實力分好了工: 奧維馬斯艦隊:留出戴江南分艦隊分兵保衛三星,其餘所有可動員力量都出動。郭英雄分艦隊作攻擊主力,其餘七個可全員出動的分艦隊分區域執行不間歇偵查任務。不成編製的艦船和人員留駐大十字架待命防禦; 阿爾法艦隊:參與奧維馬斯艦隊的偵察編隊; 雷隆多艦隊:作為主力參與本次剿滅費裡亞海盜行動。紅艦隊和郭英雄分艦隊(即上將直屬分艦隊)均具有現代級艦隊實力,作為剿滅行動的主力艦隊,各自臨時統轄四個主營搜索偵查的分艦隊,一旦發生戰事可立即接管全面指揮權,向其餘艦隊下移動和戰鬥指令; 亞當斯:提供所有後勤支持。 「具體的安排,我們下來分別再議。」奧維馬斯上將一臉嚴肅地說:「從現在開始進入戰時緊急狀態。另外,金副司令,今日你的表現未見得便無可挑剔。然而本人是個愛才之人,所以才會對你的過分言行有所忽視,希望你在戰場上能夠不負我的希望,有所作為!」 虹翔好像深深地給他鎮住了,作出了感激涕零的表情,連稱:「是,是!卑職一定全力作戰,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這句話也同樣贈與在座諸位,凡是在本次行動中立下功勳的,本座將不吝封賞,必然績到功到,絕無虧欠!賞罰分明為千古治軍之道,凡有誤軍情、有負職責的,也定會依律嚴懲不饒!你等可明白?!」 「明白!」在場的十幾個正軍級領導都以吃奶的力氣齊聲喝了出來。 「嗯,不錯,有氣勢。只要有這種必勝的信念,我們就成功了一半!」上將滿意地點了點頭:「要記住,敵人孤立無緣,完全靠在宇宙間漂流、偶爾掠奪邊緣礦星予以補給。以今日的裝備人員,我們只要在戰術上予以重視,是絕對不會失敗的。這是必勝的一戰,旨在練兵,大家要有信心!」 會議開完後,我留下來與奧維馬斯專門談了一下戴江南艦隊鎮守三星的安排和地方支援問題。這些之前後有預案,而且在當前情況下,雙方都難得很爽快地沒有作梗,三兩句話也就完成了。出門未見寒寒和虹翔等候,心裡正在奇怪,卻發現走廊拐角上立著一個纖細的身影,正是陳琪。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有什麼事?」 「是有些話想問你。」陳琪慢慢回過頭來,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看著我:「還記不記得,一年之前,我們在這裡說了些什麼?」 這是幹什麼,算總帳嗎?可這也不是個算帳的時候啊。我滿心疑惑地抬起眼來與她直視,說:「自然記得,也許一輩子也不能忘記。」 「只是也許嗎?」陳琪的聲音尖銳了起來:「你輕而易舉地忘記了所有的傷痛,不承擔一點罪孽和負疚,用盡一切手段只用一兩年便成了割據宇宙一方的暴發戶!我完全沒有辦法理解,你這人究竟是怎樣想的,你現在究竟是為什麼而活?」 「你曾經幾乎瞭解過我,但現在已經不同了。」我淡淡地回應道:「沒有人理解我,我也不希望有人理解我。就當我是團行屍走肉,做著一切機器應當做的事又如何?」說完便越過陳琪,向外走去。只聽她在背後冷冷地說: 「不要囂張太過了,很多人都盯著你。」 威脅我嗎?我忽然想起初中時的一句口頭禪「我怕誰來?」,頓時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為了避免給陳琪造成更大的刺激,我加快腳步離開了那個我們徹底鬧崩的懷舊之處。 三ま六八年七月七日,人類世界的三星軍和月球守衛軍傾巢出動,意圖徹底剿滅費裡亞海盜的「日炎」作戰正式開始。對於此次作戰,我並非沒有疑慮。一年以來,奧維馬斯艦隊的實力是以級數擴張的,一年前我與奧維馬斯議定的並肩作戰、瓜分宇宙的意向協議早已隨著這種實力的巨大差異土崩瓦解了。雖然我們的艦隊實力與其主力艦隊相當,但在這次日炎作戰中便可看到數量上的巨大差異——在上將大人的軍威之下,我們的軍力一旦脫離雷隆多行星的防禦圈,實在沒有什麼自保自重的可能。 基於種種考慮,我把雷隆多托付給了寒寒,自己偷偷混上虹翔的旗艦。找了個艙位美美地睡了一覺,等出發了八個小時才去與他見面。他見我也在艦上,頓時臉色變了,立即嚷嚷道:「回航,回航,來不及就開艙,給我把這個閒雜人等趕下去!」 「哎呀,我怎麼會是閒雜人等?我可是正牌的艦隊司令呢。」我嬉皮笑臉地說。 虹翔懶得理我,指著我轉頭向指揮艙的諸人發問:「你們,都說說,他是什麼人?」 紅艦隊最近幾個月擴軍很快,我又懶得天天往艦隊跑,以至於除了虹翔的幾個核心幕僚,那些新進的小妹妹們對著我都露出了一臉茫然狀——可見平日懶得常在電視上露臉講話是有極大的壞處的,這大概是特務出身者的必然劣勢。 「別這樣,別這樣。」我見民意對我不利,立即哀求道:「怎麼著也得給我個機會嘛,向你學兩招。」 「學什麼的,可以在虛擬機上學,用得著跑到前線來嗎?」虹翔沒好氣地說:「現在的情勢微妙得很,我真不知道,你跑上來對我們是有利還是有害。」 「既然無法分辨是非,又無法抗拒,就閉上眼睛承受這個結果吧。」我露出腕表給他show了一下:「現在回航的話,耽誤的時間可就太久了,上將會把你的上校砍到少校去的。聽話啊,乖,相信我吧,一定會有用的。」 虹翔大不滿意,嘴裡還是不住地嘟嘟囔囔,可也只得無奈地接受了這個我強加給他的現實。與這場爭辯無關的是,攜帶著雷隆多兩大巨頭的紅艦隊正頃刻不停地向著宇宙深處進發。 第九卷 激盪 第二章 虹翔的逆襲(中) (更新時間:2006-1-3 11:00:00 本章字數:8411) 星際的航程可謂驚險萬分,又可謂枯燥無聊。具體受到的待遇是哪一種,得看閣下乘坐的是什麼運輸工具而定。我過去往返三星和地月系,乘坐的是柳原級護衛艦。雖然陳舊殘破不堪,現在連紅艦隊都開始淘汰這種破貨了,但除了通過小行星帶時有少許顛簸,也還算過得去。而那些乘坐快速小船的冒險商人和宇宙海盜,他們的感受自然與我天差地遠。 而現在呢,我乘坐在紅艦隊的旗艦「天翔」號上,眼見四周軍威雄壯、浩浩蕩蕩的艦艇編隊輕而易舉地突破碎石,艦身依舊平穩無比,放在茶几上的咖啡始終古波不驚,沒有撒出一點。不由欣喜讚歎個不停。虹翔實在看不慣我的這種鄉下人進城的好奇姿態,訓斥道:「你別那麼無聊還行啊?看杯子幹什麼,快抓緊時間休息,如果有情況,經常連續幾十個小時不能合眼的。」 我裝作一臉無知地問他:「嗯,這個情況會是什麼情況呢?」 「不要跟我說你完全沒這方面的想法,咱算是跟上了你的賊船了。」虹翔把小會議室的門關上,低聲說:「雖然是聯合行動,但他們多半會這回把苦差推到我們頭上,多半會由我們『遭遇』費裡亞軍,而且會打得很艱苦。」 「什麼啊,你太悲觀啦。不過是海盜而已……」 「整天背著大家搞情報工作的你,不會不知道這伙『海盜』的規模吧?」虹翔對我的假打嗤之以鼻:「我靠北外的關係都打聽到了,他們起碼有一百多架戰鬥機,零散的資料表明,可能還有幾艘巨艦。」 「巨∼∼∼∼艦?!」我還真沒聽過這個消息,便拉長了聲音表示自己的欽佩之意:「how big it is?!」 「有現代級那麼大。」虹翔斷然答道。 我張開的嘴僵住了,定成了個O型半天合不上。腦子裡運轉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是不是考慮再回去發展個兩三年再過來收拾這一夥?十幾艘啊?!如果都是現代級的那種實力,咱們艦隊的前代艦雖強,也經不住那種兩三炮一個的耗法啊。」 虹翔搖搖頭說:「放心,放心。如果真是那樣,奧維馬斯大人也說不出那麼鏗鏘有力的話了。似乎威力比現代級差不少,而且體積大,適合被圍攻——話雖如此之說,畢竟沒人與之正面交鋒過,都只是打過些接觸戰,瞭解很少。這確實是個未知之數,我一直在考慮著怎麼打。」 「考慮出什麼成果來沒有?」我試探性地問。 虹翔對我翻了翻白眼,說:「不告訴你。」 原本我倆十分投機,在這寂寞無聊的星際航程中,便是吹牛也能堅持四五小時不喝茶歇氣的。可是我見此時情況不妙,不敢打擾他老人家思考戰略戰術,便只得歪在一邊沙發上睡起覺來。一覺醒來,看看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虹翔面前煙頭堆積如山,他竟然一直未曾合眼。我這才又問:「想出些什麼了沒有?」 「還沒有絕對成型的方案。」虹翔突然以很不經意的口氣告訴我一件事:「四個小時前,奧維馬斯艦隊韓曾偵察艦隊告知我們,發現費裡亞海盜蹤跡。如果他們的情報無誤,我們半個小時內就能遇到它們了。」 「媽的,為什麼不叫醒我?」我一跳而起:「這麼大的事也不立即告訴我?!」 「告訴你……」虹翔又翻了翻白眼:「能起什麼作用?」 我給他嗆得臉青面黑,這才知道當日劉吉笙同志的切膚之痛,當即抱頭鼠竄到指揮艙去觀摩。那些小妹妹總算逐漸知道我才是big boss,雖然恪於軍令不敢離席,卻也能時不時抽空給我打個招呼、拋個秋波了。我坐在虹翔的指揮席上,望向眼前無限太空,環顧四周威猛艦隊,突然有了種狐假虎威的霸王感覺。 四十分鐘之後,遠程雷達圖上出現了零星的亮點,整個指揮艙內頓時忙碌了起來。不到十秒鐘,分析情況出來,戰術參謀用響亮的聲音叫了出來: 「艦隊前方正17度發現敵軍,費裡亞戰鬥機十二架!」 「敵軍發現我軍,正向我軍側翼運動!」 「預計三分鐘後接觸,請領導指示!」 我咳嗽了兩聲,覺得自己發威的時候終於來了。正想發話,虹翔忽然走進了指揮艙,立即全艙官兵起立向他敬禮——真比對我恭敬得多。我扁了扁嘴,正想發出對他的詆毀之言,他卻搶先發話了:「判斷敵軍來源方位,右翼是陳澤大隊吧?告訴他收拾掉這幾個傢伙,然後加快速度跟上來,不要掉隊!」 眾人齊聲答應,坐下忙他們的去了。我連忙起身把司令位置讓了出來,悻悻道:「媽媽的,巴巴的跑來,給你和你的手下蕩慘了。算了,算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些都是我自找的,是我自己下賤。唉,你就這麼指揮啊?這叫推諉,你知道不?」 「黃二,如果說過去咱艦隊是個社區聯防隊,現在起碼也擴大成治安總隊了。這種小規模賭博的勾當,用不著你我費心,總得讓下面的官兵歷練歷練啊。」虹翔難得耐心地給我解釋了兩句,隨即沉吟道:「十二架,數量不少啊,大本營大概就在附近了。這種事誰都會算,媽媽的,奧維馬斯艦隊可真把燙手山芋丟給我們消化了。郭英雄分艦隊多半也不遠了,但咱們不可能指望他們來支援包抄這種好事會發生的。」 「不來趁火打劫就不錯啦。」我插口道。 「沒錯,連你也想到了,那自然已是司馬師之心路人皆知也。」虹翔故作高深地微笑了起來。 「嗯,沒錯沒錯。」我忍著笑沒揭穿他偷竊我的古典成語時出現了嚴重錯亂的事實,還專門加上了一句:「你現在用漢語的典故越來越熟練了,不錯誒。」 紅艦隊的整體沒有受到突擊來的敵人的任何阻礙,僅有右翼陳澤大隊的一艘鮭魚級和兩艘長空級突陣而出,面朝敵軍稍作姿態調整後即迎擊而去。曾把戴江南的柳原級中隊打得很苦的費裡亞戰鬥機在我軍的前代艦面前完全失去了光彩。 兩個回合下來,陳澤大隊沒挨一炮便擊落了三架敵機。這種戰果在以往是難以想像的。虹翔只看了一眼,確定了情況如他所預料後就再也不管陳澤大隊了,而是精神煥發地坐直了身體,大聲喝道:「眾位,提起精神來!從現在的情況分析,敵軍主力定然存在於前方亞邁碎石帶附近。一級戰備,做好隨時作戰的準備,全速前進!」 紅艦隊丟下了陳澤大隊繼續與敵軍的小戰鬥群作戰,開始向碎石帶全速前進。作戰參謀已準備好了全息星圖模擬器。紅艦隊現在雖可稱得上軍威鼎盛,在那片四萬公里寬、六千公里縱深的亂石帶面前仍然顯得如滄海一粟。 我看了半天不得要領,只得伸手胡亂操縱,把星圖拉遠又拉近,反覆換角度。虹翔忍了我兩分鐘終於忍無可忍,喝道:「你玩什麼呢?!」 「仔細看地形啊。」我燦燦地回答。 「用不著看,肯定會在碎石圈外決戰的。」虹翔很肯定地說:「那裡面通訊範圍非常狹窄,視野極窄,對於雙方都很不利,會形成無數場單對單的作戰。我們的長空和鮭魚級船堅炮利,要更多佔些便宜,他們不會傻到把我們誘到那裡面作戰的。」 「哦,哦。」我只得傻愣愣地回答:「你牛逼,你說了算。費裡亞人肯定得聽你的。」 不管我怎樣話裡藏刀,虹翔在這種純作戰場合顯示出來的強烈自信都使得我的譏諷顯得毫無影響力,而事實也正如他所說的那般。一百三十分鐘後,我軍行至距亞邁碎石帶凸起部一百公里處時,遭遇了敵軍的——包圍…… 敵軍突如其來,剎那間佔據了近距雷達的整個幅面,數量竟有四、五百之多,他們哪裡來的這麼多軍隊?這些敵軍明顯是在大型雷達機的隱身籠罩下悄悄伺伏於我軍前進路線兩側,等前鋒過去了大約三分之一時才一齊開動發動機,向我軍猛撲而來! 「克魯澤大隊迎戰!」 「臨川大隊,本艦中彈!」 「春雷大隊,迎戰!僚艦六ま三遭到撞擊!」 「江海大隊,遭遇敵軍大型未知型號攻擊艦,受損嚴重,正在後撤!」 各種嘈雜反覆的聲音充斥在紅艦隊的通訊網絡中,旗艦的收信終端頃刻間收到了大量作戰信息,如雪花般迅速滾動。虹翔沒有去管那些細節,只顧在星圖前仔細觀察四周形勢——看起來是非常不妙的。說不清有多少敵軍將我們包圍了,四周充斥著費裡亞大型雷達機的干擾電波,遠程雷達毫無用處,星圖全靠近程雷達和作戰艦的實時偵察結果維持,因此只能保持很小的一塊有效範圍。 他足足看了有一分鐘,方才抬起頭來下令:「江海大隊後撤,向旗艦靠攏,齊魯大隊補上去,所有大隊的護衛艦執行應急狀態B方案。使用中微子無指向通訊通知陳澤大隊消滅敵軍後迅速趕過來,根據情況自行決定如何投入戰場!」 他一指揮起來便立即進入了一種偏執狂熱的狀態,走到收信終端前不斷翻檢重要信息查看。我左右是看不懂,就顧著看星圖上的情況。雖然我方遭到了敵軍的全面包圍,可幸好現在裝備的前代艦烏龜殼暴強,雖然在第一輪被襲中受創不小,卻無一被擊毀擊墜,難怪唯武器論如此有市場。 紅艦隊的各單位稍稍穩住陣腳後,立即開始組織就地防禦反擊。然而敵人已佔先機,一波又一波地列隊沖襲而來,使得武器裝備明顯佔優的我軍卻始終無法扳回劣勢。 虹翔的強烈自信尤在,但起先的那種瀟灑自如已經消失無蹤,開始在收信終端前與參謀們快速商議了起來。我越看星圖上的不利形勢越是火大,越想越是氣憤——老子就這麼傻呆呆的跑到這個瘋子艦上來,讓他帶著優勢兵力卻被消滅在敵軍的詭計中?口中頓時不留情地嘟囔起來:「不知道是哪個財迷精舍不得開陣列雷達偵察,結果陷入如此被動局面。」 「總督大人哪,話不是這麼說的。簡而言之,你不懂就別亂開腔。」虹翔卻一點沒被我激怒,好整以暇地回應道:「陣列雷達有效時間太短,得用在刀刃上,不能航行時也一直開著。這道理不用我教你,不懂的話是你的不對。再說,敵軍現在雖然包圍我軍,可我已把快速護衛艦都遣出了戰鬥圈,交給陳澤臨時指揮。這人挺機靈的,能派上用場,他只要看準時機用他大隊的前代艦帶著護衛艦在外圍一包抄,戰鬥就能輕而易舉地結束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在他行動之前盡量拖住敵軍、消耗敵軍。這麼說,你懂了不?」 我斜眼問:「也就是說,你把我們當作餌,好讓敵軍上鉤而包抄之?」 「沒錯,沒錯,你還不太笨嘛。」虹翔輕輕鼓了鼓掌。 「那麼,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忍住怒平息了一下呼吸,大吼道:「為什麼不能讓陳澤被圍攻,你我在旁邊看時機包抄?」 「這麼困難的事,交給他不放心。」虹翔呵呵笑道:「環顧宇內,恐怕只有我能成此不易之功也!」 我瞪大了眼,醞釀著「不要臉」、「自大狂」、「吹牛逼」等一系列詞語,準備一口氣吐出去把虹翔炸個屁滾尿流。可是沒等我發出飆來,忽然全艦的燈光變成了赤紅色,並急促地閃爍了起來。作戰參謀的焦急語音也隨即傳來:「齊魯大隊陣形被突破,敵軍向我旗艦快速靠近,二十秒後接觸!費裡亞戰鬥機十五,未知類型巨艦三!」 靠,旗艦被突擊啊! 未等我額頭的冷汗聚集成粒,下面已經亂成了一團。畢竟太多的人是新招的宇航兵,未曾經歷過這種危急情景。我前些時候通過跟給我端咖啡的勤務女兵聊天,已經瞭解到了虹翔的又一罪狀:他以自己帶兵能力強為名,在紅艦隊增員時把老兵熟手基本都派到了他的八大金剛手裡,自己的旗艦大概只有10%的老兵!眼看那些傢伙腿肚子打閃,女兵們欲哭欲尖叫的情景,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深深地為虹翔這種沽名釣譽的行為憤怒,拍案跳起來大喝: 「混蛋,都亂些什麼?給我坐好迎戰,聽候調遣!有本大爺和你們的衰貨司令在,天翔號永遠都不會被擊墜!」 我在這種場合鎮壓氣氛的能力一向是不賴的。無論是被我說服還是喝傻了,那些傢伙畢竟立即鎮靜了下來,剎那間指揮艙裡除了機器聲變得鴉雀無聲,連時間在頃刻間都像被凝聚了一般。虹翔趁機扮出了個最最冷峻的面孔,沉聲發出命令:「打開全部防禦火力,本艦30%動力後退。伽馬炮向敵巨艦1號瞄準,能源充填!」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時間頓時恢復了急速的運轉。天翔號左右兩側的防禦導彈陣全部打開,在五秒鐘內向著敵軍來襲的方向連續射出了四百發導彈。兩架衝在最前的費裡亞戰鬥機被爆炸碎片波及,立即身受重傷,隨即給自動防禦艦炮擊毀了。天翔號頂部的自動防禦炮塔也全部升出了甲板,隨著艦體的後退不住向前方拋灑出千萬道火雨流光。 我這才是第一次真正見識了鮭魚級巡洋艦的猛烈火力——如我和虹翔這般吝嗇之人,不到生死關頭才捨不得如此高效地把自己口袋中有限的經費往太空裡射。來襲的費裡亞戰鬥機給天翔號的猛烈火力迎面襲擊後,被擊落三架,擊傷五架。江海大隊的四ま三號長空級驅逐艦橫地插過來,快速炮連發擊毀了兩架已被天翔號打成重傷的費裡亞戰鬥機,引了一串戰鬥機追他們去了。 按理說,我們打了幾個回合,擊落了幾架敵機,又有敵機被四ま三引走了,壓力會減不少。可我看著星圖上向天翔號合圍過來的光點卻在不住增加中,疑惑不已,轉頭問:「怎麼敵人越來越多?」 「笨,你到艦橋來看看就知道了。」虹翔站在艦橋上衝我喊道。 這就說明我犯了個經驗主義的錯誤,只知道去看雷達波探測出來的星圖,卻忘了距離如此之近,憑肉眼也可看到戰況。艦橋外火光閃耀個不住,偶爾會爆發出巨大的藍色爆裂光芒-那就是費裡亞敵機被我們擊落了,也有黑紅爆炸火焰不住產生,自然屬於我方倒霉的艦艇和人員。虹翔和幾個參謀正目不斜視地盯著天翔號的左斜上方,口中不住嘟囔著:「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我湊上前去一看,頓時明瞭。原來那模樣非常像個長了個烏龜腦袋的超大蝗蟲的費裡亞巨艦本身是沒有炮火武裝的,他們的攻擊來自艦體兩側不住飛出的一些只有幽靈機四分之一大小的小型攻擊機,有點像我們的空天母艦。這些蟲子一般的小飛機飛行迅速,可放可收,難怪我們的雷達屏幕上時而光芒滿天,時而沉寂無比!在不斷產生的炮火光芒中可以看到,那三艘巨艦已經進入了最佳包圍位置,無數的小飛機正不住從他們的艦體裡飛出雲集,看來將對天翔號發動一次總攻擊! 觀察員向艦橋上的虹翔大喊道:「報告司令,敵巨艦附屬攻擊機七十二架已向我艦襲來!」 「齊魯準備好了沒有,還不動手?」虹翔的額頭也冒出了一層汗,大喝道:「伽馬炮充填完畢後立即發射,所有防禦武器全開,五秒後以超負荷發射方式連續發射十五秒!」 話音剛落,滿天花雨一般的敵軍攻擊小飛機已向天翔號包抄過來。艦炮、導彈、對空機槍……一切可以動用的武器全都開動起來向四面八方發射出最猛烈的一波彈雨。然而敵軍數量實在太多,速度實在太快,仍有一多半越過了火力封鎖向天翔號撲來。第一波攻擊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艦體右側,整個艦身一陣劇烈震盪,我們幾個站在艦橋上的都摔了個滿地找牙。 「右側裝甲板損傷30,檢修班已進入緊急搶修作業!」 「伽馬炮受振蕩,鎖定脫離!」 「媽的!」虹翔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叫道:「重新瞄準,那麼大個玩意會瞄不到?充好了就立即開火!」 正在此時,第二波攻擊又來了。此時天翔號的超負荷防禦發射已經完畢,艦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冒著紅光,眼看發射不能,要結結實實地挨上這一下。可他們還是沖右側來的,真會挑軟肋打啊!正在此時,天邊忽然湧過一道紅光,一道熱烈無比、剎那間連艦內人員都感到了急速溫度提升的強烈熱流。這股熱流來得如此之強烈,在中途就吞沒了一半的費裡亞小型攻擊機,其勢仍然絲毫不減,一頭撲入了中間那艘費裡亞巨艦的懷抱。頓時,戰場中充滿了一種極其絢麗、一時令人心蕩神馳的亮藍色光芒,一時間甚至將天翔號內映成了一片紫藍水晶世界。與這種從未見過的美麗背道而馳的是虹翔的咒罵: 「靠,讓齊魯佔了先機,這還是伽馬炮的第一彈呢。都是這些廢柴丟了目標,不然該由我來發射才對。瞄好了沒有?快打,快打!」 隨著那艘費裡亞巨艦的凌空崩毀,襲往天翔號的殘餘小型攻擊機有好些也崩潰消失了,這邊的壓力頓減。被殘餘的七八架小型攻擊機輕輕啃了一口後,天翔號也發出了毀滅之光,將返回途中的小飛機連同一艘費裡亞巨艦一同擊毀,再次製造了一次美麗水晶世界。剩下的那艘巨艦便非常可憐了——它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攻擊機,變成了毫無還手之力的一個超級靶子。可惜天翔號此時常規武器全部過熱,完全無法發射,結果給齊魯大隊的二五三號長空級驅逐艦貼上去一陣炮火亂射就幹掉了。那邊打完了還發出感慨:「媽媽的,比打飛機還容易,太不過癮了!」 聽到這席話的虹翔只得乾瞪眼,直氣得五臟俱焚。這充分反映了他所說的那些發揚風格讓手下取得戰功的話全是空話,真打起來的話,他就跟普通戰將一般,完全考慮不到那麼多的。 虹翔畢竟比普通戰將還是要高一點點,他很快鎮靜下來,大喝道:「各位,恢復崗位,不要樂得像猴子一樣!這只是本次戰鬥的一個插曲,戰鬥遠遠沒有結束,我們還沒取得上風,大家繼續堅持作戰,不得盲目樂觀!」 他說得不錯,雖然在這次局部戰鬥中取得了勝利,但整個戰鬥遠未結束。因為他把護衛艦全派到了外圍避戰,身處戰鬥核心的就只有從阿爾法取得的前代艦,目前能戰鬥的還有三十艘,而包圍我方的費裡亞目標還有七、八百個。考慮到巨艦的因素,有實際作戰能力的也有百架以上,數量遠超我方。不考慮作戰實力的因素,我們還在敵方的包圍中…… 天翔號損傷的情況比想像的重。雖然艦體受傷不重,但是在虹翔的那次發飆中把常規武器全部損壞了,預計要兩個小時後才能恢復三分之一,其餘的恐怕得回雷隆多後才能修好。那個十分鐘才能發射一彈且誤傷友軍可能性極大的伽馬炮基本可以不考慮在內。虹翔本想下令火速修好常規武器後與手下搶功,聽了下面報來的費裡亞的這次突擊造成的損傷後驚得目瞪口呆,終於不敢再拿旗艦犯險,命令所有單位向旗艦靠攏防禦。 防禦陣勢擺成後,就成了虹翔的拿手好戲。他在北飛搞這一套數年樂此不疲,現在終於有了讓他在現實中再現的機會,豈能放棄。旗艦裡基本就他一人唱獨角戲了,把三十艘戰艦調進調出,輪番上陣抵禦敵人進攻。總之一個原則:皮厚的抵擋進攻,受傷的後撤檢修,以節省彈藥為基準進行低烈度防禦作戰。 「你就這麼賴著,等陳澤帶護衛艦來援?怎麼那麼沒出息?!」等了一個小時後,我終於等得不耐煩了,開始向虹翔開炮。 虹翔臉也不紅一下地回答:「這樣是最明智的決斷啊。貿然決戰的話,就算能全殲敵軍,我們艦隊也得損失大半,尤其是護衛艦大概得死完,我才捨不得勒。難道你捨得,黃摳門?」 「萬一陳澤不來怎麼辦?我們現在是給人圍著打,始終只用到三分之一的力量迎戰,這樣很吃虧的!」 「放心啦,你相信我的手藝啦。看看,受傷嚴重的不都調進來了?外圍的都是最強壯、裝甲最完好、作戰能力最強的。我玩這一套最拿手了。」 「放屁,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手裡如果有上百艘鮭魚級可以這麼玩,就這麼點人馬,你耗得起嗎?最初第一波受傷調進來的現在又調出去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別急,千萬別急。」虹翔見牛逼給我戳穿,只得賠笑道:「我們苦,敵人也苦著呢。你以為他們日子好過啊?這種烏龜戰術對敵人損傷更大,他們也就在崩潰的邊緣了。相信我,沒錯的。」 我只得把糟糕的現狀拋到一邊,質問道:「你哪來的如此強烈的自信?」 虹翔微微一笑:「我是天生的銀河征服者,這點氣質當然是與生俱來的啦。」 他的大話把旁邊作記載的參謀都嚇得面無人色,手裡記事本、筆什麼的落了一地。然而,就像是在印證他的超級無恥之言,天邊忽然出現了密集的亮點。我們耳邊傳來了觀察員欣喜的叫聲: 「陳澤大隊進入戰場!本艦完好無損,護衛艦群部署齊整!」 整個指揮艙裡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欣喜若狂的慶祝叫聲,不少小參謀們激動得擁抱在了一起。這回虹翔和我終於識趣地緊緊閉上了烏鴉嘴,沒有再出言打擊或壓制這些在生死邊緣苦熬了幾個小時的官兵的情緒。這種情緒瞬間傳染到了在核心防守的紅艦隊主力艦上,頓時艦隊士氣暴增。然而,陳澤根本不給這些裝備損壞嚴重但士氣如虹的同僚機會,他大聲在通訊線路上喊叫著: 「各位同僚、官兵同志們,大家辛苦了。現在就看我的吧——不看也不成,我是不會給你們整隊的時間地,哈哈哈哈∼∼∼∼」 戰後,陳澤的浪笑被評為雷隆多最令人厭惡的東西。然而,無論被圍攻了許久的主力艦多麼想報復敵軍和痛打陳澤,將艦隻們從如此嚴密的防禦陣中解脫出來也太難、太花時間了。陳澤的動作更是飛快,馬不停蹄地同時指揮著麾下的主力艦和五十多艘護衛艦將耗得奄奄一息的敵軍分割包圍,迅速擊破。他的手下就如一群惡毒的蝗蟲,僅僅十分鐘就把費裡亞軍這塊莊稼地吃了個乾乾淨淨,只有幾個小目標逃入了碎石帶。 看完這些,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問虹翔:「戰鬥結束了嗎?」 「還沒有。不斬樓蘭終不還——來都來了,不取得徹底勝利怎麼行?」虹翔微微一笑,大聲下令:「全部主力艦整編後搶修半小時,向亞邁碎石帶進發,一定要消滅敵軍首腦人物!」 此戰,費裡亞海盜軍全軍覆沒,紅艦隊江海大隊兩艘鮭魚級和死鐮、臨川大隊各一艘長空級受重傷完全喪失戰鬥能力,其餘主力戰艦全部傷痕纍纍,但無一艦被擊毀。 第九卷 激盪 第三章 虹翔的逆襲(下) (更新時間:2006-1-5 16:54:00 本章字數:11674) 在亞邁碎石帶裡的航行令人非常難過,尤其對紅艦隊眼下的艦船狀況來說。才進去兩個小時,整個艦隊就有一半的戰艦被撞得瀕臨解體危機撤了出去。適才笑得最浪的陳澤這回倒了大霉:他的本艦得意洋洋地一頭撞破一塊籃球場大的碎石後,卻迎面撞到了一塊足球場大的鐵芯隕石上,頓時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把他的倆僚艦都撞成了重傷。 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得不驚歎這些前代艦的皮厚肉粗和生命維持系統之猛烈,居然他的艦裡沒有給當場撞死一人!但表演了這出超難動作後,陳澤同志也就演完了他在此次日炎作戰中應該出演的所有戲份,給包得如粽子一般撤到了太空中,邊打點滴邊等虹翔早日完成其野心好打道回府接受更完美的搶救。 吸取了得意猖狂過分者的教訓後,紅艦隊全部降低了速度,以烏龜爬的速度在碎石帶裡艱難地前行探索著。此時唯一的優勢是硬仗已經打完,可以不吝惜成本地把反物質發動機的所有出力轉移給陣列雷達。整個艦隊分成四組輪番開機掃射,在平均能見度不超過二百米的碎石中尋找敵人的下落。 三個小時過去後,我們只找到一架大型隱形雷達機,由兩艘護衛艦艱難地追上去消滅掉了,還使得一艘護衛艦被隕石撞擊嚴重受損。損失之嚴重,甚至得由兩艘長空級驅逐艦護送著才敢讓它撤出碎石帶,不然簡直擔心它會在中途就再次受到撞擊而解體了。正規戰鬥中沒有出事,在這裡出事是不可原諒的。 進了碎石帶後,我的耳朵就沒清淨過。撞擊的聲音來自我的頭頂、我的左右,甚至腳底板。偶爾有個十幾二十秒不撞,旁邊的鄰艦往往又會產生一些驚天動地的撞擊予以彌補。不但聽得心煩,更擔心這些來之不易的家當折騰壞了,我便發話建議:「還要找多久?我看你這些破船好像堅持不太久了,要不通知郭英雄艦隊來掃蕩這裡吧,我們已經做得夠多夠徹底了。」 「不甘心。」虹翔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連敵人的首腦人物都幹掉了,那麼他便立下了GDI對宇宙作戰以來的第一大功,對於久不甚得志的他來說,這種機會的誘惑實在是難以抗拒。艦船損壞了可以設法修補、重建,但這種機會往往錯過了便不會在短期內重新出現在面前,有時甚至是一輩子。 「你應該明白,如果做到了這個,對你我都將意味著什麼。」虹翔反過來勸說我了:「你就算沾我的光,也起碼得升個上將當當才算說得過去吧。給我的話,中將以下不談。」 這個我很明白,當然,這也僅僅是理論上。如果萬事硬按著GDI積分條例什麼的來算的話,虹翔早就該戴三條槓了,而我肩膀上也不會只有一顆星。我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完全贊同他的話,見他欲反駁,便提前出言堵住:「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反對做進一步的冒險?」 「就是擔心奧維馬斯會繼續壓你我的功勞唄。」虹翔毫不在意地笑道:「黃二,這些事在這種時候不必考慮那麼多啦。功勞是掙出來的,當功勞多到他壓都壓不住的地步,看他還能說什麼?該來的遲早會來,所以就在眼前該爭取的也絕不能放棄。」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抬起眼來看著窗外的亂石穿空情景,沉默了好一會,轉過身對他說:「你知道,我對危險一向有一種非常敏感的本能。從進了這個碎石帶開始,我就一直感受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危機感。持續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我非常難受!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意想不到的格外強大的敵人一直窺伺著我們。」 「太敏感了也不好,會縮手縮腳。」虹翔完全沒把我的警告當回事,針鋒相對地說:「在戰場上,這種情緒可要不得。」 正當我倆互不相讓時,機要參謀送來了份急電。她在我倆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把電文送給了虹翔。我正為這小丫頭鄙視最高領導的行為吹鬍子瞪眼時,虹翔草草看了電文,臉色突然大變,抬頭說:「是提都斯發來的,絕密情報。媽的,奧維馬斯艦隊那些混帳太不夠意思了,這麼關鍵的消息居然不告訴我,讓我也好提前做個準備啊!這下……」 我從嘮嘮叨叨說個不停的他手中奪下了電文,展開一看——提都斯果然打探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絕密情報:唐慶峰的死因。 年輕有為的唐的準確死因,奧維馬斯艦隊官方一直是一筆帶過,好像生怕讓別人知道了會笑話。以至於使我們大家都產生了一個錯誤的印象:唐慶峰多半是犯了可笑的戰術錯誤造成隕命太空。 可是,提都斯得到的確實消息卻是:那場戰鬥開始時,唐慶峰的艦隊實力比費裡亞海盜稍強,戰術安排什麼的都沒有問題,而且是正面交戰,不像我們剛才是給突然包圍襲擊,按理說不會出什麼簍子。但敵軍卻用巨艦的超小攻擊機密集突擊打開一個口子後,用空降突擊隊登上了唐慶峰的旗艦。在很短時間內屠殺了艦中所有人員,造成了唐慶峰艦隊的通訊聯絡、指揮調度全部失靈,形勢才會瞬間逆轉的。 聯想到適才敵軍對天翔號的突擊,簡直就如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幸而這些前代艦皮厚肉粗火力強,才沒有使他們的第一步突擊計劃得逞!虹翔也立即想到了此節,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嘿嘿笑道:「還好還好,咱們的熟練配合加威猛艦隊防住了敵人的流氓戰術。現在就更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敵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攻擊艦船,用空戰武器偷襲是不可能了。再說咱們艦隊的旗艦連一點特殊標誌都沒有,跟那十幾艘鮭魚級一個模樣,認不出來的,他們用登艦突襲的方式也會找不到目標。那個可惡的日本管家婆剋扣我的外部裝修費,卻起到了隱蔽自己的作用,呵呵,哈哈!」 他越想越得意,越得意越開心,放聲大笑了起來。我卻越聽越是火冒三丈,跳起來大罵道:「混帳,你還得意得很!你搞的烏龜戰術,弄得整個艦隊現在就這艘旗艦看起來稍微好點,瞎子才看不出來!」 給我這麼一罵,虹翔的頭腦終於冷靜了些。他跑到艦橋上四周打探,視野所及之處看到的現實證明我一點都沒有說錯。雷達星圖上雖然看到整個艦隊的主力艦尤在,而且除了旗艦狀態都差不多,卻反映不出外表的巨大差別: 那些主力艦最少的身中二三十彈,多的中一二百彈的都有,有些沒爆的啞彈還卡在裝甲破片裡,一個個皮開肉綻。雖然只打壞了外部裝甲,並沒有損及根本,卻嚴重影響了形象,看起來如一群星際乞兒。只挨過一次小攻擊機突擊的旗艦與他們相比,簡直就像錦衣玉食的貴家小姐。 還好虹翔此人尚存一點點的謙虛和善良,沒有傻逼到死不認錯的地步。他立即問:「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們立即就撤。出了碎石帶仔細考慮應付敵人特種戰的可能和戰術後再說?」 「廢話那麼多,早就該撤了。」我白了他一眼,憂心道:「敵人好歹也是宇內一大生物種族。出類拔萃的英雄人物,想必是會有的吧。不知你我夠不夠斤兩?」 「在天界是絕對不夠。在這太空,呵呵,哈哈,很難說。」虹翔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總會在最不應該出現的時刻很不受歡迎地進入我的生活。就在我們達成了撤退的默契,尚未付諸實際行動之時,附近的幾塊超大隕石忽然發生了強烈的爆炸。雖然天翔號的裝甲基本完好,給那些碎片掃射之後完全沒有造成損傷,甚至連晃都沒有晃一下,但整個戰艦的主電源系統卻突然癱瘓了。緊急電源系統立即接管上來,照明燈全都熄滅了,紅色的緊急狀態燈不住閃耀。我和虹翔都瞪大了眼等待下面的報告,可是下面忙成一團的參謀們卻一時報不上來。直到一分鐘之後,方才有人大叫起來: 「強烈電磁輻射,與外界通訊完全中斷!右側甲板外部有機械活動聲!」 聽了這個模糊匯報的虹翔把目光轉向了我。我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應該是那東西,作準備吧。就算是預防萬一也好。」 「明白了,那立即行動吧。」虹翔立即一溜煙地往艦尾的物資倉庫跑去了。 我這回是偷跑上天翔號來的,因此沒有穿ghost服。事實上,近一年多以來,我都已經找不到穿那東西的機會了。再說,在這麼狹窄的地方肉搏戰,隱身不隱身委實沒有特別大的區別,那衣服完全沒有裝甲防護作用,真要對上費裡亞的猛人還真危險得很。 我和虹翔衝到物資倉庫裡,把那些重型火器全部丟到一邊,火焰槍也不敢取用,只管往身上套防彈衣。虹翔和我體形都是中號,小號防彈衣實在是穿不上,只得各穿了件中號,上面加了件大號。正準備插裝甲板時,艦體一陣猛烈震盪,紅色緊急狀態燈暴閃了起來,同時作戰參謀急促的喊話聲通過廣播傳遍了全艦: 「外敵突破右側十五區艦體進入我艦,各單位注意封閉閘口,裝甲陸戰隊立即向一區集結!」 早在紅艦隊建立之前,奧維馬斯艦隊吸取對費裡亞作戰的經歷,並加以合理合法的想像之後制定了艦隊配置預案。預案上規定,艦隊旗艦及驅逐艦以上的戰艦必須配置一個中隊以上的重裝甲陸戰隊以應付不時之需。當時大家都嘲笑此做法過於神經質,可現在看來實屬先見之明。 紅艦隊建立之時便原樣照抄奧維馬斯艦隊制定的艦隊發展綱要,對於這些看起來沒用的東西也一併繼承了下來。在我方財政預算如此緊張,兩年以來屢屢內部挖潛清理冗余機構的背景下還保留了下來,其原因所在…… 「長途星際旅行太悶,艦上配這麼十幾二十個猛男,可以陪人打打拳,活動活動。」虹翔邊奔跑邊向我解釋。 我氣喘吁吁地邊跑邊慶幸:「還好還好,現在能有他們先替那些小妹妹們抵擋一陣,不然咱們只有丟盔棄甲地往一區跑了。」 我倆身上穿的防彈衣實在太重,跑不起來。足足用了十分鐘才繞過重重險阻到達一區——也就是指揮艙門口。費裡亞突擊隊已經攻破了右側閘門,正在與守在門口的重裝陸戰隊肉搏。 這一隊因為經常與虹翔練習散打的關係,人數較多、功夫較好,人手一隻一米長的高壓電棍。在重裝甲的保護下,雖然左招右架的頗為狼狽,但一時還真能把張牙舞爪的七八個龍骨兵抵擋在閘門處進不得指揮艙一步。指揮艙裡那些小姑娘們不住尖聲驚叫,發了狂似地給他們加油打氣。還好最近心得體會寫得多,都給收拾怕了,不至於出現當場下注賭錢的惡劣場面。 小姑娘們光看著那二十多個彪形大漢抵擋龍骨兵威風八面,這當兒已經全不把總督和司令放在眼裡。我倆各拎著一隻消防斧從後艙走到右側閘前,楞沒一個人跟我們打招呼。可見在生死攸關之時,只有可以帶來安全感的猛男受歡迎。我倆看上去都不太猛,兼之渾身防護用具穿得太多,更顯得貪生怕死,大概是這艙中最不具備安全感的人。因此沒有受到預料之中的歡迎,我倆還能想得過去,不至於為這種小事愁腸滿懷。 重裝陸戰隊這邊人多,一旦有人受傷便立即有人頂上來,龍骨兵衝突了三次都進不來,反而給打翻了兩個在地上不住掙扎。眾猛男正得意間,忽然一個龍骨兵朝他們猛撲過來。 這次猛撲殊不尋常——右側閘門外是個走廊轉角,可以起步的助跑距離只有三米不到,七八個龍骨兵把那裡堵得嚴嚴實實,神仙也跑不起來的。 可這個龍骨兵卻如天神下凡般威猛地衝上前來,頓時把最前面攔路的三個陸戰隊員撞飛出去。後面的陸戰隊員只稍遲緩得一步沒有跟上,後面就立即跟來了兩個龍骨兵,同這一個衝進來的一起向裡面砍殺過來。 本來右側閘口狹窄,只需三、四個陸戰隊便可封鎖,這下局面給打開,頓時後面的十五六個陸戰隊員都投入了戰鬥。小妹妹們慌了神,顧不得再往猛男頭上施加頌詞,有好些都跑去找了衝鋒鎗來準備打黑槍。 在宇宙戰艦內,尤其是指揮艙內開槍,跟直接去打開那個反物質發動機沒什麼兩樣,都等於自殺行為。我立即一聲暴吼:「都給我放下,誰敢端著槍我先斃了他!」 說時遲,那時快。小妹妹們正給我嚇得目光呆滯,紛紛把槍往地板上丟時,忽然右側閘口處光芒大盛,一個個頭比尋常龍骨兵高一半的超大龍骨兵勢不可擋地闖了進來,雙鐮揮動,把阻在最前面的三個龍骨兵和五六個陸戰隊員掃得如天女散花般四飛出去。瞧這氣勢,那個短距離獲得高速度的龍骨兵肯定是給它踢過來的。 虹翔立即迎上前去,空中一斧把一個正朝他飛來的龍骨兵攔腰砍斷,口中大喝道:「陸戰中隊,把零散的擋住,我來應付這個大的!」 特大龍骨兵大約有近三米高,渾身散發著一尺多厚的光芒,體積比虹翔大兩倍不止。明顯是個不好惹的。虹翔絲毫不懼,抬頭迎面向它對瞪過去。那個大龍骨兵口中呵呵作響,虹翔也毫不示弱地不住發出「咦∼∼呀∼∼」等怪叫。 他手下的那些妹妹們見司令在這麼大個的敵軍boss面前絲毫不減英雄氣勢,頓時一齊發出了歡呼尖叫:「金司令,我愛你!」、「好好打,給我打死他!」等等,連別的小龍骨兵都退出了與陸戰隊的混戰,退到了大龍骨兵的身後給他助威造勢。弄得這裡一點不像生死交關的宇宙戰場,倒像是重金博彩的地下拳市。 虹翔怪叫了一兩分鐘,把氣勢拿夠了、嗓子叫啞了方才叫場:「雷隆多紅旗艦隊司令金太郎在此,來者通名!」 他用漢語通了一次,見對方沒反應,又用日語和英語各通一次。可惜此人不甚好學,還做不到用費裡亞語來通,此次行動又沒帶上洋子,因此缺乏星際化交流手段。但這種單挑決鬥的場面,大概任何文明、任何種族也少不了,這個大龍骨兵似乎明白了虹翔在說什麼,嘶啞著聲音說了一串話。這回又換虹翔聽不懂了。 大龍骨兵見我們這邊都是一臉茫然,又降慢語速重複了兩遍。我支著耳朵聽了兩遍,終於恍然大悟,叫道:「這傢伙就是帶了兩萬多兵馬來踩過我們地盤的費裡亞前鋒大將奧德皮格!原來還活著啊!」一邊慶幸這傢伙的姓名我還算聽過,不然簡直搞不清楚對手是誰。 「噢,既然搞清楚了對手身份,那就準備開始吧。」虹翔緊了緊手中的斧頭,扭頭問:「你怎麼還不上?」 我笑容滿面地回答:「單挑自然應是一對一,我上的話就太無恥了。你先試試吧,我在這裡從精神和道義上支持你。」 此言一出,全艙的虹翔手下們頓時發出了震雷般的噓聲,其威猛氣勢嚇得奧德皮格身後的幾個龍骨兵都後退了一步,可見這年頭堅持君子作風和騎士精神多麼艱難。虹翔正全神貫注地防備奧德皮格,聽到我這樣的話卻也不敢分神與我對罵,只得恨恨地哼了一聲,上前一步,舉起斧頭便向奧德皮格的右腿砍去。 沒錯,奧德皮格比虹翔高一大半,虹翔這斧頭的有效攻擊範圍只能抵及對方的大腿。奧德皮格不躲不閃,由虹翔一斧砍中他大腿。可他身上金芒極盛,甲殼又堅韌又光滑,這一斧立即便滑開了,根本沒傷到他。虹翔也算機靈,身體懸空時便一個轉身,準備擺好姿勢再戰。可奧德皮格不給他機會,趁他人在空中、失去重心尚未調整過來的一瞬間便一鐮掃去。 奧德皮格身上的能量金芒很盛,以至於虹翔身上的護身氣幕幾乎無人能看見。那東西本來就類似無形,在這種有強烈對比光源的情況下更是如此。但奧德皮格的大鐮掃中虹翔的左腿時,我依然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綻放出來的銀色光芒。大鐮給虹翔的護身氣幕阻了一下,只在他腿上劃出了一道淺傷,但隨即挑上去時,卻把虹翔放棄防禦的胸腹間第一層防彈衣徹底劃爛了。虹翔順勢將沉重的防彈外套甩向奧德皮格,一個滾地撤到了一邊,擺出了迎敵的架勢。 「你大腿在流血,要不要緊?」我插口問。 「還好,傷不重。」虹翔緊盯著奧德皮格,惡狠狠地說:「這傢伙就是個頭大、力氣大罷了,並不怎麼可怕。可你怎麼就在那邊看著,也不上來三下兩下把它收拾了?」 「能者多勞,你既然說它好對付,就三下兩下把它解決了吧。」我依然保持著迷人的笑容:「如我這樣的高手,輕易不下場的,有辱身份。」 虹翔的手下們發了瘋似的向我發出了最憤怒的噓聲。那些妹妹們看到她們的金司令血染大腿,一個個都露出了心疼欲死的神態,繼而轉面向我叫罵得更加不堪了。我聳了聳肩,運足了氣向她們轉罵回去:「三八們,小金在新宿街頭風光橫行的時候,你們還在初中班裡流鼻涕。知道他的外號叫什麼嗎?新宿之不可思議中國種馬——金百斬!他不過就是大腿流血,自然有成百上千與那個方位有關的女人心疼他,關你們屁事!給我好好看著吧。」 虹翔雖然一貫品行相當不端,卻也無法承受給我這麼當著如此之多的小妹妹手下們造謠誣蔑誹謗。他一聲怒喝,舉起斧頭便向奧德皮格疾衝上去,身形步法、攻擊速度無不倍長。正對他的過去品行將信將疑的小妹妹們見金司令如吃了興奮劑般牛氣沖天,頓時鼓掌歡呼起來。奧德皮格一時竟被他以蠻力壓倒,大鐮與他的斧頭對拼了五招都落了下風,身體不住後退。 我還是首次目睹天界武將轉職為狂戰士,看了十餘招,見他越戰越猛,連砍中奧德皮格三斧,也不禁鼓起掌來,對他叫道:「你怎麼這麼猛了?我簡直對你得刮目相看。」虹翔手腳不停,一斧砍去,趁奧德皮格架擋之際一腳蹬去,把它踢得滾出去兩米遠,方才惡狠狠地回頭道:「我要趕快幹掉這傢伙,然後空出手來砍你!」 「要砍我嗎?歡迎歡迎。」我微笑著鼓掌說:「不過,在這之前,我看得友情提醒你一句:把斧頭翻過來當錘子用吧,會更有效些。」 虹翔依計而行,翻過斧頭向奧德皮格錘去。奧德皮格身上的甲殼光滑得很,斧頭砍上五下倒有三四下會miss掉,基本不造成傷害,可是翻過來當大錘用就不一樣了。虹翔立即大佔上風,三招之後,一錘敲中奧德皮格的左腿關節,趁它歪倒掙扎之際,運足神力跳起來飛身一錘敲在它腦袋上。這一錘委實勢大力猛,過去時竟劃出了風雷之聲,敲中奧德皮格時綻放出了強烈的金銀光芒,映得指揮艙諸人內瞬間經歷了黃金白銀青銅時代的歲月滄桑。 這一錘給奧德皮格以沉重打擊,眼看那大傢伙搖搖晃晃地在地上掙扎了一氣,竟爬了兩三次都爬不起身。我們這邊觀戰的小妹妹們尚未發出歡呼聲,後面的小龍骨兵們已一擁而上。陸戰隊的早有準備,加之司令獲勝而士氣倍增,立即迎上去封堵。見此情景,我微微一笑,提起了手中的斧頭,右腿猛一蹬地,向前直突而去。身在半空便揮動斧頭直朝虹翔撲去。 受到這樣的意外襲擊,虹翔反應不及,剛剛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訝表情,與陸戰隊混戰的龍骨兵中突然暴出了極強的金芒,一個綠色的矮小身軀衝開了陸戰隊的阻擋向他直撲而去。此時我正躍到虹翔面前空中,猛地一揮手,把手中斧頭丟了出去。斧頭旋轉著擦過他的肩膀正中那個綠色身影,把綠影的來勢稍微阻得一阻。我趁著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欺身上前,把虹翔往身後一拉,自己生生地頂住綠色小個子的攻勢。 綠色小個子的衝擊力太強了。我的護身氣幕頓時被突破,在身前布下的十六個雷之封印也迅速完成了其歷史使命,而綠色小個子的來勢依然不減!我一咬牙,奮力舉起雙臂,運足神力交叉護在胸前。未等我的手臂發出金光,小個子已一鐮劈了過來。一股極強的衝力頓時迎面而來,我只堅持了兩秒鐘,疾風便刮得面孔再受不住,手臂更感覺到鑽心刺骨的疼痛,被迫解開了防禦,身上的兩件防彈衣頓時被撕成了碎片。隨即眼前一黑,身子騰空而起,在機台、台階間滾翻了不知多少圈,一頭撞在一台飲水機上才停下來。雙眼勉力睜開看了看地勢,自己大概給打飛出去二十米遠! 虹翔被我撞飛到了另一邊,壓倒了十幾個小妹妹。我和他都給撞得頭暈眼花心發慌,爬起來時都跌跌撞撞,虹翔的手腳就更不免觸碰到許多凹凸不平的人體部位。雖然那些小妹妹們叫得含羞脈脈,但我給他造下的無行浪子形象在那些妹妹心中無疑更進一步的加深了。 綠色小個子撞飛了我倆,即不追擊,也不幫它的小弟們去砍陸戰隊,只是站在原地傲然舉起雙鐮,嘀嘀咕咕地大聲說了一段話。虹翔聽了好一會,實在聽不懂,大聲對我喊:「快翻譯,它在說什麼?」我暗自咒罵,只得眨眨眼,對綠色小個子問: 「I beg your pardon?」 大概是我表現得比較禮貌,綠色小個子雖然面上神情顯得大不耐煩,還是重複了兩遍。這回我終於聽出來了,沖虹翔叫道:「哎喲,咱們可遇到超規格接待了。這位可是費裡亞元帥突科茲,曾經擔任過對我方的最高軍事長官呢。立即通知奧維馬斯大人來接待,不然可怠慢了人家。」 在生死相博的情景下說這種冷笑話,果然沒有任何人給我捧場,整個艙內寂靜得嚇人。我正勉強作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虹翔開口了:「你從一開始就監視著它?」 「不能確定是哪一個,但我確實感到在那幾個龍骨兵中有比奧德皮格強烈得多的危險。它企圖借手下大將消耗並測試出我們這邊的實力,然後突襲擊斃最強力的對手,可惜給我看穿了。」我平靜地回答:「怎麼樣,救了你一命,回去請我吃火鍋吧。」 「等你我撿回這條命再說這些廢話吧。」虹翔恨恨地瞪著突科茲元帥,轉頭問我:「你覺得這傢伙能對付不?」 我回憶了一下剛才那一瞬間的交手中感覺到的對方力量。雖然遠不能與五月、虹至楓那樣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相比,突科茲的力量卻也強大得令人吃驚,自我與五月離別之後,從未遇到過實力如此強大,強大到令我覺得呼吸困難的對手。想到此節,我搖了搖頭,向虹翔作手勢道:「得考慮戰術,而且得兩個人一起上。」 虹翔乾脆利落地用手語回了個「廢話」過來,又加上了一個中指朝天表示對我的不滿。此時是用人之際,我只得忍辱負重地漠視了他對我的侮辱,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低聲問:「是不是動用魔法啊什麼的?手裡傢伙都不太湊手,恐怕硬拚物理攻擊的話會很吃虧。」 「試試看再說,最好別用那種東西。指揮艙經不得破壞。」虹翔搖頭歎息了起來:「早知道會有這種場面出現,我就叫上次的泰嚴軍給我帶阿修羅劍來了。麻煩,麻煩。」 「怎麼,你們神將還用武器的嗎?」我頗為意外地問。 「你可以不用。」虹翔以藐視的眼光看著我:「跟持阿修羅劍的我來幹一場,只怕用不了一分鐘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胡扯的吧?如果真有那麼牛逼,你弟弟攻擊徐州總部時怎麼不用?」我反問道。 虹翔忽然臉一板:「我才是阿修羅劍的繼承人,他不配。」 我倆就把突科茲晾在一邊這麼扯起閒聊話題來,他自然非常不滿,大聲吼叫了起來。我連忙對他賠笑道:「馬上來,馬上哦,再等一下。」然後與虹翔耳語了一陣,緊急商定了作戰方案,方才一齊上前去。虹翔走在前面,把腰板挺得筆直,作出了要向突科茲發表決鬥宣言的表示。我躲在後面,趁突科茲把注意力轉向虹翔,突然發動精神波攻勢,向突科茲壓了過去! 雖然用了卑鄙的偷襲方法,但突科茲適才也這麼對過虹翔,因此我也不算特別無恥。遺憾的是,我似乎太小看了敵人。雖然突科茲是個龍骨兵,不是以精神力見長的藍影魔法師,可是它的精神力量依然相當強硬。我一開始便使出了八成的力量,卻不能把它捲入意識空間,那個我制定一切規則的空間! 用尋常的話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如果說非要用什麼來形容的話,就好比我打開了一扇通往異次元之門,而突科茲正與我在門口竭力比拚,我始終無法將它徹底拉入其中!依我剛才與虹翔商定的計劃,我把突科茲扯入意識世界禁錮起來,然後虹翔就帶著陸戰隊把剩餘的龍骨兵和奄奄一息的奧德皮格幹掉,最後圍攻這個強橫無比卻無法還手的敵人。在肉體上將其消滅後,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和他就可以等著升職了。可是,實際運作起來卻並非我們想像得那麼順利。只比拚了兩個回合,我便對自己能否拖住突科茲那麼多時間一點信心都沒有了。畢竟製造虛像空間的我要付出更多的精神力,到底誰能堅持的更久,實屬未知之數。 我與突科茲的精神都游離在虛像和脫離了現實的黑暗之間,五感全部喪失,唯能感到自己與對方的精神攻勢一波一波地對撞、轟擊。時而佔據上風,如狂風掃落葉;時而吃了大虧,潰退如喪家之犬。交鋒了四五十個回合,自己終於感到力有不繼,難以繼續支持。正在此時,忽然感覺到自己與突科茲的精神發生了交匯。就在交匯的彈指一揮間,我與它似乎發生了許多交談,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但無論怎樣解釋,我的腦海中留下了突科茲的部分思想,這是不爭的事實。它的精神裡充滿著對費裡亞教無比堅定虔誠的信仰,這就是他能夠在我的精神攻擊前屹立支撐的原因。它的思想中充滿著向神的祈禱,祈願可以倖存下去,以報「我族」的血海深仇。 費裡亞與人類有血海深仇?我怎麼著也覺得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才對。但是,雖然我在那精神交觸的一瞬間向突科茲提出了這個問題,卻沒有得到它的正面回應。它對自己虔誠的心中混入了可惡異族人的思想而感到憤怒和惶恐,只顧著加強祈禱。我這邊亦漸漸不能維持攻勢了,夢幻空間的破滅,最多就是兩三秒鐘之後的事了吧。 緊接著,眼前一亮。我的虛像空間破滅了,我和突科茲的精神都回到了現實空間中。因為使用精神力過度,我不由感到頭暈腦脹,胸口犯惡。朦朦朧朧間只看到虹翔帶著一幫陸戰隊正圍著突科茲狂攻。突科茲此時方才開始反應,一動起來便頓時掃開了三四個陸戰隊員,傳來哀嚎一片。虹翔立即大吼:「都讓開,讓我一個人來!」 過了十多秒鐘,我的視力和感官才基本恢復正常,想必突科茲亦是如此。然而,看清楚眼前慘烈的戰況後,我卻心裡騰上一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想什麼: 不知適才我把突科茲困了多久,但看來確實給虹翔提供了足夠的時間。指揮艙裡連奧德皮格在內一共倒斃了七個龍骨兵,都是被亂斧分屍的,看來多半是虹翔出的主力。而我們的最強敵人突科茲已經被砍掉了一條腿和一隻胳膊,身上大小傷痕無數,胸腹間流淌的藍綠色體液已在腳下彙集了兩米方圓。它此時唯一能做的,唯有揮動著被砍斷了一半、搖搖欲墜的左臂奮力向虹翔和圍攻的陸戰隊員發起反擊。虹翔已經殺得眼紅了,臉上、身上到處是費裡亞兵的藍色體液,惡狠狠地吼叫著將消防斧揮向突科茲。或錘、或劈,每一斧下去都使突科茲體液飛濺。 我呆呆地看著這些,忽然產生了一種疲倦欲死的煩惡感。突科茲就在肉體被傷害到那樣的程度之時,仍能保持著強烈堅定的信仰和忠誠,沒有產生一點點的懷疑和畏懼。這樣的對手是可敬可怕的,我甚至因為它的行為和遭遇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罪孽感——這是我在雷隆多丟下核彈和設伏消滅奧德皮格一萬多部隊之時都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使我心情沮喪、呼吸困難。總之,非常不爽。 虹翔砍了很久了,大概又是興奮,又是疲憊,大聲衝我喊:「黃二,你不上來砍兩下嗎?寫報告時也好有點底氣啊,哈哈。這下咱們的功勞得定了,誰也搶不走!」 「住手。」我淡淡地回答。 虹翔怕自己沒聽清楚,手中一邊繼續揮砍著突科茲,一邊問我:「你說什麼?」 「我喊你住手!」我忽然覺得很疲憊,這是精神力過度使用的後果。 「它已經活不成了,就讓它平靜片刻,站在那裡死去吧。難道你非要把它砍倒在腳下才肯罷休?!」 虹翔不知道我心中的想法,當著那麼多人也不好意思當眾駁最高領導的面子,只得燦燦地住了手,把斧頭一丟,轉身便走。就在他一轉身間,忽然已經給砍得支離破碎的突科茲動了!它聚集了最後的力量,舉起殘破的大鐮向虹翔劈去! 這一下太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可以說,任何人都反應不及了。我雖然明白做任何事恐怕都已經無法挽回虹翔重傷甚至身死的可能,卻本能地躍上前去,雙手各運了一個大智慧手印,試圖作最後一分努力。同時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悔意:我在戰場上竟然對敵人產生了憐憫和同情,以至於造成自己的兄弟被奪取生命——這種錯誤一旦犯下,往往再沒有可以彌補的機會…… 我已經追不上突科茲了,人在空中時,便看到他的大鐮那麼一分一分地向虹翔的脖子劈去。虹翔此時已經喪失了全部的護甲,武器也丟了,加之沒有防備,護身氣幕完全沒開——即使開,也不見得就能防住突科茲元帥的臨死一擊。他的特長是腿功,不可能如我一般用鐵手功來抵擋這樣的致命一擊的。 可是,就在我為虹翔的小命心急如焚的那一瞬間,他卻靈敏地感覺到了危險,立即一個側倒轉過了身,雙掌合起隨即外翻。掌中光芒一閃,一個壘球大的光球激射而出,擊中突科茲的胸口後穿體而出,正轟在我的大智慧手印上!我此時運足了全力攻擊,沒有絲毫防禦,頓時全身又如雷擊火焚,視野中燃起了熊熊大火,身子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正落在第一次給突科茲打飛時的那個飲水機前。眼前大火逐漸熄滅,熄滅成為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四周都是一片沉寂,使得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就這樣死去了?據說死亡就是這樣,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感覺不到,也什麼都不用作。然而,突然爆出的一陣喧嘩打破了我對寧靜死亡的憧憬: 「司令,司令是怪物,會用魔法!」小妹妹甲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放屁,我這是秘密武器,叫……『鼕鼕波』,藏在我手腕下的。這可是超先進技術的納米武器,說了你們也不懂。小丫頭不懂就不要亂說,小心扣工資!」 「司令,你怎麼把總督打死了?」小妹妹乙怯生生地發出了疑問。 「混帳!哪裡死了?少胡說!你看那眼珠子還在轉呢,死不了,死不了的。」 「現在該怎麼辦啊?」小妹妹丙丁庚辛等一齊發出了哀號。 「該忙什麼忙什麼去,立即撤出亞邁碎石帶!來來來,你們兩個,把這個總督大人抬到我的休息室去。找找看有什麼生理鹽水、醫用酒精一類的,只要是弄不死人的都給他掛掛,免得有人誣告說我不作為不救治他。也當他這回辛苦了,我請他喝酒。」 「……」 「……」 後面的對話還很多,可是我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了起來,逐漸什麼也聽不清楚,什麼也記不得了,隨即陷入了沉睡中。 第九卷 激盪 第四章 星空浪漫譚 (更新時間:2006-1-6 15:40:00 本章字數:12828) 我沒有昏迷太久。醒來之後,眼睛一時還睜不開,便掙扎著問:「現在在哪裡?」 照看我的小妹妹膽戰心驚地回答:「馬上就要離開亞邁碎石帶了,總督大人。要我去找司令大人來嗎?」 我真想告訴她我才是正牌的司令,虹翔那傢伙是個副的。可是沒有力氣,說不出那麼多話來,只得勉強說:「不用,我一個人安靜休息會就好了。」 小妹妹不敢再吭氣了。我繼續一動不動地躺著休息。適才與突科茲的精神接觸給我觸動很深,它觸動了我心靈深處從未覺醒過的一個角落。究竟是什麼,我現在還說不上來,但我總覺得,那會是很重要的事,對我或對許多人都是如此。 回想了一會與突科茲的接觸後,體內的內息已逐漸正常規律了下來,痛楚和眩暈漸漸遠去了。正在養神,虹翔在外面敲門問: 「我可以進來嗎,打不打擾?」 他問話的口氣大不對頭,結果照看我那小妹妹飛也似地推門跑了。這傢伙一進門就嚷嚷:「別裝死,起來起來,知道你就沒事。」 我懶得理他,繼續裝睡。結果給他強行把眼皮扒開,看見了他那非常不懷好意的面容和那張以惡毒著稱的嘴:「黃二啊,怎麼給你提供這麼好個機會也不抓住?這可是咱天翔號上最標緻的小妹妹哦,才十九歲,據說從沒交過男朋友,正是嬌艷欲滴一朵花的年紀。嘖嘖,白癡才不要。」 我有氣無力地反問:「你是不是閒得太過分了?都說飽暖思淫慾,你的艦隊給打成這付鳥樣,像群叫化子一樣,居然都能想到這些花花事情上去?給我匯報現在的情況。」 虹翔打哈哈說:「我們完全消滅了費裡亞最後的海盜勢力。擊斃了敵魁突科茲元帥和奧德皮格大將,這種功勞任誰也搶不走了。雖然損壞了五艘鮭魚級和十六艘長空級,但估計上面給的獎金都足夠修繕這次損壞的艦艇了,更不要說名聲大振後帶來的間接效益。哼哼,很不錯,形勢一片大好。」 「別光說那些虛的東西,把不好的也報一報。」我冷冷地回應道。 「據前鋒放出的偵察機探知,奧維馬斯艦隊的韓曾、科爾寧、謝爾蓋偵察艦隊正在向我們回航的航線趕來,預計會在兩小時後同時與我們接觸。」 「真不是個好消息。」我呻吟著睜開了眼,問:「現在能作戰嗎?能否同時戰勝三支分艦隊?如果不能,是否能成功脫離?」 「我現在完全沒有把握,什麼把握都沒有。」虹翔苦笑著說:「因為……郭英雄艦隊已經在那個匯合點上等著我們了。」 「媽的!」我痛苦地閉上了眼:「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他們還真是就在附近遊蕩,等我們打完了就包過來啊。想幹什麼?」 虹翔自嘲地笑了笑:「這個問題,現在也許奧維馬斯大人都無法回答你吧。」 奧維馬斯艦隊還未裝備第二艘現代級。在出征日炎作戰之前,三星體系中實力最強的艦隊倒是紅艦隊,其次是郭英雄艦隊和整合了古比雪夫艦隊的戴江南臨時混編艦隊。其餘的艦隊都是明顯低了一檔的行星守衛艦隊。然而在日炎作戰結束的現在,紅艦隊在不利的地形和敵人突襲下受到了較大的損失,已經絕不可能與原本實力相差無幾的郭英雄艦隊和那幾個行星守衛艦隊正面衝突了。 「發動機出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現在只有天翔號稍微好些。但為了維持隊形,必須保持在60%以下,不然會把艦隊拉成一條長蛇,甚至有人掉隊。」虹翔苦笑著說:「簡單的說,我們現在打是打不過的,跑也跑不掉。」 「即使改變航線,跑肯定是跑不過的。」我看了看他,說:「還有四支分艦隊不知道在那裡,護衛艦為主體的艦隊跑得很快,要包抄七癆五傷的我們再容易不過。再說,如果擅自改變航向,倒好像主動向奧維馬斯大人說:『我們不相信你,怕你會收拾我們!』。這種信號發給他的話,說不定會激得他立即作出決定。」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往人家布好的圈套裡鑽,真不是滋味。」虹翔搖頭說:「事到如今,我不敢私自作主了,你說話吧。」 「果斷一點,繼續前進。」我又想了一會,說:「文書參謀趕快寫把報告寫好,往奧維馬斯艦隊發過去。不能特別鼓吹我們的事跡什麼的,淡淡地提兩下就行了。主要要突出『在奧維馬斯大人正確的領導下』這種字眼。」 「在這種情況下拍馬屁,未免有點追之不及了吧?」虹翔懷疑地問。 我攤攤手說:「我們現在的生與死就全掛在奧維馬斯大人心情爽或不爽上面了。當然呢,幹掉我們會一勞永逸,但同時會給他造成極大的麻煩,孰輕孰重,很難計算。如果把我們現在的情況作一個微分方程,任何一個細小的環節都可能成為改變最後結果的決定因素。試試看吧,除此之外,我們也幹不了別的什麼事了。」 「兩個可能成為聖將的高手被宇宙戰艦消滅在太空中,這就是最壞的結果嗎?」虹翔大聲笑了起來,召來參謀交代了我們議定的策略。紅艦隊與奧維馬斯艦隊的關係如此微妙之事,常人並不得知。參謀接了命令後,絲毫不虞有他地跑去執行了。虹翔搬了個椅子坐到我面前,忽然反問: 「如果能平安返回雷隆多,你最想幹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再簡單不過。我立即回答道: 「睡覺。」 「你一個人多久了?」虹翔挑了挑眉毛:「一個人睡覺,不會很安穩吧?」 不知我們為什麼會談到這個話題上來。但事實上在遭遇郭英雄艦隊前的兩個小時內,我們也沒有別的更有意義的事可作。我仔細想了一回虹翔的問題,,舉起了兩根指頭。他驚訝地叫了起來:「最近一段時間是比較忙,可也不至於兩個月沒女人陪伴吧?咱們雖然愛跑你那裡玩,但也留給了你時間啊。」 「那些時間我就在家裡獨自一人看看電視、上上網,有時打打遊戲罷了。」我輕輕一笑,正色道:「兩年啦。結婚之後,還沒有過別女人呢。」 「吹牛逼吧?」虹翔很懷疑地看了我好一會,斷然道:「不可能地。你才結婚就跑到雷隆多來了,兩年時間,你就沒另外找個床伴?既然如此,剛才那個小妹妹為什麼不斬下?」 「我又不是你這樣的百女斬……」 「媽的,你還敢提這種事!」虹翔給我激得想起了我給他造的謠言,頓時憤怒得摩拳擦掌。我只得呵呵大笑一陣,連連致歉。待基本化解了他的憤怒情緒,才說:「有你這樣的窺淫癖在附近,如我這般的正人君子可不會作出任何會給你抓住把柄的行為。」 虹翔大罵了我一陣「假」,又假惺惺地表示願意再次給我和那個妹妹創造機會。可我對這種明顯帶有行政強制意味的「介紹對像」完全沒有興趣,再次給他回絕了。虹翔大歎特歎了一陣,說: 「我看你也沒毛病,看A片跟我們一樣的起勁的。可怎麼就這麼死腦筋?說得難聽了,搞不好兩個小時後咱們就魂喪太空,你就不想死前享享溫柔?只要你一句話,我給你搞定,而且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你。」 「免啦,免啦。我現在的心思不在這方面,也沒有一點想死在這裡的想法。」我輕輕推掉了他的邀約,反問他:「你呢,這方面如何?」 「跟剛來時差不多唄,這一年多都差不多的。」虹翔撇撇嘴:「太忙啦,只有很少的幾次接受過愷撒皇宮的招待,不過絕對不在自己的權力範圍內搞事。麻煩得很!但是總有人為了討好我胡來,你看,天翔號上給安排的小妹妹可不少吧?一個個都挺水靈的,打扮打扮都不錯。」 「金靈呢,你沒動她?」 「你看得出來吧?!」虹翔立即反唇相譏道。 我不由好奇了起來:「那樣的美女,人又挺好,還一早跟你訂了婚,你究竟想怎樣?」 「那是個問題,問題主要出在我身上。」虹翔皺眉說:「我本來不想提這件事的。」 我見他談興已起,便靜靜地候著他繼續說下去。他抬頭望了一陣天花板,緩緩說:「跟你講個故事吧。不過呢,先說明了,我講故事的能力比較拙劣,好的劇本都會給我講得比較難聽。」 「快說快說,我最愛聽故事了。」我賠笑道。 虹翔的故事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 特別聲明:因為已經很久很久了,所以即使跟現在的人或事有符合之處,都絕對只是巧合而已。 有一個孩子,出生在一個富貴之家。這個家族的富貴,源於數千年以來在那個世界上的尊貴傳承和不朽戰功。雖然從未有人作過那個世界的首席執政。但是提到忠誠、強大和尊貴,那是無可否認的舉世無雙。 這個家族幾千年以來,有過極其繁盛、勢力波及半個世界的時候;也有家道中落、戰火殃及以至於落魄天涯的時候。但近百年來,家族英雄輩出,尤其是這個孩子的爺爺,成為了當時的不世英雄,平息了世界大亂,將家族帶到了三百年來的最高點,重獲全部的榮譽尊號和世襲的富庶領地。父親一輩的叔叔伯伯們,也無不精明強幹、勵精圖治。雖然在和平環境下,不可能取得爺爺那樣的開創天地之成就,卻也作得無可挑剔,家族勢力蒸蒸日上。 此時,世界已承平了半個多世紀。所謂富不過三代,那麼這個家族自蓋世英雄以下的第三代就額外使人注目——也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那個孩子。然而,這個孩子的想法卻格外地異於常人。就在他五歲生日宴會,長輩詢問他志向的時候,他竟然這樣回答: 「大家都作得很好了,還要我作什麼?」 這句話雖然顯得很沒有志氣,遭到了家中各位長輩的痛斥,但其實不無道理。孩子面對長輩鐵青的臉色毫不畏懼,迎面直說出自己的想法:家族已經尊貴無比,再想更進一步的話,恐怕除了造反篡位別無選擇;經過六十多年的現代化開發,領地經濟也達到了很高的水準,以佔大陸面積12%的領地和10%的人口,取得了25%的GDP…… 「你講的是什麼大陸啊,還有GDP這一說?」我忍不住插嘴問。 「少打岔。」虹翔翻了翻白眼,說:「我都說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個大陸說不定都沉到海底去了,就叫迷失大陸吧。」 「好好,迷失就迷失。繼續講。」我怕他就此住口把我吊在半空,只得放棄了追究下去的念頭。 ……權力、經濟基本都達到了一個幾乎不可突破的極限。再創新高的辦法唯有發動戰爭、擴大版圖。如果是在三百年前,家族只需高舉討逆之旗,行正義之師即可。至於誰是叛逆,只需看誰倒霉到引起了家族的垂涎。但是,近二百年前,大陸上出現了有史以來第一個大反賊,他帶來的新思想嚴重破壞了大陸原有的政教合一體制,最後形成了一個規模極大的叛賊集團。這支土匪實在過於強大,佔據了大陸上30%的地盤,並極力發展經濟,取得了42%GDP這樣輝煌的成就…… 「這樣的大富之家,你們也叫他們土匪、叛賊?」 「少廢話,報刊雜誌上都這麼說的。只是,這些土匪首領要來訪問之前個把月,就會有文化部門的來繳一次書。哎呀,給婊子立牌坊的事,千年不絕,並不奇怪嘛。」 「好好好,接著說。」 這伙勢力龐大的叛賊土匪,軍力無疑是迷失大陸的天下第一。這個孩子的家族,雖然尊貴無比,雖然祖上曾是那般的不世英雄,卻也沒能撼動這伙土匪的地位哪怕絲毫。百多年來,家族與土匪都在強勢上升階段。但總的看來,只要土匪內部不亂,家族沒有任何可乘之機。但家族也強大到了可以牽制土匪,使其不敢輕易發動兵火、擴充地盤的程度。再加上家族尊名不朽,一旦有事,舉旗一揮,天下定然雲集響應。這般的世界大戰,不是瘋子和偏執狂是沒膽量發動的。 也就是說,家族達到了和土匪牽制平衡的程度。天下也因此太平了許久。 既然和平了,那為何要妄動干戈? 孩子的這席話出口,舉座賓客莫不大驚,不敢相信這種話能出自一個正統貴家的五歲孩童之口。最要命的是這個孩童乃是這個家族的第一繼承人,他的想法,哪怕是兒童的妄語,也可能會牽動幾十年後家族的命運。長者無不暴跳如雷,從此這個孩子為父母長輩所不喜。 唯有爺爺例外。 這個孩子,有一個非常疼愛他的爺爺。這個爺爺,就是當年的那個蓋世英雄。但是他已經很老了,老得鬚髮皆白、行動遲緩,看不出一點當年的英豪模樣。他得知了孫子的「無志」之言後,一點也不生氣,就如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但就在一個繁星滿天的晚上,當他準備向小孫子教授高深武學時,遭到了小孫子的拒絕,他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不學武,你想學什麼?」 「我喜歡那個星星閃耀的地方。」小孫子很果斷地回答:「我要成為那裡的一分子。」 這樣的思想,在那個沒有天空的迷失大陸只會被視為失心瘋。然而,爺爺仍能理解孫子的選擇。不再強迫他學武,只隨著他的喜好隨意教些。一個教得隨意,一個學得懶散,成果自然不甚高。比起這個孩子的弟弟,不可同日而語。 這個孩子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他小不到兩歲。兩兄弟從小感情甚好——如果沒有以後的事的話。弟弟雖然喜歡哥哥,但更服從嚴格的家教,心存遠大志向。這樣的好孩子,才是千年家族所需要的。到得哥哥十歲的那年,兄弟倆性格逐漸分化、疏遠。哥哥越來越不務正業,而弟弟學武、讀書諸方面無不出類拔萃,長輩們廢長立幼的念頭越來越強烈。直到……大陸中央的一員名為威信的高官來訪。 為了誇耀家族的卓越後人,家族喚出了兩兄弟。可想而知,哥哥的表現大大地丟了家族的臉,而弟弟卻使得挑剔的威信也不得不動容。這個高官在家族大宅裡盤桓了三日,也考慮了三日。臨走之前,向家主提出: 「把你的小兒子給我吧,會讓他成為經天緯地之才。」 家主雖然很捨不得,但是走這條路卻會給家族帶來更高的政治地位。小兒子如果日後有成,就免去了從家族選拔這一關,直接可從大陸中央機構裡直上雲霄,能成為大陸執政也不一定,於是同意了。但是,中央為顯公正和保密,必須抹除裡面所有人的過去,使其成為歷史上空白的人。於是,孩子在十歲那年,參加了他九歲弟弟的喪禮。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弟弟沒有死,絕大多數的人都被告知這個有出息的孩子得重病夭折了,莫不痛哭流涕。但是,他們哭完之後,轉向哥哥的眼神,卻額外地冷漠,甚至帶有一種責難: 為什麼不是你代你弟弟死去? 就在弟弟被選拔到中央去的那年末,年老的爺爺終於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臨終之前,他拉著孩子的手說: 「好孩子。大家忽略了你,可這不是大家的錯,是時代和環境的錯。你實在是生錯了人家,如果是在人間的普通百姓家,也許你都會過的比這裡快樂百倍。」 「你不是個壞孩子,也不是個無能的懦夫。你心中有一團火,雖然你不說,也不肯承認,但爺爺是這麼老的老頭子了,人生已逾古稀,見過的事多了,看得出來。爺爺堅信你,一定會找到適合自己的路,成為自己期望成為的那種人,另外一種蓋世英雄。」 「即使面對再多的困難挫折、再多的責難非議,也不要迷失了自己,更不要因為小人碎語而對你弟弟產生仇恨。你弟弟天生根骨奇佳,面相大貴,學文習武莫不事半功倍。這樣的奇才,就連爺爺年輕時也自虧弗如。你確實再用功也無法在武學上超越他,爺爺亦不希望你那麼辛苦,所以一直不對你施加壓力。但人與人不同,他擅長的地方,常人無法追及,你也一定有自己獨到之處,只是尚未發掘出來罷了。人生有太多不可預知之事,人是否能成功,是否能成為英雄,除去自己發憤努力之外,還有天意作祟。即使你時運不濟,始終不成,爺爺也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只要人生幸福,始終有一點是圓滿的。天下少一英雄,並無不可。但你失卻幸福,卻是爺爺不願看見的。」 「今晚爺爺對你說的,你未見得都能明白。你只需把爺爺說的都記在心裡,時時想起,必然會對你以後的人生有所助益。」 爺爺在臨終的那天晚上,對心愛的孫子說了許多。多數都不是什麼偉大的話,而是細緻入微的生活囑咐。他的話確實給這個孩子留下了很深的影響。 爺爺死後,孩子就更成了脫韁的野馬,無人管束。常領三五書僮或家兵於鬧市遊蕩,滋擾事端。閒暇之時,他也時常讀書,但公立教材裡的《語》、《禮》、《射》等課文他一概不學,卻偷偷使人找些叛賊領地的《數學》、《物理》等書仔細自學。某日為家主當場擒獲,見兒子看這些禁書,又看了演滿習題的卷子,家主只冷冷地甩下一句: 「你愛怎樣便怎樣。長此不務正業,學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日後不過有一泥水匠、槍炮工之末技耳!」 孩子沒有反駁父親的話,但始終沒有停止對這些東西的學習。 到得孩子二十歲那年,已經成為了領地內一個頗令人頭疼的角色。賭雞賽狗、聚眾鬥毆,無所不為。這樣的人如果當上家主,恐怕領地內不會有頃刻安生。當任家主眼看兒子此生不會有任何出息,索性斷了培養他的念頭,只願趁自己身子骨尚硬朗之時能夠早抱孫子,跨代培養和交班。於是家族開始四方出動,尋覓一品貌皆佳、門當戶對的女子為世子妃。然而世子臭名遠播,即使以家族之赫赫尊名,亦難求佳人。 就在這一年的五月,世子的弟弟忽然回家了。 弟弟在中央訓習多年,早在秘密工作上成名,成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員。雖然官階不甚大,但以年齡,實屬罕見的少年英雄。此次返回探親,乃是多年服役後,中央給予的特殊關照。家族在內部會議上對其進行了熱烈的歡迎和高規格的接待。可是,兄弟倆的差距更加明顯,有如雲泥之分:如果說十年前,兩人是幼苗與小樹之差,現在的差距已經達到了小河之比江海。家主頻頻歎悔,其意似乎想當場把哥哥的世子袍服扯下來換給弟弟一般。 兄弟倆此次見面,分隔的時間已經超過了相處的時間,顯得格外陌生。閒談得幾句,兩人的志趣不投,關係更加惡劣。但是,造成兄弟倆徹底鬧崩的,是一個少女。 一個由弟弟帶回家的少女。 這個少女,與家族的關係極為微妙和神秘,似乎牽扯到爺爺一輩人的情感糾葛。那畢竟已是六七十年前的陳年往事,沒有誰會去冒家主的雷霆之怒去追尋。她與哥哥的關係,似乎是表妹,但和弟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她的來歷說起來更是玄妙無比,是弟弟在一個玄幻之地找到的。還有就是……看起來她與弟弟的感情很好,雖然以兄妹相稱,但已頗為親暱。 當哥哥第一眼看到這個天上掉下的妹妹後,頓時如電打雷轟,全身震顫,如著魔中風。雖然橫行鄉里多年,卻從未在女色上動過心的他,終於勢不可擋地陷入了一場注定以絕望收場的相思中去。他苦苦克制,卻終於明白這種火焰無法克制。他忍無可忍,只得衝到父親那裡,十年來首次跪在他面前,要求他作主促成他與這個少女的婚事。 「我喜歡她,我克制不住地喜歡她!」哥哥以狂熱的眼神緊盯著父親:「求求你,一定要促成這件事。事成之後,我一定洗心革面,作你們想讓我作的那種人。我會振作發奮,相信我吧!」 「你當真嗎?」父親面色不動地冷冷看了他一會:「我們已經在南海地方給你訂下了親事,夏末就會來這裡。你想悔約嗎?」 「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父親沉默了一會,似乎為他這種從未見過的執著而驚奇不已。過了好一會,才回答:「定親的事,尚可以緩一緩,不太礙事。但是,你最好先打聽好人家的心意。這個女孩與我家頗有關聯。你倆結合雖然不違常倫,但我們卻不可貿然逼迫她答應此事。如果她能答應,我應允你便是。」 哥哥好容易下定了決心找到一個獨處之機,詢問妹妹有無心上人。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詢問: 「那哥哥給你找一個好不好?」 但是,妹妹驚訝的眼神卻直接告訴了哥哥她的答案: 「我只想陪伴崖哥哥雲遊四方,沒有定下終身的打算呀。」 面對她的訝異慌亂的眼神,哥哥終於再沒能說過一句話來。 日子就在悔恨與猶豫中一天天度過,夏天即將過去。弟弟的悠長假期就要結束了,但他特別多請了幾天的假,準備在家一起參與哥哥的定親儀式。 南海新娘已經來到了家族大宅中,於夏末一個有些潮濕悶熱的天氣與家人見面。新娘進門之前,眾人皆紛紛私聊,多是大歎天氣之苦,大約馬上要下大雨了吧?然而,新娘出現的那一瞬間,頓時空氣就凝結了。過了好半天,才從女眷那邊傳來一陣由衷的讚歎聲。幾個年長女眷立即把新娘拉了過去,仔細鑒賞品味,連聲誇耀並送上見面之禮。因為事先沒想到新娘會出類拔萃到如此地步,準備的禮品不夠,那些奶奶嬸嬸們甚至把自己佩戴的傳家寶物也毫不吝惜地取了下來贈送給她。佩戴了許多豪華首飾的新娘顯得愈發明艷照人,便是石頭人也得心動。一直默不作聲的家主終於長歎了口氣: 「得此佳婦,劣兒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然而,哥哥此時的注意力仍沒有一絲投到新娘身上。他依舊緊盯著弟弟身邊的心愛之人不放。正在此時,弟弟忽然鼓起掌來,大聲讚歎:「哥哥,嫂子實在是萬人之姿,令人不由自主產生嫉妒之意。我恭喜你!」 然而,弟弟的好話卻被哥哥聽成了一種挑釁和挑戰。後面大家說了些什麼,他全都沒聽見,只是不住地給自己灌酒。心情不好,酒意便來得快,很快便爛醉了。 哥哥醒來之時,發現自己一人伏在案上睡覺,其餘的人都走盡了。家族的人一向不把他放在眼中,更何況今日來的如此美若天仙的新娘。大伙談論高興之餘,竟把他一人丟在了那裡,就連打掃場地的僕役也不叫醒他。想到此節,愈發惱怒。哥哥立即竄到自己書房拿了盔甲武器,直衝弟弟住處而去。 「wait,wait!」我笑嘻嘻地阻住了虹翔的講述:「那武器可是阿修羅劍啊?」 虹翔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說:「告訴了你,這個故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跟現實無關。當然,你要認為是阿修羅劍,就當是阿修羅劍好了。」 我揮了揮手,不再打岔,讓他繼續講。於是,下面的版本就以哥哥持阿修羅劍對空手的弟弟為基本模板進行。 「虹崖,你滾出來!」 「滾出來!我們決一雌雄!」 「老子很久以前就看你不順眼了,讓我們來殺個痛快!」 哥哥荷甲持劍,這樣在弟弟的住處前狂吼著。雖然此時已大雨傾盆、雷電交加,他的聲音卻輕易蓋過了雷電,遍及全家。很快,家中大宅各處的燈火都亮了起來。 「我們今天就來廝殺一回。誰能最後活下來,誰就帶走……」 「阿織。」我給虹翔補充了上去。 虹翔立即以憤恨的眼神瞪住了我。我連忙搖手道:「哎呀,這故事反正是虛幻的,就當那個女孩叫阿織好了,有什麼關係。虹崖這個名字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跟我無關哪。不過,那也是巧合,巧合而已,你繼續說吧。我很期待呢。」 哥哥在弟弟住處前叫了好半天,弟弟終於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只穿著休閒的睡衣睡褲,但走出來時卻有一種氣壓千軍的氣勢。他冷冷地看著哥哥,任由大雨傾灑在他的身上。過了好久,方才發問:「知道我為什麼不動用護體氣幕,就這麼挨雨淋嗎?」 「我怎麼知道你的想法?」給憤怒和酒勁沖暈了頭腦的哥哥揮拳大叫著。 「因為那一招是你教我的。」弟弟慢慢地說:「我現在很討厭你,與你有關的一切事物我都討厭。最令我厭惡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是,我的血管裡流著與你相同的血。」 此時,弟弟的殺氣不住上漲。一瞬間就超過了哥哥的承受能力。哥哥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奮力舉著阿修羅劍——他已只能靠這柄上古神兵之力在弟弟面前奪取一個呼吸的空間了。弟弟冷冷地看著他,又輕輕加了一份力道,哥哥頓時被壓垮了下去。單膝跪在地上,將劍深深地插入青石地板,運盡全身神力,也不能動彈分毫。掙扎了一刻鐘,全身已幾乎失去了力氣,眼角、嘴角都滲出了鮮血。弟弟終於又開口了: 「求一聲饒,就饒你一命不死。」 說完後,勁力稍減,給哥哥留了一點呼吸說話的餘地。哥哥喘得兩口氣,掙扎著叫道:「我永遠也不會求你的,你做夢吧!你們都小看我,當我是無能的廢物。可是,我遲早有一天得登上這浩瀚星空,高高的騎在你們頭上。管你多麼強大,威震天下也好,傳說中的聖將也好,在我的眼中不過都如常人一般的螻蟻而已!」 「你是想死嗎?」弟弟淡淡地問。 「最好你現在就殺了我!」哥哥吼道:「不然你遲早得後悔這個決定!」 弟弟收起了氣勁。哥哥忽然失去重壓,再抵受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弟弟上前兩步,站在他面前,忽然長歎道:「此刻動手,虹家的正宗就斷後了。作為正宗子弟,我真不願看到此事發生。」 「你已經偉大到不把自己視作虹家子孫的地步了嗎?」哥哥冷笑了兩聲,卻也咳出了一口血。 「你不能明白我的志向,你真的不能明白。」弟弟輕聲道:「哥哥,這是你逼我的,但我看也是父親的決定。不然,此時應該會有人來阻止我才對,不是嗎?」 正在此時,風雨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遠處有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弟弟動也不動地由得她撲到了哥哥身上,正是今日的新娘。她柔弱的身軀不會一點武功,卻以堅毅的眼神盯著弟弟: 「請你不要傷害他。如果你要作出這種事,請先殺了我。」 「臭女人,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你跑來幹什麼!」哥哥氣急敗壞地吼叫道:「你還沒過門,我們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亦半點都不喜歡你,快走,快走!」 「我知道,我全都明白。你的眼睛今晚根本就沒有向我看過來。」新娘扭頭盯著哥哥:「可是,即使那樣也沒關係。我已經不是為自己活著,我的家族需要你我的結合,或者只是結合的名分即可。如果你死了,我的家族會面臨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也活不下去了。求求你,就算是同情一個素不相識的弱女子,請你一定活下去,不要做出傻事!」 「只是為別人活著嗎?」哥哥忽然產生了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邊咳血邊笑道:「真是可笑的世界啊,太可笑了……」 弟弟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哥哥在大雨和寒風中感受到了身邊新娘的溫暖,冰冷的心逐漸有了一絲暖意。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了當年爺爺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這些話一字一句地流淌過了他的腦海,頓時使他心中開朗了起來,不再為仇恨和嫉妒所控制。清醒下來之後,渾身氣息流動,頓時護體氣罩勃發,把大雨隔在外邊。他站起了身來: 「我確實對你沒什麼感覺,但你要這麼跟著我,也無不可。該辦什麼手續或者舉行什麼儀式,都隨大人的意便是,現在這些對我都可有可無了。搞完了後,我要到人間去。」 面對新娘驚訝的面容,他的臉上浮現了笑容: 「我終於決定了自己的道路。看著吧,未來的星空將留下我的名字。」 過了很久,虹翔都沒有再說話了。我忍不住問:「下面呢?」 「下面沒有了。」虹翔沉吟了一陣,又看向我:「如果說非有的話,就是:這個孩子感情失敗後,輕易地在新宿揮霍掉了自己的第一次,從此沉入慾望之海不可自拔。幾年後,這個孩子遇到了一個惡棍,從此走上了一條飛黃騰達的犯罪道路。」 我立即抗議道:「就為了最後一句,我非得把這定性為一個非常拙劣的故事不可。」 我們都開懷大笑了起來。為了這個真真假假的故事,也為了我們自己而笑。我們都是平日裡最不正經的人,誰又能看得出那樣的表皮下藏著這樣的感情和經歷呢? 我們正在向列成了口袋陣的無數戰艦、槍炮前進。這當口,雷隆多的一把手和目前人類宇宙最強單個艦隊的司令閒扯起了性、感情和人生故事。如讓外人得知,未免會說我倆不知輕重。但我們確實這樣地度過了這段最難熬的時間,通過敘述和聆聽驅除了心中本應不斷湧出的懷疑和絕望。 虹翔的故事結束了,與郭英雄艦隊接觸的時間也即將到來。我們來到指揮艙,遙望著茫茫宇宙,心中竟沒有一點懼怕,究竟為何會如此大無畏,誰也說不上來。 「郭英雄少將司令官要求通話。」通訊員大聲匯報。 我點頭示意說:「接過來,我來說。」 對於小郭來說,在這個非常不對頭的地點看到我這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傢伙應該是對他心臟的一種考驗。他本來做好了跟虹翔交涉的準備——無論是發表恭賀讚譽之言還是下達勸降否則全數擊墜通告,他肯定事先已經練習過N回。但面對我的沾染著費裡亞人藍綠色體液的臉,他猛地一下被自己準備好的腹稿梗住了,眼睛在一瞬間暴突了一下。過了足有十秒鐘才開口:「黃總督,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那裡?」 「哦,你也知道,區區不才是個善於創造奇跡的男人嘛。此次出動凶險莫測,所以……」我故意拖長了音調:「本官微服上艦,準備默默無聞地給他們加一個奇跡光環的籠罩。可惜天不遂我隱沒事跡之願,有龍骨兵上艦突擊,硬把我這寂寞高手逼了出來。」 聽了我的話,郭英雄的眼睛有脫離他的主觀意志自行再次突出的預謀,幸而給他及時制止了。他急切地問:「怎麼,遭遇了費裡亞突擊隊?情況怎麼樣?」 「馬上把資料傳到你艦,請確認數據連接吧。」我一邊示意操作人員開始,一邊以很不在意的聲音對郭英雄說:「敵軍流浪太空、襲擊我方軍民達一年之久的罪魁禍首,費裡亞元帥突科茲和大將奧德皮格都被我方將士擊斃了,屍首正在天翔號上。」 「恭喜總督大人獲此大功!」郭英雄很快鎮定了下來,露出了親善喜悅的表情。 「不,這個功勞屬於全體將士,屬於整個三星軍,屬於全人類。」我淡淡地回答:「尤其是奧維馬斯大人高瞻遠矚,部署指示非常正確得力,實應居此戰功勳之首。我們先前已經寫好了報告交過去了。」 「那個報告我已經看了。」郭英雄微笑著說:「上將大人很高興,但也說:『下面艦隊的勝利,把這麼多功勞都安在我頭上幹什麼?』原來是黃總督的特意安排。您過謙了,上將不會忘記您和雷隆多艦隊的功勞,這個主要的功勞肯定還是會記在你們頭上的。戰鬥得辛苦了吧?請立即返航……」他低頭看了一眼傳過去的數據,抬頭道:「敵軍已經盡數消滅了,那麼就留下謝爾蓋艦隊繼續進行一次偵察作業,其他的艦隊都隨行返航!我意由我艦隊與雷隆多艦隊混編,以另外兩支艦隊護左右翼,以保護貴艦隊安全,總督大人看此安排妥當否?」 我臉皮神色動也不動一下,向屏幕外的虹翔比了兩下手勢。他微微點了點頭,我便立即欣然答道:「少將閣下安排得很好,不然咱這艦隊可連點隕石碎片都招架不住了。我們馬上返航吧。」 「請總督大人、金太郎閣下先行!我們隨後跟上混編。」郭英雄彬彬有禮地回答道,他的言下之意,已經確認虹翔此戰後必然躋身將星之列了。 於是,紅艦隊與郭英雄艦隊進行了一次交叉混編,組成了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陣形,浩浩蕩蕩地開回了家去。從整頓隊形開始,我和虹翔就沒停過小聲嘀咕,覺得這樣做更減少了小郭萬一狂性大發想幹掉我們所需的時間(幾乎等於零距離開火,而且火力密集得躲都躲閃不開),但又不敢出言反對這種冠冕堂皇的護送意圖。還好,小郭真是個好人,沒起任何的歹心。不一會把艦隊整編完畢後便前進了,並把我倆和虹翔手下沒受傷的五大金剛邀請到他的現代級上觀光作客。唉,那艦上居然有足球場,據小郭說整體內部裝修花了兩個億,即便是奧維馬斯大人的直屬艦也奢侈得過分了。我們一起玩鬧娛樂了三四個小時,又一同到大型按摩浴室去洗桑拿。蒸得你死我活時,虹翔終於大發感歎: 「媽媽的,英雄實在是太好命了,老子什麼時候才能整這麼一艘能把人蒸出毛病的來玩啊!」 齊魯大隊的大隊長王齊魯立即獻媚道:「司令,光是桑拿浴室的話,把鮭魚級改裝一下也成。」 「媽的,老子還要足球場!」虹翔又大叫了起來。 在三百米的鮭魚級裡建標準足球場的難度就太高了,眾金剛都悶下頭去不敢開口。郭英雄才在外面喝了水進來,聽到後面兩句話,呵呵大笑道:「這有什麼,兩年之前,咱們還不都是開柳原級的,誰能想到今天?金兄立此大功,換個座艦也是應該的。我一定竭力向上將大人推薦,看是不是調一下現代級的配屬次序,盡早給你也配一個。當然,還得看黃總督肯不肯拿那麼多錢出來了,哈哈!」 「只要你們肯給。」我半閉著酒醉的眼睛,詐唬道:「英雄啊,老子就是把世界銀行搶了也要整上十幾二十艘的,出門旅遊時好拉風啊!」 「聽說第二艘已經在向張寧移交中了,那就把第三艘交給我吧!」虹翔哈哈大笑道:「那個鷹鉤鼻肯定會氣瘋的,啊哈哈哈!」 桑拿室裡他的手下金剛們也被逼大笑以配合主將,幾乎全數窒息過去。 六八年七月十日凌晨三時,紅艦隊在完成日炎作戰任務後與奧維馬斯艦隊後援艦隊匯合,一同返回三星。 歷史上只會記載如此簡略的一條。 第九卷 激盪 第五章 暗香浮動 (更新時間:2006-1-28 9:29:00 本章字數:13528) 我和虹翔在郭英雄的現代級一號艦「朝日」號上作客時,雖然狂飲濫賭,卻仍不時心中忐忑,唯恐上將忽然改變主意,命令他收拾我們。但我們似乎想得太過極端了些,這些擔心的情況沒有發生。整個混編艦隊以巡航速度慢悠悠地搖了回去,我們一夥軍官在途中賭博了二十多個小時,一個個都賭得雙眼發紅光,如一桌惡狼。總體來說,中下級軍官收穫較大,特別是郭英雄艦上的。我、虹翔和郭英雄仨高級軍官則給洗得雪白。就在準備借第十三次高利貸的時候,雷隆多到了,我們趁機一擁下船,把高利貸都忘在了腦後。 雷隆多迎接艦隊返回的場面很令我滿意。即做到了氣勢恢弘,又做到了戒備森嚴。第一機械化師的五百多個MK-3遍佈第二空港,假使小郭同志突然獸性大發,想要突襲一回雷隆多,都必然只得落得慘淡收場。但我如此度測氣質正直的小郭,確實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熱情洋溢地讚揚了一回我們的陸軍搞得好,加上現在強有力的艦隊,已經成為人類星空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奉承完了,把我們送下艦去,他便重新組隊,悠然離去。此人的行為如此大方磊落,令下到地面上的我突然有點自慚形穢起來。 寒寒見了我發紅的雙眼,立即說:「辛苦了,歡迎回來。」 「還好,還好。」我呻吟了兩聲,轉頭看虹翔又跑去忙著安置他的殘破艦隊去了,也不知哪裡來那麼多精力?看來一時是無法找他陪我去休閒了。正張頭張腦地找巴斯克冰的下落,寒寒突然說:「你回去休息兩個小時吧,我準時來叫你。「 「啥事啊?」我把血紅的眼皮翻給她看:「你認為兩個小時的睡眠對於我夠麼?」 「不管夠不夠!」寒寒以非常肯定的口氣說:「你都非得參加這個會不可,是特別三ま一管理委員會的人。」 「咱星球上誰是第二領導啊?」我四處張望了一回,終於把目光停回到她身上:「好像是你。你幫我參加吧,我非得去睡上三五天的才緩得過來。再告訴你個小秘密吧:其實當時你如果硬拉死拽的話,是可以把我從天翔號上拉下來的,但現在我這種狀態,你就是用吊車也拖不動我的。大爺睡覺去啦!」 說完,把寒寒丟在一邊便搖著往外走。寒寒氣得大叫起來:「大黃,你給我記著!回去睡覺吧,小心睡得起不來!還有,你就這麼把我往火坑上推,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第二把手比一把手還兇惡,這就是咱雷隆多的現狀。可我的精力已經無法與她糾纏下去,只得答應著悶頭走到後面的專車前,對郭光說:「走,愷撒皇宮。」 「哈哈,大黃,你就別拿我開玩笑啦。」小淫賊的聲音遙遙地從雲端裡飄了過來,還越去越遠。 在雷隆多上,尤其在高級官員階層中,寒寒的威信和口碑比我這個正牌總督高得多。她的威信建立在嚴肅、認真和正直上,相較而言,我的人品和作為都差得多,如果不是需要總督親自下令的最重要的事,大家肯定是聽她的,而不是聽我的。時間久了,甚至連小淫賊和阿冰冰兒都給她收服了,只要她下了囑咐便絕不敢跟我去胡混。眼下這個星球上敢與她對抗的,我看也就虹翔和辛巴二人。 這些都是我醒來時自查自糾查出的問題。之所以會進行這種自省其身的行為,是因為我發現自己躺在總督住宅的床上,而不是在愷撒皇宮。郭光真的沒有聽我的話,他寧可與我嘻哈打混也不敢冒犯寒寒的禁令。唉…… 我一覺醒來,渾身酸痛難忍。雖然在小郭的腐敗浴室裡已經狠狠地洗過一回,按摩了許久,但接下來的通宵賭博又整得大傷元氣。總之,現在急需兩三個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去再次腐敗飲酒、大吃大喝然後唱歌……以毒攻毒,把這種疲倦欲死的感覺趕出身體。決定了行動方針後,我便喚來門廊上的衛兵:「剛才有什麼人來請我吃飯或檢查工作沒有?」 「大人,今天生意蕭條,一個都沒有。」衛兵老實巴交地回答道。 實在是奇怪,往常遇到這種這種情況,跑來邀請招待我的人怕不踩破了大門。我疑惑了一會,又問:「現在都下午六點過了,該下班了,郭光他們兩口子有沒打電話說要來我這裡吃飯?」 「大人,你不記得了?三ま一檢查組正在這邊檢查,郭楊兩位正忙得很呢。」 哦,睡得太昏沉,完全記不清下飛機那陣寒寒對我說的話了,經過提醒我才想起來。那想必這邊的主要領導都不得安生了,惟有我通過耍職權偷得浮生半日閒。單獨一人實在沒什麼意思,我又打電話給虹翔。他卻說:「別煩我,家裡來了特使視察,要我早生王孫好繼承家業,不然就要怎樣怎樣。我正煩得很,還不得不留著應付接待,吃我的『愛妻』煮的飯。以後吧,以後吧,我現在頭大得很。」 媽媽的,天界的人來去我雷隆多如此easy啊。轉念一想,又不能不給虹翔等人留個口子,只得作罷。然後又給巴斯克冰打電話。他卻吞吞吐吐地說: 「黃二啊,我約內籐小姐好久了。她才答應我今晚接待完了後去看晚場電影……愛情片。所以……我看……如果你實在想要一起看……」 聽到他以這樣的口氣說話,那個電話頓時變得如炭火一般燙,我只得連聲叫喊著「去,去」,丟都丟不及。想來想去已經想不到什麼人了,我突發奇想地打到了辛巴的辦公室,一聽他接電話便扮作嬌滴滴的聲音問:「辛先生,請問今天晚上你有空嗎?」 「去你媽的,大傻逼!黃二你是閒得太無聊了是不是?」辛巴立即破口大罵了過來:「老子這裡可是裝了來電顯示的,你裝神弄鬼也要搞清楚情況先!」 我給他罵得一頭汗,只得支吾道:「你如果沒啥大事的話,我建議咱倆下去檢查檢查……」 「檢你個頭啊,傻波依!」辛巴大吼道:「三ま一檢查組查得到處天翻地覆,連奧維馬斯上將都在焦頭爛額。整個三星的高級領導就你一人不出面,現在居然還想找人陪你休閒!看這回應付不過去的話,你這休閒總督還當得了幾天!」他說著說著忽然低聲奸笑起來:「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你也不必費心到處找人了。日本婆上午在軍部裡發了好大的火,叫囂稱:『這陣子誰敢陪那個休閒總督去玩的、哪個單位敢接待他的,我一定收拾他。別以為我是在嚇唬人,我說到作到!』。她多拉風啊,現在有誰敢來腐蝕你?」 「知道了,我早知道你也怕她。」我說了一句會使辛巴暴跳如雷的話,在他反擊之前把電話扣上了。 原來是寒寒給我下了這麼大個絆子,難怪今天門前冷落鞍馬稀。眼看天色已晚,奢侈晚飯卻沒處著落,我不由發起愁來:難道立功回營的第一個晚上就得獨自坐在巨型餐桌前度過?那也太難受啦。 我正站在門口晃過來晃過去,突然街拐角開過來一輛軍用吉普,風風火火地殺到了我的大院門口,下來一個挺眼熟的兵。門口的衛兵正攔住檢查他證件,我忽然想起了他是誰,連忙招呼了過來:他是以前第一步兵營的文書趙亮,跟當時我的副手趙雄有點拐彎抹角的遠房堂兄弟關係,後來趙雄在採礦時倒霉下野,回到雷隆多上干閒職,順手把他也帶下來了。 「首長好!」小趙同志見了我,先一個禮敬得我渾身舒坦。 「你好你好!」我立即皮笑肉不笑地回了過去,順便掙了個與基層官兵和睦相處的名——只可惜沒記者在場。看看他沒帶什麼文件來給我簽字,一時摸不著頭腦,張口問:「你這是來……」 「趙雄老哥打聽到首長難得空閒,便差我前來邀請首長到我們那裡檢查指導工作,順便有點隨意水酒相陪,算是替首長慶個功,預祝首長榮升發達!」趙亮鼓起如簧之舌說了一通後,神秘兮兮地說:「還有驚喜節目預備哦。」 我靠,趙雄這老小子這回蠻懂事的嘛!我想了想,好像他現在是在浩方區當區長,那地方有點偏遠,不過也不礙事。這時候走遠點才好,免得寒寒找到我。想到此節,又問:「趙雄……他就沒聽到『那個』女人的什麼風聲?」 趙亮的臉上浮現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賠笑道:「首長,咱們都是您的老部下了。日本女人雖然兇惡,但有您,我們怕什麼來?患難才見真情嘛。」 我興致立起,叫喊道:「說得是說得是,我們立即走!媽媽的,除了你們愣沒人敢冒犯她,弄得老子一個總督吃不到飯似的,回頭我就提拔你們兄弟一夥,讓她看看這個地方是誰的天下!」 那些話都是純吹牛逼了,我可不會在這些事上跟寒寒爭辯——最多會說兩句讓她別收拾趙雄罷了,留個好印象,回頭有機會時優先提拔也不是不可以。 浩方區是個挺偏僻的區,原本只有一兩百個守衛遠程地面雷達的官兵和技術人員駐紮。當時把趙雄貶到這裡來,就有流放的意味。可是他的運氣著實有點好,沒過多久便遇到了雷隆多陸軍再次擴編,成為了第二步兵師的駐地。按趙雄的資歷,如果混得好的話,那時便已是師長了,可他卻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人家一個個坐了火箭似地往上竄,自己原地踏步地當他的正縣級區長。 官雖然當得不順利,趙區長的腰包厚度卻很快隨著浩方區的開發而直線上升。當時雷隆多實在是拿不出哪怕一分錢花在這些邊緣地區的建設上,便搞了個人承包制,叫那些邊緣區的區長自己想辦法同民間商會搞關係拉贊助,發展自己的地盤,五年內收入自己全拿,中心區不管。趙雄在領地內大搞娛樂業,賺取了大把的新到雷隆多的第二步兵師思鄉官兵的血汗錢。他的收入一時竟造成了GDP三個月增幅400倍的記錄,雖然有歷史原因作祟,亦引起了提都斯的注意,曾建議組成工作組去查一回帳。這個提議被寒寒否決了,原因有二: 一、才向各區領導許諾了優惠政策,看到趙雄發了就去查,會使中央威信掃地,信譽不彰; 二、雷隆多中央政府自己要忙的事都多得幹不過來,提都斯分管的事情尤其的多。你想休息了就明說,別接口查腐敗案把事情都推到一邊。 他們小吵了兩句,我打了回圓場,也就算了。事後,因為浩方區已經有了一個龐大的財政基數,增長幅度看起來便不再那麼嚇人了,此事時過境遷,再也無人提起。 儘管事先知道這些基本情況,浩方區的繁榮還是小令我吃驚了一回。兩年前,我與巴思克冰徒步百里,路過浩方區邊境的山峰時,看到的是一片不毛之地。而現在商店、飯店、娛樂城已經把第二步兵師的營地包圍了,區政府一帶也修出了一條一公里的街道和小商業區,頗有點我老家川北專區和雷隆多兩年前的鬼飲食街的味道。自從雷隆多大開發後,我已經許久沒見到如此庸俗雅景,不由心甚嚮往之,幾乎想就地下車大鬧一回。 可惜,趙雄不給我懷舊的機會。他早早率著一幫小官在區政府門口候著,一見我便熱情無比地溜鬚拍馬過來。我本想假打兩句,可見他熱情萬丈,天色又晚了,肚裡也餓了,酒蟲也犯了……一摩爾莫須有的外因內因湧上來,我只得半推半就地給他們擁到了區政府招待所去,進行檢查工作的第一項考核任務:檢驗伙食水平如何。人是鐵飯是鋼酒是催化劑,少了這些東西可不行啊。 老實說,浩方區政府的招待所搞得嚴重超標了。據趙雄自稱達到了三星級標準——當然,這都是為了招待領導而預備的,他們平日裡都憑飯票吃三菜一湯。這些屁話我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但也懶得仔細糾正,只說他們味道還沒真正做到入味。此言一出,趙雄臉色都變了,立即召來後勤處長大吼了兩句,然後許諾立即到四川去找真正的川味高手,一定要使領導滿意。他兩邊的那一群勸酒專家隨即一擁而上,與我頻頻碰杯。氣氛一活,我也就不再吹毛求疵了。 酒過三巡,我的醉意漸起。媽媽的,平日裡與我同樂的哥們今天一個也找不來,趙雄這老小子阿諛得太無趣了些!想到此節,我頓時放下酒杯不喝了。趙亮急忙一口氣自飲三杯,才說:「首長,肯定又是我不對,該罰!不過,還是把杯子再端起來吧。」 「喝酒的事啊,慢慢來都可以,只是我覺得有點無聊了。」我大大地打了個呵欠問:「你小子跟我說的那個驚喜呢?」 「嗨呀嗨呀,我真是個豬頭,怎麼忘了這節,該再罰三杯!」趙亮如同一輩子望酒興歎臨死前終於掉進了酒窖的超級酒鬼一般衝上前連喝三杯,轉身就跑,邊跑邊喊:「領導你稍等片刻,哈哈,我去給你喊去!」 「至於那麼風風火火的嗎?這小子還得多鍛煉才行。」我哼著鼻音打起了官腔。 「對對對,首長說得是。」趙雄小心翼翼地賠著笑端著酒過來:「這杯,還是請首長把杯子端起來。不為別的,功績啊,英雄事跡什麼的我們都慢慢說。這杯,是給老領導準備的!」一邊壓低了聲音:「趙亮自己也想出去鍛煉鍛煉了,又是首長當年的老部下,文書功底什麼的還是比較不錯。首長你看,是不是適當……哦,照顧安排一下?」 「好吧好吧,我回頭找提都斯說說。」我滿口答應了下來,見他那麼畢恭畢敬,實在有點不好意思——雖然我兩年前就當他領導,可人家畢竟是個比我大十多歲,兒子都在上中學的傢伙了。我這人雖然行為怪誕,倒還不至於伸手打笑臉人,於是又拾起杯子與他喝酒。不料趙雄在一邊放任他的敬酒專家們灌我,自己早憋了一肚皮的廢話,敬起酒來一杯接一杯。等我覺得麻煩,想吼罵趙亮為什麼會那麼慢時,已經五六杯下肚了。正準備發飆震四方,一陣刺激的音樂聲傳來,前面舞台上陸續走出五六個妙齡女郎,跳起了熱舞。哦呵呵,還真不是一般的熱辣,可惜阿冰冰兒不在,不然我定可欣賞到他那雙眼暴突的情景。 在這種純男性化的娛樂場所,總得有些狗肉朋友相伴才好。雖然酒色都是男人狼狽為奸的觸媒,可我怎麼著也覺得和趙雄他們同樂不起來。如是虹翔、小淫賊等相伴,此時肯定已經大呼小叫加口哨不斷。再熱辣一點,小淫賊就得衝上去跟人家跳貼面舞了。巴思克桂可沒少見我們幾個最高階層人的鳥樣,因此偷稅走私的幹得猖狂之極。少了哼哈二將,我獨自可鬧不起來,只得以批判的態度正襟危坐著往靈魂深處觀察下去。觀察了好一會,見身邊浩方區政府的官員面露淫光又不敢喧鬧的情景,便問趙雄:「就這程度了,連微重力鋼管表演都沒有?」 此言一出,那些大小官員頓時把年輕總督看成了與自己同類的淫民,立即行為放肆、大呼小叫了起來。趙雄兄弟也終於找到了話說,連連湊上來敬酒:「領導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 果然,下面的表演就極端色情了。六個舞孃都漸漸脫得清涼起來,跳著種種極端挑逗的舞蹈。趙亮已經看傻了,哈拉子流了一地都是,趙雄也看得呼吸沉重,可還記得向我拍馬,便問:「領導,看上哪個沒有?說一聲,這個,哈哈……」 「次了點,沒什麼比較合適的角色。」我撇撇嘴,挑刺道:「好好去學學,人家愷撒皇宮掃地的也有你這群女人的檔次。」 「真是這樣嗎?哎呀,現在他們可發展得太好了!」趙雄大發了一陣感歎,又敬我酒,趁機發牢騷說給放到這個偏遠地方,已經很久沒見識花花世界的盛景了。直到我大不耐煩地邊飲酒邊答應以後帶他到亞當斯上開會,順便享受享受那個六星級的愷撒皇宮II,他才笑逐顏開。淫笑了好一會,忽然神秘兮兮地小聲說:「領導,還有一個好貨色,可是還沒調教好,不肯脫……」 「fuck,不肯脫的你要她幹嗎?」 「領導,嗨,話只得這麼說。這種小地方,嗨,好貨色真是難找。性子倔點也只有慢慢來,買方市場嘛!紀檢那邊又盯得緊,出了事不好交代,也讓領導面子上不好過啊。不過這個貨色還真不錯,要不叫她出來跳一回。領導你看……」 此時我已經有七八分醉了,只想著睡覺,含含糊糊地便答應了。不一會,後面出來了一個輕紗蒙面的女子,身形體態果然標緻無比,雖然身上穿著密不透風的綠色紗裙,卻比那六個脫得近乎全裸的女人更具吸引力,頓時令我酒也醒了兩分。瞪著血紅的眼睛瞧了她好一會,那婀娜的體態、誘人的舞姿竟一陣陣地撩動了我沉睡已久的心。偶爾見她動作轉換間雪白的脖頸露出少許,竟也會如十五六歲少年人般心臟狂跳起來,身體更是不知不覺中起了反應。看了好一會,忽然看見趙雄面露淫笑地在一邊觀察我,突然間才恍然大悟,小聲笑罵道:「你這老小子,倒真的狡猾的大大地!私藏了這麼個好貨,又是我喜歡的類型,就這麼藏著不放,吊足了老子的胃口才放出來?你的良心壞了壞了地!」 「領導,我哪敢哪。嘿嘿,這小妞是不錯吧,一等一的標緻柔媚,只是性子倔些。不過首長要上,那還有什麼問題?不過,早聽說首長不甚近女色,我雖然準備了這麼一招妙棋,卻還沒想到真能奏效呢。」 「妙你個大雞巴,跟老子提棋,你還不夠格!什麼不近,沒遇到合意的罷了。」我重重地哼了一聲,馬上又把話題轉到我最關心的問題上來:「說吧,怎麼給我安排的?」 趙雄的話呢,說得有點玄,只是我頭為酒精和女色所迷昏,並沒有往深處想罷了。按照他的安排,我借噓噓之機溜出了酒宴,尾隨著那個「性子倔,只肯跳一曲便走」的女孩行動。她卸了妝後便要回住處,按計劃,途經招待所裡荷花池小橋到牡丹亭(真是個熟悉的名字)時,尾隨到彼處的我就開始現身。言語誘騙也好,重金許願也罷,但基本上只要靠前途無限的雷隆多總督大人的光輝魅力一照,那個表面堅貞的小姑娘就會雙腿發軟,自動向我懷中倒過來,成就一段數十年後依然會回味無窮的美麗回憶。趙雄安排這個的時候,說得口沫橫飛,如同親眼目睹全過程的窺淫癖一般。不過他立即醒悟到我的懷疑,拍胸口打包票稱一定會安排好一切,屆時不會有任何人靠近牡丹亭的二百米範圍內。哪怕是我徹底用強,也是無所謂地。 老趙的安排如同事先排練過一般,從酒宴出來到荷花池的兩百多米路上竟半個鬼影子都沒有。到了荷花池一帶,更是一片半封閉的偏僻地帶,成就這種英雄美人情不自禁的美事可是再合適不過。我尾隨著那個女孩,耳邊席席涼風吹過,身體就火熱得不可自抑。據說剛才喝的酒是鹿血酒,最適合亂性,哈哈。 我越跟越近,越走呼吸越是沉重。雖然竭力提起腳跟走路,但走到牡丹亭時,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做到令對方不發現自己的尾隨。正這麼想時,前面的女孩突然停住了腳步,沉聲道:「你一直跟過來幹什麼,不想活了?」 「哎呀美女,別說那麼掃興的話!」我勉力捲著打結的舌頭遊說著:「今夜涼風席席,荷池飄香。你我二人如此有緣,何不在此共創一出千古佳話呢∼∼∼」 「你還是那種老樣子。說著風話的時候,還不忘了賣弄些沒人欣賞的古文采。」美女嘻嘻笑著轉過身來,頭靠在我的肩頭,柔聲說:「可是,記得我早就告訴過你,去外邊亂找女人會帶來殺身之禍哦。」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好熟悉的感覺…… 好熟悉的肌膚觸感和香氣…… 哎呀,酒喝得太多了,我的感覺竟已經…… 不對啊,為何我的感覺會喪失得那麼徹底? 正當我心中產生警訊時,胸腹間突然一痛。低頭一看,一柄匕首竟劃破了衣服向身體刺來。大駭之下,想要往後退避,卻給那美人死死挽住脖子動彈不得。那匕首,就那麼一分一分地刺進了衣服下的薄型防彈馬甲,然後輕而易舉地刺入了我的身體——強硬得可以直接與龍骨兵肉搏的身體,竟給她刺了個透心涼!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感受著這一切。那匕首如切豆腐般順利地滑入了我的身體,在裡面稍微攪動了一下後,拔出了一蓬熱血。幾滴血飛濺到了面前那無比熟悉的女孩面上,映射出一種妖艷的光芒。 是陳琪。 我望著她,口中呵呵作響,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出不了口。她冷冷地直視著我的目光,眼中只有冷靜和淡淡的仇恨。掏出手絹擦了擦手上的血跡後,她脫掉了沾滿了鮮血的紗裙,露出掩藏在下面的ghost服和玲瓏有致的身段。按了按隱形開關,卻並不奏效…… 「你是在找這個嗎?」垂死的我揚了揚手中的燃料電池模塊。 陳琪臉色變了,她無法理解為何我被那無堅不摧的利刃貫體後仍能不知不覺地偷走她衣服下的電池。可是眼前的景色立即發生了變化,我倆身邊的荷花池牡丹亭統統化為烏有,變成了森森白骨塑造的可怖建築,池中滿是五.二九戰役中的怪物殘破的屍體,四處都瀰散著死亡的陰森和惡臭。我見她臉色變得煞白,微微一笑,周圍景色便又變成了青山綠水的景象,說:「真是不好意思,剛才一時失態了,用了不好的場面來招呼你。這個還習慣吧?」 陳琪僵在原地,似乎不知該說什麼好。我伸手在胸口一掩,穿心而過的大洞頓時消失了,連衣服都恢復了原狀。仔細看了一回,基本都恢復原樣了,才抬頭問:「跟死人對話是不太好看,這樣是否要好看一些了?」 「天哪,這是什麼地方?」陳琪終於反應了過來,掩蓋不住語氣中的驚訝與興奮,還有一點點的恐慌。我聽到她那樣口氣的說話,心中忽然一陣甜蜜,又是一陣酸楚,回答道:「這就是我黃大爺的幻想世界,往日沒能帶你來見識見識,是我不好。」 「那我沒有刺中你?」陳琪見我的神色語氣中並沒有憤怒和仇恨,大起膽子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複雜的說不清楚,雖然我有足夠的時間來說明這些,但是我已經給一個討厭男人解說過,所以不想把這種不愉快的感覺施加到你身上來。」我伸手在旁邊的小溪邊上摘了一朵鬱金香:「送給你。」 「喂,鬱金香不該生長在這種地方。」陳琪提醒道。 我聳聳肩說:「哦,是嗎?我不太懂這個,也許荷蘭人奧維馬斯大人會知道得多些,可惜事先沒有向他請教。不過這都不重要,因為這裡我說了算。喜歡這個嗎,還是喜歡些別的?」 陳琪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花。權衡了一會,終於決定還是先說這些輕鬆的話題:「我想,白玫瑰會更好一些。」 她的話音剛落,手中的花就變成了一滿束香氣撲鼻的白玫瑰。她嘗試著聞了問,驚喜交加地轉頭問:「是怎樣做到的?為什麼……那時候不早帶我來這裡?」 「因為這裡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僅僅是一個人的幻想而已。」我不無苦澀地回答:「我們總要生活在現實世界中的,不是嗎?你我如果在這裡生活,會沒有戰爭,沒有仇恨,唯有歡樂久了以後的麻木和疲倦,那樣也比在現實生活中失去親人的痛苦來得要好,是嗎?」 陳琪不再說話了,只是出神地凝望著四周變幻無窮的景色。我難得與她如此和平相處,便十分賣力地給她創造種種優美景致來看。過了好一會,她忽然轉過身,微閉著雙眼說:「我忽然想起了《浮士德》裡的一句話。」 「生活啊,你是這樣的美,請停一停你的腳步!」我替她說了出來。 「不會有悲傷,這裡永遠都是這樣繁盛美麗的景象?」 「飢餓、睏倦、勞累、悲傷,只要你不想要的,都不會帶到這個夢中世界中來。」我凝視著她說:「這是我的夢中世界,卻已經由你決定。」 「我不太懂你說的話。」 「不需要完全懂,」我的嘴角露出了複雜的笑容:「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願意,可以近乎無限地在這樣的夢中世界裡過下去。這只怕是我們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都不能得到的幻想樂園,人過這一生,不就是想獲得那麼一小塊的安心之所嗎?但是,我們都是生活在現實中的人,你我都得回去,這是必然。」 「回去之後會怎樣?」陳琪茫然地說:「在這裡,我感到自己對你的仇恨已經淡化了許多。沒有人會逼我,沒有人會責難我放棄對你的報復。如果沒有人逼迫我,我是否就不會恨你?我不知道……這可是我第一次想到這些問題。」 「我不會用這個幻想世界干擾任何你的自主意願,這一切都看你個人意願所致。」我平靜地回答:「回到那個世界,所謂的『現實』世界後,你也許會當這一切都是一場不應該發生的夢。而且你的手只要再前進一寸就會肯定要了我的命。我是否能活下來,這得由你的意願決定。」 「我的意願?別說得那麼偉大和公正。」陳琪忽然換上了一副譏誚的面容:「你在這個世界無所不能,是嗎?你制定一切規則,是嗎?你要阻止我的行動,輕而易舉的,不是嗎?」 「你說得不錯,但我並沒有那樣強烈的意願。我忽然有了種聽天由命的感覺,雖然自己感覺非常不應該。」我歎息道:「太過沉重的東西壓迫在我的心靈四周。現在你我都在我的心靈內部。如果你認為應該殺死我,我便是死去也無所謂。」 陳琪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我又加上了一句:「我願意死在你手裡,一年前我作出七月事件的最終決定時,已經為自己想好了這種最理想的終結方式。」 「你還敢提那件事!」陳琪頓時火冒三丈地衝到我跟前,狠狠地盯著我的眼睛:「究竟是什麼驅使你那樣做的?你經過那件事,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鬼。你的一句話使得上千萬人失去生命,這一切都是因為……」 她話還沒說完,我便重重地給了她一個耳光,把她打得臉側在一邊,臉上尤自浮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轉過臉來,驚訝兼憤怒朝我也揮了一掌過來。我眼疾手快地把她手腕抓住了,她掙扎不脫,立即叫喊起來:「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這麼大了,應該有些屬於自己的思考。我這一掌是為了打醒你。」我揚了揚打過她的那個手掌:「這麼使勁,我的手掌也應該疼,更別說你的臉了,是嗎?可是在這個虛幻的世界,我只要這種最終效果就行了,那些不必要的苦痛可以完全不去承受。然而,在那個充滿了悲痛和無奈的現實世界中,要取得想要的結果、作出唯一的選擇,就不得不去承擔那種毀滅性的苦痛。」 「可是你就那麼無情地作出了選擇,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哥哥嫂嫂,還有我自小生長的城市!」 「你失去了整個家庭,而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我的妻子。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我慢慢地放開了她的手:「同他們一起死去的,還有一千多萬的無辜人民。但是,如果不是我們的血肉至親死在那裡,我們都不會有如此的切膚之痛,甚至過不了多久便會淡忘甚至遺忘此事,對嗎?僅僅過去一年,現在整個人類世界都幾乎沒有人再提那件事,再提那件事給人帶來的傷痛了。我承認,有行政力量壓制輿論的作用,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倖存的人已經意識到,那些人的犧牲對他們是有利的。整個北京都毀滅了,與那裡人有血肉關聯的人畢竟是少數,不是嗎?」 「說完了嗎?可你改變不了我的主意。」陳琪堅定地說:「我一定得殺掉你,哪怕掀起驚濤駭浪也在所不惜。任何代價,都及不上七月事件的代價慘重吧?」 我見政治攻心無效,只得打諢道:「現在也是七月,事隔一年又發生一次七月事件,是不是老套了些?怨怨相報何時了,不如你再考慮考慮?」 「少跟我胡說八道!」陳琪怒視著我:「自己說的啊,帶我出去,讓我痛痛快快幹掉你得了!」 唔……看來我的口采是差了點,不動用精神戰術的話,還真改變不了她如此強烈的復仇念頭。正當我發呆之際,陳琪又催促道:「你磨蹭什麼呢,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嗎?不妨告訴你,趙雄老早已經倒向我們了,這一年的秘密經費又一半都是給他的,不然他能把這個鬼地方搞得這樣繁盛?」 「我早該知道天上掉不下那麼多大餡餅的。唉,拉不下面子來查賬,是我的重大錯誤。」我哀歎了兩句,說:「你也別著急,我只是在想歷史上有多少偉大人物是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女子與小人之手下的。」 陳琪氣得滿臉通紅,眼看要發飆。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疲倦欲死的感覺,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了。既然說服不了她,死在她手裡也算很合理。想到這裡,便說:「你把刀揀起來吧,我已經改變了規則。你只需要在這裡殺死我,我便真正地死掉了,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 陳琪當真去揀了匕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雖然從她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她亦非常矛盾,但要殺死我的決心和壓力仍然佔了上風。就這樣被她殺死嗎?可我還有那麼多事要做,還有那麼多人的命運牽扯在這條我都不想要的性命上面,此時委實不能去死。動粗嗎?那倒是簡單,不過呢……按戴瘋子和虹翔的話說,那樣有違「俺樣的美學」啊。 陳琪抬起匕首對準了我的心臟位置,忽然開口說:「我終於明白了一些很淺顯的道理。什麼家族仇恨哪,民族大義呀,都是廢話。其實我並不是因為那些偉大高尚的原因而恨你入骨,恨到了非殺你不可的地步。原來,我真正嫉恨的是你拋棄我與趙影結婚的事。呵呵,雖然馬上就可以殺掉你了,可我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悲。」 她說著說著,眼淚便簌簌地流了下來,在下巴與地面之間連成了一條閃亮的珠鏈。可就當我慶幸她起了仁善之心的時候,她卻又昂然抬起頭來,乾脆利落地說: 「可悲就可悲吧,這一切早該如此乾乾淨淨地結束了。」 就在陳琪緊握著匕首又向我胸口刺來的一瞬間,我想到了一個極其誇張的謊言,準備試一試能否奏效,便伸手捏住了匕首的刀尖。那刀僅僅刺進肉中兩厘米便不能再前進了。 「改變主意了?」陳琪低頭看著我胸口流淌到腳下的血流:「什麼都是幻像嗎,包括你的厭世感慨?」 「我沒有改變規則,只是聽了你剛才的話,覺得就算命喪於你手,也有兩句話非得先向你交代清楚不可。」我非常吃力又很煽情地說:「作出返回星空的決定時,我已經拋卻家庭和責任,準備一生追隨於你。名譽、金錢、地位,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我在那一刻,只是一個向著遠去的飛機和漸行漸遠的幸福瘋狂追逐的傻瓜而已。那些我拚命追逐的終於不能得到,旁人眼中可望不可及的卻接踵而來地投入我的懷抱。我得到了許多,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那都及不上我在兩年前失去的幸福那樣使我心如死灰。失去你,我的人生就已永與幸福無緣,即使七月事件斷送了我的家庭和最後一點好名聲,那對已經心死的我卻也沒什麼兩樣。苟活至今,雖然責任依舊,我卻也沒有繼續堅持的必要。因此,即使你恨我入骨,欲殺我而後快,我也無怨無悔。我早已在心中將性命交付與你。」 說完了這些,血流已多,說話開始喘氣了。我摸索著從胸口衣服裡掏出染滿了血的陳琪的項鏈:「將我的性命連同這個一同帶去吧,我愛你之心將永遠無悔地守護著你。」 陳琪的手軟了。雖然她竭力想堅持自己的想法,但很快她的眼中就浮現出了淚光,喘息逐漸沉重了起來。過了好一會,終於手一鬆,刀落在了地上,只發出了「嗤」地一聲輕響,深深地插入牡丹亭的地板,直至刀柄。 「為什麼不早對我說這些話,我……」陳琪的眼睛和嘴唇都扁成了一條線,嗚咽著說了幾個字便再說不下去,眼淚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眼中衝殺出來,撒向牡丹亭的地面。她伏在我肩頭抽泣了個把分鐘,終於注意到一個明顯的事實—— 「牡丹亭?」陳琪驚訝地輕呼道:「我們回來了?」 「沒錯,咳,咳。」我艱難地笑道:「你最終還是沒能忍心在那裡殺掉我,可是現在……」 我倆的目光一齊向下看去,只見我的胸口出現了一個不斷湧出鮮血的大洞。雖然不如夢境裡那般透心涼,傷勢亦是沉重之際。正在此時,遠方又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陳琪咬牙道:「糟了,沒及時給他們通報消息,趙雄的應變後援部隊來了!」 我竭力運氣想護住傷口,效果不好,但嘴上仍是毫不放鬆地說:「咳,咳。小琪你實在小看我了,黃二哥哥又死不了,他區政府就那麼幾十個衛兵又起什麼作用?」 相較我的沉著,陳琪則有些慌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原地轉來轉去了半天,突然猛地扯掉身上的紗裙,想要把裡面的ghost服脫下來,嘴裡叫著:「你把這個穿上,想法混出去,快!」我一把將她手抓住:「你瘋什麼瘋?我這一年腐敗得很,體重又加了二十斤,穿你這衣服,開玩笑吧?而且我都傷成這樣了,就算能穿上這衣服,半個小時能跑哪裡去?他們要看到這種情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我不能留你在如此險地!」 「那該怎麼辦啊?」陳琪方寸已亂,手在我胸口又摸到一大把血,慌亂惶恐地叫喊著:「都是我不好,我太傻了。趙雄那夥人得到了一種神秘裝甲,刀槍不入的。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一把短刀有什麼用啊!」 我看她慌亂得不成體統,忍痛啐道:「什麼刀槍不入,神秘裝甲,你以為是義和團跳大神啊!」 「是真的,你別不相信我。我是說真的……」陳琪慌慌張張地說了好些我聽不明白的話,裡面唯有一句我聽得最清楚:「我親眼看到MAGNUM54都打不穿那種裝甲呢!」 如果她腦子沒有問題,說的都是真的話…… 我口中喃喃地說:「這下可麻煩大大的了。」 遠處已可看見區政府衛兵的身影。他們果然身穿著一種漆黑的、上面遍佈倒鉤的奇形鱗甲,一個個高舉著西瓜刀,卻鬼鬼祟祟地閉口不言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向這邊抄過來。我叫陳琪把我靴筒裡藏的一把小型PPK手槍掏出來射擊,兩槍打去卻毫無反應,根本阻不住對方的來勢。眼看那些士兵舉著明晃晃的西瓜刀逼近,我也有些束手無策了,只得準備動用精神風暴。可是眼下受傷太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發得出來。發出來的話,又能幹掉多少人?給他們有了警覺,豁出去冒被第二步兵師發現的危險使用機槍的話,那有再多的命也不夠了。 心中盤算難下,手裡還得拉住想要衝上去持利刃與那些傢伙拚命的陳琪,對於我這樣的重傷員來說,任務實在過於繁重。正在此時,忽然天邊傳來一陣急嘯,一架隱形幽靈戰鬥機猛衝過來,空中一個發動機轉向出力急停在牡丹亭上空。機關炮一陣狂掃,頓時把衝在最前的七八個衛兵打下水去。隨即三架第二步兵師機降營的重型武裝直升機出現在了區政府招待所上空,迅速空降下了幾十名背著火焰噴射器的士兵。他們一投入戰鬥,區政府的叛亂衛兵就倒了血霉:那種神秘裝甲雖然護得住身體四肢,卻擋不住火焰燒臉。他們為了無聲無息地刺殺我,又沒帶遠程火器,全拿的是西瓜刀,訓練程度也遠不能與第二步兵師那些當了五六年兵的老兵相比,戰況頓時呈一面倒將下去。不到兩分鐘,牡丹亭四周已經清除完畢,火焰手們追著衛兵殺到招待所大堂那邊去了。 「總督大人在嗎,沒問題吧?」頭頂的直升機上傳來了提都斯的喊話。 「媽的,老子問題大得很,快下來接我!」我大聲喊了回去,緊緊握了握陳琪的手,說:「現在情況微妙,你出現的話很不方便,先回去。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七月中旬,雷隆多浩方區區長趙雄受邪教蠱惑發動叛亂,行刺雷隆多總督黃而致其生命垂危。雷隆多紀監委書記提都斯同志通過耳目工作線索及時發現其陰謀,訊速趕赴浩方區調動第二步兵師有關人員在三個小時內將叛亂平定,榮獲三星總局授予的一等功一次。 這是提都斯的六八年年終總結上關於紀監工作的一段話。 第九卷 激盪 第六章 三星逆流 「我承認,我有罪。」 「我不該與組織對抗,作出這種違背組織原則的事,為組織添了麻煩抹了黑。」 「我已經作出了觸及靈魂深處的檢討與自我批評,同時做好了接受處分的覺悟,請組織上按照紀律嚴肅處分我。」 「我一定會痛改前非,耐心細緻地深入學習各項規章制度,切實加強自身道德修養和組織紀律性的培養與提高,並寫出足夠字數的心得體會,請組織相信我。」 無論我說著怎樣的廢話,坐在我病床前的虹翔和風蘿都只以一種非常冰冷的眼神藐視著我不開腔。我能夠理解:因為我出了這樣的鳥事,他倆各自從溫暖被窩裡被召喚到這個冰冷的病房裡,自然不爽到了極點。雖然探測到這倆人的內心想法又危險又不可取,但探測結果卻明明白白地寫在了他們的臉上。 就你這鳥樣,還值得我們這樣的高手為你賣命? 說來說去,都是我衰,那是毋庸置疑的。我傷得實在太重,提都斯帶人來救我時,幾乎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現在也不知過了多久。正想再次恬下臉問他們時間,走廊上傳來了一陣高聲喧嘩聲: 「誰允許你們這樣做的,黃而嗎?太放肆了,這麼大的事,事先都不請示我,他都敢私自行動?惹下了亂子怎麼收拾,一點都不知識大局!」 病房裡連我在內的三個人都豎起耳朵向門那邊投去了注意力,這明顯是奧維馬斯上將大人的聲音。他也得訊趕過來了? 「上將,總督大人受刺重傷,來了後一直昏迷,沒有作出相應的指示。在這期間……」門外傳來了寒寒的聲音。她雖然在上將的壓力下顯得有點拘束,卻也鼓起勇氣說了下去:「是由雷隆多作戰委員會常委根據各自分工和緊急狀態預案自行行動。」 上將立即暴喝了起來:「是提都斯嗎?他的膽子可真大,點起了如此不可收拾的一場燎原大火!我還在趕過來的途中就得知了,你們地膽子真是大得包天了!就算是黃而真出了什麼事,你們也不該在沒有上級指示的情況下作出這種事。一個處理不好。看看怎麼收場!」他地火氣著實不小,反覆踱了幾步。破口大罵道:「都是混帳,一群廢物!」 「請上將進來吧,外面罵得不成話了。」我向虹翔下了指示,見他不願意動,心知他想讓寒寒多挨些罵,只得加上句:「立即去,這是命令。」 外面忙亂了好一陣,終於在醫生的大聲抗議聲中擠進來了十多個人。上將大人瞪著有點帶血絲的眼睛。坐在一張面對我病床的椅子上,其他的人都陪隨他來的郭英雄和衛兵罰站。寒寒給他罵得滿臉通紅,在一邊垂著頭,活像個受了婆婆氣的小媳婦。奧維馬斯正準備開始說話,提都斯又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他正對倆領導敬禮,上將已忍不住大吼了過去: 「你負得起什麼責任,提都斯!?你幹的事是目無領導。出了事我第一個辦你!」 提都斯總算是當過三星軍法官。在那個時候,奧維馬斯雖然已經很牛逼,但行政職級上並不比他高,所以他是我們這裡除我外唯一一個敢與上將憤怒目光直視地牛人。但這回他並沒有如我們所願地雄起起來,而是莫名其妙地辯解說: 「上將,我是在個人職權範圍內執行特殊紀檢監察任務。執行對象也屬於內部人員。我看就算是有什麼失當,也可以下來再說吧。」 「嗯,那你這段時間在幹什麼?」奧維馬斯緊追著問。 「初步查明,趙雄被某種勢力蠱惑,秘密在浩方區培植私人勢力和武裝力量,腐蝕拉攏了一小撮第二步兵師的中級軍官。企圖裡應外合發動兵變。但圖謀被我方特情人員及時探知,我剛才救回總督後,便帶了第一步兵師的一個營返回浩方區,把那裡的涉嫌官員全部拘押,現在正在突審主謀中。」 「那……愷撒皇宮的事是誰做的?!」上將意識到吼錯了人,臉卻紅也不紅一下,立即轉移方向吼叫起來。 「愷撒皇宮怎麼了?」我終於找到了插話的空隙,扮作重傷乏力地模樣以微弱的口氣詢問:「誰能幫我解釋一下?」 「是我。」在一邊憋了好久的小媳婦終於站了出來。她垂著眼睛看著我。顯得有些勇氣不足。我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絕對支持她後,寒寒才昂起頭來: 「是我下的令。提都斯書記帶領紀監委去查案子、抓捕涉案人員去了,但後方情況也非常緊急,不能再拖,因此我便自作主張下了命令。 我個人覺得,不能讓五.二九那樣的事重演。當時犧牲了數千將士,幕後的罪魁禍首卻不能徹底查處,更別說緝拿歸案。我們不能忍受這樣地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在我們身上,讓我們的同志、我們的領袖白白地流血犧牲!特別三○一管委會調查組來得如此之巧,不管怎樣,難逃嫌疑。清查他們的住處,是我安排的。出了什麼問題,我一個人背。」 「你背得起嗎?內籐上校!」上將一聲暴喝:「你是本座非常欣賞的優秀青年人才,如此冒著聲敗命裂地危險魯莽行事,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非常抱歉,沒有來得及請示便下了這樣的決定……」寒寒連連鞠躬致歉,但還是勉力解說:「按照雷隆多事權劃分及有事應急預案,下官可在總督無法行使職能時代行總督職能。我想,自己是能夠對這個決定負責的。」 上將被「事權劃分」一詞梗了一下,按照事權劃分來講,雷隆多上發生任何事都不關他的事。但他還是找得到話說——畢竟他是三星總局在這裡的最高領導,威風還是耍得出來的。正在他準備怎樣再斥罵寒寒時,我及時打了個岔:「內籐啊,你倒說說是怎麼清查的,結果怎樣?」 「是!」寒寒立即一個立正,環顧了一下四周。遲疑道:「人有點多,我建議只留軍級以上的。」 於是,奧維馬斯大人的那些衛兵全給轟了出去,還有風蘿,病房裡只剩下我、虹翔、寒寒、提都斯和郭英雄。奧維馬斯盯著寒寒,要她立即開始,走過去關門的郭英雄卻好死不死的提出了一個八卦問題: 「剛剛那小女孩是誰啊?怎麼能進到防衛如此森嚴地病房?」 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向我射來。虹翔和寒寒是知道情況地,他們是看我如何狡辯,而包括提都斯在內的另外幾人都想知道小郭這個問題的官方答案。我哈哈笑了兩聲,假裝牽動傷口。抽搐了一回,可見他們仍在等著這個問題的答案,只得低聲說: 「情婦,是我秘密包下的小老婆。」 才說完這句,便覺得走廊那邊突然傳來一股殺氣脈動,嚇得頭髮都幾乎倒豎起來。虹翔和寒寒在一邊強忍著不敢笑出來,模樣頗為痛苦。 還好。上將等幾個凡夫俗子感受不到這種事情的發生,只顧著催促寒寒匯報。她清了清喉嚨,朗聲匯報道: 「我徵得提都斯書記同意後,調遣一百六十三名四○四局(註:由提都斯於年初建立的秘密警察組織)特工和總督衛隊人員對愷撒皇宮一號樓進行了包圍,然後突擊抓捕了特別三○一管委會調查組相關人員三十六名,對他們進行了搜身後。將他們全部帶回四○四局總部進行分離詢問,隨行物品也統統在現場進行初查後運回四○四局進行進一步審查。」 「哇,你真夠猛的。」我張大了嘴看著寒寒:「他們今天可是把你惹急了?」 「我可不是公報私仇!」寒寒大聲申明道:「我想,查出地東西,足夠我們組織一次內部會談,商討一下究竟該如何辦。上將大人親臨此地。是再好不過。許多事,非得要您表態才好決定呢。」 奧維馬斯卻出人意料地拒絕了:「我看,黃總督還不怎麼瞭解情況呢。可他現在又醒了,這事得由他主要擔負著,我不便多言。乾脆你先向他匯報一下,把情況綜合一下。反正現在禍惹都惹下了,不在乎這幾個小時。本座長途跋涉趕來,累得很了。想先休息一下。如果黃總督的身體情況允許的話,下午再來拜訪。黃而,你看這樣如何啊?」 「好,好。」我困難地吞嚥著口水說:「下官身受重傷,不能起迎大人,還望原諒。」 「好說好說。」上將丟下目瞪口呆的寒寒等人,帶上郭英雄開路了。 「這老狐狸!」過了好半天,提都斯才說出話來:「黃而還起不得床呢,他就開始把責任往這邊推了!」 「當了高級領導是這樣的。四面八方的匕首投槍明槍暗箭數不勝數,就算鐵打的英雄好漢也經不起那樣折騰。能讓別人擋,自己絕不逞能,活到最後地才能成為青史留名的猛將兄。這回事就是個輪迴,你以後也一樣。」我心平氣和地對提都斯說:「想開點,指望人家來替我們背黑鍋本身就是不現實的。不過,奧維馬斯會把此事推得如此一乾二淨,看來惹下的亂子不小。嗯,如果搜集不到什麼反擊材料的話,可真是個大亂子呢。」 「事情發展到現在,順利得遠遠超乎我的預料。」寒寒微微一笑,揚了揚手中地絕密文件袋:「現在我們已經勝券在握,只看你有沒有膽子更進一步了。」 我昏迷過去十個小時,她和提都斯等人都一直沒合眼,但此時精神振奮無比,難道戰果真的有那麼輝煌?寒寒沒有繼續吊我的胃口,打開袋子從裡面取出一個文件夾,厚厚的足有四五十頁,眉飛色舞地說: 「這就是從特別調查委員會那裡抄來的違禁物品清單。一共有一千多項。」 這也太嚇人了吧?我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報告。她把報告丟到一邊,說:「不用詳細念了,太多。我大致匯報一下吧。三○一管委會這回派來的特別工作組喊口號非常賣力,但真是一夥污穢不堪之徒呀。絕密文件外帶、違法硬毒品管製法等一共就有三百多宗,只靠這個就能把他們趕回去,包管他們一句廢話也不敢多說。其他涉嫌淫穢物品地罪行就更多了。初統之下,共有五百多項。有個傢伙的筆記本裡全是幼女圖片。還有親手記錄的筆記本,初步調查證明他曾與某些三○一管委會的實權人物共同犯下這等罪行。這個我已經囑咐下來,作為重點審查項目由四○四重案科調查了。」 「這個收穫確實不小,很大的醜聞。」我慢慢地說:「可是,即使能造成政壇地極大震動,我們也不一定能夠鬧得這麼大,最多極大限度地撈取利益吧。」 「還有別的,大黃。」寒寒微笑著從袋子裡拿出一個藍色的金屬鑰匙狀物品:「你看看這是什麼?」 我稍稍用力凝視了一下那個東西。心頭頓時猛地一震:那傢伙太重要了,是一種網絡實體密碼認證鎖,絕不是一般人會用到地!難道…… 可轉念一想,鬧得這麼大,三○一管委會那邊早該作出相應的防範措施了吧?剛想到此節,寒寒便說:「雖然我不太懂,但以前曾經見你用過類似的東西。因此覺得一定非常重要。當即就找來了華嵩和諾曼兩位博士。他們拿到這個東西,立即著手對三○一管委會的主機進行了突擊性的數據搜刮行動。為了配合他們的行動,我甚至動用了總督大印要求三星總局通訊局在這幾個小時內把95%的對地通訊帶寬借給我們。」 「報告戰果。」我地眼中射出了熾熱的光芒——對我來說,這是個做夢都不敢想像的重大收穫。如果這個隨身帶著高密級網絡鑰匙的傻逼級別夠高的話…… 「那個人是超級管理員級的,這回主要負責審查我們的違禁項目。」寒寒稍微頓了一頓,竭力用平靜地口氣說:「三○一管委會保存的前代科技數據庫太大。我們不可能獲得足夠的信息,所以沒有把目標放在那上面。但是,他們的所有日常行政文件全都弄下來了。現在正組織專人小組加班分析查讀中。」 「很棒的一擊!」我不吝讚美之意,真情流露地叫道:「這次你處置得太絕妙了,一倍的冒險獲取了百倍以上地收益,這個生意實在做得!」 「還有呢。大黃。」寒寒把文件夾翻到最後給我看:「我們還抄到了大量明顯違反三○一管製法的先進科技設備……有些甚至是淫穢用品,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呸呸,不說這個。他們攜帶的物品中,超出法案限制的有三百多項。其中大半是日常生活品,還有些是武器。」 「違禁武器?」我輕輕觸碰了一下胸口的傷口,正露出若有所思地神色,提都斯便在旁邊開口說:「據我的初步審查結果,趙雄叛亂一事雖然使用了一些我們都不知曉的違反三○一禁令的武器。而且幕後有人慫恿唆使,但應該與調查組沒有什麼關係的。」 「事到如今,是不是真有關係已經不重要了。」我轉過頭去盯著他:「你很明白接下來該怎麼作,對嗎?」 當日午後,奧維馬斯如約來訪。他的覺好像睡得不錯,精神狀態極好。進門寒暄問候了兩句我的身體情況,便單刀直入地問:「現在能夠行使總督權力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覺得,此事應該冒險,也值得冒險。」我把病床邊上擺的初步審查材料給他看,說:「三○一管委會地那群人已經成為了公正和法律的公敵,數十年來暗中綁架殺害異見者甚多,現在居然把黑手伸到了邊疆守將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定然要討回一個公道不可,希望上將大人支持我的行動。」 奧維馬斯沉吟了片刻,抬起頭來說:「自我出軍校走入軍界的二十多年來,公正、公開、公平的法制精神逐漸深入人心,而盤踞在大家頭上數十年不倒的三○一管委會頑固不化,已經走到了與文明為敵的地步。除了即得利益階層,恐怕沒什麼人喜歡他們。這些都是絕大多數人厭惡並一直試圖取締其超然地位的原因,但成不了動其根本的決定性因素。如照你這般所說,是該收拾收拾他們了。我想,只要輿論工作做得好。社會和GDI,關鍵是GDI的中高層認識,應該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聽到上將這席話,我不由露出了驚喜交集地表情,立即懇切之極地問:「那麼,上將大人的意思是,支持我地建議和行動了?」 「如果你所說的都屬實的話,這可以視為他們首先發動的針對三星軍隊的戰爭行為,我們自然不能視若無睹。」上將看了看旁邊的郭英雄和虹翔,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這些年輕將領。都是三星軍中的無價之寶,是三星的未來,我怎麼可能坐視別地勢力對你們下毒手而不聞不問?」話鋒忽然一轉:「可是,有切實的證據嗎?」 「兩位閣下,請看刺客用來刺殺黃總督的凶器。警衛局給他配備了最先進的超薄防彈馬甲,可以抵擋八點七毫米槍族的射擊,卻被這把匕首輕易刺穿了。」虹翔從一邊的抽屜裡取出了那柄匕首。這只匕首毫不起眼。從樣式到金屬質感都沒有特別過人之處。虹翔用兩根手指把它拎了起來,輕輕地一鬆手,匕首便筆直地落到地上,輕而易舉地插入了病房的地板,直至混凝土板,直沒至柄。站在上將背後地郭英雄不禁喝了一聲彩:「好快的刀!」 「這把刀並不很快。」虹翔把刀從地面上輕輕地抽了出來。將刀刃示意給他們看:「比一般的殺豬刀還不如。但是,看到刀刃上這條黑線了嗎?起作用的是構成這條黑線的物質,幾乎不用施加任何外力便可破壞接觸點的物體分子結構,因此才會顯得削鐵如泥。不僅是鋼鐵、混凝土,任何物質遇到了這道黑線都會被破壞分子結構,立即分崩離析。」 「有這種東西?」小郭大驚小怪地驚呼道。 「這叫作『高振動粒子刀』。現代級的生產線上有使用的,只是大小形狀差別極大而已。」我有氣無力的說:「只是,兩位應該都看過,那柄工業切割刀足有二十多米長,還得外接一個小型發電機才能使用。 這柄匕首不但體積只有那柄工業刀的幾百分之一,而且內置一個高強度的微型燃料電池,足以連續使用幾個小時。且不說這把小刀,哪怕是那柄工業切割刀。也是遠遠超出了三○一法案限制的超前產品,聽說他們派到月球的調查組正在審查那些東西的來龍去脈……但是,他們不允許別人擁有這些東西,卻自己製造和使用著大量的這種禁忌武器,用於維護他們的『超然』地位,剪除異己。」 「這柄刀,真的只有三○一管委會有嗎?」奧維馬斯緊盯著我的眼睛問。 我淡淡地回答:「我想,只有他們有製造和擁有這種東西的可能。 大規模殺傷武器的小型化是最難的,更何況是這種極其偏門地小型武器,這個大家都很明白吧?」 奧維馬斯思索了兩秒鐘,霍地站起身來:「黃而,證據鏈仍然不是很充分哪。」 聽到他說這句話,虹翔的臉色變了,正想再進讒言,我用眼光阻止了他。果不其然,上將又徐徐地說:「不過,照目前的形勢看,也沒有必要搞得那麼清楚再行動。該怎麼行動,你看著辦吧。一切結束了之後,再慢慢補充證據不遲。現在是個講法制講證據的時代,但我想,我們會把這件事辦成一個鐵案的。」 他意猶未盡地站在窗前,看了一會窗外的風景,也不知看進了些什麼。站了好一會,忽然說:「小郭,你和小金去喝杯茶,我再在這裡呆兩分鐘。」 他倆知趣地離開了。我很明白奧維馬斯是要單獨對我說些什麼,便輕輕地靠回了床頭,等著他開口。過了許久,奧維馬斯才略轉過臉來,說:「黃而,繼你接任以來這兩年,雷隆多發展得很不錯。」 「還可以吧。」我虛弱地笑了笑:「只是,偶爾也會覺得原來的那種朊髒混亂的生活比現在的秩序井然更吸引我。」 「人上了一定的年紀,都會開始常常緬懷不可重來的過去,你還不到那個時候。」奧維馬斯意味索然地歎了口氣:「我這一年多來倒是常有那種感覺了。眼看自己手中的艦隊一天天膨脹,原來的中隊長許多已經開始帶艦隊,大隊長基本都晉了將級,也有戰死太空不可復生的年輕英才。這一切都變化得太過巨大,反而讓我產生那麼一種感覺:兩年之前,我手中只有四十多條破朽不堪,打一仗就得大修的護衛艦。那時每次執行任務都有極大的可能再也回不來,可是興致高昂,上下一心。到得現在,我已不再對那些事有那麼高昂的興致,而艦隊原來那些可愛的小伙子們走上高位後,也開始逐漸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我們的關係逐漸疏遠。級別、財力、勢力、威名……什麼都是過去的十多倍,可我卻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失落。」 我斟酌著回答道:「你的艦隊已經成為一個龐然大物,成為一個超級大國。這種事是難免的,成功人士總會付出這般的代價。」 「好。那麼,黃而,我且問你,你計劃的事如果成功,你我將會怎樣?」 「成功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我不認為是冒險,而認為是一種具備風險的投資。」我慢慢地說:「事成之後,大人的前面就再沒有任何阻擋的勢力和聲音。擊敗費裡亞後,整個宇宙都將是大人的宇宙。」 「這似乎是對民主自由的最大踐踏。」奧維馬斯苦笑一聲:「但是,事到臨頭,這許多事真的也顧不得了。不過,黃而,你好像刻意少說了你在宇宙中的存在?」 我一時語塞,看著他犀利的目光,不知該說什麼好。現在再說那些超級假打的話,似乎顯得無知無能加不識時物。奧維馬斯沒有再逼問下去,起身向門口走去,低聲說著:「艦隊那邊,反對我們如此行動的勢力肯定不小,我得想法把那邊穩住。屆時最多只能給你一支分艦隊支援,你有把握嗎?」 「盡量用文攻不用武鬥便是。」我懶洋洋地回答:「大家都是文化人,最好是以德服人。」 奧維馬斯長笑一聲,推開了門。就在他反手關門的一剎那,他口中似乎自言自語地迸出了一句低語: 「黃而吶,你最終還是成為了那種令我擔心不已的野心人物。」 望著合上的門外目光不可及的他遠去的身影,我喃喃回答道: 「閣下,你還是看錯了我,我一直都是這樣。」 第九卷 激盪 第七章 精心的反擊 六八年的夏天對南京來說極不平靜。六.二八騷亂的善後事宜過了近一個月也沒能處置完畢,一切事務更是堆積如山。被貶斥的滬派處處作梗,寧派的元老們拍爛了幾張桌子,卻連下半年機關報刊征訂工作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也執行不下去。 滬派的主要領導和實權人物紛紛往外跑,而且盡往手機基站覆蓋不到的那種窮鄉僻壤鑽,個個打的幌子都是下基層扶貧。他們一分錢專款都不帶就跑去空手扶貧,其誠意自然極為可疑。但是已經沒有人有閒心追究他們究竟是去幹什麼了——這些人走時沒一個移交了工作和印章,財政、新聞控制等工作立即陷入了半癱瘓狀態。 不僅寧派的大佬們氣得五臟生煙,下面的辦事員、小會計們更是大禍臨頭。南京GDI機關附屬老干處的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科員小會計甚至要面臨總長一級超級領導的質問:「你怎麼幹事的,連個給老幹部們買慰問品的錢都作不出來?」這些小職員雖然臉色苦得形狀大相逕庭,道出的委屈卻如出一轍:「長官,沒有直屬領導的簽字,這種事我可不敢私自作主啊。」 亂成一團的時候,又傳來了三星上出現劇烈變動的消息。一開始,有消息稱奧維馬斯艦隊和雷隆多給三○一管委會特別檢查組查出了很多特別重大的問題,從熱水器到太空戰艦的發動機有一半是違禁品,馬上要倒大霉。 寧派的老傢伙們慶幸日本人支持的奧維馬斯艦隊之樂極生悲之餘,在俱樂部喝茶打高爾夫時便紛紛開始竊竊私語:「奧維馬斯艦隊是不是該拆分拆分了啊?」、「張寧可是我的表侄兒小學的同學的表弟呢,嘿嘿嘿嘿。」、「那個分艦隊司令戴江南是個好樣的,十五年前他追過我女兒!嗯,反正我女兒才離婚,用這層關係準能把他拉過來。」 大佬們用超級意淫神功把奧維馬斯艦隊拆了個七零八落,將剩下的合法組織全部插上中國國旗後,終於心滿意足。這時才開始想到雷隆多。言語談論都是這樣地: 「那個姓黃的村夫地痞,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就這麼滾下來也好。」 「不過,還是得跟三○一打打招呼,如果當場就斬了,咱們面子上會不太好過吧。」 「對對,這個是要注意注意。還有——雷隆多地班子,日本人太多了,必須得大換血!內舉不避親,我今年才六十八。雖然辛苦點,但也願意把那個重擔承擔下來。那個金太郎,立即叫他寫血書宣誓改國籍。 如果還那樣數典忘祖,一併地撤了查辦!」 …… 如此這般的言論還有很多,傳到我耳朵裡的更是提煉之後的經典內容,使得看材料的我禁不住苦笑起來。 在奧維馬斯同意對三○一管委會動手後,我便召集寒寒、郭光和提都斯研究如何下手的問題。與往常的低頭記載、踏實辦事不同。提都斯一反常態地向我提出了尖銳的問題: 「經我地初步調查,三○一調查組與叛亂事件沒有直接聯繫的跡象。在後面謀劃刺殺你的應該另有其人,究竟是誰,你倒是說說看?」 我哀歎道:「唉,刺客全身黑衣蒙面,密不透風。我實在是看不見啊。」 「那好,那請你回答一下,為什麼趙亮身上會攜帶著一隻小型天災防禦設備?不僅如此,那個會場裡遍佈著這種儀器,是針對誰的?」 「也許是個白虎堂,幹掉了我之後就要再邀請哪個天界要員來米西米西的幹活?我認為是有這種可能的。」 「那你是承認天界人有可能進入雷隆多了。是誰總是借口預算不足不批准在各大要隘部署天災預警防禦設備的?」 「這個是我地主意,預算也確實一直不足,我認為沒有必要把錢花在不是很急需的地方。」寒寒接過了燙手山芋,幫我開脫道:「好些事,也不要問得過多過細了。領導那麼決策,自然有他的道理。問那麼多幹什麼?」 「那好。」提都斯放棄了這個話題,轉過話鋒說:「眼下是個絕好的翻身機會,不知你有沒有決心作到那一步。準確的說:允許我做到那一步?你的目地究竟是什麼?把這個告訴我,我才能決定如何行動。」 「盡一切可能地擴大我方的利益,消除隱患。」我發出了最簡單的指示。 「只要是為了這個目的,別的都可以不在乎了嗎?」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眼前還真看不到任何可顧忌的。寒寒卻顧忌起來,問:「你問這些幹什麼?」 提都斯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轉身說:「這一兩年來,我經營政務,操持組建四○四系統,成績如何?」 寒寒朝我看了一眼,見我毫無反應,只得回答:「很優秀,尤其是這兩天,初成立不久地四○四系統的幹練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你這學政法出身的比我們這些南國院出來的搞得還棒呢,別的地方進修過嗎?」 提都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追問道:「六.二八的事,我又辦得如何?」 我輕輕地鼓了鼓掌,說:「excellent!我確實沒想到你能把我生活過兩年多地那個平靜城市攪得那樣天翻地覆。不過,你只是想聽兩句我們的肯定嗎?」 「得到雷隆多的一二把手的肯定和勉勵,對於一般人來說,當然是莫大的榮耀。」提都斯朗聲說:「可是你非常明白,我追求的不是這些表層的東西。我要的是打破舊的社會體系,建立一個自己心中的理想國度。是為了這個目標,我才依附於你,希望可以借你實現我的理想。」 我和寒寒都傻看著他,他還是說了下去:「現在,機會就在眼前,我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如果你不能抓住它,我會認為你不夠資格作為一個英雄人物。如果你願意證明自己的魄力。請給予我相應地支持和信任,讓我在不見硝煙的戰場中浴血奮戰時。心中能有足夠堅強地信念。」 「信念這個東西很重要,我前兩天才見識了一回。」我慢悠悠地說:「只是,我不太明白你要的是什麼。我對你還是蠻不錯的了,兩年以來,在級別給壓得那麼慘的情況下,我還千方百計設法給你搞了個副軍級實職『享受正軍級待遇』的政治待遇。就是辛巴,現在也還只是領著個副軍級——還是『享受待遇』型的。我不覺得有非常虧欠你的地方啊。」 提都斯苦笑了一下:「我要的是絕對的信任,不是什麼簡單的級別晉陞。很多普通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請你不要再向我隱瞞。」 「僅僅是這個要求嗎?好說好說。」我滿口答應道:「這件事辦成後我告訴你。」 「還有。」提都斯向寒寒瞧了過去,停頓了一下,說:「這次行動,我要求掌握最高決策權。」 我答應得非常爽快,在當晚便召來了雷隆多各方最高領導,把這個事情交待了下去:目前行星進入緊急狀態,最高權力臨時移交與總參謀長提都斯。大概是我平時出人意料的事作得太多。沒有任何人表現出詫異神色。 緊接著,一連串重磅炸彈式的消息震跨了南京那些準備登上大十字架和雷隆多接受權力的寧派大佬們脆弱的心靈: 特別檢查組駐地被雷隆多特務機關查抄,三十六名調查組成員均受到極端蔑視人權地粗暴對待,某些人甚至遭到拷打! 三星艦隊作戰委員會內爆發劇烈爭吵,張寧放棄了接收現代級的工作,從月球趕回大十字架駐地與奧維馬斯劇烈爭吵。並發動部分他手下的直屬將領聯名抗議奧維馬斯的獨斷專行。但是,這些行動阻止不了奧維馬斯扣留特別調查組的決定。大十字架和月球基地的一百多名調查組成員先被禁止離境,隨後遭到了類似雷隆多地對待。 三○一管委會得到消息後,立即提出強烈抗議,並派出特使奔赴南京、新京都、新羅馬諸地與當地最高領導人協調,預備動議召開GDI全球聯合會緊急會議討論此事。 大佬們雖然官僚。卻不是傻子。眼看奧維馬斯與雷隆多採取了同樣的措施,鬼才會天真地認為他們兩家事先沒商量過。而且三○一管委會的特使提出的要求委實過分了點:為了這種事,竟然要求大家在緊急會議上通過宣佈三星艦隊和雷隆多行星為叛軍,立即組織討逆軍前去討伐的議案。特使說到這裡,南京GDI總長渚乃群終於受不了了,大大的打了個呵欠說: 「貴方體恤下屬被扣被審、被損害人身權益的心情,可以理解,值得同情。但是。要討伐三星艦隊地話,主星的實力實在不足,甚至十年內也不可能再造出一支足以平定三星的宇宙艦隊並訓練出相應的指戰員。而且,你們的說法也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什麼一半是違禁品,叛亂集團?你們那些標準和解禁速度都是五十年前定的,有失與時俱進,應該仔細調查,從長計議。」 特使面帶著狂熱的表情繼續遊說:「總長何出此言?主星乃大義之所在。叛賊逆流不得人心,只需我等振臂一呼,興正義之師,天下必雲集響應。叛賊集團必土崩瓦解,爭相棄暗投明。此長彼消之下,再斷絕其後勤供給渠道,賊寇不戰自滅,指日可待!」 渚乃群同志終於忍受不住而尿遁了。回家途中隨口對秘書發牢騷說:「究竟是誰出的主意,給這些洋人教這種半古半今地東西的?回頭找人查查,如果出這餿主意的傢伙還在的話,找個理由好好修理修理。 臭教條加狂熱邪教一般的歪理邪說,我看這些傢伙才該被討伐呢!」 渚先生的最高指示很快也擺在了我的病床前。看了之後,使我感到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快感。以前我不太把他當回事,但就沖這句話,我便認為他有點水平了,起碼不是那麼容易被蒙騙,比趙源民那老小子強太多了。要不怎麼他是正職,老趙就當不上呢? 就在三○一管委會的特使滿地亂竄遊說各大勢力聯合反擊時。提都斯精心準備的子母重磅炸彈地母彈準時降臨南京。中國最大的一個民間類型的BBS「石城風雨」上首先出現了一組駭人聽聞的文章: 醜惡的三○一:戀童集團的末日險惡的三○一:雷隆多七.一三未遂叛亂與神秘組織的關係內幕罪惡的三○一:紀念我們的前輩比爾.格蘭特和成百上千被其秘密處死的優秀精英這個BBS的註冊人數超過一千六百萬,平均在線也在八千人左右。 這組文章一出來,立即給瘋狂地傳抄、複製,隨即落入了夫子廟盜版集團的黑手中,當天晚上就開印了。 南京市警察局網監處的動作不算慢,半個小時後就得到了信息。他們登到網上時,驚奇地發現了一個現實:因為網絡拓撲的無限擴展和高效傳輸性,事態已經不是他們一個地方單位可以控制的了。再說。這種牽涉到GDI內幕的事也不歸他們這些政府公務員編制的常務警察管。 於是他們火速找到南京GDI新聞出版署。那邊的回答是: 「還沒看到實體書嘛,我們只管實體書的。這種事你們解決了就是。」 這就是南京GDI的悲哀:新聞輿論方面的部門都是滬派管著,現在無一例外地處於混亂無序中。南京警察局的警察們一邊叫著苦:「神哪,救救我吧,怎麼這兩個月盡挨這種重磅炸彈轟炸,還推不掉啊!」 一邊徒勞無功地手工搜索著南京地網絡。發現這個內容的立即刪除。 但是,南京警察局網監處連處長在內只有十六個警察。然而姑且不算整個中國,僅南京一地便有六十萬網民、一萬六千個登記在冊的網站。這種十六對六十萬的悲壯作戰,已經突破了古代名將一騎當千的奇跡,指望這種奇跡發生在每一個普通警察身上並且無限期地維持下去是不現實的。更可悲地是,這些警察發現了一個氣炸肚皮的現象:當網絡遊民們發現這種內容的帖子給迅速反覆刪除後。竟然形成了大規模的轉貼集團! 這時候,南京警察局的局長終於以可能危害國家安全為由,請示政府(現在,連政府都被南京GDI的政治局替代了)要求關閉南京的中國網絡中心。且不說少了一半要害角色的政治局是如何受理警察局長這種求助地,那期間自然花樣百出——好容易政治局為此事向網絡中心發出了照會,可那邊又是GDI的最高直屬機關。跟政治局平級的——立即拒絕了這種無禮要求: 「除非看到總長親筆簽名的最高決策委員會通過的決議,不然這種事不可能作到。你們光想著自己的工作,知道這樣做會造成怎樣的損失和多麼惡劣的國際影響嗎?」 來回折騰了四個小時後,此事終於以驚人的高效率通過了效率非常低下的GDI官僚機構,直達總長渚乃群的手中。但是,此時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把那些被語言天才們以神速翻譯出來的日文、英文、拉丁文版的東西在世人都沒看到之前從全球的網絡上撤下來了。 對於全球的網民來說,前兩條消息雖然八卦無比。堪稱近年來罕見的超級政治醜聞,但那些畢竟與平民生活相距甚遠,裡面披露的大部分三○一管委會涉案人員的名字甚至連各大GDI分部的高級領導都不知道,對平民來說,更是一串僅僅代表著某種存在的代號而已。然而,第三篇文章則在網絡上點起了一把火。這篇絕密的、理應永遠消失在史海長河之中的關於比爾.格蘭特的第三條內幕文章及相關資料迅速的擴散向四面八方,網民們形成了自發而主動的擴散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則消息擴散到了全球每一個有網絡覆蓋的地方,甚至發到了三星。讓提都斯同志見識了一回網絡金鎖鏈遊戲的迅速回溯現象。 比爾.格蘭特在網絡上已經成為一種代號、一種傳奇。如果以一個網民、一個愛好計算機和網絡技術的人來敘述他的故事——那些故事堪稱傳奇——恐怕得寫出一本十餘萬字的充滿崇敬語句地傳奇傳記。然而,我已經遠離了那種生活,作為一個軍人、一個自己不願意充當的政治角色,比爾.格蘭特的故事對我來說已經成為一個可以加以利用來大做文章的素材資料。想到此節,不由對自己目前的身份和思想感到厭惡起來。 簡而言之,比爾.格蘭特是個天才。從三十年代後期一直到五十年代初的十多年時間裡。整個基礎計算機科學、整個網絡世界都是屬於他的,這種評語不是入行比他晚了近二十年的我瞎編亂造出來的。而是出自於同時期成立延續至今的黑貓論壇地追憶評語中,自然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他在那十年裡如皓月當空,光芒蓋過了滿天繁星,可是在五二年初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入行時的啟蒙老師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因此我也對這位傳奇英雄的故事頗為熟悉。 可那僅僅是故事的前半部分,後半部分秘藏在三○一的檔案中長達十五年之久,現在終於大白於天下。格蘭特當時堅持網絡絕對自由化和取消技術限制壁壘,並主動聯絡全球知名高級專家。企圖向政府、向GSl施加壓力。他作出了努力,然而迎接他的是深夜裡闖入家中的三○一管委會的特工。他就那麼不明不白地被綁架,不明不白地被囚禁,然後不明不白地被不明不白的人以不明不白的法律審判。十一個月後,這個風華正茂的天才病餓交加地死在瑞士山中一處秘密的重犯監獄中。死前遭到了嚴刑拷打和精神藥品注射。他一直沒有屈服,只有死亡才能奪取他地意志和靈魂。 如他這般遭遇的科學家,實際上為數相當之多。三○一管委會的秘密資料裡記錄的處死或死於監禁的這類「科技犯」便有近兩千之多。許多因為年代久遠。以及名字被刻意地遺忘而永遠不流於人間,但比爾.格蘭特這樣的人,恐怕五十年、一百年後,仍會有大量地人記得他。畢竟他作出的貢獻太大,教科書都不可能隨意抹殺他的名字。那些二十年前崇拜格蘭特不已的菜鳥,現在已經有大半成為了社會的棟樑之材。即便是普通民間。這位天才也一向被用於鼓勵學子辛勤讀書。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在科技、教育等方面的影響,甚至與司徒王相去不遠…… 那麼,他的這種悲慘之極的結局公諸於世後,其反應既是可以想像地,又是遠超過我們預料的。當天晚上。就在網絡中心和政治局殘餘的一半領導激烈爭論著是否有權關閉所有刊載這些文章的網站並追究傳播、下載這些文章的組織和個人刑事責任的問題時,以南京、新京都和新羅馬為中心,三地的大型民間論壇型網站上幾乎同時出現了比爾.格蘭特的悼念文,隨即,哀慟的情緒隨著網絡傳遍了全球各地,同樣很快地到達了三星。奧維馬斯艦隊和三星上的許多科技工作者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或放棄了休息的時間,開始了網絡悼念活動。 一個小時後,網絡上的悼念活動轉化為了零星的實際行動。南京GDI內情局和政治局對此早有準備,從市轄各個區縣和附近的市緊急調來了九千名警察、武警和內務特工阻止悼念隊伍的彙集成群,試圖將這種活動局限在某幾個校園或單位內部。但是,人們越聚越多,幾個學校的活動逐漸變成了數十所高校的群體行動,科研機關、文化部門、甚至連一些GDI所屬的科研所人員也走上了街頭。路邊先前對零散的學生隊伍施以嘲笑的市民也逐漸收斂了譏諷的笑容,開始匯入隊伍。雖然有不少流氓無產者也混雜其中,但是這些以白髮蒼蒼或者中年睿智的學術精英領頭的抗議隊伍迅速的壯大、彙集了起來。就連被動員起來控制局勢的派出所片警也覺得阻止這種憤怒毫無意義,出現了局部的怠工現象。 渚乃群得知日本和新羅馬那邊鬧得比這邊熱朝天火多了,甚至出現了鳴槍縱火事件的情況後,斷然放棄了繼續壓制這種情緒的努力,只是命令內務部隊和地方警察嚴密觀察事態,只要不發生暴亂即可——於是人群迅速增加到十萬、二十萬、一百萬!南京的大地在六.二八的一個月之後,遭到了又一次的集體踐踏。只不過此次分佈得比較均勻,沒有象上次樣集中壓在夫子廟一塊。全南京地每一條主幹道上聚集滿了憤怒的抗議人群。在地球的另外兩個方向。新京都和新羅馬也面臨著幾乎一樣的情況。 憤怒的人潮向三地的GDI最高分部機關提交了類似的抗議聲明,要求對特別三○一管委會數十年來從事秘密行動、無視人間法律、踐踏公民人權地野蠻行為進行調查和處理。面臨這種五十年未曾出現的全球混亂情況。GDI全球聯合會的緊急會議於八月三日在華沙緊急召開。 因為事態額外緊急,處置不好會有進一步擴大化的危險,所以此次會議的規格頗高。中國、日本、美洲、歐洲的GDI全派二把手參加;阿爾法的王學平只得把南京政法大廈前地演講攤子收了過去參加;亞當斯派了伊賀京來;我們這邊當然是拉關係專家郭光夫婦去;奧維馬斯艦隊來了郭英雄。其他人雖然鬧得厲害,但我們只需看奧維馬斯艦隊來的人選就清楚了:小郭同志帶著上將大人的關懷來了,還有什麼話說? 這些事都交給了提都斯去策劃施行,我只用在醫院裡躺著養傷而已。半個月來,他們挖掘了不少情報,炮製了許多冤案出來。中心思想就是一個:三○一管委為了控制三星軍隊。勾結某邪教將黑手伸向了三星的領導人。不僅雷隆多的黃總督在檢查工作時被刺重傷,還在三星物資中轉站那裡查到了一枚寄往奧維馬斯總司令辦公室的炭瘟郵包! 甚至連超級休閒總督永尾直樹也躲不過黑手地觸角,他家的貓糧裡發現了竊聽器和遙控炸彈…… 材料整得太誇張了些,至少有三成以上非常可疑。但想必現在被那些重磅炸彈轟得焦頭爛額的三○一管委會成員也顧不得仔細分辯了。郭光在提都斯的指示下遍游華沙,四處拉關係遊說,爭取支持。南京派去的總長助理是寧派的,開始跟他說不攏。沒過得一周。見日本人和歐洲人都開始幫著小淫賊遊說美洲人了,這邊檯面上是雷隆多地靠山,卻極有被架空、惹來世人恥笑的危險,頓時著了慌,臨陣換將地把本組織內與郭光關係最好的譚康用直升機從十萬大山的赤貧地區接了出來送過來跟他私下談判。 我躺在醫院裡,聽完了又一次每天例行報告的會談進展情況。雖然覺得枯燥無聊,卻也明白那麼一點點的進展中實際包含了驚心動魄的政治角力和酒席鬥爭。一年多了,郭光在這些方面愈發成熟老練,幾乎已經能獨當一面了。想到這裡,不覺自言自語道:「小淫賊的特殊能力還真算是找到地方發揮了呢。」 寒寒給我匯報後便馬不停蹄地在我地病房寫字檯前辦起公來,聽到我說話。猛地反應過來,轉頭問:「唉,說什麼呢,有什麼事嗎?」 「你好歹是二把手,每天匯報這樣的小事,叫個小秘書來就是啦,用不著那麼辛苦。」我看著她憔悴的面容,突然心生憐憫之意。這個異國女孩再過些日子就要二十六歲了。在她生命最燦爛的歲月裡,卻總是在為我奔波操勞,沒能享受得片刻休閒。遇到我,真是她的大不幸哪。 寒寒見我盯著她不發話,不由到處找小鏡子,喃喃說:「發什麼呆呢,我臉上有什麼嗎?」 我好整以暇地問:「你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啊?」 「你那叫廢話,我才懶得聽。」寒寒沒好氣地說:「整天的事根本忙不完。你往醫院裡一鑽,雞毛蒜皮的事全跑來找我了。還不如跑來借給你匯報情況為名躲一躲呢。你就別操心了,是我自願的。」 「適當休息休息吧。」我仰天看著天花板,沉吟了片刻,說:「現在提都斯行使總督職能,機關裡能辦事的人也很多,你不必總是那樣強迫自己做得盡善盡美,喘口氣吧。我給你批半個月的假,專門休息,不幹別的。回日本家中好好歇歇氣,吹吹海風,曬曬夏天的太陽。我可不願意見你總是這麼忙,累得快斷氣一樣。」 「感謝關心,謝謝。」寒寒臉上浮現出了笑容,瞇起眼遙想了一會,說:「真的很嚮往那些東西呢。陽光、沙灘、日本式的庭院……那些我曾經呆膩了,止不住想逃出來的地方,現在都變得那麼懷念。但是,只有感謝你的好意了,我實在放不下手裡的工作。」 我冷冷地望著她,拿起了床頭的電話,撥通了提都斯: 「小提啊,我有個建議,你記錄一下,發個文執行一下吧。剛才內籐目無長官,在我面前耍潑。我的意思是,把她驅逐離境停職反省二十天。什麼時候執行啊?立即,立即!記得派人把她抽屜裡那幾十個印章什麼的都數清,免得像滬派一樣給自己惹那麼多麻煩,知道了嗎?」 說完了後,轉頭看著臉上凝固著哭笑不得神色的寒寒說:「聽到了吧,這是處分,是命令。嗯,為了免得你受了處分心生不滿而叛逃向其他勢力,我準備派人監視你,就阿冰冰兒好了。算上來往路程,又給你多安排五天,差不多夠了吧?想清楚了再回來,早一天都不許入境。」 「你如此的好意,我卻之不恭,也只有受了。」寒寒努力地抗議著:「可你把小胖安過來幹什麼?那種拉郎配的意圖也太過了吧,都不考慮我的想法?」 「我只是派他監視你而已。胖子沒怎麼見過海啊、主星的繁華之地啊,以後升了官會鬧笑話的,給你帶去開開眼也好。這個人呢,我覺得還是比較合適的人選,起碼大家都比較熟嘛。」我笑瞇瞇地說:「選擇權和決定權都在你,對不對?」 「好吧好吧,隨你。似乎現在也正是可以稍微逃一逃的時機,回去休息休息也好。」寒寒站起身來,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忽然正色問:「真的可以嗎?我有些不放心你。」 「你不會覺得我會缺少阿冰冰兒那種廢柴的保護吧?」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寒寒又看了我好一會,最後搖搖頭說:「算了,那我就走啦。」 我看得出她心存疑慮,但實在不想去窺伺這個與我幾乎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內心隱藏的那麼一點點東西,便看著她走了。 第九卷 激盪 第八章 三○一的反亂 華沙會議開了十天,形勢逐漸對三○一管委會不利起來。雖然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無法徹底把所有事查清說明,但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足以致他們於死地的材料已經有十幾份得以證實並為各方接受,他們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已不存在。 八月十四日凌晨,提都斯忽然造訪還在醫院裡賴著的我。我上網上晚了,才睡兩個小時,給他拎起來時神智恍惚,私憤填膺,恨不能將他食之而後快。提都斯對我睡覺不喜打擾的個人屬性頗為瞭解,等了五六分鐘我情緒稍微穩定後才開始說正事: 「非常緊急,這件事一定要你發話。」 我仍舊頭昏腦脹,大咧咧地說:「你現在不是代理總督職能嗎?啥事你看著辦了就是。」 提都斯沒有理會我的妄語,冷靜地說:「剛才收到的絕密情報,三○一管委會已經策動了瑞士特別部隊和歐洲部隊的第三機械化師,馬上就要發動叛亂。」 這句話太猛了,震得我如頭淋冰水,渾身一陣震顫,頓時完全清醒了。仔細想了一下才問:「他們有那麼大的膽子嗎?」 「千真萬確,奧維馬斯艦隊那邊的情報部門也收到了這種信息,我們火速交換研究了一下,認為絕對可信。月球基地已經出動了地球探測器去探測了,但是如果要應變的話,我們必須在探測器進入工作區域之前就行動,不然會來不及的。」 「上將的意思呢?」 提都斯雙手一攤:「他倒說得好:『此事看來不假。三○一戰略反正早就交給黃而去執行了,讓他看情況處置吧。現在整個三星進入緊急狀態,黃而經我允許後可調動三星任何單位進行行動』。就這句話。」 我作出了恍然大悟狀:「哦,他不說雷隆多,只說我,你還不好下手呢。」 「大人,現在不是裝糊塗的時候。」提都斯緊盯著我說:「據我們的情報分析,此事背後很可能另有內幕。情況緊急。希望大人信任我,信任我的判斷和決策。」 他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我混了這麼多年了,結合目前緊急狀態便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主動要求負責此事的應變工作。但目前情況緊急,奧維馬斯給了很大的權限,負責這件事地人等於可以動用人類的最高武力。一旦處理不好,後果自然是不堪設想。如果交到了野心家或喪心病狂者地手中,更是玉石俱焚了。 我考慮了一下,問:「其中會有什麼可能的意外情況,你說的內幕又是什麼?」 「阿爾法可能牽涉到陰謀中。可能是預謀者之一。」提都斯說: 「現在調查和情報分析還在緊張進行中,但我要求獲得授權,可以在萬一的情況下解除阿爾法的武裝,並動議對阿爾法進行報復。」 陳琪不可能對我採取那樣的行動,她的心意在那天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可另一種聲音卻在我心中響起: 人心易變,相隔萬里,瞬息間改變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那個小白臉王學平還不知道對她又說了些什麼?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是王學平地私自行動? 我搖了搖頭,把最後一種想法趕出了腦海。如果王學平參與其中,陳琪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唯一的可能是她也參與了進來,一種夾雜著妒火的憤怒頓時衝上了腦海,使我有些神智不清。提都斯又說:「上個月的行刺事件。雖然你滿口否認,但據我調查,絕對是與阿爾法有關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只是為了庇護那個女人?是時候拿出氣概了,屢屢背叛你的女人,要她作甚?!」 我在他地催逼面前有點慌了陣腳。勉強說:「不要逼我,讓我好好想一想。」 「時不我待了,大人!」提都斯大喊起來:「難道要讓你來得不是時候的優柔寡斷和婦人之心害死成千上萬的人才肯罷休?」 「住口!」我一時怒火沖腦,不顧一切地瞑目大喝了起來:「你可是嘲諷我的『決斷』害死了上千萬人?我從來不曾忘記那件事!」 提都斯臉色大變,連忙低頭致歉。我漸漸怒火平息,覺得提都斯說的話也有些道理,並非空穴來風,而且事情也實在刻不容緩。便斷然說:「剛才的事不提了。好吧,這件事就由你全權處理。」一邊把枕頭下地私人印章和電子印章都取了出來交給他:「情況緊急,你就隨機應變吧,可以先行動後請示。有非要我出面不可的情況,說一聲便是。 我相信你。」 「是,大人!」提都斯接過東西,猛地站起來敬禮道:「下官必然不負重托,替大人排憂解難!」 「好,去吧。」我揮了揮手,等他走到門口又喊住,沉吟了片刻,還是開口說:「無論如何,就算情況再惡劣,也請關照一下陳琪,留她一命。由我掌握分析了情況之後再做定奪處置不遲。」 「下官明白。」提都斯敬了個禮,飛奔著離開了。 提都斯出發後沒多久,華沙傳來了三○一管委會叛亂的確切消息: 與會眾人在頭天晚上開了個馬拉松會議,從傍晚開到凌晨。各方意見漸漸一致,都責怪三○一這幾十年來一直很過分,最近兩年尤其為甚。尤其是日本那邊,對他們意見大得很,當面叫罵說「吃了我的拿了我的還跑來查封我的」。 眼看席面上將發生口頭一致譴責三○一地情況,三○一特使突然跳了起來,大罵道:「你們這些背棄祖先的傢伙,全都只顧得眼前利益,沒看到全人類軍國化的危險!道理已經說夠了,你們卻還執迷不悟,現在就由我等正義之使來清除你們這些人類垃圾吧!」 同聲傳譯還沒把他的話譯完,隱藏在會場四周的三○一特工就發動了襲擊。美洲GDI二把手湯姆森當場身中十幾槍,給打成了個馬蜂窩。 日本GDI總長助理龜井壽見機得快,躲到了桌子下面,只給打壞了肩膀,幸好與會的傢伙們都明白會無好會的道理,身邊的保鏢全都是一流好手,沒過兩分鐘便扳回局面,把三○一地特工打死十二人,其他的都跑了。 會場裡發生血案地同時,三○一的特工趁機在華沙城裡燒殺起來。 華沙實在是個小城,不過二十萬認可,不到半小時就給燒得滿城通紅。 郭光自稱此時他臨危不懼,果斷處置,調集了各大要員的一百名護衛。 分成了五隊滿城搜捕並組織居民救火。 三○一的人唱起高調來賣力非常,殺人防火的功夫卻實在太過稀鬆平常。這種事在平常自然是靠寫材料吹,但雙方都荷槍實彈地來對幹上兩回,高下之分便明顯得很了——幾次遭遇戰都給護衛隊以絕對優勢打垮。兩個小時後,城裡恢復了秩序,初步點算共擊斃三○一那邊的人六十八人。其中武裝人員五十二人。這麼點人就敢發動叛亂,也只有那群狂熱之徒幹得出來。但是,隨即歐洲部隊駐在柏林的第三機械化師強襲過來的消息傳到了城中。給折騰得一夜沒睡成的郭光他們立即從大獲全勝的狂喜中陷入了無處可逃的巨大恐慌中。 幻界戰爭之後,人類軍隊凋敝。歐洲部隊重建了一年多,現在只建出了四個師,分駐四個中等城市,彼此間距離都有上千公里。任何一處的軍隊都來不及救這種急。現在看來,三○一當初提議會議在華沙舉行的目的根本不是為了躲記者,而是衝著這城小而荒僻,沒有大型機場(坐飛機得到第三機械化師所在的柏林去),造起反來可以立即扣押大量重量級人質,這些人絕對無處可逃。 難道他們真從一開始就計劃了要血洗全場?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了。我好言安撫了帶著哭腔打來電話求救地小淫賊兩句,又向譚康拍胸脯許諾絕不會見死不救,然後立即打電話給提都斯:「你那邊怎麼樣了?」 「我正在前往月球的途中,奧維馬斯上將已經認同了你的轉移授權,把調度權臨時指派給了我。但是,不知道月球那邊的兵調不調得動,那邊是張寧的人馬。」 提都斯是乘坐宋春雷親自駕駛的「春雷」號長空級驅逐艦去地,那是目前人類宇宙最快的宇宙航行器。普通護衛艦抵達月球大概要十八個小時以上。而宋春雷的記錄是五個小時!當然,他那次創記錄的代價是更換了反物質發動機和全身外層裝甲。趕到那邊倒是簡單,可張寧的人如果不服調遣就麻煩了——完全不需要直接對抗,只需要磨幾個小時的洋工,小淫賊他們便全成階下囚了。月球那邊不是戰區,宇宙戰艦不需要處於隨時出動狀態,裝大氣層裝甲、上彈藥等準備工作還得幾個小時,如果等提都斯趕去再與張寧手下慢慢套磁地話,肯定來不及了。 「接過去,我看看是誰,直接跟他說說看。」我吩咐著雷隆多指揮中心的接線員。 星際電話很快接通了。我沒時間等小姑娘慢慢地確認那邊的管事者是誰,直接大聲問:「我是雷隆多總督黃而,誰在那邊?」 「喂……」話筒那邊傳來了一陣非常低沉的問候語:「聲音這麼響亮,傷好了還躺在醫院裡裝病嗎?」 我一時傻了,不知道誰會那麼對我說話。過了五六秒鐘才反應過來,大罵道:「是你啊,戴瘋子?!」 戴江南在那邊用深沉的笑聲回答:「請稱呼我的全名『風之子』,OK?」 我差點沒酸得吐出來,連呸了十五六聲,方才緩過氣來,呻吟道: 「現在沒空跟你廢話。上將臨時把指揮權移交給我了,我又喊提都斯帶著將令往你這邊過來了……」 「情況我都知道了,沒問題啊。我正在給戰艦上裝甲彈藥,大概兩小時後能出發。」戴江南很愉快地說:「我是等不及他了,那邊情況不等人。他來了後直接帶第二批裝備好的戰艦支援吧,我給這邊打好招呼就是。」 「這麼簡單?」我非常懷疑地問。 戴江南笑呵呵地回答:「有那麼複雜嗎?咱們都是三星軍一夥的嘛,地面上地人都不太正常,那伙三○一的跟搞邪教的似的,我也早看他們不順眼啦。」 「那感情好。太感謝了。」我一時不知道對他怎麼說些感謝的語言,忽然想到一事。問:「你在月球幹什麼?接現代級啊?你不會帶著現代級去鎮壓地面吧?」 「我的現代級還沒到,張大人現在忙著跟上將吵架,我就跑來拿他地練手。現代級太大了,輕易進不得大氣層,我準備帶我的旗艦去,新配地『拉普達』號戰列艦,很爽的!回來後你到我艦上來玩玩吧,比起現代級又別有一種感覺呢。」 他和虹翔這些人扯到威猛戰艦就雙眼發光。這情景我是多次見識過的。我生怕這廢話簍子一扯起他的猛艦後就忘了出擊,便迅速對付了兩句然後結束了通話。 八月十四日七時,叛亂的歐洲部隊第三機械化師逼近了華沙,一個作為先鋒的精銳坦克營的十五輛坦克已經到達了華沙城邊上。 在這種兵臨城下的關鍵時刻,來自各方地大佬們通過民意測驗加作戰素質量化考核打分,選出了學歷最高、戰鬥經歷相對豐富、級別相對較高同時來自出產「第一強軍」的雷隆多的小淫賊為臨時自衛隊首領。 他硬著頭皮四方糾集了三百多武裝人員,把當地民兵武器庫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尋得幾枚反坦克火箭和一點彈藥,跑到城邊上簡單弄了個工事,把對方引入伏擊圈後便猛烈開起火來。 古語云: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縭者也。歐洲部隊組建才一年多,又沒錢訓練,戰鬥力普遍很弱。我在這幾個小時已經調出了資料。證明第三機械化師到目前為止純粹是個混混軍隊,成績在總體糟糕透頂的歐洲部隊裡是墊底的。而且奔襲了上千里,即使機械還挺得住,人也一定吃不消。加上沿途的種種耽擱損耗,千里奔襲之後,先期抵達華沙的就只有一個營地十五輛坦克…… 但是。把這些所有的不利因素加起來,也不能否決掉那些坦克手們遇到小淫賊率領的自衛隊抵抗時發出的狂笑。小淫賊他們雖然身手都比較強健,一對一地單挑散打估計能幹掉第三機械化師的半個團——可是,裝備也太寒酸了些。他們的反坦克火箭只夠打壞了第一輛坦克,又把第二輛地履帶打斷了,把裡面的兵打得抱頭跳出冒煙的坦克來——然後就沒了。這種符合小淫賊「好日子先過」個性的一開始便howhand的行為因為缺乏資本,只能到此為止。 優勢武器用光了,小淫賊率領的自衛隊就只好丟煙霧彈,趁亂用狙擊槍打。幹掉對方露出腦袋地兩個坦克手後,對方就全縮到了坦克裡面,根本不理會小淫賊放的煙霧便乒乒乓乓地開動重機槍掃射起來。自衛隊頓時給打趴在地上,腦袋都抬不起來。在槍林彈雨中站得筆直用自動步槍打坦克是電影裡的情節,以小淫賊之宇內無敵的強盛自信,也萬萬作不出這種違反物理規則的事來。 那伙前鋒坦克營在自衛隊的「包圍」中勝似閒庭信步。反正小淫賊對他們不構成任何威脅,後續部隊也還遠,他們便慢慢地在小淫賊一夥腦袋上空潑灑著子彈,只需壓制得他們無法靠近到足以丟N288反坦克手雷的距離即可。 坦克營在原地磨了足足一個小時,小淫賊一夥人終於連步槍子彈都打完了,全體換手槍開射,也不知道這種抵抗還有什麼意義。那個先鋒坦克營的全體官兵笑得肚皮都抽筋了,向他們大聲喊話: 「投降吧,我們地大部隊就在五十公里外了,一個半小時內就能全面殺到!」 正在這時,升出地面沒多久的太陽忽然失去了光芒。一種強烈的紅色光芒席捲了整個華沙上空。空中出現了一個赤紅的亮點,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擴大為搖動整個天空的紅潮中心。這種驚天動地的異常徵兆終於使雙方自動停止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一齊抬頭向天迎接天神的降臨。不少玄幻讀多了地人立即叫喊了起來: 「戰神,戰神,這是戰神MARS的降臨,天下果然要大亂了!」 與我一般庸俗不堪且特喜煞風景地小淫賊聽到這種無知愚民的叫喊。只是撇了撇嘴,嗤鼻道:「什麼鳥戰神。火星人麼?」 到得這種光芒不再繼續擴大,轉而輻射的熾熱達到一個新的高度時,眾人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破爛不堪、如在鍋爐裡燒了三天三夜的破鐵塊一樣朽爛的、極其巨大但醜陋異常的不明飛行物。之所以稱其為UFO,是因為從任何光學角度進行觀察和聯想也不能證明其為人類世界已知的任何一種飛行裝備:五百多米場、一百多米寬。身體四周破爛而熾熱發紅,還在不住掉落燒得通紅的大氣層裝甲殘渣——如果不是發出了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並懸停在上空,大家準得以為是塊超大的落地隕石,會立即嚇得卷堂大散。 就在大家為這個UFO的來歷狐疑不已時,雙方的電台裡都收到了戴江南的喊話: 「我是三星軍中心艦隊直屬戴江南分艦隊司令戴江南准將,特前來鎮壓暴亂。你等迅速放下武器,不然後果自負!」 用這麼破爛地一艘「戰艦」來威脅人,說服力實在不太大。地面上的坦克手們的嘲笑聲迅速傳到了戴江南的耳朵裡。他立即下令:「開火!」 拉普達號戰列艦蓄積許久的三門伽馬炮立即逐一向著地平線那邊發射了。遠在四十多公里外的第三機械化師的MK-3為主的步兵機器人團頓時接二連三地陷入蘑菇雲的籠罩之下。期間有些零散的MK-3對空遠程導彈射過來反擊,給那號稱為戰艦的破鐵塊裡射出的密集彈幕全數擊落。 過了十分鐘,確認了射擊結果地戴江南重新喊話道: 「你們唯一能威脅本艦的部隊已經被整編製消滅,還不快快投降?」 按照戴瘋子的想法。最好對方能比較有骨氣,又有什麼殺手鑭。 在他的高度警惕和精心指揮下最終還是獲得了理所應當的完全勝利。可是他忘了一點:指望在這種無視整體局勢,莫名其妙接受別人策反而造反的部隊中湧現出這種人才和裝備,實在是太難了點。 整個拉成了一條三十多公里長的長蛇陣(中間還給伽馬炮砍斷了三、四公里長的一截)地第三機械化師立即向戴准將投降了。師長呂克少將見了戴江南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有話好好說,何必動粗呢?你只要讓我知道你的戰艦的威力就行了,我自然會立即投降的。打掉那近千MK-3幹什麼?很浪費啊。」 面對他真摯的面容。戴瘋子實在是說不出什麼話了,醞釀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回答:「不勞你費心了,咱GDI有的是錢。」 戴江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這個七零八散的機械化師分割繳械,安全完整地完成了整個受降儀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華沙城實在太小,居民又大多沒見過世面,這時都嚇得縮在家裡了。連拉帶拽也弄不出來幾個,無法組織像樣的歡迎儀式,只有小淫賊等寥寥不足千人在空地上給他鼓掌助威,人氣頗為不足。 即使是這樣,這個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傢伙也欣然接受了。隨便收了呂克師長繳來的佩劍,接受了幾個GDI分部高官的恭賀吹噓,不由有些飄飄然。但大家都知道,這些大佬們的誇獎雖然聽著很爽。卻沒什麼實際作用,功績獎賞什麼的都得三星總局認可才行。他立即著手聯繫奧維馬斯艦隊,卻發現星際通訊的天線系統早已在大氣層狂飆中損壞了。 一直勞作到接近天黑,戴江南的手下才把華沙電信公司的一座大天線拆到了拉普達號上,與奧維馬斯艦隊恢復了中斷十多個小時的聯絡。 通話很快轉到了奧維馬斯大人那裡,他言語中明顯帶著火藥味地問: 「戴,你跑哪裡去了?」 戴江南得意洋洋地說:「我僅用一艘旗艦便順利擊敗了第三師,俘虜了近萬人,現在正準備接受當地人民的歡迎晚宴呢。」 上將強壓住火氣問:「你其餘的艦隊到哪裡去了,你可知道?」 「一直沒來,這裡天線壞了也一直聯繫不上。」戴江南眉飛色舞地說:「不過沒關係。完全不需要他們,我一個人就搞定了。哈哈,哈哈!」 雖然星際通訊的圖像品質不太好,戴瘋子也觀察到了上將黑成一團的臉色,於是得意的笑聲立即轉成了乾笑,隨即停止了,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這個混蛋!」奧維馬斯大人一時憤怒,連日本話「馬鹿野郎」 都罵出來了:「為什麼一整天都聯繫不上你?你給我跑到那個荒僻地方幹什麼去?!」 戴江南哪裡敢把他在大氣層裡亂飆,磨壞了最新配發地拉普達號的事實如實上報,只敢閉口不言的虛心聆聽上將的教誨。上將卻越來越氣憤,氣得頭髮都倒豎了,拍著桌子叫道:「你根本不判斷整體情況就胡亂衝向波蘭,仗著你的戰列艦威猛無敵嗎?還敢關閉與這邊的通訊聯繫!你給我好好想想,要好好想!回來後得豎你為反面典型,嚴肅處理!」 「可是,大人。」戴江南聽到立了大功還要挨處分。不由有些委屈莫名,爭辯道:「你也得告訴我,究竟我錯在哪裡啊,我不是拯救了華沙嗎?」 上將繼續暴跳如雷地吼叫道:「你還敢提這件事?張,這是你的門生,你自己來對他說!」 屏幕一轉。張寧哭喪著一張給人拐騙了幾十億的黑臉出現了。戴江南是張寧從北飛親自招的,與他有師生之誼,在三星的圈子劃分中一向被認為是張寧那邊的——可張寧對他也沒一點好臉色,一見面便怒氣沖沖地大吼:「快點收拾了回來,我給你安排了專項思想輔導!」 「求求你,到底我是做錯了什麼。總得先告訴我啊!」戴江南發出了無力地呻吟。 原來戴江南一年多沒打仗,逞能時頭腦過度發熱,只顧著收拾第三機械化師去了,全然沒考慮整體戰略。他就那麼風風火火地單騎闖入大氣層,輕輕鬆鬆把旗艦以外的艦隊指揮權留給了提都斯。 給他拋棄在身後的畢竟是在三星綜合實力排得到前三的超大混編艦隊,即使沒有旗艦的參與,也是一支極其強大的武裝力量,基本接近行星攻擊艦隊的規模。提都斯一趕到月球。氣都來不及歇便帶著宋春雷等軍官換乘了戴江南地艦隊,向主星殺了過去。目標是正在向新羅馬急行軍的瑞士特別部隊。 瑞士部隊是大時代結束後不久建立的一支特別部隊,大約四千人。 獨立於地方,負責守護瑞士山中的GDI中央機關。可大家都很明白:所謂的GDI中央是給架空了的,實權都在地方。於是沒過多久,那些機關的最高首長們都跑地方上兼職去了。久而久之,就反過來變成了地方的最高首長輪流選舉產生中央首腦的慣例。瑞士山裡的機關裡成建制、有大規模人員駐紮和運行的只有三○一管委會一家。這支部隊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三○一的直屬部隊。因為沒有經歷幻界戰爭,都是老兵,其單兵戰鬥力甚至超過歐洲部隊。只是裝備比較一般,都是些輕步兵地裝備。 如果我有那麼一支部隊駐紮在幾乎沒有設防的新羅馬地區附近,而且跟全世界都鬧翻了,我也會揮師南下,飲馬於愛琴海邊的。只需要一點運氣和時間,掌握歐洲GDI的大佬們和幾百萬人民作籌碼,總能在談判桌上佔據一定的優勢。這個道理我想得到,奧維馬斯艦隊的情報分析人員也想得到,提都斯更想得到。唯有理應想得到、卻給戰鬥的喜悅沖昏頭腦的戴江南想不到。雖然在他逼降第三機械化師地時候,提都斯已經帶著人降入了大氣層,完全可以通過中程通訊告知他此事,但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立大功機會的提都斯才不會提醒他呢。 提都斯不會帶艦隊,便只管發號施令,讓宋春雷負責具體指揮。這小傢伙是虹翔在七月事件前兩個星期從北飛的少年班特招過來的,當時才剛滿十八歲。據說此人曾經在虹翔好不容易正經一回的情況下還擊敗過他一次,惹得虹翔一直耿耿於懷,一有權勢便把仇人招來作自己的手下好整天使喚。小宋也不負眾人所望,以一個在校實習生的身份出任紅艦隊的春雷小隊長,在阿爾法作戰中甚至敢帶著兩艘柳原級就去轟炸阿爾法中心區並與十幾艘阿爾法艦隊的護衛艦周旋!作風是典型的迅猛靈活。那一回算是小分隊突擊作戰,這一次帶戴江南的大艦隊,他把這一百多艘戰艦也指揮得頭頭是道。幾乎於同時穿過雲層,突降在行進中的瑞士部隊上空。只佔了第一輪開火的優勢,他便把瑞士部隊的防空營徹底幹掉了。 十四日的兩場戰鬥,都是典型的大氣層陸軍與具備對地攻擊能力的宇宙艦隊的對抗作戰,結果完全一樣:地面部隊被迅速消滅了反制火力,不得不迅速投降。不一樣的是:在提都斯趕到之前,瑞士部隊已打下了新羅馬外圍的十幾個衛星城鎮,犯下擄掠姦淫罪行上百起,同時把新羅馬的歐洲高官們嚇得屁滾尿流。提都斯於此時降臨,簡直有如天使下凡。他們立即用一上午時間便組織了超過四十萬的群眾歡迎提都斯等人入城,榮譽市民等不花本錢的榮譽給了無數。其風光程度自然與沒找準目標的戴江南有了雲泥之判。 十四日太陽落下的時候,三○一管委會掀起的這場來勢兇猛、看似處心積慮實則不堪一擊的鬧劇式叛亂被迅速且徹底地粉碎了。提都斯火線對俘虜的瑞士特別部隊發表講話,許諾了重金待遇無數,成功地把他們招安了過來,又開回去將瑞士四周的要隘全部堵死。此時,北美航空隊也支援了過來,在瑞士上空來回盤旋,把空中通道也封鎖了。三○一雖然還沒有覆滅,但明顯大勢已去。 提都斯匆忙接受了新羅馬諸君的好意和讚美後,迅速帶著宋春雷離開地球,到達月球後便搭上剛剛整修好發動機的春雷號,迅速地返回了三星。 他在遙遠故鄉所掀起的風浪,終於要波及到我們的四周。所有人都無處可逃。 第九卷 激盪 第九章 新星 三○一管委會的叛亂看似衝動魯莽,但細想起來,距成功也就只差那麼一點點運氣。如果三星軍的月球駐軍晚幾個小時出動,世界局勢就會發生很大的改動了。戴江南和提都斯在這次強襲解圍戰中分別立下了赫赫戰功,只是戴瘋子因小失大,估計回去後日子會非常不好過,他便索性賴在月球基地裝病,不知要躲上多久的風頭才敢返回三星。 而提都斯可謂名利雙收,據說新羅馬市長的千金在歡迎酒會上看上了他,向他頻送秋波。小提的反應則是非一般的酷,在眾多歐洲美人的環繞中施展「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功夫,吟出了「匈奴未滅,何以為家」的豪言,然後在無數人的驚呼讚歎中施施然離開主星。三○一方面的事,他都丟給了華沙會議的參加者去處置了。 這次事件中,提都斯撈夠了政治資本。瞧來哪天他想通了棄軍從政,準能迅速成為一員政壇新星。但看起來他最關心的還是三星這邊的事,參加完了酒會便迅速趕回來了。回來之後,他也不組織人召開慶功會,而是立即召來虹翔,命令他立即整備艦隊,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 辛巴也接到了類似的命令,只不過是以書面形式——提都斯已經沒時間召見這個向來不睦的傢伙了。 當天下午,這倆人就跑到我病床前告狀來了。 「他命令我耶,他那個『享受正軍級待遇』的傢伙居然命令我!」 虹翔頗為惱怒地叫喚著。 「黃二,你倒是給個說法!」辛巴揮舞著拳頭大叫:「那個日本女人都不會用那樣的口氣對我說話的,他居然不但那麼干了,甚至連面都不見我一面,就那麼一紙傳真向我下令!」 我笑瞇瞇地反問:「你們服從的究竟是雷隆多,還是我個人?」 「切∼∼∼自大狂!」 「什麼叫服從?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雖然這二人的反應非常有趣兼幼稚,我卻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揮了揮手說:「算了。這次就忍一口氣,他畢竟是在代理我的職權嘛。給他面子就等於給我面子。忍一忍,哈哈,忍一忍。等這件事辦完了,我恢復行使職權時再給你們找面子,在酒席上灌倒他!他這麼要求,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先去作準備吧。」 辛巴氣呼呼地先行離開了。虹翔故意晚留了一步,等見辛巴走地得沒影了才關上病房的門。呵斥道:「你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唉,我也很想工作!惜乎天生身體羸弱,重傷之下,恢復很慢,大概還要個三年五載才能稍復當初風情。」我大大哀歎一回,嗚呼道: 「歎我世間,庸才如恆河沙數。能者則煢煢孑立。面對如此蒼涼而變態地世界,我唯有說:能者多勞,請你們繼續好好幹下去吧!我這個休閒總督,就是那天上的浮雲,不值諸君心中記掛!」 「鬧完了嗎,爽得很嗎?」虹翔不無火氣地頂了回來:「你的職責是什麼?主持全面工作!現在讓提都斯來主持幹什麼?不僅這樣。你還把日本婆放走度假去了,你把握得住事態的發展嗎?萬一惹下亂子怎麼辦?!」 「哈哈,你不是最氣憤她嗎,怎麼幾天不見就想她了?」我打著哈哈問:「雖然你倆看著非常不合適,但如果有意的話,我可以給你牽個線拉個皮條。憑我跟她的關係。約出來陪你單獨吃個飯談個心還是可以的。」 「免了,免了!我還不到那種找不到女人的份上。」虹翔立即把自己抽身事外,繼續逼問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想觀察觀察雷隆多究竟可以缺少什麼人。」我輕聲答道:「而且也真地想休息休息了,就讓我過幾天普通人的生活吧。」 奧維馬斯已經認可了提都斯暫時代行我的權力一事,但其中花絮也頗耐人尋味。提都斯回雷隆多途中經過大十字架,在那裡停留了兩個小時前去拜會上將大人。他這回的差事辦得實在精彩,唯一會令上將不爽的是搶了一大半本應由上將的手下一手包攬的功勞。奧維馬斯對他地訓話很快通過另外的渠道到了我的耳邊: 「提都斯,這件事證明了你的能力。你不再是兩年前那個在大十字架上怨天尤人的憋悶青年了。你讓全世界都看到了你的能力和魄力。」 「但是,你一定要認準自己地位置,不要得意便忘形,變得無法無天。」 「看到你,就如看到兩年前的黃而。不知你在多久之後對於他會成為他現在對於我這樣的狀況。」 「好好幹吧。三星的淤泥也需要一陣暴風來掃蕩了,但切記張馳有度,不要過分。」 提都斯是怎麼反應的,我就不知道了。他應該是什麼都沒說——被上將大人如此嚴厲地誡勉時,閉口不言虛心受教才是最理智的選擇。提都斯回到雷隆多後就開始部署下一步行動,但這些已經變得跟我沒有太大關係。我很累了,正想借此機會做一回旁觀者,他想怎麼樣,都隨他吧! 過了三五天,提都斯地淫威漸現,辛巴、虹翔和雷隆多所有軍政單位都忙了起來,逐漸沒有人再來探望我。我在醫院裡呆得太無聊,便跳窗戶出去閒逛。閒遊了一會,來到了當年我開設的網吧,更迎面撞見正在那裡發喜糖的洋子和她未婚夫宮田秀樹。 費裡亞戰略是個不確定的大戰略,洋子那邊的工作更不確定。有時監聽到了什麼情報,忙個幾週一月,但更多的時候是空空等待。這一年多來都沒什麼特別重大的消息,她來我這裡報告的少了,更沒來我家裡玩過——這個我也理解,在我家玩地沒一個師級以下的,無形中造成一種頗具壓迫性的氛圍,洋子這些人因此都逐漸疏遠了。而我們雖然不想如此脫離群眾,那麼點剩餘時間卻也僅僅夠在高層間交流而已。現在好不容易休閒了下來。我頓時想搞一回接近群眾,和顏悅色地大聲嚷嚷道:「你都要結婚了啊。我還以為你這丫頭是嫁不出去的呢。怎麼,我這老領導你都不請啊!」 這句話具備雙重效果。前半部分是激洋子的,按她過去地脾氣,準是立即飛起一腳踢過來,現在卻只對我作個鬼臉就算了。可聽到後一句,她的鬼臉立即凝固在了臉上,苦笑著說:「領導們都忙,這個我們都是知道地……」 我哪肯剛過這樣的機會,逮著這個機會就狠狠地把洋子蕩了一頓,教訓她忘本,連我這樣的老同事、老領導都不放在眼裡了。直到把她和她那幾乎說不出順暢漢語的日本未婚夫恐嚇得面無人色,才饒過他們,說:「「到時候我會來的,讓我當主婚人吧。」 就在我盡情享受這兩年來難得的徹底休閒時光時,提都斯那邊正搞得緊鑼密鼓。沒日沒夜地炮製材料。他居然窮極無聊地開始調查組合地球上的邪教問題了。我粗翻了幾下他那邊送來的材料,內容全是邪教資料。一時拿不準他地意圖,困惑了起來。 在GDI內部說起邪教,那基本是個專屬名詞,特指一個活動了三十多年的曾名為正義教團的地下組織。二十年前,,GDI發現這個教團在自己鼻子底下發展了十年。竟然擴充到了八千萬之眾,在許多半孤立地區的實際影響甚至遠超GDI和地方政府,在GDI的權利版圖裡造成了大片大片的真空地帶,並時不時有激進教徒發動暴力事件,企圖進一步驅逐GDI以擴充自己的勢力。認識到這些後,GDI的全球內情部門才立即聯合行動起來。亡羊補牢地聚集全球之力大肆剿滅,槍斃該組織中級以上幹部便達三十餘名。那個組織因此沉寂了些時候,但近年活動有加劇之勢。兩年前我作為三星代表回主星開會,小淫賊他們接我時居然不敢穿軍服,說怕被暴徒襲擊——就是指那個組織。 提都斯對這些與三星毫無關係的陳年舊事進行大規模挖掘活動,加以專門提出,究竟是什麼意思?四○四局每週給我一期簡報,至今未在雷隆多和三星發現確有證據的邪教活動啊。 第二天。提都斯那邊送來的材料就嚇了我一跳:他從三○一管委會資料裡發現了與邪教勾結的證據?翻了幾翻,滿篇都是,頓時無心看下去,立即打電話給他:「你材料上說的究竟是確有其事,還是你胡編亂造地?這種事可開不得黃腔,萬一給人捉住捏造材料的罪名追究起來,麻煩得很。」 提都斯沉默了一下,頗為慎重地回答:「材料的真實程度絕對沒有問題的,現在還在進一步整理。假以時日,將會得到更多有力的證據。」 「有意義嗎?我覺得這個事是不是可以放一放了?」我大咧咧地說:「三○一已經給鬥垮了。從你發過來的材料看,上將那邊地意思好像是不再追究了,要以德治眾、以德服人。你還翻這些老帳,不是白白的勞民傷財嗎?」 「絕對不會是無謂的努力。」提都斯急迫地說:「請信任我的策略。我相信,再過幾天,我們就會取得更大的成就,實現最大限度消除威脅、擴大勢力的目標。」 我聽他那麼一本正經,只得隨口回答:「哦,哦,隨便你吧。」 第二天一早,我從醫院病房的窗口跳樓竄回家,召來幾個勤務兵吩咐安排了一氣,把衣櫃裡的正式場合禮服搜出來仔細穿上。穿戴完畢時,那些給我準備地兵也回來了,見我如此打扮,一個個都嘖嘖稱奇: 「總督大人,記得永尾總督來訪時你也就穿著夾克衫迎接吧?又不是奧維馬斯上將親臨,只是出席個情報科小科長的婚禮,至於嗎?」我正是興起時候,打著哈哈教訓道:「咱這叫與時俱進,學習奧維馬斯大人的精神,高規格參加舊部下婚禮以收買人心,懂不懂?」 因為我的橫插一腳,洋子的婚禮辦得隆重萬分。我都出席了並作主婚人,新郎的頂頭上司克魯澤實在是無法推卻。只得冒著挨提都斯紀律處分的風險跑來參加。甚至連虹翔都送來了花籃,這對一向眼高於頂的他來說頗為不易。到了婚禮即將舉行之時。由我、虹翔、寒寒的三輛超長中華V3豪華防彈轎車領隊的一百多輛豪華婚禮車隊繞著雷隆多全城和城外新修的大道呼嘯而過,空中還有九艘披紅掛綵地護衛艦護航,引來市民無數圍觀。我這個面子給得實在是太大了,新郎新娘因此對我感激萬分,我便正好做高姿態,不住回以淡淡的拈花微笑狀。三星軍法處駐雷隆多辦事處代表聞訊趕來,看著這種明顯違反公務車私用禁令的超大排場皺眉不已,可面對導演這一切的我又不好開口。只是頻頻投來不悅的目光,我只當沒看見。 婚禮一結束,我又自作主張退掉了洋子夫婦訂的茶樓,一個電話打到巴思克桂那裡叫他把愷撒皇宮給我騰出來,然後率領著上百人浩浩蕩蕩地殺到那邊開始賭博。新郎新娘換了衣服後過來,主角已經似乎變成了我。如果不是年齡相差實在太小,不知內情的人準會以為洋子是我的私生女。不然我怎麼會如嫁女兒一般賣力地幫他們操辦。從婚禮開始就板著臭臉的三星軍法處代表贏了我和克魯澤兩把清一色後,頓時失去了立場,隨著臉上的春風浮現墮入了腐化的深淵。雖然咱並不怕被他告,但總算又替洋子擋去了一場禍事,哈哈。 我和軍法處代表、克魯澤、巴斯克桂幾人從中午開始連賭了八個小時,正賭得眼紅時。一個通信兵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匯報情況:「總督大人,有要事稟報。」 我歪叼著煙,手裡不住摸著牌,大不耐煩地回答:「老子忙得很,簡單點就在這裡說。」 「這……」小兵為難了片刻,嘟囓著匯報:「華沙會議出結果了。 按奧維馬斯上將的意見,不追究六十歲以上人員的責任。締結了共同開發技術資源的《華沙條約》……」 「簡單點,再簡單點,沒看我忙得很嗎?」 「哦,還有:總督大人你榮升為中將了,並內定為下屆三星總局戰略研究委員會常務委員。正式任命大約幾天內下來。」 這個消息倒是有點出乎我地意料。自己和手下立了那樣的大功,得到的回報來得如此之慢,待遇如此之低。真是出乎意料!討伐費裡亞海盜前,上將說的那些簡直都成屁話了,他也好意思!不過,這種情況也並非沒有想像過,雖然使我頗為不快,但也能忍,便問:「別的人呢?」 「金司令也提升為中將,但軍職沒變,仍歸總督你管轄。提都斯大人升了少將,職級升了正軍,建議我方予以調整相應的正軍級以上實職。」 媽媽的,提都斯這回資本撈夠了。奧維馬斯也真會折騰,把虹翔提到軍職上低我一級、軍銜上卻與我平級的程度!他是戰將,未來打仗的機會比我多得多,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超過我了。那樣的話,搞不好我還成了他的手下!上將啊上將,你哪來那麼多鬼心思啊? 強壓下心頭的不愉快,我揮了揮手,叫小兵退下。克魯澤等人明白我官沒升夠本心情不太愉快,於是牌也不認真打了,三個人不住向我拍馬屁,祝賀我升級的同時,也委婉地勸上一勸:奧維馬斯的上將地位,實在是難以撼動。黃大人你能升到中將,二十六歲不到就跟張宇平行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未來的江山不就鐵定了是你黃大人的嗎?虹翔那種靠戰功打出來的軍銜沒什麼用啦,你一進常委,就成了三星總局的高級領導之一。哪怕級別低點,嘴一張也得有四五個中將、十幾個少將為你進行十萬光年的遠征云云。 他們勸了一回,我地心情漸好。趁軍法處代表出去噓噓,巴思克桂搖頭晃腦地說:「依我看呢,奧維馬斯大人也是在向上面施壓啊。他恐怕……遲早得逼得GDI廢除十年前再不授元帥的決定吧?只是缺一場大勝仗罷了。克魯澤大人倒還不必考慮這麼多,哈哈。這次頂頭上司升了職,您也大有希望,哈哈。」 克魯澤這些副軍級待遇以下、將級軍銜以下的人員升降可由我方制定後報三星總局備案即可。這次虹翔飛昇了兩級,他們這些大隊長很有升級的可能。再多混些時間,一個個的也可能具備升將的資格了。他不由臉上樂開了花。滿口言不由衷地客氣了起來。 軍法處代表跑去出恭,居然老不回來。我們仨吹了一陣。逐漸覺得無聊。正想去喊別人來頂著打兩把時,那傢伙終於回來了。我正想責怪他兩句,卻見他神色緊張。沒等我們發問,他便叫了起來:「總督,你不去親自過問一下?提都斯把事情鬧大了,他向三星總局發了份通告,聲稱阿爾法與三○一、正義教團邪教共同勾結,一手導演了刺殺你的事件。」 提都斯這麼快就動手了。他有那麼大把握嗎?我沉默了少許時候,忽然心亂如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頓時賭興索然,把牌一推說:「算了吧,這件事是交給他在辦的,想必他不至於亂來。我有點累了。今天地牌局到此為止吧。」 軍法處代表正贏得高興,很不識相地竭力挽留了我幾句,見我臉色不善,方才沒趣地拉著巴斯克桂找別人組合去了。克魯澤識得眼色,號稱為了避免遭提都斯打板子,得早點回去。便陪著我出了門。我正想一個人走走,出了門便對他說:「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個兒逛一逛。」 上個月才發生了刺殺事件,我的勤務兵和警衛員們又都在那裡賭博得不亦樂乎——當然,他們只是個擺設,我從來不要求他們跟著我。克魯澤賊眼死轉了好幾圈。明顯是怕我又出了什麼事他脫不了干係。他這種心思立即變換為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地表情,使我有點想不通了: 老子在雷隆多混了這麼些年,基本塑造出了一個可隻身肉搏大象的超人形象,現在這個傢伙竟敢懷疑我的實力?不就是給高振動粒子刀桶了一回嗎,無論是誰,就算披上五六件防彈衣加鎖子甲打扮成個坦克模樣,也得給桶個對穿啊!想到此節,我便理直氣壯地瞪著他說:「怎麼。你藐視本人的實力不成?」 這句話對於不太熟的克魯澤來說有點太重了,畢竟我是比他高了三四級的高級領導,還在名義上兼著艦隊的司令,得罪了我可不好過。這傢伙頓時慌了,連連說「不敢,不是那意思」,忽然眼珠一轉說:「大人哪,這麼早回去也沒什麼玩的,是不是有美女相約啊?」 「美你個頭!」我毫不留情地呵斥道:「要找女人玩地話,我幹嗎要離開愷撒皇宮?」 克魯澤小心翼翼地連稱:「是,是,卑職糊塗。」,話鋒一轉,忽然提議道:「要不,大人到艦隊去看看?那裡今晚試飛夢幻城計劃一期,艦隊官兵都會參加,很熱鬧的。」 「夢幻城……」我仔細回憶了一陣,依稀記得似乎是華嵩負責的一個試驗項目。這些日子以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記不清楚了。 克魯澤趁熱打鐵地說:「試飛儀式結束後,金司令會在夢幻城上舉行燒烤晚會哦,三星範圍甚至月球基地的不少佳人名嬡都會參加呢!」 他這麼一說,我終於想起來了。華嵩負責的計劃是那個看起來不能想像的「我們地伊謝爾倫」,但需要的技術一直為三○一管委會封鎖,進展不快。在取得進一步技術和數據之前,他申請製造一系列小型的軌道衛星城市模型,以便從中吸取數據和經驗。雖然這筆花費著實不小,但我和寒寒咬了咬牙還是批下了預算案。巴斯克桂聽說了之後頗感興趣,看了華嵩的具體計劃資料後,許諾如此計劃進展順利,他將購買第三期工程,在那裡建設愷撒皇宮III。 「建好了嗎?這麼快啊!」我忽然醒過神來:「華嵩博士來了才兩個月吧?」 「整個建設只用了五十四天,畢竟一期的規模不大。前兩周都在調試,我去看了看,搞得很不錯的。也是大人支持我們地工作,捨得批資金哪。」克魯澤不露聲色地又拍了我一記馬屁:「去看看嗎,大人?」 我的興致突然高漲了起來:那個懸浮在雷隆多空中的軌道城市,究竟會是什麼模樣?這時,酒店的侍應生已把我的專車開到了身前,我一掌把克魯澤打了進去,自己坐到了駕駛位上,向艦隊基地疾馳而去。 第九卷 激盪 第十章 鏡中的夢幻城 按理說,如夢幻城這般先進的東西試飛,應先組織宣傳機關在報刊雜誌電台廣播上大吹特吹,吸引數萬軍民觀看才對。可華嵩把這東西這麼快便建設出來了,委實讓虹翔不放心其安全程度。一旦當著那麼多人墜毀,遮是肯定遮不住的。按責任追究制度,搞不好會把他好不容易混的中將重新打回中校,讓他白幹這一年多的苦工。這當然是冠冕堂皇的原因和借口。不那麼光彩的原因嘛——他這傢伙比較崇尚朋克音樂。 與我和小淫賊在一起玩時還罷了,這次邀集了那麼多名流聚會,準能找到幾十個與他有共同愛好的一同搞狂歡熱舞派對。那種場合一般都會集體吸大麻甚至抽nmvb的,鬧到後面混亂起來說不定會進化成亂交派對。 即使許多上流社會的人血管裡都流淌著這樣的淫蕩血液,並習以為常,但給外人知道了總是不太好。尤其是提都斯和他的紀監系統隨時對高級官員虎視眈眈,這個大家心裡都明白得很。 紅艦隊現在已經膨脹為一個龐然大物,虹翔私下裡吹噓時號稱其為人類宇宙第一艦隊,那也不是毫無根據和資本的信口胡吹:張寧的那艘現代級還沒接過來,奧維馬斯艦隊現在的最強武力只是郭英雄分艦隊,除非他們耍賴皮把裝備了強戰列艦的戴江南艦隊也加進去合成一個變態的超大艦隊,不然哪個艦隊的戰鬥力都趕不上他。從倒數第一飛昇到人類第一,原來的艦隊場地已經大大受限,新的基地正在建設中。但因為工程量很大,至少要一年後才能完工。紅艦隊便臨時徵用了第二空港作為艦隊的備用訓練基地,這次的試飛就在第二空港舉行。 空港四周戒備森嚴,辛巴竟然親自負責警衛,四周佈置了二百多MK-3、三千多部隊。 四○四局來了三百多人,穿著便衣夾雜在人群中。我開著雷隆多一號首長車,居然把守內場入口的艦隊士兵還向我要證件看。給克魯澤一陣暴吼罵了回去。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不認識我就不認識吧。警惕性高也是好事。 虹翔作為這次試飛的幕前代表忙得團團轉。一會與華嵩討論數據問題,一會又跑去招呼被他請來的貴客們。克魯澤剛一露面就給他逮住分配任務,見了我也沒空招呼,只是邊推克魯澤邊隨口說:「你不裝病了啊?那就去六號包間坐坐吧,那裡有熟人。待會我忙完了再過來。」 我聽他這話說得大,立即哼哼道:「中將大人,你可表現得比我還領導,比我還官僚啊。」虹翔不知所以。正莫名其妙間,先一步得知內情地克魯澤生怕被他再逮住問緣由,乾笑著火速跑路了。 主席台旁有些臨時搭建的包間,主要供些貴人或不願意露面地名門小姐休息消遣。六號包間是虹翔的警衛員親自把守的,他們認得我——總算這次沒查我的證件。進去一看,卻是金靈和風蘿在裡面,倆人正吹得熱火朝天。我最怕遇到女人開小會。剛進門看了這情景立即掉頭就走。風籮連忙跳起來死拉硬拽地把我拖了過去,要我陪她倆打跑得快。 一盤牌局沒打完,虹翔便進來了。我好心提議他也加入,由他們「夫妻」倆一方,我和風蘿一方打拱豬。金靈沒什麼反應,虹翔聽得卻直翻白眼。好像生怕與她扯上了關係。他翻了好一會白眼,我還是裝作看不懂他意思的模樣不住建議立即開戰。他只得開口說:「不打不打,馬上就要升空了,看著吧。」 夢幻城一期工程是以四艘報廢的柳原級為基礎改造而成的,使用的是燃料推進加反重力發動機地混合模式。現在三○一條款已經被廢止,想必下一期就能實現全反重力推進技術了。因為柳原級只有那麼丁點大。這個一期工程造得也比較袖珍,長寬都只有一百五十多米。只有侏儒才會把它當作「城」。面對我的質疑,虹翔解釋說:日本戰國時期也有很多「城」,這夢幻城一期搞不好比織田信長的岐阜城小不了多少呢。搞得好了,日後我們建個太空浮游版南京甚至新京都出來,也在技術上是可行的。再說,別看大小還不如展開後的奧維馬斯艦隊基地大十字架,可他們那只是造型功能簡單的航空器接收站。怎麼也比不上咱造的城威風。 虹翔正滿口吹噓這座城時,發射儀式開始了。我們都是嫌麻煩地人,只差了艦隊參謀長司徒江海去念了段三百字的稿子,便下達了點火命令。出乎意料地,夢幻城起飛得非常順利,過了半分鐘便開始徐徐離開地面。這時,燃料推進發動機才逐一起動。夢幻城立即迅速飛昇了上去,兩分鐘之後,就小得看不見形狀了,只有發動機的一點火星依稀可見。 「不錯呀,這次實驗的結果相當不錯呢。」虹翔興奮地站了起來,搓著手向我們仨解釋:「只開了三個燃料發動機就搞定了,反重力系統的情況好得出乎我們的意料。這次實驗取得地數據和經驗對吸收三○一資料將會非常有幫助……嗯,你們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幹什麼?」 我老老實實地交待道:「我等愚魯,你說得實在太高深了。從一開始到現在,你說的我全都聽不懂。」 「就是啊,我也是從小學神學,從沒學過自然科學的,不如說些別的吧。」風籮幫腔道:「那城飛上去會有什麼好玩的,介紹介紹吧。」 「你們……」虹翔幾乎給我倆氣昏了過去:「你們倆狼狽為奸的傢伙,竟然聯合起來涮我!說,是不是你們已經有了什麼不可告人地關係,所以配合的這麼默契?」 「哎呀,虹大人你多心啦,小女子怎麼敢涮你呢?」 「你自己邪惡就別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我們再默契能有你夫妻倆默契?」 虹翔又在翻白眼了。這時,許久沒說話的金靈忽然開口了。她微笑著說:「你們別作弄他啦。他的夢想正在一步步的實現,就讓他得意一會吧。」 「不行!」我很嚴厲地反駁道:「對你老公,我們不能放棄哪怕是一秒鐘的打擊機會!他馬上又要升中將,不多打擊打擊,不得得意上天了?」 「你說什麼?」虹翔一把揪住我的領子。直瞪著我的眼睛足有半分多鐘,沒看到一點開玩笑地神色。才帶著掩藏不住的欣喜地問:「是真地嗎?」 我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他立即一陣狂笑,跳起來手舞足蹈地大叫大嚷了一會,又向沙發那邊的倆女人撲了過去。我看他這時是歡喜過頭了,肯定連衝向的對象是誰、最後抱的是誰一點也不清楚,也一點都不在意了。還好風籮眼疾手快,伸手一撥把他撥向了金靈,又一個瞬間移動挪到了我身邊。避開了被虹翔側壓的危險。虹翔也渾不在意,把金靈抱了個滿懷,扯起來又跳又鬧了好一陣。金靈好容易才從他的鐵爪中掙扎出來,紅暈滿面地狠狠捶了他一氣。虹翔絲毫也不覺得痛,興奮得又伸臂號叫了好幾聲,才竭力定下神色,擺出嚴肅POSE對我說:「黃而啊。今後稱呼我可要加上『閣下』二字了。對了,你呢?」 我悻悻不已地說:「別提了,我竟然落得與你這等鳥人為伍的情景。中將而已,也僅僅是個中將而已。」 「哼,哼,哼∼∼∼」虹翔鼓起氣來奸笑了一陣。終於緩過氣來,神采飛揚地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上去吧,到夢幻城上開晚會。」 我連連揮手道:「我不去,我看不慣某些小人得勢的傢伙地嘴臉。」 「算啦,黃二。有什麼!你未必還真以為自己能跳到與奧維馬斯平行的位置不成?行啦,行啦,走去同樂吧。這麼大喜的事,我就懶得跟那些人開狂野派對了,就咱們熟識的人開個小慶祝會吧。」 「不去,不去!我官沒升夠,心情不痛快!」 「走吧,總督大人。別裝瘋了。」風籮也站起來把我往外推: 「無論怎樣,也是很值得慶祝的事啊,我們快點上去喝兩杯吧。」 虹翔和風蘿又拉又勸地哄了我半天,終於把我拖上了噴氣機,送到了夢幻城上。虹翔立即召來宋春雷、王齊魯和何臨川三個他特別談得來的大隊長,宣佈了我和他陞遷的消息,大夥一致歡呼舉杯,暴飲了起來。我畢竟官沒升夠,心裡還是有些小不爽,不太肯喝。風籮不善喝酒,也只隨便喝了兩杯便換飲料了。可金靈地表現就讓我們傻了眼,她原來竟是隱藏不露的女酒神!而且似乎她對虹翔的陞官特別高興,不住向他敬上滿杯。虹翔開始還豪情萬丈地來者不拒,結果兩輪之後,連宋春雷都給灌傻了,不住趴在桌子上叫喊「嫂子厲害」,他這才把注意力轉向金靈,下令他的手下都不准敬他酒,他好集中火力與金靈單挑。 這場酒喝了近三個小時,後面的近兩個小時完全是看他倆表演。金靈不但把虹翔灌得有點傻了,還把他叫來的三個小弟全部放倒在桌子上。如此美麗與酒力共有地女子,真是堪稱世間罕有。他倆喝得投入,各自也有七分醉了,說話間便把我和風蘿當死人,完全沒考慮我倆的存在。我和風籮在一邊坐著聽他們講以前他倆之間的尷尬故事,聽得正津津有味,金靈又舉起杯來:「來,我再敬你!那一年我初見到你的時候,你鬱鬱不得志,向天叫喊著要成為星空中的強者,要證明自己不是無能之輩。你的夢想已經成功了,來,幹掉!」 「還……沒成功!」虹翔猛地幹掉了杯中地酒,大叫道:「現在僅僅是開始而已。以後你跟著我走,一定會讓你見識到宇宙最美麗的事物、最壯觀的軍隊。我現在就如那晚一般認真地對你承諾,我一定會讓你看到這一切的!」 「沒錯,我相信你。」金靈發出了清脆的笑聲,又給虹翔滿了一杯:「來,這一杯又是為了將來!」 「他們真當我倆不存在耶。」風蘿喃喃地說。 我忽然想起了三年之前的那個春天,小淫賊和楊嵐也在我和qennani旁扮演這種角色。一時不敢想得太深,立即把這種感覺驅出心裡,咧嘴笑道:「不要緊,有好戲可看。不存在就不存在。」 不料虹翔卻把酒推到一邊,站起身說:「想去見識見識我剛才說的『狂野派對』嗎?」 「好啊好啊。那回來再喝吧!」金靈一聽之下,立即跳起身來。 她此時顯得熱情奔放,完全與平時沉默寡言的她成兩個人了。虹翔大笑著牽起她地手,邊走邊說:「希望到時你別嚇著才好。」 他們就如此旁若無人地把我和風蘿丟在一邊去參加狂野派對了。我倆面面相覷,言語不能。過了好一會,風蘿才提議:「靈姐那麼柔弱地人,去參加那種場合是不是不太好?要是出了事就不好了,我們是不是跟著去看看?」 「出什麼事啊。你操心過頭啦。」我呵呵笑道:「虹翔的酒量我知道,再喝半斤也打得了架地。這裡又是他主場,你擔心會有人調戲他的伴侶?開玩笑哪,我把那傢伙是看透了的。他是個典型的荒置公有良田的混蛋呢。」 「那是什麼意思?」風蘿瞪著圓圓的眼睛問我。 那個意思等於「佔著茅坑不拉便便」,因為過於粗俗,我費了半天唇舌才找到比較正規的說法對風蘿解釋清楚了:「別看他一天對金靈避之不及,可那畢竟是跟他有一定關係的美女。別人想碰上一指頭是不可能的。」 風蘿還是沒有停止她的窮操心。又問:「那……萬一虹翔酒後起色心,他對靈姐怎樣怎樣呢?」 我實在沒話講了,苦笑著對她說:「可是領過天界的結婚證的,婚禮的賓客都請了一千來人。高興怎樣都是合理合法的,關你什麼事?」忽然覺得想狂笑,走出了房間。站在走廊平台處,依靠著欄杆,隔著密封玻璃窗看著地面上燈火通明的雷隆多中心區。一時為其壯觀震撼,長歎了起來。 「很壯觀,是嗎?」風蘿在身後說。 「你的家鄉可有這種景觀?」我轉過身,饒有興致地問她。 「我們不可能享受這種真實天空上才能看到的美景。」風蘿貼著窗戶凝望了一陣,忽然後退了兩步。說:「過些天,我們那邊會有人來協助你工作,以前我們說好的。」 「嗯,沒問題。你是出資者嘛,應該的。」我毫不猶豫便答應下了。 「他會給你們建造更美麗,更壯觀的夢幻城,在這裡隕落之後。」 風籮閉上眼睛,悠悠地說:「但這種美好的感覺。也許只存在於這裡。 以後地夢幻城哪怕更大上十倍、百倍,富麗堂皇的程度超過這裡千萬倍,我也不可能在那裡找回現在心裡充滿的這種歡喜讚歎的感覺。」 她這樣說話不同尋常,我皺眉想在裡面尋找什麼可理解的內容: 「你又在預言什麼嗎?」 「夢幻的美麗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種下仇恨和悲傷地人,不能得到想要的果實。」風籮忽然轉臉對我一笑:「我畢竟還是想多說一句: 雖然天運不可逆而行之,還是希望你在作出選擇之前,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她剛剛說完,身形便消失了。這小女子的瞬間移動距離不知是多遠,會不會摔著?我向下看了看,沒看到什麼空中飛人一般的自由落體,便放下了心,下樓去找虹翔了。 虹翔的那個狂野派對對我來說簡直是場災難。在提都斯的恐懼光環籠罩下,他們總算進行得頗為收斂,起碼我沒看見明顯的吸食毒品和當眾亂交的。可那種音樂、那種暴舞,對我簡直是一種無情地摧殘!我找到他時,他和金靈二人正在舞池當中應著最激烈的音樂劇烈扭動著身軀,在閃閃的夜燈下顯得狂野而瀟灑。我倒是情願看金靈跳舞——她雖然跳得不甚熟練,那種樂感卻奇好,配上她的絕妙身姿,是相當養眼的,周圍都有不少人慢節奏地跳著,實際上是在專心看美女。可我運起護身氣幕卻也頂不住那種八十分貝以上的暴烈音樂的穿刺攻擊,只看了一曲不到,胸腹間的積酒全湧了上頭。衝到廁所去狂吐一氣。跌跌撞撞地逃出了舞廳,隨便找了個沒人的房間睡了。 第二天中午。我頭疼欲裂地醒來。夢幻城上地高級軍官已經走得一個不剩,管事的最高級人員是個紅艦隊後勤部地倉庫主管。這老太婆正指揮著清潔公司的打掃會場,已經幹完了大半工作,昨夜的狂歡熱舞痕跡已經蕩然無存。我問了她兩句,實在問不出什麼,跑到最頂上的天台坐了一回,直到看到腦袋後面的手機基站,才想起來打電話給虹翔: 「你們怎麼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就跑了?」 「哦。反正你現在也沒事,就在那裡看看風景吧,白天風景應該也挺不錯的吧?」虹翔正忙得很,接電話時還在不斷與別人說話:「歇一歇吧,那裡事先招聘培訓了四十多個後勤人員,書啊、雜誌啊、上網的電腦啊,什麼都不缺。你在那裡應該過得很瀟灑才對。實在想下來時再給我打電話吧。提都斯也說什麼為了防止談判期間有人找到你說情,最好把你弄到個沒人能接觸的地方比較好——哈哈,哈哈,你知道啦,我是絕對不會聽他地啦!」 我合上電話,聳了聳肩膀——他說得並沒有錯。我喊服務生上了午飯。難得細嚼慢咽地吃了一頓,又找來虹翔房間裡的筆記本電腦上網。 可惜無線寬帶還沒拉到這裡來,我緊挨著手機基站,上網速度卻還是如蝸牛一般的慢。等了好久,才看到一點新聞:提都斯拋出的炸彈在三星系統內炸開了花:我們內部竟然有人一直在與我們的敵人勾結,還企圖刺殺友鄰單位的高級領導?為了防止事態失控。奧維馬斯委派謝爾蓋駕駛現代級一號艦來到雷隆多外空邊界,作為太空談判場所,並有威懾雙方不得輕舉妄動之意。提都斯帶了宋春雷大隊作護衛隊前往,阿爾法那邊人來得齊,不僅陳琪親自出馬帶著除出席華沙會議的王學平外地所有中級以上領導前來,阿爾法艦隊也傾巢出動作為護衛,好像生怕這是個鴻門宴,我們在會議桌上就要動手一般。不過。如果不是看在紅艦隊消滅他們那支小艦隊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份上,他們這種帶上全部家當殺到我們門口的舉動倒更像一種入侵行動。 這些……會怎樣進行呢?我不由陷入了沉思:三○一和邪教的關係,提都斯說得言之鑿鑿,似乎不容懷疑;阿爾法和三○一,很難說——不然難以解釋那柄高振動粒子刀的來歷。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充滿著背叛和懷疑,令我也難以作出清楚準確地判斷了! 陳琪會與此事有關嗎,可無論怎樣,她也不可能逃得脫干係吧? 她對我的柔情與憐憫,究竟是否只是一時衝動? 她畢竟是那樣一個情緒化的人哪…… 我的心中漸漸充滿了懷疑和怨恨,逐漸覺得焦躁不安起來。心情不好,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了一會書,忽然間覺得空虛無比和百無聊賴。草草地吃過晚飯後,心思實在集中不起來,只得沿著走廊慢慢散步。閒遊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頂部天台上的躺椅上躺下,望著玻璃窗外漆黑的天空和下面繁盛地燈火,眼前似乎漸漸出現了陳琪的面容。 我慢慢站起身來,撫摸著玻璃上陳琪的幻影,忽然明白了一點: 那些怨恨和懷疑都因分隔天涯而起。就算她真的對我怎樣,只要她能出現在我身邊,我都會義無反顧的忘卻一切去接受她、包容她。 真是可笑啊。我在那次刺殺事件中,醞釀著一段欺騙性的大話。 因為太過真心投入,雖然造成了極好的效果,可我也再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謊言,還是真情流露。 可是,在這一剎那,我看到玻璃上幻影的一剎那,我的心突然豁然開朗,明白了一個很淺顯地道理:我深深地愛著那個本來不應該去愛的女人。這種感情,即使本來便不該發生,但既然發生了,即便費盡一切力氣去逃避和否認,卻也唯有以失敗收場。 「小琪……」我不自覺以呻吟般的聲音呼喚著:「我真的很想你。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了。中將也罷,戰區副長官也罷。未來的星海霸主也罷。我都不想要了。只要你能出現在我面前,我願意拿我現在擁有的一切來交換。」 「沒有你。我得到地這些,只會給我帶來嫉恨和空虛。我追求的這些,究竟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 想到此節,心情慢慢激盪起來,幾欲落淚。好在頂部兩層沒有服務人員,不至於看到雷隆多最高首腦傷神失態地模樣。可是,忽然一陣狂風捲過,我面前的窗子竟打開了。夢幻城現在停留在八千米的軌道上。 外面空氣已經非常稀薄,氣壓相差很大,不知道怎麼會出這種鳥事!我一邊暗自咒罵著虹翔和華嵩搞的破玩意竟敢出質量問題,一邊走過去關窗。可是,離窗子還有一米,卻給一種無形的冰冷物體迎面撞倒,仰面朝天地翻到在地板上。正想不通怎麼自己都會出這種運動神經嚴重失調的問題時。我朝思暮想的美麗面容忽然出現在了我的懷中,我地面前! 我搖了兩三下頭,怎麼也無法判定這是幻覺時,方才發問:「小陳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取得合法入境批文了嗎?給我看看。」 「哎喲,少打官腔了。我剛才在外面給你招了好幾下手。你卻像發神經一般在我面前象小學生受了委屈一樣哭鼻子。」陳琪滿眼都是笑容地縮在我懷裡,忽然臉一紅,說:「聽到你那麼說,我也很高興呢。」 我仔細地摸了摸她冰冷的鼻子耳朵,確認確實是個大活人後,心中愈發疑惑:她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可陳琪不容我想通前因後果便狠狠揪了我一把。輕聲叫道:「喂,出什麼神呢?我在這麼高的空中飛了兩三公里,又在這太空城的外壁上走了好一段路,快凍死了!你快給我找個暖和點的地方,我們慢慢再說話。」 我驚喜交集地單臂攬起了她,狀似無事地帶著隱身地她回到了房間。才關上房門,陳琪便哆嗦著猛衝向浴室,打開熱水開關。ghoot服都來不及脫便沖了起來。沖了好一會才呻吟了起來:「哎喲喲,實在是凍死人了!早知道玩這一招這麼受罪,我就晚一天慢慢過來好了,哎喲……」 我坐在小客廳裡,倒上了兩杯紅酒等她。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心突然火熱了起來,端著杯子走到浴室門口,問:「想喝一杯嗎?」 「那麼急啊?」陳琪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那進來喝吧,門沒反鎖。」 我端著酒走進去,走得雖慢,手中的酒卻劇烈地震顫個不住。我們似乎隨口聊了兩句為何會改掉喝啤酒的習慣去喝紅酒,順便鬥了兩句嘴,抬了三條槓。然後……剎那間迸發的熱情將我倆包圍。我們迫不及待地在浴室裡便開始重溫舊夢。 兩年沒有在一起了,那種噬骨銷魂地感覺更加強烈。我們做累了,中間停下來喝幾口酒,然後又繼續。大約連續進行了四五次之多,方才結束了這種兩敗俱傷式的狂野,昏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襲上身來,我頓時驚醒了。身邊並沒有人,難道這個女人又如五月一般徹底而悄無聲息地從我生活中消失了嗎?剎那間,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強烈絕望充滿了我的心頭。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來,卻發現陳琪已穿戴整齊了,伏在洗手台前睡得正香,頭上還掛著梳子。這女人也愛美得過分了吧?我看看時鐘,才凌晨五點不到,不由笑出了聲。 陳琪給我驚醒了,強睜開惺忪睡眼東張西望了好一會才慢慢清醒過來,伸手便把頭髮上的梳子取下來遞給我,用命令地口吻說:「給我梳頭。」 這種往日我最痛恨的勾當,現在卻求之不得。我見美人仍然在側,心花怒放得不可收拾,恭恭敬敬地把她迎回臥室,讓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我大腿上,然後精雕細琢地開始給她梳頭。原想著按她的習慣,這麼梳個五六分鐘她就得安然睡著,那我也可以休息了。可正梳到想偷懶的時候,她忽然睜開眼睛說:「你怎麼飢渴得像頭惡狼一樣。這兩年沒碰過別的女人啊?」 我隨口答道:「沒錯,陳大人你神機妙算。」 「哦。你就那麼記掛著我啊。也難怪,跟我這般天姿絕色的女人好過後,其他女人都會看不上眼了吧?」 「自大狂,你就吹吧。」 「你還不是吹。你這樣色情的傢伙會兩年不找別的女人,傻子才會信呢。」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我卻沒有問她一句關於這兩年地生活。 陳琪似乎想挑逗我問到這個方向來,可我實在不願意問,總是竭力繞開了。到得她問到第三次時,我不得不轉移話題: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地,還表演那麼高難度的動作潛過來?」 陳琪地眼睛忽然笑得須成了一線,伸手在我鼻子上捏了一把,笑罵道:「還在裝傻!難道你不想我來不成?那我現在就走。」 「呃……我只是想搞清楚些呢。」我打了個呵欠,實在是太睏了,似乎也不用急於著一時。張大了嘴倒在床上,攬過她的肩膀,打著連串呵欠道:「小琪啊,困死了,有什麼都明天說吧。」 陳琪也困極了,難得很乖巧地回答:「嗯,好啊。」 我正尋思怎麼毫不費力費神地幫她把衣服脫掉好安穩睡覺時,床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正是最睏倦的時候,簡直氣得想罵街。可是頓時反應到事情不同尋常:我是把手機關掉了的,這時候想找到我,只有虹翔等寥寥數人可通過機密線路喚醒我手機的第二線路,聽鈴聲還真是虹翔打來的。他即便再無聊,也不會半夜給我打電話叫我起床噓噓。 而且此人霉得出奇,他上次給我打來這種午夜凶鈴。就發生了七月事件——來不及深追他的罪惡,我伸手便拿起了電話:「喂,才五點鐘,有什麼事非得這時候打給我不可?」 「黃二,我沒時間對你解釋了。也許事後你會對我產生很大的疑問,可那都可以慢慢解釋,只要你把命保住地話。」 「保∼∼∼命?」我倒吸一口冷氣:「你他媽深更半夜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咒我的?環顧雷隆多,還有人能拿我怎樣啊?」 「沒時間說了。現在你聽我說了再答。你身邊可有女人,可是陳琪?」 我的眼睛往大腿上躺著的那個睡得像小豬一般的女人看了過去,遲疑了一下,說:「沒錯,你怎麼知道?」 「這些以後再談。」虹翔心急火燎地說:「你如果想救她,就趕快想法怎麼在半分鐘內把她的衣服穿上然後扛著往外跑,不過我看你還是先顧你自己吧。謝爾蓋的現代級失去聯繫了,完全無視奧維馬斯艦隊地命令,正在向夢幻城開過來。它可以在雷隆多所有防空武器的射程之外用伽馬炮攻擊夢幻城,那破城根本沒作防禦設計,挨一炮准完蛋——你自己想法吧,怎麼能在五分鐘內逃離那裡。」 「你是在開玩笑吧?」我慢慢提高了聲音:「你把接送的飛機都帶走了,我怎麼逃?快點帶上艦隊把那艘現代級打掉!出了這樣的情況,上將也無話可說的。」 「很遺憾,做不到。」虹翔衰弱地說:「我們現在萬萬趕不上了,神婆又聯繫不上。只能祈你多福了。快穿褲子吧,不然可真來不及了!」 陳琪已經被我們激烈的通話聲驚醒了,睜著無辜地眼神看著我。我也無暇解釋了,跳下床來以最快速度套上衣服,把她往肩上一扛便飛奔出去。就在我剛剛跑上一層樓的時候,一道熾熱的紅光劃過天際,頓時把身後走廊外牆的強化玻璃全部震碎。熱浪席捲之下,地毯、牆面頓時冒煙燃燒了起來。一股熱浪從身後頓時捲了過來,被我的護身氣幕略略阻擋了一下後,從我的身體兩邊爭先恐後地擠向前方。我還未來得及走完樓梯,上面被轟爛地玻璃渣子和爆炸碎片就大堆大堆地塌了下來——華嵩用不到兩個月時間建設出了的這個太空城堡,真是個敗絮其中的偽劣產品啊。 夾雜和陳琪的尖叫和四處的爆炸聲,我闖過了火場,來到了夢幻城的頂部天台。半個夢幻城已經陷入了熊熊大火,然而從天空中仍留著地赤紅色空氣帶可看出,這一發伽馬炮打得甚偏,離太空城起碼有近百米之遙。竟然都造成如此恐怖的後果。地面上被這一炮直轟地地方立即燃起了沖天大火,在鑲嵌著黑邊的火焰中間。一朵蘑菇雲正在掙扎醞釀著沖天而起的實力。 天空已經給這雷神的一擊搗碎,整個天空都充滿了狂亂的不可測度的旋風,大大小小的玻璃鋼鐵殘渣帶著巨大的衝擊力旋轉著飛舞不休。 即便是有護身氣幕阻擋,不至為這些東西所傷,我亦屢屢感到身體有被狂風捲去而破碎虛空地趨勢。陳琪在背後死死地抱住我的胳膊,披散著頭髮,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嘴唇蠕動了許久。才叫了出來:「黃二,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轉過身來看著她,很認真地看著她的臉、她的眼睛,還有她的心靈。返回雷隆多兩年以來,我第一次徹底解除了自身的禁制,認真而仔細地去觀察一個人的心。她沒有害我之心,只有恐懼和不知所以地慌亂。 「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她看見我如此認真的臉色,漸漸連說話的聲音都微弱得聽不到了。 我伸手取下了她的ghoot服胸口上的阿爾法軍徽,指頭微微一用勁便掰斷了,露出了裡面的電路,那是個監控器。適才出門時運動神力啟動護身氣幕,我便感覺到了這東西地存在。陳琪看到了這個東西。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再說不出一句話來。我知道此事卻與她沒什麼關係,打算說兩句安慰安慰她。忽然又一道紅光劃過天際,隨即在地上又點起一片大火!這一炮離夢幻城非常之近,大約只有五十多米遠,靠近伽馬炮光柱的一側的鋼鐵甲板頓時燒得發亮。你爭我搶地膨脹、捲曲,隨即化為了火一般的流水。饒是我有護身氣幕保護,也給燒得痛徹心骨,胸前幾乎感到被燒穿似的疼痛,眼前直髮黑。咬牙猛地增強了神力,才勉強將這股噬骨之火擋開。 四周都是大火和爆炸,空氣中迴盪著令人發狂的嘯叫聲。陳琪終於回過神來,捂著耳朵衝我大叫:「那是什麼。伽馬炮嗎?可為什麼會發射頻率如此之快?!」 「那是現代級,反物質發動機比其他戰艦多幾倍,只要放棄動力,把全部能量轉到武器系統上來,是可以做到地!」我衝回過頭著她喊道:「但是,那會嚴重損壞發動機組和武器系統,正常的艦長是不會那樣做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但眼下沒有時間把想到的東西組合起來。這艘現代級明顯是被陳琪帶的監控器吸引,朝我們來的。以這速度,恐怕過不了兩分鐘又得來一炮,那就萬劫不復了。我背著陳琪來到我們相會的那扇窗戶前,大聲喊道:「你是用ghoot短程飛行背架來的嗎?掛在哪裡,快取出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還好,這一面背朝剛才兩下伽馬炮打來的方向,雖然牆體已嚴重過熱,她掛在那裡的ghoot裝備卻完好無損。我抓著她的腳踝讓她探了大半邊身子出去,很輕易便拿到了裝備。可她拿著背架卻猶豫了一下,對我叫道:「你背上!」 「你在開玩笑啊!」我在她耳邊吼道:「看看那aige,我怎麼背得上?你快背上,我抱著你,我們一起跳下去!」 陳琪急忙穿上了飛行背架。可我和她都非常明白,這種飛行背架只能管一個人的,而且負載不到七十公斤,飛行距離也有限,基本上只能用於她這種浪漫偷襲,在目前的狀況下,單獨飛行都極有危險,何況吊上另外一個人?要那樣作的話,後果跟直接往下跳根本差不了多少。 她穿好了背架,正伸手來摟我脖子,我便一拳打在她肚子上,把她打得跪倒在地板上乾嘔起來。趁此之機,我打開了她的飛行背架開關,把她舉起來往窗台外推。 陳琪挨了我極有分寸的一拳,已經完全沒了反抗之力,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軟弱無力地看著我。斷斷的一瞬間,她的眼睛流露出無限的哀怨和不甘心。可我立即別開了頭,生怕再看下去會產生不理智的情緒。輕輕一推,她就如斷線風箏一般飄入了空中,被飛行背架的自動脫險系統帶著遠離了夢幻城。 眼看著她消失在了視野中,我必須得面對生死存亡地問題了。一日前如太空明珠般璀璨美麗的夢幻城現在已經變成了厲鬼之塚,除了我之外,唯有死亡和毀滅。我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說不定我與這些東西也是同樣地事物呢? 心頭猛地一跳,這是死亡的警兆!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畢竟我還沒有拉風到能飛的地步。就這樣死在這裡嗎?這種死的意義是什麼? 唯一的意義,恐怕就是證明肉身之力,絕對無法與剛猛的科技武器相較吧? 我才不甘心這樣坐以待斃。縱身一躍,便從夢幻城上跳下。空中慢慢轉體過來,看到遙遠的上方有一個亮點正逐漸聚集變大,那塊空域也逐漸變得亮如白晝——正是那艘我曾經驚呼讚歎過的現代級一號艦,它正在做伽馬炮發射前地最後準備。隨我一同飄落的鋼鐵碎片、熔渣和玻璃碎片反射著夢幻城燃燒爆炸的火光。把我的四周映成了無數鏡子與火光的世界。在這無數個世界裡,那個曾經美麗得令人驚歎的夢幻城正在迅速地崩潰隕落中。 我忠實地按照經典物理學慢慢而逐漸加快地向雷隆多地面落去,理論上得四十秒才能腳踏實地。雖然以這種高空落體的超高速度,雷隆多地自動反作用力對我肯定沒什麼作用,可眼看頭頂上伽馬炮的能量團越聚越大,只嫌自己落得慢了。其實。就算我瞬間能降到地面而且安然無慈,我又能怎樣呢?這伽馬炮的有效地面衍射攻擊範圍半徑達到一公里以上!正在苦惱間,忽然風蘿出現在我面前。她行色匆匆,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單薄的外套,頭髮被空氣亂流捲得如綾波仙子。全似感覺不到亂流侵襲地笑道:「總督大人,墮落九天的感覺如何?」 「爽歪歪。」我竭力運著神力抵擋狂風侵襲。一面盡量不露出吃力神色地責備道:「誰告訴你可以瞬間移動到空中的?哪本書上也沒看到人這麼說,你這叫作弊,懂不懂?」 「哎喲,總督大人教訓得是。」風蘿捂著嘴偷笑了一下,回頭看看上面馬上就要發飆地現代級,皺眉道:「算了,沒時間開玩笑啦,我們走吧。」 她伸出手來把我牽住。只一瞬間便移動到了地面上。此時天際已閃現紅光,她又馬不停蹄地從伽馬炮攻擊範圍內移開了。連移了三次,來到了紅艦隊的主基地。此時方才感到遠處閃過一道耀眼紅光,將整個天空映成赤紅顏色。隨即,又一朵蘑菇雲從第二空港方向冉冉升起。 剛才的三記伽馬炮都結結實實地轟在了紅艦隊的臨時基地第二空港上,也不知損失有多慘重。艦隊主基地四周都是忙亂奔跑的人員和應急部隊車輛、艦船,唯獨一艘戰艦都沒看見。風蘿打了兩個呵欠,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睡夠,精力不太好。等我喘口氣再把你送回去。」 我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太著急。我也好趁機看看中級以下軍官應變的能力。沒過多久,我忽然在忙亂地人群中看到了穿著一身素白紗裙的洋子。她身邊有一個政工科的幹事正在急切對她說什麼,可她卻失魂落魄地充耳不聞,就那麼傻傻地站在路中間,完全如靈魂出竅了一般。幾次差點被來往的車輛擦到,惹來一陣陣粗野的罵聲,我見她行為異常,而且站在路中間恐怕遲早得給車撞死,正準備過去拉她,忽然感到一種突然間猛烈迸發出來的悲痛欲絕的情緒。洋子忽然跪倒在地,仰頭朝天地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剎那間,紅艦隊基地門前人人為之側目,空氣都如在瞬間凝固了一般。 第九卷 激盪 第十一章 斗地主Ⅲ 雷隆多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可我竟然一時找不到什麼像樣的負責人。按理說,現在總督權力還在提都斯手裡沒交還給我,這事輪不到我出頭。可他不見了,虹翔不見了,辛巴也不見了。寒寒在日本度假,郭光兩口子還在華沙沒回來……一個幫我在前台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我只得親自披掛上陣,穿上迎接奧維馬斯大人檢查時才穿的禮服,在總督府召開緊急會議。遺憾的是,這些各方面的一把手都不能出席,不僅讓這個會顯得不倫不類,而且佈置什麼都佈置不下去。我等了半小時也沒沒等來一個分管一面的,全來了些副師以下的小嘍囉,頓時覺得自己成了被人施以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的寧派人士,只得放棄了立即尋求對策的辦法,改成了匯報會。 遭到現代級攻擊的事眼下倒不太急了。那艘現代級用了吃奶的力氣發動最高功率向雷隆多開了三炮,結果把反應爐震壞了,安全裝置自動開啟,把反物質發動機全部強行關閉了。 奧維馬斯艦隊的應急工程隊已經趕到了附近,正在要求雷隆多借地盤和人力給他們轉運搶險物資。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大大刁難他們的絕好時機,可頭頂上那玩意數人現在失去了全部動力像個死豬一樣漂在那裡,裡面畢竟有大量的反物質燃料,是個超級炸彈,這種火可玩不得,我便隨便指派了些人去應酬他們,原則上予以無條件配合。 威脅已解除,災害還在統計中,只知道損失很大,但暫時得不到具體的數字……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提都斯他們跑哪裡去了? 我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可回答我的只有一串白眼。四○四局代理提都斯行事的常務副局長竟敢缺席,弄得我什麼都搞不清楚。正在焦躁時,奧維馬斯上將的星際電話直接打到了會議室裡:「雷隆多嗎?現在誰在行星上管事的,來與我通話!」 上將大人的口氣如吃了槍藥一般的火爆。多半在為這件事焦頭爛額。我不敢怠慢,回答道:「上將大人。我還在。」 「黃而,你沒問題嗎?我怎麼聽說伽馬炮射擊夢幻城時你正在上面?」上將頗為驚異地詢問道。 「嗯,此間情況複雜,一時說不清楚。總之下官安然無恙。上將閣下有何吩咐?」我說著說著想到自己也升到了中將,只差他一級,又馬上要進常委,地位更有並駕齊驅之勢,便偷偷把「大人」改成了將官之間互相稱謂用地「閣下」。還好。奧維馬斯似乎沒把心思放在這些語言遊戲上。他歎了口氣說:「你在就好,那情況就可以收拾。快命令你的軍隊住手,瞧瞧,他們都在幹什麼?!」 「閣下,我還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既然事態如此緊急,我們是不是單獨談一下比較好?」 奧維馬斯遲疑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我立即把會議室裡那些一問三不知地傻逼們全部轟殺出門。與奧維馬斯開始秘密視頻會談。如今,我得從他口中才能套到一些情報了,真是天殺的世界啊。 通過與上將的初步交談,我基本得知了五點至現在這兩個小時間發生了什麼事。紅艦隊竟然莫名其妙地進入了一個時空隧道,神鬼莫測地出現在了阿爾法上空,對阿爾法的防空設施進行了點射式掃蕩。不到一個小時便清除完了阿爾法那些純屬象徵的防空火力。現在正在登陸派遣陸戰隊攻擊阿爾法中心區。 之所以說他們進了時空隧道,是因為據上將調閱三星總局信息中心自動記載的指令記錄,紅艦隊是在雷隆多遭到伽馬炮攻擊後,在提都斯的手令下於五點十八分全軍啟程向阿爾法殺去的。而雷隆多到阿爾法地路程哪怕以宋春雷那樣的傢伙也得開上六個小時以上,也就是說,按那樣計算的話。他們的最前鋒(僅有宋春雷一艦)要近中午十二點才能抵達阿爾法,而且整個艦隊會在星空中拉出一條近十萬公里的長蛇陣——如果那種隊形還能稱之為「陣」的話。可他們現在已經全軍齊刷刷地降臨在那裡開始耀武揚威地進行報復行動了。這種負了差不多五個小時路程實在讓任何物理學家都算不出來,唯一的解釋是:虹翔他們瞞著我找來了幾十個億,把紅艦隊地所有艦船都秘密裝載了正相航行模塊並完美地解決了發熱的問題,在雷隆多的大氣層內便加速到了超光速,實現了時間倒流。不然,技術層面上是解釋不通的。 咱GDI內部存在著大量技術層面無法解釋的勾當,自然也在乎不多他們這一件。奧維馬斯大人明顯對數據計算一點都不關心。他最急的是:如果我真給幹掉了,那麼殺紅了眼地紅艦隊和沒有我的雷隆多後黃而時代究竟該如何收拾?靠他的得意愛將小郭同志恐怕是鎮壓不下來的,除非上將願意屈尊親自下基層來當雷隆多總督。 好在我很爭氣地再次創造奇跡從伽馬炮的直擊下活了下來——我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疑問,卻輕描淡寫地暗示自己是連續躲過了三次伽馬炮的轟擊撿回小命的。如此強的生命力,估計又得讓奧維馬斯為這種究級武器是否具備合格的威懾性而撓頭許久。管他會怎麼想,反正用不著我操心就好。 於是,很榮幸地,我還活著的現實很難得地為上將分了憂。他表示了慰問之意後,要求我立即下令紅艦隊停火,可我還一頭霧水,哪能那麼乾脆地聽話,立即把話題一岔,問他:「為什麼提都斯和金太郎都一致認為應該報復阿爾法呢?那艘現代級究竟發生了事?」 奧維馬斯很不耐煩的回答道「就目前情報而言,說什麼都為時過早。中將閣下,希望你以大局為重,盡早結束目前混亂的局面。」 我注意到了他措辭中的變化,更加有恃無恐起來,攤攤手說:「上將閣下,我認為全面瞭解目前的情況才是最首要地。阿爾法那邊,早遲上個把小時都沒什麼區別。我估計現在也差不多要給踩平了,我們需要作的只是命令他們撤離或就地維護秩序而已。希望上將閣下能先給我通通氣。讓我全面掌握一下目前的情況。」 還沒領到銜就擺譜,我也做得夠過分的。但瞧在上將壓我功勞的份上。這譜也算擺得有理有利有節。奧維馬斯雖然頗不耐煩,可見了我軟硬不吃地模樣,只得耐著性子先簡略告訴了我他知道的部分情況。 異動發生在凌晨三時許。據目前掌握地情況看,現代級一號艦上發生了一次可疑的軍事行動。之所以稱為可疑,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都不能定性。阿爾法那邊的談判代表給當場殺死三人、捆綁了十五人——不過,先後次序已經不再重要了。提都斯和他帶的四○四局特工衛隊卻靈敏地察覺到了這種異變,也許在行動之前便偷偷搶了艦載幽靈機跑得無影無蹤。 隨即,那艘現代級在謝爾蓋的親自操縱下向雷隆多駛來。可是。 究竟這種行為是出自他的本人意願或是受外力的脅迫,現在也不可考證。因為,在對雷隆多發射伽馬炮之前,全艦還活著的人就全給超常規運行地反物質發動機和伽馬炮洩漏出來的射線全部殺死了,那艘現代級只是按照既定的火力程序在向雷隆多發炮而已。 「一個活人也沒有?」我倒抽了口冷氣。 「是的。」奧維馬斯沉聲回答:「據我們放出的監測機器人報告,艦上值守的八百多名官兵全部死亡,無一倖免。包括謝爾蓋在內。」 「阿爾法艦隊呢?」 奧維馬斯沉默了兩秒鐘。緩慢地說:「他們沒有行動。」 「那麼,提都斯的判斷很合理,對嗎?」我用中指指節敲了敲桌子:「上將閣下,讓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阿爾法地人侵入了現代級一號艦,策劃了這次行動。為了遮掩醜聞,甚至殺掉了幾個他們自己的人。但是。陪他們一起送命的,還有中心艦隊的近千名官兵和雷隆多的許多無辜軍民。他們具有製造這起血案的動機和跡象——為什麼看到現代級朝雷隆多開來卻不反應?」 「黃,你是不是過激了點?」奧維馬斯皺眉道:「他們就那點艦隊,真要對拼地話,現代級主炮一發就能幹掉他們一個中隊,根本就不會讓他們近身的。所以我覺得他們的這種行為還尚有可辯駁的餘地。 你這麼武斷地下了結論,是不是不合適?你的軍隊,還有那個提都斯! [奇書手機電子書網 Http://Www.sjtxt.com] 簡直就是胡來,你還不快命令他們回來?」 「閣下,現在不是把他們叫回來的時候。」我慢慢地說:「當務之急,應該立即召開三星總局前沿緊急會議,劃定責任人,依律懲戒肇事者。」 「你想要怎麼樣?」奧維馬斯地眼神變得鋒利了起來。 我慢條斯理地回答:「閣下。我們不需要在同一壕溝裡卻躲在後面向同伴的背心開槍的人,是嗎?」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奧維馬斯忽然露出了頗為奇怪的笑容: 「我聽到了一些有趣的傳聞,本該在現代級上休息的陳琪總督卻在伽馬炮轟炸後不久在雷隆多地面上向阿爾法艦隊發出了接應指令,現在恐怕剛回到雷隆多太空軌道上。這段時間她跑哪裡去了?」 他見我沉默不語,又逼問:「你和她的故事,已經在三星系統裡家喻戶曉了。你這樣做,是否是出自對她的怨恨或者報復,完全與政治無關,僅僅是出於個人感情?黃,我真地不希望看到你是這樣一個人。」 面對上將的冷嘲熱諷,我面不改色地冷冷回答道:「閣下,作出這種決定當然與個人感情無關,我是個就事論事的人。在這次事件中,中心艦隊和雷隆多加起來死傷恐怕會超過三千人。如果屬於內部陰謀者挑起的叛亂,那麼以後還可能造成更慘重的損失。如果不找出罪魁禍首,我們這高級領導也當不下去了。是哪邊出的問題,自然該由哪邊的領導負起責任來,如果親自涉及密謀犯罪,更應追究刑事責任。這些道理你都很清楚的。不是嗎?」 「黃,我真的有點看不透你了。」奧維馬斯疲倦地坐了回去。沒精打采地說:「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們就召開一個緊急會議,順便把三星系統高級領導述職什麼的一起都搞了吧,人也不容易聚到一起來。相關地材料內容,你那邊多準備準備。你說的不錯,幾千條人命,總得有人來負責才行。」 缺了寒寒。整這些材料簡直就是個恐怖的任務。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相關的人員,把任務派了下去。正累得奄奄一息時,一個阿爾法傳來的消息使整個雷隆多都沸騰了起來: 我軍已全面攻佔阿爾法! 這個消息立即給數千傷亡者的上萬家屬打足了氣。他們迅速組織起來,把傷痛丟到一邊,興高采烈地在街上遊行起來。不僅是他們,雷隆多的各個階層都充滿了欣喜若狂的情緒,到處都是相互■功、喝得大醉的人。我派下去的那些工作就更每人肯用心作了。新的雷隆多政府辦公大樓明日就要剪綵。可我看這情景,到時准找不到幫我搬家的人員。 老實說,這是個非常好的消息,以雷隆多現在在三星的影響力,阿爾法這種刺頭,吞了就吞了。不僅事實上已經吞併,政治上他們又處於明顯劣勢。所以白吞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可我始終不能特別高興得起來,好幾個高級將領和大老闆邀請我去赴宴,都給我推掉了。我需要時間來好好想一想,想一想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四月份,雷隆多對阿爾法進行了一次掃略,根本性地改變了力量對比形勢。那一次行動從頭到尾我都是策劃者。究竟會出現怎樣地情況,我任何時候都清楚得很。但是,此次行動,我整個是被蒙在鼓裡的。這種被蒙蔽的感覺令我非常不爽。難怪整個醞釀過程中,提都斯等人都不來面見我,是怕被我看出他們的意圖嗎? 兩天後,三星總局前沿緊急會議在大十字架召開了。奧維馬斯艦隊引以為傲的現代級一號艦還癱瘓在雷隆多軌道上,如此的超級武器都會遭到這樣地命運。何況區區一個大十字架?奧維馬斯艦隊那邊的警衛力量因此額外加強了十二分,不僅小郭風塵僕僕地從華沙趕了回來負責保衛,甚至古比雪夫都從病床上掙扎了起來要盡一份力。張寧系的人當然不願意看到風頭被奧維馬斯那邊的佔盡,連聲召喚戴江南回來參加保衛。可戴瘋子哪來得及把嚴重燒傷的拉普達號修好?一急之下,又多生出痔瘡胃出血等毛病無數,返回三星的日子便更加遙遙無期。 如所有人之所料,阿爾法那邊幾乎就是個低頭認罪挨宰地架勢,無論我們會上說什麼都氣也不吭一聲地聽著。打落水狗雖然無趣之極,卻比浴血拚殺來得多快好省。我在會前早與上將通足了氣,基本定下了會議的基調,由什麼人說什麼話,早已定下,會議上只是如同出演一場戲而已。 會議開始後,上將任由大家一陣排槍打去,把阿爾法的與會人員殺得面無人色,然後話鋒一轉:「這些事情,無論如何,無論多久,都遲早會水落石出!我們自然會組織最精幹的力量,將此事一查到底!在這之前,大家也難得聚在一起,我們順便就把三星領導人述職搞了吧?然後開個民主生活會,大家互相評議評議。由永尾開始吧。」 三星領導已經到了需要按期輪換的時候。當然,通常來說,這都是個過場,走走形式而已。混到這個位置上的人,部下的功勞會記一大半到自己身上,辦壞了事也自然有小嘍囉背黑鍋。只要不是徹底失勢,基本上只有向上走而沒有向下掉的道理。可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意義就大為不同了。一直垂著長髮作低頭認罪狀地陳琪不由抬起頭向我這邊看過來,接觸到我直挺挺不朝上將射去而不向她偏轉的目光後,立即又低下了頭。在那一刻,我似乎聽到她發出了一聲輕歎。 永尾來之前並沒有聽說要搞述職,明顯有些不知所措。還好,這傢伙不搞軍事,專心搞錢,似乎比較用心。稍微定了定神。報出了一大堆數字,證明這兩年他幹得非常用心努力。已經把亞當斯建設為太空中的panadiae。為大家的生產生活休閒娛樂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別的不說,他每個月向另外倆行星和奧維馬斯艦隊提供的轉移支付金額確實在高速增長,這一點任何人也挑不出他地毛病,要貿然換一個人,說不定過不了半個月,另外三個單位的人員獎金都要發生資金漏洞。上將聽完了他地述職,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直樹啊。你搞得很不錯,三星總局那邊都有不少人對你頗為好評呢。我看,你也許會成為第一個靠後勤事業升入將銜的人吧,呵呵!」 台下的人跟著上將乾笑了一氣以表示對永尾同志工作業績的肯定,他的位置是安穩不動了。然後輪到我發言。我隨隨便便念了念艦隊、軍隊的發展史,然後輕描淡寫地提了提掃蕩費裡亞海盜和粉碎三○一陰謀的功績。這些事跡都是鐵打鋼鑿出來的,一點毛病也挑不出來——只有被我們搶了前代艦地阿爾法艦隊那些代表看起來頗為氣憤不平。 上將等我念完了。便舉起手說:「大家先不要忙著評議。我這裡有一個三星總局下發的授勳命令,先給大家念一念:雷隆多總督黃而在職守期間,奉公守職,清正廉明;戰場上英勇無畏,指揮得當。特破例提拔為中將軍銜。這個軍銜是低了點,我在這裡向大家說明一下:不是什麼有功不賞。有令不行,絕對沒那回事!該爭取的,能爭取的,我一直在不遺餘力地為大家爭取。只是呢,黃總督畢竟是主持全面工作的,不是專於軍事,在將級的晉陞上,是有一定的困難,三星總局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特別提拔黃總督為三星總局戰略研究委員會的第五常委。這個級別已經與四大GDI分部的總長助理持平了。也就是說,黃而中將現在已經由地方大員升為中央幹部了,這個總督職位嘛,自然沒有動的道理,只不過反而成了他兼任的一個東西,就如本人兼任三星中心艦隊司令一樣。這一點,我與黃中將也溝通過了,他表示服從組織的安排。怕大家不知道,在底下傳出來不好聽的話,所以特別說明一下。」 奧維馬斯都在給我歌功頌德了,別人還有什麼好說?其實這個消息在座地各位事先都知道了,所以迸發出來的如潮慶賀之聲也聽起來特別之假。下面輪到陳琪。她抬起頭來,嘴唇嘟囔了一陣,卻始終開不了口。我見她如此情形,忽然心生不忍之意,環顧台上台下眾人,大聲說:「我建議,陳總督的述職就別搞了。大家都知道出了什麼事,直接說處置意見,好不好?」 陳琪聞言向我看來,眼神裡充滿了一種複雜的神色,難以說明究竟是喜悅或是憤恨,隨即又低下頭去。永尾首先打破沉默,舉手說:「我認為不錯,照顧女士嘛。」 「那就這樣吧。」奧維馬斯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對陳琪說:「陳總督,我個人認為,這些事還是查清楚比較好,我想你應該有一部分責任的。先把手裡的工作放一放,接受調查。我是這個意見,黃而,你看如何?」 給上將徵求意見地感覺是比較爽——畢竟我已經是五常委之一,他在這種場合哪怕是面子工程也得作上一作,必須得問問我的意見以顯示常委間團結奮進的氣氛。我自然是不住點頭說:「奧維馬斯閣下的意見甚好。」 「那麼,阿爾法艦隊就由金太郎暫時代管。」奧維馬斯輕輕鬆鬆地把這個即成事實作好人送給了我,又問:「阿爾法的政務,你看由誰代管比較好?」 「艦隊由我們這邊管,那阿爾法的政務就由中心艦隊出個人來管吧。」我故作姿態地說:「這也是公正起見,以便相互監督。或者永尾君可以考慮讓龍二或者誰出來鍛煉一下?」 永尾連連推手,說他那邊忙得出奇,任何人都恨不得當三個用,哪裡派得出這種受夾板子氣的人手。奧維馬斯看著我,呵呵笑了一陣,忽然提議:「黃而啊,我看……提都斯如何?此人在新羅馬保衛中名聲大振,出來鍛煉鍛煉也好。」 「哎喲,上將閣下呀。」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讓他出來鍛煉,我自然是很願意,他的軍銜級別什麼地也足夠了。只是,我還用得著這個人呢,就這麼交出來讓三星總局直管,捨不得啊!」 「呵呵,這個我們下來研究吧。反正如果轉正的話,還得常委會研究,到時再討論這些好不好?」 「好吧,那就依上將閣下的意思,提都斯吧。」 我和上將就這樣唱著雙簧,讓阿爾法那邊的一聲不吭便全部下野了。會議散了後,陳琪很快便退席離去。我猶豫了好一會,準備用偶遇的方式看看能否追上說兩句話。緊趕慢趕到停機坪,沒追上陳琪一夥,卻遇到剛剛從阿爾法趕來的虹翔和提都斯。虹翔見了面便用力往我肩膀上一拍,說:「你搞得真不錯啊,斯斯文文地便把阿爾法那夥人都廢了,報了這一炮之仇!」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我就是雙眼噴火地朝他瞪去,勢有將他縛在鮭魚級的伽馬炮口上來上一下的衝動。提都斯連忙打圓場說: 「這都怨我,怪不了他,是我最後才告知他那個計劃的內容的。本來,我的計劃中就缺那麼一環,始終不能圓滿。但是,有一個名叫風蘿的女孩來見我,告訴我將會發生一些事……我本來不相信她,但翻閱資料後,發現她與你們關係密切,應該說得不假,才制定了那樣的計劃。當然,是那個女孩保證她絕對可以救回你的性命,我才會那樣決定的。」 「那些都不打緊,我們最終以最小的代價獲得了最大的收益,她也確實總是正確的。」我微微笑了笑,轉頭看向停機坪外正在離去的陳琪座機,口中發出了自己都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這種令人不快的人生片斷總在毫不留情地隨時重演啊。」 第九卷 激盪 第十二章 飄渺之旅 雷隆多政府的新辦公大樓已經竣工個把月了。因為機構膨脹而分散各地的首腦機關終於可以匯聚一堂。可是,大概是因為最近政治軍事上都獲得大勝利,大家慶賀得也未免過了頭,竟然整日沉醉在肉林酒池的慾望之海中不可自拔,搬起家來非常地不積極。你拖我拖的,竟然直到我從三星總局返回時還有一多半的部門沒挪窩。剛剛晉陞為中央高級幹部的我才在三星總局幾個老頭子首長那裡被狠狠地洗了一回耳朵,要求我再接再厲做到最好萬萬不得有負上面特別提拔我的深意云云,回來就看到這等懶散狀況,不由勃然大怒。 在戰略研究委員會第五常委兼雷隆多三星總督的嚴辭斥責下,各個單位方才慌了神,連夜搬起家來。第二天我來到新政府門口,便看到了極其壯觀的景象:門前的整個一條大街、門內的整個一個大院都停滿了千奇百怪的裝滿各色家當的車輛,無數在編幹部、職工、士兵和臨時聘請的街頭小混混手忙腳亂地搬運著東西,場面之浩大,頗像工業不發達地區全民修水庫的情景。 新的雷隆多政府建在心區西區,裡面包含了四座五十層的大樓以及十幾座裙樓,為此硬生生的把雷隆多中心區的防護邊界牆向西挪了五公里,確實是小有規模。雖然足以把所有應該搬進來的單位移進來,往日大家擠在一堆熱熱鬧鬧辦公的景象卻也一去不回。軍部和陸軍總指揮部佔了一幢大樓,那座大樓的樓主已經當仁不讓地確認為寒寒了。提都斯的紀監委、四○四局佔了最邊上的一幢樓和三四座裙樓。幾座樓的中軸線距離都在兩公里以上,再加上幾十層水泥森林的阻隔,我頓時覺得與往日的親信戰友們的距離被大大拉開了。 警衛營連夜來了五十多人,終於在我上班前把我地辦公室完全搬了過去。雖然他們累得在走廊上躺了一地,更加不雅觀,我也無法對這些因我一句話而熬夜工作的小伙子們說半句不滿之辭了。往辦公室裡一坐,看見身後書架上歪歪倒倒露出大廈將頃趨勢地書本文件堆,不得不運起了護身氣幕才敢坐在那堆危牆之下。正不滿意間。走廊上傳來一陣激烈的腳步追逐聲和爭吵聲。隨即門被撞開了,卻沒人進來。這麼多人搬家。難道也會有特務不自量力地跑來行刺?我一時興致大起,站起身來。正在此時,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頓時明白是誰在那裡:寒寒終於度完假回來了。 寒寒被幾個新招的保安堵在門口,氣得直瞪眼。那些人竟然裝作不認識她——其實,雷隆多上的新人不認識我情有可原,但不認識她絕對不可饒恕。她的證件偏偏又是老式的,不是新式的機讀卡。雖然上面赫然寫著正軍級雷隆多總督助理地名號。可那些人愣是死活不認,說她的證件是假冒的,還嘲笑說「假冒也不捨得多花資本,拿些過時的玩意來」。寒寒才懶得跟這些莽漢說話,又得防備他們的手往身上拉扯,因此有點躍躍欲試地拔腰間東洋刀的衝動。我及時趕上去救了這幾個傻逼保安一命,呵斥道:「讓開!這可是正宗的雷隆多二把手。你們沒大沒小地幹什麼?」 誰知那幾個保安連我的話都不放在眼裡,硬頂著回道:「總督,我們可是照章辦事。不管她是二把手還是三把手,來覲見你的必須登記並留下證件,還要徵得你同意才可以。」 我和寒寒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臉迷茫。我耐著性子問:「什麼時候定的規矩。我怎麼不知道?」 「提都斯大人在邪教叛亂事件後制定的。」 提都斯管得還真寬。我看那幾個保安軟硬不吃的模樣,看來他選擇手下地首要標準就是堅決執行他的命令吧?我只得把寒寒的證件給了他們,然後邊關門邊向寒寒簡要講述了漢帝巡柳亞夫細柳營的典故,以證明部下令行如山是一件好事。寒寒在我的教誨之下,只得連連稱是,以避免遭到我更多的洗耳朵轟炸。 寒寒坐到裡面休息間地沙發上。把隨身帶的包袱打開,裡面是給我帶來的壽司。她順口又埋怨了兩句,說這個壽司包袱被那些保安認定是炸彈,一定要拿過去檢查。我張口又要教訓她,給她夾起一個章魚塞住了我的嘴。她躺回沙發靠背上,揣著手看了我一會,說:「你這人哪,戴著無數個面具。我實在是搞不清楚。究竟是這二十多天你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完全跟著提都斯走了,還是完完全全地在演戲。」 我好不容易才把嘴裡的東西吞了下去,嗤笑道:「你會搞不清楚麼?」 寒寒噗哧一聲笑出來,說:「你這個傢伙,沒有人可以左右你的意志吧?」 我開始專心吃面前的壽司,口齒不清地問:「怎麼樣,這些天好玩嗎?」 「還好吧,都有點曬黑了。」寒寒捲起袖口給我看看手腕以上地皮膚,確實顯現出帶一點健康的顏色,比原先的慘白要好得多了。我連忙放下章魚,叫道:「快快多脫些,讓我審一審是不是真的徹底曬過了。」 看到寒寒的臉色,我就知道又亂說了話,只得低下頭去吃東西。寒寒歎道:「大黃啊,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其實,我還真想回到那種相互之間可以隨便亂說話的年代,可惜你我都已經年華不再了。家裡催我結婚,你說該怎麼辦?」 「看中了哪個,結了就是。」我頭也不抬地回答:「不過,千萬別找我主婚。不是我心胸狹窄,實在是我這人有點霉。你看,才給洋子主持了婚禮,她就成了寡婦。她老公的葬禮過幾天舉行,你如果抽得出時間最好去一下,表示一下我們這些舊同事的關懷吧,我是不太好意思見她了。」 「算了,不說這些了。」寒寒放棄了這些私人話題,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本子。照本宣科地念道:「回到日本,就痛痛快快玩了三天!完全沒閒雜人打擾的。就只有三天。接著,家裡的各門親戚、交往密切的財團總裁、大大小小的政軍官員……全跑來了。小胖給我支去應付這些人,怨氣大得很呢。總之,接下來十幾天,我倆一共應付了一百三十多起來訪者。」 我明白她有重要的事說了,沒有打岔。寒寒又接著說:「他們的意圖和要求,大多都是那麼回事,說不說你也都清楚得很。但我從其中得到一個消息。隨後在家族內部得到證實。主星上地勢力對三星向主星的大規模近乎無償地軍需產生了抱怨的聲音,而且幾乎不可壓制。」 「你對他們說,別說什麼三星啊。咱這裡基本算自力更生,也就是向南京和亞當斯要點錢,大規模要無償軍需的是奧維馬斯上將閣下率領的三星中心艦隊!」 「大黃你少打岔,你明明知道說這些人家也不會聽的。」寒寒白了我一眼:「他們不瞭解三星,也並不想瞭解。他們曾經想借奧維馬斯之手全面進入三星,成為人類宇宙的重要勢力。可是奧維馬斯把這些要求全部堵下了不予理睬。給的那麼多軍需裝備全成了白送,也難怪人家會有怨氣呢。我聽到消息說,現代級的四號艦和五號艦製造平台的後繼材料供給已經被中斷了。而且,趙船王那邊單方面提高了遠洋運輸價達40%。 這會對需要從東亞和美洲大陸進口大量鋼鐵的日本重工業帶來災難性的成本提升。鋼鐵和各類航空用金屬怕是立即就要瘋狂漲價了。」 「的確是令人撓頭的事。」我扁了扁嘴說:「不過一時還影響不到我們頭上來。我們這邊的造艦工廠都是從礦星上獲取資源,只有奧維馬斯艦隊會深受其害。等他去想法解決吧。」 「不是影響不到我們頭上來。只是暫時不會,而這個『暫時』恐怕也不會維持多長時間了。」寒寒提醒道:「我們的『伊謝爾倫』計劃已經進入具體實施階段了,只要華嵩他們獲得了相應地技術,一進入製造階段就馬上就需要海量的鋼鐵和鈦合金,那不是目前我們掌握的礦星可以提供的,必須得向主星獲取。你還想建造現代級。那時就更不得不跟日本的各大重工集團打交道了。」 「到時再說,我也得先考慮考慮。」我打了個哈欠說:「反正奧維馬斯閣下得先替我擋著一陣排槍,誰叫他高高在上呢。」 「你好像什麼都不擔心。」寒寒把小本子揣回口袋裡,不無羨慕地看著我,說:「其實很盼望能像你那樣的。」 「你用不著像我這樣。」我停下吃食地動作,低著頭回答:「我也只是個紙老虎,僅僅是表面風光而已。我在五年中獲得了常人也許需要半個世紀都不可能獲得的地位,自然也會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我已經在為這種不健康的暴髮式收益而付出代價了。這種嚴守自然定律的補償還將繼續下去,直到我離開人世的那一天。」 見我突然說出悲觀地話,寒寒一時無言以對。休息間裡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我吃壽司中咂嘴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寒寒方才說:「你的事,我回來之前已經有所瞭解了。我擔心的事畢竟發生了,半個多月而已,你身上發生了很不好的事。如果我在這裡,也許事情會朝另外一個方向發展。」 「怎麼,你認為應該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嗎?」我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她:「我一直認為你跟陳琪的關係並不是很好的。」 「跟她地關係是另外一回事了。」寒寒說:「她當真不是個如你這般身份地位者的合適伴侶。也許你們在大學快畢業時相遇,產生一段美麗而短暫的黃昏之戀是最好的。即使沒有今年以來這麼多千奇百怪的事,雷隆多上下恐怕對你倆的事都是一致的反對意見,更不要說發生了這麼多造成群情激憤的大事了。但是,哪怕她真的作出了對雷隆多十惡不赦的事,純為你考慮地話,我認為你還是應該作別的考慮,而不是與奧維馬斯聯手對付她。」 「對付她不是我地本意,但那是既成事實逼迫下的唯一理性選擇,我們也因此以最小的代價獲得了最大的收益。」我沖寒寒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做人。還是理智點好,對嗎?」 寒寒張了張口。顯得還想勸說我。可是看到我那笑容後便立即洩了氣,搖搖頭說:「隨你吧,我也管不了你那麼多了。但只要我在你身邊,就不會容你再作出那種違背本心的,會對你的人生幸福很不利的決定。我可不忍心再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裡跳。」 「人生本來就是受苦受難地過程,喜樂歡娛都是鏡花水月,變幻無常,作不得真的。」我低沉地笑了起來:「我已經一路赴湯蹈火地走到了現在。又有什麼火坑是跳不得的?你實在不忍心的話……下次我跳時,把眼睛閉上吧。」 「你就隨便張著嘴亂說吧。」寒寒氣乎乎地站起來朝門口走,頭也不回地說:「我可是當真的,我會一直看著你的。」 我為其怒氣所壓迫,張口結舌地看著她發飆走人。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盡頭看不到人了,才小聲地自言自語道:「我也是當真的。」 寒寒地情報絲毫不差。三天後,提都斯的情報系統就向我提交了類似的報告。並作出預警:如果不設法改變這種趨勢,伊謝爾倫計劃和奧維馬斯艦隊的擴建計劃都可能胎死腹中。奧維馬斯那邊肯定比我更急,我才懶得搶先出頭管這種事。 因為寒寒的回歸、提都斯的高昇,雷隆多地政局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雖然一切都在平和的氣氛中進行,但是重大機構的改變成立都得要我出席作樣子,連續一周下來。不由整得我頭暈腦脹。好容易到了一個週五的下午,居然還鑽出來一個新成立的「全民愛國衛生運動管理委員會」,主管公共衛生,級別提得很高,由提都斯直管,因此也叫我參加。我一怒之下。裝起病來,推掉了中午地飯局,跑到辦公室裡泡了碗麵睡了一覺。 適才的臉色都擺得那麼臭了,可居然還是有人來找我。我大不高興地打開門一看,卻是楊嵐。伸腦袋在她身後沒看到郭光,我不由疑神疑鬼,把她堵在門口問:「有何貴幹啊?」 「進去說,一點禮貌也沒有!」楊嵐伸手便把我推開。疾步走到裡面坐下,拍拍旁邊的椅子說:「快過來,挺重要的事。」 我與她特別談不攏,見了她便頭疼幾分。何況小淫賊一貫品行不端,如果這女人找到我來問出問題大吵大鬧,可真麻煩得很。想到這裡,便更加頭疼了。楊嵐卻完全無視頂頭上司的亞健康狀態,活力四射地四下張望著我的新辦公室,一邊叫道:「你怎麼不去參加愛衛會的會議啊?害我空跑一趟。你也知道,要跑你這裡來見你多不容易。你門口那幾個保安跟鍾馗似的!」 「郭夫人你居然學會了鍾馗的典故,可喜可賀。」我癱坐在椅子上,陰陽怪氣地應付道:「本座謹對你在漢語言文學方面的造詣提高表示衷心的祝賀。」 「去,去!」楊嵐撇了撇嘴說:「你的兄弟還說向我學天界語呢,可是他根本坐不住,一兩年了毫無寸進。」 「不不,我瞭解郭光,他不會這麼愚笨的。」我嚴肅地糾正道: 「我相信他一定把與日語發音『iguigu』和『yamede』的那些詞句短語的天界語版學習得又快又準……」 楊嵐和我頓時發出一陣劇烈的乾笑,隨即不懷好意地把對方仔細參詳著。我忽然有些心慌:難道這丫頭想紅杏出牆,專門跑來說這些調戲我的?可這些區區小事,又犯不著那麼隆重地解除自身的禁制去探測她的想法,於是我乾咳一聲,問:「你專門跑來,不會只是想跟我談論外語教學的心得吧?」 楊嵐眨了眨眼,小聲問:「靈界的人向你提出了條件?」 「這種事,你不可能現在才知道,或者現在才想到這種可能性。」 我淡淡地回應說:「不要明知故問了,人家往我們這裡投了多少股本? 有條件才是正常的。」 「這麼說吧,我知道自己心裡想的也瞞不了你,只要你想知道的話。我就直接說了。不繞彎子,可以嗎?」 「你已經繞了很多彎子了。」我大不耐煩地說:「要說就快說。 我的時間寶貴得很。」 楊嵐乾脆了當地說:「我要求你接受天界的人,如同靈界對你的條件一樣。」 「你,虹翔,金靈,華嵩。」我扳著指頭數了數,說:「雷隆多上地天界人已經不少了,怎麼會在現在提到要我『接受』一事?只要是有能耐的,來就是了。虹翔都可以罩著。」 「是這樣地。我們跟那些要求佔有權力的人不同,我們沒有那種索求慾望的。」楊嵐笑嘻嘻地說:「別的勢力過來,總是要你給個什麼官銜當當,分些實權出去。我們只希望建立一種戰略協作關係即可,並不需要那些的。」 「郭夫人,楊小姐。」我悶哼著說:「你現在可是GDI的僱員。拿著雷隆多軍政府發的工資和各項補貼。還在吃裡扒外地與你的老主子們保持著聯繫嗎?這可不好啊。」 「哎呀,別說得那麼嚴重嘛。只是起個橋樑作用而已,到時候正式建立了聯繫,我就不會在其中起作用了,聯繫人另有其人呢。」楊嵐繼續與我插科打諢地說:「怎麼樣,天界最強盛地勢力在向你招手哦。毫無交換色彩的主動支持哦。」 我立即想到了無忌軍所轄的廣袤土地和豐富資源,立即滿口答應: 「沒問題沒問題,又什麼好處儘管拿來就是,我來者不拒。」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叫聯繫人擇日來拜會你。」楊嵐站起身來,忽然不經意般地問:「另外。你對這些人的安置沒有什麼反對意見或者限制吧?」 我揮了揮手說:「去跟寒寒或者提都斯說,如果要進艦隊找虹翔,我這裡不管這種小事的。」 「這件事卻恐怕非得你同意不可,你不會反對吧?」 此時要說「那要看是什麼事了」一類的話,未免顯得我這新任的第五常委太過小家子氣。我立即拍胸脯道:「那你說吧,屬於我自己作主地範圍內絕對沒問題!」 「這個人功夫很好,正好人盡其才地當你的貼身保鏢。不過,只能直接聽你號令。不得歸巴斯克冰管。」 空氣頓時凝結了。我立即想到了這兩個月來愈漸森嚴的保安措施、提都斯制定的苛刻會見條款和幾個門神保安,頓時苦笑了一氣,歎道: 「你們大家都這麼懷疑我的實力嗎?」 「別那麼小家子氣,拿出點男子氣概來!」楊嵐大笑了幾聲,勸說道:「有人保護也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奧維馬斯大人還不是找來了羅馬教團地高手護衛?那些傢伙啊,也有媲美天界一流好手的實力呢。」 這種事,果然還是只有楊嵐這等人的非正常渠道打聽得到,提都斯那種常規特務網絡是束手無策的。她的話肯定了我的推測,可我卻還是高興不起來:畢竟被人看作需要受到保護地弱者不是件特別爽的事。但是楊嵐容不得我感情傷懷,非要逼著我當場表態。我看今天實在躲不過去,只得沒精打采地答應了。 楊嵐走後,我便歪躺在椅子上想起與無忌軍合作的事。曾幾何時,我與他們的首領,那個親切可愛的天之驕女有過那麼一段短暫而甜蜜的感情,卻因自己的人微言輕,被週遭的勢力狠狠地拆散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多半已經締結了政治婚姻了吧? 在這幾年中,我地身上發生了做夢也不敢想像的許多事。經歷了那麼多人生風雨、驚濤駭浪後,驀然回首,發現自己竟已達到了足夠與五月締結政治婚姻的地位。但是,這種變化遲了五年。五年下來,我的心境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即使她還記得我,還思念著我,還尚未嫁人,我亦難以維持一種正常而平淡的心態對她。何況,現在的我,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值得拉攏的人間高官而已。 年少時的情情種種,的確如天際浮雲一般。這些年來,自己一直以為那些感情和心境一直還在自己身邊,隨時俯首可拾。可是真正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遠去多時,遙不可追,亦不可望。 真是如玻璃城堡一般美麗得璀璨奪目,卻又脆弱得只手可摧的少年愛情啊…… 第九卷 激盪 第十三章 不速之客 本來應該考慮怎麼向無忌軍敲竹槓,我卻發起了少年維特之感慨,長吁短歎了一下午。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草草結束了這種無謂的思緒,準備下班找虹翔等人去玩樂。出了門去,卻見那幾個保安門神都不在,大概是正在換班期間便偷了懶。我正想著該找個什麼名目好修理他們一回,卻見走廊拐角靠落地大窗前背向我立著一個人。這一區都是我的地盤,怎麼會有人站在那裡不過來? 我加快腳步走上前去,發現那個人是洋子。她正呆呆的看著窗外景色出神,直到我走到身後兩米處才聽到腳步聲。她似乎才流過眼淚,轉過身時,有一個很細微的順手擦拭眼淚的動作。我看著身著素服的她,想起她老公的死間接地與我有關,心裡有些歉意,便完全放下總督架子,低聲問:「洋子,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怎麼不進來?」 洋子苦笑了一下,說:「那幾個保安不讓我登記,說我資格不夠。」 當真是狗眼看人低!我趁機忿忿不平地大罵了那幾個不在場的保安幾聲,說:「這陣他們換班,你怎麼也光是發呆不過來啊?要不我們過去說吧。」 「不用了,大人。」洋子搖搖頭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想向大人表示一下謝意。秀樹與我的婚禮,大人給予了熱心的幫助支持。秀樹不幸遇難後,大人又吩咐內籐大人百忙中抽空來參加葬禮,我實在過意不去,想來說一聲謝謝。但是,大人這麼忙,我的這點小事,就是見了大人,又算什麼呢?所以……也就沒鼓起勇氣過去。」 「別跟我那麼見外。」我誠心誠意地說:「我真的為秀樹君和你的不幸感到萬分難過,誠心誠意地想為你作些什麼補償。你以後工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只管向我開口。只要不違反大的原則,我一定竭力支持。你的單位就在這幢樓吧?我給你開個特別許可。沒事時可以上來與我喝杯咖啡,聊聊天。我這個人其實很閒的,也想多找人聊聊。只要多說話,多交往,保持一種活躍開朗的心情,就像你剛來雷隆多時一樣。時間一長,一定能忘記傷痛,開始新的生活。」 聽到我這麼說。洋子地臉上愁容暫減。她認真地向我鞠了一躬,說:「多謝大人關懷。」 「用得著那麼見外嗎?」我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我們畢竟曾是一起工作過的同事嘛。你完全用不著這樣畢恭畢敬地,我還不習慣呢。我認識的洋子,並不是那樣的人。」 洋子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容,爽朗地展顏道:「好吧,讓你見笑啦。」 不知為什麼,看到到她找回當初那種真性情的笑容。我忽然感慨了起來,感覺如今地位上去了,身邊卻著實孤單,還不如當初當網吧老闆時給她拎著兩把菜刀追砍時的風光呢。 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我實在是有些發呆。 無忌軍的聯繫人,來得也實在太快。我才下樓到車庫取了車開出去,邊打方向盤邊想著晚上究竟該找誰去玩樂。結果車剛剛開出地下車庫,在草坪轉彎處便看見個人。老實說,我確實是有點走神,但也還沒到把加速當剎車踩的地步,只是剎得稍微慢了一秒鐘。可我這車加速多快啊?總督府地下停車場地○號出口是首長車專用出口,平時根本沒人敢從那裡經過的。總之。肯定是剎之不住了。 在這個問題上,我並沒有推卸自己責任的意思。是走神了,反應也慢了。眼看車仍以五十邁的速度直衝那人而去,我一時間不由得毛髮倒豎,慘叫了一聲,好像被撞的是我一般。這充分說明了我這個人是比較有愛心的:如我這般的超高級領導、中央幹部,賠錢賠物都不怕。雖然按GDI官員監督條例規定,這樣的事劃定責任後最高可能將肇事者降級處理。可我就不相信有誰敢為這件小事在太歲頭上動土。也就是說,無論是把面前的人撞死或是撞傷,我都不可能為之損傷一根毫毛,最壞可能不過是找個倒霉蛋臨時填上我的專車司機檔案送去坐兩年牢,也虧不了他的。 當然,這些事情雖然顯而易見,我那時卻想不到這些,根本來不及。眼看車頭離那人還有○點○一公分的距離,他身上忽然金黃色氣幕一張,隨手取出一把什麼凶器朝我車頭上一砸,人隨之便倒飛了十幾米出去,毫髮未傷。我和車卻倒了大霉:眼看要撞著人了,卻給他氣幕一阻加凶器一砸,四面車窗的防彈玻璃竟然一齊破碎。車身楞是瞬間被定在了原地——這就完全等於我開著車以五十邁的時速去撞一堵完全不會變形的硬體牆。不僅把我震得頭暈腦脹眼睛充血,方向盤和車內壁隱藏的安全氣囊更是立即一齊竄了出來,捲著無數玻璃碎片把我堵在裡面,擠得齜牙咧嘴。 當我掙扎著從氣囊和大堆玻璃碎片中爬出車門後,附近執勤的保安和衛兵也紛紛趕了過來。我給撞得胸口煩惡,頭昏眼花,爬出來時沒注意,又給什麼尖利東西刮破了頭,流了一頭血。那些衛兵看到總督大人給搞成這副模樣,以為面前的傢伙是現行刺客,紛紛將子彈頂上膛,在他身邊圍成了一個扇形。 我喘息了兩口氣,抬頭看看車,簡直是欲哭無淚。這輛車是紅艦隊在阿爾法發了大財、雷隆多財政大大緩了口氣後統一採購地政府用車中的最高檔車,同型的只有三輛,另兩輛給了虹翔和寒寒。不但外表豪華壯麗,而且內涵深厚,無比結實,用單兵火箭筒和N288反坦克手雷都打不壞的。可是,這輛極品車竟然給那人把車頭打得粉碎,有半截甚至陷進停車場出口的高標號水泥道路當中。衛兵和保安們只想著抓刺客,還沒注意到這些,可我頓時感到了一種毛骨悚然。以我和虹翔的實力,做到這個縱然可行。卻不可能作得那樣輕鬆敏捷,連準備工作都不作。 稍微釋放了一點精神力去探測一下。更是心寒無比: 什麼都感覺不到! 虹翔的戰鬥力,他可以用強橫的神力構築保護殼,防止我對他地精神探測。而風蘿則是專精於這些方面,我自愧不如,不敢在她面前耍大刀。可是這個人,就如一個黑洞,精神探索的範圍延伸到他那裡,頓時就形成了一個空蕩蕩的盲區! 幸好。還沒等我想到刺殺地份上,那人便主動走上了前來,向我說:「黃總督是嗎?我是特地前來拜訪你的,小楊應該已經對你說過了。」那聲音柔和清亮,竟然是個年輕女子。 我地眼珠轉了轉,立即揮手叫在場的保安和衛兵放下槍滾蛋。揉揉眼睛站起來,看到她的臉。不由倒抽口氣:她的臉上戴著個銀灰色面具,一頭捲曲的長髮卻中途截止,竟呈現出慘灰的顏色,末端還有被燒焦或是腐蝕狀的捲曲髮梢。面具與皮膚接觸的邊緣露出些許暴露地腐敗顏色筋肉,有兩根凸起的深灰色筋脈由下頜一直延伸到胸口衣服中,幾乎可以想像到她的身體是多麼的潰敗不堪。我見過的天界男女也算不少了。雖然多數相貌都比較出眾,品貌平凡的反而是少數,但如她的形象這般超惡劣邋遢地還一個都沒有。說得不好聽,簡直就像是殭屍——雖然她並沒有發出死屍般的腐臭味,也沒有欲蓋彌彰的香料氣味,我還是感到了一陣反胃。強按住不爽的情緒。正準備跟她說兩句客套話,巴思克冰在遠處大呼小叫地奔過來了,邊跑邊喊著: 「黃二,你沒事吧?」 待他走近了一看我的專車的慘狀,不由眼珠都快瞪了出來,喃喃道:「恐怕得四百萬以上……」 我明白他地意思是指維修費,只怕四百萬還整不下來,因為這車重要的部件基本上給打爛完了。不過人家好歹是新的投資方代表。雖然剛見面就作出了砸場子的舉動,咱也只有忍。我向巴思克冰要了手絹,隨便擦了擦額頭的血,按住了傷口,帶著砸車兇手上樓回到我的辦公室。剛關上門,她便丟下背包,用天界語說:「醫藥箱在哪裡?我幫你包紮一下。」 我便給她指地方便問:「會說漢語嗎?不然很麻煩地。」 「會倒是會。」她很熟練地找到了醫藥箱裡的紗布和酒精,邊給我包邊說:「只是不太習慣,單獨相處的時候可以說我的母語嗎?」 「那個隨便你,我也聽得懂。」我正準備再向她教兩句常識性的東西,一股鑽心的疼痛卻刺入腦中,不由跳起來大叫道:「痛死了,笨女人,你想謀害本座嗎?!」 當天晚上,我在家裡設家宴,邀請華嵩、虹翔、金靈、楊嵐等天界人士與這個新股東代表一同用餐,本意是拉拉老鄉話題,以改善相互關係。誰知這個算盤卻落了空:楊嵐居然抗命不來,說是懷孕了,不能喝酒打鬧,還說她已向小淫賊下了禁足十月的命令,我們這些豬朋狗友可以自覺點這一年都不要去找他了。虹翔則一進門看到我包得像個粽子的頭部,便立即大呼小叫道:「黃二,你信回教了?不然扮『阿拉伯地勞倫斯』幹嘛?終於拉到了更強的外援,還不快快介紹一下!」 他這般做作,純粹就是來攪局的。我雖然明知道他的想法,卻也一時無可奈何,硬著頭皮介紹道:「這是嵐丫頭介紹過來的,無忌軍駐我們這邊的特使,長崎家靜唯公主。」 虹翔歪著腦袋看了她半天,心裡的惡劣念頭全部浮現到臉上表露無遺。他還轉著身讓四周的人都深深瞭解了他的想法,才走上前去向她伸出手,高聲打官腔道: 「靜唯公主啊,久……那個仰大名。」 靜唯公主把他的表情和手掌上上細細仔細觀摩了好一會,乾脆利落地說:「我討厭以貌取人的輕薄傢伙。」 「不不,你誤解了。」虹翔的心思給人拆穿,卻臉皮都不紅一下便立即順風胡扯下去:「我這人對別人的外貌美醜最不在意了。而且雖然人在泰嚴王家,卻從小對無忌軍鐵血軍威讚賞羨慕不已。今天得見無忌軍最大的長崎家族的公主,實在是三生有幸……可以握個手嗎?」 這傢伙完全在學我兩年前那一套,可惜今天遇到的對手似乎太強了些。靜唯公主微微一笑——面具下的下巴隨即露出了一點美麗地弧線和酒窩痕跡。可惜給那兩道深灰色筋脈煞了風景,顯得格外不諧調。她一邊握住了虹翔伸過來的手,一邊用左手輕揭開了自己地面具,說: 「面對這樣的臉,還說得出那樣的大話嗎?」 我站在側面,一看之下瞬時間不由得都閉住了呼吸,站在她對面的金靈更是嚇得驚叫了起來。那是一張多麼恐怖的臉啊!只有面具下的脖頸部分和鼻樑有一點點的細膩皮膚,其餘的部分,縱橫著七八道淤腫地黑灰色傷痕和突出的血管。與這位公主的容貌相比,費裡亞的龍骨兵反可稱得上是美若天仙了。我正給面前慘狀驚得一呆。便聽到虹翔發出一聲慘叫——他跟我一樣,因為看到這種情景而分了神,忘了跟靜唯握手比勁的事,結果就很明顯了。 「哎呀,各位就不要鬧了,好歹是老鄉嘛。就當給我個面子,好好坐下來吃飯吧。」我打著圓場,心裡卻火冒三丈——往常我非跳起來第一個大鬧不可,現在卻因為自己負擔著幾十萬人的身家問題而不得不學奧維馬斯和當年的巴瑞特一樣搞這種四面討好地工作,真是不爽!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也是無可奈何卻非得做下去不可的。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捂著手滿客廳亂跳的虹翔一掌:「你也是,螢燭之火敢與日月爭光。人家可是長崎家的公主,你就一個泰嚴世子。瞎攙和什麼?」 「這點閣下有所不知了,他的驕傲是有道理的。」金靈強忍著虹翔發出地哀號聲和自己想要爆發出來的大笑,向我解釋說:「無忌軍的幾大家族都是土民出身,沒有正規的貴族頭銜,那些公主王子什麼的封號也給得很隨便。算起來,確實是泰嚴世子要……那個一些。」 我實在搞不清楚天界的這些勾當。為了掩飾自己地無知並及時控制局勢,只得馬下臉來說:「管他那個這個的,我只看到了某個世子在跳來跳去的喊痛。都給我入席坐好,不許打岔喧鬧了!」 情況已經亂成了一團糟,想坐下來和和平平地吃飯已經成為miaaionimpoaaible。 華嵩不會武,坐得是能遠則遠,生怕被這倆人的交火誤傷。 金靈幾乎沒動筷子,不住給虹翔按摩著他那只幾乎腫了一倍的紅燒豬蹄。虹翔痛得齜牙咧嘴。望向靜唯公主的眼神就像隨時躍躍欲試地要撲上去啃一般。我生怕他實在按耐不住,在我家裡便打起來,那可太不給面子了,於是頻頻咳嗽已鎮壓他的情緒,幾乎把嗓子都咳出血了。不料靜唯公主卻給他看得不自在起來,把筷子一放,主動出擊道:「實在不服氣的話,改天帶上趁手兵器來挑戰便是,我隨時奉陪。」 我聽到她主動挑釁,不由苦了臉說:「唉,不用這樣吧。」 「我正在修行期間,時不時地應該找高手練練手。」靜唯淡淡地說:「我邀請他,起碼是認同他的實力。總督閣下,你的實力都還差一點哦。」 聽到這樣藐視我的話,我也只有乾笑而已。無忌軍家雖然沒有法定貴族,但高手和軍隊都佔了天界一半以上,裡面委實是臥虎藏龍。那個被虹至楓一刀秒殺的七級神將風裡君曾說過:僅特科便有二十多個六級神將,我和虹翔這等的在他們面前確實是出不了大聲氣。可我這外人忍得住,虹翔卻忍不了世代敵對方對他的藐視,忍著痛冷笑道:「這可是你說的,等過兩天我把阿修羅劍拿來,可要你好看!」 「阿修羅劍嗎?聽說是泰嚴家的至寶,真盼望能早日得見其鋒芒。」靜唯的言語中露出了一絲喜悅:「那就趁早約定時間吧。」 虹翔見她那麼迫不及待,頓時懷疑中了圈套,質問道:「喂,你用什麼兵器?」 「哦,什麼都可以。現在我在修行。還沒有最終確定呢。現在才開始練破天錘,要不用那個吧……」 「停停!」我大聲喝住了靜唯。一臉警惕地對虹翔說:「你別上當,她拿上那錘子簡直是個破壞王,我的坐車給她一捶便徹底打爛了,胖子看了看就說得四百萬才能修好!你的艦隊整天叫喊著擴軍造艦,本來已經很花錢了,可經不起這麼折騰花冤枉錢。你事先可要考慮清楚,把車船手錶什麼的值錢玩意都放遠點,我可以代為保管。」 我這麼一打岔。氣氛多少輕鬆了些。華嵩和金靈都大笑了起來,虹翔的臉色也稍微轉晴了些。這時,金靈卻突然冒冒失失地問:「靜唯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你的皮膚很好啊,臉上那些腫脹和傷痕又是新地,究竟出了什麼事?你……不想辦法醫治一下嗎?本來你應該很美麗吧?」 她居然在如此短短一瞬間看到那麼恐怖的景象還有精神仔細分辨,我實在不得不佩服她地八卦精神。但這種揭人傷疤的事讓一般人聽到都會很不爽。萬一靜唯公主聽得不高興要打她就麻煩了,看起來這女人脾氣不好…… 正想到這裡,卻聽到靜唯笑了一聲,柔聲答道:「妹妹,你那麼美麗,怎麼會在意我這中魔鬼一般的面容?不過。本來也不至於這麼糟糕。只是我這些年都在修行中,試圖有所突進,但卻始終不得要領。 強運功力之下,身體狀況時好時壞,自身防護力比較差。就在來這裡的途中,我在一處小行星那裡感覺到了邪惡力量的氣息,下去查看,結果遭到一些怪獸圍攻。一時不慎受了傷,還中了怪物的毒,就成了這樣。 修養些時日,慢慢把毒素逼出來,應該會好些吧?不過,與妹妹你相比,就算好了也是個醜八怪呢。」 「哪裡啊。姐姐你在嘲笑我呢!」金靈笑了起來。 她說得很輕鬆,彷彿只是在街頭遇到頑童群毆受到誤傷那樣的小事。可我和虹翔頓時警覺了起來:她這樣地高手,哪裡會被一般的怪獸所傷?兩個人四隻眼立即向她望去。可是,她戴著面具,實在是看不出臉色眼神,又感受不到精神。我只得開口發問道:「是怎樣的怪物?」 一邊伸手蘸了番茄醬在桌面上繪出龍骨兵的草圖:「可是這樣的?」 靜唯仔細看了看,搖頭說:「不是。」 那樣就好。我和虹翔都鬆了口氣:現在天頂門給封鎖得如鐵桶陣一般。奧維馬斯艦隊隨時有兩個分艦隊在那裡輪換值勤,紅艦隊和阿爾法艦隊每兩個月都會輪換過去值勤一周。三大行星和行星間的空間雷達站更是對準了幾條可以通行的航道輪番掃射,全年不關機。以這種機動+固定站監視地方式構成了「全方位,立體化的高科技監控網絡」,號稱連個蒼蠅也飛不進來。如果在這樣的封鎖監視下還給費裡亞鑽了進來在我們後方構築秘密基地,那咱們三星總局所有人的臉就沒處擱了。 可就在我們喘息未定之際,靜唯卻指著警衛員新端上的一盤大龍蝦說:「有一種跟這個蠻象的,又有點像雞,吐綠色酸液。我一時不查,頭髮幾乎都給燒光了,眼睛也險些受傷。」 一股寒氣頓時從我心底升起。抬頭向虹翔看去,他也是一臉驚訝和沉重。我頓時丟了筷子,奔到書房把筆記本電腦拿來,擺在靜唯面前,調出五.二九戰役中地無名怪物圖像。靜唯翻看了一陣,點了點頭,說:「沒錯,是這些。全部都有,還有些這裡面沒有的。」 「在哪裡?!」虹翔立即跳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豬蹄的傷痛,雙手按在靜唯面前的桌子上,逼近了問:「快把方位告訴我,我得馬上帶艦隊去鎮壓!有多大的規模?那玩意養多了可不得了!」神色非常嚴肅認真,連我在一邊不住插口提醒:「豬蹄,小心豬蹄。」都聽不見了。 「離這裡不太遠,就在K三○九八號礦星附近,都聚集在ailee礦脈上。數量嘛……」靜唯抬頭沉思了一陣,伸出指頭算了一算:「可能有七、八萬吧,具體數量我也記不清了。不過你用不著去了,我是把他們全部消滅了才過來的。」 我、虹翔和風蘿聯手,並借助了那樣地地利條件才獲得了阻擊戰的勝利,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就顯得太誇張了。我和虹翔相互看了一眼,都面露不信之色。虹翔耐著性子問:「你是不是被那口水雞的唾沫噴傻了?七八萬,你是看到那麼多便一路飛奔逃過來的吧?」 「我沒有必要騙你們。」靜唯平靜地回答:「確實消滅光了,而且四周我都查看過了,應該是一個也沒剩下。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看。」 此事委實過大,虹翔的臉變了顏色,完全忘記了豬蹄的疼痛,揮舞著腫脹的蹄子撥打起了電話,命令司徒江海和王齊魯馬上帶各自地大隊去那邊查看情況。太空的事按分工歸他去忙,暫時還用不著我費心。 我只是低聲埋怨了靜唯一句:「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及時跟我說?」 「你也是個以貌取人的傢伙。」靜唯冷冷地回應道:「我看你那愛理不理的惡劣模樣,就懶得跟你說那麼多了。」 這一句話把我嗆得雙眼暴突,卻無話反駁,只得乾笑了起來。 靜唯的話很快被證實了。在她所說的那個礦星附近的幾個小星體上,紅艦隊的特別搜索隊發現了近乎海量的怪獸屍體,其中絕大多數是五.二九之夜襲擊雷隆多的那些品種。奧維馬斯閣下也為之震驚,與我一同到現場視察了一次,指示說一定要抽調精幹人員組織調查組,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云云。然而,高級領導發下的這種指示,往往有一多半最後會不了了之,這次也不例外。此事帶來的唯一正面後果,是虹翔對靜唯的看法大為改觀,再不敢不自量力地與之單挑,偶爾見到她時便滿臉堆笑地連聲稱:「公主你好」。 我自然對他的這種奴性行為予以了最深刻的揭露和最最強烈的鄙視。 第九卷 激盪 第十四章 激鬥之樂章(前篇) 進入十月,三星前沿的工作仍進行得有條不紊,但空氣已經變得越來越緊張了起來。主星上的主流媒體上開始零星出現了一些質疑三星軍的文章,大意不外是三星軍吞噬了GDI的大部分預算資金以擴充自身軍事實力,面對敵人的威脅卻始終按兵不動,其心可誅。 至於這個心怎麼可誅法,學術界的說法就多種多樣了。什麼「邊緣政治」啦、「軍事威懾與曲解自由民主化」啦……花樣繁多,咱文化層次沒到那份上,一看那些大段大段的論述就大腦發脹。但基本上可以瞭解到一點:主星上那些吃飽了沒事作的傢伙認定:我們已經成為了割據軍閥。增援三星的本意是保衛人類安全,但現在三星軍卻成為了危及自由政治和主星上愛好自由民主生活的人們的首要威脅。 這種認識,多多少少有切中事實的部分,信奉者因此變得越來越多。提都斯為此專門跑到主星去聯絡四大GDI分部的新聞控制部門,希望得到他們的配合,然而效果卻不好。新羅馬那邊對他的到來予以了最高規格的歡迎,卻對他的要求置若罔聞,只是不住顧左右而言它地邀請他從三星下來作地方官員。美洲和日本表現得很冷淡,只派了新聞管理部門的副職與這個正軍級少將軍銜的代理行星總督兼三星總局新聞辦主任交涉,級別雖低,官腔卻打得十足十,說些什麼「言論自由是自然人權的最基本組成部分哪,我們也不好過多干涉。」唯一的收穫,是最後訪問南京時,譚康對他說了些實在話。 據譚康說,主星對三星的意見確實越來越大了。七月事件大大地刺激了主星,使其對三星給予了不惜血本式的投資。然而一年過去了,投資並沒有取得相應的回報,只看到三星軍呈幾何速度地增長。其軍事實力甚至遠遠超過了當年的幻界軍。而主星這一年來基本就沒有發展像樣的軍備。這種事實不僅讓好事者發出感想:三星軍要是以龐大的軍事實力壓迫後方,企圖在政治上取代主星怎麼辦? 雖然是小人地想法。但在三星光要錢卻不接受主星領導的政策影響下,這種想法變得非常易於為人所接受。如果說七月事件讓主星意識到了大規模增強宇宙軍地必要,華沙-新羅馬阻擊戰後,主星則充分認識到了傳統軍隊在宇宙軍面前的不堪一擊,再這樣全力以赴地裝備三星軍很可能最終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於是防衛部門出現了統一的意見: 我們不能倚靠三星的守衛,必須盡快擁有自保的力量。 基於這種考慮,現代艦計劃被暫停了。資金被轉撥去修建了一個地球防禦衛星系統,在近地軌道上一共部署三十六顆攻擊衛星,用於防禦來自太空的入侵。這項工作大概創造了幾十年來GDI工作的效率紀錄,僅個把月便完成了立項、審批、籌備等工作,現在已經發射了十一顆上去了。對此防禦計劃,主星表面地解釋當然冠冕堂皇,但是譚康坦言: 起碼目前。這套系統是用來預防三星軍的野心的。 聽完了這些,提都斯也意識到了形勢的惡劣,直截了當地問:「不能再作些什麼工作了嗎?」 「你知道,形勢很惡劣。」譚康深吸完了手中的煙,把煙頭按熄在煙灰缸裡,沉吟了片刻說:「短時間內。恐怕會朝更加不利於你們的方向發展。除非你們敢於發動叛亂來改變這一切。」 「你言重了。」提都斯輕輕地打起了太極推手:「這種反逆之事,想必身為中央首長的奧維馬斯和黃而閣下想都不會想。我們地職責是守護人類的安寧,而不是爭權奪利,對嗎?不過……」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說:「人的忍耐畢竟是有限度的,我們不可能忍受這種情況無限期地持續並惡化下去。你們就不能主動作些事嗎?」 「現在的確很難。」譚康肯定地說:「在六.二八騷亂和抗議三○一遊行後。寧派同意再給我們放一部分權,但也警告了我們,說『不要再跟雷隆多那夥人合謀玩火』。快過年了,不是嗎?大佬們在六八年也撈得差不多了,恐怕在這幾個月裡想平安享受一下了吧。」 提都斯不無遺憾地說:「好不容易掀起了那麼大的風浪,整垮了趙源民。就這麼滿足於眼前利益不思進取,真是讓人失望啊。」 「那也是沒辦法地事。」譚康歎息道:「我也沒少努力。可你猜他們怎麼說?『老渚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自己請退看來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了』。他們想的是和平接班哪。」 與提都斯的不順相對應的。奧維馬斯艦隊也在與地面地交涉上同樣遇到了極大的困難。張寧的現代級試飛時試出了問題,就那麼被一直丟在月球基地不予檢修,說是沒材料,材料要一年半載才能趕製得出來——使用了增量生產技術的內籐重工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能不讓我覺得他們不是在從事軍工製造業,而是在刀耕火種地修梯田種人參果。 給戴江南的現代級三號艦總算在這場風波之前就已造好,運到月球基地之後,戴瘋子隨即干了個拆東牆補西牆的勾當:為了應付奧維馬斯和張寧的視察,他居然想花錢收買工程人員,要求他們把現代級上地一些部件和備用件先挪用去修被他燒壞的人類第一強戰列艦拉普達號——結果他運氣實在不好,幹這種偷雞摸狗的鳥事卻遇到了忍者祖宗,工程人員中藏有日本GDI內情局的特工,立即把他一本參到了三星總局紀監委那裡,罪名還安得極大。幸好現在已經是文明社會,不存在君王之說,不然一個欺君罪名就是凌遲滅門。 戴瘋子雖無後台,打仗本領卻好,讓嘮叨婆婆張寧起了愛才之念,不顧一切的保他。奧維馬斯是個極護短的人,不管手下犯了什麼過錯。 由他上將閣下本人處置可以,讓三星總局的其他人來就不行。那個日本特工要是一本直接參到奧維馬斯那裡。說不定反而能給戴江南造成更大的危險。折騰了一周之後,戴江南給關了小黑屋:隔離審查一個月。 這下又扯下個大大的爛攤子:現代級三號艦給拆了一小半,拉普達號沒修好,工程技術人員卻又給日本GDI以涉嫌受賄罪拉去隔離審查了,現場只留下支離破碎的兩艘巨艦和丟得一地的各種零配件。 到了這個份上,傻子也能看得出主星對我們是什麼態度了: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這些都由上將帶人在前面衝殺。我只是隨便吩咐提都斯「該幹什麼幹什麼,但注意不要作出頭鳥」。奧維馬斯本想聯同三星總局戰研會五大常委一同向主星提出增強交流地意見。可就連三星總局內部意見都不統一。奧維馬斯於是只得親自跑去聯繫日本大財團,要求我也積極跟南京交涉。可我聽了提都斯的報告後動都懶得動,只是作些表面文章應付而已。奧維馬斯艦隊現在除了巡邏天頂門外,幾乎一切地工作都是在跑地面的關係。 而我這邊就輕鬆得多。一個多月以來,我幾乎什麼事都沒作,基本只是坐辦公室看材料,偶爾去開個會。靜唯在我的辦公室裡安了張桌子,也偶爾幫我看看文件、搬搬資料什麼的。但那些工作輪到她作的機會並不多。這一個月來,她的主要用途作我的跟班或替身,時不時到洋子那邊送些慰問品,跟她聊會兒天。因此,她與洋子也很快熟絡了。 又是一個週末的下午。我手裡地工作已經全部告一段落,便把門一關。往沙發上一躺,哼哼了起來。靜唯拿著本女人雜誌,從下午上班開始看了四十分鐘,卻給我吵得心煩意亂一頁都沒翻過去。終於把雜誌一摔,叫道:「你有毛病啊,叫什麼叫?」 我悠然歎道:「年紀一大把了。無妻無子,愁啊。」 「你這種輕浮的傢伙,活該如此。」靜唯針鋒相對地說:「自己立身不正才會這樣的吧?那樣的傢伙是沒資格對自己的生活遭遇發表什麼感歎的。」 她對我的意見特別地大,與洋子接觸多了後更把她原來對待我的那一套完全學了來,跟我的關係基本上屬於「一言九頂」,即我說一句,她得頂九句回來。之所以會形成這種相當不融洽的關係,很重要的因素是見面那天我被她慘不忍睹的面容嚇得很不熱情。又帶她去見了虹翔那個把「以貌取人」四個金字燙在臉上示眾地衰人,再加上罵了她一句「笨女人」,給她造成了比較糟糕的第一印象,認為我一樣是個以貌取人的討厭傢伙。第一印象已經不好,第二次接觸又以誤會和爭吵收場,那是我並不願意看到卻又無可奈何的。 她報告了五.二九怪物的行蹤後,我跟奧維馬斯去視察了一次那個礦星帶,一周後才回來。那時她的傷勢已經基本好得差不多了,正坐在我地總督座椅上看言情小說。因為不知道我回來後會不去腐敗而直接跑來上班,她穿著很隨便,面具也丟在一邊沒有戴上。我一開門,首先看到桌子上丟著的面具,不由嚇了一跳,以為會再看到魔女臉。往上一看,卻看到了她已經恢復的模樣。皮膚柔順,五官端正,雖然稱不上美若天仙,也達到了環境達標不污染視線的程度,細看看還有點像洋子。 我便順口誇了一句: 「不錯嘛,差不多趕得上洋子了。也好,還可以看看。」 這樣的話給寒寒或者洋子聽到,都沒什麼。哪怕我直說她們是醜八怪也沒什麼,因為她們不會把我的任何話當真,而且給我訓練得臉皮超厚。可這位不是很熟的公主立即抬起了臉,很不高興地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打著哈哈回答:「意思是……哈哈,其實洋子也沒什麼看頭的。」 在我短暫地一生中,遇到的美女著實不少。胡說八道慣了,卻從未遭到什麼報應。如陳琪開始那般對我印象惡劣,說這種話也嚇不著她,因為那女人對自己的姿色有絕對過分膨脹的自信。然而,對靜唯說這樣的話,卻大大的惹惱了她。衝我喊了一聲「討厭」便摔桌子走了,過後整整三天都不跟我說話。面具更是戴上就不取了。直到我想到應該巴結好她以便今後敲詐無忌軍,主動卑躬屈膝地表示反省自己的錯誤,關係才稍微緩和。 這件事給我一個教訓:某些人是開不得玩笑地,尤其是資本不夠的女人哪…… 我回憶起這些尷尬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想到這時候該安排晚上地活動了,便轉過臉對靜唯問:「你待會去不去洋子那裡?」 「有事直接打電話說就可以吧?」靜圍不耐煩地回答。 「哦,我是覺得當面說會比較親切呢。你真不去嗎?」 「你自己去不就可以了嗎?」靜唯沒好氣的說:「為什麼總要叫我幫你傳話?」 「這個你不懂啊。」我唉聲歎氣地說:「我是鰥夫,她是寡婦。 又都是青春年少,狼虎之年。經常獨自跑去的話,再怎麼以領導關懷下屬的名義解釋,也會顯得不懷好意而且傳得很不好聽啊。」 說完這句話,我就開始在桌子下扳手指計時了。果然,扳到第三個手指時,靜唯憤憤地把雜誌一摔,罵了聲:「整天胡言亂語的,討厭哪!」 我恬著臉說:「還是幫我去一趟吧,我也不是徹底胡言亂語的。雷隆多的八婆多得很,這種因素,身為高級領導,應該考慮在內的。」 「那你也得等一下了。」靜唯看了看牆上的鐘。說:「我跟王冰約了兩點半地培訓,起碼也得四點半才能去。你等得了那麼久?」 「呵呵,沒關係。」我滿臉堆笑道:「我也想去參觀你們的訓練。 再說洋子下班很準時,不會提前溜的。四點半來得及。」 說起「王冰」,就得扯到巴斯克冰的血淚史。靜唯來的當天,他便目睹了她錘砸防彈車的壯舉。心中當即便仰慕無比。接著聽說靜唯成了他管不著的直屬保鏢後,這傢伙頓時覺得身上地保衛重擔輕了很多——因為我這個人不太需要保護,可按他的職責,非得保護不可。在我的不配合下,他和他安排的保衛人員對我是典型的「追不上,說不贏,打不過」,氣悶得很。見到出現了足可鎮壓我的猛人。雖然是個女人,也是無比地興奮加佩服。第二天我去視察出事礦星後,他便拎了一隻扒雞親自登門拜訪靜唯,主動拉攏關係。 靜唯雖然初到雷隆多,對這裡的大體情況卻瞭解得不少。黃總督身邊的惡漢警衛營長的惡名她也早已得知,知道是經常跟我混的狐朋狗友,那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見了面便以警惕的目光不住觀察巴斯克冰。胖子說了許多恭維地話,她全沒聽到心裡去。不過,胖子對她的受傷面貌持有的完全中立態度和敬仰英雄的言語終於使她對其產生了一點信任感。吃完了扒雞後,她很簡潔地作出了評語: 「味道很好,需要多少錢?」 這種話對胖子來說不諦於侮辱。如果是一個面目可憎的地痞流氓對他這麼說話,他肯定立即把醋缽大的拳頭擂過去了。好在胖子跟我混了幾年,多少有所長進,在動手的一瞬間想到了對方雖然面目可憎,卻是個自己萬萬打不過的女人地事實,較之往年想也不想便立即開戰的性格已經有了質的飛躍。他只得苦笑著解釋說這是自家人作的,而且是他拿來當作送新朋友的禮物給靜唯米西米西的,不要錢。靜唯瞭解到這一點後,立即表示了歉意。他倆隨便聊了一會,巴斯克冰要告辭時,靜唯終於忍不住說:「我挺喜歡這種東西的,今後還能品嚐嗎?如果不麻煩的話……」 巴斯克冰對於朋友是豪爽異常的,興致來了,酒喝高了,就是叫他點燃自家房子取樂也不會說二話,何況只是小小的扒雞?他立即拍胸脯答應了。在接下來的十多天裡,靜唯的早中晚餐都與山東扒雞結下了不解之緣。有一天,巴斯克冰把扒雞直接送到我辦公室來了,她終於覺得不好意思,當著我的面問他:「想要我幫你作些什麼?」 然後。荒唐的事就出現了:巴斯克冰異想天開地提出要學她那種駭人聽聞的破天錘功夫。我正斜著眼恥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念頭,靜唯卻一口答應了下來。把我震驚得差點抽風以致眼睛就此歪斜而不可歸復原位。看到靜唯嚴肅認真地給巴斯克冰看骨骼筋肉地姿態,我忍不住插話道:「別開玩笑了,你不覺得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學功夫太晚了些?」 靜唯悶哼一聲說:「有我這樣地明師指導,四十歲開始也不晚!」 我頓時一陣暴寒:這句話我肯定聽過,我肯定曾在某個極端猥瑣的傢伙那裡聽到過…… 不管我寒與不寒,都無法阻止事態的進一步發展,他們接著就要搞拜師儀式了,我唯一能作的是阻止他們在我辦公室裡設香壇宰雞的邪教行為。胖子恭恭敬敬地對這個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教師鞠了三個躬。靜唯老師對他問的第一句話卻幾乎讓他昏倒過去:「你叫什麼名字?我記不清了。」 這也不能全怪靜唯。對於天界人來說,巴斯克冰的名字跟天界語地基本音節不符,幾乎字字拗口,非常難以記憶和發音。巴斯克冰又重複了兩次,靜唯還是發不出音來。眼看胖子都快崩潰了,我突發奇想,調出了自己筆記本電腦裡一份文件給靜唯看。那是當年巴斯克冰搞星際海盜工作給雷隆多找來大量錢財時。我作為回報給他寫的一份內部報道,準備十年後咱們如果發跡了,奧維馬斯倒台了,世界給我們霸佔了,就把這個報道拿到各大媒體上去鼓吹宣傳。大字標題是《縱橫寰宇的星際海賊王冰.巴斯克》。 我想,靜唯的中文水平不差,高到了可以整天看女人雜誌的程度,看著漢字應該能讀出胖子的名字吧。誰知天界語和中文都存在斷句的問題。靜唯看到最後那個「巴斯克」又是讀不出來的,便主觀地胡亂斷起句來:「哦,知道了,你叫王冰。」 如同「阿冰冰兒」、「胖子」、「小胖」等諸多巴斯克冰都不願意接受但最後還是默默背上了的外號一樣,這個名字成為了靜唯對巴斯克冰的專用稱呼。多年之後。同樣因為這篇我親手寫的英雄傳記的名字和一個亂斷漢字的日本記者,巴斯克冰地「王冰」之名揚於天下,可他並不因之而快活。因為那時候他已經明白,出名是得付出許多自己不願意付出的代價的。 巴斯克冰的進展令我倆都非常吃驚。不過半個月時間,他已經把破天錘法學得差不多了,餘下的只是功力修為的慢慢鍛煉培養。那個錘子我拎過一次,足有接近二百公斤重,我運著神力都提得齜牙咧嘴。更別說自由使用了。靜唯看著他單獨練了半個小時,上去給他指點了些要點,又下來坐在一邊看。只見巴斯克冰把那柄超級重錘揮舞得虎虎生風,在身體四周形成了一個閃耀著金色光芒地影子圈。舞著舞著,他忽然大喝一聲,錘子脫手而出,直飛向前方,將二十米外停著的一輛廢裝甲車打得騰空而起,在空中轉了三個圈才重重落到地上。 「好樣的,精彩!」我拚命地鼓起掌來,大喊道:「胖子,再加把勁,爭取把你警衛營的爛車給全部打爛掉,我好給你換!」 「還不行,要控制力量,不能有多少力就使多少!」靜唯衝上前去又指點了一回,返回來坐在我身邊,突然問:「你覺得他進步如何?」 「我只是想知道,天界武學真的那麼好學嗎?」我啞然失笑道: 「怎麼能這麼快就有所成就?我看胖子這半個月的成就已經不亞於我第一次肉搏龍骨兵時的實力了。」 「某些人天賦使然吧,這個沒有一定的。」靜唯朝巴斯克冰鼓了鼓掌,又叫喊了兩句「控制力量,不要亂來」,轉頭對我說:「在這個人身上,我看到了外功地奇特之處。他從沒修煉過什麼氣功、神力一類的東西,也不像你具備精神之力,而純粹是一種剛猛絕倫的外家猛力。這種力量到了一定的程度,居然能與內家功夫殊途同歸,真是讓人開眼。 不過,也許是這種特別講究力量的功夫正好適合他吧?假以時日,在這門功夫上,我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你把胖子抬得太高了。」我神秘兮兮地說:「小聲點,某些人誇不得的。還有,你真把那柄錘子就這麼給他了?二三十隻扒雞就換來了上古神器,這種好事跟在地上刨出一堆能每個都能長五十年功力的地瓜差不多了。」 「給他就給他唄,這柄破天錘由他使用比由我合適,也算找到了合適的主人。」靜唯說:「反正我背包裡上古神兵多得是,十幾年都練不過來,大不了跳過去少練一種罷了。」 聽了她這席話,我的感覺是: 無忌軍當真是暴發戶,一點不假。 巴斯克冰一個人練了個把小時,靜唯才上場跟他對練。我正看得過癮,寒寒打了我的手機過來:「喂,你在哪兒逍遙呢?我正準備過來找你,保安卻說你不在。」 「哎喲,內籐大人,你居然能想到召見我啊?」我想起半個多月沒見著寒寒,也一直沒跟她聯繫,立即爭分奪秒地耍起了貧嘴:「其實你只要一個電話,一聲令下,我自然會親自上門拜見的。要不,今天晚上宣傳部搞了個晚會,一起去跳個舞如何?」 「哎呀,我倒沒問題,只是你先把跳舞學會了再說吧。」寒寒輕笑了兩聲,說:「不跟你閒扯了,情報局報上來一個信息,我覺得應該給你通個氣:他們發現了一組新的費裡亞信號,經判斷,可能具有重要價值,現在已經組織了破譯小組,進行重點突破。」 這種事,在兩年前一點不稀奇,完全沒有在毫無頭緒時便報給總督的必要。那時費裡亞佔了阿爾法,在天頂門外也活動得極其頻繁,一天到晚通訊沒間斷過,情報局為此專門添置了全天候智能判斷及記錄系統。但在七月事件後,這種通訊便明顯減少。費裡亞海盜遭剿滅之後,更是幾個月沒動靜了,所以現在出現才會顯得殊不尋常,需要立即通知我知道。我哼哼了兩聲,表示瞭解了此事。忽然想起一事,歎道:「那不是晚上就無法拉洋子出來喝酒了嗎?可惜可惜,又一個週末啊。」 「你還真無聊啊,那我抽時間陪陪你好了。」寒寒笑了起來:「好久沒見了,那今天晚上我們就約就在宣傳部晚會上一起聚一聚。反正提都斯也邀請了我,還是給他個面子吧。幫我跟小胖說一聲,還有你的新保鏢,都喊上一起見一見。」 「好的好的,下官感激不盡。」我滿口子地答應道。 第九卷 激盪 第十五章 激鬥之樂章(後篇) 宣傳部是提都斯的勢力範圍。他當上阿爾法的代理總督後,他手下的部門和人員多多少少都變得有點狗仗人勢了起來,可見這種忘本的惡習並非先富起來的奧維馬斯艦隊所獨有,換了我的手下也是一回事。 因為瓜分阿爾法一事,提都斯和虹翔現在得輪流著在雷隆多和阿爾法上辦公,倆人的輪換週期不太一致,再說,官當大了後,且不說架子不架子的,大家確實各自都有辦不完的事、走不完的應酬,雷隆多的巨頭們因此很難得完完整整的碰上一面。 這天晚上的晚會就是個機會,虹翔過兩天要到阿爾法去,提都斯剛回來,寒寒又沒有出差。除了給戴上腳鐐放蕩不能的郭光之外,倒是基本上可以會聚一堂。 好久沒全聚在一起了,大家很快聊得熱火朝天。只有虹翔拒絕我的召集令,跟華嵩等不參與我們這邊聚會的人唧唧歪歪地扯了好一陣才過來。他一坐下就嚷嚷:「伊謝爾倫計劃籌備得差不多了,只欠東風。 你們各位是怎麼努力的,跟我說說?」 因為那個計劃我丟給了他去全權負責,他便認為在那個計劃包括的範圍內,他具備最高權限。見沒人主動回答他,就主動拉著寒寒問「錢呢?」,拽住提都斯問:「關係和宣傳方面你究竟給我跑了沒有?」 他一來便打斷大家的興致,當真犯嫌。我不得不把他揪到身邊坐著,說:「好不容易聚一聚,純屬休閒聚會,工作的事下來再說。」 「恐怕是難啊,這事得抓緊落實,不然恐怕夜長夢多。」虹翔反駁道:「內部資源缺乏,外部環境惡化,這種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在座的每個人都清楚,但這絕對不是一時的努力可以解決的。我強把他按了下來。禁止他今天晚上再談工作。眾人吃吃喝喝的,氣氛熱烈起來,便把那些現實得令人惱火的東西全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喝了一會酒,提都斯先行離開去看望自己的下屬部門人員了。虹翔把我拉到外部走廊邊上談造艦地事,話都沒說完,望見華嵩已經拉著金靈跳了三支舞,便宜佔得太過了分,便連忙對我說:「等會再說。我先去找回場子」,自罰了三杯,一溜煙地就望那邊跑。我一把將他拽住,皺眉道:「也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實在不對。人家陪你過來了兩年,平時也不陪她,就在這種場合有人搶時你才跳出來摩拳擦掌,覺不覺得過分啊?」 「在這種場合。不要談論這些嚴肅的話題好嗎?」虹翔嬉皮笑臉地說:「或者還是你預謀想約她跳舞?朋友妻不可欺,你給我記住啊。」 「隨你便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我無奈地放開了他,說: 「再說,我也不會跳舞。」 虹翔一去,便把華嵩驅逐開來。把金靈牢牢霸佔住,引起周圍色狼們地諸多不滿。我靠在欄杆上看著他們跳舞,產生了一點夾雜著無奈的孤獨感。正在此時,舞池的曲子卻一變,放起了一首新流行舞曲,名字卻起得惡毒。叫《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年輕總督靠著欄杆孤芳自賞,望天自憐,實在有些慘不忍睹。於是乎雷隆多的三姑六婆們逐漸開始向我這邊聚攏,搭訕的話題千篇一律,都是「我家有個花朵般的姑娘」一類地。雖然我的臉皮極厚,面對這些八婆架子又擺得十足(因此我在那些官太太間的口碑極差),卻還是給這些蒼蠅圍困得頗為痛苦。正苦惱間,寒寒走上前來解圍。對那些官太太說:「對不起,我跟總督大人有些事要談,請迴避一下好麼?」 雷隆多有許多非常勢利和現實的傢伙,以這種官太太集團為典型代表。她們往往不把我這正牌總督當回事,但寒寒、提都斯和虹翔這等掌著實權管著實事的強人出現時,會變得如羔羊一般溫順。眼見她們遁之不及,我長歎了兩聲,說:「你來解圍倒好,可那些窮極無聊的傢伙說不定又要拿你作話題來編織謠言了。」 「那也沒什麼。」寒寒晃了晃手中的酒,突然像下定了決心一般對我說:「我和小胖地事你都清楚得很。年紀漸長,家裡的壓力也比較大,我準備跟他訂婚。」 我的心中忽然不由自主地發出了悠悠一聲長歎,面上卻露出欣賞的笑容,端起杯子說:「你總是想好了才作出決定的。既然作出了選擇,我恭喜你們。」 「你這個人哪。」寒寒歪著腦袋看了我一會,一本正經地說:「總是把真誠藏匿起來,直到等到一種非常不合時宜、絕不會被別人相信的時候,才肯付出呢。」 我聳了聳肩,一時無話可說。這兩年,尤其是搬了家後地這個把月,我與這些熟悉的朋友們的距離們越來越遠。就連任我警衛營長的巴斯克冰,也往往三五天見不著一面。我與他們的友誼和交往,逐漸只剩下過去,而巴斯克冰和寒寒卻有著數計不清的現在和將來。雖然經過了許多事,按理來說應該想得很開了,但心中仍然有些鬱悶。口中隨便對寒寒聊著些閒事,心裡卻逐漸積累出一種沉甸甸地疲憊,想要越快離開這個地方越好,回到家裡好好地大睡一場。可惜,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想要不被別人察覺並產生聯想地離開是很困難的,尤其在提都斯已經當著眾人宣佈了寒寒和巴斯克冰的喜事的情況下。 舞會暫停了,雷隆多的高層人士圍攏成一團,對巴斯克冰和寒寒道著喜。他倆平時雖然位高權重,此時卻也只是兩個給人捉弄的喜悅男女而已。我在遠處看著這些,一邊搖頭輕笑,一邊慢慢飲著杯中之物,眼中漸漸朦朧起來。為了避免失態,我轉過身趴在欄杆上,望著雷隆多的繁星燈火發起了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在我肩膀上一拍。我心中猛地一凜,轉過頭一看。竟是提都斯。這才反省過來,此時心情太亂了。竟然連這個常人走到身後都沒有察覺。細一看他地神情非常嚴肅,我猛地一驚,問:「出什麼事了?」 「情報局的監測站那邊給指揮中心報告了一條信息,開始說是『非常重大的發現,必須立即通知到總督大人一級領導』。」 嗯,會有這麼重要的事嗎?按照信息報送條例,甚至有人在政府辦大樓縱火這樣的大事也只需立即報衛戍司令一級,查明情況始末後才往上報。規矩是四個小時以內。需要立即報總督的,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開高級會議的通知,另外就是…… 戰爭。 「那條信息是什麼?不要賣關子。」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提都斯攤了攤手:「才說到那裡,一切通信都中斷了。指揮中心察覺到此事不同尋常,就一邊通知通訊部門檢修線路,一邊直接報到我這裡。」 「你怎麼處理的?」 「我通知四○四地帶班局長帶人過去了。現在是休息時間。召集人馬有一定的困難,暫時只聯繫到了十五個備勤人員,但一般情況也足以應付了。」 我心中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這種預感準確得可怕,簡直不由得我不信。我沉聲道:「恐怕不夠,得加派警衛營的。嗯,這邊……」 看到大廳裡不知曉此消息的眾人仍是歌舞昇平的模樣。圍著巴斯克冰和寒寒慶祝敬酒,我立即明白如果此時把他們召過來會被那些渴盼八卦新聞的太太們借題發揮到什麼程度。不就是個突發事件嗎,我難道就處置不下來了?好歹我還是最高領導呢。心意頓決,對提都斯說:「你把會場這邊看著,加強警惕,小心有人順便在這裡搞破壞。今晚的這個事件。我親自去處置。」 我飛奔下樓,急匆匆來到自己地車位,卻看到靜唯站在那裡。此時我有些想一個人獨自行事,心裡便有點不耐煩,對她說:「今晚放你的假,你去玩吧,我把事情處理完就回家睡覺,不會隨處亂跑的。你那麼看著我幹什麼?你穿著晚禮服出來聚會。手無寸鐵只有臉上面具有點鐵,還想跟我亂跑什麼?」 靜唯才懶得跟我廢話,只說了一句話:「我必須陪你去。」 我跟她僵了十幾秒鐘,見她對我的不爽沒一點回應,只得歎著氣接受了現實,打開車門請她進去,然後驅車前往觀測站。 觀測站建在中心區北側外的一座山上。我開到山下時,正看到四○四局的三輛車在山道上,已經開到了山頂路口。我正在欣慰他們動作快,不辜負我點頭批下的那麼多經費。忽然山頂路口發出地動山搖地一聲爆炸,最後地一輛車竟給炸得直飛出山道,以迅雷奔馬之勢直落下來。好歹我見機得快,猛地一甩盤子偏過方向,躲過了給直接泰山壓頂的厄運。可是仍然躲不過爆炸的波及,車尾給氣浪掀飛了起來,玻璃窗剎那間全部炸成了碎片。我和靜唯都在半空躍出了車窗,在空中轉體時便看見那車連飛了十多米遠,落在地上炸成了一團火球。 我倆都及時張開了護身氣幕,沒有受傷,可給爆炸氣浪掀得飛出老遠,不免有些狼狽。我正想埋怨靜唯是因為她砸了我的防彈車才導致我們現在落到如此狼狽的場面,卻看到山上的觀測站處火光大盛,頓時顧不得貧嘴了,拔腿便往山上狂奔上去。 觀測站地樓前廣場處正展開著激戰。四○四局的那些人畢竟身手不凡,雖然給幹掉一輛車,殘餘的人卻也迅速地組織起了反擊,佔據在巨大的碟形天線陣列後開火。不過這些人帶的多數都是手槍和暴力槍,在這種中遠距離的戰鬥中極為吃虧。我正朝他們跑去時,便看見一蓬水霧帶著一股惡臭氣味橫空撲來,把一個四○四特工當即打翻在地上,捂著臉痛苦地號哭了起來。 靜唯一把將我拉住說:「是我來時曾遇到地那些怪物。你叫這些人離開,我來收拾它們。」 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又鑽出這些東西來?我連忙掏出槍來,虛張聲勢地邊跑邊朝怪物群開了幾槍,跑到碟形天線後。命令四○四的殘兵們撤退,到山下彙集了隨後跟來的警衛營再一起上來。結果這些給提都斯調教過的傢伙們立即說出了不少捨生忘死想掙表現的豪言壯語。表示往日深受領導重恩,現在正是盡忠回報的時候,一定要做到人在陣地在,絕對不撤退,氣得我連蹬帶踹地才把他們趕下了山。一待他們下山,靜唯立即雙手一舉,喃喃地念了一段咒語,忽然間山頂狂風大作。剎那間捲成八個閃耀著光芒,如千萬把利刃一般地旋風陣。她雙臂一併,這八個旋風忽然從四面八方向中央聚攏過去,只見銀光一閃,廣場中傳來震耳欲聾地怪物垂死號叫聲,隨即紛紛血肉飛濺,再給後面地旋風一掃。 連肉屑都消失了。旋風陣持續了十多秒鐘,消失後,廣場只是變成了深黑的血色,其餘的卻什麼都沒留下。 「厲害,厲害!」我看得瞠目結舌,心想如果自己挨上這麼一下。 多半也得落個屍骨無存,便抓緊時間拍馬屁道:「公主殿下,在下對這一招和使出這一招的主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確神猛蓋世,威壓宇內! 我給它取名叫『電鋸降臨』怎麼樣?」 靜唯聽到這個名字,一剎那間不由窒息了。整整過了十秒鐘才緩過氣來,叫道:「這叫『風之慟傷』。不是什麼電鋸!」 「是,是!」我立即小心地陪笑道:「本人粗鄙不文,只好自以為是地把這種絕世奇招取些比較形象的名字了。不好意思,呵呵,不好……」 「少廢話了。」靜唯打斷了我的話:「那幢樓裡面還有,不過憑地形掩護你應該解決得下來,你去吧。我感覺到附近還有怪物的母巢,我去解決那邊地。」 說完話。我的保鏢就丟下我跑路了。我在原地傻了兩秒鐘,把手槍彈匣下下來一數,只剩三發子彈了——畢竟我是去參加晚會的,不是去打仗,連槍都沒帶,這把槍還是從車裡的槍櫃臨時取的。用手來肉搏那些血糊糊的怪物,真嫌噁心…… 不管有多噁心,也得硬著頭皮上了。我躡手躡腳地跳著跑過了那個血肉鋪就的廣場,剛跑到觀測站小樓的門口就遇到一個口水龍蝦雞(抱歉,實在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來稱呼這種很噁心的怪物了)往外跑。我倆都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形,剎車不及,最近時的距離不過兩米,互相都呆了一下。結果那怪雞比我反應還快,嘴一張就吐出一大堆酸液。 給我護身氣幕擋了一下,全飛濺到旁邊的牆壁上去了,把水泥牆壁腐蝕得嗤嗤作響,冒出許多泡泡。我雖然沒受傷,卻給那酸臭氣味嗆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閉著眼睛大喝了一聲,一拳打出去。還好,雖然韋老頭子從沒教過我這些東西,但多年以來,神力也算修煉得小有規模。一道白氣從我拳頭直射出去,那怪雞打飛到了牆壁上,隨即壓扁四裂,血肉飛濺了一地。 靜唯是在玩我——當我進入觀測站主樓大堂後,便產生了這種想法。大堂裡擠滿了怪物,一大半是狗狀生物,還有十幾個口水雞。天吶!我才一進去,怪狗就爭先恐後的向我撲來,以至於擠得吱哇鬼叫,空中還有無數口水酸雨飛來!我稍一錯愕,便給十幾條狗團團圍住,上下撲咬。那些怪雞也迅速圍成一團,口水從上方越過狗頭四面八方地朝我噴來。在這一剎那,我便明白了「眾口鑠金,集毀銷骨」的終極含義。 這些怪狗的攻擊力不弱,攻擊速度還特快,給它們十幾個圍住,便如有十幾個巴斯克冰在對我施以老拳,滋味實在不好受。最最痛苦的是空氣對流給徹底封死,四面八方都是那種惡臭氣味!我閉著氣揮拳用外氣打死了兩個,後面的卻還不住地圍將上來,有的還跳到前面怪狗的頭頂上向我攻擊!最多再過半分鐘,我就得給這些怪狗包得像個蜂窩了。 心裡大惡之下,左拳運著外氣上揮下打,右手連連搖動,發出了一個精神風暴。大堂裡頓時發出了接連不斷地肢體爆碎聲,我周圍的狗牆紛紛崩潰了下去。我睜眼一看,地上一片死屍狼藉。只有走廊拐角上還有一個給電得渾身冒血的怪雞還在向我有氣無力地噴著口水。我衝上前去,一腳把它蹬得四分五裂。然後疾衝到門口去呼吸相對新鮮的空氣。 從剛被圍住我就閉著氣,還得費力打架,實在是太辛苦了。 正在喘息時,忽然聽到樓上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情報局裡涉及費裡亞監測部分地女性不多,只有幾個搞內勤工作的,那準是洋子!我連忙奔回主樓往樓上跑。沿路只要見到怪物,少地便用外氣打,多地就放精神風暴。使用頻率之高。殺傷效率之低下,創造了我個人的歷史記錄。這種不惜血本式地亂髮神力和精神力,使得我自己都迷茫了起來:難道我正背著風蘿當電池用,不然怎麼會這麼囂張放肆? 一連跑到五樓,終於又遇到了壯觀情景:走廊盡頭的一個門口正在向外開槍阻擊怪物,可是整個走廊裡只怕不堆積了上百怪物?以狗山雞海來形容也不過分。這裡離我方人員實在太近,亂放精神風暴可能會造成誤傷。我只得勉為其難地握緊雙拳,外氣保持一直外露——跟當年看到渚先生的絕招頗為相像。他的外氣練得跟騎士槍一樣,我的就差遠了,開始氣盛的時候能練出鬼眼狂刀,要長期保持就只能維持個軒轅菜刀地模樣了。雖然與老渚高下有別,我心中卻毫不氣餒。大喝一聲便朝前砍殺了過去。 五十米不到的走廊,我衝殺了兩三次卻還殺不到盡頭。每每殺到一半力竭之時,身後又來了新的怪物,只得便退邊打回去。神力使用過度,也感到一陣陣地心慌意亂,這時才感到不該死要面子活受罪——當時就該把虹翔和巴斯克冰等人一起拉來!正在喘氣調息。忽然聽到那邊傳來一聲慘叫,槍聲頓歇,心一凜,頓時怪力又起,大喊著向走廊又衝殺了過去。 可謂是連滾帶爬的,我終於在狹窄的走廊、前面無數的怪物和後面不斷的追兵中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到了走廊盡頭地房間面前。後面的怪物雖然已經不多——也就二三十個吧,可此時我已經筋疲力盡。急待休息補充體力後再施反抗。一邊大叫:「洋子,開門!」一邊用盡最後的力氣打死面前的兩條怪狗。忽然身後門一開,有人把我拖了進去。隨即頭頂上有人朝外一揮手。忽然走廊裡金光大現,怪物們的叫囂聲頓時化為無形。 洋子把我扶起來靠在她胸前,止不住喜悅激動地叫道:「你來啦? 居然是你親自冒險過來救我們了!我剛才一直在祈禱秀樹能保佑我們,結果你就來了。你一定是秀樹的轉世對不對?」說著說著,禁不住流下了激動地淚水。 我此時已經一點力都沒有了,喘息了好一會,才慢慢地有了些精神,抬頭直視她說:「喂,別那麼自作主張地把我定性了。我可比他年紀大,他憑什麼轉世到我身上來?」 洋子這才醒悟到自己的失誤,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對不起。我這時精神欲發足了,與她鬥口之心頓起,對她說:「還有,我還有個發現哦。 悄悄地告訴你,不要跟別人說。你這兩年似乎發育了不少呢……」 說這種鳥話的下場肯定是給一頭摜在地板上,這是我說之前就有覺悟的。但我還是要說出來,因為這才符合我的性格。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我看了一下房間裡的情況。好幾個昔日認識地情報局軍官都死得慘不忍睹地倒在牆角,手裡還牢牢地握著槍,一個穿著怪異的陌生人站在門口。房間裡只剩下我們三個活人了。我的眼神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桌子上的一個銀灰色金屬鍾狀的東西上,開口發問:「這是什麼?」 「不知道。」洋子搖頭說:「進來時就看到這個東西,但沒人知道是什麼。都急著抵抗怪物,大家也就沒來得及再多想。」 我圍著金屬鍾轉了一圈,直覺告訴我不同尋常。皺眉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簡要跟我說說。」 「不知道啊。」洋子攤了攤手:「正在跟指揮中心通報情況,通信就中斷了。沒過半個小時,那些怪物就鋪天蓋地的衝了過來,門口的保衛中隊沒堅持到五分鐘!還是這位及時趕到,通知我們拿上武器分頭撤退到最角落的房間抵抗呢。要不是他幫忙,我們可能早就完了。」 那個陌生人聽到洋子這麼說,微微一笑。說:「應該地,不用謝。」 「他是什麼身份。你知道麼?」我反問洋子。 「不知道,沒來得及問。」洋子見我臉色不愉,頂道:「別那麼疑神疑鬼的啦,人家幫我們好大的忙,難道還不是好人?」 「好不好人的,就不好說了。」我慢慢地踱了兩步,轉頭直視著陌生人:「好人也可能不懷好意的,那只是個立場地問題而已。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尊敬的總督閣下。小地是羅馬護教團的參事,賤名不足掛齒。」陌生人彬彬有禮地一鞠躬道:「偶經此地,見情況危機,便出手為世人盡些微薄之力,本也是我信教之人分內事,不值貴人嘉許。」 我沒理這個滿口半文半白的傢伙,轉過頭對洋子說:「你也看到啦。他一出手就幹掉幾十個怪物,羅馬教團的護教騎士,果然名不虛傳哪。可是——你可想到了?他既然有這樣的力量,為何又要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我們這邊的人死得差不多了才大展神威?」 洋子的臉頓時變得蒼白,我身後的那傢伙也鼓掌大笑了起來:「總督閣下果然不同凡響。在如此激戰之餘還能心細如髮,果然異於常人。 不瞞閣下,我是來——」 那邊忽然激起了一陣極其強烈地殺氣,他的聲音也變得陰惻和冰冷: 「要你命的。」 這股殺氣來得太強烈,使得渾身脫力的我呼吸都困難起來。我心中長歎一聲,忽然喉頭一緊。已被他欺身上前牢牢拿住。激戰太久,身上只剩貧嘴之心,卻無一分還手之力。雖然勉為其難地抓住他的手,卻半分也扳之不動。洋子在後面拚命拉扯,卻也沒一點用處。呼吸困難之下,我只得勉強運起精神力來,試圖侵襲他的心靈。可是……這種信教的傢伙果然心靈障蔽強盛得多,而且我適才精神風暴發得多了。精神力嚴重枯竭,僅僅延誤了十幾秒鐘,他便從我地控制下掙脫出來,厲聲喊道:「邪魔外道,下地獄去吧!」 這樣死在一個不知來歷的羅馬教團小癟三的爪子之下,實在是有點死不瞑目…… 正在此時,忽然身後窗子被一發子彈打破了。玻璃飛濺到我和這個殺手頭臉上面,他手不由一鬆,我順勢倒下,和洋子滾作一堆。緊接著傳來一聲極為迅猛的風雷之聲,殺手慘叫一聲,仰面朝天地倒了下來,胸口正釘著破天錘。我掙扎著爬起身來,顧不得抹臉上的血,朝下一看,巴斯克冰正站在院子中央,衝我喊著:「黃二,你沒事吧?」 他這功夫學得還真及時,救了我一命。我喉嚨仍然疼痛得很,只能勉強點了點頭,由洋子扶著下了樓來,看見不少全副武裝的警衛營士兵正逐門逐戶搜索殘餘怪物。見了巴斯克冰,劈頭便問:「你師父哪,看見沒有?」 巴斯克冰正給我問得瞠目結舌,一個士兵乙跑來報告:「西北三公里外發現大量怪物屍體!」 我立即把洋子丟給旁邊地人照顧,帶著巴斯克冰開上野戰吉普飛奔過去。從三公里開始,沿途便是一條怪物屍體鋪就的肉糜之路。在這種滑不溜秋的肉堆上足足開了兩公里多,終於看到前面的小山上有一個巨大的母巢,不過已經靜止不動了。我和巴斯克冰都跳下車來,連滾帶爬地衝上山去,只見山頭四百米方圓全是堆積的怪物屍體,母巢也給打爛了。呼喊尋找了好一會,才在母巢前面地怪物屍體堆中找到了靜唯,她渾身衣衫襤褸,肌膚腐爛,已經跟怪物差不了太多了。巴斯克冰把她扛著,從肉坡上一路滑了下來。我火速把吉普車上的水箱提了下來,撕破她的衣服,給她猛地沖洗了一氣。冷水一激,靜唯頓時呻吟著醒了過來。我便事宜她別說話,便說:「事急從權,給你沖洗沖洗不介意吧? 阿冰冰兒,你杵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巴斯克冰居然忸怩作態道:「黃二,你臭名遠揚了不要緊,我可是要結婚的人哪。要是傳出去讓人知道我剝師父的衣服,不好啊。」 雷隆多真是虛偽的發源地,連胖子也這樣了!我用盡了一切的力氣呸他,手裡動作還不能停,繼續給靜唯沖洗。她潰爛的臉居然微笑了起來,說:「很不好看吧?謝謝你。及時處理一下,會恢復得快得多。 可惜我現在實在沒力氣,這種事也為難你了。」 確實挺為難,這工作說著好聽,似乎是在將任人宰割地女子剝光豬,實際上跟給烈火燒傷的屍體整容差不多。可我此時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專心致志地給她沖洗著,頭也不抬地說:「都是相互照應,這點小事有什麼?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母巢擊破,鑽出幾萬怪物來,可就不好收拾啦。時間緊急,你護甲也不穿,兵器也不拿便來挑戰母巢,才是真了不起呢。」 火速給她沖洗完了,巴斯克冰拿了吉普車後箱裡的一件軍大衣出來給她披上裹好,飛馳到中心區去送醫院治療。在路上,提都斯就給我打來了電話:情報局觀測站的倖存者不多,但不止洋子一人。他們供述了一條絕對可靠、非常重要的情報。 足以引發一場將我們所有人都拖下去的戰爭的情報。 《星之海洋》第10卷 作者:charlesp 第十卷 第一章 折返 病房的四壁都是潔白無暇的,只是當中桌子上的一個銀灰色掛鐘顯得相當礙眼。我一言不發地看著那鐘,大約足足發了個把小時的呆,忽然聽到靜唯疑惑地問:「那東西很好看嗎?」 「他們說包上這層錫紙就可以隔絕這種裝置的運作了,我有點不相信。」我頭也不回地答道:「你說我把這層紙拆開試試看怎麼樣?理論總是有偏差的,我覺得應該用實際行動來測試一下這玩意是不是能夠把怪物吸引過來。」 「該不會真想那樣做吧?無聊的傢伙。」 「少說兩句吧,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力氣責備我。」我轉過臉看著她。經過緊急處置和及時救治,靜唯這次的毒傷不像上次那樣嚴重。 僅僅一夜,她下巴附近的皮膚已經結痂脫落,露出下面新生的嫩皮。除此之外的全身都給沾滿藥水的繃帶密密麻麻地纏住,連右眼都給包紮住了,但沒有傳說中繃帶少女的那種巨大吸引力,而是活像個木乃伊。大約是給我看得難受,她轉過臉來看著我,問:「你在幸災樂禍些什麼?」 「沒,我只是有點好奇,為什麼你這樣的高手每次會傷得那麼慘。」 靜唯露在繃帶外的那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意思再明顯不過:「靠新練神功的巴斯克冰救了小命的你沒資格對我說這種話。」可畢竟現在躺在VIP病房裡的是她而不是我,於是我還是露出一種勝利者的微笑把她看著。又看了約莫十多分鐘,她終於發出了失敗者的悲呼: 「我真不明白,你有那麼多大事不去做,跑到這裡來看著我幹什麼!」 聽到她的絕望呼聲,我終於放棄了從心理上騷擾她的念頭,說: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我只是想來聊表關懷而已,畢竟我們不僅僅是上司和保鏢的關係,對嗎?有些話我一直想問你。」 見靜唯沒有反對之意。我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嵐丫頭沒有跟我說清楚,就只來了你一人。身為無忌軍長崎家的公主。竟然不帶一兵一卒一毛錢,就這麼一個人單騎過來。除了佩服你的膽量和武藝,我想不出這樣作地意義所在。如果你們想在星空上找到一席之地,找到我是沒錯的。但如果不付出些實際地,我恐怕也無法慷慨大方地付出你們想得到的東西。」 「我覺得,這些話你應該在辦公室就對我說,而不該是在病房裡。」 「我只是偶感而發,你可以不回答的。反正你這保鏢也當得挺盡責。」 等了兩三分鐘。靜唯都沒有出聲,我甚至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就在我已經準備放棄這段話題,想出去走走的時候,她突然說:「只是一種試驗而已。」 「嗯哼?」 「派出一名無關緊要的廢棄公主,前往具有成為未來戰略重點的地方觀察,直到確信有價值時才出手,這是世故的老人們理所當然的決策。」 我被她地話吊起了興趣:「你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些。什麼叫廢棄公主?」 可是靜唯似乎覺得自己失言了,再不肯出一言。我又在她身邊待了一會,覺得實在無聊,方才離開。一出門便遇到虹翔,他見我像遛鳥的花花大少一般把那個怪鍾拎在手中,立即變了顏色。吼道:「你無聊得很是不是?萬一把殘餘的怪物引來了怎麼得了!」 「你太緊張了,用不著那樣的,現在緊張的該是別人。」我好整以暇地問:「會議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就是來招呼你過去的。」虹翔略略收了臉色,招呼身後的勤務兵把我手裡地怪鍾奪了,又把他們遣到遠處。才歎道:「這件事出了之後,我才感到雷隆多的形勢複雜得令我喘不過氣來!現在我連提都斯的四○四系統都信不過了,所以親自來接你。再出什麼事,可沒人挺得住了。」 我難得見他緊張嚴肅的神情,便以呻吟的口氣跟他唱反調:「你得堅強,你得在想像不到的困難前挺拔不倒。」 「黃二,我看這會是不是推一推?」虹翔定住了腳步:「精神科在那邊,我帶你先去看看?」 跟虹翔胡言亂語了幾句後。我終於給他扯回雷隆多政府大樓地地下機要會議室開會。這個會議室修在一千五百米深的地下,理論上可防人類世界的一切威猛武器集中攻擊十分鐘以上,比現代級還耐打。唯一的不便是前往這個會議室開會得坐上近八分鐘的電梯。萬一有壞分子跑來搗亂破壞了電力系統,沿那個近兩千米的六十度斜坡電梯道爬回地面也不是一般人類幹得出來地。因為那裡實在太遠,我們沒事也不會隨便往那邊去,這還是政府新址建成後我第二次到這個地方來。 電梯吭哧吭哧地向下降,速度慢得讓人有把地板踩破直接滑下去的衝動。我和虹翔沉默著靠在電梯內壁的兩側,就著燈光看著放在地板上的怪鐘。過了也不知多久——我竭力忍住看手錶的衝動,對他說:「快到了吧?」 「應該快了。」虹翔不自然地鬆了鬆襯衣的領口,低頭看著怪鍾問:「你究竟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怎麼看,馬上不就知道了嗎?」我曬笑了一下:「調查結果雖然不至於出得那麼快,但想必現在下面的人已經能給我們一個大致地結論了。」 「他們查出了什麼,我暫且不管。」虹翔掏出煙來點上,深吸了一口,邊冒悶煙邊說:「我想知道你心裡是怎麼看待此事的,也就是說,直覺裡,你覺得這件事是怎樣的。」 「我們不應該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我微笑道:「一切以證據為準,才是作大事者應有的風範。」 「現在就我們倆,你也在不停地唱高調,真是沒救了。」虹翔撇撇嘴說:「依我看,這件事與……」 「不要說了。」我豎起了手掌:「就算預言和直覺最終被證明是對的,我們還是必須得接受證據證明的事實。不僅從法理上是如此。現實中我們也唯有如此。」 「你不糊塗嘛。」虹翔欣慰的笑了笑:「我還以為這幾個月你當中央幹部當得智力下降了呢。不過,我也得警告你啊。你開的那種高層會。十個裡面有八個是完全沒意義的,會造成正常人地智商迅速下降。你必須得經常過來跟我們這些人喝個酒、賭圈牌,才能最大限度地減少這種負面影響。」 談興正起,這時電梯卻到了底,門自動打開了。幸好雖已開始胡說八道,卻沒來得及扯到找小姐上去。因為門外便是表情嚴肅的寒寒、提都斯等人,在這當口談這些自然相當不雅。我倆迅速收斂了臉上的輕鬆神情,作出一付沉重表情率先走入了會議室。 「我來報告一下這一夜來突擊調查的結果。」提都斯率先發言: 「雖然還不全面。但是可以得出那樣一個結論:五.二九事件絕對是有人故意作為的結果,將這個怪獸誘導裝置埋在愷撒皇宮的花園地下,又把怪獸母巢投放在中心區外,造成數十萬怪獸奔襲中心區的重大災難。」 「一時難以徹底調查,我們只有從企圖刺殺總督閣下的那個殺手身份入手。經查,他確係羅馬教團的護教騎士,具備護教證書。在新羅馬方的配合下。我們也查到了他的戶籍和教籍資料……」提都斯略微停頓了一下,聲音突然低緩了下來:「此人已在兩年前因涉嫌參與正義教團邪教活動被羅馬教團除名,他的護教證書因此早已過期。但是入港時檢查人員只看到那個證書就產生了敬畏心理,沒有仔細檢查便放行了。 這是邊境檢查人員的疏忽,我建議事後予以單獨追究。但是,此人來港之前之後的行蹤。都無法調查得到。」 「總之,以現有的掌握情報信息,無法準確判斷此次事件的背後究竟是何方勢力,出於何種目的。這一點讓下官也頗為困擾,因為據分析,與總督閣下交往不睦地勢力不少。但會想到取總督性命的卻屈指可數。雖然種種跡象表明只是一起邪教狂熱分子的個別行動,但此時便確信此結論還為時過早。」 提都斯說到這裡,清了清喉嚨,似乎還想繼續匯報下去。我伸出指頭點了點桌子,阻止了他的發言:「不管來人是什麼身份,出於何目的,被何方勢力所差遣,現在他們的圖謀都被粉碎了。我們無需在如此緊要地關頭花時間在這些東西上。以後注意即可。另外,四○四的那夥人腦袋裡是不是集體長了腫瘤?一點不知道進退,生死關頭還衝我喊口號——那是特務機關,專門機關!你得好好整頓一下,把那些濫開會、唱高調的風潮起碼在四○四系統裡給我徹底按下去,不然真到要用人的時候,我要一夥吹鼓手有什麼用?」 想到頭天晚上在觀測站山上遇到四○四那幫活寶的情景,我不由心中惱怒,說話聲音也大了起來。提都斯連聲稱是,低下頭迅速在筆記本上作起了筆記。我無心追究他究竟是在抄襲我的指示還是在筆記本上畫符,轉頭看向寒寒。她迅速收起了手裡地記錄,朗聲說: 「情報局的結論已經整理清楚了,具體材料我親自審查過,沒有任何問題。他們截獲了一組來自天頂門外的費裡亞信號。此次的信息量之多、信號之清晰,都創造了一個新記錄。包含很多方面,其中甚至可能包括費裡亞空域星圖。現在已經組織了專家組進行重點破譯中。我現在要報告的,是他們最先從這組信號中剝離出的一個重大情報:費裡亞出現了內戰。」 我對此發出了一句被極度歪曲後的理解: 「也就是說,來自彼方的侵略可能性大大減少了是嗎?」 「自然……是減少得多了。」寒寒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說,幾乎一時岔了氣。好容易定下神來喝了口水,輕托著下巴看著我:「但我們同時得看到那樣一種可能:這個消息對人類也許是一個好消息,但對三星軍來說卻絕對不會是那樣。正面地說,考慮到非對稱時差地因素,那場大內亂也許會使費裡亞的侵略腳步拖延相當長的時間,甚至在我等的有生之年內,都可以享受到由此所得的和平。但那將使三星軍的重要程度一落千丈。被撤裁編製只是個時間問題,而且這種決策主星肯定下得尤其地快;可是。反面考慮地話,也許會有人認為這是個取得先機的機會,動員三星軍主動進攻費裡亞呢?」 「誰會這麼想?你嗎,還是提都斯?」我冷眼掃瞄著他們幾個,最後把目光定在虹翔身上:「那準是你!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憐無定河邊骨,尤是深閨夢裡人。你這個野心大大地傢伙,為了自己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私利和威名。便要策劃這場搖動天下的大戰,將百萬、千萬、乃至全世界數十億人都推入戰爭的泥潭裡嗎?」 我又在他們面前講古典故,這些傢伙一聽見就歪著頭捂著腦門作出了痛苦掙扎狀。待我把這頂大帽子牢牢地扣到了虹翔頭上,他才反應過來跳了起來,大叫:「黃二,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你少在那裡栽贓陷害我。我還是剛剛才知道這詳細情況的!」 「那你現在也開始醞釀這種限億萬人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大戰略了,即使還不成熟,也已經在你心裡開始描繪。」我當仁不讓地繼續把這頂帽子給虹翔按了下去,側目看向寒寒:「怎麼辦?都說自己不那麼想,那提出此項觀點的你倒跟我解釋解釋,究竟誰會想策動我們現在這麼點可憐家當。勞師遠跋地跑費裡亞地盤去反踩一氣?」 名義上地雷隆多總督助理,實際上執行雷隆多總督權力的女強人給我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啞口無言地瞪著無辜的眼神把我看著。 會議室因此突然沉默了兩分鐘,最後我吐出一個煙圈,開口打破了僵局: 「不要那麼看著我嘛,人家會不好意思地。你們都這麼有誠意地看著我。看來各位是暫時不具備那麼大的野心了。那麼請誰告訴我,哪位猛人具備如此的野心和雄心,還有那種以不足五位數艦隊征戰光年級宇宙戰的自信心?說起來,這邊具備如此雄心魄力的好像只有一位勉強夠資格,就是咱第二常委奧維馬斯閣下嘛。」 「總督,依我看,茲事體大,奧維馬斯大人雖平時作風剛毅。卻也是帶兵多年地老將,斷不至於不加仔細分析考慮便立即作出此等妄斷。」提都斯重重地歎了口氣:「但是,我深深憂慮的是:主星上極端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以及日益惡化的主星與三星間關係,最終恐怕會將我們逼向一種不願意去接受的未來。最近到主星上走了幾次,所見所感,不敢誇大地說:歐美也好,東京也罷,甚至南京地界也不得安寧——民間的求戰意志之高,已經達到了令人憂慮的地步。」 「民族主義是雙刃劍,不管傷敵多深,最後一定會扎自己的手的。 雖然我們利用這種東西取得了很大的好處,但現在也不得不被這種無法控制的情緒所左右。身不由己,身不由己。」我苦笑了兩聲:「反擊費裡亞、以血還血的豪言壯語是我發出地,那邊人民的情緒是你煽動的。自作孽啊……」 「且慢感歎吧,你們都說完了吧?讓我來說兩句。」虹翔終於逮到了說話的機會,攤開本子辟里啪啦的報了起來:「兩個造艦工廠試運行已經結束,情況正常。增量生產技術運用得力,沒發現有異常情況。 紅艦隊現在的規模已經達到了二百二十艘,再增就超過行星攻擊艦隊的編制了。說實話,連這個編製都沒解決,還都只是我們自己在說!三星總局的數據庫裡,雷隆多艦隊還只是個五十艘編製的行星守衛艦隊。奧維馬斯閣下說得好聽,這點事就不給我解決……」 「少廢話,我不是來聽你囉嗦這些地。有牢騷自己對他去發,中將閣下。難道我能給你生出編製來?」我沒好氣地頂了回去。 「好好好!」虹翔連聲答應了,翻了翻本子後,把本子啪地合上了,鄭重地說:「各位,以現在的生產能力,如果不出問題的話。在保證雷隆多經濟健康運作的前提下,我們艦隊一年內能超過一千艘。」 但奧維馬斯不會無視這種情況。在那之前。三星總局的調查組就會跑來調查違禁大量擴軍的案件了。然後呢,順勢把三星總局給的資金、亞當斯地巨額轉移支付款全部凍結:呵,你說窮窮窮,給你那麼多錢,結果你去違計劃超編製造艦,盲目擴充軍隊?那叫窮兵黷武!帽子能扣多大就扣多大。而且在這件事上,奧維馬斯鐵定會與我為難。第五常委的威風,畢竟是耍不過第二常委地。既在事實上嚴重違法亂紀。 又在高層找不到穩固的靠山和同盟軍,我這場政治鬥爭不用想也是必敗無疑。 「按民兵的編制配,在這段時間裡,抓緊把第二分艦隊的將領編製定下來,有什麼事我負責。」我拋開心中的不快,看著虹翔的臉,一陣疲憊感忽然襲來。卻不得不問:「真的開戰的話,你認為勝率能有幾成?」 「黃二,現在不適合說這些。這些都為時過早,還得看情報局能不能分析出更有價值地具體情報。現在我們眼前是一片漆黑,只知道費裡亞在天頂門外。他們有多少軍力,還有怎樣的無知武器。地理位置情況如何,全都不知道。這樣的仗肯定是沒法打的。如果知道了其中的一些關鍵數據,我倒可以作個大概的估計。不過,我覺得無論怎樣,能不在五年內全面開戰最好。我用最最樂觀的估計吧:用五年時間抹平與主星地一切摩擦,把移動要塞星造出來。然後奧維馬斯和我們一共裝備上五千艘以上主力艦,三十艘以上現代級的聯合艦隊——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敢對你黃二說:『打吧!』到那時,無論出現怎樣的情景,最壞的情況不過是空手而回。」 「說得好,你來當GDI全球聯合會主席好了,改名叫虹翔.亞當斯吧。」我皮笑肉不笑地向他譏諷道:「這種美夢人人會作。可惜,這種於二百萬三星系統軍民絕對有利的設想,在三十億主星人民的熱情沙漠風暴吹拂之下。實現地可能性可以向○趨近。此事的重大程度已經遠超過我們可以掌控的範圍。我想到一個餿主意,各位聽到了不要鄙視我啊。為了全人類的一致幸福,我認為應該扣留此情報,留匿不發。 主星不知道這個消息,那大家軍照擴、馬照跑、舞照跳,豈不皆大歡喜?」 「如果你一開始就這樣設想的話,那就根本不該去救援觀測站。」 寒寒以呻吟的語氣說:「這條消息已經擴散開來了。三星總局和奧維馬斯艦隊都在向我們催要具體情況,壓是絕對壓不住地了。」 「哎呀,原來說到底都是本座的錯。錯殺了壯士,千古之恨也!」 我應聲唱了起來。 計劃沒有變化快,那些天尤其如此。這件事出了之後,無論主星、奧維馬斯或是我這邊,許多之前的計劃和謀略都給完全破壞了,一切都得迅速在無緒混亂中重新建立。對於一般人民和基層官兵來說,費裡亞內戰則是一個巨大的利好消息。雷隆多民間、月球基地和主星上逐漸出現了大規模的吃喝運動。一年多以來,全世界人民都沉浸在一種被來自宇宙的巨大威脅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在突然得到了這樣的喜訊,放浪形骸自然難免。可惜這種喜悅輪不到任何一個正營職以上軍官的頭上。 即使再愚蠢,聽了幾次含義曖昧地通氣會報告後,也該對現實情況有個比較清楚的瞭解了。 寒寒原來預備好了要給我組織一個盛大的二十六歲生日慶祝會,招待社會各界和主星高層人士前來,有拉攏民心和趁機勾兌關係的用意。 可是離生日不到一周,居然出了這樣的大事,只好把一切都丟到腦後了。沒過兩天,三星總局便發來通知,要三星前線的主要領導回三星總局開會。 三星總局的總部設在阿拉斯加群山之中,我們開會時便可透過落地大玻璃窗直面白令海的衝霄浪濤。可惜,雖然景致如此之好,會議卻開得非常沉悶。三星總局的局長,戰研委第一常委林宗盛大人說得話非常少,基本是第三常委瑪利亞.格蘭特女士一個人在宣讀那十幾份緊急通知,第四常委宋厚德少將是個三十年軍齡的寧派老將,雖然與我同為華人,卻因派系相左而對我非常不感冒。雖然並排坐在一起幾個小時,卻連香煙的煙霧也不向我這邊飄過來一絲一毫。 瑪利亞女士一口氣念了兩個半小時,奧維馬斯閣下終於挺不住了,敲了敲桌子: 「請恕我打斷一下。政治思想學習這種事當然非常重要,我們艦隊一直由第二領導張寧同志大力抓此項工作,予以了足夠的重視,所以我看不用再重複那麼多了,直接說主題吧。」 奧維馬斯閣下發話便比我打連天呵欠有效得多。瑪利亞常委停下了她地閱讀工作,一臉不閱地向他看去: 「閣下,在有重大變化的情況下,我認為應該多讀多學些組織上地最新決議和思路,才有助於你、黃總督、永尾總督、提都斯代總督及三星前沿所有軍民與時俱進的跟上形勢。」 雖然瑪利亞是三星總局最高領導班子中專門抓政治工作的,免不了會比較酸,這席話還是把奧維馬斯閣下惹惱了。眼看他瞪眼發飆。局長林宗盛終於發話了: 「閣下,這是最高級別會議,請你自重。違反會議紀律也算違紀,對於你這等身份的人來說,不太合適吧?」 同為三星總局的同僚,大家卻談得不太愉快。開了一下午會。奧維馬斯給林宗盛警告了五次,彼此面上都非常不好看,像兩尊門神般黑著面孔一先一後率先離開了會議室。 當第五常委有個好處,便是上面的四個常委都不太把我當回事,有那些勾心鬥角的勾當發生時,經常把我當作透明的。而底下的官兵卻把我大大地當一回事,對我惶恐之極。開了一下午會,我只管喝茶打哈欠,反正也沒人要我發言。會議結束後,我才在單獨相處時向提都斯解釋道:「只管坐山觀虎鬥就是了,讓猛將大叔跟他們殺個你死我活先。」 「可是,我認為一味地退居二線也不太妥當。」提都斯沉吟道: 「某些時候,還是要顯示自己地威力和影響才能獲得更大的收益的。沒有風險就沒有高回報。」 「這個我自然明白。」我打著哈哈說:「不過。現在暫時由更強的人去煩這些事吧。我只用在這三天會議期間好好享受一下這裡的雪山和溫泉就足夠了。」 正在此時,靜唯進來通報: 「閣下,有一名叫郭英雄的訪客求見。」 提都斯微笑著提示道:「那是郭少將,奧維馬斯閣下面前的紅人,以後遇到要注意禮貌。」 「讓他進來吧。」我大大咧咧地答應了,待她還未轉身去回復時又發話: 「我說你啊,也不要整得太誇張了。傷都沒有完全好,又跟著我跑回來開會,其實我沒有你想地那麼弱,需要你寸步不離地保護。再說,來到了GDI的核心部門,你還戴著那付銀面具幹什麼?太醒目了,是不是改一改?」 靜唯低聲嘀咕道:「我才不給以貌取人的傢伙以取笑的機會呢。」,轉身便出去了。 我只得看著提都斯苦笑。他假惺惺地勸了我兩句:「有性格是好事。」這廝實在太假,我懶得跟他說太多,所幸小郭來得快,立即把虛偽的對話扯回了赤裸裸的殘酷現實。他向我和提都斯行禮之後,坐下便說:「我有一個消息要帶給兩位總督閣下:奧維馬斯大人已經啟程往鐮倉去了。時下形勢不好,我們前沿眾人應該上下一心,齊心協力地抱作一團。只要我們齊心,主星就不可能對我們作出很不利地決策。」 我饒有興致地問:「他去鐮倉幹什麼啊?」 面對我這種不好瞭解官場內幕,卻又愛開黃腔顯露自己無知的傢伙,小郭不由得一時語塞,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其實,這個典故對三星總局團級以上的眾人都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我從來懶得去打聽,反正這些事都有寒寒和提都斯幫我辦,所以反而顯得孤陋寡聞得可笑。這時,提都斯插話了: 「閣下,奧維馬斯大人畢業於新京都的帝都軍事大學宇航系。時任校長,也就是奧維馬斯大人的授業恩師,名叫北條正成。」 這個名字太熟悉了。我瞇著眼睛想了半天,仍舊不可得。提都斯才說:「{奇.書。網}大人你不應該不知道鐮倉居士吧?」 經他這麼一說,我終於想起來了。也不能怪我,這老傢伙運氣好得出奇,大時代戰爭末期以十二歲稚齡進入司徒王衛隊作衛兵。因為身手了得,屢立功勳,到大時代結束時便成為了司徒王的衛隊副隊長,甚至還經常參與軍務討論。當然,無論他怎樣優秀,那時都還不是他這種年齡地人嶄露頭角的時候。可是戰後他便威風了,在日本軍政界迅速飛昇,成為與司徒王相抗的勢力代言人。東亞分家後,他卻激流勇退地退出了前台,隱居鐮倉,在幕後操縱一切。可是當年也不算很老的司徒王已經辭世近半個世紀了,他還堅忍不拔地活著,操持著日本的事務嗎? 我還是聽韋小寶提過此人的,反而在這種小道消息橫行的三星系統裡一無所知,不由有些汗顏。乾咳了兩聲,說:「他老人家還沒死啊? 怕是也老得糊塗了吧,上將跑去找他撐腰,會不會顯得太弱了點?」 三星系統的人私下裡對我有個評語,這個評語早已被提都斯傳到了我耳中,便是「什麼荒誕不經地話都敢說」。想來不會是什麼比較高的評價,可也說得算在理。小郭聽到我這樣說話,頓時苦笑得更加苦澀了。提都斯連忙幫他打圓場道:「是這樣的,宗盛局長雖然沒怎麼說話,但從他放任瑪利亞政委說話的作法便可明顯看出他的態度了。上將大人可能是覺得與他談不下去,才回去找恩師的吧?」 「更強的靠山嗎?」我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伸了個非常難看的懶腰,提議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起來還真是讓咱們這些當兵的人心煩。我提議,不如一起去泡個溫泉,邊休閒邊說吧。」 第十卷 第二章 暴烈孤心 我們一行來到總局滑雪休閒俱樂部的溫泉浴場,迎面正遇到宋厚德和瑪利亞一夥人。提都斯和郭英雄都熱情主動地向他們打招呼致意,我就只是瞪著眼把他們看著。我既然表現出如此的惡劣態度,他們也把我們當作透明一般走了過去。眼見提都斯和郭英雄的笑容凝固在半空,我不由嘀咕了一句: 「真他娘的沒禮貌。」 這句話也惹了人——當然,我明白自己本來就是個萬能雷管,到哪裡都能點燃通天大火。宋厚德猛地轉過身來瞪我,我馬上大咧咧的回瞪了過去,同時口出挑釁之言道:「宋少將,有什麼問題嗎?」 老宋在三星總局分管後勤工作,排名比我這種新晉大員為高。按GDI內部先認職級和資歷後人軍銜的不成文慣例,我應該對他尊敬客氣些才對,可我哪管這些東南西北!這麼一稱呼,老宋立即漲成了個豬肝色臉,恨恨的叫道:「黃而,你不要以為有奧維馬斯保著就可以太囂張!」 他這句話的攻擊對像多少有點誤差,我立即看到郭英雄的臉色更難看了。遺憾的是這次人帶少了,而提都斯和郭英雄看來都不是那種擅長地痞流氓式罵街的角色——假如把雷隆多的虹翔、郭光和辛巴那幾個特別能搞事的帶來輪番上陣,能在這裡罵上一晚上不歇氣。老宋在三星總局呆了一年多,沒幫上我一件事,所有與南京打交道的事都是我這邊繞過他直接跟滬派聯繫的,早看他極不順眼了。正在我發愁該怎麼羞辱他時,瑪利亞政委忽然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黃而,你的這個隨從小姑娘是怎麼回事?你竟然帶了個天界特務來麼?」 她這句話把我嚇得頭都「嗡」地一響,慌忙轉身一看。原來她看見了靜唯的面具,便非說是天界特務。也虧得靜唯忍得住沒發作,低頭行禮道:「長官。小人是黃而大人的隨從,臉部有傷。所以經常戴面具遮擋,跟什麼天界是絕無關係的。」 該死的死婆娘們!我在心裡不住咒罵在場的兩位女性。瑪利亞找我麻煩就罷了,靜唯跑到主星上GDI的核心地盤還作出那付裝扮,說了也不改,簡直就是存心讓別人找我麻煩!果然瑪利亞政委不依不饒,冷笑道:「怕是沒那麼簡單吧。小姑娘,說謊可不好哦。真的臉有傷地話,把面具揭下來看看!」 我再聽不下去。發出了一聲暴吼:「老婦女,你休要太過分了!」 瑪利亞女士今年三十八歲,應該還未到更年期。金髮碧眼,白膩皮膚都還有年輕時的八分風采,胸部看起來也尚未塌陷,仍是三星總局地面部分公認的一朵徐娘半老風韻尤存的總局之花。給我這一記當頭棒喝頓時打得頭暈目眩,氣得渾身發抖地指著我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宋厚德跺了跺腳。叫道:「政委,我們走,找宗盛大人評理去!」把瑪利亞拉走了。 眼看又鎮了總局這一夥傻逼,我不由志得意滿,得意洋洋地對呆若木雞的小郭說:「傻逼們終於走了,咱們去泡溫泉吧。」把他和提都斯先遣去了。又把靜唯扯到一邊低聲說:「你也真是的,少找些麻煩!」 靜唯不甘心地抗議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臉上傷確實還沒好!」 「好好,過兩天好了一定要聽我的話,認場合啊。這種情況再出現就不好了。」我拍了拍她,邊轉身邊隨意問:「你要不要一起進來洗? 我們三個帥男給你按摩。行以伺候公主之禮。」 究竟我是跑到溫泉更衣室的,還是給她踢過來地,就不太搞得清了,反正抵達那裡的速度都差不多。提都斯和郭英雄都先換了衣服下池去了,我慢條斯理地換了衣服,對隔壁換衣服的靜唯交待了兩句「動作快點,不得磨蹭,要跟我們一起走」之類的話。便衝向了嚮往已久的真實溫泉。 我、提都斯和郭英雄泡在滾水池裡煮了半天,把感歎「地面就是比太空好」的一切詞句都揮霍完了,才爬到池邊的假山石上慢慢談正事。 郭英雄首先開口了: 「宗盛局長雖然與奧維馬斯大人不睦,但說實話,他只是個傀儡而已。最終拿主意地,還是鐮倉居士北條大人。如果北條大人繼續予以上將信任和支持的話,我們一定能扭轉現在的被動局面。」 我聞言冷笑說:「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總是不太好啊。」 「所以,上將大人希望三星系統內部能夠聯合一氣,形成合力。」 「小郭啊,你看看老宋、瑪利亞那夥人的嘴臉,他們有跟我們形成合力的誠意嗎?」 「黃總督,我看,我們都是三星前沿的,就有話直說了吧。」郭英雄環顧了一下四周,謹慎地說:「前沿會有人傻到把總局地面部分地這些討厭傢伙當成一夥的嗎?」 他這句話總算說得夠明白了,我也不能再為難他下去。呵呵笑了兩聲才說:「你說得合情合理,我們都得設法改善困境才行,但也得對未來可能的最壞情況作出準備。這樣好了,我還是得留在這裡開會。提都斯明天到南京再跑一趟吧,看看還能不能要他們作點什麼。這種事啊,現在的大環境也真是難……」 提都斯提醒道:「南京那邊答應的可能性實在不大,我們在新年之前恐怕再不能從他們那裡要到什麼了,無論是裝備還是許諾。」 「那也得試試看不是?」我沒好氣地說:「現在出了這麼大檔子事,那些傢伙還想安安穩穩地把春節過完了才考慮那些迫在眉睫的事麼?」一邊轉頭對郭英雄說:「中國人哪,就是內部愛起哄,對己無利就辦事拖沓,實在是難過哪。」 經常與辦事雷厲風行但索取甚多地日本人交往的華人郭英雄聽到這句話,只得賠以苦笑。正在此時,忽然隔壁的女子溫泉裡傳來了激烈的腳步聲和女子的尖叫。我們頓時興致勃勃地準備搭人梯爬上去偷窺。 誰知還沒說好該由誰望風誰作梯,便聽到靜唯的叫聲:「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 對於靜唯來說,瑪利亞女士的怒火就如晴天霹靂一般來得莫名其妙,令她感到冤屈莫名。因為雖然她經常受傷,以致面貌屢屢受損。卻不是個邋遢的女人。作個不邋遢地女人,花在整理儀容上面地時間便會長得讓男人不耐煩。所以我們可以慢慢地吹牛聊天,她卻得像打仗一樣迅速泡一泡溫泉,基本談不上「享受」二字便立即去淋浴梳洗。正當她步出溫泉池,繫好浴巾準備往淋浴間去時,瑪利亞帶著三四個女兵捉拿她來了。 瑪利亞政委對她講地那些「間諜」、「可疑」一類的話,在這剎那間都成為了干擾波。既然那三四個女兵已經手持繩索和注射器圍了上來,傻子也不會幹站在那裡邊聽瑪利亞說大道路邊挨綁挨扎針,她輕輕一舉手投足。那幾個女兵就全到池子裡喝硫磺水去了。瑪利亞等得卻正是她的反抗,立即一聲令下,外面衝進來七八個精瘦漢子。女浴池裡的人正看好戲,卻給一群飛撲而來的猛男驚得魂飛魄散,頓時哀嚎沖天。 瑪利亞喊來的這群猛男,極有講究,乃是宋厚德的貼身衛兵。自東南亞招募而來,全是泰拳好手。大時代以來亞洲人口凋敝,東南亞更是人煙稀落,要招來這些一流拳手,怕得把中南半島踩遍才行。既然得來如此不易,他們的水準好歹也對得起工資。靜唯只稍微舉胳膊反抗了一下。便給為首地那人一個擺拳掃到肘上,頓時打得慘叫一聲,當即栽倒,給跟上的眾猛男們一擁按住。她雖然竭力掙扎,令那些猛男也不僅驚歎:「這女人有勁。」但無論如何,力量相差太遠了。沒反抗得幾下便被連按帶捆地絲毫也動彈不得。 我在隔壁聽到這種情景,又急又怒,立即丟下提都斯和郭英雄,跳出水來披了件浴衣就衝了過去。此時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兵正跪壓在靜唯肩膀上給她抽血,我大喝一聲欲衝上前去阻止,卻冷不防旁邊一腿掃來。我下意識伸肘一擋,一股鑽心刺骨地疼痛立即滲體而來,身子不由連退三步。幾乎摔了一跤。這才知道輕敵了。那個偷襲我的衛兵見我未露出骨折筋斷叫喚連天的慘狀,多少有點意外,還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又作了個挑釁手勢。 這是我第一次遭遇泰拳手——看了看他們的模樣,我便立即明白了這群傢伙的來歷。宋厚德的這幫手下從南京GDI到三星總局一直留下了相當響亮的惡名。雖然我對這方面瞭解不算太多,也算聽過泰拳好手可以一腿掃斷一般人臂骨腿骨乃至鐵柱鋼樑的傳言。交手第一招便吃了虧,多少明白了這種傳言的真實性。現在八個這樣的野獸般人物對我一個,實在是…… 瞥眼一瞧,浴池邊上果然有天災預警裝置和減力裝置。雖然現在GDI已經不以天界為假想對手,但防範工作仍然絲毫未減,何況是三星總局休閒中心這種達官貴人雲集且防範最弱的地方。護體真氣、雷之封印……什麼都別想,我曾搞到過幾個這種裝置偷偷測試過,果然靈敏非常,一運動神力就准穿幫。可是靜唯…… 眼前局勢讓我也不由得呆了一呆,可那個抽血女兵地動作一點不慢,迅速從靜唯身上抽了一管血,把試管插入旁邊的試劑分析儀進行現場測試。這種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我額頭冷汗迸出的同時,心裡忽然產生了個奇怪的念頭: 如我這般莫名其妙飛昇至此的傢伙,就得這樣莫名其妙地身敗名裂致死嗎? 那種螢光試劑分析儀的測試結果來得特別快,五秒鐘後,那個女兵便站了起來,向瑪利亞匯報道:「報告政委,這個人沒有問題。」 現場最莫名其妙地大概是我。對於瑪利亞一夥來說,本來就是來找事示威的,並不指望真測出什麼結果——畢竟GDI大員身邊出現天界特務的概率小得無可再小。她悶哼了一聲,無意識地朝我瞪了一眼,對靜唯說:「算你運氣好。」 這女人實在太過囂張了。令一貫以囂張出名的我都啞口無言。當她們一夥從我身邊走過時,瑪利亞忽然對我一笑。以辛辣的口氣諷刺道:「黃而啊,你這個小姑娘的身手還算可以,身上也細皮嫩肉的,可是臉上竟然都是疤痕,真像個妖怪呀,呵呵呵呵!真難想像,漁色之旅遍及星空地黃而大人,竟然會容留這樣一個醜八怪在身邊哪!」 靜唯給捆翻在地動彈不得。浴巾給扯得凌亂不堪,露出了半截胸部。皮膚果然白細無比,可是給整成如此狼狽模樣,實在是可憐得很。 她地腦袋深深埋在凌亂地頭髮下面,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我在旁邊扯了條大浴巾蓋在她身上,歎了口氣,上前半步。湊近瑪利亞耳邊低聲說:「我忍了你好久了,很辛苦,不要再惹我,大爺可是會發飆滴。你考慮清楚:老子一旦生起氣來,後果……那個後果相當嚴重。」 「哦呵呵呵呵!」瑪利亞女士發出了只有中世紀歐洲電視劇中那些貴婦人才會發出的浪笑:「大家聽著,黃而大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們倒是看看,這後果能怎麼個嚴重?」 她的浪笑未停,那八個泰拳手衛兵便朝我一齊包抄上來,虎視眈眈地瞪著我。媽的,要是在四下無人特別是沒天災預警裝置的地點,我哪裡會怕這幾個傢伙? 正沒轍時。忽然一聲槍響,女浴池的一幫女人都尖叫著趴下了,連瑪利亞政委也作出了半蹲的姿勢——好在她也幹了那麼多年的領導工作,稍微沉得住點氣,只作出了個半翹臀部地不雅動作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還站在原地不動的我和八個泰拳手以及瑪利亞政委的目光一齊向槍響的地方飄去,卻是提都斯和郭英雄站在那裡。 他倆已經收拾停當,軍服穿得筆挺。瑪利亞政委的目光在這倆形象不錯的年輕男人身體上略微滯留了半秒鐘,終於移到了提都斯手上正在冒煙地手槍上。立即厲聲喝道:「提都斯代總督,你是什麼意思,想造反嗎?」 「造反?下官造誰的反?」提都斯冷笑道:「三星總局又不是某人的私人王朝,對不對?」 「這些人都以下犯上,大為不敬,給我拿下了!」瑪利亞氣急敗壞地叫道。 那八個泰拳手一齊喊道:「是!」便摩拳擦掌地朝我們走了過來。我連忙一推手,對瑪利亞說:「政委,咱們有話好好說。GDI哪裡鑽出來大不敬罪?你可別欺負咱在學校裡主攻的是計算機,不懂法律——在南國院時好歹也上過十幾個法律講座。提都斯更是政法專業畢業的,你倒是說說,有沒這種罪名?」 提都斯立即搖頭道:「下官雖然拿了法律雙學位證書,可還從沒聽過這等罪名,還望政委解釋解釋?」 瑪利亞眼見手下八大金剛牛逼得很,把我們逼得步步後退,哪裡還把我們放在眼裡,冷笑道:「這種問題,我沒有必要給你們回答!小地們,給我先綁起來再說!」她又上下打量了我一回:「黃而,你身份特殊,我看綁就不用了。你自覺點跟我到宗盛大人那裡走一趟吧。」 我沒理會這個已經提前步入更年期的女人,轉頭說:「小提啊。我看凡事真的不能太退讓,都退得人家以為我們怕了誰了。既然無法讓別人愛我們,就讓他們對我們又恨又怕吧。關門,放狗!」 提都斯答應了一聲,舉槍又發了一彈,這回卻是顆紅色的信號彈,把四周映得火一般紅。沒過十秒鐘,休閒俱樂部外忽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腳步聲和接連不斷的保安怒罵和門扉被踢開之聲。 這種地震波一直朝溫泉浴場而來,不到一分鐘,一夥個子不高,身體卻粗壯有力地衛兵在巴斯克冰的帶領下破門而入。胖子來得心急,以為我們這邊挨了怎樣的打。進門見著我們都無事,不由一呆,隨即看到被捆在地上的靜唯,立即怒喝一聲:「誰把我師父弄成這樣子的?」 「這種問題,我現在沒有必要向你回答!小的們。給我先綁起來再說!」我把瑪利亞女士剛才說過的話原樣抄襲給了巴斯克冰。 這次我畢竟是來開會的,不是來造反地。衛隊只帶了十六人,還都駐在三星總局的外面招待所裡,只帶了靜唯一個人進入核心部分。他們都是接到提都斯緊急通知才過來地。雖然氣勢洶洶,可人少而且個頭不大,讓這些泰拳專家頓時起了大大的輕敵之心,向著他們捏關節隆肌肉,作出種種挑釁動作。的確——這些兵雖經巴斯克冰年餘的嚴格訓練,真跟這些泰拳手們qainplay也絕不是對手。可是當兵的只管完成任務。誰理會你那些公平競爭的大道理? 巴斯克冰見師父受辱,直氣得雙眼噴火。不過他也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了,曉得審時度事。看了看那八個特別囂張的泰拳手,立即下令: 「陸戰裝甲準備,上!」 警衛營是雷隆多新武器裝備地免費試驗基地,他們的新護甲就是新武器研究所通過解剖費裡亞、五.二九怪獸和參照趙雄叛亂衛隊的那種怪盔甲作出來的。雖然還達不到那樣的防護級別——用一般小手槍是打不動,但用MAGNUM54以及福田暴力槍近距離是可以一槍穿體的。但這盔甲有一種很陰險的被動防禦特性。設計初衷便是用來對付龍骨兵和怪獸地肉搏的…… 說是遲,那時快。巴斯克冰一聲令下,身先士卒地沖在了最前面。 那個泰拳隊長滿不在乎地一個側踢便迎面掃去,果然威風凜凜,血肉構成的小腿而已,竟然劃出了風雷之聲。使旁邊觀戰的我想起了當年與龍骨兵肉搏的情形,不知這些把肉體練得如鋼鐵般強硬的傢伙與龍骨兵單挑地話,哪邊贏面更大些? 還沒容我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那邊就傳來了沉悶的鋼鐵撞擊聲,隨即雙方都一齊發出了慘叫。巴斯克冰這邊的三個士兵都給掃得倒飛回去,只有他一人勉強站在原地不動。而那個泰拳隊長則渾身冒血地滾回了他們那邊。在地上呻吟掙扎號叫了起來。巴斯克冰稍喘了口氣,伸臂一揮,大喝道:「兄弟們,給我上,揍死這些死變態!」 沒用得十秒鐘,泰拳手那邊又給他們放倒兩人,而警衛營這邊一個都沒傷著,情況立即呈一邊倒了下去。這種情況的發生。除了警衛營的熟練合圍戰術外,大半得益於巴斯克冰他們穿地變態裝甲上。 那付裝甲不過十五斤重,把全身都防護住了,可以抵擋手槍子彈的射擊。泰拳手們的攻擊面積無論如何比子彈頭大太多,對這種裝甲是不可能有威脅的。而且這種裝甲還會在受到強烈衝擊時自動下陷十五毫米,露出下面隱藏的自動反擊裝置:一種十五毫米長的金屬刺,屬於高科技產品。之所以連金屬小刺都被稱作高科技產品,是因為其運作原理與高振動粒子刀完全一樣,可惜目前的製作工藝無法將其作得更長,不然這盔甲的殺傷力能更嚇人。 饒是如此,這種陸軍裝甲地目前型號也相當於在全身裝備了四十支十五毫米的被動方式高振動粒子刀,如遇到龍骨兵等近戰型敵人,在有效保護自己的同時,還可以迅速在挨打的同時給對方造成巨大傷害。 畢竟其設計的假想敵是龍骨兵,並不是脆弱的人類。這些泰拳手雖然把自己練得如鋼鐵一般,但他們的每一拳每一腿都相當於往五六把高振動粒子刀上揮去,攻擊越強,自己受的傷害越重。再給形成陣勢的警衛營衛兵合夥用陶瓷電棒打上幾下,輸得乾淨利落,自是意料中事。 一分鐘後,八個泰拳手全部渾身冒血地躺在地上了。瑪利亞也被這些渾身帶刺的傢伙們團團圍住,嚇得面如白紙。巴斯克冰領軍吶喊了一陣,抖夠了威風,看夠了女浴池裡眾人驚惶失色的模樣,這才得意洋洋地請示我:「大人,罪魁禍首抓住了,就是這個女人沒錯吧?怎麼處置她,說一聲,下官來辦了就是!」 「黃而,你叫這些人先走開。」瑪利亞這回的語氣立即柔和得跟聖母一般了:「都只是些小誤會而已。叫這些粗人來幹什麼。咱們有話好商量,不要丟了身份嘛。對不對?」 我才懶得理她。扶起了靜唯,邊給她解繩子,邊漫不經心地問: 「這些傢伙是宋厚德的人吧,要向我挑戰,怎麼他自己不出面,讓你一個女人家上台?真是沒種啊。」 「黃而,這個我想你誤會了。雖然他們是老宋的人,但其實老宋跟這件事沒關係的,他完全不知道此事……」 我聽也懶得再聽這些陳詞濫調,頭都不轉地對巴斯克冰吩咐:「這女人太不老實了,看來是跟老宋有一腿。把她扒光,接下來該幹什麼幹什麼。」 衛兵們一齊答應了,伸手便撕扯瑪利亞的衣服。她大概死也想不到以她的身份,竟然會遭到如此的對待,驚訝了片刻便如殺豬般尖叫了起來。其聲音之尖利,一時刺得那些衛兵個個掩耳,下不了手。連想過來來勸我的提都斯和郭英雄都走不動路了。我站得遠,勉強忍得住,皺眉道:「再叫也不抵事。你總有叫沒力的時候,還不如快點把唆使你幹這個的人招出來。我可以考慮把你從輕發落。」 「我說,我說!」三星總局的第一女強人已經完全褪去了光環,現在只如一個家破人亡慌不擇路的小婦人一般了,連聲叫著:「黃而,你說話要算數啊,我說,我說!是宋厚德,都是他!他說南京那邊對你已經很失望了,不會有人來支持你,我們要盡快先煞你的威風,接著聯合把你打壓下去。都是他的主意,我是被蒙蔽的啊!」 這種話我才不會全信,但老宋與此事有關是勿庸置疑的了。我點了點頭,說:「瑪利亞政委都這麼說了。那麼,巴斯克冰,你點上八個人去把老宋的房子燒了,一家老小都給我抓回來審問。剩下地好好伺候瑪利亞政委。既然她不想脫衣服,那就穿著衣服幹那些該幹的事吧,反正也差不多。對了,記得到雪地裡去整。」 瑪利亞立即又如殺豬般叫了起來,罵些什麼我「禽獸不如,不講信譽」一類的話。我聽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說:「知道我為什麼要如此對你麼?你辱我的手下,便同侮辱我一般。你們錯了,這不是什麼煞我的威風,這是在砍我的血肉!既然你們做了初一,我就連元宵也一併還給你們!我黃而的威名,絕不是作好事作出來地。只要你碰了我的人一下,再喪盡天良的事,我也作得出來!」 我懷中的靜唯微微動了一下,我輕輕在她肩上拍了拍,溫言道: 「沒事,看我怎麼幫你收拾這個臭婆娘。」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宗盛大人,你在門口藏了那麼久,也終於肯出聲氣了。」我這才招呼巴斯克冰等人放開了瑪利亞。 林宗盛局長看著女浴池的狼狽情況,氣得雙肩發抖。好半天才說出一句:「黃而,你不覺得自己整得太過分了些?」 「要沒這隊衛兵,被整得過分的就成我了。」我針鋒相對地說: 「局長,這件事你最好不要偏袒哪一方。在下身為重鎮要員,手握重兵。要受到不公正地對待的話,我的手下們可都不會答應的。要知道,雖然總局不給編製,可雷隆多艦隊確實已經是行星攻擊艦隊了。別說區區一個阿拉斯加,就是橫掃全球,也不過是吹灰般容易事。」 林宗盛雙眼噴火地湊近了我,低聲喝問:「你可是在威脅我?」 「別那麼過敏,局長大人,我只是在陳述一項事實而已。」我大言不慚地硬頂道:「就是奧維馬斯大人知道了這種情況,也會站在我這邊的。究竟是誰理虧在先,大家都清楚得很。」 我只差沒把「我倆合起來便手握天下兵馬,麾下何止百萬」的大話說出來了,宗盛局長地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我等了好一陣,不見他主動說「你想怎麼樣」,便主動給他個台階下:「今天晚上的事,我看到現在也差不多了。我的意思是,就這麼著吧,大家散了算了。如果有人覺得吃了虧,想要繼續的話。我們不防再放開手來大幹一場,看到底是誰繼續吃虧。」 「黃而。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今天晚上的事還沒完,你的態度……」宗盛局長拖長了音,語氣中直露著赤裸裸的不滿和威脅:「讓人非常難以接受。你最好下去反省一下。不過,還是先讓人散了吧,散了吧。」 瑪利亞這陣算是緩過了氣來,也不顧遮掩給撕破地衣服,神氣慢慢又飆升了起來,看起來是想趁局長在場大鬧一場。找回點場子。巴斯克冰反應得快,一揮手,那些撕她衣服地猛男一齊上前踏了一步,身上地裝甲發出「嘩啦」一陣齊響,頓時把瑪利亞好不容易攢起的一點志氣和雄心打得粉碎,匆匆忙帶著她的人跑路了。 我這邊打了大勝仗,不由得意洋洋。郭英雄卻看得頭皮發麻。待林宗盛和瑪利亞等人都走了,才上前對我說:「閣下,與幾大常委鬧得這麼僵恐怕不太好吧。」 「麻煩都惹下了,還怕什麼怕?」我一拍胸脯:「咱雖然是第五常委,最小常委,但往死說了也是常委。他們再怎麼也得有辦法奈何得了我才行。今天不談這些,只管慶功!大伙都跟我喝酒去,我請客!」 我們一夥人在外面飯店吃了烤魚排,又叫了一桌口味已經嚴重西化的阿拉斯加重慶火鍋。我只嘗了一口便搖頭道:「真他媽的,不說了。」巴斯克冰等雷隆多土生人卻興高采烈,一邊猛吃一邊叫酒:「老闆。啤酒的儘管上上來!」 「我不喝啤酒了,身體不好,這兩年都只喝紅酒。」我提醒道。 這種示弱的行為立即遭到了一致的噓聲。連提都斯都勸說道:「既然大家高興,就委屈委屈吧。這種小地方,又沒有什麼好地紅酒白酒。」 「那我們回總局去喝吧,那裡肯定有好酒。」我建議道。 這樣囂張的勾當,在座的除了我沒一個幹得出來。郭英雄早在那裡如坐針氈,聽我提出這種過分的建議。連忙好言勸告,把我按了下來。 我叫囂了一氣,看到店老闆還是聽他們的送來了兩整箱啤酒,不由氣餒歎息,轉眼看到靜唯在一邊沒怎麼說話,頓時想起把她作擋箭牌:「哎呀,忘了照顧女士了。你受了傷,不宜喝酒吧。」 自被救以來,靜唯都沒怎麼說話。此時忽然精神一振,嘴角一翹,微笑說:「只是抽了管血而已,不打緊的。面子上的問題,大人也全給我找回來了。」 「對啊,不但面子找回來了,連裡子都足啦!哈哈!」巴斯克冰開懷大笑道:「今天算是額外地的痛苦,讓他們知道欺負我師父,惹了咱雷隆多人是怎樣的下場!不過師父,既然今天如此開心,而且我這弟子就算了,黃二和諸位兄弟是該謝上一謝的,所以這酒……應該喝兩杯的吧?」 我正在鄙視胖子勸女人喝酒的勁,靜唯已受了他的挑撥,拎出一瓶來,叫道:「那好吧,雖然我不太會喝,但今天就豁出去跟大家同樂了!」 媽地!這夥人從此發了瘋,邊吃怪味火鍋邊喝啤酒,從十點過吃喝到凌晨亮點半鐘。郭英雄和提都斯倆人都抵擋不住先行撤退了,我也想跟他們走,卻給那伙瘋子以需我付帳為名拉下來一直喝到散場為止。眼看巴斯克冰等人開車歪歪斜斜,我實在是擔心坐這種順風車的安全程度,便對靜唯說:「反正還不算太晚,我們走回去吧。」 她沒有反對,我便與她一後一前地慢慢踩著雪走了回去。也許是酒喝得太多的緣故,我忽然感到有些心慌意亂,不一會便心猿意馬了起來。快踏幾步來到她身後,看著她浴衣領口露出的雪白脖根,忽然不可自已地回想起了方才看到她的雪白肌膚和半抹酥胸…… 我是禽獸嗎? 帶著這種久違的衝動和對這種衝動反思地研究態度,我隨著她慢慢踱回了招待所。時間已經很不早了,三點過,天一亮還要開會。靜唯迅速給我鋪好了床,正欲離開時,給酒勁和獸慾沖混了頭的我終於很過分地伸出了罪惡之手,把她的右手一把抓住,含混不清地說: 「今晚不要走可不可以?我想你留下陪陪我。」 靜唯稍微掙扎了一下,卻甩不掉我的手。轉過身平靜地說:「用這句話來勾引女性,實在顯得太可笑和幼稚了。」 我心裡大概有些明白了起來——她並沒有醉。那就不會那麼容易給我蒙過去,現在的情況便尷尬得很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繼續裝醉喬癡,拉著她的手不放。她站了一會,悠悠歎了一氣,說:「你放開手,我答應留下。」 她關掉了燈,背向著我放下了頭髮。迅速地鑽進了被窩躺在我的身邊。我一時卻不知道她地想法,半點也不敢動。她好像知道了我地反應,背對著我說:「其實這些都沒關係。對於修行多年,追求最終天道地我來說,肉體不過是束縛心靈的容器而已。這些都不是很要緊,何況你今天還幫了我的大忙。你需要的話,我不會反對的。」 聽到她這麼說。我才放下了心,蠢蠢欲動地伸出了祿山之爪,輕輕地按在了她光滑圓潤的肩膀上。她的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卻沒有作出阻止的動作。我覺察到了這種細微地動作,問:「不喜歡嗎?」 「沒關係,隨便你怎樣都可以。我無所謂。如果你進行如我這樣的行者修行就知道了,到了一定的程度,身體的概念便很模糊了。你很難想像我隻身衝進蟲海,絲毫不顧忌身體受損的危險……到了我這程度,就會很自然了。所以……你不必為我考慮什麼。」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可以,最好快點。你明天還要開會呢。」 「這個要求稍稍有點難耶。」我又說了兩句輕薄話,正跟她調笑時,忽然她沒頭沒腦地問了句:「是不是你從沒跟天界女子睡過,所以比較好奇啊?」 這句話卻如一盆冷水般潑中了我發熱的頭腦。我撫摸著她的肩膀,忽然想起了四年之前在已經消失地北京的那個我的蝸居,我與自己生命中第一個女孩——不,應該說是女人或者妻子了——共赴的那段時光。 忽然間,我覺得自己的身體骯髒異常。自己的行為也變得異常可恥起來。當即興致全無,悶聲不響地收回了爪子,躺回了被窩地最裡側。 過了好一會,靜唯不見動靜,奇怪地轉過身來,問:「怎麼,你睡著了嗎?」 「啊,沒呢。」我不自覺答了一句,頓時後悔了——我裝睡多好! 現在叫我回答什麼好? 靜唯沉默了一會,忽然坐起身來穿衣服,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明白你想的是什麼。雖然現在都醉得很了,卻還是記得我不好看。以貌取人的傢伙哪,我要回去睡了!」 「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這樣!」我慌忙坐起身來:「你穿衣服倒沒什麼,不過別回去好嗎?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靜唯咄咄逼人地問著。似乎把她剛才那席不在乎面貌和身體評價的話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躺下說好不好?」我好歹把她又騙得躺了下來,想了一會,緩緩說:「剛才忽然自責起來了,覺得自己很骯髒……一時甚至懷疑起自己存在的意義了。我這人就是有點神經質,你別在意啊。不會是你已經有點那種需要了,給我破壞了興致吧?」 「呸呸!什麼需要不需要的,你少胡說,我只是覺得你看不起我而已!」靜唯連聲譴責著:「既然你不需要我了,我回去睡就是了。你也別瞎操心,我還不至於為這麼點事對你心懷不滿。」 「陪陪我吧,純個人因素。」我輕輕伸臂攬住她肩膀:「只是種情感地需要而已。很早以前,有個喜歡我的女孩經常和我這樣。穿得很少的,背對背地睡在一起,卻什麼都沒有發生。是我個人的因素……最後,她成為了一個距離越來越遠的朋友。」 靜唯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現在我的官越作越大了,自己卻經常感到孤單……就當我胡言亂語吧,這種要求也過分了些。哪怕是偽裝,今晚請你讓我感受一下親密無間的朋友就在身邊的感覺吧……」 靜唯沒有答話,也許微微點了點頭?黑暗中我看不清她地面容,也感受不到她的想法。畢竟酒也喝得太多了,須臾間,我便陷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奇幻世界裡去。 第十卷 第三章 戰訊 在冰雪覆蓋的阿拉斯加與其他三個臉色非常難看的常委乾耗了一周之後,終於傳來了奧維馬斯結束日本之行的消息。看來在十月結束之前,我們可以作出一個結論了。 在他去鐮倉的這一周內,我和那三大常委只是在會議桌上空乏地交換著惡意和毒舌,把法律條文和政策文件中凡是利於己方的漏洞一提再提,頗像中學時參加的辯論賽。大家心裡都明白,奧維馬斯給我們帶來的才是綱領性的東西,誰也無法抗拒。 林宗盛在又給我們洗了一天耳朵之後,帶上瑪利亞去空港迎接奧維馬斯。可日本那邊不住傳來暴風消息,讓他們乾等了四五個小時也沒接到人,只得泱泱而去。我倒是不操心這些,回了招待所便睡。到了半夜三點鐘,靜唯進來叫醒了我: 「郭少將前來拜見。」 這就是建立了直接聯繫的好處。我匆匆穿衣起床,跟郭英雄來到了奧維馬斯的住地。一周不見,上將大人顯得有少許疲憊,眼睛裡泛著些紅絲。他面前早擺好了一桌日式的下酒小菜和清酒,見我來了便一伸手,示意我坐下喝兩杯再說。我點了點頭,坐下淺嘗兩杯,自己也不先開口。終於,奧維馬斯先開口了: 「此次鐮倉之行,有喜有悲,你想先聽哪方面的?」 聽他這麼說,我的心已涼了小半截,放下杯子說:「看來事不遂我等所願哪。一定得打嗎?」 「勿庸置疑的,必須展開軍事行動。」奧維馬斯臉上露出了萬般不情願的表情:「其中利害關係,我向北條鐮倉大人痛陳了三天,但他決心已定。GDI全球聯合會的緊急會議也即將召開,內部小規模醞釀會議已經開了三次了。」 「也就是說……正式會議召開之後,就會作出結論,發佈動員命令了。」 上將點了點頭。忽然房間內沉默了下來,只剩下壁爐裡柴火爆裂燃燒的聲音。我們默默對飲了一會。他突然轉變了話題,問起我的私人問題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吧?六六年初上三星。快三年了。」 「呃,是這樣,滿二十六了。」我不自覺苦笑起來:「不知不覺間,覺得自己已經不年輕了。」 「應該結婚了。」奧維馬斯大人一本正經地建議著:「年紀輕輕便達到你現在的地位,在GDI五十年歷史上也不多見,找個好人家的女兒,接一個門當戶對的婚事,對鞏固你地地位大有裨益。結婚之後,人的形象會穩重得多。日後在政界說不定會有好地前景。」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插科打諢道:「呵,上將大人不會是想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我吧?」 「黃而哪,跟你說正經的,你卻胡扯八道。」奧維馬斯難得地露出了微笑:「我的女兒清子才十三歲。而且,任何疼愛兒女的父親也絕對不會把女兒給你這樣以浪蕩出名的傢伙。」 聽到奧維馬斯給我下了「浪蕩」的定義,我不由有點老臉微辣。一邊配合著上將大笑一邊舉起杯子來掩飾自己地狼狽模樣。滿飲了一杯,待神色稍定之後才說:「上將閣下不會閒到關心起我的私事的份上了吧?」 「隨口說說而已,只是有感而發。」奧維馬斯站起身來,走到窗子面前,稍微沉思了一下,推開了窗戶。一股夾雜著雪花的寒風立即席捲進來。將壁爐裡的火焰刮得烈烈作響。我正欲抗議他這種無畏的擺酷行為,卻見他的側面在微微地夜色下顯出花崗岩一般堅毅的顏色,心裡頓時一凜,牢騷立即被他的氣勢鎮了下去。以上將如今的地位,絲毫也不比當年的渚乃群低。我雖然飛昇得更加嚇人,卻為他這種氣勢感染。 想起了多年前南京新年的夜晚,一時心如死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些可恨地傢伙,哪怕犧牲我們也沒有關係,他們一定要看到三星軍的力量襲向敵人,與不可知的敵人殺得你死我活。在那期間,他們就正好有膨脹自身實力的空隙了!」上將霍地轉過身來盯著我,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問:「黃而。你有什麼想法?」 我慢慢抬起眼看著他。這也許是我倆相識近三年以來,我們之間首次這樣正經嚴肅的對視和對話,嚴肅得接近於絕望。我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眼也不眨地看著他。直到上將歎息著轉開了目光,我才低聲說: 「閣下,最適宜的時機已經一去不返了。而且這種事有違大義之名,我們在主星並沒有具備如三星那般足以顛覆一切地聲望。」 「郭也說過類似的話,我們的確已別無選擇。」奧維馬斯直挺的頭顱終於低垂了下來。在微弱的月光背映下,使我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難道兩年以來不可一世的三星軍終於要走向毀滅之路了麼? 絕望的情緒慢慢在會客室裡瀰散開來,使我覺得呼吸困難。過了好久,我才出言打破沉默:「閣下,我們總不能如此聽話地帶上全部家當殺到連星圖都沒有地地方去。你說過也有喜訊,是些什麼?北條鐮倉還是作出了某種讓步吧?」 「沒錯。但大基調已經定下了,那些都只是些細節上的調整而已。」奧維馬斯點了點頭,忽然問:「你認為目前三星軍在政治上遭遇的最大困難是什麼?」 「管轄權不明。」我乾脆利落地回答道:「三星軍起初根本不算軍事組織,只是三星地區的一個宇宙警備隊。有了三星艦隊和地面的正規編製步兵之後,形成了小規模的軍事力量,也部分解決了編製,但這支軍隊卻是攢在太空總署一直到現在的三星總局手裡的,成為了GDI的一個單列部門的私有軍隊。哪怕是發動和指導幻界戰爭的幻界局,也從沒有這樣直接統轄過正規軍隊。我很早就想過這個問題。雖然當時總局與我們合作得還算不錯……」 奧維馬斯不緊不慢地問:「你的想法是怎樣地?」 「哪怕從屬軍委也好,必須單獨拉出來,不能一直受不懂軍事,卻被地面政治勢力深深影響的三星總局控制。當然,如果能成立單列部門,比如人類宇宙艦隊什麼地。那是最好。只是,他們不會答應這樣的要求吧。」 「你錯了,北條鐮倉答應了這個要求。」奧維馬斯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三星總局因此也將被撤銷,整編製降級為宇宙艦隊後勤部。要求我們去賣命,不拿出些實質性的東西是不可能的。造艦計劃也全部解凍了,他們也希望我們能在出發之前把軍力擴充得越雄厚越好。」 那樣的話,多少會使勝負的天平向我們這邊傾斜一些過來,不算完全撕破臉。我心裡稍微有了些底。不再如適才般絕望地空虛。奧維馬斯見我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似乎有些意外,主動挑起話題:「黃而哪,艦隊一出天頂門,就不再局限於三星了。三星軍會很快變得名不副實,到時候改成什麼名字好呢?」 「叫星界軍如何……」我隨口冒出這一句,卻見上將露出了認真思索地神情。立馬及時剎住了自己的鳥嘴,岔開話題說:「在準備期間,大家都得費盡一切力氣去擴充軍事實力。雷隆多艦隊老早就打了報告要現代級,這次該考慮給我們裝備一兩艘吧?」 「時間緊迫,我現在也不能打保票,只能說盡力而為。」奧維馬斯輕輕地一個太極雲手便把我的獅子大開口消於無形。足可見這種推諉功夫已經修煉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微微閉上了眼,用幾乎不帶感情的語氣說:「於此時全軍出動作戰,實在大違我的本意。但因此可以掌握前所未有的雄壯艦隊,在浩瀚星海中留下自己地足跡,也算實現了一個太空將領的終身志向了,便是從此便死在真空世界中永遠無法返回故鄉。也沒什麼好遺憾的。黃而,你會怎麼想?」 我搖搖頭回答:「無論享有如何的榮耀,失去生命便什麼都沒有了。我將毫不懈怠地做好後方工作,期待閣下的全勝歸來。」 奧維馬斯搖了搖頭,發出了自嘲式的低笑。他將瓶中最後地一些酒與我平分了,端起杯子說:「老實說,我一向不認為你是個可靠的盟友。然而到了此時,卻唯有你可以信賴和倚仗。」 我失笑道:「呵呵。上將閣下不必如此沮喪。在下雖然年紀輕輕,資歷淺薄,但總算還受過GDL多年教育,算是個可以用用的小角色,總比沒有好。」 「GDI的教育嗎……」奧維馬斯盯了我一陣:「你覺得GDI是個怎樣的東西?」 「怎樣的東西不好說,太複雜了。從我們眼下地實際來說,GDI的政治架構非常利於我們展翅長空。」我忽然談興大發,連珠炮似地囉嗦了起來:「閣下,難以想像呀。這樣一個組織,在五十年內平定了世界、在戰亂荒蕪的廢墟中建立了高度文明的城市、在目不識丁的遺民中教育繁衍出了無數的高等文化人才,給宇宙擴張創造了所有的必備條件。如果非說有什麼過失的話,那就是弄虛作假地表面文章作得太多了,以至於將民主政治極端庸俗化。這些反而非常利於我們迅速地擴充實力,走上向宇宙擴張的道路。所以說,GDI真是亂世霸王的搖籃啊。 對了,上將閣下此次遠征成功後,必然會直接涉足政界吧。屆時會有什麼更改天地的構想呢?」 奧維馬斯發出了低沉的笑聲:「黃而,你說得太遠了,簡直有些荒誕不經——不過,對GDI的形容,我基本上是贊同你的觀點的,不說那麼多了。共飲此杯,希望下次對飲是在得勝歸來之時。我們二人和所有三星軍的將士,一同分享無上的榮耀。」 我倆各懷心事地相對一飲而盡。 三星總局的其餘人並不知道我倆深夜密會的內容。想來,林宗盛局長以下的大魚小蝦們一定都對奧維馬斯日本之行的收穫極感興趣。不過在GDI全球聯合會通過新決議前,奧維馬斯多半不會向他們言明全部內容的——特別是將會激起千層浪的解散三星總局地條款。 起初,我不太相信鐮倉居士有影響整個世界的能力,認為他最多就能控制一下日本GDI的投票意向而已。可是飛到南京之後,便不斷有歐美GDI高級官員訪問鐮倉的情報傳來。我甚至連渚乃群都沒有見著——晚了半天。訪問時號稱到日本旅遊去了——傻子也想得到他準是去參加了鐮倉古景三日游公費旅行團。 很明顯,此時別說寧派的。連滬派的也避我這個親自上門要錢的超級大員如躲瘟神。我問了下先期抵達這裡洽談的提都斯,得知他只是在公開場合見了渚乃群等一群南京GDI主要領導,連一次私下見面都沒能安排上,只是跟譚康進行了幾次私下的低級別意向性交涉。南京GDI怠慢我等也算真過分了! 雖然這裡並不是新羅馬,提都斯一時還沒能兼任南京的城市英雄,可是以他已相當不低地個人級別,怎麼也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才是。我立即惱羞成怒,一個電話打到譚康那裡: 「立即給我安排個見面。找最高級別領導來!」 我現在跟南京GDI的第二領導平級,這樣的要求,他們委實無法拒絕。當天晚上,副總長王代培(滬派)在雨花台溫泉酒店擺了個豪華筵席接待我。 雖然他帶來的勸酒美女隊人多勢眾,卻給我識破了奸計——不就是想把我和提都斯幾下放倒,好不說正事嗎?安排雖然巧妙,但卻讓我想不識破也不行,因為老王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一行字: 就不能讓俺消消停停地把接著的這個年過了嗎? 身處太空已久地我無法理解滬派的這種急欲過年的想法。於是破例掃興了一回,冒著破壞酒席規矩的天下之大不韙,在他們組織勸酒之前便直截了當地把目前的困境和需要向老王說了。 老王聽得額頭直冒汗,一句正面答覆也不敢給我,只不住說些「你們守衛宇宙邊疆,實在是勞苦功高。今晚只談風月不談公事,盡情休閒先」一類的屁話。沒喝著兩杯似乎就尿遁了,再不見人影。我等了他一會,正大不耐煩,譚康把我拉到了走廊上,低聲說: 「這些事他們都不敢當面答應你什麼地。酒席上說跟正式場合說都差不多。其實你有什麼都可以先跟我說,我再傳達……其中再起點勸導工作什麼的。」 「時間不等人,我必須得盡快得到答覆,鐮倉那邊的動靜你也都知道了吧?」 「看來消息是確實的。」譚康鬆了口氣,卻又捏緊了拳頭:「可是,大黃,也不是我說你,你的要求太嚇人了。你可知道現在一把一般街道工廠打造的二級菜刀多少錢?」 「又通貨膨脹了嗎?」我見他搖頭,便沉思了一陣。緩緩說:「六五年那陣亂漲了一回價,不太清楚啦。我猜,五十塊左右吧。」 「你估高了。」譚康微笑道:「雖然幻界戰爭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資金缺口,但這幾年南京的財政工作算是做得相當出色,到現在為止,已經連續三年物價持續平穩並緩慢下跌了。這還是在出巨資養著雷隆多軍隊的情況下,的確很了不起。我剛才跟你說的那種東西,前兩天我才去買過一把,用來給家裡的狗剁骨頭,十八元五角錢。」 「可喜,可賀。」我皮笑肉不笑地發出了很沒有誠意的祝賀。 「可是,你看看你都要了些什麼?如果真的答應給你那麼多鋼鐵地話,南京轄區大概會面臨整整三年以上的鋼鐵和稀土金屬完全斷流,只能高價從別處進口。我來告訴你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那把破菜刀起碼會漲到一百元以上,普通人們家裡用的節能燈也會因為沒有稀土材料而完全從市面上消失。各種隱性的惡性後果還不知會有多少種類,多麼嚴重!」 「我知道這會給社會帶來極大的影響,但如果我們付出了這樣的代價便可以獲得勝利,那麼這種代價是絕對可以承受的。」我皺了皺眉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但我希望在全球聯合會召開前能得到肯定的回復。不管你們現在給不給得出來,或者說想不想得通,我都必須得要這些資源才行。我實在不想屆時在全球聯合會上以大義的名義向你們強行索要。不但會給人家看笑話,而且歐美那邊也不是給不出來。如果出現那樣地情形。與雷隆多合作的另一方便不會僅僅是南京而已了。 請把這句話原樣轉告給你地領導。」 傳話者譚康的臉色雖然變成了十足的苦瓜,但我想最為我的這席話頭疼惱火的人絕對不會是他。過了兩天。譚康上門來找我,第一句話便是:「我盡了力,他們也盡了最大的力量,但數量太大了。我們即使能提供,也不得不分批量在一年內陸續運上雷隆多。恐怕會不太趕得上?」 「沒有關係,關鍵的是一定要盡早發出。」我正色道:「你們不會認為這次遠征會兩三個星期便得勝歸來吧?這個計劃只要能早日完成,便是在勝負的天平上我們地這一側加上了一個很具份量的砝碼。」 據提都斯的線報,我的要求在南京GDI內部可謂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要說寧派了。就連一直在名義和實際上大力支持我的滬派都覺得我的要求太過分了——竟然一張口便索要多達整個大中國地區近三年產量的鋼鐵、鈦合金和稀土金屬,不要說給社會生活帶來地巨大影響,在政治方面也會讓他們陷於在雷隆多深陷不可脫身的境地。 幾次絕密會議中爭論甚烈,甚至連遠在日本的總長渚乃群都通過視頻會議專線出席了研討會議。幾次交鋒之後,身為滬派第二領袖的財政司長嚴光中發表了測算報告。他們也真有心,楞是把我們的建造計劃書重新審核了一遍,證明其中沒有資金黑洞。報的資金和資源數額都是很實在地。但是,嚴司長在肯定我們的帳目的同時強調了自己的疑慮: 「我們已經支持他兩年有餘了,也許還該繼續下去。但是,作為財政工作的負責人,我必須得拋開任何政治派別偏見地向大家提出這樣一個事實:這次他們索要的東西,我們勉強給得起。非常吃力。但付出這一筆巨額資源之後,十年內南京都不要想在財政和製造業方面翻身。 十年內,他們再向我們所要超出年度雷隆多方面預算之外地東西,就算一個子我也給不起了。」 老嚴說得很實在,譚康在事後也委婉地轉達了這席話。可實在話對我不見得有好處。這個報告出口之後,連滬派內部都騷動了起來。最後拍板的卻是寧派第一元老、總長渚乃群: 「利害得失。想必大家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的意見相持不下,不如冒一回險試試看。無論如何,總比裹足不前毫無寸進的好。如果他能實現我們的期望,也許能帶來十倍百倍的名譽和利益。日本人已經在星空中佔據了相當的地位,多到了出現派別地地步!我想必須得跟上形勢才行。苦點就苦點吧。在座的各位四十歲以上的,誰小時候沒過過苦日子的?」 居然最後由他出面支持我一回,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時間不等人。 我知道了結果後便得立即動身前往於十一月五日在夏威夷召開的GDI全球聯合會六八年第三次特別會議。 六八年舉行的GDI全球聯合會特別會議尤其的多,而且每一個都頗具重量級,給全世界帶來了核彈爆炸般的衝擊力。第三次會議的大部分結果在開會之前,已經廣為參會者所知,以至於報刊媒體的「消息靈通人士」所傳之言的準確性異常地高。 會議開始後,即由全球聯合會主席約翰.亞當斯宣讀了由四大GDI分部首腦、各大最高單列單位負責人組成的GDI最高事務委員會的決定: 「於六六年初開始入侵我人類世界的外星侵略者費裡亞軍事集團,於六七年七月悍然出兵突襲地球內部核心地區,造成我方人員財產和軍事的重大損失給我們帶來了永遠不能忘卻的巨大傷痛和恥辱!現據可靠情報,費裡亞集團開始出現大規模內部戰爭。此乃千古難遇之良機。 經最高事務委員會研究決定,我方應抓住此等良好時機,爭取有所作為,向費裡亞進軍!這是文明間的衝突和戰爭,是被侵略方文明向野蠻侵略者的正義報復打擊。我們堅信,只要我們全人類團結一致。必然可以取得階段性的軍事成果,將來自費裡亞方地軍事威脅降至力所能及的極限……」 「都是些空話。」我偏過頭低聲對巴斯克冰說:「說了半天。他自己又不上,根本不說怎麼打、打哪裡。我還真想知道,他想讓我們完成怎樣地『階段性成果』呢。」 「那些本來也不在他的權限範圍之內。」靜唯低聲插話道:「他身為主席,只負責發佈全體動員令就行了。具體作戰計劃,應該由相應的軍事機關研究上報後審批通過吧。」 我轉過頭看了她兩秒鐘,見她非常認真地回望著我,不由汗顏道: 「不好意思啊,咱一直是在自己權限之內幹些動用軍隊行使警備隊權限的勾當,還真對正式戰爭的手續不太明瞭呢。」 提都斯在一邊提醒我不要開小會,亞當斯老爺爺已經在頻頻看坐在第三排還死不自覺的我們一夥了。聽說他脾氣不小,如果給他惱火起來,當眾逐出會場就比較沒面子了。我依言迅速閉嘴,此時聽見亞當斯主席念道: 「根據最新形勢的發展,由三星總局控制的宇宙防線被動防禦模式已不再適合當今戰事籌備需要。經研究,決定撤銷三星總局編製。以三星總艦隊、三星及其守備部隊為主幹成立GDI宇宙艦隊。原三星總局月球門以下部分全數劃入宇宙艦隊後勤部。宇宙艦隊地總司令官將由約翰.亞當斯——也就是本人兼任。副司令官由三星總艦隊司令官奧維馬斯上將擔任。其餘具體人選安排將在一周內另行公佈。」 亞當斯總司令的這段話出口後,坐在我前面的林宗盛、瑪利亞和宋厚德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把臉轉向後面。試圖從我這邊看出什麼動靜。 我見他們的求知慾如此強烈,便出於正義使者的同情心給他們透露了絕密的人事安排: 「三位,後勤部的部長將由本人兼任。到時奧維馬斯上將出征,你們可要支持好我地工作,一起把後勤工作作好作強,為人類的星際遠征打好堅實的後備基礎啊!」 我說完之後。立即從他們仨身上看到了一種人體供熱系統逆向運作的現行例子。雖然這時是十一月份,但在位於赤道地區的夏威夷開會,怎麼也不至於冷,這個會場裡的中央空調系統根本就沒有啟動。可他們三人地臉上身上包括頭髮都似乎瞬時間凝結出了冰渣,給凍得僵硬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能理解他們的心中有如何的翻江倒海:林宗盛是三星總局的局長,自然是最高事務委員會的委員。可這件事是幾個核心常委秘密研究通過的,他竟然事先一點都不知道。不但莫名其妙地給奧維馬斯踩在腳下,還要讓我這個他們最看不起地第五小常委爬到了頭頂上當直屬上司。要是換了我,這口氣也得憋個十天半月的順不過來,心情不好,就此憋死了也未可知。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仨愁大苦深的人的情緒並不能影響已經為戰鼓激動的眾人之心。與他們的心情完全背道而馳的是,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原來大家已經在歡迎新軍事機構地實質負責人奧維馬斯上台講話了。我對上將閣下的演說並沒有什麼興趣,只顧著興致勃勃地觀察前面這三個前常委逆天而行式的生理活動表象,直到靜唯暗暗揪了我一把,才把我扯了回來。她低聲說:「別那樣,雖然這幾個跟你交惡,但如此順風扯旗地落井下石也顯得太沒品了。做人,要厚道。」 「你真囉嗦啊。」我無奈地坐正了身子,專心致志地看著正在向檯子上走的奧維馬斯閣下。他事先也不知準備了多久,難得地穿出了一身筆挺的嶄新三星艦隊金邊制服,平時散漫如獅子的亂髮梳得整整齊齊,金色的光芒甚至有些耀眼。眼看周圍不少女官露出了色瞇瞇的神情,我又向靜唯嘀咕了起來: 「真看不出,咱們黃金獅子頭奧維馬斯大人打扮出來還真像回事,有幾分中年金髮帥哥的風采嘛。有沒有一點動心?」 靜唯白了我一眼說:「我可不是那麼庸俗的女性。」 奧維馬斯以新時代的新形象走上講台後,立即又引來一陣暴動式的掌聲。他隨即用流利的日語發表了一席很得體的簡短演講。可惜的是,我們這邊一夥雷隆多的沒一個精通日語,其中水平最高的似乎是我。我們開會都不專心,一直沒去找同聲傳譯耳機。適才約翰.亞當斯發表講話時說得慢,我們幾個也勉強聽得懂這種會議英語,再加上提都斯在旁小聲翻譯疑難語句,基本沒有什麼障礙。可遇到雷厲風行的奧維馬斯大人就沒轍了——我雖為他突然冒出日語大為不解,但想想他如果說出荷蘭語來自己更聽不懂,只得接受了這個現實。左右人家的後台老闆是日本人,沒理由要求他用漢語來發表這個演講。等提都斯千辛萬苦找到一個傳譯耳機時,奧維馬斯已經完成了短短兩分鐘的精練演講,台下的掌聲更加激烈了。提都斯只得搖頭歎息起來,說沒掌握到奧維馬斯大人的最新講話,在與時俱進工作上立即落後了一大截。我聳聳肩,凝視著台上大放光彩的奧維馬斯,低聲在下面唱起了反調,放起了厥辭: 「只是一席演講而已。稿子也許事先請人反覆推敲過多次吧。可惜,再華麗的演說,也無法掩飾我們是行將走入太空墓場,將敵人和自己大批埋葬在那裡的事實。看透生與死的迷障,無論是發生在哪裡、何時、何種規模、何種原因的戰爭,其核心本質莫不如此。」 「別這樣,小心給人家聽見了,影響很不好。」提都斯在一邊皺眉提醒道:「我們的自己人也要出征廝殺,別說這種晦氣話罷。」 我卻覺得心中不吐不快,沒有理會提都斯,繼續著自己的自言自語:「奧維馬斯也好,虹翔也罷,他們率領的千萬艦隊,在太空中可以劃出千萬道星辰,但本質還是一具具的大型飛行棺材、會讓千百人家破人亡的寡婦製造者。」 第十卷 第四章 進擊的號角 前篇 回到雷隆多後,我與洋子同居了。事情發生得很偶然,絕非我事先刻意而為。 夏威夷特別會議之後,奧維馬斯等人組織了一個臨時戰略討論會議,邀請了來自主星的諸多太空專家、三星前沿的眾多戰略高手和我們這邊的艦隊司令虹翔一同參加。因為規模比較大,大十字架上招待不下,這個會便拉到雷隆多來開。既然會議經費不要我出一分錢,我也沒有作出無畏的惡人嘴臉去鬧騰反對的必要。在這次會議期間,我與老友龍二再次見面了。 自六四年初以來,我倆就見得很少。陰差陽錯的,即便有什麼見面的機會,都只是幾個小時的匆匆一觸,而且還附帶著公事。幾年過去,逐漸不可避免地疏遠了許多,許多時候想起來,簡直難以想像我倆曾經是最好的朋友組合。為了彌補這種缺憾,我邀請他在這次會議期間到自己家裡住。閒聊了幾次,單獨喝了兩回酒之後,分別四年的陌生感覺漸漸消失,我倆那種無話不談的親密朋友關係慢慢重現出來。這是現今缺乏朋友的我最為欣慰的收穫。 會議結束後,龍二推掉了一切應酬,在我家裡和我喝了臨別前的最後一次酒,喝了一晚上。酒過三巡,他忽然說:「認識你八年了,在四年之前也曾互為知己。可實在想不到,當年謹慎老實的你,竟會走到現在的這種地步。」 我以為他是在說我陞官的直升機速度,正有些尷尬,他卻又說: 「那時我每天晚上都勸誘你跟寒寒如何如何,你就是不聽我的,結果現在她成別人的了。咱哥倆終究都是跟她無緣之人哪。不過,你現在也不是當年的那種害羞處男了。你的女人怕比我多了吧?」 我這才放下心來,乾笑道:「如果要與殺傷對像已經超過三位數的你相比,我大概還得再混個三五十年吧。」 「你錯看我了,實際上沒有那麼嚇人。多數是當年跟你胡吹的而已。」龍二搖了搖頭:「我地第一個女人是京。還是在我十三歲的時候……」 他沒管露出驚駭神情地我發出的驚呼和扮出的魔鬼嘴臉,有些黯然地說:「那時我不知道珍惜。總覺得還是得自己爭取到的才是好的。 可是之後從來就沒有順利過。我喜歡的,不喜歡我。不喜歡的,即使敷衍了事地應付著交往一段時間,甚至上了床,沒過多久也僅僅留下空虛和遺憾而已。到了最後,又回到了京的身邊。」 他悶頭抽了口煙,噴出一大堆煙霧說:「她很快就要為我生下孩子了。檢查過,是個男孩。」 這個消息可把我嚇了一跳。過了十幾秒鐘才察覺到他不是開玩笑,連聲賀喜。龍二搖了搖手說:「別那樣,比我還高興似地。就要承擔上終身責任的我,可實在不如你這般逍遙自在得起來。」 『你的本性也許更適合流浪漂泊吧,但有個平靜的港灣也很不錯。」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的事,你應該比較清楚了。拋棄妻子的惡人,終究被情人所棄。三星系統家喻戶曉的大笑話哪!追求平穩既不可得。甚至連漂泊都不可以,那我就唯有選擇寂寞了。」 「那樣不好。」龍二匆忙按熄了煙頭,抬頭對我說:「想不到你在這方面消沉到這樣地地步!算了,別虧待自己。作哥哥的勸告你一句,找個合適的,安定下來吧。總比一個人強。」 別人對我說這些。哪怕是三星上的最惡劣死黨兼親密戰友虹翔來說,我也半個字不會聽得進去。但是龍二代表著我的過去,代表著曾經純淨清白的我地過去。他的話大大觸動了我的心思。當晚我們把酒談了一夜的感情,全然把迫在眉睫的星際戰爭忘在腦後。熬夜兼宿醉,以至於我睡得昏天黑地,第二天一大早龍二自己走了也不知道。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鐘,天色漸暗。好不容易找回地鐵哥們卻不得不再次分別,心情有些鬱悶,便獨自開了越野吉普車出去轉悠。一路上擰著腦筋,只在想龍二對我說過的話。 我把車載音響的音量開到最大,放著《歡樂頌》。然後分配了80%的精神用於思考終身大事,還多少得留點神聽音樂,最後只剩10%不到的精力花在開車上。這樣胡來地在中心區裡轉悠了個把小時沒撞死撞傷群眾。可謂一個小小的奇跡。不知不覺中,我的視線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打著手勢指揮交通的傢伙,可制服又不是雷隆多交警隊地。定神一看,自己居然在出神狀態下把車開進愷撒皇宮酒店裡了。看來我對這裡真是不一般的熟,熟到了開盲車的地步! 雖然下了車,我還是處於一種半恍惚的狀態。在愷撒皇宮裡的庭園裡閒走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應該作什麼。身邊不斷有英姿勃發的紅男綠女組合走過,忽然間更讓自己覺得寂寞難當。這也許就是死者對芶活者的報應。 正在滿懷心事的閒走著,忽然對面走過的一個傢伙很仔細地看了我一陣,待走過了又返回來追著我看了兩三秒鐘,忽然大驚失色地叫了起來:「黃總督,怎麼是你一個人在這裡?簡直開始沒認出你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真煩啊……我心裡發出一陣長歎,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定神一看,原來是情報局的現任局長候琮。當時我在情報局時,他被巴瑞特拉去組建軍情處,後來陳琪當局長時要了回來,也算共了一小段時間的事。既然是老熟人,沒必要擺什麼架子,那就非得敷衍兩句才行。我心裡煩得要命,卻不得不作這種表面應酬。只得很勉強地問候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可是在貪污經費包愷撒皇宮的小姐?我聽說裡面有個叫小靜的頭號紅牌,二十五萬一夜。難道你就是傳說中她的夜夜郎君?從實招來,如果確有問題的話早點到提都斯那裡自首,可以考慮從輕處理。」 我這也叫問候啊?炮筒子一般轟了一氣,候琮的臉都給嚇白了,連連擺手說:「大人說笑了。我家母老虎兇惡無比。即便沒有母虎作祟,卑職也一貫潔身自好。絕不會搞這些名堂的。」 「那你來這裡幹什麼?巴斯克桂好心給你發金卡啦?」我見他搖頭,又劈頭蓋臉地質問道:「沒有金卡,以你那點工資不貪污經費都捨得進這裡消費?我是當情報局過來的,懂得起這些名堂。這裡就我們兩個,你老實說了,我可以幫幫你,老熟人麼。」 候琮給我搞得哭笑不得,只得苦笑連連。等我說完了,他才申辯道:「大人,是這麼回事。前段時間,情報局搞費裡亞情報的case,收穫很大,大家也都很辛苦了。於是今天組織上出面招待全體員工到愷撒皇宮來玩上一夜,再發點紀念品……雖然有點超標,但這個恐怕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事先還就此向內籐大人請示過。她批准了,而且發了一筆專項資金用於慶功。這件事地整個經過就是這樣。」 「哦,哦。」我錯怪了別人,卻半點用不著羞愧自責,這就是當高級領導的好處。擺了擺手說:「我知道了,那你們好好玩,前段時間確實辛苦了。另外記得給犧牲者的家屬也要予以適當的慰問。我隨便走走,你們自便吧。」 遣走了候琮後,我獨自來到愷撒皇宮南的湖邊散步。這裡面的保安總算識貨,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不僅不來騷擾我,還自覺自願地把這裡本來就稀少的人煙趕得片甲不留。我因此得以在湖邊坐著發呆了許久不受閒人騷擾。心境逐漸平復而轉入虛無。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有人在頭上的大堤上叫:「閒人,在那裡幹嘛呢?」 就像走火入魔一般,這句話使我的思緒飛速地倒退、橫跨、飛躍……在數十光年的距離和數年地時間中來回動盪。自己就如怒海小舟一般在這些記憶片斷中奔騰、掙扎,那種感覺如同太空航行器遭遇了時空震一般。陳琪的那句話在我腦中、在我四周、在整個漆黑的宇宙空間中不停地迴盪: 「閒人,在上面幹嘛呢?」 我用力地搖了搖頭,終於從那種堪稱噩夢的回憶裡掙扎出來。心念一轉,立即感覺到來的人並不是陳琪。而是洋子。雖然心裡仍在翻江倒海,卻還是故作平靜地回答: 「偶爾偷得浮生半日之閒,找個風水好的去處修身養性而已。」 「騙人!這裡可是給核彈炸過的,有什麼好風水可言?」 我給她頂得瞠目結舌,反駁不能。洋子見將我駁倒,得意洋洋地一路小跑從一邊地台階下到了湖邊。湖風不小,吹得她的長髮拂掃過面龐,身體被湖水倒映的夕陽金光包圍著,忽然顯得光芒耀眼。我微微瞇住了眼睛,仔細打量著這個一時間忽然變得風華絕代的傢伙。可惜,這種曇花一現的氣質立即被她接下來的動作破壞了。她從口袋裡摸出條絲帶,三兩下把飛散地頭髮往腦後一攏,紮成了個馬尾巴。這種焚琴煮鶴的煞風景之事,竟來她比我還在行!我不由啞然失笑,象徵性地拂了拂身邊草地上的灰,說:「請坐。風景很好,一同欣賞吧。」 洋子坐到我身邊,不自在地將身體往後仰了仰,問:「幹什麼看起來那麼感傷啊?這不像你的作風。」 「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人。兩年多以前的一個黃昏,我在土山上遇到了心情比我還要惡劣地她。一切不應該發生的事情,都從那時開始生根發芽了,並且結出了悲劇的果實。」 洋子頗為吃驚地看著我,喃喃道:「很不習慣你說出這樣的話哪。」 「騙你的,我有那麼脆弱嗎?只是比較無聊,隨口胡說的而已。」 我立即換上一副精神煥發的面具,但語氣仍帶著低沉傷感:「這個仗是迫在眉睫,大概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了。我們這裡的好小伙子們都要陸陸續續地被塞進那些太空棺材裡,向著不可知地未來邁進——那跟送死有什麼兩樣?想到此節,不能不為之悲也!」 我說得在情在理,只是洋子好像不太適應我這樣一本正經兼悲天憫人地抒情。抬頭想了一分多鐘也沒能從我得語言和態度上找到可以批駁的地方,她只得放棄了在這個話題上與我繼續糾纏下去的打算。拍了拍手掌說:「身為雷隆多的精神支柱,這麼心灰意懶可不行哪。要打起精神來!」 我不想讓這個場面變得如漫畫中日本女角高喊著「乾巴得」那樣。 看漫畫是一回事。親身實踐其中地這些橋段又是另一回事,而且多半不見得有趣。我咳嗽一聲打斷她:「不會只是來給我加油打氣得吧,有什麼事嗎?」 「候局長說看到你在這裡,想請你加入我們的慶功聚會,為我們大家說兩句話鼓舞士氣。畢竟你現在已經是一方要員啦,很多人甚至以見你為榮呢。」 「算了吧,我們六六年一起幹活地日子還少了啊,還不夠知根知底?也就是個普通人而已。一樣有著常人的憂慮和煩惱。」我的前半句話說得還正常像話,可突然如鬼使神差一般冒出了一句未經頭腦嚴格審核的話:「我說你啊,逐漸也感到了傷心之外的寂寞和孤獨吧?我有個建議,不如我倆搭個伙,湊成一家過日子怎麼樣?」 此話出口,我自己都覺得彆扭異常,更不要說洋子了。她睜大了眼看著我。逐漸嘴張得可以吞下一個鴨蛋。我雖然沒傻到在這種超級尷尬的情景下解除自身限制去探測她內心的地步,這種探測的結果卻清清楚楚地反饋在她地臉上、我的眼中。沒有別的東西,只有給徹底打懵了的驚愕。我經歷的女人不少,性生活經驗也算小有心得了,但卻極少遇到這種需要一本正經地從正面進攻的場合,記憶中只有對qennani告白的那次。但與那次不同地是。我一邊說著補救或者是彌補的話,一邊心中還在深刻地懷疑這種進攻的合法性和是否確實出自本人真實自願的事實。在腦中高速運轉著這些本應事先就想好的問題和矛盾時,我的嘴裡繼續說出了這樣一段匪夷所思地話: 「我說得可能不太好,沒有正確表達出自己的用意。總之,現在也沒有飢渴到必須要求你今天晚上就到我家裡住的那種限度。我只是想表達給你這樣一個信息:我有那種意願,如果你考慮清楚了的話……」 話還沒說完。突然間從洋子那感受到的驚愕就變成了一股狂怒。 雖然在經歷了大風大浪的我面前,這點狂暴的怒氣不算什麼,可隨之而來轟到臉上的那個耳光,還真打得我有點疼呢!我晃了晃腦袋,對施暴的兇手勉強笑了笑說:「值得驕傲麼?毆打了一個地方大員呢。上次被人打耳光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對了,當時你還在場看著那一切發生呢。很諷刺啊,想不到,那樣的事今天會在你我身上重現吧?」 也許是我調侃的口氣過分了些。洋子聽著聽著便紅了眼,揚起手又一個耳光扇了過來。我在一瞬間甚至產生了些許悔意,想讓她打幾下出口氣算了。可是隨即看到她勢同瘋虎的眼神,簡直如把我看作欲撕之而後快的食物一般的眼神!頓時心裡一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洋子又摔又扯的掙扎了十幾個回合,終究掙不拖連龍骨兵都可赤手擒拿的我的手掌。忽然間,她全身的力氣忽然如被一個強力氣泵抽光了一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哭得慘不忍睹。人到了如此傷心的境界,自然沒有用外語哭訴衷腸的道理。她又是哭又又是斷斷續續的叫喊,我實在是聽不明白。沒辦法,只怪我幾個日本朋友都太將就我,與我對話基本上全用漢語,我僅僅靠自學成材地學了幾句所謂的「精華日語AV版」而已。聽了好一會,方才聽出一句「如果秀樹你在,絕不會讓人這樣欺負我這個寡婦!」 這場未經計劃的告白失敗得一塌糊塗。不僅洋子痛哭流涕,聽到她哭喊內容得我也覺得大不是滋味。六六年發達以來,下級官兵民眾間到處都是對我卑躬屈膝之輩,像她這樣不給面子的還真沒怎麼遇到過。為了掩飾尷尬和不快,我轉過了身去,長歎道:「看來使你產生了很不好的誤會,這是我的錯。但我的本意絕非是趁人之危。欺辱孤苦寡婦。 也許是我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我是個鰥夫的事實。 就連那些整天忙著給我介紹對象的三姑六婆也是一樣。我是想,你我都經歷過屬於自己地愛情和婚姻,並受到過痛苦的創傷,應該已經成熟很多了。這樣地兩個人相處,也許反而能小心翼翼地珍惜眼前的幸福,建立一種長期而穩定的家庭關係。不過,看來我錯了,這僅僅是我的一相情願而已。雖然是出自誠意。但導致了很不好的效果,我必須表示歉意。你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我先去參加你們的宴會了。最好盡快收拾好情緒過來,不要讓別人說什麼閒話。」 心中悶悶不樂,於是無心敷衍。到情報局的慶功會上喝了一杯酒,我便推說有別的應酬走人了。回家便睡,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忽然被人推醒。睜眼一看,靜唯披著浴衣,頭髮包得高高地站在床前。此時此景,她仍戴在臉上的面具便顯得特別刺眼而滑稽。雖然我心情沮喪,看到她的這種打扮也不禁一笑,隨即邪念頓起。往床頭一看時間,此時是半夜兩點鐘。她來幹什麼,難道是想重圓阿拉斯加那場半途中斷的鴛夢?哎呀,這可真是有點挑戰我的道德底線呢…… 沒等我的淫笑集結完畢,她一句冷冰冰的話就打破了我地幻想: 「別往歪裡想,我只是剛剛洗了澡沒來得及換衣服而已。洋子的電話。 要你親自來接。」 真是汗顏無地。我十分沒趣地爬起床來,跑到外面的會客廳去接那個公用電話。時值冬夜,超大的客廳裡小風嗖嗖地吹著,令我感到背上冒冷汗。接起電話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憋了好一會還是手足無措,正在奇怪自己怎麼尷尬緊張得猶如重返處男時代時,電話那邊傳來了洋子有些沙啞的聲音:「喂,你已經在那邊了嗎?」 「啊……嗯……其實我想說自己不在的。可是……」 「你不要說了,不要……不要說什麼。我現在很亂。」洋子地呼吸急促了起來。 眼看她就要放下電話了,我卻鬼使神差地說了句:「我說的都是認真的。」 洋子頓時激動了起來,幾乎是用叫喊地嚷道:「那你出來,我就在你家門外的池塘邊上。把話說清楚!」 說完,一把便把電話掛了。 我在客廳裡呆坐了五分鐘,終於下定決心出門去找她。下決心的過程固然痛苦而充滿掙扎,走出門後卻不一樣。走出大門,身上的重負便似乎瞬時便輕了下來,我越走越是腳步輕快,一溜煙地來到了池塘邊上。 洋子正端坐在塘邊地長椅上,適才高高束起的頭髮又放了下來,柔順地從肩膀一直披散到椅背上。路邊微弱的燈光透過池塘邊灌木的重重彌葉,在她臉上身上映出些斑駁的光點。也許是為夜色所迷,忽然間,我覺得她的模樣格外動人。 剛才打電話給我時,她的口氣比奧維馬斯還要強硬,此時卻一聲也不吭地坐在那裡,對我的到來置若罔聞。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不想讓場面變得如此冷清,便主動開口問:「有點回心轉意了嗎?」 「我不知道,我真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洋子轉過頭來,可是她的視線卻明顯聚焦在我身後兩米的地方,顯出一種很無神的狀態。 過了好一會,她才下定了決心說:「我搞不清楚你的想法。只想聽你親口對我說,你對這件事是認真的嗎?只要你給我肯定的答案,我就跟你去。」 我跟她的交往進行得就是如此的簡單快捷。乾乾脆脆,完全沒有一點拖泥帶水。我給了她肯定的答案,她便默不作聲地站起來跟著我回了家。進了家門後,卻顯出一點不自在來——畢竟現在正是深夜時分,容易發生一些難以讓人很快接受的家庭事件。 好在我還不至於笨得或者飢渴得故意看不出她的這種敏感情緒,叫來靜唯把她安排到了客房休息。畢竟咱的小屋有一千六百多平方米,多住下幾口人不成問題。 安排好一切,已經凌晨三點半鍾了,一大早還要開會。可我毫無睡意,跑到閣樓拿了瓶陳年紅酒。回到臥室慢慢地獨斟獨飲。此時似乎最適合作的事情就是寫寫日記,望天吟詩。可惜我一如自己管轄的雷隆多天空一般庸俗無趣。從來作不來這些事。正在傷感自己幼時學藝不精時,門忽然被輕輕地推開了一線,靜唯站在那裡,臥室透出的光線與走廊裡徹底的黑暗正在她面具和身體地正中央處分界,精準得一毫也不差。她經常在我面前出演這種需要高超測繪能力和漫畫企劃功底的橋段,我也習慣了。只是每次遇到還是禁不住心裡要歎上一句:「深更半夜地又來扮鬼嚇人了。」 儘管對這個扮鬼屢犯有一定的意見,卻不能表露出來。我壓下心頭的不滿,乾咳了一聲,問:「有什麼事嗎?」 「一晚上給你的事折騰得沒法睡覺。所以睡前過來看看你。」 「哦,儘管看。」我抬起頭來擺了幾個比較酷的POSE,揚揚手裡的酒瓶說:「看完看夠看爽了的話,過來喝酒吧?」 「我不喝了,以後有專人陪你喝,我只用負責你的安全就可以了。 走了,我也要去睡了。」靜唯略略轉過身。忽然又側過臉來問:「你是不是個認真負責地男人?」 我面露迷人的笑容,坦然應對道:「相處了有那麼久了,你認為呢?」 「看不出來。」 「這種問題也沒有問當事人的道理,要憑自己的感受。」我微微笑了笑,問:「怎麼,不放心洋子麼?她畢竟是你在這裡少有的好朋友之一。不過為別人的事操太多心不見得會有好效果的。」 靜唯歪著腦袋看了我好一會,面具後地眼睛閃爍著複雜的神色。但無論怎樣複雜,我都可以輕易地將其解釋為一種超級不信任感。最後,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我的臥室。 與洋子的相處並不困難。如我先前與她所說的那樣,我倆確定了這種關係後,相互均小心翼翼地維護這種關係的心情。如果讓我過去地幾個女友來看看我現在對洋子的這種關懷恭敬的態度。她們一定會嚇暈過去,以為我被鬼上了身。還好,我只用在家如此,出門在外時,畢竟身份特殊,架子得必須拿起來。而洋子便辛苦得多了。也是看到她努力的艱辛程度,我才知道當個總督夫人真的不簡單,對那些闊太太生了些同情心。態度有所好轉。她們卻毫不領情,放出了另外一種不利於我名譽的謠言:「小黃給日本女人調教得不賴。」 雖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可對於沒一點家傳基礎卻不得不躋身那個世俗無比地圈子的洋子,這種嘗試和努力委實艱苦得難以想像。我倆在第二天早餐時便認真地面對了各自的自身情況,商定了暫不結婚的方針,可得知內情的社會各方仍迅速向突然飛昇為總督影子夫人的洋子伸來了黑手。請柬初來時,她還興奮了少許時候。我只望著她冷笑了十五分鐘,她便給接踵而來的請柬嚇得臉青面黑——當晚便有兩台應酬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看了一會,連我都發起愁來了,穩坐一邊看了半天熱鬧地靜唯終於站出來說:「這樣吧。我受過一些這方面的訓練,也許能幫上些忙。」 在靜唯的幫助教導下,再加上寒寒送來的一些衣服,總算把當天晚上的危機化解了過去,但那只是噩夢的開始而已。數計不清的禮儀、數計不清的貴人。我可以繃架子當她們不存在,可洋子不能。也因為如此,一開始的一個月,她過得非常辛苦,天天晚上如履薄冰。雖然她的形象氣質在華美衣服和嚴格訓練的包裹下亦相應地得到了迅速的提升,但我並不想見到這樣的情形發生——我要她來和我在一起,並不是想讓她為我跑社交的。但邁出了那一步後才發現,就算我年紀輕輕已經隱隱然躋身諸侯之列,許多事和許多傳統仍然不是依我個人的意願可以為之轉移的。 因為洋子學習和實踐得非常辛苦,幾乎每晚都累得回家後只有洗澡的力氣了,出了浴室立即倒頭便睡。我出於國際主義信仰和人道主義的同情心,慷慨無私地給予了她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落實到行動上就是放任她睡覺,無論慾火如何高漲不下也從不去騷擾她。雖然有時候也想問問她準備什麼時候作進一步的進展,可也僅陷於意識層面,懶得提出。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勾當,我最在行。 這麼乾耗了足足近兩個月,到了六八年雷隆多舉行聖誕晚會的那天晚上,提前退場回家的她才有些羞澀地抱著被子主動走進我的臥室。雖然洋子外表看著有些大大咧咧,在那方面卻顯得生疏和過分傳統。老實說,第一次同床並不見得盡興,對我來說,象徵意義遠大於現實意義。 只是這種話死也不敢對她說罷了。 這晚上我難得想作回正經人,加個通宵班看虹翔的報告,卻給她攪了。眼看時間緊迫,我只得趁她去洗澡又把報告書拎出來拜讀。可惜洋子洗澡的速度比陳琪快十倍,再次打亂了我的安排——還沒咀嚼清楚虹翔報告書第一頁的生僻專有名詞,她已經洗完回來了。來了就把燈一關,報告書一扯,說句:「有什麼工作明天起來再說。」一邊把我的胳膊拉過去墊在腦後,要我陪她睡覺。如果是她以前的任何一個女友對我如此,我早就發飆並發表一通數千字的男兒以事業為重的演講辭了,可惜現在我連個屁也不敢放,只得老老實實地陪她睡。睡又睡不著,睜著眼回憶虹翔報告裡的數據和措辭,全沒覺得洋子伸手在我眼前晃。她見我陪她睡覺卻心不在焉,有些不滿,嗔道:「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啊,是我不好,我馬上睡。」我慌忙收回心神,立即編織出了一套大灰狼騙小白兔的措辭來哄洋子:「那報告書是金太郎寫的,我就想到他的事上了。這個傢伙啊,私生活豐富多彩得很,以後慢慢給你講他的故事吧。」 第十卷 第五章 進擊的號角 後篇 三星總局解散之後,後續任命下得非常快。我剛回到雷隆多不到一周,宇宙艦隊後勤部長和參謀部副參謀長的帽子就送來了。說得好聽,實際上只是要我在後方負責搜刮民脂民膏和運送糧水彈藥那些冗長而無趣的工作而已。 那次的宇宙專家和部隊將官聯席會議沒有立即取得什麼成果。虹翔根據那次會議的精神及自己的觀點,醞釀了足足兩個月後,寫了一份五十多頁的《雷隆多艦隊在此次遠征作戰中的行進方略探索》報告。依我看,這報告絕不是寫給我看的。因為裡面術語和實戰中原創軍事詞彙過多,估計除了他們北飛出來並在三星飛過一年以上的,沒一個人能全部看懂,更別說連飛機都開不順的我。我花了兩天半的時間才把他的報告看完,終於明白他的核心思想只有一句: 「不去,兩年之內,給現代級也不去。」 我能理解他的這種心情。就算把他報告中的數據縮水三成以上,我們的不利因素還是多得嚇人,沒有絕對的成功把握,甚至連半數都不到。儘管虹鳥人最近對我不冷不熱,表現得相當差勁——既不找我喝酒賭博,也不請我賞風弄月,我們這個兩年的交情好像忽然間蒸發得無影無蹤。可我還是把私人恩怨拋在一邊,公事公辦地在宇宙艦隊高層決策會上向常務副司令官奧維馬斯上將提出了意見: 「我覺得還是太匆忙了,時機並不太成熟。雖然地面又恢復了狂熱的造艦計劃——這裡我也明說,最近雷隆多艦隊受益頗多,雖然沒見著現代級,總算摸到兩艘戰列艦了。可是大家都面臨一個對於新裝備的熟悉過程,恐怕需要更多的時間磨合。另外,星圖不全,敵勢不明。我方正在抓緊時間製造的『共工』號移動要塞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即使非出擊不可,我也建議盡量拖到最後一刻。直到我們獲得了最強的武力和做好了最周全的準備再說。」 「黃而閣下,你怎麼能這麼說?」奧維馬斯一臉不愉地望向我: 「這個時候。需要萬眾一心,緊密團結。你身為宇宙艦隊的高級領導之一,怎麼能拋出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言論?」 「這裡開會地都是宇宙艦隊的自己人,別說那些空對空地了,上將閣下。我說的是事實,僅此而已。」 「我知道那是事實。」奧維馬斯鐵青著臉說:「你說的,我全想對上面說,而且也曾經試圖說過。但他們不肯給我們申辯的機會和準備的時間。哪怕再多一秒鐘也不行,六九年初一定得出擊!我是帶兵多年的人了,你以為我會這樣對自己和千萬將士不負責任?」 這話有些說重了,我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只得縮了縮頭以避其鋒芒。可轉年一想:此時不搏,更待何時,等虹翔戰死了再吶喊招魂麼? 立即又舉手發言道:「那這樣吧。反正他們只要求我們進擊,沒要求去怎樣的規模。我提議留下雷隆多艦隊作為後備隊,等待移動要塞建造完畢後即出發增援。畢竟,有個強有力地第二集團作援軍比較好,怎麼樣?」 奧維馬斯的眼神像是想吃了我。他就那麼瞪著眼死盯著我不放,企圖從氣勢上壓倒我。可惜我的臉皮之厚已足可一對一抗衡他相當時間。 眼看將出現當場對峙局面。參謀長張寧婆婆發話了: 「黃而閣下,任性也要看看時間。現在是需要我們領導班子團結一心的時候,不要時時刻刻把自己的一點私利掛在眼前嘴邊死死不放。你這樣的年輕幹部啊,還是平時思想教育抓少了。自己當了一把手,更不把學習當回事了。我說啊,這次雖然我要出征到前方去。這後方的思想教育你還是非得動真格不可。我這裡有份六九年思想工作計劃,你把它拿去好好看看,一定要落實下去。心得體會一份也不能少,也不能胡寫亂劃打馬虎,我回來後可是要檢查地哦……」 「張,不要說其他的事了,我們現在談的是軍事行動。」奧維馬斯上將終於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張寧,板著臉對我說:「這次進軍雖然條件不太成熟。說實話也是出於無奈。但既然要干,就要幹出最好成績。 因此,必須按照組織的統一安排,調動最強兵力出擊,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藏私剋扣,與組織玩捉迷藏搞數字遊戲。你有意見,這是正常的,但必須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少數服從多數,並嚴格遵照執行。如果你實在執迷不悟、不識大局的話,我只有向亞當斯司令匯報此事,然後要求他將雷隆多艦隊從行星名下分出,劃為宇宙艦隊司令部地直屬艦隊。大家都是在三星共事多年,一起相互扶植支持著過來的,我並不想那樣做。但黃而閣下你必須瞭解到這個事實,並給我相應的支持才可以。」 他見將我氣都吭不出來,又意猶未盡地加上一句: 「任何試圖與組織對抗的行為都不異於以卵擊石。」 我心裡叫苦不迭,只得點頭說:「是,是。本座大大地明白了,一定浪子回頭、懸崖勒馬、迷途知返,立即動員雷隆多艦隊。」 作通了我的思想工作,奧維馬斯副司令終於緩緩出了口氣,按下了桌上的送話器:「在外面等候地諸位將官請立即進場。」 在外等候的各艦隊司令魚貫而入。奧維馬斯艦隊制服上的金線滾邊在空中不住劃過,留下了一道道的流光溢彩,只有最後走進來的虹翔制服不一樣,稍顯單薄。會議執行秘書點齊人數後,奧維馬斯發佈了出征計劃: 「按GDI全球聯合會要求,宇宙艦隊應於六九年初出征討伐費裡亞強盜集團。此項任務極為艱巨,必須全體動員,現將整編後出征名單公佈如下:」 「第一艦隊,行星攻擊艦隊,總司令部架設於此。本座任司令。」 「第二艦隊,行星攻擊艦隊,張寧任司令。」 「第三艦隊……行星攻擊艦隊,古比雪夫任司令。」 我知道他為什麼頓一下,因為第三艦隊的編制本來是留給戴江南的,而這個傻逼楞是白白折損了一艘強戰列艦。現在還在等候處分中。 看來他的位置給古比雪夫了。 「……第四艦隊,行星攻擊艦隊,金太郎任司令。」 「第五艦隊,行星攻擊艦隊,郭英雄任司令。」 「第六艦隊,行星守衛艦隊,韓曾任司令。」 「第七艦隊,行星守衛艦隊。中井武任司令。」 「第八艦隊,行星守衛艦隊,波爾金任司令。」 「第九艦隊,行星守衛艦隊,亞當斯任司令。」 「第十艦隊,行星守衛艦隊,威爾遜任司令。」 「第十一艦隊。行星守衛艦隊,科爾寧任司令。」 「第十二艦隊作為後備艦隊,淺野由加利任司令。」 「第一到第十一艦隊,必須立即做好出征準備,預計於六九年一月三日前出發向天頂門外朔方星系。具體計劃會後即會發到各位艦隊司令官手中,下面……」 下面。我就開始心不在焉了,沒有仔細聽奧維馬斯說些什麼。我地目光轉向了台下的十幾位將官。他們多數正值英年,已經立下了不少功勳,然而此去遠方,究竟事態會如何發展,又有幾人能夠得以回歸故鄉?忽然間。我感覺到了自己心中有些慶幸自己不用出征的卑鄙想法——這大概證明了我確實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吧? 會議開完,已經是十二月二十八日的凌晨,我們所知範圍內地人類最大一次太空遠征在不到一周之內即將展開。光想著這件事便讓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返回的途中,我幾乎沒能夠入眠。回家剛躺在床上迷糊了不到十分鐘,洋子跑來叫我:「喂,醒一醒,金太郎請我們去吃飯。」 「不去不去。我要睡覺!」我不假思索,大不耐煩地叫嚷著:「上個月我請這廝吃飯,說了三次都給他推了,這回我才不會巴巴地去喝他地酒呢。那些都是搓來之食——回了,給我回了!就說有什麼話告別宴上再說。」 「別這樣,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好部下。」洋子勸道:「而且還不是單獨喝酒,他說是和金靈一起請我們倆的,算家宴。」 「那好,我給小金妹妹一些面子吧,看在她那麼水靈漂亮的份上。」我這才慢騰騰地爬起床來。 與虹翔一起吃飯喝酒,從來沒有那麼沉悶過。我記恨他不給我面子之舉,一句話也不主動說,只顧著往嘴裡填東西。洋子見氣氛不太對頭,主動挑了兩回話題,也沒能起到相應的效果,於是以補妝為名拉著金靈走了,留下我倆眼對眼。眼對眼之前,我倆的眼睛分別瞄著對方女伴離去的背影盯了十幾秒鐘,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來互相幹瞪著。也不知乾瞪了多久,虹翔冒出句評語: 「調教得不錯,衣裳打扮一配還基本上得檯面——有個八十三四分左右了。」 「無論怎麼調教,也不及你那位麗質天成。只是某些人始終在浪費資源罷了!」 以評論對方的女伴為契機,我倆終於結束了冷戰狀態。虹翔搖頭歎息一氣,周圍張望了下沒其他人看我們,忽然神秘兮兮地問:「你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月我不和你一起同樂?」 「你在進行艱苦地修真之路唄。」我大咧咧地說:「你們這些天界的傢伙,長大些後一個個都變得神秘兮兮,這可是精神分裂的前兆。我身邊的保鏢女就是個追求跨越生命極限的走火入魔典型,現在加上你一個也不奇怪。」 「那是你胡扯了,不會是那種原因。」虹翔呵呵笑了起來:「我多年前就放棄在武學上有什麼進展了。基本上就是現在這樣吧,再修煉也修不出個什麼名堂了。畢竟我的生活很豐富,要作的事非常多,哪來那麼多時間去鑽研人生、宇宙和武學地終極奧義?這些偉大的東西,我們只有寄希望於已成為武學癡呆的公主殿下去突破了。」 「我還是直說了吧,看來你也沒心思去猜測。夏威夷會議之後,我們出征已經成為了必然。但時機明顯還不成熟。我向你提出了這個問題。你也自然會向上面反映。這種反映自然是得不到什麼結果的,你我都只是在盡各自的一份力而已。但我可不想在這段時間跟你走得太近。招致小人傳言說我是個貪生怕死,企圖依附你躲過出征的懦夫。」 「有那麼敏感嗎?」 「黃二,你畢竟還不是一個真正地軍人。」虹翔微笑道:「你是個傑出的戰鬥者,但唯有享有而且珍視榮譽地才是真正的軍人。這種名譽有時比生命還重要。」 「我難以想像你說出這樣的話來啊!」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我一直認為我倆是非常相似的。」 「總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哦,說得也是。」 我們悶頭喝了一會酒。虹翔忽然說:「你怎麼會那麼迅猛的跟洋子走到一起去的?我感到很驚詫。」 我啞然失笑道:「那也是我倆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吧。」 「話雖如此之說,可我覺得你有些不負責任地感覺。」虹翔深吸一口煙,微閉著半邊眼睛看著我:「總覺得,內籐是你的起點。陳琪那樣的可以是你的終點,而洋子則什麼都不是,最多只能算你漫長性旅途中地一個過客。」 我給他這句話刺激得翻白眼,嗆了口煙,一時間七竅生煙,連咳帶喘地說不出話來,只得簡短地批評道:「粗俗。」 「粗俗就粗俗吧。反正你也一樣。」虹翔把煙按熄了,王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了幾句廢話,忽然像下定了決心似地對我說:「有件事很麻煩,考慮了好久了,看來只有拜託你。」 我點了點頭。他沉吟了片刻,毅然說:「就是金靈的事。我想把她托付給你。」 「怎麼托。全托還是半托,素托還是葷托啊?」我一點不當回事,還是用平時的口吻打著趣。 「葷素全半,都由得你,你自己考慮。」虹翔慢慢揪著自己地腦袋,一字一句地說:「這次不見得能回來。你可相信預感?」 我的預感一貫準確得嚇人。怎能不相信?我點了點頭,虹翔說: 「我的預感一直非常準確,大概因為這個原因,運氣也一貫比較好。六七年跟你上天以來,尤其是今年,時運更是好得驚人。但是,從開始考慮這次遠征計劃開始,我就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好運氣已經在這一年裡消耗殆盡了。這次出征也不知要花多少時間,還有時間非對稱流逝的因素在……如果不能活著回來,還耽誤人家幹什麼?」 我絲毫不留口德地揭露道:「你已經耽誤人家很長時間了,何必現在才來良心發現?」 我倆經常如此互揭傷疤,相互間也習以為常了。虹翔自然沒理由因我的毒舌而心靈受創,只是作出一副傷痕文學作家地嘴臉望著窗外。適才嘻笑怒罵的氣氛忽然間降到了冰點。雷隆多上惡棍成群,為首的就是虹翔同志和與其為死黨的我。當我二人同時正經起來,擺出這種傷痕纍纍的臉色時,離世界末日估計就不遠了。為了防止世界末日提前到來,我必須繼續嬉皮笑臉地把這出人生短劇表演下去。可虹翔把我的騷擾完全當作了浮雲,看似心情沉重地望了好一會窗外地風景,忽然轉過頭說:「那倆女人快回來了,我們還是到外面走一走吧,邊走邊說。」 我倆剛來到愷撒皇宮的南湖大堤前,保安便立即神速地把上面的狗男女清掃一光,給我們清出了密談場地。四下無人,南湖水波光粼粼,讓人如墮夢中。我忽然間忘記了繼續揭虹翔的傷疤,大發感歎地說: 「其實應該拉上倆女人來走走的。兩個月前,我就是在這裡心血來潮地向洋子提出了告白宣言,很成功吧?學一學,練一練,別老把以前的女人掛在心上。你連人家的手都沒摸上一下吧?老想著過去會心胸狹窄地。」 「黃二啊,我對你這虛偽的傢伙沒言語了。」虹翔大沒好氣地對我說:「在感情方面。雷隆多最沒資格教訓我地就是你!」 我打著哈哈說:「啊,那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相當成功。非常幸福。所以要向你分擔成功的喜悅和心得。」 虹翔再忍不住了,一聲斷喝:「你他媽別跟哥們我假打了,你那套我全都明白!」 我反唇相譏道:「開玩笑,你全明白?我自己都不明白。」 「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明白地。」虹翔很肯定地說:「瞧你現在,做得跟模範丈夫一樣。你不是那樣的人,就別勉強自己了。不是我在教你學壞,要勉強自己去飾演自己不擅長地角色,實在是太辛苦了。除非你願意象前些年那樣整個重來一次。」 「說你呢。怎麼說到我頭上來了?」我立即叉開了話題:「我的意思是,啊∼∼∼你還是該參照我的成功或部分成功經驗,抓緊時間把自己的事作個了結。阿織不屬於你,再說都過去五六年了,搞不好現在跟虹崖已經生出一摩爾小P孩了,還老想著她幹什麼?」 「我現在可沒想她的事。大戰在即,沒心思追憶從前了。我只是想幾下把事情安排了。你別打岔行不行?」虹翔有些冒火,轉過身來對我說:「你說我烏鴉嘴也好,我確實不覺得你會跟洋子長時間地走到一起。總之,現在想把金靈托付給你。如果我不能回來,最好你娶了她吧。要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地重辦一次婚禮。我這個『前夫』只是耽誤了她五年時間。沒給她任何東西,想著真是汗顏慚愧。將來你們結婚了,可一定要對她好。唉,這也是挺無奈的選擇。我知道你這個人,大概心裡再也裝不進其他人了。但她真是個蠻好的女孩,珍惜她吧。」 虹翔已經開始處於一種半錯亂癲狂的狀態了。說了許多亂七八糟地話,我都沒接口,就聽他一個人說單口相聲: 「如果我死了,你又和洋子分了,一定得優先考慮她,那樣會照顧得比較周全。不過,我要求你用心去照顧,別老往粗俗的方面想。」 「她外表文靜。內心其實很有主見。你得尊重她的想法才行,不要跟她硬頂……女人是用來疼的。」 「她愛喝酒,量也不小。喝了酒後特別可愛,但是喝多了容易發瘋。你得控制著她,不能讓她多喝了。」 「她不開心的時候也會顯出開心的模樣,只是話會比較少。這種時候,你得敏感地注意到,好好陪她聊天解悶,絕對不能不耐煩。」 「她很守時間,如果與她約定見面,絕對不能遲到,不然她會非常不高興。」 「偶爾得放下架子在她面前扮扮弱智,逗她開心。」 「她會作很好吃的飯菜。記得約了要回家吃飯就不要在外面吃,不然回家後還得全部吃完,對胃不好。」 「少吃川菜,她很怕辣椒氣味。咖哩味地東西也不喜歡。」 …… ………… …………………… 他來來回回地敘說著繁瑣小事,我聽得又是起雞皮疙瘩,又直打哈欠,卻不好意思再口出惡言打斷這個即將奔赴征程的瘋魔將軍。聽了小半個鐘頭,覺得他的潛力直逼張寧,就算不再帶兵打仗,在作思想政治工作方面也絕對大有前途。正在給他洗耳朵洗得翻胃時,洋子打來了電話:「你們在哪裡呢?這都什麼時候了,有再多廢話說也先快點回來把飯吃了。」 我聳了聳肩,對還在嘟囓不易的虹翔發出了吃飯召喚。喚了五六聲,他才反應過來,茫然問:「我剛才說了什麼?」 「啊,沒有沒有沒有。你啥都沒說,我啥都沒聽見。」我強忍住笑回答著,卻不太成功,臉都笑爛了。虹翔這才瞭解到自己說了大量被我恥笑成如此嘴臉的話,頓時狼狽不已,坐到大堤邊上說:「你先去吧,我有些亂,整理一會思緒再過來。」 「你遲會過來吧。當真是心亂如麻。少見哪少見。」我轉身離開,走出幾步後停住提高聲音說:「你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發生。我跟洋子會很好地過下去地。金靈就住到我家。跟靜唯一起吧,她倆很處得來的。我們會靜候著你平安歸來——當然,她一定期待得更多些。」 回到餐廳,洋子和金靈討論得正熱烈。見我來了,洋子把我一把拉到身邊坐著,興致勃勃地問:「小靈說想親手作個護身符一類的東西,保佑金太郎征途平安。可我也不太懂這個,你倒是說說看?畢竟你經歷了那麼多次重大戰鬥。這方面有些心得吧。」 我扁著嘴,非常鄙視地看著她們二位,用鼻孔出氣哼哼道:「你們二位啊,雖然年紀輕輕,可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相信那些騙小孩的東西?浴血沙場的勇士,何曾要過那種東西保佑?幾十萬人出戰。 那裡地神佛保佑得過來?」 洋子不大高興地批評道:「你這個人哪,真是掃興!」 「哎呀,我清楚,我明白,那都只是個心意而已。哦哦哦……」我不懷好意地瞄了金靈一會,向她招手道:「過來過來。耳朵送過來,哥哥教你個絕對靈驗的法子來保佑你老公。」 金靈半信半疑地把耳朵湊了過來。聽我輕聲說了一句話後,立即臉脹得通紅,叫罵道:「你欺負人!」 「這哪是欺負人了,我是說正經地。為什麼我這人如此正經,卻沒人理解我呢?」我一臉委屈地分辯道:「我說那法子可是從古到今流傳許久的了。當然呢。考慮到危險因素,還是建議你謹慎使用的好。 當然,你老公喜歡你已經喜歡得發癡了,你就算這麼犧牲奉獻一回,也算是物有所值。」 「怎麼個喜歡法?」洋子湊了過來:「快說說,靈妹妹剛才一直跟我說金太郎對她太冷漠不關心。」 沒什麼好轉述的,我把手機拎了出來,首先摀住自己的耳朵。然後才按下播放鍵,把剛才偷偷錄的那段虹翔地超級噁心的自言自語放了出來。洋子和金靈見我動作古怪,又聽到虹翔說得莫名其妙,頓時興奮得笑作一團。可是聽著聽著,聽著虹翔地話越說越瑣碎、越說越嘮叨,她倆的臉色慢慢凝重了起來。直到聽完,金靈已撲簌簌地落下淚來,嗚咽著說:「他……他原來還記得這些。」 「他是個挺死心眼的人。我想在這種事上,他寧死也不會作出主動的表示。嗯,你覺得如何呢?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有自己的思考。」 我慢慢地收回了手機,饒有趣味地看著金靈:「當然,如果你對這個豬頭根本沒什麼好感,那就算了。我沒有任何為他鼓吹的念頭。」 金靈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埋頭想了好一會,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跳起來說:「我去找他。」抓起一邊地包,飛也似地跑了。 洋子微笑著盯著我,舉起酒杯與我碰了碰,說:「喲,你會成全別人哪,真是少見。」 我大言不慚地回答道:「我這人的優點很多,只是你還沒發掘出來罷了。」 「哦,對了,你剛才對金靈說了些什麼悄悄話,把她羞成這個樣子?」 「嗯,我對她說,處女的祝福從古到今都是最有效的。其中最有效的方法是將初夜交給被祝福者。」 「這前半句我似乎還聽說過。」洋子憤憤不平的說:「後面的又是哪裡何時的典故?你倒是給我說清楚!」 我一臉慈祥地說:「沒這回事,世間哪來那麼多處女?打次仗就要消耗幾十萬處女祝福的話,世間處女苦不甚多也!加班生產也來不及啊。我是瞎掰的。」 當天晚上,金靈去了後就沒回來。我回家時順便問了問愷撒皇宮的保安,說是早就看見跟虹翔一道走了,於是便再沒擔心,直接驅車回了家。第二天開雷隆多艦隊動員大會時,虹翔跟我咬起了耳朵:「你昨晚上究竟跟她說了些什麼?老子現在麻煩更大了。」 「怎麼,十月之後就會喜得鱗兒了嗎?恭喜恭喜,到時你如果還沒回來,我幫孩子起名。」我異常熱心地問:「話說回來,昨晚爽不爽? 咱給你安排得好吧?」 「爽你個大頭鬼!」虹翔目不轉睛面不改色地盯著台下的諸位官兵。用茶杯掩飾著怒罵我的口型:「她莫名其妙地跑過來,傻乎乎地說她『也』特別特別地喜歡我。」 「嗯嗯。聽到這種話一定會很爽地,不用否認。後面呢?」 「然後她要回家,我就帶她回了家——途中就感到不對勁。結果她真像吃錯了藥一樣,剛進家門就問我要不要給我生個孩子。我當時就嚇傻了。」 「晤晤,多麼純真和感人的告白啊。接下來你們做了那種製造人類的工作嗎?」 「當然沒有。」虹翔白了我一眼:「我一看就知道她準是給某個傻逼洗了腦,於是跟她談了好久的心。結果嘛,麻煩麻煩的,她非要我表態。我出於同情心理。就對她說我也喜歡她,不過呢,那個程度和性質不一樣。可她根本沒等我把後面地話說出來就高興得發瘋了,說一定要等我回來什麼的……」 「然後你就沒把那些補充條款說出來?」 「對啊,面對那樣地情形,臉皮再厚也說不出來吧?」 「唉,唉!」我連連歎息:「多麼年輕有為地一個大好青年。看來又要栽進泥潭當中了。」 「你說句好話成不成?」虹翔橫鼻子豎眉地小聲揭露我:「她雖然不肯說,可很明顯是你對她進行了煽動,實在是其心可誅!算了,有個女人在後方想著也算不錯,反正馬上要出發了,由她這麼誤會下去也行。不過呢。昨天給你說的托付條款就有點變動了。我回來之前,你只負責看守,不得提前監守自盜。」 我卑躬屈膝地回答:「我一定給你看得好好的,等你大獲全勝歸來時,把金靈妹妹洗得乾乾淨淨地送到您府上供您品嚐。」 「你當我是食人部落的小王子嗎?」 「不,只是個愛吃H版滿漢全席的癡漢罷了。」 「你……還不是一個德行!」 司徒江海在前面發表動員演說。我們兩個最高領導卻在後面你來我往地用惡毒語言鬥法,完全沒把本應悲嗆壯烈的動員會放在眼裡。正鬥到口吐白沫的最高層次,司徒江海那邊作了總結性發言,台下一片叫好聲和熱烈鼓掌,我倆才放棄了毒舌小會,一起站起身熱烈鼓起掌來。 接下來地幾天在緊密籌備和見縫插針的餞行會中度過。終於完成一切準備後,紅艦隊於六九年一月三日早晨八時離開了雷隆多第一空港。 臨別之時,金靈奮力擠到了紅艦隊的新旗艦佛羅里達號強戰列艦的登機甲板前。當著數千名送別群眾和官兵給虹翔送上了一個送別香吻,引來了記者鋪天蓋地的閃光燈和排山倒海的歡呼掌聲。當然——我是鼓掌吶喊得最起勁的人群中之一員。看到這情景,轉頭對身邊地洋子和靜唯說:「看看,有美人出場就是不一樣,現在哪來的什麼生離死別的氣氛?大家樂觀得簡直好像我們是帶著機關鎗去收拾手持石刀的原始人部落一樣。」 一月三日,人類宇宙艦隊的出征部隊共十一支艦隊先後離港向天頂門駛去。按當時的配置,行星攻擊艦隊地規模一般是:擁有現代級的,最少一百五十艘主力艦;無現代級的,最少二百艘主力艦。行星守衛艦隊一般在五十艘以上,而奧維馬斯艦隊新組建的幾支出徵用行星守衛艦隊都在一百艘以上。整個遠征艦隊共有現代級四艘,主力艦一千七百艘。其中紅艦隊無現代級,主力艦有三百八十艘,且主力艦質量遠高於平均標準,是整個遠征艦隊中數量最龐大,也是實力最雄厚的一個分艦隊。 望向天際逐漸遠去的艦隊尾焰,我心中唏噓不已。他們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得以返回。即使上天眷顧,終有一天能重返家園時,會只剩得幾人呢? 第十卷 第六章 禿鷲要塞 遠征標準時間一月二十二日凌晨,首先抵達朔方星系的韓曾艦隊偵查到了費裡亞軍事基地的存在。為了不驚擾敵軍,僅僅用隱形偵察機在遠距離進行了光學攝像便悄悄退了回去。 大艦隊出征,行動速度不可能完全一致。為了避免高速航行的振蕩波流被敵人發現,駛出天頂門後,整個遠征艦隊便僅限在巡航速度前進,但時間一長,還是拉出了一條數十萬公里的長駝陣。如此遙遠的距離下,常規通信顯得非常不可靠,中微子通信又實恐為死人發現。要想維持艦隊間的通訊,便唯有靠頻頻發射依靠超相航法運作的超小型無人通訊聯咯艇進行聯咯了。這個重大戰況因此足足用了六個小時才遍傳到各個分艦隊。這種低效率實在讓人撓頭——北飛的實驗室裡並沒有考慮這種情況,那裡模擬機上的通訊都是實時的。 這就是艦隊暴漲二十倍之後的後果。對於在星空中戍守了多年的奧維馬斯來說,直到兩年之前,他能指揮的艦隊也不過現在一個偵察分隊的規模而已。暴發戶總會有許多歷史傳承的空缺,這是無可奈何必須得經受的痛苦。 敵情不明。光學攝像取得的材料細小難辨,讓情報分析人員痛苦得以頭搶地。然而將官們等不到他們得出一個合理結論的時候。郭英雄率先提出請戰要求:「上將,這個基地的位置無法忽視,我們必須展開奪取作戰。請讓我打頭陣!」 其餘各位將官也紛紛要求上陣。奧維馬斯考慮了一會,回復說: 「各艦隊完整集結進入作戰狀態恐怕還需五十小時以上。現在敵方基地附近沒有機動兵力的蹤跡,時間一長則恐夜長夢多。韓曾先上,在五個小時內做好出擊準備。科爾寧和郭英雄急行軍至作戰位置整備,要用最快速度做好投入戰場的準備。其餘艦隊按現有計劃前進,不得擅自行動。」 「是不是有點冒險?」張寧提出了質疑:「韓曾那邊只有兩艘橫濱級巡洋艦,其餘的都是薩摩級護衛艦,火力和防禦力都太弱了些。萬一……」 奧維馬斯回答:「時間不等人。張。如果我們有完整的星圖和透徹的偵查網絡,就用不著這樣。但在漆黑一團的現在。唯有抓緊一切時間。薩摩級好歹比柳原級好得多,韓曾現在帶的兵超過兩年前三星艦隊地全部可戰力量,我覺得這個險可以冒。」 張寧畢竟不是專業帶兵的,給奧維馬斯一席話便蹩住了。奧維馬斯等了一會,見別處將官沒有新地意見過來,便對韓曾發令說:「那你立即準備作戰。這個偉大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全力以赴。為了以示鼓勵,這個敵軍要塞的命名權就交給你了。準備給它取什麼名字?」 「下官一定竭盡全力。」韓曾答道:「要塞的名字。就命名為『禿鷲』如何?」 韓曾其人的經歷頗為奇特。「奇特」二字對他來說可不是驚心動魄的顯赫,而是無以名狀的衰。他是北飛五六屆的畢業生,成績不好不壞。畢業後到處拉關係才逃過給分進三星艦隊地命,跑到北美航空隊當了一段時間的實習教官和地勤部門技術幹部。混了五六年始終不如意,才下決心幹回老本行,自願加入了當時誰都不願意來的三星艦隊。 俗話說:衰人一輩子衰。韓曾的運氣果然絲毫不因換了個地方便得以好轉:他一來便與比自己小六歲的唐慶峰一同開巡邏機,然後看著唐慶峰一飛沖天地從他面前飆升到中隊長、大隊長。而自己始終就擺脫不了開幽靈機的命。好不容易唐上去了,眼看可以熬個中隊長當當,然後憑老資格有望當個副大隊長……之後一路爬到領導階層去——可又遇到戴江南加入了奧維馬斯艦隊。 唐慶峰和戴江南進入奧維馬斯艦隊之前的五六年,艦隊裡新血很少,沒什麼特別出色之人,按理來說好混——可那時地韓曾卻在佛羅里達北美航空隊的機場上整天曬太陽吹海風混日子。好不容易想發奮雄起一把。又遇到這倆百年不遇的少年英才在自己面前坐直升飛機,可謂生不逢時,的確命苦。直到七月事件發生的時候,他才勉強混成副大隊長。而那時比他年輕許多的唐慶峰已經當了分艦隊司令,戴江南也進入了考察對像名單。憑他地學歷和資格,如果早來上兩年。多半能搶在這兩位前面先混個高級領導位置坐著。——所以說,時也,命也。三國時代的周公謹叫喊的是「既生瑜,何生亮」,而韓曾呢?他面前的大山多得連喊都喊不出來了。 此人即不如新一代的唐慶鋒、戴江南等拉風,又不如老一輩的古比雪夫和科爾寧等資歷特別雄厚,在奧維馬斯艦隊便顯得特別可有可無。 如果不是奧維馬斯上將口子把得嚴,堅決頂住了地面空投高級軍官到三星任實職地歪風。只怕他的命還要繼續苦下去。正因為艦隊規模迅速擴大,而地面又上不來人,所以他才時來運轉地突然被司令部想到,迅速進行考核後提拔成了唐慶峰的副手,後來又提了一次,任新成立的物資護送分艦隊司令。也虧他這麼調了一下,不然就跟年輕有為的唐一起葬身費裡亞海盜魔爪之下了。如此說來,人的旦夕禍福,實難一言蔽之。 綜上所述,這樣一個一貫默默無聞的傢伙,卻突然在這次作戰中要擔任起先鋒大將的角色,這實在不能不讓人感到有些擔心。事後我看到戰報地這個部分時,心裡就開始擔心。彼時前方的將官們同樣對他的信心嚴重不足。好在韓曾對自己的信心尚高漲無比——那就行了。那時,他和多數人都認為這場戰鬥只是他一個人的戰鬥而已。 遠征標準時間一月二十二日○八○○時,韓曾指揮艦隊分三路向禿鷲要塞發起了包圍作戰。這個要塞建設在一個二十公里方圓的鐵礦石星球上,背後是一望無際的隕石帶。說是包圍,其實也僅僅能做到一個廣角度的正面進攻而已。好在這個要塞沒有亞當斯要塞炮那樣變態級的防禦火力,甚至連像樣地遠距離遏制火力都不具備。韓曾艦隊的中路由兩艘橫濱級巡洋艦領隊,在禿鷲要塞地近空防禦火力中來回穿行破壞。時而聯合左路,時而投奔右路。三路兵馬就像兩個變幻莫測的拳頭,輪番地朝禿鷲要塞上轟炸。不到兩個小時。要塞的火力已經大大減弱,眼看被韓曾徹底殲滅只是時間問題了。 張寧眼看如此戰況,對同是華人的韓曾送出了讚譽之辭:「很成功的包圍攻擊戰術嘛,我看小韓還是不錯的。」 「畢竟是北飛科班出來的,還幹了那麼多年實際工作,這點優勢兵力對弱勢敵人的作戰也幹不好,那就只質疑提拔他地我們的判斷力了。」奧維馬斯淡淡地回應道:「這種實力對比,看不出什麼來。」 似乎就是在回應上將的評論,費裡亞人突然給了韓曾一個證明自己真才實學的機會,此時韓曾已決定放棄以炮戰毀滅要塞的戰術,下令艦隊組織陸戰隊準備登陸要塞進行爆破步戰。以便奪取要塞。然而,就在他們退出微弱的要塞炮火射程之外。關閉炮門正準備陸戰隊時,忽然間要塞背後的隕石堆裡衝出了一隊六十架費裡亞戰鬥機組成地突擊隊。 看來敵人早就等待這個機會多時了,一口便咬住了韓曾艦隊的左翼。 在集群的費裡亞戰鬥機驚人的破壞力之下,韓曾艦隊完全由護衛艦組成的左翼迅速被湮沒在了火海之中。無數密集的光束在空中劃過,在黑暗地星空中點燃了一團又一團的火焰。然而。這把火蔓延得太塊,不到一刻鐘便覆蓋了韓曾艦隊整個左翼的範圍,迅猛地向艦隊中央的旗艦蔓延過來!此時,標配行星守衛艦隊的劣勢便顯現無遺。韓曾艦隊裡只有包括旗艦在內的兩艘橫濱級抗打擊能力稍強一些,其餘地護衛艦因陣形已亂,完全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被集結成群的費裡亞戰鬥機逐個地分割、包圍、消滅。迅猛突擊的敵軍前鋒甚至有意掠過了不容易對付的旗艦附近部隊,直接向右翼又殺了過去。如果讓他們得逞,韓曾的中路部隊就會遭到敵軍反包圍了。大難當頭,他此時把吃奶的勁也用了出來,近似於徒勞地指揮著自己的艦隊,企圖從混亂中掙扎出來。集結出有效地陣形對費裡亞戰鬥機群進行反擊。 韓曾的整個指揮始終並沒有出很大的問題,只是稍微消極了點,那也不能全怪他,那時換了任何一個人遇到這樣一次突擊,恐怕都得頭暈眼花心發慌。如果非說要找他的問題出來的話,還是得從他這人太衰上來找原因。費裡亞戰鬥機群的第一波突襲對他的左翼部隊傷害太大了,竟造成了二十六艘被完全擊毀、十五艘退出戰鬥的結果。遭到這樣的打擊之後,韓曾艦隊出現了一段時間的混亂。但更糟糕的是。他手裡的部隊戰鬥力已經被削弱到與費裡亞突擊部隊相差無幾,而陣形卻奇差無比,幾乎是任人宰割,戰況完全呈現一邊倒的形勢。 二十二日一一二○時,抵達預定位置已經半個多小時的科爾寧艦隊看到韓曾陷入了苦戰甚至是絕望中時,終於無法再繼續等待郭英雄趕來。科爾寧一聲令下,艦隊列成一個三叉攻擊陣型進入了前方戰場。 然而,科爾寧能做到的僅僅是把韓曾周圍的費裡亞戰鬥機趕走而已。韓曾收拾了殘餘部隊,正準備和科爾寧商量如何反擊制敵時,忽然超廣角觀測屏上繁星閃耀——費裡亞的新一波增援部隊也殺到了。 科爾寧艦隊和殘餘的韓曾艦隊且戰且退,企圖把敵人徹底從隕石帶中吸引出來。費裡亞軍也並不是傻子,沒有派遣新的援軍,殘軍加上援軍共接近一百二十架飛機不斷向科爾寧艦隊的側翼發動包抄,遭到他們猛烈反擊後便迅速退回。科爾寧他們的快速艦隊竟然誘不出敵人主力,敵人的飛機倒慢悠悠地在他們面前打了就跑,進行反誘戰。戰況一時陷入膠合狀態,雙方的損失都不太大,但戰火一直沒有停下來。 十四○○時,郭英雄艦隊終於全部抵達了預定位置。他的艦隊現代級、戰列艦、驅逐艦、護衛艦等幾種主力艦一樣不少。要控制住整個部隊行進的速度當真不易。可他的部隊還沒有喘上兩口氣,忽然陣列雷達地屏幕上就出現了滿天花雨一樣的亮點。竟然有數千之眾——前方地韓曾和科爾寧艦隊已經被隱形包抄到後方的敵人包圍了! 十四二○時,郭英雄艦隊也投入了作戰。小郭極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策劃方略本事不差,具體戰術卻不見得很高明,剛向戰場進發便向奧維馬斯發去了雷達資料和求援報告。的確,雖然他的艦隊實力遠遠超過韓曾和科爾寧艦隊的總和,但敵人已經包抄過來那麼多軍隊,他不見得完全對付得了。而且。敵人會是全軍出擊嗎?如果不是的話,究竟費裡亞還有多少宇宙軍? 這個問題隨著小郭的求援報告一同到達了奧維馬斯上將處。 郭英雄艦隊加入戰鬥後,戰況便突然混亂了起來。兩軍進入了一種相互包抄,在各自主力包抄對方一小塊有生力量的狀態,外圍還有無數雜兵。如果從天頂上往下看,兩軍地陣型竟然可以組成一個小規模的八卦圖。 奧維馬斯看了一會郭英雄的報告,閉目思索了片刻現在敵我軍力對比的情況。問:「誰離那裡最近?」 在奧維馬斯上將的指令下,幾個快速的行星守衛艦隊都加大了速度向戰場駛去。 十六○○時,中井武艦隊進入戰場;十七五○時,波爾金艦隊進入戰場;十九三○時,亞當斯艦隊進入戰場;奇怪的是,敵人地軍力竟然也在不斷加強。不斷有新的戰機戰艦從隕石帶中湧出。頑強地將遠征軍一點一點地頂回去,然後又被一點一點的逼回來。雖然兵力的總投入不如遠征軍多,以至於敵我比例和戰況逐漸都慢慢地向有利於我方的方向倒了下去,可是敵人背靠隕石帶,隨時有重傷的敵機逃進其中,出來補充的卻始終是全新無損地。以至於他們的戰鬥群始終能發揮最大的戰鬥力,並時不時對我軍薄弱的部分進行毀滅性的打擊。正因為如此,前方的各將都不敢過於冒進,生恐如韓曾一樣遭到傷筋動骨地打擊。 直到二一○○時,遠征軍已先後投入了六個艦隊、八百多艘戰艦,卻始終無法徹底將敵軍趕入隕石帶,禿鷲要塞也一直還在敵軍的掌握之中!眼看陷入了如此窩囊和荒唐的拉鋸戰,每個將軍都對隕石帶中隱藏著的費裡亞軍指揮官之真正意圖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他為什麼不肯一口氣出動全軍發動決戰?究竟他們有多少可以使用的軍力?如果他們的軍力足夠強盛的話。為什麼不在我軍入侵之前反過來首先入侵三星?如果說雙方只是極端湊巧且不約而同的聚集了大軍邂逅於此,也未免浪漫得有些不可思議。 二三○○時,最後一個行星守衛艦隊威爾遜艦隊加入了戰場。奧維馬斯艦隊上地值守官兵也逐漸睏倦的打起了瞌睡。奧維馬斯的幕僚終於鼓起勇氣建議:「上將,已經很晚了。是不是把最前方的韓曾、科爾寧和郭英雄撤一撤,讓後方艦隊也進入正常輪休,休息些時間再打?」 「那都不是重點,敵人也沒有得到完整的休息,他們一樣很疲倦。 可以通知前方在輪換攻擊次序時適當考慮這個因素,但這確實不是重點。」奧維馬斯半閉著眼睛,慢慢用手掌摹著自己的金黃色短髮:「我還是看不透敵軍的意圖。他們如果有足夠的軍力就不會這樣打了。可目前看來他們並沒有露出明顯的軍力短缺狀——他們究竟想幹什麼呢?」 回頭看了一眼張口結舌的幕僚,上將微微笑了笑:「這個問題你不用回答,把這個問題發到後方的幾個艦隊那裡,看看他們會怎麼回答。 內容是:敵人的戰術意圖是什麼,現在的對策應該是怎樣。」 不一會,後方幾個艦隊的回應一一傳來。張寧的意見寫到第二行就偏離到思想教育和隊伍整頓上去了,奧維馬斯只瞥了一眼便手忙腳亂地丟到一邊。古比雪夫則持謹慎的樂觀態度,認為敵人無論想著什麼詭計,實質上肯定面臨軍力不足的問題。我軍目前地軍力是絕對充足的。 只需將前軍緩緩後撤與後方回合,不讓敵人有空子可鑽。然後徐徐整體推進即可解決戰鬥。這樣作地缺點他也承認了:不知道會打多久,也許這個月內都不能完成。而且禿鷲要塞在這種正面陣地進攻中也顯得太過礙眼,最簡潔的辦法不如用現有的四艘現代級和所有戰列艦的主炮一同瞄準,把這個中型要塞轟成宇宙灰塵算了。 古比雪夫在三星系統裡號稱「活軍事辭典」,因為他的資歷最老,而且戰術思想絕對是最傳統標準的那種。任何事交給他都辦不砸,可也別想得到在新一代將領身上經常出現的奇跡和驚喜。他想出來的東西,奧維馬斯上將自然也想得到。看了他地報告。經等於照了一回鏡子。 奧維馬斯又拿起了虹翔的報告書: 「下官認為,敵人軍力必然嚴重不足。之所以抗衡至今,必然有所圖謀。畢竟我們對敵人所知不多,必須提防敵人使用新式武器或採取超限戰方式進行偷襲的可能。現在需要立即縮小前後方艦隊距離,避免被敵人奇兵各個擊破。無論是命令前軍後撤或後軍前進均可,但應盡快進行。」 奧維馬斯一言不發地看著虹翔的報告,竟然在椅子上發起呆來。過了許久。幕僚急促靠近的腳步聲忽然把他驚醒。轉眼一看,幕僚一臉惶恐地立在一邊問:「大人,剛才你睡著了?」 「唔……沒有,只是在考慮金太郎的提議,不覺入神罷了。」奧維馬斯略略瞇住了眼睛,躲閃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燈光。一邊問道:「什麼事如此驚慌?」 「大人,剛才張寧艦隊忽然傳來了警訊,說是遭到敵人攻擊。」 「什麼?!」奧維馬斯立即坐起了身:「究竟出了什麼事?」 「信號很快中斷了,我們立即將警戒提高到二級,然後詢問了古比雪夫。他們也只收到了那麼點信號,之後聯絡艇地聯繫就中斷了。中微子通信機也毫無反映。就像……」 幕僚勉強吞了一口唾液,迴避著奧維馬斯的嚴厲目光,遲疑著說: 「就像那邊已經突然全滅了一樣。」 奧維馬斯斷然道:「這絕無可能。」 「是的大人,從軍事角度分析,的確絕無可能。然而目前聯絡中斷,前方攻擊集群的聯絡全靠張寧艦隊轉發,現在也全部中斷了。我們面前是漆黑一團,以下官意見。不如暫時後退,收縮防禦……」 「開什麼玩笑!」奧維馬斯冷笑了一聲:「我們還是兩年前駕駛著幾十艘破船,全靠自己的意志和鮮血才能彌補天之裂痕地那支艦隊嗎? 即使是我們現在最弱小的一個分艦隊,實力也遠強於當年,我們不會狼狽到需要望風而逃的地步!傳令古比雪夫,堅守戰線,不得妄動,無論是前往救援張寧或是後退與我回合,都不允許,堅決把他的戰線守住,搞清楚敵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再說!」 「是……」幕僚有些狼狽得手足無措,但還是盡力進言:「是否召集雷隆多艦隊前進到主艦隊空域,以盡可能充足的兵力保護主艦隊安全?」 「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地安危,無需假手於人。」奧維馬斯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了:「把同樣的命令傳給他:堅守不動,無進一步命令不得擅自行動。」 事後,奧維馬斯大人的這種臨危不懼的大將風範為廣大吹鼓手大吹人物,,稱之為「真英雄的蓋世氣概」云云。虹翔私下裡對他的評價就差多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講究風度。當真是傻逼。這場戰鬥要是由我來指揮,一開始就把戰場上能投入的最多兵力投進去,乾淨利落地把戰鬥結束了。需要打得那麼懸嗎?切!」 一月二十三日凌晨○三○○時,古比雪夫艦隊也傳來了遭遇敵軍地消息。與張寧艦隊類似,只來了一艘聯絡艇,其後所有聯繫都中斷了。 所幸的是,古比雪夫艦隊傳來的信息要充足得多: 「敵人有範圍極其廣大的小型飛行器集群,其中偽目標極多。陣列雷達也不能識別,導致我軍炮火多數落空。」 「敵人飛行器攻擊方式極特殊。前所未見。我軍正在盡力反擊中。」 「敵人數量太多,我艦隊火力網覆蓋範圍不足,已有部分突破火力網向主艦隊方向突襲而來,從這種跡象分析,我判斷張寧艦隊亦僅被圍困而已,並未遭到全滅。」 在失去全部情報的情況下,這些信息無疑是最寶貴的財富。在奧維馬斯大人的光輝籠罩寰宇之時,自然沒有任何戰史學家膽敢對這場遠征軍第一戰作出任何負面地評價。然而虹翔對造成後方艦隊遭遇這等困難境地的上將意見卻大得很: 「打得真懸哪。上將閣下牛氣慣了,差那麼一點點就丟了卿卿性命。如果古比雪夫艦隊地聯絡艇中間出了問題怎麼辦?那幾條信息只要傳不到他那裡。讓他面臨如張寧和古比雪夫一般的突然被襲,遭到敵人的奇兵肯定會被打得措手不及,連我想救他也來不及了。」 聽到他這席話的我只反問他一句:「那時如果來得及,你真會去救他嗎?」 虹翔微笑著回應道:「黃二,我不是那麼不識大體的人吧?」 後方四個行星攻擊艦隊的情報網是靠穿梭不停的聯絡艇維持著的。 雖然張寧和古比雪夫地兩個節點已經中斷了,但古比雪夫那邊的信息還是及時到達了虹翔處。他立即向奧維馬斯發去了要求:「上將閣下,現在不是計較個人得失的時候。請允許我帶艦隊前進至主艦隊空域共同參與防守。一旦遠征軍總司令部遭遇不測。我全軍將遭到無可彌補的損失。」 「感謝好意,但眼前戰事尚無需金閣下揮軍前來。」奧維馬斯斷然拒絕了他的要求:「敵人以假目標和非常規武器實行特種作戰,如果用來對付我們的任何一個分艦隊也許都能奏效。但長途跋涉三個空域來襲擊主艦隊,未免太自不量力,太小瞧了人類主力艦隊的實力。中國有古語云:『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縭』。主艦隊既是他們地目標,就是他們的終點,請靜待佳音即可。」 直到開戰之前,奧維馬斯才又向虹翔傳去了一句話: 「金司令,你的艦隊位於遠征軍的最後,是人類世界在天頂門外的最後屏障。無論出了什麼意外情況。都不能輕舉妄動。如果出現了最壞的情況,就必須得由你來挑起重擔了。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也應提前做做心理準備。」 於是,紅艦隊便被徹底排除在這次作戰之後了。作戰後人人都忙著填表報功,只有蹲在最後方始終一炮未發地他閒得發慌,只有不住轉鉛筆玩,嘴裡嘟嘟囓囓徒勞地向耶穌發著牢騷。 二十三日○四四○時,奧維馬斯主艦隊的十艘裝備了陣列雷達的大型艦開始輪流對前方空域實行脈衝波探測。根據古比雪夫艦隊的情報。 他們很精確地計算出了敵人攻來的時間,雷達開機僅十五分鐘後便探測到了大量敵軍隱形飛行器進入本空域。雖然第一批到達的敵軍已足夠多——竟有上百之多,但他們靜候在原地等待後續部隊地行為更充分地證明了其中真實戰力嚴重不足。奧維馬斯立即下令: 「準備開戰。」 ○五一○時,奧維馬斯大人的座艦「朝日」號現代級戰艦向費裡亞隱形部隊集群發射了一發伽馬炮,當即造成了那個密集的小集群近五分之一消失在了茫茫太空中。毀滅的光束一遍遍地向費裡亞軍藏身之處梳洗而去,不到十分鐘便把那裡清洗得乾乾淨淨。期間有少數費裡亞小飛機作出了燈蛾撲火式的行動,企圖衝過奧維馬斯艦隊的火力網逼近旗艦。但是他們面對的是人類遠征艦隊的主艦隊集群,在旗艦周圍地戰列艦就有八艘之多。只消得一排齊射,視野射程內便只留下光禿禿的宇宙空間,連殘渣都不會留存。 奧維馬斯的大話放得狠,具體打這一仗時還是顯現了老將風采,絲毫沒有胡來。他非常謹慎地控制著陣型,只等待費裡亞突擊隊一批批地進入射程並在火力網中蒸發。也正因為如此,敵人在這樣堅固而強大的陣列面前始終無計可施。炮擊約莫持續了四個小時。費裡亞地突擊隊逐漸減少,最後一批的後面還跟著古比雪夫艦隊地追擊部隊。這種殉道式的突擊在兩大艦隊的第一次合射下便徹底結束了。 奧維馬斯並沒有為最終勝利而歡欣鼓舞,完全無視座艦中歡騰的氣氛,質問道:「那邊的將軍是誰?我好像說過不得擅自離開各自的崗位,怎麼會帶著兵追到主艦隊戰區來?去問問,古比雪夫是不是在那裡?」 幕僚不敢怠慢,馬上把上將大人的疑問傳到了對面的小艦隊。那支追擊艦隊僅僅由十六艘高速驅逐艦組成,是古比雪夫艦隊中行動最快地部分。如果是古比雪夫擺脫了費裡亞敵軍的偷襲,擅自馳援主艦隊的話。他應該換乘到那上面親自前來才對。然而,那邊的回答頗有些出人意料: 「下官是古比雪夫艦隊第三大隊長王雷中校。特領本隊前來追擊敵軍、增援主艦隊。」 「古比雪夫呢,他怎麼不來?」奧維馬斯沉聲問道。 「司令座艦受襲,現在司令部全體人員情況不明。在緊急情況下,下官自動履行職責,指揮艦隊反擊敵軍、搶救傷員。並擅自決定前來增援主艦隊。」 奧維馬斯沉默了一會,低頭看了看幕僚送來的情報連線後傳來的情報數據。過了好一會才說:「明白了。辛苦了。返航休息吧。你的名字……叫王雷?」 「是地,大人。」 「在古比雪夫司令情況不明時,你暫時代管古比雪夫艦隊。」 「……是的,大人。」 後方艦隊圓滿解決了偷襲的費裡亞部隊後不久,前方的費裡亞軍似乎頓時失去了士氣和力氣,慌不擇路的開始往隕石帶中撤退。可前方的五個半艦隊已經等待這個時機許久。怎麼會那麼輕鬆地放他們離開。 在戰況發生轉變後的三十分鐘裡,完全就像是一場單方面地屠殺。五個半艦隊迅速地消滅了潰不成軍的費裡亞戰鬥機群後,方才發現禿鷲要塞已經被滿天的己方艦艇圍困得水洩不通了。 在這種戰況下,收拾要塞中的殘餘敵人是前方苦戰許久的諸位將領們都不願意去幹的一件意味著無謂小功地苦差事。爭論許久,甚至有人提議讓位居最後一炮未發的雷隆多艦隊上前來幹這件鳥事好了,終因過於勞命傷財而被集體否決。前面除去受損太重的韓曾的五位將領抽了回簽。決定由波爾金艦隊留下掃蕩要塞。其餘的人都把目光向前艦隊參謀長暨目前前線最高官職軍銜的郭英雄望了過去,意思都很明確: 「還打不打?」 所以說,混得太好終究會遇到些被栽上丟之不脫的黑鍋的場合。目前雖然算不上大勝,總地來說也沒什麼大得說不過去的損失。可要是貿然進入隕石帶又會如何?號稱人類最強單個艦隊的雷隆多艦隊也曾在六八年圍剿費裡亞海盜的軍事行動中在隕石帶中遇險,幾乎反勝為敗。下這種類似的命令自然是非常考驗人心志的,前線除了小郭之外還沒一個敢出頭提議。小郭眼看沒打爽戰鬥的眾位將領都用非常慾求不滿的眼神鎖定自己,幾乎被他們瞧得精神崩潰,終於在象徵性考慮了一個小時後下令: 「全軍依次進入隕石帶搜索敵軍。有什麼問題我負責。」 也虧得他下了這樣的決心。前方艦隊進入隕石帶後,很快發現了一個非常壯觀的事物,充分證明了掛羊頭賣狗肉並非僅僅人類才會,費裡亞也頗為精通。在隕石帶的中央位置,費裡亞竟在一個直徑五十多公里的磁鐵礦石上開鑿了大型軍工平台。那裡停放著一百多架嚴重受傷的費裡亞戰鬥機,雖然正在進行緊急搶修,但自然是不可能跟得上我軍進發速度的。更加有趣的是,那個大型軍工平台上除了維修工廠,還有幾個大型反射裝置,專門用於製造費裡亞戰鬥機的幻影——甚至連陣列雷達也不能辨別的,卻不具備實際攻擊能力的幻影。 「原來是這樣,我說他們怎麼會打那麼久兵力也不減少,但卻始終無法增加足夠的兵力,而且對我們的損傷越來越小。」郭英雄不由啞然失笑:「一開始就分批投入了最強的兵力和最多的幻影,把我軍拖入混戰泥潭後再慢慢將受傷機體收回來修理。算盤不可謂不精,可惜啊,你們的戰鬥機實在太少了。如果有上千架之多,說不定真能成功在這裡引發一場持續數月的會戰呢!」 「需要擊毀敵人的這個平台嗎?」艦隊參謀請示道。 「不要。雖然各位都很疲倦了,想要狠狠揍敵人一次洩憤,但為了大局著想,我們必須取得足夠的敵軍資料才可以。請大家忍耐忍耐吧。」郭英雄邊說邊脫下了將軍服,一邊換裝甲作戰服一邊說:「我們帶個頭,親自突擊這個平台。讓別的艦隊好好休息。」 二十三日一一○○時,隕石帶中和禿鷲要塞裡的敵軍全部肅清完畢,各艦隊也依次撤回了禿鷲要塞外的空域中整編完畢。經過情報交換,大家方才完全瞭解了整個戰場的情況。費裡亞的指揮官苦於手中兵力太少,想出了這樣的臨時對策,使用假象迷惑前軍,並秘密派遣小型戰鬥機進行特種作戰。這種飛機不搭載光線炮或導彈,而是靠貼到敵方艦艇上短時間發射強大功率的中子射線對電子設備和人員生命進行毀傷。因為從未見過敵軍的這種戰法,前方的兩個行星攻擊艦隊吃了大虧,有兩千多名官兵死於敵軍的特種攻擊下。其中包括古比雪夫艦隊旗艦「西伯利亞」號現代級上的六百名官兵。在星空中戍守數十年的人類宇宙艦隊第一老將古比雪夫也隕落於此。 費裡亞突擊隊的目標是奧維馬斯主艦隊,在對付前兩個主力艦隊時並未盡全力。古比雪夫是在指揮艦隊進行積極追擊時遭到敵人反噬而壯烈犧牲的。奧維馬斯獲知此事後,命令整個遠征艦隊為古比雪夫脫帽致敬。這自然是上將大人識英雄惜英雄的具體體現,可隨後又有一種傳言,說奧維馬斯聽到張寧平安無事後卻發出了感慨: 「怎麼不是這個一天只會叫喊政治學習的傢伙替古比雪夫死去?那個老人比他有用得多啊!」 至於是否屬實,則無任何人敢去考證。 古比雪夫艦隊在奮力抵抗敵軍偷襲中損失不小,人員損失雖然可以及時彌補,艦艇受到的物理破壞和化學污染卻不能忽視,必須留下來清理才可以。而且,第一戰雖然磕磕碰碰還折損了一員老將,畢竟還算是獲勝了。但下面究竟應該怎麼走?一切尚未可知。情報人員緊急分析禿鷲要塞和費裡亞軍工平台獲得的數據的同時,遠征艦隊向人類世界發射了聯絡艇報告此事。全軍隨即在朔方星系展開例行巡航,順手補給能取得的部分戰略物資。 古比雪夫是遠征艦隊犧牲的第一個高級將領,是否會是最後一個,就看地面上會如何答覆了。 第十卷 第七章 性、謊言與錄像帶 黑暗之中,傳來了肢體交纏的聲音。如讓稍微不懷好意的人聽在耳裡,便立即會辨別出那是一種非常曖昧的聲音。可惜這個地方是戒備森嚴的雷隆多總督官邸,非一般偷窺者所敢奢望。 曖昧的聲音進行得頗為激烈,然而伴隨之的只有粗重的男人呼吸聲,那個女人竟沒有出聲,只有偶爾發出的一點壓抑不住的呼痛聲。過了一會,男人忽然停止了動作,沒趣地問:「你睡著了嗎?」 「哦,沒有。」女人慌忙回答:「還配合得不夠好嗎?」 「你可不可以稍微自然一點?比如轉過身看著我,或者嚷嚷兩聲什麼的?」男人的語音雖然仍舊平和,卻已夾雜了一些不耐煩和無奈。 「反正這麼黑,不用轉身吧……」女人頗為固執地申辯著:「其他的,總得慢慢來才行。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關燈拉窗簾什麼都是你堅持的。」男人的不耐煩已經幾乎壓抑不住了:「那麼我打開燈?」 「不要!」女人立即尖叫了起來。 「算了吧。」男人抽身起床,隨手把一件睡袍披在肩膀上:「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不少公文得批。」 「早點休息。」女人的聲音充滿了歉意:「算我又欠你一次。」 媽媽的,這樣的話自古一貫出自性功能障礙的中年丈夫對長期慾求不滿的妻子致歉的場合。可現在卻如此滑稽地反轉過來,屢屢落到我的頭上! 不錯,那個男人就是我,不然怎麼會有人那麼瞭解我的隱私? 我慢慢穿戴整齊走出臥室,卻一時沒有到書房辦公的自覺性。遠征艦隊已經出發一個多月了,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值得通宵加班的事情可做。我在客廳沙發上坐下,正在手忙腳亂地找遙控器,忽然神秘保鏢女再次神秘莫測地出現在我腦後。大驚小怪地叫著:「真是稀奇事,居然讓我看到你閒到了在家裡看電視的地步!」 「那是你對我瞭解不夠。」我頭也不回地回答道:「小時候我很喜歡看電視地。大院裡八十來戶人只有一台電視。電視台也只有晚上七點到十點有節目。那時天天吃了晚飯就搬板凳去佔位置,年輕氣盛的還經常為佔個前排打得頭破血流!現在雖然條件好了夜生活忙了,可偶爾也得懷懷舊對不對?」 靜唯畢竟還是不習慣這種耍貧嘴侃大山地情景,直奔主題問:「又吵架了?」 最近阿冰冰兒忙著陪寒寒,極度懈怠職守,幾乎把我的警衛工作全部移交給了她,美其名曰:「師父辦事,我最放心」。如果評選最瞭解我私生活的人。恐怕她比洋子還更勝一籌。我唯有苦笑著說:「為什麼要說『又』呢?」 靜唯聳聳肩說:「真搞不懂你們哪,既然都在一起了怎麼不好好過。」 「我也很想知道怎麼個好好過……」我緊盯著她,問:「你究竟知道多少?」 靜唯滿不在乎地說:「拿鏡子看看你,滿臉都寫著『發情』二字,這種事自然是一目瞭然吧?」 「唉!」我不由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去。反省了好一會自己偽裝功夫下降的根本原因後,抬頭問:「問你個私人問題,可以不回答——你還是處女嗎?」 「我今年二十五歲。按無忌軍十六歲成年的慣例。進入成年人的世界已經九年了。」靜唯好整以暇地回答:「雖然是個名義上高位實際上不怎麼重要的廢棄公主,但還不至於落魄到要當老處女的地步。問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既然都是過來人,我也好說話些。人家畢竟還是有點純情地害羞好男人嘛。」 「拜託,別說這種連聖將也會為之嘔吐的話。」 「那麼你的修真之路就是在奮力向聽了我的話嘔吐的方向努力了,為何不像征性地吐上一吐,以示對聖將階層的無比崇敬?」 「那麼無聊的人只會是你吧?」 隨便打了幾句嘴仗。領教到靜唯已經給我訓練出足夠地毒舌之後,我才切入了正題:「與洋子同居之前,我已接近兩年沒過那種生活了。 雖然偶爾也會覺得寂寞難耐,卻不會像現在這樣憋悶惱火。我也曾想過努力練功以淡泊心志,但似乎越練越有些……那個那個,你明白的啦。 就不給身為女士的你說得那麼詳細了。」 「天界的武學普遍講究增強力量,雖然有打坐靜思的內容,卻並沒有修世出家的慣例,也沒有那種作用。」靜唯淡淡地回答道:「天界地聖將們從來沒有一個單身的,都有妻兒家人。畢竟天界的主流宗教和意識形態並不是修煉枯葉禪。讓現世的肉身精神受苦痛折磨來修煉來世的說法,在天界從來是沒有市場的。你不要指望修煉那些能有遏制性慾地作用,而且據我所知,你修煉的天龍潛元功更是變幻莫測。不像別家功夫那麼單純。」 「不說那麼多武學上的事了,我早就聲明過我毫無興趣,都是被逼著學的。」我見靜唯滔滔不絕地說了那麼多,生恐她武性一發,跟我講一晚上,連忙岔開話題說:「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怎麼解決現在的這種問題。」 「找女人來問這種問題的解決辦法,你也真衰。你那些豬朋狗友呢?」 「虹翔打仗去了,胖子忙著泡我的前女友,光光在坐孕婦牢,龍二不在這裡,我也不想讓這種荒唐事傳到亞當斯去。」 靜唯這半年的改變不小。從一來時地冷若冰霜到現在主動摻和這種八卦事情,這種改變固然有我救她多次,交情雖不特深也不很淺的關係,但我看根本原因則是受她整天抱著閱讀的女人雜誌影響所致。她彎著手指在面具上輕輕敲著,發出了清脆的「叩,叩」聲。過了一會,獻計曰:「一勞永逸的,割了吧。」 我實在沒想到她會給我來這一招,幾乎氣炸了肺。厲聲抗議道: 「請不要照抄虹翔嘴裡冒出來的惡劣玩笑!」 「好好,看來我還是不善於說笑。」靜唯又說:「你不是精於精神控制嗎?洋子那樣的普通人有什麼難地?你找出她的心結所在。給她化解開導了就行啦。要不你乾脆催眠了她,讓她死心塌地愛上你不就完了。」 「她地心思的確不難理解,我也嘗試過。但是結果是我很難承受的,她抱著對前夫深深的愧疚心理,認為自己玷污了貞潔。可是呢,雖然她的心情複雜的很,表面上卻還得一直裝作那樣毫不在乎的模樣。老實說,我是忙了些,沒辦法整天陪她。但更主要的。我覺得自己這樣經歷地人沒資格向抱有這等想法的人說教吧。」 「精神控制呢?」 我沒好氣地說:「公主殿下,我認得雷隆多花街上的成人用品店怎麼走。」 「這種事,說起來還真是困難。」靜唯若有所思地盯著我:「以前我覺得主要是洋子那邊的問題,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慢慢改善。但現在才發現,原來你也有同樣的顧慮。如果只是一方的話,也許會簡單很多。可惜……你們都不太正常。究竟一開始你考慮好了嗎?」 「不要問這種問題,我是無法回答的。」 「麻煩哪。麻煩。」靜唯象忽然記起了什麼似的對我說:「我對你說過吧?這種事對我不算什麼,確實煩惱的時候,可以到我房間來。 不過,別讓洋子知道。」 「感謝好意。」我沒精打采地說:「我很感激你的同情心。不過,這種事還是讓它自然點比較好,一本正經的反而有點不對勁了。隨緣好了。如果某天晚上你我都喝得爛醉倒在旅館裡發生了那種事。彼此大概都會感到比較沒有罪惡感吧?」 「設想得很不錯。那什麼時候去喝酒呢?」靜唯饒有興致地問。 我盯了她半天,咬牙切齒地說:「Now?」 老實說,跟靜唯的談話多少有點衝動得昏了頭。帶她走出家門,剛坐上車把方向盤掌住,心裡就起了後悔之意。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何況她身後還有說不清道不明地無忌軍關係。萬一搞不好扯出無忌軍強迫我與她成婚什麼的。可真是大大不美。渚乃群那樣的人可不好當。 更何況身邊的這個保鏢女一天到晚受傷,臉上難有兩天見得人的時候,想想那種淤腫面孔就慾望全消。不過,這樣說起來的話,我還真是個以貌取人地傢伙呢,哈哈。 心裡雖然產生了矛盾,面子上卻不好就如此突然翻臉說:「我們回去吧。」這女人多疑得很,準會立即想到我以貌取人上來。那樣的話我又得半個月受她的閒氣。想了想也不算什麼:她雖然有些喜歡鬧酒,酒量卻不見得比我好。到了地方隨便找幾個地痞幫我灌她的酒,幾下放趴下就了事,大不了浪費半晚上罷了。明天一早要接見宇宙艦隊武裝部一班人,那些官樣文章到時可以讓寒寒幫我念。嗯嗯,也就是說,我還耗得起。 主意打定,我便面不改色地開車直奔辛巴新開的縱橫四海夜總會。 辛鳥人返回雷隆多後工作幹得不錯,雖然對我態度依舊惡劣,但我要的也並非是他那純真燦爛的笑臉——如果真看到了那樣的情景,我會認為自己誤闖了精神病院。沒過多久,我就把假借雷隆多軍政府之手徵收地他原來的產業辛巴達舞廳還給了他。這廝上班經營兩不誤,私下裡又橫跨黃賭兩面,只有毒品方面給提都斯嚴正警告了之後沒再染指,一年多以來生意越作越大。新開的這個夜總會,其規模雖尚不如亞當斯上的橫島六本木,但在雷隆多這種飢渴猛男暴多的地方已經成了鶴立雞群的存在,生意好得嚇人。但他經營這個地方的背景和手法都與原來北京的「超越」非常相似,難免勾起我不堪回首的回憶,所以我去得很少。那裡爛人特多,去了後不怕靜唯殿下不趴下,呵呵呵呵。 心懷著鬼胎,我的嘴也不爭氣地發出了呵呵的傻笑聲。側臉瞧著另一側窗外地靜唯聞聲轉過頭來,警惕地問:「笑什麼?聽起來好像有陰謀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有點樂不可支罷了。」我心虛地撒著謊。 靜唯微微地歎了口氣,把臉轉向了另一側地窗外。低聲說:「你可真是個讓人難以托付重任的傢伙。」 「我從來如此,也從來不希望被誰寄以厚望,那樣太辛苦了。」我把她的責難推到一邊,忽然又好奇地問:「怎麼你對這種事好像主動得很似的?不是說主動不好,而是讓我感到有些不習慣。」 這個問題她沒有回答我。 來到縱橫四海門口,我便把靜唯丟了下車,自己開車去停。也是麻煩,如果我是不擔心有人在車上動手腳的一般人就大可以把車隨便交給門口的服務生去處理了。我從不帶一般的警衛員。靜唯開車的技術卻非常糟糕,我曾讓她開了兩次,就付出了一萬五千元地修理費和受害人醫藥費,從此再不敢把方向盤交到她手中——因此我這樣一個大名鼎鼎的一方諸侯,竟然落魄到還得自己親自開車停車的地步。 把車停好,走到門口張望了一會,沒見著靜唯。也不知跑哪裡去了。心裡正在咒罵並產生她是否存心晃點我放我鴿子的念頭時,忽然看到金靈從廣場的另一側晃了過來,手裡拎著一本新買的八卦口袋雜誌。 我看看手錶,這時可都晚上十一點過了,她跑到這種聲色場所閒晃什麼?心裡頓時產生了一個不堪的念頭: 虹翔頭上地帽子看來有些綠化的傾向了,哦呵呵呵∼∼∼這種惡魔的念頭竟使我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回過神來才覺得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虹翔走時是把這個女人交到我手裡的,我便成為這個二十多歲大丫頭的不成文監護人。真出了這種鳥事,老子難辭其咎。不行,不管這種鳥事究竟是何時發生地,現在必須去阻止才行。 想到這裡,立即快步上前。一把按住她肩頭,作勢威嚇道:「深更半夜地跑這裡幹什麼?」 「嗯?」金靈衝我作出了大惑不解的神色。 我就恨人家裝作聽不懂我說話。見她這等反應,立即便心火上冒。 可是突然間又覺得不對勁,她好像比平時高了些?稍微一留神,發現從她那裡感覺不到什麼精神波動,立即吃驚得嘴張得老大,支吾道: 「你,你。你……」 「什麼你你你的?」 靜唯一開口,身份便暴露了。我還是張大了口繞著她看,典型的瞠目結舌!她的模樣竟和金靈十分相似,再加上兩人的髮型原本就一模一樣(只是靜唯地身高稍微高一些),隔遠了難免我會認錯。我瞪了足足有半分鐘,方才冒出一句:「化妝成人家好玩哪?這樣子其實不適合你。」 「我沒有化妝!」靜唯氣急敗壞地叫道。 我的面部表情在內心充滿懷疑時通常會變得惡劣無比,猶如最強癡漢,這次也不例外。我就頂著這樣的臭臉看了她兩三圈,才確信確實不是戴的人皮面具或用任何化妝方式變成這模樣的,心裡就更加疑惑了。 靜唯看著我的惡劣嘴臉,心裡冒火,冷冷的嘲諷道:「身體面貌,僅僅是皮囊表象而已,本來絲毫不值得奇怪。我是擔心夜總會裡的傢伙看見面具大驚小怪才取下來的。可我卻忘了,你是那樣一個以貌取人地惡劣傢伙。認為我不配長成這樣嗎?好,你給我記著……」 眼看她轉身就要走,晚上的夜酒便得作罷,來日還不知道要挨多少白眼,我連忙胳膊,好言勸道:「哎呀,只是吃驚了點,不要反應那麼激烈嘛。哥哥我荒度了二十七年光陰,還第一次見到你這般如變色龍一樣變過來變過去的蜥蜴女,自然是有點吃驚……」 靜唯快給我的不恰當比喻氣昏過去了,捂著腦袋叫嚷:「你你你……敢叫我變色龍、蜥蜴女?!!」 「隨口說的。你也知道,我文化不高,粗人脾氣,經常亂說話,請不要在意。」我連忙把話題叉開:「而且,我開始是想。你現在突然變成這模樣,外人看了準以為我在挖虹翔的牆角。自然不是很美。不過那是考慮不周的結果,我自有辦法,走吧走吧,別老是疑神疑鬼的,我真沒那種意思。」 「當真沒有?」靜唯仍有些懷疑地看著我。 「我的誠意天地可鑒,可比十足真金。我們別在這裡吹風了,快進去喝酒吧。」我連忙把她推搡著進了縱橫四海的大門。 我進了縱橫四海,自然有人立即報告辛巴知道。他雖然不見得很歡迎我,卻也無法作出三年前那種命令手下企圖把我轟殺出門的舉動。 磨蹭了好一會,終於端著酒杯過來見我了。此時他的幾個副手早圍著我勸酒划拳,鬧得熱鬧非常。我則把靜唯以金靈替身地名義介紹給他們,說是為了加強保護措施特地找的。那些人虛偽地恭維我「預備充分」的同時,止不住用很色情的目光表示了他們對我先嘗這口鮮貨的極其羨慕。辛巴過來看到靜唯,也驚得呆了一下。手下忙不迭向他介紹了,他才如夢初醒地對靜唯大送秋波。這傢伙以往礙於虹翔的威懾。一直連瞅都沒怎麼往金靈身上瞅。現在虹翔一走,他便對與金靈貌似的靜唯如此大送慇勤,可見虹翔把金靈交到我這邊是多麼有預見性。不然給這些惡狼盯上了,安全還真成問題。 以往辛巴與我喝酒,一般不超過三杯,陪坐也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可他這晚上可來了勁。又敬靜唯又敬我的,拚命拉關係。我見他如此辛苦地想在我面前搶人,不得不趁靜唯去廁所時明白提醒他:「這妞是我找來地,今晚沒你的戲唱,以後再說。」 「好事都給你先佔了,黃二。」辛巴沒好氣地說:「但沒關係。 你只是偶爾出來晃一晃而已。家裡還有人呢,我有的是時間等待。」 「有個屁。」我撇了撇嘴,給他又斟上一杯:「遠征艦隊那邊遲早會有消息傳來。無論順利與否,都遲早會有你們太空陸軍上陣的一天,別總給老子醉生夢死的。」 「哼。」辛巴毫不在意地舉杯向天:「人生苦短,轉瞬即逝。建功立業的空隙裡,總得抽空醉生夢死,方才能夠不枉此生哪。」 「喂。辛,我有個很嚴肅的問題想問你。」 「……放。」 「我記得你只有高中文化程度吧?在高級知識分子出身地我眼中,你這種層次的與個文盲無異,為什麼要當著我曉風殘月呢?欺負我是學理的不會文是不是?」 「放屁,老子可是到伏龍芝軍事學院上到過二年級的,巴瑞特當時專門抽調我才輟了學。你他媽的才是文盲呢!」辛巴破口大罵了起來。 辛巴這死不自覺的一直糾纏我到近兩點鐘才肯走。靜唯喝過了量,早就歪倒在卡座上睡著了。辛巴走時還不甘心,看了她好幾眼,又哄又嚇地要求我過兩天把這個妞過繼給他,我只好把標準答案給了他:「日後再說。」 辛老闆聽了我這句回答,知道今晚是無望了,走時酸溜溜地丟給我一把房間鑰匙,一步三回頭地磨蹭了五分鐘才走出我地視線。我早不耐煩了,見他走了,立即扶著靜唯上了樓。酒喝多了,早就心猿意馬,一進門就忙著解她衣服。她卻用力推開我,進浴室去洗了個澡才出來。 我又作出那些色狼動作時,又給她一腳蹬到了浴室邊上,雖然口中支吾不清,意思卻明顯得很。我只有哀歎著「用得著那麼乾淨嗎?」一邊火速地洗了個澡。 洗澡出來,靜唯已經在床上睡得很熟了。按照常規禮儀,我都該讓她好生睡才對。可今晚大老遠地跑到這裡來喝酒,本來就是為了越軌而來,哪能不作些什麼就走——只有十五歲的處男才會作出那種可笑的事吧? 雖然是結過婚的人了,我給女人脫衣服的手法卻仍然拙劣無比,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地衣服脫掉。在她近乎完美的胴體前竟發了一分鐘的呆,方才有些遲疑地俯身過去,輕輕地自她耳垂開始慢慢親吻撫摸下去。摸就摸,她一點也再沒有反抗,可就這樣也出了問題。 我有很深層次地人品問題,這個我很清楚,但沒想到爆發到這方向上來——吻著摸著。因為她醉得太深沒什麼反應,忽然讓我想起處理屍體的法醫。繼而立即回憶起情報局觀測站解圍中我幫全身中毒,身體燒得烏黑斑駁地她清洗的情景。想到那樣的恐怖情景,我不由打了個冷戰。幸虧——幸虧這幾個月與洋子都不太順利,慾火淤積得旺盛非常,以至於沒有被這種古怪地念頭嚇得疲軟下去。我回過神來,趕快把那些噁心鏡頭統統趕出腦海,這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仍然蓬勃有力,心中不由大大地欣慰了一回。欣慰之餘。大笑了三聲,把靜唯吵醒了。她強睜著惺忪睡眼,皺眉道:「你笑什麼呢?」 我沒有回答她,低頭含住了她的胸前蓓蕾。她出其不意之下,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嬌喘驚呼。我的手再往下撫摸時,她便不再毫無反應,皮膚總是隨著我的手指所及之處陣陣收緊,甚至緊張得起了些雞皮疙瘩,口中更不住發出些忍耐不住地嬌喘粗息。這樣完美且敏感的身體,竟讓我感到有些受寵若驚起來,輕輕親吻了一陣她的耳垂,低聲問:「很久沒有這樣了嗎?」 靜唯的意識並未恢復,朦朦朧朧地說:「很久……也許吧……」 「以前那個男人是什麼樣的?」我饒有興趣地問。 「不要問那些。我不想知道……」靜唯忽然大叫一聲,如同忍耐了許久的痛苦爆發出來一般,緊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前,低聲叫道:「別說那些了,不要停啊,我……我喜歡這種感覺。快來吧。與我一起……」 她說到一半,竟然夾雜了些天界語,以至於我還考證了片刻。考證完畢後,方才醒悟到我地調情手法算比較成功,她已經完全接受並情難自禁了——想到此節,男子漢自尊心剎那間極度膨脹,立即在她身上又使出十二分的力氣,直到她興奮得皮膚也泛紅了時。方才慢慢一俯身,進入了她的身體。 她適才緊緊抓住我的手忽然一鬆,眼睛也忽然睜開了,露出了一絲清明。我低頭俯視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有什麼不妥嗎?」 「已經……在一起了嗎?」她說到一半,換了個比較文雅的說法。 我聞言便強忍著停了下來,問:「沒錯,不喜歡這樣嗎?」 「沒有,只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的感覺罷了。」靜唯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我很累,沒辦法配合你,真對不起,請你繼續吧,不需要顧及我地感受。」 說完這句話,她便似乎陷入了沉睡或催眠的狀態,微閉的眼睛裡只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暫時也無暇顧及這些,只顧著用力在她身上馳騁,發洩幾個月來未曾暢快的慾望。一陣狂風暴雨後,暫時停下來歇兩口氣,往下一看,容貌酷似金靈的靜唯赤裸著躺在我地身下,讓我感受到了一種極其禁忌的快感,竟似從死黨虹翔手中偷香那樣的犯罪感! 我絕非不顧朋友的人,尤其是虹翔這種關係和現實的,就算他真的嗝屁於太空,我也不會趁火打劫地去霸佔他的未亡人。可是,「不會做」和「不想做」兩種概念竟然在此時產生了些許衝突,讓我產生了一絲的動搖。回想到與虹翔初見面地那個晚上,我曾押著金靈在旅館房間裡獨處了幾個小時。那種摧殘天使的機會,絕非從來不存在的…… 我都在想些什麼啊! 我自嘲著看著自己,檢討著人性本惡的原罪之初,然後才開始反省自己現在的狀況絕不適合考慮這些高深莫測的哲理問題。又仔細觀賞了一會靜唯晶瑩完美的身體後,方才又俯身下去繼續動作。沒動得幾下,忽然一種極端邪惡的念頭襲上心頭,我忽然間變得無法抗拒這種誘惑——便低下頭去含住她的嘴唇,緩緩地吻了下去。 靜唯也許一開始以為我是要親吻她的耳垂和面龐,只是從鼻子裡發出了不情願的怩呢聲。過了沒多久,她忽然好像反應了過來,全身立即整個繃緊了,用盡全身力氣把頭偏到一邊,躲避著我的親吻。我以為她發酒瘋。並沒有很在意,想把她扳過來繼續吻時。忽然她的眼角滲出了淚水。口中喃喃地發出了低呼:「不要,不要欺負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很難說清楚她此時的反應是何等狀況。但根據我長久對精神波動的體會來看,僅僅是種本能地無意識抗拒而已。因為她雖然竭力抗拒我的親吻,同時身體卻熱情似火地扭動了起來主動配合著我。可適才地呼喊如同一種尖銳的東西般迅速刺入了我的身體,我的全身慾火都似給澆了一盆冷水。又繼續了不到十秒鐘,忽然一種非常不愉快的感覺襲上心頭,我準備放棄了。長歎了口氣。我便從她身上爬了下來,抓起了枕邊的衣服——這種半途剎車的鳥事,我一晚上竟然能接連遇到兩次!靜唯卻似乎適才的插曲毫無印象,被我地忽然離去驚醒了過來,低聲呼叫著:「你怎麼了,要去哪裡啊?」 「你慢慢休息,我有緊急會議。好像是火星人攻打地球了。」我用極其弱智的謊言欺騙著她。不敢再在那裡多呆一分鐘。我草草穿上了襯褲,赤著上身拎著衣服便往外跑。靜唯醉得沒力叫喊了,只是喃喃地在那裡埋怨:「什麼火星不火星的,真討厭……」 她叫了兩聲又沒反應了,估計又睡著了。天亮以後還不知我和她的事會怎麼收場呢——那是以後的事了,這當兒我只想先跑路再說。逃離了裡面的套間。連蹦帶跳地邊提褲子邊往門邊跳,忽然門鎖一轉,進來個女人! 最惡俗的漫畫家恐怕也設計不出這樣地情景:一臉狼狽、頭髮象雞窩、褲子沒提完、上身赤裸的看起來跟在逃強姦犯一個模樣的我,在自己開的房間裡迎面遇到個絕對不該出現的第三者,還是個女人! 此時我的頭腦正眩暈。然而正因為如此,對某些完全不必要地細節卻觀察得格外仔細。這個女人留著一頭筆直的齊腰長髮。戴著一副十字架形狀的鑽石耳環。從胸脯、脖子、耳根、下巴一路看上去,曲線極為優美,可稱得上一個難得的尤物。然而她的眼睛卻給我一種不適的感覺:她此時正在微笑著,細長地眼睛微微地瞇著,顯得狡猾而不可捉摸。這女人,究竟是幹什麼的!肩膀、胳膊……曲線依然動人,嗯,右手還有一個挺高級的超微型攝像機…… 什麼。攝像機? 我才反應過來,仔細一看,攝像機正在運轉,全息激光對焦燈正對著我的赤裸胸膛閃爍不停! 她看到我這樣狼狽的模樣,又微微一笑。嘴角一翹,細長的眼睛顯得更加妖媚。我正頭暈目眩時,見她把鏡頭一低,轉向了我的身體下面。雖然明知穿了層褲子,她拍不到什麼。可是遭遇女色狼的感覺卻形成一種莫以名狀地悲憤和受辱感。我立即火冒三丈,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掐住這女人的脖子把她按在玄關鞋櫃上,暴喝道:「臭婆娘,找死啊?」 「今日見識到大人這樣的英雄豪傑,怎麼會捨得輕易送死呢?」女人吃吃地笑著,伸出胳膊攬住我的後頸,膩聲說:「別那麼凶巴巴的嘛,人家快被你嚇壞了。」 這女色狼頗不老實。我卡著她的脖子,她居然不躲不閃還主動把身體湊了上來。一觸之下,居然讓我感到了類似陳琪的那種感覺,可見此女的身材也是極具殺傷力的那種。心神一蕩,卡住她脖子的手慢慢便鬆了。此時給靜唯刺激得稍微清醒些的神智又逐漸被酒勁所驅逐,頭腦越來越昏沉,一時無所適從。忽然感到這個不老實的色女竟伸手在我的身體上撫摸了起來。我適才被強壓下來的慾火很快又被她撩撥了起來,清明神智迅速離我遠去,被慾望支配的身體失去了神智的壓制,迅速跌進了一個夢幻空間。我無力掙扎,也再不想掙扎了。腦子裡剩下最後一個成型的念頭就是: 「管他的,反正絕對不是真的。」 清晨的陽光非常刺眼,因為我被這種人造的事物刺得眼睛發痛,醒了過來。目光在地上慢慢掃了一圈,發現自己非常衣冠不整地坐在玄關處,竟然靠在鞋櫃上睡著了。正在懵懵懂懂間。忽然給一瓢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沒錯,是真的冷水。絕非心理活動。我給這種醍醐灌頂澆得傻了,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地板上地水跡,方才慢慢地抬起頭來。靜唯已經穿好了衣服,眉宇裡顯現著忍耐不住的殺氣,雙眼如張弩般惡狠狠地盯著我。我愁眉苦臉地回憶了好一陣,試圖偽裝失憶,打著哈欠問:「幹什麼一大早這麼衝啊?」 「有公有私,你不要裝糊塗。」靜唯丟掉手裡地水杯。冷冷地說:「現在十點四十,你跟武裝部約的九點見面,現在已經遲到得一塌糊塗了。連累著我這個月的獎金也得被扣光,你知不知道?」 我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受害者狀企圖博取她的同情,一邊又使出分化瓦解之術,說:「這樣啊,那很對不起。昨晚上實在是喝高了。這樣吧,我這個月的工資轉讓給你如何?」 「不要打岔,不要以為裝傻充愣就可以逃避所有的事!」靜唯惡狠狠地瞪著我,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現出了心中的翻江倒海:「你可以裝作忘記,但我永遠都會記得。你竟然那樣對待我。不但半途把我拋棄在一邊,還在門口就跟別地女人胡來!我那時雖然軟得走不動了,可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覺。」我耐心勸說道:「你認為我會作出那樣的鳥事嗎?雖然我也有點那種印象,但是我認為,只是一種集體暗示。幻覺而已,跟我倆的精神狀態都比較緊張有關……」 靜唯充耳不聞的仍然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不由有點慌神,申辯道:「其實,我身為一方諸侯,壓力很大,也實有難言之隱。跟洋子不太順利,恐怕……唉,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隱瞞了,其實都是我的原因。昨天晚上……也都是我的錯,我突然發現……發現自己已經……不∼∼∼行∼∼∼了∼∼∼」 自覺得表演已經夠逼真了,正準備擠出兩滴鱷魚之淚以加強效果,靜唯卻冷冷地甩下了一句:「別裝了,現在我也看透了你。你只是個沒辦法對任何人負責地可憐蟲而已。雖然……我並不希罕,也並不需要你負什麼責。」 她迅速地把面具罩到了臉上,轉身離去了。臨走時低聲丟下了一句話: 「我已經不欠你什麼了。」 我呆呆地看著地板上的幾滴水痕,剛才並不在那個地方,難道是她的眼淚? 不,她那樣堅強的戰士怎麼會這樣?一定只是錯覺而已。 我趕到雷隆多政府大樓時已經十一點過了。幸虧門口保安說武裝部的來了還沒走——那現在說兩句抱歉話總比事後登門的好。我緊趕慢趕來到會議室,推開門便大聲說:「大家啊,真是對不起。今天早上東門那裡一條輸氣管壓力出問題,威脅到幾個兵工廠安全,我三點過就到現場去處理了,現在才剛剛解決。對不住大家,讓大家久等了哈哈∼∼」 邊走邊側眼看寒寒和提都斯等人地眼色。這些人給我打掩護都成了精,看他們神色並沒有穿幫,我的心裡便大定了。我的身份再怎麼高,後方工作還是不要與武裝部的正式翻臉為難為好。才想到此節,看到了會議桌上首席的另外一人的面貌,頓時一股冷氣從腳地板直襲心頭,視野裡突然一黑。後面幾步地速度雖然沒有明顯下降,我實際上卻是摸著黑掙扎著搖過去的。坐定在我的位置上,咳嗽了兩聲以掩飾慌張的情緒,才抬頭說:「剛才輪到哪位發言,請繼續吧。」 提都斯乾咳一聲,繼續了他的發言。我側眼看著身邊的武裝部首席負責人,額頭漸漸地滲出了冷汗。那副十字架耳環,齊腰的筆直長髮,絕不陌生的身體曲線!雖然裝束完全變了,我卻仍能非常清晰地辨認出,她就是昨晚上那個女人! 那種徹夜獸性地瘋狂,竟然全是真的嗎? 我胡思亂想著,旁邊的女人已轉過臉看著我,微笑著低聲說:「部長大人,昨晚上——哦,是今早了,好像我們見過一面?」 我好歹也是水火裡走出來的老桿子了,不至於立即給她嚇倒——不就是個作風問題嘛。只要這女人沒什麼深厚背景的話,對我這樣的高官算什麼啊?當即低聲回話:「你想怎樣?」 「我有個習慣呢,隨身喜歡帶微型攝像機,拍些偶發的事件。一向很有趣。」女人在桌子下悄悄遞給我一盤很小的微型攝像機磁帶:「回去好好看看吧,挺不錯的。我倆初次見面竟然便是那樣魚水相得,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呢。」 「天哪。」我雙手在桌下合十,口中喃喃地念起咒來。旁邊的女人低笑道:「原來部長大人也是個教民?不至於這麼趕緊地祈禱聖父寬恕罪過吧。」 「你錯了,我從不信教,但現在有點想信了,只要哪位大羅金仙能夠幫我這個忙。」我喃喃地發著無意義的低呼:「哪位想收我作教民的,拜託請丟個五花悶雷把我打醒,告訴我這一切僅僅只是場噩夢而已吧。」 《星之海洋》第11卷 作者:charlesp 第十一卷 第一章 一錯再錯 人類宇宙艦隊的主體是由原三星艦隊,即奧維馬斯艦隊膨脹而成的。兩年以來,人類的太空力量以奧維馬斯艦隊為主要核心得到了極大的擴充。當時的盛況甚至被人形容為:「每週都有超過兩個中隊的新艦抵達;每天都有飛行員晉陞為中隊長;每二十天產生一個分艦隊。」 那種話自然有誇張的地步。但當時奧維馬斯艦隊擴軍之瘋狂,確實讓我們這些周邊單位看得目瞪口呆。那時我親眼目睹他們的人員緊張到了那樣的地步:只要在三星艦隊裡混過十年以上的老資格,哪怕是廚房的伙夫都臨時安個副大隊長來當當。相較之下,韓曾那樣的萬年衰人混到個分艦隊司令毫不奇怪。 因為艦隊的膨脹,隊伍編製也在不斷重新修訂編寫。按照奧維馬斯艦隊最初五十艘護衛艦一個分艦隊的編制,他們最強的時候竟然編出了二十八個分艦隊!即便那邊當真是人才濟濟,擴到這麼多的編制單位時也出現了斷層。那裡北飛出身,擁有高超技術和資深學歷的牛人不少,但做官卻不是光有這兩把刷子就可以的,起碼得會做人才行。 技術和人品從來就不是成正比發展的,許多濫竽充數的王牌飛行員出身的新官惹了不少事——有些有點本事卻又沒學會收斂的傢伙坐直升飛機high得昏了頭,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頂替奧維馬斯上將的位置到處任意妄為、口出狂言。這些注定成不了氣的傢伙不久後便陸續出現在張寧的後進幹部學習班中與劉吉笙同志為伍,而且怎麼學都結不了業。經過層層梳理過濾和根據實績進行考核重編,又淘汰了不少過渡性質的艦艇,方才逐漸把編製壓縮到了相對合理的程度。 宇宙艦隊編組了遠征軍後,後方剩了不少舊艦和傷艦,最大的一艘就是給戴江南折騰爛了的拉普達號強戰列艦。那艘艦損壞嚴重,在日本GDI特工參與的秘密修復工作中反遭到了破壞式的檢修,雪上加霜之下。修復預算達到了一億三千萬之多。因為戴江南把這件事捂得太久,六九年預算中已經沒有閒餘資金投到這艘破艦上了。恐怕得七○年財政預算編下來才又望排入維修日程。就憑這個數字,江南兄至今還給關在宇宙艦隊紀監委的小黑屋裡一點也不冤。 舊艦地數量實在太多,可後方並沒有很像樣的人來統轄管理。為此,奧維馬斯出征之前成立了一個名為「武裝部」的機構,負責統轄調度後方的後備艦隻。可這個機構明顯是具有扯皮嫌疑的,因為部長到現在都沒產生。他即不讓我當,也不說讓約翰。亞當斯直接兼任,就讓那個位置空在那裡。所以現在武裝部有一群辦事的官僚。但能作主的卻一個都沒有。奧維馬斯留的話是:「黃而你多給那邊操點心,有什麼定不下地要及時向亞當斯總司令匯報。」 眼下形勢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尷尬,好在GDI的人應付這種尷尬局面的本事都比較強。現在後方的艦艇包括待修理的大約在兩千艘左右,基本都是護衛艦以下的級別。奧維馬斯只揀了其中稍好地一百五十艘編了個第十二艦隊,其餘的就處於無編製狀態散停在港口。武裝部的這些人就是來與我商談後方武裝力量的調配和組訓等具體問題的。 正胡思亂想間,提都斯做完了報告。一時會議室裡出現了冷場,寒寒敏感地覺察到了。插話進來:「部長,你來得有些晚,過會我派人把整理後的報告給你送過去,下午看看吧,有些事我們得協商進行。」她又對我身邊那個女人說:「由加利,再給部長大人介紹一下你們那邊地人吧。」 「我是第十二艦隊司令淺野由加利。請多指教。」我身邊的女人側過身微微向我致意,然後又替我介紹起了旁邊的人。可我卻沒有心思仔細聽,隨口跟那些起身向我敬禮的官員們敷衍者,心裡開始翻江倒海:是她! 提都斯曾向我提到的關於這個女人的種種傳說開始浮現腦海: 「奧維馬斯上將終於沒能完全壓住主星派來地人。那邊派來了一個年輕女人,已經到奧維馬斯艦隊政治部報到了,看來會出任職務。」 「還記得上次跟你提過的那個淺野由加利嗎?果然給任命為艦隊後勤主管了。由她來負責與地面的交涉和物流。真是好主意。」 「對了,好像沒對你說過她的來歷?帝都軍事大學畢業的,不過不是什麼高材生,但家裡關係厲害得很!傳說她母親是北條鐮倉正成的私生女,如果屬實,那可當真是乖乖不得了。」 「遠征軍的艦隊編制已經內定了。後方編了個行星守衛艦隊,司令就是前次跟你說過的那個淺野。那女人在奧維馬斯艦隊鬧出了不少緋聞呢,不過聽說她早就跟小約翰。亞當斯訂婚了。」 提都斯當時對我講起這些。我都只當作花邊新聞付之一笑,聽了便丟到腦後。現在慢慢回想起來,不由越想越是心驚。額頭地冷汗迅速地被吸入了體內,穿膛破肚地從脊柱頂端滲了出來,冰涼刺骨地令我異常難受。這回惹了大禍事,不知該怎麼辦? 我謹慎地向提都斯那邊看了看,覺得還是不能把這種事交給他去抹平,不然捏在他手中的小辮子就太多了,搞不好會讓在諸將官間走鋼絲我失去平衡他們的力量。 那其他的人呢?寒寒……算了。巴斯克冰?他準會譏笑我惹出了「拉鏈門事件」,而且這傢伙知道了寒寒也就知道了,最後解決事情的還得是寒寒,不行。 靜唯?且不說她現在正痛恨我得要命,這種事交給她,我懷疑她會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話說回來,這件事中似乎那女人還是受害者,咱無論壞到什麼份上,尚存有那麼一絲良知,不至於喪盡天良到先姦後殺的地步。 環顧四周。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這件事還是得由我親手來解決,頭疼哪…… 接下來的會議我一直心不在焉。幾乎沒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寒寒注意到了這一點,散會後即把我扯到一邊問:「出什麼事了?這麼恍惚的模樣——是不是又跟洋子吵架了?」 我只有苦笑道:「為什麼你也要說『又』呢?」 「你的事啊!」寒寒語重心長地說:「現在我實在不適合再管了。雖然你年紀比我大,但我看你卻越來越像個不爭氣的弟弟。算了,這種話我不宜多說,你好生注意自己的舉止吧。虹翔在外打拼,這種時候,你可得爭氣把我們地威風撐起來不可。現在他們還是認你的資格地,不要讓形勢往壞的一面發展。既然要到月球去檢查。就早點回去休息。」 「檢查……」我頓時語塞了,我竟然一點都沒聽見。過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地問:「跟誰去?」 「就知道你又沒聽。」寒寒沒好氣地回答:「你是最高領導,自然是你帶隊。」 我不敢再問,怕說多了給她詐出昨晚的事,那就大大不妙了。 六九年二月八日,我作為默認的宇宙艦隊後方最高常務官員帶上武裝部的一干人到月球去檢查。亞當斯是三星的前沿後勤基地。月球是後方基地,這一年多擴建得大了許多倍,第三個基地也已經開始建設了。然而,檢查的結果難言如意。在那裡的軍事學校裡看到地大多數學員都是文化水平很低的青壯年。因為基礎科學知識的欠缺,他們的教官往往要花費比培訓前沿實戰官兵多三倍的精力和時間才能有所進展。聽教官們發了一通牢騷後,我問道:「既然這些傢伙多數連初中都沒讀過。招這麼多幹什麼?」 「資金的緣故,大人。」淺野由加利插嘴道:「我經手過一段這方面的工作,略知一二。現在全球進入戰爭狀態,軍需產業大肆擴展。為此,需要大量具備高等教育素質地勞動力——即使實際操縱中並不需要那麼多。高校畢業生從去年開始就搶手得很了,薪酬和徵兵補償金也隨之升高。我們的資金流雖然龐大。卻經不起每年在養兵上消耗幾千億。也曾試圖降低報酬,但一是這樣不能在廣範圍吸引高素質人才加入,二是地面上的工會組織提出了強烈的抗議,這種想法只好擱淺了。」 她說得頭頭是道,看來並非無能之輩。我卻不敢正視她,側過身說:「那麼,前方如果需要兵源補充的話,我們就只有把這些大部分加減乘除也做不全對。幾何三角都畫不來的傢伙派到星海前方去?別開玩笑了。」 「大人,這是現狀。」淺野微笑道:「但未來不一定會那麼糟糕。也許等他們需要時,這裡已經訓練出了足夠地專業兵員了。」 我苦笑著說:「希望如此。」 其餘的檢查倒沒有什麼大問題,一切基本按部就班。結束那天,我忽然想起該去看看戴瘋子了。他給關了半年多,精神還旺盛。只是給限制了活動,整天只有戴著耳機聽廣播的份,身體顯得衰弱了許多。我跟他閒談了一會,叫他繼續反省,好好把自己的劣根認清,組織就一定會慎重考慮讓他戴罪立功的——不過看那鷹鉤鼻一臉壞笑的模樣,就知道他根本沒把我這帶頭不守紀律地傢伙說的話放在心上。 「可惜給限制在這裡,不然該邀你一同吃個飯才對。」戴江南站起來送我時說:「畢竟我在這裡已經呆了近八個月了,也算小半個地主。」 「以後有機會的。這次沒趕上,但我覺得你總會有上得戰場的那天,只希望那時不要名將太多,壓得你抬不起頭吧。」我點了點頭,正準備出門,忽然故作無意地問:「這次我是帶武裝部的一群人,還有第十二艦隊的司令淺野來的。你對這個人印象如何,可否一起共事?」 「那個女人?」戴江南啞然失笑,隨即轉開了目光:「她不會帶兵,她的位置純是政治需要安排出來地。如果遇到——當然,應該不可能有,我是說如果的話——一旦有正規的軍事行動。一定要另找人手。還有,最好離她遠些。可能隔牆有耳。我不多說了,你應該明白才對。純公事上的交往還是沒什麼問題地,在對地方面有了她也會比較順利。她跟日本那邊關係特別密切。約翰。亞當斯又是她的未來公公,很明顯地對她有偏袒。總之,不是個好惹地人物。小心吧。」 從戴江南那裡出來已經很晚了。靜唯在樓等了了好久。稍顯不耐煩狀。從幾天前出了那件事至今。她都不肯用正眼瞧我。這次也不例外,我倆並行時,竟然是她走前面,我走後面,好像我是她的保鏢。走了好一會,到了大路邊上。環顧四下無人,她忽然停下來說:「我受夠了。不想再在你身邊工作。給我安個別的事情做吧。」 聽到這樣的話,哪怕是我也高興不起來。而且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還另有隱情,看來不止僅僅不想幹保鏢這回事。我歎了口氣,盡量語氣緩和和她說:「你想幹什麼,自己提吧。家族對你早有期望。自然不會長期讓你屈居我身邊做一個保鏢那麼簡單。」 「你能讓我帶兵嗎?」靜唯出乎意料地冷靜,直接提出了要求:「你應該理解,我早晚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只要你允諾了,家族一定會給予相應的報償。」 「開玩笑吧?」我打著哈哈說:「你知道咱這裡的規矩,一向是先拿錢後辦事地。無忌軍想開賒帳的口子嗎?」 靜唯平靜地回答道:「如果只有這樣的顧慮,你放心好了。我以自己的人格擔保。家族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 她認真得很,我心裡也有點打鼓了。她似乎也到了應該出去獨當一面的時候,而且與我一向相處並不見得很愉快。但不知為何,我忽然有種不想她這麼快離開自己身邊的想法。思緒再三,我繞著她走了兩圈,語重心長地說:「帶兵?以無忌軍地慣例,不會首先涉及自己毫不擅長的宇宙戰吧,那就是想染指陸軍了。我怕你還沒學會星際陸戰策略。已經給辛巴那頭大野狼叼走啦。」 忽然間,靜唯渾身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怒氣。她忍了一下,終於還是捏緊了拳頭向我爆發了: 「他又怎樣?是誰也比你強,起碼不是像你這樣把我當玩物的傢伙!」 她的怒氣如此之強烈,以至於我想插科打諢化解尷尬局面的想法才升起一半就給撕為齏粉了。為她地情緒感染,我的怒火也騰地冒了上來,心裡翻騰著「你憑什麼老是對我那麼沖,心情一差就拿我撒氣,我該遭這些罪麼?」一類的想法,醞釀又醞釀,雕琢又雕琢,基本達到了出口傷人的殺傷力極限,卻一直憋下來沒有出口。 我倆就這麼寸步不讓地站在路邊,死死地瞪著對方。瞪視了好一會,我的眼睛有些發酸,正想打個哈哈說句「我們來比比誰能堅持更長時間不眨眼」的諢話來緩解下氣氛時,忽然一陣疾風從遠方襲來,一輛高檔月球車停在了我地身後。隨著一陣電動車窗下降聲,傳來了淺野由加利的聲音: 「喲,部長大人竟然在這裡!有沒有興趣陪我去觀景站一遊呢?」 聽到她的聲音,靜唯的怒火忽然更上了一層,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這聲音好熟悉,那天的女人就是她?」 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異常疲憊的感覺。身居高位,身邊諸事卻始終不如意,就連個保鏢也處處與我為難。話說回來,就算我當初確實錯了,實在不該去染指你靜唯殿下,跟別的女人如何也一點不關你的事。 這種想法剎那間形成後,頓時充斥我全身地各個角落,一時間我只想迅速離開這個地方,無論去哪裡也好。想到此節,我歪了歪腦袋,冷漠地回答道:「你沒有必要關心這些。」轉身便上了淺野由加利的車。 「部長大人似乎心事重重呢。」淺野由加利一邊加速一邊側臉對我說:「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去過,不過我聽說觀景台是個好地方,能夠迅速快捷地讓人消遣思鄉之情。傳說中,那裡是情侶速配的最佳去處,而且在那裡告白的情侶會得到終生的幸福呢。部長大人到了那裡,一定能迅速回復心境的。」 我望著反光鏡中遠去的靜唯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回答:「那只是些下里巴人胡扯的傳言而已。在那裡相見地男女,只是命中與那處有點緣分罷了。哪裡有什麼會得到永遠幸福的科學依據?」 「呵,前幾天才開始信教地部長大人原來是個唯物論者呢!」淺野由加利嬌聲笑了起來。 聽到她笑聲中夾雜的言語,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念頭: 跟這女人一路,恐怕是犯了個可怕的錯誤。 這個預感果然很靈驗。我們來到觀景台時雖然已經凌晨一時,可往常此時這裡並不缺人。現在卻只看到台上燈火通明,院子裡連半個鳥影子都沒有,只有門口的衛兵在那裡打瞌睡。我下車看到這種情景。不由皺眉道:「怎麼回事。像鬧鬼似的。」 「鬧鬼倒不至於,下官事先通知他們今晚十點之後不要接待無關人等,他們照辦了。」淺野由加利以無動於衷的口氣說:「所以現在很清淨,只有我和大人二人。」 我轉身看著她,感覺到了她不懷好意的心思。然而她接下來的一句話使肋生雙翅想撤退的我化為了折翼天使: 「大人,有些話總得說清楚才好。如果一味迴避,非要鬧到請亞當斯老爺爺出來評理的地步話,對誰都不好呀。」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耷拉著腦袋跟著她上了觀景台。剛剛上完台階,這女人的魔性便發了,從後面死死地抱住我,一口啃住了我的後脖子根。我雖然吃痛,也只得皺眉不出聲。過了好一會。她才鬆開口,膩聲叫道:「死人,幾天都不理我!還非要逼著我主動引你上門!」 「鬆開手。」我試圖用長官威嚴壓她:「讓別人看到可大大不好。」 「不會有人的。」這女人的手已經不安分地伸入我的領口,在我胸膛上輕柔地撫摸著,一邊在我耳邊吹著氣說:「做下了賊事,現在還敢裝作道貌岸然地模樣?」 說起來真是可笑。我這樣的惡人。竟然在她的威逼和脅迫下步步退讓,給按在台邊的長椅上受她的肆意挑逗。爭辯了沒幾句,立即給她以「我只知道你強姦了我」這樣的話壓得啞口無言。 此時神智清明,受辱地感覺卻不如上次那般強烈。再說,這女人的調情功夫還真是不一般,瞧來非常精於此道。沒過一會,我已經給她弄得情不自禁,心中暗歎一聲。完全放棄了抵抗的意志。淺野由加利感覺到了我鬥志的崩潰,笑道:「大人,早就該這樣的,何必浪費時間呢?」 整個過程,都算是她主動的。就連最後地結果,也是她騎在半躺在長椅上的我身上掌握主動。在她劇烈搖動著身體的時候,我的心裡非常複雜。一方面,被脅迫甚至被女人強姦的感覺讓我相當不快;可換一方面來說,又可以說是她主動找到我,這對長時間情感肉慾方面都不順利的我來說也算一點慰籍。何況,這女人的床上功夫委實精練得嚇人,沒得兩分鐘就讓我徹底沉陷在以往不曾有過的極其狂熱刺骨地慾海浪潮中。我就在屈辱、愧疚、芶安和快感中反覆掙扎,直到淺野由加利已經快失神時,我忽然感到了靜唯的到來。 她大概是擔心我的安全問題跟來的,可惜這種情景我實在不想讓她見到。雖然不想,但目前我並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恢復了神智的我還是只有乾瞪著眼看著淺野由加利在我身上狂野地扭動、撕咬、掙扎,然後感受入口處蹲著的靜唯那冷冷的目光。終於,淺野由加利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瘋狂地扭動了一氣,然後一口咬緊我的肩頭,我的全身慾望和力氣也隨之一洩千里。 過了好一會,淺野由加利才慢慢坐起身來,眉眼裡全是媚笑,誇獎我幹得不錯,是她遇到男人中難得的上品之一。要是在沒有靜唯在側是情景下聽到這種話,我說不定還跟她假打幾招,可現在完全沒了心情,直截了當地說:「你找我來說要說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哎喲,別那麼冷漠嘛,人家可是真心喜歡你呢。」 「算了吧,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你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或者是想讓我失去什麼?直說吧,我好有點心理準備。」 「那是以後的事了,我並不著急這麼快就要作出結論。」淺野由加利慢慢地整理著衣服,說:「在那之前,我們可以盡情享受歡樂,哪怕彼此都明白那絕對不會長久。」 「你不配對我說這些。」我忽然有些暴躁,跳起來叫道:「你快走,我現在不想再見到你!」 「你可能需要多些時間來考慮。」淺野由加利滿不在乎地站起身來,風情萬種地挽著頭髮,悠然說:「可是你唯有接受這個現實。再說,你的身體也告訴我你非常需要我給你的東西。再見吧,我想我們會經常再見的。」 魔女朝空氣發出了一串浪笑後施施然離開了。衣冠散亂的我疲憊地靠回了長椅靠背上,默不作聲地望向隱藏在出口附近的靜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不知道她會怎麼想。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我的生活已經給淺野由加利搞得顛倒不堪,靜唯給我的麻煩與她相較之下則非常地微不足道。 第十一卷 第二章 千鈞一髮 淺野由加利走後,我竟然迅速地忘記了靜唯的存在,陷入了一種半失神狀態。過了也不知多久,忽然感覺有人走到面前。瞇著眼抬起頭一看,靜唯正解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肩膀上,淡淡地說:「快點收拾了回去吧,別著涼了。」 我一時沒搞清楚她的意思。穿好了衣服跟她下樓出門一路到車上,我倆也沒有再說一句話。本來我想開車,可竟然發現有些手軟,只好提心吊膽的讓她開,一面把安全帶綁了又綁。靜唯本來開得慢,見我這種反應,乾脆加速到了一百二的安全線上。我終於忍不住叫道:「慢點,慢點!以為出了車禍很好收拾嗎?」 「別對我那麼沒信心,我經常找王冰教我,技術已經大大長進了。」靜唯回答的口氣已經緩和多了,不再像適才吵架時那樣重。我卻來不及理會她的態度轉變,伸出手去幫她減了速。不小心崴到被壓腫的肩膀,忍不住哎喲了一聲。見我這麼狼狽,靜唯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又想盡力憋著,可又憋不住。笑出來也想竭力不出聲,結果辛苦得很,嘴給肺中壓力鼓得高高聳起,像抽風般地大聲喘著氣。調息了好一會才說:「你真慘。回去不要懶,記得一定洗澡,真受不了你身上那女人的味。」 「你這個女人,面對眼前現時發生的強姦案無動於衷就算了,對受害者總該有點兔死狐悲的同情才對吧?」我沒好氣地回答。 「那都是你自找的,看來現在麻煩得很了。」靜唯微笑著說:「有好戲可看了,真期待啊。」 「期待?你不是要離開我身邊嗎?」 「暫時緩一緩吧,我看了好戲再走不遲。」 這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竟然認真得一本正經,我只得憋著快氣炸的肺,氣乎乎地往靠背上倒了過去。過了好一會,才呻吟著說:「千萬不要對洋子說。」 「你想把這種爛帳賴到幾時?」靜唯反問我。 這個問題我實在回答不出來。 第二天就要返回雷隆多了。原想著檢查完月球後。大家一拍兩散,彼此駐地相隔得天差地遠。不容易見面——那件事就容易敷衍過去了。誰知淺野由加利也做得出來——我上了座艦之後,竟然發現她就在我的位置旁邊!衝著目呲盡裂的我,她淺淺地笑了起來,露出了嘴角的兩個酒窩: 「想到雷隆多參觀學習一段時間。怎麼,部長大人不歡迎我嗎?」 我側眼看了看靜唯,她立即知趣地走了出去,VIP艙裡就只剩我和淺野。我看了她很久,深深地歎了口氣。說:「穿制服還是挺漂亮的,但請不要那麼笑,不適合你。」 「遵命。」她還是那樣笑了起來:「大人,馬上要起飛了,坐過來聊聊天吧?」 噩夢,這一定是一場噩夢……雖然夢裡香艷無比…… 飛行到半途時,她已經向我索取了兩三次。也不知為什麼會那麼飢渴。終於她也累了,側躺在我大腿上,膩聲笑著:「怎麼樣,感覺不錯吧?一開始還扭扭捏捏地,犯得著嗎?」 「本座品行過於高尚,難免會良心不安。」我隨口答著。叼上了支煙,由衷地肯定道:「你的功夫確實很不錯,我前所未遇。」 「我相信哪,這一點我有絕對地自信。」淺野由加利自信地望著天花板:「任何男人只要碰過了我,這輩子都會永遠記得我的滋味,永遠不會再與別的女人有激情了。」 她說得自信滿滿。我竟然一時不敢反駁她。過了好一會才說:「到了雷隆多別這樣了,傳出去對誰都不好。你要我做什麼都好說,但得把分寸拿好。」 「你怕了嗎?」淺野由加利忽然又高聲嬌笑了起來:「我可一點都不怕呢。」 怪事就出現了:第十二艦隊的司令官跑到雷隆多上來做客,一坐下就不走。這件事給中下級軍官帶來了一些困惑。虹翔留下代管雷隆多「民兵艦隊」的以清正廉潔之名著稱的司徒江海少校居然也給流言攪得忐忑不安,偷偷跑來找我勾兌。得知我近一個月的吃喝行程已經排滿只有謝絕他的好意了之後,終於忍不住出言詢問: 「部長大人,不知奧維馬斯那邊地淺野司令久居此處是何目的?如果是大人邀請,那麼……是不是有什麼軍事或人員交流的想法?」 所以。我還得費些口舌對以他為代表的這種傢伙解釋我絕對沒有搖動他們位置的想法。這些定心丸倒是好製作,只用動動嘴,但誰給我來煎這付藥?淺野由加利在雷隆多一天,我的心就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平靜不下來。她大老遠地跑來,自然不是為了參觀學習那麼冠冕堂皇的事。每天晚上都會把我叫出去喝酒取樂——都是在辛巴的場子裡。我這才知道那天她純是故意地向辛巴要了我的房間鑰匙。雖然辛巴答應她的本意並不是真要拿我怎樣怎樣,只是想給我找點麻煩。事實上這個麻煩已經遠超過他想達成的程度,可那混蛋仍然樂觀其成。 每晚喝酒,喝完就找房間鬼混。一開始我還有些抗拒心理,到得後來居然漸漸成為習慣。雖然反省到這種習慣——或者說恣意享受那種禁忌地快感——是絕對錯誤的,我卻難以掙扎出來。一是有她脅迫在先;二是在家裡面對在那方面如木偶一般的洋子也實在沒什麼特別快活可言。再艱難苦痛的事,只要一開始有強力壓迫,形成一種習慣後也難以糾正,何況與她私通這件事除了良心不安和覺得不安全之外,在另一方面可以得到極大的補充和滿足呢? 偷情這種事,當真要不得。就算我位居三星極品,踩了這些雷區也照樣有人傳我的閒話,而且比平常人地故事傳得更快。辛巴雖然在我的嚴辭警告下洩露風聲,可我和淺野由加利天天往那邊跑,就是沒什麼都要給人傳出些什麼。何況那女人實在不檢點,經常膽大包天的在公眾場合動手動腳的。簡直是在故意製造口實。 我回家的時間因此也越來越晚,從以往的天天下班準時回家,偶爾出去晃晃變成了天天提前下班到縱橫四海,偶爾在十二點前回家,時常徹夜不歸。就連等著看熱鬧地靜唯也忍不住提醒我了:「你倒是收斂點,天天讓我幫你撒謊說開什麼會。仗又沒打到這邊來,哪來那麼多會開?」 話雖如此,那種事情象食髓知味。又如老房子起火,共同點都是一發則不可收拾。偶爾我也會良心發現——這種情景一般出現在剛剛從房間裡出來往家裡趕時——這種時候往往覺得必須立即迅速馬上徹底乾乾淨淨地斷掉這種很不正常的男女關係,不然遲早要出事。可總是沒過多久便開始找理由勸說自己: 「是該收斂收斂——不過下次再說吧。咱正當壯年,為工作壓抑了兩年,那本身就不正常。現在終於找到了放鬆享受地機會,何必如此苛待自己呢?」 然後,我就在反反覆覆的後悔-耍賴-再起色心-再赴鴻門宴-再後悔的怪圈中反覆折騰著自己。直到遠征艦隊的捷報傳來。周圍情況有了變化為止。 三月十日,遠征艦隊的情報艇穿過天頂門返回了三星空域。平靜了兩個多月的三星突然間又開了鍋似的熱鬧起來了。再怎麼說,都是獲得了一場期待和意想之中的勝利,值得慶賀。三個行星上都舉行了盛大地慶祝活動。虹翔走後,提都斯便得一肩擔帶起阿爾法的各種事情,基本都在那邊上班。這次阿爾法上慶祝會也由他主持。我讓寒寒負責主辦雷隆多的慶祝活動,自己應邀到亞當斯去參加慶祝會了。畢竟亞當斯上的高級娛樂會所多,達官貴人們都是跑這裡來消遣的。 亞當斯的慶祝會整得熱鬧非常。永尾直樹上三星三年以來都沒見自己地盤上堆過這麼多人,興奮得紅光滿面,舉著加了色素的礦泉水到處去敬。坑蒙拐騙到主星代表一桌,終於給那些級別不輸他地傢伙們逮了現行。按在原地發給他一瓶XO叫他干光。我坐在龍二這一桌與他們閒聊,遠遠看到永尾的狼狽模樣,也站起來唔噓吶喊助威,聲勢頗為壯觀。鬧了好一陣,永尾在苦苦哀求之下自罰了三分之一瓶後終於跑路了。我還想鬧,龍二把我拉了下來說:「算啦,鬧過了就不好了。永尾君脾氣雖好,但如果讓他覺得你有針對性地整他還是會不高興的。」 「那他是高抬自己了。我一向當他不存在的。」我大刺刺地回答。 「唉,就算你心裡是這樣想,又何必在亞當斯說這些呢?喝酒。」龍二舉起杯來封了我的口。這時已經大腹便便身材嚴重變形的女忍者伊賀京湊了上來,神秘兮兮地問: 「喂,都在傳說淺野那個賤人跟你怎樣怎樣地,有沒那回事?」 我王故左右而言他地問龍二:「這個肥婆是誰,我怎麼不認得她?」 「算了算了,別氣我老婆,懷著孩子哪。」龍二連忙調解我和伊賀京即將爆發的口角之爭。好容易把兩邊都按平了,才小聲對我說:「這邊都傳得風風雨雨啊,你也真是的,誰不好惹去惹她?看到那桌了沒有,坐她身邊的那個,知道是誰?」 「我知道這個人,陳琪以前經常把他的照片打印出來掛在牆上練飛鏢。」我鎮定自若地回答道:「全球聯合會主席約翰。亞當斯的孫子小約翰。亞當斯。這人在GDI裡好像什麼職都不任啊?連軍銜都沒有——這種慶祝會他憑什麼參加,還那麼賣力地灌永尾地酒?」 「咳!」龍二聳了聳肩:「咱GDI裡總是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不是嗎?亞當斯主席讓他的孫子一直在GDI高層活動,卻不帶GDI軍銜。用意確實可疑——大家都傳聞說全球軍管狀態結束後,他有借助小亞當斯操控計劃中將成立的全球議會的想法。」 「這種小道消息連我這樣消息閉塞的人都知道,用不著你來告訴我吧?」 「哎呀,又在裝傻。我的意思是說,既然這傢伙都來了,你就順勢想辦法斷了跟那個賤人的聯繫吧。」 「哪裡是想斷就斷得掉那麼簡單。」我若有所思地抱住了後腦,喃喃道:「而且還真是有點捨不得斷開呢。」 酒席到了一半。我起身去上廁所。誰知剛從廁所裡出來,迎面卻遇到淺野由加利。她喝得滿臉紅暈。臉上正浮現著一抹媚笑。一見到我,立即揪住我領口便把我推進男廁所裡。我慌忙找了個格間把她拉進去,又關上了門,低聲喝道:「你又鬧什麼鬧?!」 「剛才叫你過來喝酒,你跑什麼跑?」 我笨拙地申辯道:「那桌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有什麼意思?我地兄弟龍二好久不見了,坐他那邊再理所當然不過。」 「只是這原因嗎?」她地手忽然往下一垂,用力在我大腿上一揪:「還是怕了那一桌的誰?虧得你是手握兩星地封疆大吏。這邊宇宙艦隊自亞當斯總司令以下的最高級別官員,居然那麼沒種?」 我吃著痛,卻又不敢出聲。難得廁所裡現在沒別人,但這是什麼場合啊?進進出出的都是正營級以上的達官貴人,這要鬧出去還不立即身敗名裂?這女人是吃透了我這個痛腳,又死死在我身上揪了好幾把,我都不敢出聲或反抗。她揪著揪著。忽然酒勁發了,身體迅速地熱了起來,湊到我耳邊吹氣道:「快點,脫衣服!我們在這裡來一次!」 我可沒喝醉,聽到她這提議頓時魂飛天外,掙扎著想跑。可這女人當了真。從大腿上抽了手槍出來抵在我下巴上,柔柔地說:「聽說你武功強橫,不知擋不擋得住子彈?」 「這個要求雖然艱難,但我可以試一試,只要你放棄這個念頭。」我勉強笑道:「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不好,非要在這裡?」 「這才刺激。你難道不懂?」 「哎呀,你把槍收起來。我們快趁現在沒有人趕快出去!」我有些氣急敗的低聲叫道:「別在這裡發瘋了!」 「槍是起這樣的作用的。」她一邊在我耳垂邊舔吸著,一邊膩聲威脅著:「你如果還裝模作樣的不答應,我就跟你拚個魚死網破!」一邊作勢舉起槍,對著天花板口中「砰」地作聲:「等大家都過來了,我就當眾叫喊你強姦我!」 我唯有苦笑著說:「至於嗎?」 「那就要看你聽不聽話了。」 事到如今,我只有聽話。除了聽話之外,還有個終極的解決辦法。就是迅速施展神功把她殺死,然後毀屍滅跡。可是,她畢竟是地位那麼高貴特殊地人,善後的事情不是那麼好做的。如果有人存心想查,總能查出些東西來——編也能編不少出來,對我不見得比不殺她更有利。而且個把月的鬼混下來,好歹還是有些露水情緣,以至於我一直沒有仔細考慮過這種可能。腦子裡微微掠過了這樣的想法後,我歎了口氣將其趕出腦海,心中祈禱著此時千萬不要有人來,一邊迅速地抱住了她。 亞當斯的硬件設備好,廁所的格間都比雷隆多地大一半以上,在裡面搞芶且之事還真施展得開。轟轟烈烈地進行到一半,淺野忽然扭頭對我說:「知道亞當斯的行星命名是如何來的嗎?」 我停了下來,回答道:「好像是當時GDI宇宙探索計劃的負責人的名字?」 「不要停。」她用力地扭了扭,忽然浪笑道:「沒錯,就是這個典故。那個人就是現在全球聯合會的主席約翰。亞當斯。你現在就在以他地名字命名的行星上,離他孫子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上瘋狂地幹著他孫子的未婚妻,感不感到特別刺激?」 「我寧願不要這麼刺激。」我苦笑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究竟想幹什麼。如果只是想找個猛男做性夥伴的話,我認為自己再怎麼也不算三星前沿數十萬軍民中最威猛的。恐怕連前五十名也排不到吧。」 「知道我什麼時候認識地你?」她忽然沒頭沒腦地問。 「我反正是那時才認識的你。」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果然一點都不記得。」淺野的語氣中夾雜了一點怨恨的情緒:「去年七月初,唐慶鋒出了事——你大概不知道,他也跟我有過一手呢。你們都來到大十字架上開會,當時做會議記錄地就是我。」 「哦,失禮了。本座的目光一般只向肩膀上戴三條槓以上地人看過去……」 「少廢話,以為我還不瞭解你?你這個人假透了!」淺野用力地扭了扭腰。咬牙切齒地說:「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臉上、身上流連往返,只有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地眼神。至始至終只看過一個其他的女人!」 「內籐嘛,你認識她的。當時她就等於是雷隆多總督了,我不看她看誰?」 「撒謊!」淺野的情緒轉為了憤怒,身體的動作也更加猛烈了起來:「你看的是陳琪!你地眼裡始終只有她一人!我不明白,那個賤人有哪點好,她的名聲在地面上都壞透了!」 我默默無言,心想:「你的名聲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淺野有些癲狂地叫著:「從那時起,我就開始留意你了。再怎麼。你也比唐要強,更別說戴江南那個衰人——他竟然敢拒絕我。知道嗎?他的事為什麼會洩漏?都是我桶出去的!」 「你真強。」我忍住心驚的表情說:「原來只要被你看上的男人,就連想跑都會被錐一口,看來還是我這樣選擇享受地比較正確。唉,生活就像強姦,當不能抗拒的時候,只有閉上眼睛享受了。」 我們大學中流行多年的火星語她竟然沒有聽過。一聽之下忽然興奮起來,鬧得更厲害了。又折騰了一會,她忽然喘著氣說:「我快了——不如作個遊戲吧?」 我苦著臉在四周掃了一圈,沒看見可以用作SM用品的東西,心中方定,問:「什麼遊戲?」 她亮出了手上的腕表。衝我媚笑了一氣,忽然定了兩分鐘的時間,浪笑道:「限你兩分鐘之內結束,而且一定要讓我也完全滿足。」 這個不難,也許她也覺得分寸有點過了,想要快點收場——我歎了口氣。慶幸今天地事終於大概可以混過去,立即開始猛烈地進攻。她隨即大聲地嬌喘了起來,我立即一把將她的嘴蒙住,生怕給外面的人聽見了。可是今天的好運氣似乎到頭了,剛剛止住她的叫聲,門外卻忽然傳來腳步聲,兩個人走了進來。一聽見說話我心裡就涼了半截:是小約翰。亞當斯和他的一個同伴! 「不要出聲。」我抱緊了她,低聲在她耳邊說:「給他們發覺了就完了!」 「刺激啊。這樣太刺激了!」淺野用力地扭動了幾下,忽然轉頭在我耳邊說:「我可不管,時間到了我就鳴槍示警。你看著辦吧!」 「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我是認真地。」淺野把手腕抬到我面前,提醒道:「還有八十秒了。」 我靠! 小約翰。亞當斯和那個同伴好像酒喝得太多了,尿起尿來竟然綿源不絕。那個同伴好像年紀大了,還長吁短歎著「前列腺炎真是討厭,尿個尿要十幾分鐘才能徹底乾淨」類的話題,更讓我產生了絕望的情緒。懷中的這個女人確實是當真的,我完全清楚她的作風。她會不顧一切的,而且出了事也能迅速置身事外,倒是我要惹上一身抖不乾淨的騷。眼見無法了,我只有橫下心閉眼解除了對自己地禁制,把精神力嚴格限制著散發了出來。 亞當斯是個達官貴人常來的地方,這裡的天災探測裝置多得很。廁所裡雖然沒有,但門口對面的滅火器後就掛著一個。精神力這種東西比純攻擊性質的神力更難控制,要拿去大範圍撒網害人不難,想精確地控制在小範圍內不外洩就太難了。起碼以前我從沒這麼幹過。俗話說,有壓力才有動力。在這樣極其嚴酷的壓力下,我終於超水平發揮地突飛猛進到一個新的層次,把精神力嚴格地控制在了廁所內部。剎那間,廁所裡的除我之外的三個人都喪失了聽覺。小約翰。亞當斯等二人並沒有立即察覺到,畢竟酒喝得多了。有些耳鳴也是正常的。倆人直到過了兩分鐘才疑惑起來,揉搓著耳朵嘟囓著:「今天喝得也不太多啊。該去看看醫生了。」一類的話,離開了廁所。 而格間裡地我,此時已經幾乎累癱了。精神力的損耗、短時間爆發地體力衝刺,還有那種擔驚受怕千鈞一髮的提心吊膽,終於使得我在最後一次衝刺之後便癱在了淺野由加利身上,一手按著她的嘴不讓她出聲,一手死死捏住她的槍機不讓她有開槍的機會。過了好一會,等小約翰。亞當斯倆人走了。她才掙扎著叫我拿開手,說:「不要擔心,這個遊戲你獲勝了。」忽然微笑了一下:「你還是挺有能耐的,他們真沒發現嗎?我覺得一定還是有點聲音的。」 我自然無法對她解釋這些。匆匆偵察了外面沒人後,我讓她先離開了。對著廁所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忽然心中湧起了一種非常難受地感覺:這樣的鳥事,我以後還要遭遇多少次?是該想個辦法結束這一切了。 可是該怎麼結束呢?這女人已經把我吃死了啊…… 歎息著回到席桌上。龍二他們責怪了兩句「怎麼去得那麼久,便秘啊?」,然後就逼我罰酒。心情很不愉快,體力又損耗過多,很快便醉趴下了。靜唯把我攙扶到了房間裡休息,忽然問:「剛才是不是又跟那個女人搞什麼去了?身上全是她的味。」 「我已經快瘋了。你就不要再來逼我了。」我疲憊地回答:「若不想個辦法,遲早有天會死在她手上。我也很苦啊……」 見我淪落至此,靜唯也沒再責備我什麼,只是歎了口氣便離開了。 睡了也不知多久,冥冥中我忽然感覺附近有人,不但不是靜唯。而且不是常人!頓時一股冷氣從心底冒起,一邊想著「靜唯這死女人跑哪裡去了,放了這樣的高手進來?」一邊徒勞地伸手到枕頭下去掏槍。忽然聽到了風蘿的聲音:「是我,不要那麼緊張。」 「是你啊。」我這才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睛:「嚇死我了,以後進來前敲個門或者差靜唯通報一聲還好啊?本座這樣的高官夢中好殺人也。」 「呵,人家可是無忌軍的公主呢,只有你這樣死不自覺地人才會真把她當傭人差來喚去的吧?」 我閉著眼沉默了一會。問:「我們多久沒見面了。」 「是有好久了。」 「回去述職了嗎?」 「不,一直在三星。」 「那為什麼不來見我?」 「你也不想來見我啊。」 交鋒了幾個回合,我終於睜開了眼,喟然歎道:「沒錯,雖然你救了我一命,但救命的時機卻是你創造的。對於某些人,你們的提前投資也未免顯得過於匆忙了……我為此確實對你有些看法。後來比較忙,到愷撒皇宮去過兩次又沒見著你,就一直擱下來了。不過,我們雙方的合作還是一直在正常進行嘛,你們派來地技術官員在造艦計劃上給予了我們很大的幫助,這些我都一直銘記在心。」 「僅僅只記得我的好處嗎?」風蘿忽然露出了寂寞的微笑:「你就算不說,也不必刻意隱藏我們之間的不快。」 「當然不止有好處,有不快是正常的。人生本來便充滿風風雨雨,有了你之後只是變得更加精彩些罷了。我從來不認為與你相識是一種錯誤。」我慢慢坐起身來,說:「過去地事,我們暫時放在一邊吧。過了這麼久,你突然前來見我,想必不是為了道歉或解釋什麼而來。我們彼此應該都很明白對方的立場了。」 風蘿點了點頭:「是的,我是為了更重要的事而來。不繞彎子了,直說吧。最近我一直在注意你的行動。」 「包括今天的宴會上?」我有些心虛地問。 「具體的細節,我們就不用討論了。」風蘿面上露出了些許古怪的笑容:「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地?」 「要跟她斷掉。」我斷然出口後,又後悔不該說得那麼確切,支吾道:「還是麻煩,很麻煩。」 第十一卷 第三章 反目 「關於在三星建立統一工會組織和人權保障機構的事,我覺得已經刻不容緩。自由民主化的思想已經在全球範圍內深入人心,我不認為三星可以漠視這種先進文化和制度發展的方向,以什麼軍事管制為由拒絕進步。」 「不是我危言聳聽。各位總督、將官們可得仔細想想,好自為之。在太空範圍內,目前你們還手握重權,什麼不好聽的話都可以不聽,還可以讓說這種話的人閉嘴。可是,目光不能那麼短淺!要認識到人類進步的必要性和緊迫性——話都說了這麼多了,諸位是不是表個態?」 與會者的是當前三星範圍內的眾多高級官員。事情來得比較急,許多大員召集不來,就直接用非加密信道的視頻會議方式進行。按說這等重要的事,都得先進行內部醞釀。可是這位發動會議者堅持不用,那是存心想讓這些內幕消息洩漏出去,給我們造成壓力。 坐在會議室裡的人也不少,但真正與他說的這些話有關的,就我和永尾二人。提都斯在視頻會議屏幕的另一頭不停地做著筆記,叫他發言總是以「下官還沒考慮周全」這樣的話搪塞。會議發起者終於有些按耐不住了,轉過頭來以充滿火氣和威脅的口吻對我倆說:「兩位總督,我都說了這麼久了,你們倒是該表表態了吧?難道在外面做藩鎮大員久了,就可以對來自中央的精神置若罔聞?」 永尾愁眉苦臉地看了看我,嘴裡用日語嘟囓了一陣,正想開口,我舉起了手掌豎在嘴邊,示意他暫停一下。全場的視線立即全轉到了我身上。我不負眾望地開炮了: 「請問這是哪門子的中央精神,小亞當斯先生?」 亞當斯上慶祝會的第二天一早,我們就接到通知,說主星來的中央幹部要開會傳達重要文件精神。可捨棄了懶覺跑來一看。居然是小約翰。亞當斯主持,當時就讓我有點不爽。要不是遲到了兩分鐘不太好意思。我可能根本連話都不會等他說就搗亂了。 此時開炮,雖然於我而言已是給足了他的面子,對小約翰。亞當斯來說,則更像遭到了一種蓄謀許久之後的炮轟。他眉毛立即倒豎成了反八字,怒氣沖沖地朝我瞪來。我才沒心情看他的眼色,用力敲了敲桌子反瞪過去,大聲說:「這裡是GDI名下產業,軍事禁區。我不記得有誰邀請過非GDI成員身份的你給我們作這種報告。」 台下頓時議論了起來。小亞當斯急忙大聲呵斥道:「黃。你最好搞清楚形勢,你膽敢跟中央對抗嗎?」 「哪門子中央?」我聳了聳肩說:「本座就是GDI全球聯合會的中央委員,卻從不知你在其中是什麼角色,難道你地那個中央跟我的中央定義不一致?既然如此,拿出些證件啊、介紹信什麼的出來,看看你是從哪個中央來的。」 小亞當斯立即啞了火。這傢伙六五年開始在老亞當斯身邊幹活,但一直沒入過GDI的軍籍,因此憑借其「民間」身份遊走各實力間,倒也算是聲名顯赫。可他跑到這裡來發飆,未免也把三星看得忒地無人。永尾見小亞當斯臉上尷尬得很,連忙出來打圓場:「黃部長啊,我看這也是個誤會。眾所周知,亞當斯先生一直以來為GDI做了不少貢獻,這個……」 「那麼他是你邀請來的?」我立即轉過身看著永尾,咆哮道:「居然事先不請示我?請來個瘟神開訓誡會,那是你自找沒趣。可還造出多麼大的勢,把本座也蒙騙過來,你膽子倒不小!」 「部長,這不關我的事啊!」永尾給我嚇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把小亞當斯賤價出售了:「下官事先也毫不知情。」 「那麼,事情就清楚了。亞當斯先生,我非常感謝你向我們陳述了一些你個人地觀點。但就我本人看來,你的觀點沒有絲毫說服力,對我們也沒有任何法律和道德上的約束力。」我轉過身去,一本正經地對小亞當斯說:「宇宙艦隊及其物資主要補充要塞三星是GDI單列的部門,直接向GDI全球聯合會負責。總司令亞當斯閣下已經將諸事全權委託與常務副總司令奧維馬斯閣下。奧維馬斯閣下出征後,這裡的最高負責人就是我。在本座權限內的事。一切都在正常運行,輕易不會勞煩亞當斯總司令操心。此外,即便是四大國總長、中央部局首長前來,也無權對本座提出越權要求,更不用說某些掛著高級領導名聲招搖撞騙之人。憲兵,請他出去,並嚴加約束,不得讓其擅入GDI管制區域。」 小亞當斯目瞪口呆地接受了這一切,給架出門時還有些不敢相信。永尾見他身影消失了才反應過來,低聲詢問道:「部長閣下,這樣處置是不是太草率了些?亞當斯總司令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沒什麼好看不好看地。我只知道,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根本沒資格前來三星參加什麼慶祝和發表自己的觀點。」我冷漠地回答道:「永尾啊,這幾年官升得快了,意識卻還沒跟上。來年可能就要升將軍了,有空到阿爾法上走走跟提都斯多學學多看看,對你有好處的。」 「哦哦哦,這個還望部長閣下屆時支持了。」永尾連聲答應著。 會議散了之後,淺野快步追上了我,後面的眾人都識趣地放慢了腳步鼠步蛇行等我二人單獨進了一個電梯。門剛關上,她便質問:「為什麼剛才要那樣掃他的面子?」 「心疼了?」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喜歡那傢伙。」我坦誠地說明了對小亞當斯地看法,隨即便開始胡言亂語:「而且有點嫉妒這個傢伙。」 「嫉妒?你會嫉妒?」淺野忽然笑得花枝亂顫,大笑著說:「笑死我了。你別在我面前裝純情了,難道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不管以前怎樣,作為男人的本能競爭心理還是有些的。」我正色道:「昨晚你在他那裡吧?」 「是又怎樣?」淺野渾若無其事的回答:「他可是我的未婚夫呢,這種事很正常吧。」 「對,跟我反而不正常,這些我都清楚。」我有些淒慘的說:「可還是失眠了半晚上。」[手機TXT小說下載網 Www.sjtxt.com] 她不言語了,心中半信半疑地疑惑了起來。這些情緒我都瞭然於心。感覺到看透徹了她內心想法的同時,卻又對這種卑鄙行為充滿了厭惡之情。眼看電梯下降到了一樓。門尚未打開時,她忽然轉臉說:「衝動一時很過癮嗎?他一定會深深記仇地。」 「他不過是個只會背誦人家教給他地話的學舌鸚鵡、跳樑小丑而已,我有何足懼哉?」我輕輕的冷笑了一聲,威風凜凜地走出了電梯。 上午抖了威風之後,亞當斯地眾人對我馬上便拘束恭謹了起來。畢竟,在奧維馬斯等人離開兩個月後,我第一次提出了宇宙艦隊「現實狀況第一人」的說法。在此之前,按照宇宙艦隊的機構設置。名譽總司令是亞當斯,可那僅僅是名義上的統轄權,實際權力是交給常務副司令奧維馬斯行使的。其下地各部門領導,純按級別來說的話,起碼張寧便與我差不多,而且資歷更老。只是他這人一向比較煩人,而且是公開了跟奧維馬斯劃派系放對。因此在公開場合總給奧維馬斯壓著管著的,盡給派去任些閒職,在最廣大軍民面前反而沒我名聲響亮。他們都走了之後,宇宙艦隊亞當斯總司令以下自然是我最高,但這個名分一直沒人給我,直到今天我自己提出來。 事實歸事實。公然從我這樣地人口提出,影響大不一樣。下午閒暇時上了會網,便看到三星內部網絡的討論組裡已經開始討論此事。有說我羊癲瘋的,有說我意氣用事的,反正基本沒好話。這些我也都習慣了,只當天邊又多了幾片浮雲。 傍晚時分。淺野果然跑來找我了。非常難得,這次見面沒有以一場暴風驟雨般的性愛為開始,而是進行得比較正經嚴肅。我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端坐著看著她純公事化的表情,忽然間覺得有些奇怪。她可沒心思解答我地疑惑,直接問:「你上午究竟說了什麼,自己清楚嗎?」 「怎麼,你為我擔心了?」我哈哈一笑:「倒是很稀罕。從一開始到現在,你的種種行為都像是巴不得我早點翻船。」 我肆無忌憚地笑著。而她卻始終一言不發地死死盯著我,心裡的疑惑不斷加深。她是在竭力分辨我當時的舉動究竟是一時衝動還是深謀遠慮。但這樣的較量完全是不對稱的,我知道她地一切念頭,而她對我的真實想法一無所知,還會輕易被我所迷惑。倨傲自大了一會,我察覺到已經到了合適程度的極限,就在她的立場產生動搖還未轉化為反感的一瞬間,斂容道:「約翰。亞當斯總司令下午就給我來電話了。他當然要首先裝模作樣地為他孫子開脫兩句啦,但更主要的是為我地發言而來。沒有明說,基本上算旁敲側擊地警告我不要風頭太過,我這樣的人隨時可以有人替換等等。」 淺野反問道:「你自己覺得風頭過了嗎?」 「二十七歲了。」我緩緩地轉過頭看著她:「少年時常看些歷史小說,也曾對那些少年帝王的事跡神往不已。那時還小,僅限於想像,但現在年紀漸長,我逐漸開始有點想法了。」 「什麼想法?你想走到哪一步,你又能走到哪裡?」淺野滿臉譏嘲地問道。 這女人的確厲害,內心正是深受震動之時,這兩句話的尖利卻完全蓋過了她內心的惶恐和急迫情緒。我端端地看著她的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感覺。足足看了她一分鐘,我開始深信自己地感覺並無差異——她只是在試探而已!心中立即一定,拿捏好了時間分寸,朗聲說:「約翰。亞當斯主席,宇宙艦隊的總司令。他六十七歲時終於混到了全球幕前第一人的位置。我可不想再等四十年。」 無視淺野面上已止不住的驚駭神情,我又繼續說:「現在戰亂已起,舊時形勢不再。那些老爺爺們還想天下形勢照他們所設想的那樣運行,實在是過於天真了。遠征艦隊地此次行動。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佔據,恐怕最好的情況都是勞而無功。說得狂妄些。只怕我黃某人不應時而起地話,歷史也會選擇其他人顛覆他們的權威吧!」 「你的野心真令我吃驚,看來你並非僅僅想要確立宇宙艦隊第二人的地位而已。」淺野臉上的神色慢慢轉為了詭笑:「但你如何做到這一切?」 我閉目片刻,微微睜開眼說:「除了自己的努力,當然還需要貴人相助。今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一邊是代表腐朽勢力的蒼老少年,一邊是新生實力派地少壯派代表。你究竟偏向何方?」 「請不要逼我作出這樣的選擇。」淺野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波動:「他是我的未婚夫。甚至婚期已開始籌備了——只要遠征艦隊一回師,我們就會立即結婚。」 「遠征艦隊的回師目前還遙遙無期,畢竟那邊時間的流逝是非對稱的。」我忽然站起身來。上前握住她地手:「我希望你作出選擇。只要你作出選擇,什麼都好說。比如,你的娘家也可以考慮考慮我這個單身無妻者?」 「狂妄的傢伙。」淺野的話語雖然仍是冷冰冰的,嘴角卻忽然上翹了起來「近來也難得看到有雄心壯志的實力者了。多數向我獻慇勤許諾要把天下作禮物送給我地傢伙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可你說不定真有那樣的實力……」 「我們走著看吧。如果你能表現出相應的實力,我家老人說不定會對你另眼相看。」 我很明白,她指的是北條鐮倉時政大人。無論我怎樣誘說,她還是要看到標誌性的實力顯示才會作出決定。除非我當真去塗改她地心靈。不過,她的後面既然是鐮倉居士這樣的達人,不在這方面產生的過分想法才是比較明智的決定。 正在我沉思時,淺野卻笑嘻嘻的插話進來:「你剛才的話,是在向我求婚嗎?」 「是有怎樣?」我硬著頭皮回答。 「你家裡不是還有個同居中的寡婦嗎,你準備如何處置?」 「你還沒答應我。」我知道這個問題棘手。一時不想花精力考慮,便繞過了這個話題:「到了那個時候,我自有辦法解決。」 當天晚上,淺野留在我的住處。在亞當斯這種娛樂業、狗仔隊氾濫地間諜天堂,這種消息瞞不了任何人。大概除了我本人之外的任何人都會認為我是在向小約翰。亞當斯示威,讓那小桿子認識到世間確有敢當眾給他頭上扣綠帽子的牛人。 據說小約翰。亞當斯半夜知道消息後。頓時一跳老高,叫囂著要帶保鏢來血洗雷隆多會館。可他只帶了倆保鏢,而雷隆多會館這邊駐了一個連的警備兵力,還有重機槍。兩邊實力相差實在太大,那種報復行動跟把手指往絞肉機裡伸的蠢行無二。 亞當斯警備司令龍二給驚動後,親自率領四百多名憲兵跑去把小約翰。亞當斯的住所團團包圍,挨個進行了N對一的幫教活動,俗稱「洗耳朵」者也。洗了兩三個小時後。小亞當斯終於認識到了雞蛋碰石頭的絕對不明智性,帶上人灰溜溜地趁著夜色未去跑路回主星了。 這種事在街坊間自然是交頭接耳說小話的絕好題材,可惜對我來說不是好事。且不說面無表情的靜唯和時常用嘲笑目光望向我的侍衛兵們,這事一鬧開之後,我直屬的中下級官員們忽然對我有些不特別恭敬起來了。大概是覺得我這種難以請到拉攏腐敗的高級領導也出了這種腐化墮落的醜聞,沒資格對他們嚴格要求了吧?這些都還不算什麼,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那些傢伙。我面臨的最直接問題是:洋子不見了。 在亞當斯耽擱了兩天,返回雷隆多時又有非要我批不可的煩雜公事堆積如山。我忙了一整天後才回家,卻發現洋子不在家。問衛兵時,他們居然大驚失色地問: 「大人,不是去政府大樓探視你了嗎?說是你可能要在那邊過夜,衣服不夠,於是帶了滿滿一口袋衣服。」 我一聽之下,心就沉了下去。家裡配了這些智力如此低下的衛兵,說到底也是我不喜聰明人隨侍左右的感覺,自找的。巴斯克冰的智力雖然勉強夠用,那傢伙卻起碼有兩個月沒到這裡執勤了!越想越氣,伸手便把桌上的杯子丟到遠處砸得粉碎。正在狼狽時,靜唯帶著巴斯克冰進來了。胖子縮頭縮腦地看著我,雖然見我臉色惡劣到極點,卻也不敢再逃避責任,小步上前說:「黃二啊,不需憂心,我馬上去找。」 「不用了,我都找過了。」靜唯淡淡地說:「王冰你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去過了。我們大概用不著在明的方面再花力氣了,真想找她的話,可能只有調四○四。」 四○四目前的局長是霍書湘,三十六歲,湖南人。提都斯建立四○四系統時只是個科長,幾次陞遷之後混到了現在的位置。提都斯對他的評價相當不錯,但僅限於工作上。這個秘密警察機構的一把手在私人品格上實在不敢恭維,我一向對其比較厭惡,懶得跟他打交道。考慮了好一會,說:「接阿爾法,我跟提都斯商量一下這件事。」 不出我所料,提都斯首先直言不諱地對我和淺野由加利勾搭一事表示了強烈的反感,稱其代表「腐朽反動勢力的中間人,是個將歷史往回頭路上拉扯的狐狸精」。我耐著性子表示虛心接受後,見他還意猶未盡,只得打斷他的話說:「這事不那麼簡單,我想很快也會有人去對你解釋其中原委。我目前想讓你解決的問題是幫我找到洋子。」 「我已經兼了外職,不太適合再對雷隆多的情報機構指手畫腳。除非你把兩地的情報機構合併——這個以後說吧。當然呢,你如果想要他們給你辦什麼事的話,我當然可以幫你下達命令。」提都斯拖長了語聲,低沉地問:「可是,你究竟想清楚了沒有?找到了她又該如何處置?有合適的對待方式嗎?如果沒有,我建議你輕易不要動用四○四,再多想想為好。那些傢伙哪,辦事的能力是一流,但都是些心狠手辣的惡棍。如果不把任務目標下達清楚,他們也許會自動將任務認定為清除你身邊的障礙,找到後便把她除掉的。」 「怎麼可能允許他們作出這樣的事?!」我暴喝道。 「當然,你是領導,下達了清楚的指令後,他們自然不敢那麼做。我只是說……」提都斯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沒有好的處置方法的話,那也是一種無奈中的選擇。」 我倒吸了一口氣,頭腦更加混亂不堪。與風蘿談話後,我以為自己可以操縱一切,但遇到了這樣的事卻忽然間便手足無措。我愛洋子嗎?捫心自問,並不愛。我只是在自欺欺人地希望給自己找一個溫暖的家庭氛圍而已。可惜,這種不成功的嘗試最終還是傷害了她,傷害了我,傷害了所有與此有關的人。我已經看到了金靈含著淚水望向我的眼中的憤怒之情。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攏著頭髮緊緊地梳往腦後,喃喃地說:「我該怎麼辦……」 「放她自由吧。」靜唯依舊平淡冷靜地回答:「你玩的遊戲已經結束了,總該放掉那個可憐的對手一條生路才對。」 她說得太尖刻了,但我無言反駁。 第十一卷 第四章 肅反 當三星和地球圈的人們逐漸從勝利的狂喜中清醒過來之後,下一步如何繼續就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焦點。即使是身處三星的我等,也能從網絡報刊中充斥的狂熱軍國主義狂熱中感受到逐漸脫離控制的民意之可怕。與譚康聯繫時,他也訴苦說在新聞出版控制方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現在狂熱不僅僅存在於憤青群落中,甚至GDI不少高層領導中都洋溢著「速勝論」的觀點。速勝之後呢?瓜分敵人財產,過打擊幻界時便一直期望著的紙醉金迷的生活…… 那些溢於言表的意淫構想與三年前的幻界戰略有什麼區別? 對此,提都斯毫不留情的批判說:「這證明了社會道德的整體腐朽性。宇宙軍力的提升造就了虛假的安全感,卻沒有對改良死水一潭的社會有任何積極的作用。」 遠航艦隊的聯絡艇除了勝利的消息,還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遠征艦隊佔領禿鷲要塞後,在裡面搜到了大量的費裡亞文件。雖然解讀工作需要一定的時間,但已經可以肯定的是,那裡一定包含了從三星天頂門到費裡亞大本營的星圖。得知這個消息的主星則必須盡快決定下一步如何行動。探明星圖後,究竟是在天頂門-朔方星系建設強有力的防禦要塞,還是繼續向宇宙深處進發——可以想像,目前遠征軍內部一定已為此產生了分歧。不然奧維馬斯才不會在報告中提出「何去何從,請眾位大人示下」這樣的話。 GDI的效率相當低下。遠征軍那邊都決議不下來的事,丟到這邊更難出結論。這個問題不僅是軍事問題,而已經成了政治問題。GDI全球聯合會、各艦隊的幕後四大國老闆、艦隊中十年前便存在現在更加明顯的派系……都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鬥爭。 虹翔在給我的信裡發了通牢騷,說是軍中吵得亂七八糟,好在大家還知道最低限度的分寸,沒有把解讀費裡亞文件地人員也拉進派系中來吵架。等那些星圖出來時,估計更得吵得一塌糊塗。 這次作戰他給排在最後方,奧維馬斯名義上是讓他這個年輕有為者固守人類的宇宙最後一道防線。「守住人類最後地希望,保留最後的火種」云云。實際結果則是他在這次作戰中一彈未發。寸功未立。 未參加禿鷲要塞拉鋸戰的虹翔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菜青蟲司令」這種諢號,給心懷叵測者以「都是華人,南京老闆在後面看著我們呢」這樣的話東拉西扯著饞和進去吵了兩場架,結果發現那些打過仗的簡直不一般,似乎一仗下來脾氣頓長了五十年——就連韓曾這種平時見了他點頭哈腰的衰貨爭得面紅耳赤時都敢指著鼻子罵他「假日本鬼子」。雖然事後很快道了歉,但虹翔從此記恨,再不去朝日號的軍官沙龍上參與那些無意義的口角之爭。只派克魯澤王齊魯等幾個特別粗魯地俗人去跟那些傢伙鬥口。 此外,就是古比雪夫陣亡的消息。這條消息被蓄意淡化了。各個媒體也都接到了新聞控制部門打的招呼,要求在未有詳細調查結論前先不予報道。於是各媒體推出的「獨家戰報」便都缺了古比雪夫艦隊的紀實,該提到時便矇混過關。可那絕對是瞞不過去的,真相暴露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為了討論這幾個問題,GDI全球聯合會召開了個常委擴大會議,把我也拉去列席。我自知年輕位卑權輕,只坐在一邊打瞌睡。等那些大佬們爭論不休。他們也忒有精力,在夏威夷地海灘上曬半天太陽吵上半天,足足開了半個月的會。好在對應遠征軍那邊只過了五天,還不太耽誤事。可這還沒完,他們根本沒吵出什麼結果。最後一仗甚至把我也扯進去了——約翰。亞當斯親自垂詢問: 「黃而閣下,你認為此事應如何應對?」 我頭也不抬地回答道:「下官靜候各位大人議出結果後認真執行即可。」 亞當斯主席乾咳了一聲。說:「咳,黃而閣下,各位可是在認真等候著你的意見呢。畢竟你雖然年輕,卻是這裡唯一的三星元老,對那邊的具體情況比我們瞭解得多,說說你個人的看法吧。」 「星圖還沒解讀出來。我們還有時間仔細研究具體地星空戰略。」我抬頭環顧四周,卻看到了台上渚乃群望過來的目光,連忙把目光轉到一邊,說:「下官以為當務之急是查清楚古比雪夫閣下殉難事件的真相。據我所知,昂貴的現代級不是那麼脆弱的東西。張寧閣下的座艦也曾被敵軍特攻機包圍,卻只有最外層工作地少部分士兵受到射線灼傷,而且傷勢都不嚴重,甚至不需要專門送回三星療養。」 「哦。你的意見很具有建設性……」亞當斯聽到我說到那些東西,立即打著哈哈想轉到一邊,我卻不肯放過他了——哪有想讓我開口就開,想閉就閉的道理?我霍地站起身來,朗聲說:「此事關係宇宙艦隊的內部管理的整體聲譽。下官要求立即成立專門調查機構,對此事進行調查。下官願為此事獻綿薄之力。」 一瞬間,會議室裡變得鴉雀無聲。各種驚訝、懷疑、憤恨、「這小子不知好歹」的情緒無聲無息地從四面八方向我撲來。然而,半個月前公開自稱「宇宙艦隊現實狀況第一人」未得到任何實質性懲戒的我卻依舊倨傲自立,傲視四方。台上的亞當斯終於有些沉不住氣,眼角餘光往台上台下地好些人臉上掃了N回,終於吐出口氣說:「此事待議。」 待議就夠了。很多時候,那不過是一塊遮羞布。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通訊員就給我送來了GDI全球聯合會發的特別調查組委任書,要求我立動。我也知道他們昨天吃了我的槍藥後不想再見到我,我還不想見他們勒! 當下收拾行李迅速返回雷隆多。淺野由加利竟然也在接機的人群中。好在閒雜人等很多,她未作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只是對我說了句:「待會坐我的車,有話對你說。」 上車離開空港後。她便開口了:「那樣的事怎麼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 「你不是聲稱和我沒什麼關係嗎?」我故作冷淡地回答。 「沒關係?沒關係就不會那麼為你努力了。」淺野輕歎了口氣:「知道亞當斯為什麼會答應你的要求?我找了他,他都不太肯給面子了。還是我竭力爭取。他才答應讓你試試看的。」 「那可要多謝你了。」淺野聳了聳肩,忽然問:「你可幫了我的大忙。」 「你認識得到就好。」淺野聳了聳肩,忽然問:「你喜歡過什麼體育運動嗎?」 「哦,小學時曾經喜歡踢足球,不過水平很爛。後來接連打了幾次架,被永久開除啦。」 「那我想你能認識到那一點。」淺野說:「剛上場的時候,總想以全身力氣把球踢出去。但那樣做可以逞一時之快,卻永遠達不到進球獲勝地目標。還得講究技巧和整體實力。可是,僅僅有實力還是不夠的。再發展到一定的程度。就得有些場外的活動了。」 「你說的我明白。雖然也想以實力解決一切問題,但在這個污濁的社會裡只是夢想而已。」我點了點頭,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那麼場外的問題就拜託你了。諸事略定後,我將以後方整體艦隊統領官之職回報與你。」 「僅僅是那個嗎?」淺野略顯譏嘲地看著我。 我淡淡笑道:「另外地事情,等場內外諸事平定,得到了勝利果實時,便瓜熟蒂落。自然成立了。」 這個特別調查組的職位雖然是暫時的,權力可真不小。只要我脾氣夠粗,有不經事先請示只需事後匯報直接關亞當斯以下任何官員小黑屋的權力。咱是搞過紀檢的,深知其中的不對稱條款——按照人權組織的看法,咱GDI在查內部案子時每一件都是嚴重侵犯人權的。但是,真要遵照人權法則來查案子。估計縣級以上的幹部沒一個查得倒。在這一點上,保障廣泛人權與最廣大公民的權益絕對是矛盾的。 為此,六五年二月時GDI全球軍事法庭專門發了個內部司法解釋,稱GDI成員均在進入組織時自願放棄了一部分人權。GDI紀監組織在進行調查時自然是不受人權法則約束的。好在最廣大人民都比較願意看到GDI官員倒霉,這條解釋基本無人質疑,慢慢的成了鐵律。按照這種條條款,我黃某人就是想傳渚乃群來喝茶也無不可。而且被傳來的大佬來了之後交待不出我想要地答案就別想走——這是理論上。他們究竟總要待多久才能離開,與我手裡掌握的證據多少和膽子粗細成正比。 既然手持了如此強大的一支雞毛令箭,我便責無旁貸地發起了威。巴斯克冰不幫我幹活,私下還到處造我的謠:「黃二上三星閒晃了整整三年,終於找到件事情做了」。 這鳥人的話雖說得難聽,卻也與事實相去不遠。我的確難得找到這等自己熱心參與地事情來做。不僅雷隆多的實質總督寒寒給我暫停了職務參與調查,連提都斯都給我召回了雷隆多。一同參與調查取證工作。這件事牽扯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每一方每一面都是大佬級人物,牽頭調查的人級別低了,絕對連個屁也問不出來。地面上聽說我這個調查組的人員配備後反應強烈。據說亞當斯主席當時正在吃午餐,聽說了後竟然一個失手把叉子落到了地上,感歎道:「黃而這也太興師動眾了吧?」 不到一周,提都斯和寒寒各自完成了自己負責的調查範圍,綜合了一下材料,送到我這裡來請示下一步方案。看了他們的調查結論後,我幾乎當場背過氣去。此事牽扯範圍之大、人員之多、機構之繁複、始末之簡單可笑,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此事還得從三○一叛亂之夜說起。六八年GDI計劃給奧維馬斯艦隊裝備十艘強戰列艦和五艘現代級,但因為中途地糾紛扯皮,到八月三○一叛亂時,這個計劃只完成了一半不到。現代級二號艦在試運行中不斷出毛病,不停地往返於地球的大修廠和月球的小修廠間;現代級三號艦則在裝配中便開始扯皮。似乎根本就出不了廠。作為補償,當時奧維馬斯便把到位艦艇中最好的一艘強戰列艦「拉普達」號指定給了日夜望穿秋水盼望現代級的天才將軍戴江南。 然而。戴瘋子在鎮壓叛亂中把拉普達號嚴重損壞了,並且隱瞞不報,企圖秘密修復。可他不是我這種背後有直屬行星、礦產帶和直接聯繫著地南京老闆的人,只是個奧維馬斯艦隊下地分艦隊司令,人際關係基本都在三星圈子裡。想要不向奧維馬斯報告並伸手要錢便用邊角廢料偷偷地把拉普達號修復,根本就不可能。 面對奧維馬斯隨時可能到來的視察,戴江南終於頭腦發昏,想出了自華沙之戰單騎飛降大氣層後的第二件蠢主意。他把經艱苦努力和政治鬥爭得到的現代級三號艦拆了個七零八落。想用這種拆東牆補西牆的勾當接燃眉之急。可是——現在我可以得知是被嫉恨他的淺野由加利密報暗算了——被日本GDI的情報員一狀告了上去,現在還在禁閉停職反省中。拉普達號沒修好,現代級三號艦也給拆得七零八落了。糟糕的是,拆散了之後還不了原——當時計算地還原費用就得四千萬…… 看到這裡,我不由長歎道:「那麼貴的玩意果然不能亂折騰啊,折騰來折騰去總會折騰到自己頭上來的。」 現代級三號艦就那樣淒淒慘慘淒淒地停在月球基地的維修廠裡,成為無主之艦隊。然而對那艘不幸的戰艦來說。噩夢還沒完,那只是開始。兩個月後,張寧親赴月球視察,面對怎麼都調不好的現代級二號艦大發雷霆。 我們都知道,現代級的技術雖然特別先進,但都是模塊化地。調試起來並不困難。之所以怎麼都調不好,是有幾個關鍵模塊總有問題,而日本那邊不肯出錢更換,只肯拿回去維修的緣故。張寧在月球召喚內籐重工的人來商談,對方卻左右推搪,怎麼也召喚不來。張寧一怒之下不願意再等日本人。命令月球基地的技術人員想辦法從已經癱瘓的現代級三號艦上拆下部件來代換。折騰了兩個月,張寧大人的現代級二號艦終於完成,可戴江南地現代級三號艦已經給拆得只剩骨架構件和一地雞毛的零散配件了。 扯皮,這就是典型的扯皮。二號艦的騰飛完全是踩在被剝皮拆骨的三號艦的血泊上地。可人算不如天算,剛剛把二號艦弄好沒幾天,向宇宙進軍的方略就出來了,日本恢復了對現代級的全面技術支持。現代級設計組的親自跑到月球來看三號艦,一看之下頓時昏倒了幾個。張婆婆的野蠻拆卸給他們的心靈造成了實在太過巨大的創傷。據說當晚就有人試圖剖腹自盡。 自殺不能解決什麼問題。無論讓多少技術人員為之殉道,把三號艦復原的工作還是得做地。日本的技術人員強忍著內心的悲痛,仔細檢查之後,得出了結論:復原現代級三號艦的工作,至少需要四個月以上,而且耗資特別巨大。正好內籐重工的平台上還有好幾個戰列艦骨架,與其那樣做,倒不如拿那些錢來緊急裝配幾艘強戰列艦來得經濟有效。可古比雪夫聽了可不幹了,向奧維馬斯進言: 「末將在星空中熬了近三十年,頭髮鬍鬚都白了。這一次出征,不見得能返回故鄉死去。作為一個宇宙艦隊軍人,指揮現代級那樣的超級戰艦、超級艦隊是畢生夢想,希望大人一定成全我這員老將的一點心願。」 老將擺起了老資格,而且說得合情合理,奧維馬斯也沒辦法拒絕,於是便通過亞當斯主席給日本下了個文,內容是:宇宙艦隊出征前,一定要不計代價、不惜餘力地把三號艦修復、四號艦裝配調試完成,給宇宙艦隊配備最強的武力。 領導們下達任務自然簡單,但到了具體落實的技術層面上則讓人抓狂。現代級的科技太過先進,哪怕是在這方面先行多年的日本也沒辦法一手包攬。有很多配件模塊得從中、歐、美訂購。這些東西造起來即麻煩又費力,成品率又低。因此造價高昂,而且往往除了裝在現代級上找不到任何別的替代用途,除了賣給內籐重工沒有任何別家買主。其中有些動耶上十億的東西自然是不會有存貨的,正常情況得提前一年以上下訂單,才好按單採購原料進行製造。可這邊宇宙艦隊的出征又迫在眉睫…… 那兩三個月,日本人真是跑斷了腿。甚至得緊急空運自己地工程隊幫助歐洲航天製造公司加班開採必須的材料,並向美洲銀行提供了四十億地信用擔保。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美歐那邊必需的模塊落實了下來。 中國這邊則跟日本交流密切,許多東西有存貨。沒存貨的也問題不大——兩國GDI一向是進行長期記帳交易的,不需要急於落實資金的問題。因此中國這邊的事最早解決,簽了兩份合同日本人就把精力投到歐美去了。可他們到了十一月底跑到上海接貨時,才發現缺了好幾樣重要部件! 「怎麼回事?」日本代表急不可待地詢問。 「接首長命令,從十一月開始,超過一千萬的訂貨合同概不賒欠,必須以即兌支票支付後才投產。」南京的官員回答他說:「我們才通過了一個特別財政預算案。所有地錢都投到雷隆多去了,所以會過段苦日子,目前暫定三年內執行嚴格審計和銀根緊縮政策。」 「為什麼不早通知我們?!」日本代表欲哭無淚。 「通知過了,你只是技術人員,不知道這回事吧——你們並沒有及時支付,而是找全球聯合會協調。你知道那邊的效率。而且首長關於此事的態度很堅決,協調結果現在都沒下來。總之,不好意思,現在能提供給你們的就這麼多。」 宇宙艦隊的出征日就等著這兩艘現代級的出廠決定,卻出了這樣的鳥事!此事終於鬧大了,繞過了爭辯不休地GDI財政委員會。直接到了全球聯合會那裡。亞當斯手裡也實在沒什麼資本,面對窮瘋了的南京代表說不出硬話,只得硬著頭皮開空頭支票,許諾今後將連續三年向世界銀行提供長期分批貸款擔保支援南京的建設工作,前提條件是南京盡快把這些缺乏的配件趕出來交貨。 渚總長一眼就看透了亞當斯的心肝脾肺腎,知道那些都是空對空的,到時來句「組織也很困難」就給賴掉了——GDI從上到下都特別擅長賴帳,從基層出身地渚總長對這套清楚得很。但亞當斯發了話。也實在不好直接拒絕,於是召集各方面的專家和負責人開會,要求設法把那份等同於免費製造的大單盡量砍減,減到對南京經濟影響最小的程度。 聽了渚總長的要求,財政司司長嚴光中立即手也不舉便站起來發言: 「最小,什麼叫最小?我們已經給雷隆多要得一窮二白了。這個列表裡沒一項是兩千萬以下的,叫我們墊支出任何一項,六九年春節大家就別想發過節費了,一分錢也沒有!」 雖然各位大佬們多少有些灰色收入和秘密補貼,不見得沒有過節費天就要塌下來,但對於數十萬GDI僱員和目前領著GDI財政資金的地方官員、警察、獄官和消防隊員來說,那就等於天崩地裂。身為高級領導,不得不考慮到這個打擊面過於巨大的事實將給社會穩定帶來怎樣災難性的結果。下面的官員立即吵了起來。吵了半晌,渚乃群終於發話鎮場:「過節費的事,實在不行向日本開發銀行去借,那個一定不能取消。我還有點面子,幾千萬、一兩個億的他們不會不給。現在先討論究竟怎麼扣減這個單子——話說明了,就是扣減。天下哪有收不到錢光做貢獻的事?不扣減不行。」 基調都定了下來,各位大佬們就開動了自己的聰明才智,開始分頭對那份製造單進行重新評估審核,把自己認為不需要地部件一筆勾去。當然,多數是不懂太空軍事學的,那個勾勾叉叉也就隨意得很,隨後還得交到太空軍事專家手裡去審。經他們這一揮,專家又一審。表上五大模塊、六十多種配件就給砍掉了兩個模塊、二十五個配件,幾乎砍去了一半。雖然專家信誓旦旦地稱這種省略不會對現代級造成根本的影響。最多使現代級只能發揮出百分之七十的實力——但報到亞當斯那裡,他老人家也默許了,說:「七十就七十。現代級不是很厲害嗎?就是百分之七十,也遠超過一般的強戰列艦。你們辛苦了,再辛苦一下,按照這張表緊急開工,一定要按期交貨。內籐重工要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一定要在六八年內完成此事。」 亞當斯司令發了話。這單子和他地指示才流傳到內籐重工的技術人員手裡。當即,內籐重工現代級計劃地主管便發出了悲呼: 「帳,不是這麼算滴!什麼七十就七十?!」 當晚,該主管便剖腹自殺了,留下了言辭激烈對亞當斯司令頗為不敬的遺書。這些消息被嚴格控制了起來,如不是寒寒親自去調查,絕不可得知。 之後的事雖然還很繁瑣。但已經不需要著重去審核了,基本都按照前面的計劃進行。古比雪夫艦隊終於收到了夢想的現代級三號艦。然而這艘艦的反物質發動機控制裝置少一個,發動機只能出力到設定值的百分之六十,不然就會爆炸,於是古比雪夫艦隊的旗艦成了整個艦隊中最慢地一艘戰艦;相應的,伽馬炮也只能蓄能到百分之六十。不然也會爆炸;還是因為這個原因,在輸出能源到伽馬炮時,艦身上的自動防禦炮列得全部停止;再加上一個等離子隔離層引擎被砍去,該艦只能靠厚厚的裝甲板來抵禦宇宙射線的侵襲,而沒有其他現代級甚至一般戰艦具備的等離子反射線層,官兵們必須定期服用抗輻射藥…… 這叫什麼事啊! 古比雪夫旗艦失事的具體調查結果已從天頂門過來了。當時。古比雪夫地旗艦率眾抗擊費裡亞突襲機群,因為速度緩慢,在激戰中脫離了三艘撩艦的護衛範圍。在進行伽馬炮填充的期間,被費裡亞的快速突擊機反包圍了。我們可以想像,那艘動力不足,根本逃不掉的、因為正在填充伽馬炮而毫無近身防禦炮火的無反輻射能力地巨艦必然的下場。現代級畢竟是現代級,艦體沒有遭到大的破壞,但裡面的官兵無一倖存。 看到這裡。我長歎一聲,脫下了帽子放在桌子上,為這員不幸的老將默默致哀。寒寒靜候了兩分鐘才開口問我:「此事如何處置?」 「牽扯面太廣。」我意味索然地說:「如果嚴肅處置的話,光領導幹部就得整下去數百人不止,亞當斯主席也乾脆點退下去謝罪算了。這不現實……涉案人員地詳細名單有麼?我看看究竟拿誰開刀。」 提都斯遞來了名單。我的目光在亞當斯渚乃群等輕易惹不起的老傢伙名字上匆匆一觸即過,突然在第一頁的中部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不是老宋嗎?他又不是南京GDI的人,參加他們那個內部會議幹什麼?」 「宋厚德出身於南京,本人是資深的寧派元老,而且最近幾年一直在三星部分搞後勤支援工作,對宇宙艦隊的事務比較熟悉。他們是專門請他去參謀地,最後的列表也是由他審核的。」提都斯答道。 「那就他吧。」我大咧咧地合上了名單:「都不好惹,其他的就不看了。這傢伙是宇宙艦隊的人,咱還管得著他。立即通知他過來接受組織調查處理!」 「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寒寒面露難色地說:「大黃,你未免太狂了點吧?我們還沒出生時,宋厚德就在南京GDI任高層領導了。你真以為他會那麼聽話地受我們宰割冤枉?」 「冤枉了他嗎?」 「他本人確實有責任,但絕對不會是主要責任。」寒寒低聲說:「真要嚴格審定的話,亞當斯主席、渚總長和日本GDI的總長助理龜井壽三人應該負主要責任。」 「那三個暫時惹不起,咱還是亞當斯主席委任調查這件事的呢,可能與虎謀皮麼?」我淡淡地回答:「動不動得了老宋是一回事,先發照會過去吧。如果他不來,我們就有下一步行動的借口了。」 第十一卷 第五章 文明的倒退 惡魔的發明 四月八日,宇宙艦隊關於古比雪夫旗艦遇難事件特別調查組發出了第一份緊急傳票,傳令駐紮在南京的宇宙艦隊後勤理事宋厚德少將前赴雷隆多接受調查。在發出這份傳票的時候,沒人想到最後會引起那種程度的驚濤駭浪。 這份傳票剛一發出就引起了極大的反響。雖然宋厚德早在多年前就脫離南京GDI轉到太空總署、後來的三星總局和宇宙艦隊工作了,但南京GDI一直習慣性的將其列席為自己的一份子。南京GDI近年混得不甚好,GDI全球聯合會裡的席位逐年遞減。宋厚德這樣出身南京卻在其他可佔據席位的單位混出了一定模樣的人自然是他們願意追捧歡迎的。而且老宋也不算忘本,以至於有些食古不化,在宇宙艦隊裡開會時都經常口出「我們南京」云云的話,這麼多年了立場也沒轉變過來。因為種種原因,他在南京那邊的政治關係複雜得很,與大多數元老的關係比我要強得不知哪裡去了。我向他發出傳票,雖然名義上是進行宇宙艦隊的內部整肅,南京那邊卻露出了激烈的反應。兩天後,譚康悄悄給我傳話說: 「領導們都要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場,不要『吃我們的拿我們的還收拾我們的』。」 「這叫什麼話?!」我沉下臉直斥回去:「老宋現在的組織關係在宇宙艦隊,關他們什麼事?即便他還是南京GDI的人,這種全球聯合會委任的最高調查組也有權對其提出詢問。宋厚德自己怎麼不自覺點出來表態?」 譚康露出了苦惱為難的表情:「老宋這幾天都在跟高層領導會面,保他的意向基本已經定了。如果非要他到雷隆多接受調查,恐怕你得出個書面的東西,保證絕對不會對他做出任何形式的制裁才可以。」 「這才搞得怪了!他們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南京那邊王代培以下的對我說話都該用『請示』,就是老王和渚總長要我怎樣,也該親口發話——我還得考慮考慮!」 「別這樣,別這樣。」譚康苦口婆心地說:「現在形勢對你並不很有利。寧派這邊不說了,全體一致地保宋厚德。就連我們這邊以王副總長為首的大多數滬派也是站在他那邊地。你是不是多考慮下,商量之後再說……」 「這事沒得商量。他們既然都不肯親自向我說明,只是提出這樣的無理要求地話,我只好把這件事提交到亞當斯主席那裡討論了。」 聽我說到這裡,譚康倒像是鬆了口氣,喃喃道:「也好。只是真鬧到那邊去,也不見得可以遂你所願呢。」 「什麼我所願?」我翻翻白眼道:「本座公事公辦而已。」 但是,如同譚康所說,把這件事提交到全球聯合會後。那邊根本沒表現出應有的熱衷。亞當斯主席表現得十分曖昧,只是說:「嗯,黃而啊,聽說你以往與宋厚德有點摩擦?工作中不要把個人恩怨帶進來嘛。當然,我不是說你公報私仇,絕對沒這個意思。但是宋厚德呢,這個人一貫還是老老實實的嘛。對他拇p恚挫[怯Ω蒙髦仄鵂}!?BR> 「南京那邊不配合中央調查組的行動,就那麼算了嗎?」我逼問道。 「這種工作要講究方式方法。思想工作沒做通的話,人家是可能有想法嘛,這些都可以理解。你還年輕,這些要多學學。多看看,對你以後會有好處的。」 我在亞當斯那裡憋了一肚子的氣回雷隆多,據說南京那邊還有未署名社論批判追討「論無德軍閥黃某失敗地必然性」。我聽說了後要巴斯克冰找來給我看,他居然打哈哈繞彎子的就是不給我去找,可見諷刺得比較刺骨到位,說不定會下達到街道一級組織學習——我都可以想像我父母在那些討伐言論中惶恐汗顏並內心裡拚命詛咒我的情景了。雖然並不在乎老頭子對我的看法。想到此節仍舊悶悶不樂。 回到雷隆多時,是提都斯來接的機。他迎面就說:「果然不成功吧?」 「媽的,算是白跑了趟。這事還沒完,你們爭取再搞幾個材料出來。我們現在就得抓緊機會辦掉幾個討厭傢伙,好踩著他們再往上爬一爬。」 「不是那麼簡單啊,大人。」提都斯露出了些許寂寞的笑容:「三年前我來到三星任軍法官時,也是什麼都想出一頭,結果一樣也沒成功。老舊腐朽地勢力總是糾纏在一起的。勢利無比。在那裡沒有正義只有實力,如果想取得某些成果的話,恐怕還是要靠關係和實力說話呀。」 「淺野那邊的關係暫時不能再動了。」我沉默了少許時候,說:「不要心急,一步一步來吧。」 雖然安慰提都斯不要心急,我自己卻始終難以平復心情。這次算是與地面勢力難得的一次交鋒,便深深領教了那些傢伙件千絲萬縷牢不可破的關係網合力。俗話說官官相護,看來不假,到了一定程度,連本來對立地兩方都可以聯手起來。指望滬派可以在後面給我打點一切的想法確實太過天真了些——涉及到可能影響即得利益的問題,他們依舊是絲毫不讓的。 調查組的工作陷於停頓,遠征艦隊下一步的方案也就被擱置了起來。好在那邊時間流逝得慢,我們就是再拖上一年,那邊也不過是四個月時間,拖得起。正因為全部人都抱有這樣地念頭,在這本來應該惜時如金的當口,大家卻突然閒了下來。我閒得心情鬱悶,在家看了兩天的書,逐漸感到有些孤單。如果沒有強行把洋子拉進我的生活,這時也許還有個可以談話說笑的伴,現在什麼都不作他想了。這種念頭更讓我對與其他人接觸充滿了恐懼。 不止宇宙艦隊,下一步我又該如何是好? 腦子裡全是紊亂的念頭,書也看不下去了。眼看天色已晚,我按了對講機叫衛兵送晚餐過來,準備就在房間裡吃了。自從洋子出走之後,金靈對我意見大得很。見了面連個笑容都沒有,更別說打招呼了。我可不願意在自己家吃飯時還受人眼色。等了一會。居然是靜唯親自把晚餐送了進來。我起碼已經二十多天沒見著她了,據巴斯克冰說她有特別任務請了假。於是見到她親自給我端飯不由受寵若驚,滿臉堆笑道:「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 「不要問我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我累得很不想說話。」靜唯把晚飯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疲憊地坐在一邊:「你先吃吧,吃完了有些事找你商量。」 「怎麼那麼累?頭髮還濕濕地,才洗了澡?」我的好奇心被她勾起來了。 「你先吃吧。我真不想回答你。」 可我地好奇心已起,頓時雞婆了起來,嘮叨道:「你不一直是精力特別旺盛的代名詞嗎?怎麼這樣了?昨晚上偷牛去了?還是結交了一個特別威猛地男朋友?」 眼看連挨了我四個問號的靜唯臉色向鐵青色轉化,我立即改了口:「吃飯了嗎?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沒關係,飯一定要吃,不然會得結石病。一起吃吧,反正有這麼多。吃不完去餵廚房養的那頭老豬也比較浪費……不至於累得筷子都抬不起了吧,要不要我親手餵你?」 靜唯終於露出了又氣又笑的神情,低聲罵了句:「先說餵豬又說餵我,你什麼意思?討厭!」 氣氛總算稍稍活躍。雖然靜唯光吃東西不說話,我也覺得比一個人獨處愉快了很多。不一會把飯吃完,我正準備到壁櫥裡去拿酒。她卻揮了揮手:「現在別喝了,抓緊點時間陪我走一趟吧,有些東西要你看。」 路上,我正專心致志地開車時,靜唯忽然問我:「你對陸軍戰鬥有什麼心得嗎?」 「呵,你這個問題問錯人了。我只是個擅長單打獨鬥。充其量搞一個小規模特種作戰的人物,那些問題去請教辛巴或者胖子比較合適。」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現有的絕對依靠火器進行遠距離殺傷戰鬥地陸戰模式發生改變,你會怎麼看?」 我不知她為什麼會問這個。轉念一想,大概她是想鼓動我招募無忌軍吧?無忌軍的那身烏龜殼是夠厲害的,但也不見得可以在重機槍火力下硬挺著前進,他們的純防禦力比龍骨兵還是差得多了。但協同作戰的效果則不一樣…… 「六七年百爾特之戰,動用了一批泰嚴部隊。」我回答說:「作戰方式方法與人間的常規陸軍確實完全不一樣。效果也非常的好。但是,這種部隊在政治層面上有很大地麻煩。即使不考慮政治因素,一旦敵人知曉了這種部隊的存在,開發出反制的力量應該也不難。我就能想到……用大規模配備了火焰手的常規陸軍即可制約之。去年趙雄叛亂時,他的衛隊也裝配了些刀槍不入的盔甲。說起來也真是湊巧,提都斯帶來地人就剛好裝備了火焰噴射器,不然我這條命說不定已經不在了。」 「不說那麼多了,到了地方,你自己看吧。」 照靜唯指點,我驅車上了十三號秘密公路,進入了雷隆多的地下交通網。行駛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終於到達了一個從未來過的軍事基地。看到基地大門上的圓形「雷」字標記,知道是華嵩領導的雷隆多武器研究所屬下產業。投了許多的錢,他們果然能給我製造出一些驚訝。靜唯忙著去停車,我便想先進去看看。誰知門崗衛兵把我看了又看,愣不讓我進。我氣極反笑,質問道:「你看清楚我是誰沒有?」 「如果我沒看錯地話,你是宇宙艦隊後勤部長兼任本行星總督的黃中將大人。」士兵不卑不亢地回答:「但我們的保密制度規定,不能允許任何沒有證件的人進入。即使是中將大人你本人前來,在不能提供相應證明的情況下,我們也不能放你進去。抱歉。」 我大不當回事,有什麼東西值得這麼神秘兮兮啊?就算是虹翔那邊的現代級巨艦研究所,我去時也從來不帶任何東西的。正想刁難他兩句「是不是化驗我的DNA啊?」一類的語言,靜唯匆匆趕來,埋怨道:「當了幾天官,就打這麼大地官腔。這是你的ID卡。收好。我們進去吧。」 這個基地給我地第一印象是神秘兮兮。進去之後看到了一個大操場,我的第二印象立即就加良定為莫名其妙。看到眼前的情景。轉頭便對靜唯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多兵都沒事幹了,跑到這裡來打打殺殺的,不務正業!誰召的這些人?戰火臨頭的時候還這麼浪費人力,我要重重地辦他!」 大操場裡竟有一個大大的士兵方陣,長寬一百米,橫豎二十列。他們四周有幾名身著劍道服的教練模樣的人不住指點呵斥著,每人都穿戴著劍道的皮甲,手持著木刀進行劈砍練習。瞧那姿勢。好像已經練了不少時候了。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想像抽調四百名士兵來搞這種調調有什麼意義。忽然間財迷病又犯了,心如閃電般迅速計算出四百名士兵每個月的伙食、武器、零用補貼等等,竟然遠超我總督私邸的月運行費用,頓時心如刀絞,放出那種話來自然色厲內荏。可靜唯全不把我當回事,仍舊站得穩穩當當地答道:「是由我向內籐大人請示後調撥的。」 我見她不給我台階下。只得繼續發硬話:「立即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你以為我就辦不了你這公主殿下啊?」 靜唯頭也沒回地繼續向前走著,邊走邊說:「馬上就會給你解釋,我們到前面去吧。這些人都看著你就沒法練習了。」 連她都這樣裝神弄鬼的!我憋著一肚子氣跟著她來到了走廊盡頭拐角地一件房間裡。這個房間沒有窗戶,一進去燈光自然打開,我給晃得睜不開眼。正在此時。聽到密封門關閉的聲音,略微睜眼,又看到靜唯正背向我脫衣服,已把外衣褪到了手腕處,不由大驚失色道:「你……你想幹什麼?!」 「別亂想。」靜唯把外衣掛在了牆上的掛鉤上,正想繼續脫。忽然停下來說:「你這人一腦子全是胡亂念頭,還是算了吧,雖然會很熱。」說完走到牆角的櫃子前,打開櫃門取出一個箱子,從裡面取出一件毛衣般的衣服往身上穿。 我實在不知道她把我拉到這裡來,一來就又脫又穿的到底想幹什麼,只得站在原地干看著。過了一會,她穿好了那件毛衣。又取出了一套類似巴斯克冰他們穿地陸戰裝甲那樣的東西穿上了身。穿戴停當之後,又仔仔細細地套上了手套和頭盔,全身覆蓋得密不透風。我歪著腦袋看了她半晌,還是不明白。她檢查了一遍,站起身說:「沒問題了,你試試看拔槍向我射擊。」 「你後台硬,本座不敢打你。」我老老實實地說。 「別廢話啦,不會有問題的。你試試看吧。」靜唯不耐煩地回答道。 開槍射擊的結果讓我目瞪口呆:隨身攜帶的MASGNUM54,竟然從任何射角都無法穿透她身上的裝甲!一匣子彈打完,靜唯腳下出現了幾個圓圓地鉛餅,那是九十度射角的產物;更多的被反彈到四面的牆壁上,打了一些醜陋的小洞,但她身上的裝甲連白印都沒有留下一個。 我吹著槍口的余煙,看著地上的鉛餅,忽然產生了一種類似無力地無奈感。過了好一會,靜唯忽然開口道:「我們試過了,重機槍在二十米距離都打不穿。這種盔甲還有動能轉移裝置,會把受力均勻轉到全身。即使是一般的人,只要稍受訓練,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她停了一下,說:「其實單穿裡面的這件鎖子甲就可以抵擋所有的步槍族武器直射。加上外面一層就足可以抵禦重機槍、反器材狙擊槍和輕型以下火炮爆炸破片殺傷,並且防火。」 「什麼時候開始研究的?」我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為什麼你會加入到這個計劃中來?」 「趙雄叛亂後,研究所取得了叛亂衛兵的古怪裝甲,當時就秘密立項進行了研究。後來,因為無忌軍對戰鬥盔甲有上百年的研究經驗,內籐大人邀請我加入了這個計劃作為顧問。」靜唯回答道:「研究在一個多月前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獲得了穩定的成品。我身上的這一件就是一號樣品。」 「抱歉,我的頭有些昏。」我坐到了牆邊地長椅上。用手按住了額頭,忽然間冷汗直冒。過了好一會才說:「每件的成本是多少?」 靜唯說:「有多種等次地產品。產率都已經得到控制了。我身上的這一件是等次最高的,防禦效果最好,造價六十五萬元。滿足一般防護條件的,可以控制在四萬元上下。」 「何謂『一般防護條件』?」 「就是只能抵擋一般手槍、突擊步槍和輕型步兵手榴彈的型號。」 「防護效果呢?是一次性使用的,還是……」 「不會破穿,效果跟這件是一樣的。也有動能轉移裝置。」 「我的老天!」我仰頭向天,眼前一陣陣發黑:「你把無忌軍地烏龜殼盜版過來了嗎?」 「不一樣的。」靜唯認真地說:「這是研究所從三○一資料庫中取得的資料,並進行了大量自行研究後取得的成果。我只是在盔甲製造上給予了他們一定的幫助。提供了一些經驗。這種盔甲的重量只有十公斤,也比無忌軍的盔甲輕多了,防禦力卻不見得差。最要緊地是防火防生化。這一點上無忌軍的盔甲做得不好。」 「那麼,公主殿下,請你告訴我。當敵人也裝備了這種盔甲或同等級防禦裝備的時候,我們該如何打仗?啃都啃不動,難道這就是化干戈為玉帛的終極階段?總不能人人都扛上鐵道炮對轟吧——就算人人都有那種蠻力。彈藥費也耗不起啊!」 靜唯沒有回答。我呆看了她半分鐘,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涼意,喃喃道:「不會是……不會是那樣的答案吧……」 事實擺在我面前,即使我不願意接受,靜唯拿出的高振動粒子刀也不可能憑空消失。如果按照趙雄叛亂時地技術水平,這種刀雖然可以用來反裝甲。卻實在是太短。千軍萬馬近身用匕首對捅的那種情景一想就會讓人精神崩潰——然而現在不會了。靜唯拿出來的這柄刀是仿古日本妖刀「村正」的外形,足足有一米長。我伸雙手握住那二十多公分的刀柄,豎起刀來參詳了一會,失笑道:「怎麼會造成日本刀的外形?」 「無忌軍地刀劍樣式大多跟日本刀類似,這還是無忌祖師傳下來的,大概是他的個人愛好吧。」靜唯聳聳肩膀說:「這可不是粗製濫造的冷兵器。而是精密的戰鬥工具,要做得很大比較困難。綜合了美觀、牢固和材料各種角度,實驗品造出了這樣一款。如果你認為需要改進,再多過幾個月,應該可以開發出別的品種。」 「不必浪費時間和精力了,這個也很好。」我把目光從刀身上移開,看了看靜唯。看到她贊同的眼神,展臂便是一刀。靜唯稍稍矮了下身子。略略讓開了一寸,我的刀從她肩膀上方斜劈而過,已把她身上那件刀槍不入地盔甲護肩削下了一大半,露出了裡面的鎖子甲。我沒想到這刀的破壞力竟然如此之巨,也沒想到自己的手藝這樣差勁——如果靜唯不閃那一下就給我劈掉半個肩膀了。正愧疚時,靜唯一回頭,腦後一僂頭髮邪飄到了刀刃上,頓時被切為兩斷,飛飄開來。 「太厲害了。」我心有餘悸地喘了兩口氣,問:「這把刀的造價又是多少?」 靜唯回答:「還未進入量產,技術上有一定的困難。但暫時可以不需要生產大量這種兵器,還可以緩一緩。這柄刀的造價應在百萬以上,未來一定會開發小威力的低造價替代產品的。」 我眼睛越睜越大,面目麻木了,掙扎著問:「有個比較粗俗的問題,對砍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高振動粒子刀不是以物理接觸進行破損物質的。具體應怎麼解釋,也許你該去找華嵩博士,我可說不清楚。我只知道,兩把同品級的刀對斬的話,不會立即損毀——如果是刀身和刀刃相碰,損傷是非常小的,可以對抗很長時間,只有刀刃對拼的損傷才較大。因為太貴了,我們還沒捨得動用來之不易的成品測試具體對抗數據,再說與使用者的身體素質和手法也有關係,要測試的話得詳細制定個標準什麼的……」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我心裡很亂。」我把刀慢慢插回鞘中,有些淒慘地說:「你知道這些東西意味著什麼嗎?一個時代結束了。不管如何擅長天界、靈界甚至費裡亞的武學,我畢竟也還是火器時代的戰士,這種衝擊對我來說太大了,更不知那些以之為生的職業軍人和軍官們會怎樣感覺。冷兵器時代的終結是因為火器的殺傷力逐漸上升到了與最好的防護力不成正比的程度。而現在呢?火器的殺傷力已經被這種盔甲否定了,又出現了這樣威力兇猛的近戰武器……也許因為時間的緣故,在這次星際遠征中暫時不會用到,但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歷史將倒退到冷兵器時代了……」 滔滔不絕地說了一會,心中的鬱悶依然不減。我抬眼看靜唯,問:「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任何將要推出歷史舞台的角色都會感到失落的。」靜唯說:「但那不意味著天崩地裂,未來依然存在,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而已。」 「明白了。加緊對普及型盔甲和武器的研製,資金可以立專項,過兩天我跟內籐說說。」我沒精打采地說:「我難受一陣也罷了,誰知道那些傳統軍人會怎樣?不管那些了,你到目前都做得很好。這四百人的訓練也要加緊,優先給他們提供盔甲和武器。訓練完成後組建為我的直屬警衛二營吧,你任營長,跟巴斯克冰同級享受正團級待遇。」 「是!」靜唯難得恭恭敬敬地給我敬了個雷隆多式的軍禮,忽然問:「盔甲武器都還沒取名字,不如你給他們取個名字吧。」 「武器就算了。」我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她身上的盔甲,低聲說:「這種盔甲倒真是惡魔的發明,就叫惡魔甲好了。」 第十一卷 第六章 鐵騎橫行 「你認為他們那樣勤懇的忙碌,是有意義的嗎?」 在一個稍顯悶熱的午後,淺野由加利在我的私邸游泳池邊對我提出了這樣的問題。她指的是由提都斯和寒寒具體負責的兩個調查小組。雖然在向全球聯合會提出拘審申請時遭到了駁回,但並沒有將此事放棄。在深知內幕的人看來,我們這些狡猾大大的人作出了這種愚公移山的蠢行,委實有點不可思議。 「人這輩子,總會做些愚蠢的事。」我斜眼看著她說:「比如,你公然跑到雷隆多來住愷撒皇宮不走,就很不合適。路人皆知是怎麼回事,你為何不乾脆搬進這裡來算了?」 「人家家教很嚴,怎麼可能作出那樣的事?」 一邊說,我倆就開始作出一些絕對有違嚴厲家教的動作來。不想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靜唯拿著我的手機跑了過來。見到這種不雅的場面,她微微把頭轉到一邊,說:「有緊急情況,提都斯少將的電話。」 好久都沒有緊急情況了。難道遠征艦隊遭到了突然的毀滅性打擊?我將信將疑地接過了電話,催促淺野由加利到一邊去,她卻始終賴在我身上不走。我仰著頭對著靜唯的側臉輕歎了口氣,拿起電話說:「喂,出什麼事了?」 「最近一周,連續三個採礦隊出事了。」提都斯說:「開始以為是意外,但最後一個採礦隊失去聯繫前發出了緊急求救信號。這邊正在組織力量進行搜救工作,但我的直覺認為此事不同尋常,應該向你提前報告。」 的確不同尋常。那些採礦隊名義上說得好聽,什麼「人類礦產資源開發隊」,實際上全都配有護礦士兵、防空炮火和地面工事,每一個都是相當牢固的堡壘。我遲疑了片刻,回答道:「你先進行處置,有情況及時報過來。我這邊也組織人研究研究。」 五個小時後。提都斯的最新報告送到了雷隆多政府大樓的第一會議室裡。在阿爾法下屬的四個礦星上再次發現了六八年五。二九事件中的怪物群。幾個採礦隊的駐地都被完全破壞了,堆積如山地礦石堆似乎正在被怪物大量地吞噬而迅速減少。從軌道上遠距離拍攝的照片清晰地反映出了現場地慘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怪物竟似已經有了相當的智力——有數百名被撕裂的人類軍民屍體被穿刺在各種金屬枝條上,斜立在地表。那是在對我們的挑釁麼? 這樣的畫面一旦公佈,只怕地面的好戰勢力會鬧翻天吧? 但我們首先需要考慮的並不是如何去彈壓地面上那些熱血激昂地憤青,那是地面上的人應負的責任。看過這些畫面之後,會議室裡出現了長時間的沉寂,聲音、眼神、手勢,什麼都凝固了。只有煙霧依舊我行我素地盤旋流動。 「我先來說。」辛巴按熄了手中的煙,打破了會議室裡的寂靜:「數量太多了,而且佔據了幾個礦星後,看來增殖速度還會進一步加快。必須有宇宙艦隊的支援才可以投放陸軍,不然等於送死。」 寒寒緊跟著開口了,她不緊不慢地說:「宇宙艦隊後方唯一正規編製地司令就在這裡,我們讓她表個態吧?」 「是啊是啊!」四周的人都不懷好意地起哄起來。 淺野由加利冷冷地掃視了四週一圈。周圍的喧嘩聲頓時沉寂了下去。她鎮住了全場,方才臉色一變,笑吟吟地說:「與各位相比,下官的資歷實在是過於淺薄了,難免惹眾位笑話。再說了,奧維馬斯大人臨走時才臨時組建第十二艦隊。用意也很明顯,只是要我作一個看家人,把後方剩餘的那些破爛玩意看好。要說到行軍打仗,我就實在是一竅不通了。不知在座各位中是否有賢才能人,有信心可助我一臂之力的?」 這女人可不簡單,她說得輕鬆委婉。實際上是以退為進,只等著我們這邊連說:「豈敢豈敢」,求著告著請她出山。她地確不會打仗,但似乎第十二艦隊裡有善於作戰的中級軍官。奧維馬斯艦隊裡一貫臥虎藏龍,一點也不奇怪。 我這邊正在籌措如何給她假打回去的語言,忽然司徒江海按耐不住站了起來:「領導們,讓我上吧!沒能參加遠征艦隊,已經是本人的畢生之憾了。這種報效全人類的戰事。怎能少得了我一個……」 我實在沒想到這個在紅艦隊做慣了思想工作的傢伙會如此沉不住氣。看來一口氣擴充實力地機會確實太過誘人,把這個本來不蠢的傢伙的智力搞得迅速下降了。眼看他還要繼續發表自己的雄心壯志,我一舉手掌喊道:「停停停!司徒,我有喊你發言麼?」 「啊?」司徒江海露出了極端無辜的神情看著我。 「你也真是的,惹人家笑話。你現在什麼身份?帶著一個雷隆多的民兵護衛團,人家可是正牌的三星中心艦隊編制,會少得了你一個人麼?需要你去主持大局麼?」 我連續一串如機關炮式地話打得司徒江海面如白紙,大為受窘之下,不由手足無措。淺野由加利此時又來作好人,柔聲笑道:「大人,請別這樣呵斥屬下嘛。司徒中校也是立功心切,稍微著急了點。這樣斥責他,會傷到將士報效之心。」 「依淺野大人的意見,就算了。不對你作什麼處理,但以後說話之前要多想!」我依舊死板著臉呵斥司徒江海:「不要聽到什麼就以為是什麼了。就算淺野司令同意,讓奧維馬斯閣下知道了你企圖去越級統轄他的屬下艦隊,你日後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哎呀,部長大人怎麼說得那麼見外?都是宇宙艦隊一家人嘛。」 「司徒啊,說了這麼多了,我想你也能明白了。有委屈,下來可以跟我單獨交流,這裡就不多說了。你肩膀上的擔子也不輕。我逐漸放緩了語氣,忽然用商量的口氣對淺野由加利說:「這樣吧。雖然你說是一家人不該見外。但我看這個問題還是值得斟酌考慮的,需要考慮到奧維馬斯閣下的感受。我認為呢。首先,你一定得坐鎮指揮,進行決策工作。其二,即使需要精通軍事的人輔助,我們這邊出也不合適。事後上將閣下知道了,說不定會說我覺得三星艦隊無人。對不對啊?」 「這點大人過慮了。」淺野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奧維馬斯大人哪裡會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情況緊急,雷隆多這裡群英薈萃,給予我們適當的支持是最好不過。」 「不不不。那樣不好。上將就算不說,只要那麼想一想,就對我們的整體合作不利。再說,又不是沒人,對不對?我覺得,三星艦隊裡人才就很多嘛。淺野司令就不要推辭了,我建議在三星艦隊裡選一個人來任你的副手。負責具體的戰術落實層面,你覺得如何?」 我這樣一陣虛虛實實的話使淺野由加利的防備心盡去了。她已經開始考慮具體的人選了,面上還是保持著笑容,說:「部長大人想得是整體合作氣氛,果然跟我們這些考慮的層次都不一樣,保持著超群的高度啊。那麼。這件事就麻煩部長大人安排了。我這裡倒是有些人選,不知大人覺得怎樣?」 她大概認為我什麼都會任她了,但我套了半天話,要的只是她地前面這部分,後面的就沒必要了,連忙打斷了:「這樣吧。我倒覺得有個人再合適不過——他也是三星艦隊的元老級人物了,資歷戰績都沒的說。我建議把戴江南的留置審問程序暫停,請他來協助十二艦隊作戰,你意如何?」 「戴將軍天賦英才,一定能旗開得勝,我非常贊成。」寒寒忙不迭在一邊幫上了腔。旁邊的軍官們見我倆都這樣發話了,頓時輿論傾向朝一面倒了下去。 淺野給我氣得發昏,面子上還作出毫不動容的模樣。說:「部長大人一向知人善用,就依大人地意思吧。」 會議結束後,其餘的人都立即去忙了。我坐在原位巋然不動,等淺野由加利發飆。她忍了又忍,心中醞釀了好一會,終於對我開口說:「去喝酒吧。」 縱橫四海里有一個幽靜的包廂,近幾個月來幾乎已成了我和淺野由加利的第二居所。往日若到了這裡,總會召喚辛巴來喝上兩杯,講幾個相互攻擊的笑話。鬧夠了之後,那些識趣的人便會離去,留下我二人在裡面醉生夢死。粗粗算來,在裡面做愛都有三、四十次了。開始還稍有顧忌,後來則肆無忌憚。反正辛巴不敢給我安針孔攝像機,那些看場子地最多敢伸耳朵聽聽,絕對不會有狗膽跑來偷窺。那種類似在公開場所宣淫的禁忌快感也曾一度讓我迷亂,只是偶爾在家獨自休息一晚時會感到深深的罪孽。 然而這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淺野遠遠坐在點唱面板前,神情恍惚地點著一首又一首節奏緩慢的BGM我舒展著身體半躺在另外一頭慢慢飲酒,也不與她說話。與風籮的對話使我放開了許多原來堅持或顧忌的東西,現在雖然彼此都一言不發,我對淺野地心思卻很明瞭。她點的是些舒緩的曲子,內心卻正奔流激盪。 (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想架空我嗎?不會在這種時候就下手吧?) (但怎麼解釋適才作出的事?) (這個可惡的傢伙,當真膽大包天至此的話,絕不能原諒!) (如果膽敢背叛我,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屍骨無存!) (他太小看了地面的力量。可笑他還真以為用戴江南架空了我對十二艦隊的指揮權就有了控制天下地實力!) (十二艦隊算什麼?北條大人曾說過,現在的宇宙艦隊就算合力,也無法對主星構成威脅。這個自大狂,如果不對我解釋清楚,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她的念頭接連跳轉著,越來越陰冷。我的心情也慢慢凝重了起來。不可否認,她對我想法的猜測,確有部分切合事實。但她除了氣憤之外,卻還有那種屠滅我的強烈自信。那會是什麼呢?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再解除一層禁制。對她更深層意識進行掃瞄地想法。但很快放棄了:那種事太費精神,而且就像個超強功率的廣播接收機。一旦發動,不但可能引發一公里之外地天災預警裝置,而且影響範圍內所有常人的想法全會如潮水般鑽進腦子裡來。本人的口碑一向不怎麼好,那些負面居多的情緒一口氣湧進腦子裡,任誰也頂不住。 忽然間,我回想起了高中的某個晚上,我在恍惚之間作出了這樣的事。結果是使我作出了封閉自己長達六年的自我分裂行為。 雖說此一時。彼一時,可不受歡迎的程度,似乎還在直線上升啊…… 精神忽然恍惚起來,眼前不由出現了另一個模糊地身影,心猛地一縮。正在此時,忽然注意到淺野正在離我不到三厘米的地方盯著我的眼睛,問:「發什麼呆呢?真沒禮貌。」 「想起了些過去的事。不覺失態了。」我隨口敷衍道。 「我在問你呢。你究竟是不是膩煩我了?」淺野一臉委屈,珠淚欲滴地瞧著我:「剛才竟然那麼對我,現在又不理我。想什麼過去的事,想別的女人了吧!」 我微微看了她一眼,內心驚訝不已。因為她此時內心想的卻是: (這是個好時機。如果就在這裡刺殺他地話……雖然很麻煩,北條大人還是一定能幫我解決的。) (最大的問題倒是怎樣對付辛巴。讓他掩護我離開?這傢伙跟黃而一向不睦,再以本小姐的功夫,應該沒有問題。) (看看這傢伙怎麼回答再說吧。三星圈兵荒馬亂,內籐和提都斯都離開了,正是千載難逢之機呢。) 一邊是執手相看淚眼的小女人,一邊是心狠手辣的陰謀者。這兩者當真能天衣無縫地彌合在一起。組成我面前地這個女人嗎? 我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甚至對自己的精神探測準確性產生了懷疑。足足過了一分鐘,方才重建信心——因為我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她身後的右手往裙下大腿根部悄悄探了過去。她一向在那裡別著一把很鋒利的短刀,以前甚至曾用來做過狂野性愛的道具。想不到此事竟然能如此冷靜地用來刺殺姦夫!想必是經過專業刺殺培訓地吧?確認了此點後,我心裡暗暗發笑:這女人難道以為自己的攻擊力超過了龍骨兵麼?除非真是把我迷得七昏八素,不然沒可能奏效吧? 「你誤會了。」我一臉誠懇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那都是為你好。使用戴江南,只會給你帶來最需要的勝利和聲望。即使失敗,也不會對你的實際聲譽造成影響。我雖然這樣考慮,事先卻沒有先跟你商量,是我的疏忽。」 「當真只是那樣嗎?」淺野的聲音透出一絲被傷害的懷疑。任何稍微懂點女人心事地都能感受到那種被無德男人欺騙的受傷情懷。然而,她此時想的卻是: (想用這麼簡單的借口騙過我?嫩了點!據說這傢伙武藝高強,一身橫練刀槍不入?不如……馬上勾引他上床,在那當中對他最薄弱的部位下手……) 這種狠毒的想法滲入我心中,頓時變為冷汗從我背心反滲了出來。我倒是不怕她的刺殺,即使目標是那麼不雅觀的柔弱部位,在我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也絕不可能得手。她一邊給自己鼓勁的同時,對此也頗為忌憚,肩膀微微地顫抖了起來。看起來甚是楚楚可憐,實際上是後面那只摸向短刀的手有些發抖。面對如此強橫的對手,我也肆無忌憚了起來,眼神一黯,說:「你怎麼可以為了這種事懷疑我?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提議戴瘋子上陣,也有那麼點私心,想要和你再好生共度幾個良宵美景。一旦戰火點燃,只怕是再無清淨之日了。」 淺野內心疑惑,睜圓了眼睛看著我。我內心微歎了一下,鼓動如簧之舌對她大送坑蒙拐騙之語。說了許多,她刺殺我的想法漸淡,內心雖然仍搖擺不定。臉上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你怎麼不早跟我說這些?真是……討厭。跟你的事鬧得最大,人家都沒臉見人了。你真的會娶我嗎?」 「功成名就的一天,我一定會親自向北條大人提親。」我一邊笑著,一邊伸手攬住她肩膀,手指逐點著向她胸口撫去,輕聲說:「我這就用實際行動再次表示自己的誠意,嗯?」 淺野用手指柔柔地在我胸口點了一下,笑罵道:「色鬼。」 之後幾天,淺野乾脆住到了我的總督私邸裡來。從我與她發生狂暴關係的那天晚上開始。只過去三個月時間。我與她地相處已經緊密得讓多數人從竊笑私語和指指點點變成了議論「這倆狗男女究竟什麼時候會舉行婚禮」一類的話題。大概表演得也太真了些吧?靜唯特別看不慣她,自她住進來就很少出現。金靈看我地眼神也越來越奇怪。過了三天,她實在憋不住了,趁淺野由加利前往十二艦隊交接指揮權的空當跑來教訓我: 「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翻了翻白眼,對她說:「你想拿我怎麼樣?」 「那樣欺騙女人的感情,一定會遭天譴的!」金靈很認真地對我說教著:「即使你把性和婚姻當作一種工具,也不要去傷害別的女人。」 「拜託。把那些當作工具的人是她,而不是我。」我微微一笑,說:「你同情的對象好像有點失誤。」 「何必那樣?你對她有是怎樣的態度?」金靈仍然不厭其煩地教育著我:「難道她生性就是惡地嗎?如果你需要她,為什麼不對她好一些,真心誠意地對待她?雖然我們都不喜歡她,但如果你能用誠意把她感化過來。大家都會接受的。你用不著考慮她的過去和別人的世俗眼光啊,難道她曾經是交際花這件事就那麼地讓你看不起?」 「我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我苦笑著看著金靈:「難道你認為虹翔和小淫賊那樣的人也是靠感化可以感化得過來地嗎?那個女人的內心可比他倆還要惡劣啊,是我見過的女人中的罪惡化身。」 「我不管這些。」金靈依舊認真地說:「你看待她的眼光太偏了,本身立場不正。而且,你從來就沒有付出過什麼。從來就沒有想過與她好好的相處。如果你用心了,一定會有收效地。」 我忽然間有些不厭其煩,臉色一下便拉了下來,低吼道:「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麼?結婚五六年還是處女之身的你,對男女之事又真正懂得多少?不錯,我無意與她交流真心,她也一樣。如果我們相逢在另外一個時間。另外一種場合,也許會成為好的朋友,甚至逐漸成為真心相愛的戀人。但現在的我和她已經沒任何這種可能了。我或她都無法和無心彌補自己內心的罪惡、猜疑和慾望,沒有可能再找到那種理想地東西了。」 說到這裡,我微微閉上了眼,對她說:「那種純潔的東西,人生數十年,能掌握的機會只有個把次而已。不要再對我說這些了,你自己加油吧,給我看看你是否能創造奇跡,感化我們的超級惡棍虹翔同志。」 金靈給我鎮得說不出話來。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我好一會,鼓足勇氣又說:「那你又何苦勉強自己?既然不喜歡,既然根本就沒有打算去喜歡,又何苦像現在這樣?」 「我們的父輩祖輩,幾千年的人類文明,並非是走在『幸福』二字鑄成的道路上地。」我面無表情的回答道:「許多時候,只需要『活著』和『名分』即可。我和她不會有什麼感情,但都認識到了那一點:如果我倆真的結合在一起,對很多人都會有好處的。」 「怎麼,你真打算跟她結婚嗎?」 「看時機吧,並不是完全的謊言。」我有些疲憊的回答:「這一輩子,差不多這樣也就可以了。」 金靈勸說我的努力失敗了,情緒有些沮喪。呆坐了好一會,終於起身離去。走到書房門口時,忽然轉身說:「你雖然不是個好人,可我還是很同情你。」 我頭也不抬地回答:「謝謝,不過不需要。」 戴江南被從小黑屋裡解放出來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率第十二艦隊前往阿爾法礦區鎮壓怪獸。這一戰的實力對比不很有利。畢竟十二艦隊是以沒人要的舊艦和中小型戰艦組成的。淺野由加利向他移交權力時也有些不放心,當眾發問:「戴將軍。你是本艦隊的元老了。要不是因為小事而被隔離調查,一定早在遠征軍中立下大功。本來這種問題,作為後輩地我等提出實在是太過分了。但事關全體安危,我還是想問上一問:究竟勝算有幾何?」 戴瘋子居然忍得住——關了那麼久小黑屋,聾子也能聽到醜事外洩是面前這個「後輩」女人搞的鬼了。但此時名將風采就表現了出來,他完全沒提那件事,直截了當地回答:「本人一定會竭盡全力,以最小代價獲取最大勝利。各位請勿勞心。」 我也有些擔心。可寒寒提醒了我一句:「別這樣,十二艦隊可是戴江南歷次參加正規作戰中指揮過地最龐大的艦隊呢,足足一百八十艘。後備艦更是不計其數,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我這才記起來,戴瘋子牛氣沖天的華沙之戰,原來是用僅僅一艘戰列艦打出來的。 五月十日,戴江南指揮十二艦隊急行軍抵達阿爾法礦區。用最強烈的炮火消滅了第一目標礦星的怪獸,然後發來電文: 「第一階段目標任務完成,消滅怪獸約二十萬,我方艦隊損失○。彈藥消耗近底,請速補給。」 戴江南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他地所有興趣和才能都在軍事上,對政治可謂淺薄且沒有任何興趣。可他這一仗打得卻非常切合實際輿論氛圍。給他製造了強大的民情後盾。畢竟二十萬比○的懸殊比分讓任何人都無法故意忽視。民間小P孩和憤青頓時甚囂塵上,叫囂聲遍及朝野。連官方報紙上都連篇累牘地出現了這樣的標題: 「這樣有才能的將軍為何不早使用?」 「戴江南是我們新人類的榜樣,時代的楷模!」 「大將風範,顯現無疑。輕型艦為主地十二艦隊戰績遠超巨艦組成的遠征艦隊!」 民間期待一場完勝已久。可對於GDI業務部門來說,戴江南的這個勝利實在不值得提倡。他這一仗打下來,目前在日本負責太空戰艦彈藥裝備補給工作的原三星總局局長。現後勤部駐日幹事林宗盛就怒氣衝天地向我發來了照會: 「你倒是把這小子看好!我早就說過這傢伙有問題,一定要好生控制,你們偏要用他!他這一仗打的是全無還手之力的怪獸陸軍,卻用掉了等於遠征艦隊禿鷲要塞之戰80%的彈藥。照他這麼打,日本這邊會拒絕簽單的!」 「林幹事只管運彈藥來。」我用最簡潔的文字批復道:「其餘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不料就在林宗盛嘟嘟囓囓的時候,戴江南已率軍分兩路突降到阿爾法和雷隆多,要求當地艦隊基地予以補給。阿爾法基地那邊本來就沒多少東西,全堆上去也只裝得滿兩艘護衛艦的彈艙。提都斯很爽快地答應了。寒寒卻對此事有點拿不定主意,打電話給我: 「給是不給?地面上控制彈藥比較嚴,如果給他補滿,光靠我們這邊生產起碼得一個月才補得起來。其中形勢……」 她有言下之意,那是任何居於她這種位置地人都必須考慮的。我先肯定了她謹慎小心的正確性,然後說:「給他吧,這傢伙不會留著打我們的,你放心。」 於是,日本運輸隊還未來得及脫離地球圈,從兩顆行星獲得了補給的戴江南就又揮軍突入戰地打了一仗。這次他的目標礦星上的怪物就不那麼簡單了,有相當規模的空軍。對於這種生化獸型怪物居然具備太空作戰兵種之事,我們初次得知時,也大吃了一驚。現在所慶幸地是,它們似乎都還在進化之中,尚不具備宇宙遠距離奔襲能力。但其戰鬥力也不可小視。 對於十二艦隊的官兵們來說,這一仗是他們永生難忘的。畢竟,他們是第一批在太空中與那些類似噴火蝙蝠的怪物作戰地人。一面是鋼鐵構造的戰鬥堡壘,一面是血肉鑄成地廝殺機器。十年前告訴任何人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都一定會給扭送到派出所以神棍之名抓起來勞動教養。然而,現在這一幕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以及全球電視台的剪輯畫面上。 第二戰費時兩天。十二艦隊撤回了五艘嚴重損壞的護衛艦,並報出了三百餘人的陣亡名單。第二顆礦星上的約五萬怪物空軍和十多萬陸軍被全部消滅了。戰鬥的錄像畫面迅速傳到了地面上。正當電視台的編輯們通宵熬夜加班進行剪輯,準備搶獨家新聞時,戴江南已偷偷地殺向了第三礦星。我都為他這種膽大妄為地「風之快感」嚇著了,算了算他第二戰的彈藥耗費量,趕忙向他發去視頻通訊: 「你有足夠的彈藥嗎?別折騰到用戰艦去撞怪物啊!差不多夠了就回來補給,這是我們的主場,用得著那樣長途奔襲嗎?」 「沒問題。請放心。我的神智清醒得很!」戴江南一臉陶醉的神情:「好久沒出門了,出來就打這種連番戰,真是過癮!黃二,下一仗你也來吧,我教你兩招。」 我以萬分不相信的眼神鄙視了他兩秒鐘,說:「好說好說,悠著點。」 第三戰進行得非常迅速。戴江南到達了戰場之後。再次出征地消息才傳遍三星每個角落。到他打完了之後,地面上才知道——這時第二戰的錄像剪輯才播出了三個小時不到。奇怪的是,戴江南在與我通話後就切斷了與基地的所有通訊,實行了通訊靜默。我與他通完話就去跟淺野由加利飲酒作樂,宿醉未醒時卻接到了他的電話: 「第三戰已經完成了。我馬上帶部隊到雷隆多接收彈藥補給,並且安排下一戰的事。時間緊急,你最好立即安排一下你那邊地陸軍負責人一同與會。爭取開完會十二小時內就再出動作戰。」 「你回來也不休息休息?」我的頭疼得厲害。又是不可置信:「夠了,你一周就打了三場勝仗,將士們也累了吧。不如休整幾天再出征?」 「有特殊情況。」戴江南說:「電話裡我不好說得很清楚。不要浪費時間,快點把人都安排好。我一回來就開會研究,用最快時間把第四仗的作戰計劃安排好。」 戴瘋子平時瘋瘋癲癲,突然一本正經起來。讓我覺得他瘋得更厲害。又躺著暈了一會,忽然一骨碌跳起來,給他安排軍事會議去了。 十個小時後,戴江南的艦隊陸續出現在了天際。之所謂「陸續」,是因為這個艦隊不是他一直帶著的,實在有點當不住他「風之子」的稱號,給拉成了一個長蛇形狀。旗艦降落之後,後面地基本以每十分鐘一艘的速度抵達雷隆多空港。早就準備在那裡的地勤人員立即忙碌起來。開始組織接待艦上官兵下來休息進餐、緊急檢修戰艦損傷情況,並迅速補充彈藥和必需補給品。而我這邊也跟地勤人員差不多忙碌,一接到戴江南就立即往政府大樓帶。在車上便開始交流情況。 「不能不那麼急。」戴江南解釋道:「只打了第一仗,我就產生了懷疑。第二戰立即證明了我的假設。那些怪獸一定有幕後指使。我已經抓得那麼緊,第二仗還是遇到了針對性的怪獸混合軍隊阻擊,造成了一定的損失。第三戰,怪獸的空軍更多!」 「那你是怎麼解決它們的,損失大嗎?」 戴江南地嘴角浮現出一縷微笑:「我把所有人都騙了。」 「哦,此話怎講?」 「第一仗根本沒必要耗費那麼多彈藥。打到一半我就等於是用高射炮打蚊子了。」戴江南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是,那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十二艦隊這種輕型行星守衛艦隊的火力不足,要維持足夠的威懾力的話必須耗費巨額的彈藥。於是,我打了第二仗後,又故意透露了彈藥只剩20%的消息。果不其然,第三仗裡的怪物大部是空軍配置,而且全是毫不畏死般地向我們的炮口上衝,就像是在賭我們下一炮就沒炮彈了似的!」 我驚訝地望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你……」 「沒錯。第三仗我們又是毫無損失,哈哈!那些怪獸有了一定地智能。但跟我鬥還差得遠了。只用了一個最簡單的不斷後撤地弧形包抄陣,就消滅了那麼多的敵軍。說起來,其實沒有使用任何值得炫耀的戰術方法。」 「你真卑鄙。」我咬牙切齒地說:「連那麼善良淳樸的怪獸也要騙!」 「哈哈,黃二,你就不用太仰慕我啦!」戴江南頓時得意忘形,打了好一陣哈哈,突然沉下臉來說:「但必須查明究竟這些怪獸的幕後是什麼。費裡亞麼?難道他們在這裡還有殘餘?」 我看著戴江南的眼睛,那裡沒有欺瞞。他的內心也僅僅有疑惑而沒有欺詐的想法,這就更讓我疑惑了。我考慮了好一會,還是沒開口詢問他關於戴俊地事。 會議室裡等候的人不多,除了寒寒就是辛巴等幾個陸軍重要將領。我大概把剛才交流的情況揀選了些不太涉及敏感內幕的報了出來,然後請戴戰神講話。 「大家不必那麼誇獎我,哈哈。」戴江南一開口就打足了哈哈,會議桌前人人色變。因為還沒人來得及給他送高帽子,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搶過來往自己頭上扣了。 「時間緊急,不容耽誤。我來說一些情況,關於第四戰場的。」戴江南忽然收斂了嬉皮笑臉,說:「出於一些明顯屬於戰場之外的不可知的因素,我每打一仗。剩餘戰場地敵軍構成都會有巨大的變化。幸好情報搜集得很充分,不會有什麼誤差。目前看來,第四戰將是最棘手的一次,必須動用陸軍。目前第四戰場的敵軍配置大概是兩萬左右的空軍,以及三十萬陸軍。陸軍中那種吐吐沫的怪獸……」 「口水龍蝦雞。」我提醒他。 「就算是吧。那種佔了一半以上。在前面地作戰中,我們試過。這種怪獸竟然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合體。大約二百隻左右可合成一個大蛹狀不可移動生物體,合體後的戰鬥方式變為純粹反軌道,失去陸地遠程攻擊能力。但在防空上效率極強,只要我們的護衛艦降到陸戰炮的射程極限,也就等於進入了它的射程。雖然個別地實力對比懸殊極大,但畢竟數量太大。我想即使是現代級也不敢降到常規炮火射程中與這種怪獸正面對拼,太多了,防不過來。第二次作戰中。我們有兩艘護衛艦就是被百倍於己的這種怪獸擊成重傷的。艦內成員全部受到了重度燒傷,也不知能否康復。除這些遠程型怪物外,其餘的大多是肉狗。那個倒是不經打,但以千倍的數量奔襲過來,恐怕一般的陸戰部隊也難以抵擋。現在我們面臨的就是這種兩難境地:十二艦隊的實力確實不足。如果我手中有一支行星攻擊艦隊,迴旋餘地會大很多,但現狀如此,只有努力適應。如何使用陸軍完成任務,請各位提出自己地意見。」 「三十萬陸軍,十五萬龍蝦雞!」辛巴抽口冷氣,閉上眼略算了一下,大聲道:「這個可不好辦了!龍蝦雞對裝甲車輛的腐蝕性相當強。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防化部隊。再說,即使拼湊出一些防化部隊,它們用狗海先突擊怎麼辦?你的艦隊有辦法精確地掩護我們?」 戴江南搖了搖頭——大家也都很明白,古代海洋艦隊裝備的大威力炮火一向是大規模誤殺的代名詞,而現在的太空艦隊,在對地攻擊時,因為受到氣流、引力和宇宙風暴的影響,更加上地面敵軍的騷擾,誤差絕不會小到哪裡去。如果強行登上陸軍,卻不具備戰略緩衝,被敵軍包圍時企圖依靠艦炮來解圍,更大的可能卻是給己方的炮火誤傷大半。六八年華沙之戰時,第三機械化師只要捲上幾萬平民夾雜在軍隊中,戴江南就絕對不敢開炮。精確打擊的辦法也有,但那是以犧牲射擊速度為代價的。面對數十萬窮凶極惡的怪獸包圍,我們的陸軍可忍不住等著天上的戰艦慢騰騰地一分鐘一炮那樣「支援」。 正當大家都面面相覷時,一直站在我身後的靜唯忽然開口了:「不如讓我來試一試?」 會議室裡所有人地目光都齊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我轉過身看著她。遲疑著說:「太勉強了吧?畢竟只有那麼點人。」 「以一敵一百來算,將對敵人造成數萬的殺傷。」靜唯依舊平靜地說:「我想敵軍也不是悶頭亂衝之輩。遭到那樣大地損失時。它們應該會知道先撤退看情況的。那時陸軍大部隊就可以趁機登陸,搶奪戰略要地了。」 「靜唯小姐,你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些?」辛巴皺眉道:「你可把咱們這些大老爺們霉慘了。難道我們還需要你這柔弱女子先去捨身給我們開路?」 「辛,不要亂吵,也不要喊得那麼親熱。」我故作嚴肅地鎮了他一鎮,說:「如果我們有一支可以殺傷敵軍數萬的小規模特種部隊開拓著陸區域,你認為有沒有勝算?」 「靠,黃二你也來霉我們!」辛巴的面皮變了色。恨恨地說:「就怕你大話說多了閃了舌頭!你倒是讓我看看是怎樣突破那個著陸地點的——只要你能開出一塊一平方公里的區域,保持五個小時,那就夠了。那足夠我們把裝甲部隊降一部分下去,把重炮陣地架設好。敵軍被吸引過去之後,別處也會出現防禦漏洞,足以組織全面突降。哼哼……就怕你做不到!」 「你的要求,我想完全可以達到。那就說定了。大家準備。」我站起身來:「十二小時後出動。本人親自參加首批登陸部隊。」 這種決定應該遭到全體與會者的一致反對。但他們地目光朝我望了一眼,頓時軟化了下去,沒一個人敢提意見。 我在雷隆多的荒淫歲月結束了。終於離開淺野由加利親赴戰場了,她送別我時居然有些依依不捨。我滿臉離別之傷地與她道別,踏上了征戰之途。路上靜唯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你真的那麼捨不得她啊?」 「假的,自然是假的。」我嗤鼻笑道:「她也不是簡單角色。我倆就是這樣無意義地用欺騙對方來KillTime。是不是覺得我們很無聊?」 靜唯搖了搖頭,但沒有矢口否認:「我只是覺得,政客作到了你們這種份上,還不如我這樣浪跡山林追求武學極限的快活。」 我淡淡一笑,回答說:「很多事並不是誰誰想去做便去做的。事情只是擺在那裡,等著一個忍不住非得去承擔責任地人去做而已。做事的人也許是自願的。也許是被迫的,這種可能毫無規律可言,是呈正態分佈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靜唯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也許涉及了你地隱私,但我還是想知道。雜誌上都說,男人是慾望動物,能對自己不愛的女人產生慾望。但你不僅不愛她,還有利用她之心。背負著那樣沉重的思想包袱。這些天你還搞得那麼囂張?整個總督私邸裡都找不到個清淨點的地方了!」 「我是在給金靈上性教育聽力課,讓她好準備好慰勞返回的虹翔。」我打了個哈哈說:「至於心理壓力麼,她又算什麼?我根本沒把自己當人使用了。風籮、寒寒、提都斯……我都參考過他們的意見了。雖然不甚統一,但既然他們平日都那麼辛苦了,這種關鍵時候地共同利益需要我當一次性交機器,我又有什麼不可以?」 「你啊……」靜唯露出了惋惜的口氣,說了半截停下了。我開了一陣車,覺得悶得慌,主動問她:「你究竟想說什麼?」 「沒什麼。」 十五個小時後,十二艦隊以及攜帶了大量雷隆多陸軍的運輸艦隊陸續抵達了第四戰場空域。按照預定計劃,雷隆多總督直屬第二警衛營的四百名戰士突降到了預定登陸地點。這個地點是經大家反覆論證研究,提出的最好的一個地方:兩面是極高的山嶺,一面是sitee礦脈,正面只有一個五百米寬、二百米長的陡坡。按靜唯地指揮,除了部分留在後面設置簡易防空設施的人員外,其餘地人分別由我和她率領,在正面站成兩排。列隊方定,正面天邊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怪獸吼聲和地面震動聲。 適才還叫囂著出戰殺敵地戰士們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再過了五分鐘。當怪獸的猙獰面目逐漸出現在視野中時,許多人的肩膀不由輕微抖動了起來。靜唯察覺到了軍心的浮動。霍地拔出了腰間長刀,在頭盔上磕碰了一下,厲聲叫道: 「全體戰士,拔刀!」 「準備作戰!」 戰士們陸陸續續地拔出了刀。然而,他們畢竟是火器時代出生的人。在初次轉職為冷兵器肉搏兵種面對強敵時,對這種兵器的實用性存在懷疑是很正常的。拔刀聲此起彼伏,還有人不小心把刀磕到了身邊同僚地身上,引來一陣陣痛罵。靜唯大怒。轉過身來,喝道: 「收刀!」 此時,敵軍已經出現在一公里之外了。雖然毫無陣形,但估計他們也不會在意這個,保守估計會在三分鐘內殺到。靜唯卻在這時要大家收刀?戰士們面面相覷,只有少數人收了刀,多數還猶豫不決地提著刀觀望。見他們不聽號令。靜唯又是一聲怒喝: 「收刀!」 這次她的語氣太過嚴厲,以至於我都生了一身雞皮疙瘩,忙不迭地把刀收了。戰士們也不例外,慌手亂腳地紛紛收了刀。靜唯把手中的長刀扛到肩上,在隊列前慢慢走著,緊盯著戰士們大聲說: 「我們在一起集訓了多少時候?五個月了!戰士們。你們經過了一百五十多天的集中訓練,即使你們手中的不是切金斷玉的寶刀,甚至只是一根木棍,你們現在都已經有了超過大多數人的戰鬥技能,還不相信自己嗎?整天與刀劍為伴,與它們同起同眠。難道還對它們有所懷疑?刀劍,就是你們地夥伴,就是你們的生命。用它們來為自己取得戰功,獲得榮譽吧!難道,你們面臨這些不堪一擊的敵人時害怕了,戰抖了?企圖把刀劍丟在一邊抱頭痛哭,指望我這樣一個女人來保護你們這些男子漢?」 「不!」隊伍中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叫聲。 此時,怪獸的前鋒已經逼近到三百米處了。靜唯轉過身。冷冷地看了一眼怪獸的陣線,轉身喝道:「拿出精神來,小伙子們。要信心百倍,所向無敵!」 「拔刀!」 兩排隊列中爆發出一陣怒吼,隨即,四百柄長刀齊刷刷地出鞘,舉向了天空。靜唯滿意地點了點頭,喝道:「準備作戰!」 重拾士氣後,第二警衛營地戰士們便顯現出了長時間集訓和惡魔裝備的效力。衝在最前面的一百多個怪狗根本沒辦法近得了身,便被第一排的戰士們剁成了碎片。有些特別猛的狗離得很遠便跳躍到了空中,企圖越過第一排戰士衝到後面來,被戰士們舉刀向天一桶便輕易擊落了。後面又來了十幾波,都沒能突破得了第一層防線。 「第二排上前,第一排退後休息片刻,該換刀的換刀!」靜唯大喝一聲,兩排戰士迅速進行了更替。我這才注意到,有些戰士地刀並不是高振動粒子刀,只是比較高級的鋼刀而已。殺了這麼許久,竟已經開始卷邊了。後面那些設置防空設施的戰士們身上都背了好幾把刀,最多的一個竟然背了九把,看來就是給他們替換的。 「要是全都能裝備上這個就好了。」我不無惋惜地說:「這個得想辦法解決才行。」 「這一仗就得這樣了。起碼還是有一半人有高振動粒子刀。」靜唯有些走到了我跟前,說:「你到前面頂一頂怎麼樣?時間還久,我們盡量輪換著休息,以節省體力。過上個把小時,敵軍的大部隊來了後,恐怕就是無休止的進攻了。」 「沒問題。」我看了看坡上狗屍鋪就的血海肉梯,歎了口氣:「人還是少了,不知究竟能否定到那個時候。實在不行了,恐怕咱們什麼禁忌招術都得使出來。」 靜唯笑了笑,說:「為什麼不呢?實在不行了再說吧。當真使出那些地話,現在又有了惡魔甲護身。我一個也不怕它們。」 她太牛了,我自愧不如。 果不其然。一個半小時後,敵軍已經在天邊堆積了起來,一眼望不到頭。怪狗、龍蝦雞不停地向上衝鋒。我和靜唯不得不輪番帶小股部隊出陣衝殺堆積在坡下對我們進行口水攻擊的龍蝦雞,不讓它們集群——雖然惡魔甲可以防它們的生化攻擊,但腳下的地皮卻頂不住。要由得它們噴的話,熬不到五個小時我們就都沉到口水釀就地沼澤裡了。時不時還有牛頭象身的大型怪獸上前。幸好它雖然力氣很大,速度卻極慢。其鋼鐵般強硬地筋骨在高振動粒子刀的切割下也如豆腐般被輕易切開,那般強盛邪惡的生命。其消逝的速度也與怪狗口水雞無異。 儘管第二警衛營這邊佔據了絕對的上風,敵軍的數量卻也太無窮無盡了。我們的腳底都有五厘米的可伸縮長釘,可以鉤住地面,防止滑倒。可是坡上堆積地怪物屍體實在太多,我進行第十五次衝鋒時,竟然一不小心兩腳都鉤在了狗屍上面,一口氣從坡上滑到了坡下。陷入了敵軍的重圍中。這時最近的戰士離我都有二十多米,而這二十多米裡起碼堆積了三百個怪狗!饒是惡魔盔甲防住了全身,絲毫受不了傷,卻也給這些狗沖得歪歪倒倒,幾乎連手裡價值百萬的刀也給撞飛掉了。怪狗們上竄下跳,跳到我的肩上、頭上堆成一團。頓時把我圍成了一個大粽子。 忽然間四面傳來了絲帛割裂般的劇烈風聲,我的身體被一股大力捲了起來,在天上旋轉翻滾了十幾個圈,終於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地,身邊地狗海被靜唯用那招「電鋸降臨」全部撕裂了。後面的怪獸還是毫無畏死地鼓舞叫喊著向我衝來。我一骨碌爬起身來,幾個戰士衝上前連拖帶拽地把我拉到了坡上。我正想責怪靜唯表露神功太早。日後擦屁股的工作太難作。已有戰士充滿羨慕之情地問了:「營長,你這招是什麼啊,魔法嗎?」 「這是劍氣。」靜唯說起謊來竟然說吃棒棒糖一般輕鬆:「你們練久了後也能悟到的。」 既然這種不合理的東西可以用「劍氣」來解釋,我也就輕鬆了。又戰了半個小時,換作靜唯和五個戰士被圍困在了怪物群中。我大喝一聲,隔著一百多米便揮刀一指,左手悄悄地捏訣放了個精神風暴,把圍住靜唯後路的五十多個口水雞炸得血肉橫飛。他們後面阻力頓失。砍殺了兩下便撤了回來。又有士兵大驚失色的指著我問: 「大人,你這招我在阿爾法上見過,好像費裡亞地魔法!」 「不,你錯了!」我很冷漠地回答:「這也是劍氣!好好練,好好體悟。生死之間最容易悟出這種究級武學了。」 看著周圍幾十個戰士都作出了冥想的姿勢,我突然覺得這回的大話說過了點。靜唯一上來就沒好氣的連踢翻了十幾個盤腿打坐的,大喝道:「部長大人的話你們也信,智商那麼低嗎?給我好好迎戰!」 從頭至尾,怪獸的空車都只有零星地騷擾,並沒有如陸軍那般鋪天蓋地地撲來。戴江南率領著十二艦隊那些輕型艦,雖然不敢貿然衝入近地軌道與海量地怪獸陸軍火拚,牽制那些空軍的工作做得卻也不賴。只有一次,後面換彈藥的兵出現了失誤,防空火力出現了一個缺口,三個怪獸蝙蝠俯衝了下來,被靜唯和我各砍落一個,另一個撲倒了兩個戰士,想抓起來丟到山下去,靜唯眼疾手快地抓了旁邊戰士的刀飛擲出去,把它釘死在坡的半途上。我們為了救那兩個戰士發動了三次衝鋒,終於把他們救了回來。雖然途中被怪獸踩了無數腳,他們卻也還夠硬朗,硬挺著沒死! 最困難的一個小時過去之後,我們面前的敵軍雖然越聚越多,壓力卻慢慢減了下來。辛巴的陸軍已經在我們身後地山坳裡降落了,並告訴我們,礦星上有五分之一的敵軍都被吸引到了這裡來,他們已經選好了十五個突降地點同時進行突降。那些常規士兵一邊架設火炮和裝甲車陣地,一邊用望遠鏡看著我們用冷兵器跟怪獸廝殺——準確的說。我們這邊尚無一人死亡,敵我傷亡完全不成比例。該稱為「屠殺」比較準確——不由嘖嘖稱奇。他們的重炮一架起來,怪物便加強了攻勢,但在不斷增加的重炮炮火洗禮下,能衝到我們面前地越來越少了。一個半小時之後,靜唯開始下令第二營分為五列,一列迎戰,四列休息:辛巴的軍隊已經降了五個整編製團下來,怪獸們再無翻盤地機會。這次任務已經成功了。 十二艦隊聯合第三機械化團消滅了敵人所有的空軍。其餘的地面部隊在辛巴的強硬指揮下。化作一道道鐵流將數倍於己但身體脆弱的怪獸軍團沖得七零八碎,使其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在十二艦隊完成了太空階段作戰投入近地掩殺後,這個礦星就完全變成了一個屠宰場。已完成了任務的直屬警衛二營戰士們也為這種熱血屠殺的氣氛所感染,不顧身體地疲憊,紛紛搭著坦克衝入戰場,與那些鋼鐵雄師爭搶著廝殺敵人的快感。大約二十個小時後,礦星上的戰鬥已進入了零星掃尾階段。直屬二營的建制已經消失了:所有的戰士都分散在各個戰場裡。多數已經疲憊得手都抬不起來,靠著坦克履帶就睡著了。 任務完成後,我就基本沒有動手。對我來說,揮動著上百萬的高振動粒子刀去殺雞屠狗實在有違個人的美學,只是隨著裝甲部隊到處視察戰場。戰鬥基本結束後,我想去跟辛巴交流交流。誰知抵達他駐地時。卻正看到兩個兵抬著一個直屬警衛二營地人往後面走。心中大疑,立即喝道:「幹什麼?住手!」 辛巴的手下果然不聽別人的招呼。那倆兵看了看我——雖然我的臉上全是硝煙之色,他們也認出了我,低頭向我致了意,卻不肯放手。我遠遠看到那個士兵的頭盔後露出一律焦黑的長髮,立即認出了是靜唯。打起精神叫喊道:「她怎麼了?」 「沒什麼問題,衝殺得太狠,二十個小時沒睡覺,太疲倦了吧。」士兵回答:「領導要我們抬她到後面好生休息。」 「放手,我帶她回去就是。」 兩個兵面面相覷,不聽我地號令。我正焦躁時,辛巴終於出現了。他一臉沒好氣地叫道:「黃二,你就不能裝作沒看見?」 「做那種卑鄙的勾當。有違你現在的身份。辛,要看遠些。說不定將來的世界是你的呢?」我冷冷地嘲諷道:「這個女人你也消受不起,還是自覺點把她交給我吧。」 辛巴恨恨地看了我好一會,直到我大不耐煩地抽出高振動粒子刀輕輕把旁邊的一把鑄鐵長椅削成兩半,他才轉過身對那倆兵說:「照他說地做。」又轉頭對我說:「黃二,你就不肯讓我稱心如意一次,我記得你。」 「儘管記著好了。我們不能成為朋友,做永遠的對手也好。」我淡淡一笑:「不過,你最好多多修身養性,把自己修煉到有資格挑戰我的層次。」說完上前把倆兵推開,將靜唯扛到了肩上,大步離去。 她確實衝殺得太狠,可以感覺到渾身肌肉都僵硬了。我出於好心,邊走邊給她揉了揉胳膊小腿。忽然聽她微弱地說:「謝謝。」 「剛才你沒昏過去啊。」我頗為意外:「難道你不反對到辛巴那裡去『休息』,我是多此一舉了?」 「也不是那樣。」靜唯累得話也說不連貫了,歇了好一會才說:「那個色狼拿我沒辦法的。我那時只是實在沒力氣立即反抗了。再說,總覺得會有人來幫我。說起來奇怪呢,到三星以來,每次遇到危險,都是你這個最靠不住的傢伙來救我或者幫我解圍。」 我斜著眼想了十秒鐘,送了句寒寒的口頭禪給她: 「八嘎。」 第十一卷 第七章 落日金陵 第四仗的作戰沒費太多功夫,可眼看那殘局收拾起來就得花一個月以上時間。此時地面上突然傳來了急電: 「南京江浦地區出現大規模怪獸軍團,地方軍警抵擋不利,情況危急。宇宙部隊立即以最快速度急行軍至南京救急!」 接到這條由渚乃群起草、老亞當斯親手簽署的命令後,我們立即集合戴江南手下最完好的十艘護衛艦和直屬警衛二營踏上了回救主星的九十五光年全速裸奔之路。此時離戰鬥結束剛剛四個小時,直屬警衛二營的戰士們莫不睏倦欲死,多數是在睡夢中被人連著全副武裝抬上護衛艦的。就連我這樣精力旺盛的人也覺得吃不消,上艦後向戴江南討了個帶浴室的房間,洗了澡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悠悠醒轉時,忽然發現自己和靜唯躺在一起。她睡得正熟,渾然不覺我已經醒了——我這才想起來,我們警衛二營的四百人都是外來戶,跑到這種小型艦上,多數得四人住一艙室,我和保鏢頭子安排在一起還是專門的領導福利。上來時戴江南似乎專門就此跟我道了歉,可我只想著洗澡睡覺,完全沒聽進耳裡。 精神漸復,我忽然對身邊的這個無忌軍公主發生了興趣:她究竟是怎樣的人呢?傲慢、冷漠、愛看女人雜誌、蠻力無窮,總以事倍功半的效率挑戰著自己的武學極限?她的面具擺在枕頭邊上,我輕輕拂開她面上的頭髮,看著她恬靜的睡臉,忽然覺得她的表象又有變化了,不再像數月前那麼象金靈。如今的容貌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普通。辛巴當時如果真把她抬去享用,以其特別挑嘴的性格,說不定取下面具一看之下立即把她丟了也有可能——想到此節,我忽然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容貌這種小節對她雖然只是皮囊面具,但對於與她相處的人來說。倒真是有趣啊。相同地人,總是在變來變去的面容——那樣說來地話。誰要是成為了她的男朋友,豈不是如同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女友了?雖然容貌等級有升有降,但身體肌膚卻不會輕易改變。悄悄一看,依舊如數月前那般晶瑩白膩。這一眼之下,頓時心神一漾,胡思亂想了起來。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在她臉上、肩頭輕撫了起來。觸手之處溫熱滑膩,慾火頓時更加高漲不可消匿。靜唯雖仍在沉睡中。呼吸也逐漸變得沉重起來。我慢慢覺得騎虎難下:真要動手,且不說趁人之危過於卑鄙,要讓她察覺出來,那招電鋸降臨可不是玩的。但是,都到這份上了,我停得下來嗎? 正發愁,忽然手腕一緊。已被靜唯死死抓住。正心驚被抓了現行猥褻婦女罪時,她忽然驚叫著:「大哥,抱緊我,不要再離開我!」一面死死地把我拉到身邊。 「你果然是個傷心人。」我在她耳邊低語道:「什麼也別想了,就當作……是他吧。」 我可以把自己的表現解釋為劇戰之後,尤其是空前激烈的肉搏作戰後一種求生存證明的本能表現。卻不敢去觸碰靜唯的真正感想。也許開始只是一時糊塗,但中途她肯定已經清醒過來了。自她清醒之後,便不如初始那麼主動,卻也沒有作出抵抗或不合作地舉動。與淺野由加利相處得久了,身邊有了一個純樸類型的女子,感覺竟然完全不一樣。在一瞬間。我忽然有了種自己可能會一不留神愛上她的恐懼感。可是,我在她身上發洩完了最後一點慾望,抽身起來時,卻看到她默默流淌著淚水。那種感覺…… 「對不起。」我的心涼了大半,抓起了旁邊的衣服,跳下床來迅速套著:「實在是對不起。」 「不需要說對不起。」靜唯無力地轉過身,把腦袋深深地埋在被窩裡:「你能不能先離開,讓我一個人靜一會?」 我內心慌亂煩惱。聽了她的話也不見得有所好轉。但電鋸降臨既然不會立即劈到頭上,心也安了不少。急匆匆地穿了衣服跑出門來,在狹窄的護衛艦裡又找不到什麼休閒地去處,連個安靜點可以想心事的角落都沒有。還好,一個上尉看到我,立即上前報告:「首長,戴司令請你起床後盡快到他那裡一會,有點要事談。」 戴江南是個很講究生活質量和情調的傢伙。當年在破朽的柳原級上都要搞些小資情調,現在坐的雖然還是護衛艦,畢竟比柳原級已經好了不少。他的居室相對寬敝得多,時間太緊急來不及好生裝修,但那個核桃木做地高檔紅酒酒架便讓我眼睛頓時一亮。 「在雷隆多上,你大概就想問我什麼。」戴江南給我倒了一杯酒,主動說:「我沒有說,你也沒有問。這讓我很感謝你,但事關重大,我還是得對你說出那些事了。事實上,在亞當斯見過他之後,奧維馬斯上將就立即召我去問過話。」 「嗯哼?」 「他是個不該還活在世上的人。」戴江南慢慢地飲了口酒,說:「我出生在六合縣郊區的一個村鎮幹事家庭裡。家裡一向不寬裕,卻也不擔心吃飯問題。父母很早便都入了正義教團。那年代這個曾是不違法的。GDI取締正義教團後,他們還一直在偷偷與那些人來往。」 「哦?」 「我有個弟弟。我是老大,他是老二。跟我長得很不一樣,小時候,夥伴們都給他起了個外號叫『扁頭豬』。但父母更喜歡他,他們說,我的鼻子生得不好看。也許就是那麼簡單可笑的理由,他們一直疏遠我,喜歡那個弟弟。」 「十二歲地時候,弟弟生了重病。是一種奇怪的病,送到南京的醫院裡,醫生只做了檢查就拒絕搶救了。但父母不肯甘心,把他送到了正義教團那裡。我知道不可能搶救得回的。我們那裡經常出那樣的怪病,哪怕是強壯無比的壯年,也撐不過一周,死時骨瘦如柴。但是。出乎我的意料,那個傢伙沒有死。但一直就留在了正義教團那邊,幾乎沒有回過家。只有一次,我提早回家時,看到父母給他開小灶——我倒不介意這個。只是看他吃飯的動作,就像殭屍一樣。還有一種說不出地氣氛,感到很恐怖。我忽然覺得,這個弟弟死了,活著的只是軀體下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父母當然不會這麼想。為了逃避這些。我十四歲時就投奔了南京的表姨夫,用功讀書,後來進了北飛。」 「也就是說,你對戴俊不甚瞭解?」 「那些感覺的確是沒依據的。」戴江南淡淡一笑:「可以肯定的是他必定跟正義教團有關。而且,隨著我漸近而立之年,成為一代名將,我當年的直覺。大概也可以作為一種可信的證據了吧?」 我連呸了他二十多下方才洩出心頭煩惡之氣。哈哈一笑道:「不必擔心那個傢伙地問題了。不管他有怎樣的陰謀詭計,我們都掌握著形勢。瘋子啊,雖然六八年倒霉得緊,但今年看來會轉運了。我這裡很缺人,民兵艦隊也得有人坐鎮才行啊,司徒江海那些人鎮不住場面的——要不要到我這邊來?」 「黃二。這次得脫牢獄之災,全是你出的力,我非常感激。」戴江南說:「但張寧、奧維馬斯大人都對我不薄,我尚未盡力報效他們。何況金太郎也是難遇的少年英才,好好重用他吧。我想你暫時用不著我到你那裡簽名報道。 「好說好說,我不勉強你。」我舉起了杯子。 與戴江南閒談了一會。心情漸好。正在南京猖狂作惡的怪獸軍團似乎變得無足輕重起來。戴江南說著說著談到了我那「足可以改變地球軍隊作戰方式」的直屬警衛二營,提出想見一見靜唯。我心裡有鬼,但他知道我倆同住一室,如果面上表露出什麼不對來,給這傢伙撞破了醜聞,以其狂放地大嘴巴,定然傳得特快。只得悶著頭不吭氣。 不一會,靜唯過來了。她已經收拾洗浴過。看不出一點狼狽模樣,大大方方地坐下來與戴江南交談飲酒。喝了一晚上,戴瘋子給我倆放倒了,我們把他丟上床蓋好毯子,退出門來。我忽然有點猶豫,說:「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到指揮艙去看看。」 靜唯忽然沒頭沒腦地說:「我滿二十五歲了。」 「哦?」 「一覺醒來,生日已經過了。醒來想到這個時,心裡忽然特別難過。那時身邊是你,一定是天意,不必過分責備自己。」 我望著她,深深歎了口氣,但一句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戴江南的行軍風格與宋春雷特別相似。不過按該二人入學的時間順序,倒該說是宋春雷在仰慕他、抄襲他。他以最快速度揮師殺到了月球基地,但還是用了三十七個小時。此時怪獸已經將江浦的駐軍掃蕩乾淨,開始與江面上的海軍反覆對攻著,爭奪渡江地隘口。渚乃群的緊急求救電文已經在月球基地上擺了一堆。戴江南看到那些催命的玩意,幾乎想不顧官兵的身體承受能力,繼續急行軍到南京去救急。我把他攔住了: 「不要那麼急。許多事急於去做反而是沒好結果的,不記得去年你在華沙遇到的事了?」 「那該怎麼辦?」 我沉穩地回答道:「我已經有定奪了。你先帶人休息休息,我這邊立即行動。」 「你不會不管南京吧?」戴江南遲疑了一下:「畢竟那是我地故鄉,也是你的第二故鄉。」 「不會那樣的,你放心。」我微微一笑:「我好歹還知道保持後方補給基地的重要性。」 「那就拜託你了。」戴江南脫下了軍帽,在手裡捏了半晌,忽然轉頭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不要認為我是傻瓜,有些事我心裡也清楚。你現在是要解除我的指揮權了吧?司徒江海帶著雷隆多民兵艦隊遠遠跟著,這些我都清楚。」 「那是政客的選擇,不是英雄所為。」我勉強笑了笑:「以你的品性,不要介入比較好。不過,還是得借你的名頭一用。你就好好在這裡休息吧,我都安排好了。這邊事情結束後,還有重任要落在你肩上承擔。」 戴江南拾起帽子。走到房間地門口,又轉過頭來說:「我還是要說一句:不要作出錯誤的決定啊。一招不慎。就是千古罵名。」 我寸步不讓地答道:「竊鉤者誅,竊國者候,自古如此。」 在月球基地休整的一天期間,南京又發來了十份加急文件,說那邊連機動隊都潰散了,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要我們抓緊每一小時每一分每一秒立即去解圍。開始他們以為是戴江南帶人來,多少帶了些命令和威脅地口氣。過了幾個小時。打聽到戴江南已經給我安排去月球療養院洗溫泉了,南京危機解救小組是我這個最難應付的一天到晚死要錢地大魔王親自負責,只好改由王代培簽名,最後兩份深夜發出的竟然是渚乃群親筆簽名發的求急信了。文中以非常委婉的口氣哀求我「以中華同氣連枝之血脈親情為重,忍萬里奔波之舟車勞頓,施予雪中贈炭之援手」。我一看這種公文眼皮便打架,看了幾行便丟到一邊睡覺去了。 休息了一天。直屬警衛二營戰士的精神恢復了小半。雖仍是疲憊不堪,但再拖下去情況恐怕就再收拾不起來了。我們迅速召集了登陸機,在趕來的司徒江海艦隊掩護下向南京突降而去。還在離地三千米處,就已經可以看到長江邊上燃起的大火濃煙,甚至從中山碼頭一直延伸到市區有近一公里,看來怪獸已經突入了市區的部分地方。我們一降到地面。立即分成兩隊。一隊三百四十人,全部搭乘氣墊摩托,由靜唯率領分頭剿滅市區地怪獸。另外六十人跟著我直奔漢中門附近的南京GDI分部機關。 大概是我穿戴得全副武裝,這副盔甲趕製得太急,沒有特殊花色裝飾,看不出大魔王的風采。候在門口的王代培以為我是個傳奇小兵。見面就怒吼道:「怎麼就來了這麼幾個人!你們領導呢,這種時候縮著不敢出頭了嗎?」 我取下了頭盔,對著王代培縮小成F64光圈的瞳孔說:「老王同志,這裡人多影響不好,我們進去說怎麼樣?」 時下南京兵荒馬亂,GDI分部大樓門前已挖好了壕溝、鐵絲網、燃燒帶加重機槍陣地,連分部院內都有多個防禦陣地,總長大樓裡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然而。戒備越森嚴,越顯得外強中乾和人心惶惶,這是鐵律。我大咧咧地走進了會議室,按著刀走到下首,對條形會議桌邊渚總長以下的諸位大佬們打招呼道: 「各位久等了。期待已久了吧?事態馬上就可以平息。」 「你吹什麼牛呢!」王代培按耐不住跳了起來:「給你那麼多錢和物資,你都武裝到哪裡去了?別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在私自搞副艦隊,那可是違禁的!違禁就違禁,這種時候還不拿出來幫我們救急,今後出了事還指望我們能幫你?」 滬派地首長第一個跳出來職責我,倒有點小小地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事已至此,這些小節都是浮雲了。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問:「老王,有什麼意見嗎?」 渚乃群打斷了我與王代培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問:「你帶來多少人,不多吧?」 「四百人,保衛市區足矣。徹底清剿怪獸的作戰計劃,等掃清了市區再議。」 條形會議桌上立即沸騰了起來,好幾個不太認識的大佬怒氣沖宵,卻又不敢直面我這惡名昭著的傢伙,只得自言自語似地大罵:「四百人!我們抗擊了四天,已經犧牲了四千多名官兵了。這姓黃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昂然自立,斜眼在各個嘮叨咒罵的大佬們身上掃了一圈,他們的聲音立即小了下來。渚乃群歎了口氣,對秘書長說:「給黃部長安排個位置,我們來商談一下下階段的防禦任務。商量商量什麼時候撤掉燕子礬的防禦,撤到白下附近來……」 「老渚!」王代培一聲怒吼:「我不知道你還在等什麼,還在顧忌什麼,這種時候還不拿出點氣魄來!你倒是問問這個姓黃地,究竟還想不想得到我們的支持?沒我們的支持。他那種草台班子一天都撐不下去的——要地話就得拿出點誠意來!」 我提示道:「這種話,你可以自己問的。我又不是聽不見你說話。而且動不動對總長『豬』啊『豬』地喊也不禮貌。」 王代培臉色大變,怒道:「你!」 正在此時,渚乃群面前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一聽,眉宇間地愁容忽然間去了大半,低聲說了幾句「知道了」,掛上了電話。咳嗽一聲,再次化解了我與老王的鬥爭局面,向大家說:「黃部長帶來的特種部隊作戰效果顯著。目前中山碼頭已被我方重新控制。大橋的局面也逆轉了。」 「什麼?!」台下頓時嚷嚷成一團。有個不認識的對我高聲問:「黃部長,你的特種部隊究竟是怎樣做到地?難道比我們機動隊的裝備更好、訓練更精良?」 「也沒什麼,我們太空作戰的兵要管用些罷了。」我淡淡地回答道:「那沒什麼稀奇。市區內的情況一天內一定能夠扭轉,各位請放心。」 雖然他們對我的話表現出了嚴重的不相信態度,但戰果說明一切,氣氛頓時輕鬆了下來,那些人對我的臉色也好了不少。可我無意與他們拉好關係——既然感情永遠不能和諧。不如早點談崩算了。我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說:「本人親自來救南京之急。既然來都來了,自然也有些其他地事要辦。各位總不能對我的好意毫無回報,讓本人的工作屢屢碰壁——是不是考慮下,把宋厚德、趙源民那幾個鳥人請出來陪我們喝杯茶?」 我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假如是作戰完畢後提這種要求,他們大不了付之一笑。然後裝作沒聽到。但此時提出,完全等於一種赤裸裸的脅迫,他們連裝聾作啞的餘地都沒有了。事已至此,渚乃群終於拿出了大佬氣概。他一掌拍到桌子上,說:「小黃,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逼宮了?」 我悠悠歎道:「咱全球GDI上下幹了幾十年推諉賴皮的勾當。教育出來地人自然知道先拿錢後辦事的道理,不能隨便相信人哪。」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渚乃群的聲音尖利了起來:「我這屆總長就快幹完了,身體越來越差,說不定就會死在任上。這些年來,我看著你從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學生成為了威逼我們這些老人的猖獗之輩。養虎遺患,養虎遺患哪!」 一瞬間,我有些為其蒼老而衰弱的面容感動。九年前,我來到了這個城市。不久後遇到了眼前這個男人。他當時風華正茂,正在權力場中冉冉上升,而我正如他所說,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是地學生。八年過去了,這個城市的所有正規軍都已被送到了我的麾下,現在守衛城市的只剩下五百多名GDI分部機關衛兵。往日在我眼中顯得森嚴肅穆、不可侵奪的南京,此時竟然變得那樣千瘡百孔,全靠我手下的四百名士兵抵禦怪獸的進攻。再加上司徒江海艦隊和隨他們而來的雷隆多第三機械化師。力量地對比,就有如我和渚先生的對比——八年時間,一切都反轉了。 也許是發呆用了過長的時間。清醒過來之後,發現場內的每個人都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我。我就如沒發生過這回事般,朗聲說:「我不認為歷史是靠人推動的。這也不僅僅是我二人之間的恩怨問題。寧派也好,滬派也罷,在深層次的問題上勾結得根深蒂固,利益是完全一致的。當你們的存在阻擋了歷史的前進時,自然會有人來推開你們。如果推不開,就用炸彈炸開。這個人如果不是我,歷史也自然會將另外一個人推上這個位置,扮演這個角色。」 「你認為你可以代表歷史前進的力量了?」王代培怒喝道。 「那我們不妨站出來比比誰更年輕英俊,就知道了。」我微微一笑。 「你當真認為可以靠這場動亂控制一切了?」財政司司長嚴光中冷笑了起來:「你只是宇宙艦隊的一個部長,雖說是所謂的中央幹部,全球聯合會的委員,但從來就沒有過屬於自己的根深蒂固的地方組織。你認為,把我們撇到一邊,就可以擺平後方的事了?告訴你,年輕人。沒那麼簡單!這些後方的工作,只怕比你們埋頭打仗要難!」 「那也是我地事了。不用各位勞心。」 「黃而。」渚乃群把我的注意力召喚了回去:「我不希望與你談裂,特別在這種大敵當前地情況下。你適才的言行,我可以當作是一時衝動。你必須慎重考慮,不要作出這種脅迫我等的事情。只要你悔悟,我可以把剛才的事當作從沒發生過。你也看得清清楚楚,我們都老了,這一屆之後就要大換血,到時還不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就這麼點時間也等不得。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我們老雖老了。還是有些骨氣的。你帶來六十個特種部隊士兵,想在機關裡硬來怕還少了點!」 「長江後浪推前浪,可是腐敗的土壤上長不出什麼健康地幼苗來。無論換作誰走上前台,什麼都跟你們在時是一樣的。」我答道:「看來我們用不著再談下去了。如果分部機關用不著我等保衛的話,我帶人去維持市區治安就是。」 亂了,亂了!情況完全亂了。這種混亂既讓他們措手不及,也出乎我的意料。有人挽留。有人怒罵,還有人口出威脅。不過我和手下都穿戴著惡魔甲,有了刀槍不入的烏龜殼頂著,自信心膨脹到了空前的極限,全然不懼他們的威脅。 我帶著士兵們回到大院中,四周的防禦崗哨面對我們已經慌亂了起來。反映出上面那些大佬們不知道是否該先下手為強的矛盾心理。一路走來無恙,走到門口時卻挨了一記槍擊——是從分部總長大樓那邊過來的。子彈打在我的頭盔上,滑到一邊擊中了一個士兵,但沒造成任何損傷。士兵們立即忙亂了起來,作出迎擊準備。我不緊不慢地撿起彈頭看了看,那是一種高檔獵槍的子彈。非常稀有,一般是大佬們用來在山裡打獵的。槍法還不賴嘛!可惜,如果想對我造成腦震盪以上的傷害的話,起碼該用反器材狙擊步槍來打才對。 我驗完了子彈,上前幾步,對著門口崗哨的班長說:「給你們領導傳話。既生了害人之心,就不可猶豫不決。這一下害不到我,給自己準備後事吧。我不會手軟的。」 從GDI分部出來,我們就驅車直奔機場。路上看到不少怪獸屍體和肝腦塗地的人體殘肢。學校、機關、住宅小區……有近三成左右遭了怪獸之災,可謂滿目瘡夷。到達機場時,發現那裡已經被靜唯派來的一個五人小隊控制了,她地確考慮得很周全。現在雷隆多第三機械化師正在陸續抵達中,機場上忙亂得出奇。 就在這忙亂機場的控制大樓裡,我再次會見了譚康。他埋怨了兩句路上不好走,去帶他過來的士兵也顯得粗暴之類的牢騷,然後就開始數落我:「你為什麼要那麼衝動地跟他們談崩?外交談判這種場合,不應該一開始就翻出底牌進行決戰!如果是小淫賊來談,斷不至於鬧得如此僵,現在怎麼給你挽回?」 「我對他們已經失望了,想必他們對我也一樣。」我站到窗子邊上,看著機場裡忙碌集結的陸軍,頭也不回地對他說:「你有沒有魄力獨當一面,為我撐起後方?」 「我嗎?」譚康的語氣出現了壓抑不住的欣喜,漸漸又微弱了下去:「我人微言輕,恐怕當不起這等大任。那些老的……」 「不要考慮那些老地了,也不要考慮什麼寧派滬派。」我打斷他的話說:「只要你有這個魄力,可以立即組建你的『譚派』。我將把這裡的局面翻個底朝天,屆時你就是南京之主——可有這個決心?」 「什麼南京之主?」譚康苦笑道:「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取代那些老人至高無上的地位,能組織出一個建立在大範圍分權的基礎上總體穩定的多方合作政權就不錯了。而且就算混得再好,也不過是給你押糧籌款的傀儡頭子吧?」 「用不著說得那麼清楚。再說……無論如何,你也會得到遠超過現在的權勢和好處。」我回過頭,微微笑著說:「我今年二十七,你也一樣。古時候十幾歲就有出任相國的,難道你認為在南京高層工作了四五年的自己沒有那個本事?最高領導地資格,我會為你確立。下面的自然看你地了。我管不了那麼多。」 「大黃,不要逼我。讓我想一想。」譚康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明白這樣做的誘惑力和風險有多麼大,而且事後的罵名,恐怕是難以承擔啊。」 「將一切都推給我即可。」我有些不耐煩地說:「成與不成,趕快說句話,我急著確定行動方案。」 五月二十四日凌晨,各行動部隊的首腦在南京機場簡單會晤之後,按照既定計劃開始了軍事行動。直屬警衛二營的三百名戰士被分散到了陸軍師的各個行動單位中,與他們一同開始作戰行動。當著眾人的面。我如沒事人一般向前幾天才再次發生過大不愉快的辛巴交待了「諸事拜託你了」一類地話,然後看著他們出發。半個小時後,機場裡就剩下我、靜唯和另一百名作為機動援軍的直屬警衛二營戰士。 我看著陸軍的最後一輛軍車消失在視野中,默默地點燃了一根煙。抽了不到半截,靜唯伸手過來把煙給我掐了。她坐到我身邊,沉默了一會,忽然說:「我覺得那個譚康很靠不住。」 我聳了聳肩:「我從來也沒說過他靠得住。不過這傢伙有個好處。非常地識時務。南京這邊的關係一向是由他維持的,其餘的人都不瞭解,一時只有他了。」 「能成功嗎?」她有些出神地看著遠方,問:「就算武力佔領了這裡,又能取得合法化的確認嗎?那個傢伙能獨力穩住這麼大地泛中國地區嗎?你扶植的新政權能得到承認嗎?那些高官又怎麼處置?」 「你是無忌軍的公主,政治的醜惡面。你應該看得很多了。」我回答道:「下一步會怎樣行動,其實在你看到我調集的陸軍指揮是辛巴而不是內籐時,就應該明白了。我就是要那頭餓狼的狂野力量。」 天微微亮時,司徒江海已經整理好了艦隊,為渡江作戰地陸軍師大部隊提供了猛烈的空中火力支援。然而對岸的怪獸實在太多了,就如一個氣球。按了一部分,另外一塊又冒了起來。陸軍的先頭部隊已推進到了江浦區公路的兩公里縱深處,可許多怪物又在別處渡江過來,進入市區作惡。辛巴早留了許多部隊在沿江地帶設防,將無數怪獸殺死在江中。血戰一天,六公里寬的江面竟然一時產生了淤積。 到了傍晚時,突然傳來一個意外地消息:有一股怪獸繞過了機械化師的防線,直衝到GDI分部機關去了! 南京GDI分部的任何一個衛兵都沒有迎戰這種敵人的經驗。當門崗的機槍打倒了衝過來的十幾個怪狗後。曾經爆發出一陣吶喊叫好聲。然而隨之而來的一蓬口水龍蝦雞的唾沫把他們連同叫聲一同凝聚在了半空中。緊接著,數百隻怪狗吱吱狂叫著衝進了分部地機關大院。院內慌亂的士兵立即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試圖阻擋它們。然而…… 這種悲呼不停地從每個士兵的口中罵出來: 」媽的,怎麼就打不完啊!」 很快,他們的火力覆蓋範圍就被不斷增多的怪獸壓制得迅速縮減下去。怪獸迅速地撲掉了院內一個又一個火力點,有不少完全無視剩餘火力的掃射直衝進了各幢大樓裡去,很快在樓中引起了陣陣激烈的槍擊。眼看再來得幾批怪獸,院內的人就全成怪獸口下之鬼了。 然而,這股怪獸的數量不少,但也不太多。其數量和殺傷力,恰當得就如精確計算過一般。就當院子裡的崗哨已經北掃得差不多,樓裡抵抗者的槍聲密度也越來越低時,忽然就再沒有後續的怪獸出現了。 怪獸雖然不再來,院子裡的守衛士兵卻也不敢擅自移動崗位。事實上,他們已經被這些怪獸嚇破了膽,就連走出大門去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了。機關大院警衛局長不住在對講機裡怒吼著,然而沒有一個人聽他的命令。 南京GDI分部已經被這次歷時十五分鐘的怪獸突擊打得癱瘓了。 當辛巴施施然帶著一百名直屬二營士兵出現在大門口時。守衛士兵們慌亂了起來。一天之前,某位南京GDI的最高官員曾對這些士兵的首腦開了一記冷槍。卻沒取得效果。當時的露骨威脅和事後警衛局長「寧死阻擊,絕不讓其靠近一步」地囑咐在心頭迴響著,然而,大家都知道手裡的武器對他們是毫無作用的,握槍的手不由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始終無法做到如警衛局長要求的那般「先下手為強」。眼看手下不作為,大怒的警衛局長拿起了機關大院的有線廣播話筒,對門口的辛巴下了通牒: 「不許你們進來!要戒備地話。在門口佈防!」 回答他的,是辛巴高高舉起的中指。他把中指搖了好一會,確認大樓那邊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方才一聲令下,直屬警衛二營的士兵齊刷刷地向前邁動了腳步。 也不知是誰先開的槍,也許只是發抖過度引起的走火。大樓前的一個地堡向直屬二營地冷兵器方陣射出了一排子彈,卻沒有傷到任何一人。守衛士兵的所有信心也隨著這一串子彈飛到九霄雲外去了。隨著一陣「鬼啊!」的狂叫。大樓外剩餘崗哨的士兵紛紛從地堡裡鑽了出來,向各個大樓衝了過去,消失在南京GDI分部機關大院的水泥森林中。 辛巴看著這些逃跑的對手,呸地吐了口痰,惡狠狠地下令道:「竟敢先開槍,以為老子是好惹地——給我搜。一個不留!」 「將軍,部長大人的命令好像不是這樣的?」帶隊的連長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媽的,廢話多,我知道!那就全給我搜出來,集中到這裡處置!」 然而,直屬警衛二營的士兵們衝殺怪獸所向披靡。要搞這種地毯式搜索,卻顯得人力不足。南京GDI分部佔地三平方公里,裡面有二十五座大樓。把這一百名士兵分去搜地話,每幢樓只分得到四個人,以大海撈針來形容也不為過。但是看著發飆的辛巴,連長不敢多說。在每座大樓下派了一個士兵把守之後,帶著剩餘的七十多個兵進了總長大樓進行搜捕。然而,他們不斷遭到手榴彈和黑槍的襲擊。搜到十樓的一小隊士兵被反抗者近距離用福田式霰彈槍轟了一記,把一個面具未戴好的士兵轟得滿臉是血,其餘幾個的聽力也遭到了不小的損害。眼看這種搜索可能會使太空第四戰以來直屬警衛二營○損失地記錄被打破,連長自作主張地把士兵撤了下來,向辛巴匯報道: 「將軍,人手實在不夠。我們是特種作戰部隊,執行這種任務不合適。」 辛巴更加氣憤了。但他是個懂軍事的人,知道為難這些傢伙沒任何意義。他考慮了一會,拿起了電台,喝令道:「把第五團、第七團都調過來!」 連長聞言大駭,進言道:「將軍,那兩個團駐守在江邊。如果怪獸反擊的話,會出現防禦真空……」 「這不是你考慮的問題,我自有計較。」辛巴冷冷地沖大樓瞪了瞪眼,說:「一切盡在掌握。」 半個小時之後,天色已經黑得不見人影了。直屬警衛二營的士兵們戴上了夜視儀在樓下巡邏著,不斷抓獲企圖偷偷越牆逃跑的小魚小蝦。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陣機器轟鳴聲,第五團和第七團全員乘坐坦克、裝甲車開到了GDI分部。他們的戰車實在太多,以至於在大道上堵出了一條三公里長的鐵甲車流。在辛巴的嚴令下,他們紛紛越出戰車,跑步進入了GDI分部大院。又過了半個小時,這兩個團的部隊方才在大院裡集結完畢。辛巴一聲令下: 「搜,反抗者格殺勿論!」 這些常規士兵的裝備雖比直屬警衛二營差得多,但人數眾多。兩個機械化團加起來足有四千人以上,很快成批地進入了各個大樓。尚粘著長江岸邊泥土的軍靴不住踐踏在象徵著高貴權力的紅色天鵝絨地毯上,狂暴的士兵們揮著槍托搗毀了橡木製作的桌椅、壁櫃,舞動著刺刀割裂了昂貴的窗簾、地毯,順手牽羊地掠走了無數高檔的金銀飾物。從各個匪夷所思地角落揪出了一堆又一堆的倖存者。偶爾有些想反抗地,大多給事先丟進去的閃光彈和噪音彈震得失去了抵抗能力。然後被攻入的士兵亂槍殺死。 不多時,搜索部隊搜到了總長大樓三十樓的會議室門口,由一個直屬警衛二營的士兵揮刀便把那扇由防爆、防輻射金屬製成的大門砍開,五十多名士兵興奮無比地吶喊著一擁而入,把裡面的每個人都團團圍住,用刺刀架得他們動彈不得。 「誰是渚總長?」第五團的團長大聲問。看見一個護士指了指牆角地一個無人理會的擔架上的人後,立即一揮手:「抬走!」 搜捕行動進行一個小時後,二十五幢大樓裡剩下的二百多個活人全給士兵們趕到了院子裡。期間有四十八名反抗者及有反抗嫌疑者被殺。雷隆多軍兩名士兵被打死,十六人受傷。這些被圍困的人,往日都是高高在上的特權階級。就連GDI分部裡的炊事員都敢在外胡作非為而地方上不敢處理。此時,他們都如鬥敗地公雞一般垂頭喪氣地看著這幾千名把他們團團圍住的雷隆多士兵。 辛巴手裡拿著一張我起草的名單,開始一個個的念。然而應者聊聊——怪獸突擊的效果有些超過他的想像,名單上地二十幾個大佬,竟然已經被KO了十五個,昨日裡跳得最凶的王代培也完蛋了:他被一個口水x噴了一身吐沫,當即燒成了焦炭。辛巴聽聞了那些淒慘的故事,也不禁嘖嘖作聲,假惺惺地表示了對這些前輩高級領導英年早逝的痛惜之情,然後走到躺在擔架裡的渚乃群身邊,掏出張紙說:「勞煩您親筆簽個名吧。」 渚總長健康惡化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這兩天又氣又驚,已經病得有點睜不開眼睛,憋著口氣問:「這是什麼東西?」 「讓度證明。您已經不行了,就抓緊點指定一個繼承人吧。」辛巴耐心地解釋道:「瞧這些老頭子也不剩幾個了,個個七癆五傷的,當不得大任。我們為您選了一個特別年輕英俊地任南京GDI下一屆總長。保證在婦女界擁護率達到現在三倍以上。」 「你們……咳咳……以為搞這些陰謀伎倆就可以得逞了嗎?」渚總長困難的呻吟著:「用蠻力獲得天下,是絕不能長久的。雷隆多軍的實力,想要控制主星,只怕還不夠,你們好自為之!」 「唉,其實也不是非要您簽字不可,我們會找人模仿您的筆跡的。反正您手指都健全,按個指印也不成問題。」辛巴很誠懇地繼續洗著渚總長的耳朵:「我在伏龍芝讀書時便久聞您的大名了。非常仰慕,所以才客客氣氣地與您說這麼多,這是尊重你的表示。你再跟我唧唧歪歪羅裡八嗦地,惹得我不尊敬你了可不好。按照咱黃部長的意思,您是死是活,他都毫不在意了。而且,您也看清楚,咱不是全靠武力佔據這裡啊。黃部長還有靠出賣色相奠定的政治基礎呢,這能叫武力奪取嗎?他是要靠武力佔領在先,色相關係認定在後,那叫篡奪。」 「唔……」往日威風八面的渚總長口中發出了英雄末路時的無奈悲鳴。 「您還挺得住嗎?生命力真是頑強。算了,我這裡還很忙,您先躺著吧,回頭我找人把字簽了,再讓您瞧瞧像不像,可好?」 調戲完了渚乃群,辛巴站起身來便換了副嘴臉:「據情報局線索,GDI南京分部XXX、OOO、¥%#!◎#¥……媽的,人太多我就不仔細念了。反正你們這夥人基本上全都是勾結邪教組織正義教團的壞分子。這次引狼入室,企圖顛覆我GDI全球政權,改換旗幟,江山變色,幸為我軍查破阻止。根據GDI全球聯合會中央委員,處置南京緊急失態領導小組組長黃而中將授權,所有涉案人員,無論階級職務大小。一律先處決再審判,立即執行!」 聽到這種一刀切的流氓政策。被圍困的二百多人中立即發出了困獸般的嚎叫:「等等,憑什麼要那麼做!你們又憑什麼說我們勾結正義教團!」隨著叫嚷的升級,他們逐漸顯出了一些團結的跡象。畢竟不少人都曾是軍事素質過硬之輩,他們的目光開始向圍困他們地士兵不懷好意地瞄去,有奪槍反抗的跡象——即使在面對二十倍於自己地圍困者時,這樣的想法並不可行。 辛巴沒理會他們要求出示證據的呼聲,自顧自地說:「我這裡有份名單,是你們下屆總長譚康同志起草的。這是份白名單。名單裡的全部開釋,回頭復職上任,另有陞遷。沒在名單裡的,就怪自己命苦吧。我要開始念了,都給我聽清楚——我可只念一遍啊!念到名字的動作麻利點站到右邊來準備回家睡覺,拖拖拉拉的小心被誤傷!」 「您老千萬別念錯啊,我從來都是站在譚總長那邊地!」 「將軍。別這樣啊!我跟譚康關係很好,曾經多次一起去洗過泰國浴!他如果忘了寫我的名字,您一定要幫我加上!」 「將軍,聽我一言!我往日表面上雖然與譚總長為難,但那只是假相!其實我是真心為他潛伏在階級敵人身邊的一顆暗棋,就讓我到右邊去吧——其實我從小就右傾。連心臟都長在右邊的!」 人群中立即叫嚷成一片,適才剛剛團結起來齊心反擊的困獸群頓時瓦解了。被念到名字的歡天喜地地跑到右邊去了,沒被念到的則充滿期待地看著辛巴地嘴唇。越念到後面,剩下的人越是面如死灰,時有突發發狂的跳起來拖扯往右邊去的,都立即被旁邊的士兵幾槍托打得頭破血流倒在地上。不多時。兩邊陣營已經分開。右邊的「譚派」陣營大約有六十多人,他們此時已換了嘴臉,用最無恥阿諛地語言奉承著辛巴和身邊的士兵,並向左邊的昔日同僚發去了陣陣的嘲笑聲。剩下的一百多人中,也有部分企圖垂死掙扎。早有準備的雷隆多士兵連砸帶捆地把他們全部制服了,八十人一排地擺了兩排押到地上跪著。緊接著,八十名直屬警衛二營士兵整齊地邁著步子按著刀走到了第一排人地身後,轉過頭等待辛巴的命令。 也許是不願意看到血淋淋的場面。譚派中出來了幾個為首的人,對士兵們連奉承帶解釋著擠到了外圈,滿臉堆笑地「將軍,我們可以走了嗎?」 「急個鳥,在這裡看著!」辛巴喝道:「不聽話的,以後就是這樣的下場!」 聽到這句話,旁邊已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渚總長不由心如死灰,過了一會,忽然迴光返照似的狂笑了起來。 辛巴詫異地向狂笑地渚總長看了一眼,但沒有被他影響。事實上,此事已經無人可以阻止這一切了。他毅然轉過頭,對著警衛二營士兵們揮下了手。士兵們徐徐抽出了刀,齊喊一聲,向前邁出一步。踏地、扭腰、揮刀!八十柄長刀在空中整齊地劃出了一道道弧光,閃過他們身前跪著的昔日南京GDI分部達官貴人的脖子。廣場上空接連不斷傳來了的肉體被切割聲、垂死慘叫聲和頭顱落地的沉重聲響。做完這些後,士兵們又整整齊齊地向前五步走,走到下一排目標的身後,舉起了滴血不沾的長刀。 辛巴的下一步指令,渚總長已經看不清楚了。他的視野逐漸朦朧了下去,只有耳邊還能清晰地聽到與剛才一模一樣的屠殺聲。朦朧間,他似乎看到一個士兵從大樓中抱出了一個銀色的鍾狀物體,拿到辛巴面前問著什麼。辛巴揮了揮手後,士兵抽出刀來將它劈成了兩半。 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麼,渚總長的精力卻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他不情願地閉上了眼睛。隨著他眼簾的閉合,GDI南京分部延續了長達五十多年的時代結束了。 第十二卷 第一章 迷失東京 五月二十四日晚,雷隆多陸軍在南京阻擊圍剿怪獸的軍事行動取得了重大進展,大量機械化部隊攻入了被怪獸完全佔據的江浦區,在一夜間便平息了這場為患南京一周之久的生化危機。 與此同時,辛巴親自率領兩個團的兵力在南京城開展了大規模搜捕,將名列黑名單的其餘南京GDI高級官員一網打盡。難得的是,他竟然約束住了部隊,基本沒有搶劫、強姦、殺害無辜等大規模軍隊行使警察權時幾乎不可避免的情況發生,廣大市民慶幸躲過兵災之餘,竟給辛巴傳誦出了一個「仁義將軍」之名。這個外號與其人的真實面目差別實在太過懸殊,因此雷隆多的所有官員聽到的第一反映都出現了腦部缺氧的症狀。 無論二十四日夜對我、對雷隆多的參與人員、對GDI其餘部門的高官有多麼難熬,時間終究不會為此變得緩慢下來。二十五日的清晨如期而平靜如往地到來了,此時我正半躺在玄武飯店天台的一張躺椅上。 整整一夜都在關注戰況和搜捕情況,到了凌晨五點過,諸事稍定,我方才鬆了口氣,不自覺恍恍惚惚小睡了一會。清晨的涼風吹拂在臉上,逐漸醒了過來。睜眼看見自己身上蓋了條毯子,天台上只有靜唯一人背著手站在前面的天台邊上。我稍稍晃了晃腦袋,說:「謝謝。」 「在這裡睡覺可不好,萬一有人發動空襲的話……」靜唯轉過身來說:「給你這個任性的傢伙干保鏢可真不容易。天界從沒有空襲這一說的。」 「不會有問題的。」我閉上了眼睛,說:「此事的幕後活動之複雜,遠超過昨夜南京的清洗行動。如果有變數,他們早就移動天上的防禦衛星了。只需來上一發,就可以把這座玄武飯店掀掉。不知你是否能逃過這樣一劫?我是萬萬不能。」 「不怕死?」靜唯用奇怪地眼神看著我。 「那有什麼可怕的。」我面無表情地回答:「可怕地是被無數人牽扯著,就算再想也不能死吧?」 靜唯的眼神變得複雜了起來。我無心接受她那種具有憐憫性質地眼神,轉過身拿起桌子上的紅酒:「不會有問題的,GDI一般不搞這種定點清除敵對派系領袖的勾當。美洲絕對敵對。歐洲一貫騎牆,現在的關鍵是取得日本的諒解支持。內籐已經去跟他們談了。淺野由加利也會介入。我開出的條件是,把陽泉賣給他們。如果他們還嫌不夠的話,朝鮮半島和庫頁島也可以考慮,希望不會突破那樣地底線。」 靜唯的身體竟然顫抖了起來,不可置信地說:「我不太深知中華的歷史。可是,就連我這種只看過言情小說的人都知道,你這樣做會何等程度的惡毒詛咒!你真的想好了嗎?一旦公諸於眾,所有的人都會罵你賣國求榮!」 「這有什麼。過幾年連本帶利收回來就可以了。」我微微一笑:「讓他們去罵好了,我又何曾想要過無知庶民瞭解我地想法?」 靜唯轉過了身,說:「何必去背負那麼多?」 我淡淡地回答:「我也不想當政客。但大家都不願意,都想去幹乾淨淨地打仗做英雄,這種角色只好由我來扮演了。」 「這不是演戲!」 我搖搖頭,強調道:「人生,本來就只是一場夢。一齣戲而已。」 靜唯跟我爭得惱火,好像大不同意我的看法,摩拳擦掌地準備詞句想跟我理論,我連應對的話也想好了,只管說「你是天界人,不懂我們人間的處世方法」。可她耳邊的耳機忽然紅燈閃爍。有信息進來了。她捂著耳朵凝神聽了幾句,走上前說:「先不跟你吵了。樓下的報告說,譚康要見你。」 「一大早地跑來幹什麼?」我歪著頭想了一下:「此時他該與那些政經界的人見面趕快安撫人心才對。算了,讓他上來吧。」 不一會,譚康出現在我面前。他的髮型突然換成了一個威嚴的大背頭,戴上了大黑邊平光眼鏡。大概經過形象顧問的專門建議,可要企圖把氣質一夜間便提升到南京總長的程度,卻還是力有不逮,反而顯得半洋半土特別不好看。靜唯倒還好,反正一直戴著面具,只要不笑出聲即可,可苦了我。我憋了又憋,大不舒服地問:「有什麼事嗎?」 「有個故人想與你通話。她找到了我。」譚康掏出了自己地手機,猶豫著說:「她會五分鐘後再打來。」 我正想取笑說「什麼故人值得你這個新總長專門跑趟腿」,忽然心神一凜,精神感應不自覺地迅速擴展開去,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是她?」 「我勸了她一陣,也想派人找她。可是怎樣說她都不願意跟我談,也不肯告訴我她的位置,只是堅持要求我幫她聯繫你。」譚康坐在旁邊,頗為為難地搓著雙手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這樣一個小女孩……」 他說到一半,語音嘎然而止,隨後沉悶地倒在躺椅的靠背上。我明白他的意思,與那個女孩有過愉快交往的不僅有我,還有他和郭光。所不同的是,他倆沒有後來我遭遇的那些苦痛和不平。作為南京GDI高層的一部分,譚康還曾與她有過多次公開和私下地交往,因此我們都無法輕易地將她忘懷。在這一瞬間,乘涼傘下的一個GDI中央幹部,一個南京總長都突然變回了九年前的青頭少年,竟然因為事先沒有準備而為了如何去面對一個女孩發起愁來。 我和譚康的目光焦點都落到了他擺在桌子上的手機上一動不動,似乎那是個毀滅世界的核按鈕。複雜的心情在空氣中竄動不安,有點山雨欲來的氣勢。可是——只是山雨欲來嗎?想到這裡,我伸手向手機摸去,正在此時,鈴聲響了。 我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仍然迅速地抓起了手機:「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五秒鐘,終於傳來了渚煙的聲音:「黃而?」 「你怎麼不叫我『黃而哥哥』了?」我力圖把話題引得輕鬆些:「以往你都是那麼叫的。」 「一點也不好笑。」她冷冷的說。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轉頭向譚康看了一眼。他搖了搖頭,聳聳肩往天台入口走去了。我躊躇了一會。終於開口說:「三年不見了,要不要見一面?」 渚煙的聲音很尖利:「有必要嗎?」 我無話可說。難堪的沉默在電波中蕩漾了不知多久,她忽然語氣轉為緩和,平靜得如無事一般地問:「你把我爸爸怎樣了?」 「我沒有殺他。」我只得這樣回答。 「他卻因你而死。」 「不要那麼武斷。」我微微歎了口氣,鼓足力氣說:「許多事你不是那麼明白。」 「為了鞏固你地權力,你將割裂中華大地,拱手送給那些日本人,不是嗎?」渚煙的語氣裡透出了萬般不屑:「為了徹底地把一切從爸爸身邊奪走。連這種事都幹得出來了?」 她的消息果然靈通,即使出了這樣大的變故,仍然瞞不了她。我只得把賣國之事推到一邊,單獨回答私人問題:「我針對的並非是你父親。」 渚煙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她輕輕地問:「那是為了……當年我和影姐的事?」 我心頭猛地一抽,語氣立即變得冷硬了起來,低聲說:「你沒有資格提她。」 「她也是被你殺害的。」渚煙一字一句地強調說:「當時我聽到你作出的毀滅北京地提案。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可我還是沒辦法為她做任何事。但你明明可以,卻選擇了殺死她,毀滅那座歷史名城。然後呢,現在又輪到了我,輪到了南京?」 「你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而已。當然。我想的事,你若想要明白,確實太辛苦了。」我按下心中的狂濤巨浪,慢慢地說道:「波瀾已動,活著的人本來就要比早早死去的人承受更多的痛苦折磨。」 電話那頭地渚煙又沉默了許久。過了好久,我幾乎忍不住想出聲詢問她是否還在時。她忽然用清朗的聲音說了一句:「你是有罪的。」 她說完後就掛上了電話。 沒有時間感觸少年情懷——我這樣告誡著自己,一邊召喚遠遠站在天台另一角的靜唯過來,把手機給她要她去交還給譚康。現在我誰也不想見,只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養一會神。 中午時分,辛巴在新街口親自押陣槍斃了那三個犯下搶劫殺人罪行的士兵,隨即在電視台發表了電視講話,撫慰市民不必驚慌,怪獸危機和其幕後黑手已經一網打盡。大家只需照常工作生活休閒賭博啃鹽水鴨即可。隨後,新任的南京GDI總長譚康下令各新聞單位騰出首頁位置刊登南京GDI最新人事安排。他一直是在政治局高位坐著的,對下面的人事安排相當熟悉,也非常明白在這時候該如何平定局勢,在輿論和網絡控制上額外加強了人手。 各項措施落實下去後,南京的情況迅速平定了下來。本來GDI的政權更替便不關普通民眾什麼事,與他們相關的政府部門人員雖有更替,好在譚康安排的新人都是比較有能力口碑且熟悉業務地,沒有激起什麼亂子來。二十四日晚的掃蕩行為把南京GDI前當權派的勢力掃蕩得非常乾淨,再加上嚴密的輿論控制,網絡和市面上竟清淨得讓我覺得回到了九年前在忘憂城BBS上閒遊的時候。這時候,中國區網絡上最過火的言論不過是偶爾有幾個腐儒酸溜溜地冒兩句「城頭變幻大王旗」之類的隱語而已。 南京這邊的事按得很順利,與日本人地討價還價卻不是那麼一帆風順。他們想要的太多,甚至想染指華北——那件事早在七月事件發生後就提過,美其名曰「幫助中華人民清理原北京地區污染」。那麼大的工程,自然要派工程隊、家屬和幾萬名保安過來。為了安全著想,大概還得修些城池工事。歸根結底,這個無私奉獻的宏偉工程實在找不出與「移民裂土」的任何根本區別。所以這種事松不得口,真讓他們那麼干了,要不了多少時間。華北非給他們逐漸啃掉不可。當年南京GDI奮力頂住了壓力,現在這種壓力就得寒寒來承受。那實在是不好受,可氣的是談判中時常受到「你究竟為不為大和民族地利益考慮」這樣的攻擊語言,可把寒寒氣得夠嗆。 談判歸談判,對我方地威脅,他們始終沒有停過。畢竟我們現在只在跟日本人談。與提都斯關係特好且一貫騎牆、做事總慢半拍的歐洲人還罷了,一向相當低調的美洲人忽然高調了起來,屢屢在GDI全球聯合會上提出對我的特別調查申請和譴責議案,部分少壯派軍界人士也提出了動用已經部署了大半的地球防禦衛星系統討伐駐留南京的雷隆多叛軍的方案。 雖然全球聯合會那裡表現出了比平時更嚴重的官僚作風。堆了十幾個這樣地議案拖著不審議,一時對我的全球聯合會中央委員地位不至於構成威脅,也沒發展到使用定點清除方案幹掉我的程度,但那些傢伙鬧得那麼凶竟然沒有人阻止,不得不讓人疑心是受了兼任美洲GDI總長的全球聯合會主席約翰。亞當斯的暗中指使。 但老亞當斯除了叫這些小蝦米跳到前台大喊大叫並在全球聯合會的提案受理台上堆出越來越高的申訴材料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地行動。看來也是在等待鐮倉那邊的意見吧?畢竟,以那個地球防禦系統的攻擊力。雷隆多軍隊已經不可能在主星上為所欲為。 顧慮到那個系統的殺傷力,司徒江海艦隊迅速離開了地球圈,在月球軌道上待命。那個系統的設計性能足以同時抵擋兩個行星攻擊艦隊的侵襲,即使我爆發神威,拉攏了從來就不屬於我地十二艦隊一起行事,也無法安全地如戴江南去年突降華沙那般抵達大氣層內。半合法半非法地篡奪了南京政權之後。因為沒有足夠的實力對付這個防禦系統,我也只有走政治路線這條路,希望能盡快將此事合法化,盡快的從這個防禦系統的攻擊範圍內解脫出來。 該做的都在做,做事的人都很忙碌。而對於無所事事的我,所需要地只是等待。 南京的天氣很糟糕。基本上一年只有兩季。抵達南京解決危機事件時,剛好連下了幾天大雨,天氣晴朗涼爽。可畢竟已經到了五月下旬,沒過得幾天就暴熱了起來,把早已習慣了雷隆多和太空四季如常氣候的雷隆多士兵搞叫喚連天。過了一兩周,竟然連辛巴都以「氣溫過高」為名要求撤回。可是此時時局微妙,我們以拯救南京之大義為名跑來,把這裡的政局攪得底朝天。現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只怕沒那麼容易!我苦笑著安慰道:「暫時忍耐。」 這一忍,就忍了兩個半月!我帶著靜唯在南京的各大名勝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跡,乃至附近的蘇錫杭殘存古跡都遊遍了,窮極無聊時跑到長江裡游泳橫渡了兩回,找報社的政治槍手刊登照片寫專題報道,著實鼓吹了一回新世代地時代超人典範。但這些勾當干久了,也顯得非常無趣。等到我和她拿著江南地圖已經找不到一個還沒去過的風景名勝、還沒游過的熱鬧街市時,終於開始感受到龍困淺灘的痛苦。 在這期間,約翰。亞當斯也曾邀請我到哈瓦那開會,共賞加勒比海風光。我當然不會傻到去赴這種鴻門宴,可又不好意思向他提出「這裡好像沒什麼事了,你看是不是把天上的衛星挪開個幾千公里,好讓我回雷隆多主持前沿工作」這種顯得膽怯遁逃的話,只得在南京拉著靜唯一遍又一遍地充當人肉壓路機的角色。 我倆壓馬路的工作成效極大,一直號稱要突破聖將境界的靜唯竟然沒過半個月就叫喊出「關節痛死了,我要去住院」這種話來,每次都給我連拉帶拽地才肯出門。為了補償她關節磨損的損失,我不得不心痛欲死地屢屢破費為她買了無數女性用品,每次返回時幫她提滿了口袋,每每有新派來值班的衛兵將我當成她的保鏢或者是釣到的冤大頭,企圖把我欄在門外。 後勤部門發現我的信用卡越刷越沒止盡,懷疑給不法分子盜了號。非常多事地把交易清單送到了寒寒那裡。寒寒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女式包、鞋、衣服、內衣、帽子、化妝品、墨鏡、飾品等等,不由哈哈大笑。給我打電話匯報情況時大大取笑了我一回。我唯有哀歎道:「小資女人雜誌實在害人——如果不怕報復,我真想叫譚康把那些女人雜誌社全部查抄了。」 多年後,回首往事,我竟然發現那是我這輩子跟一個女子一同逛街遊玩最多的時光。 話說回來,在南京逛街購物確實比在三星時好得多。畢竟是區域性地中心城市,哪怕是高速發展的亞當斯也不能與之相比。問題是這種事情並不是我的愛好,即使是愛好,連著干六七十天。大羅金仙也挺不住了。我已經發現了一個不流血犧牲便判定天界武將等級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全部拉到南京來供吃供住不幹活,專門安排逛街,看誰能挺到最後。 按這種辦法來評定,我已經遠遠超過了靜唯,達到了超聖將的地步。在這一點上,她也不得不服我。可是得這種名譽稱號一點也不能讓我高興,因為總有種在籠子裡翩翩起舞的感覺。 八月八日,日本那邊終於來人了。 日本GDI總長鳴海浩之在位上賴了四屆,現在已經八十四歲,老得走不動路了還死篡著權力不放。相對他,亞當斯老爺爺都算是年輕後生了。關於他有個著名的笑話。就是日本GDI輕易開不得全會,否則得開一輛救護車到會場,讓他老爺爺躺在救護車的維生席上旁聽。另外還不用配專職保鏢——他四周總要圍著十幾個醫務人員,有絕對充足地肉盾資源。 近五年以來,實際主持工作的都是日本GDI的總長助理龜井壽。這傢伙在華沙之亂中曾受過郭光保護,對郭光印象特別好。見了我後。先仔細問候了郭光的情況,之後卻對我不怎麼熱情。他坐得筆直,與我程序化地說了一陣套話之後,再次提出了華北的要求。這個口子連寒寒都不肯放給他,難道我還會讓步不成?一陣唇槍舌戰的交鋒,雙方大概都明白了對方的實力,開始謹慎小心起來。龜井壽又從側面提了幾個其他地不合理要求,都給我擋回去了。他毫不氣餒。忽然問: 「黃部長,請問貴軍佔據南京,顛覆南京既有政權是為何故?」 「我們不說那些空對空的東西了吧?」我笑了笑,說:「那些事情,你們先期的接觸中已經說得夠多了。我要說的是,現在的南京政權以及雷隆多勢力,對你們將比前南京政權更加友好。」 「政治上只有對等的交易,沒有永恆地朋友。」龜井壽乾脆的指出了問題的實質:「黃部長,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們很困惑,不知是否能對你寄予期望。你指使部下在南京幹下了太過血腥的事,讓我們中的很多人都害怕那只是豺狼吃人的第一步。」 我對歷史所知不少,尤其對中古遠古歷史地涉獵遠較一般人為多,深知曾在南京做出最大規模血腥事件的其實是日本人,我這次實在不算什麼。 但龜井壽不見得比我更懂歷史,他所知的大概只有近古幾次糾紛中華人部隊和民間勢力滋擾日本首都的典故,是為日本史書中近古「華侵」之亂,與遠古中國的「倭寇」遙相呼應,當真是怨怨相報無止盡。 因此我才懶得跟他解釋那麼多,隨口說:「那不過是些下里巴人的胡言亂語。你來時也看到了,南京社會秩序穩定,社會經濟活動持續蓬勃發展,人民生活安居樂業,並無動盪發生。」 龜井壽聽不下去了,怒喝道:「部長,請拿出些誠意來!你以為控制了輿論就可以隱瞞事件的真相嗎?你如何解釋怪獸從你麾下軍隊的重重設防中突破到南京GDI分部機關屠殺了所有在場人員一事?事後的大搜捕真的就做得很乾淨嗎?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他說著便「啪」地把一疊照片丟到我面前。那都是些紅外照片,看起來照得匆忙,但仍非常專業,定然是潛伏在南京的日本間諜拍攝的。一張最清楚的照片中。一個直屬警衛二營的士兵正在一幢GDI高官私邸院子裡向一個跪在地上的人揮刀砍去,旁邊還倒著兩具屍體。 「你怎麼解釋這種野蠻行徑?!」龜井壽冷笑著看著我。 這傢伙跟寒寒談時不拿出這個來。專門拿到我面前找難看,可見純粹是壓我的威風。真地砍沒砍人,其實他並不在意。我的反應奇快,立即答道:「我們還不算特別野蠻,還幫了失敗者一把。從醫學角度來講也是讓人失去生命最快痛苦較小的辦法。不像……你們日本人可要逼著失敗者自己剖腹自殺呢。那個聽說疼得很吧?」 「你!」龜井的瞳孔頓時放大到了極點。 忽然後堂走出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年人。我從沒見過他,看他只穿了一身隨便的居家和服,沒有階級章,不知是什麼身份。可龜井壽竟然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禮。行完了才說:「淺野大人,這個人……」 「你們說的我在後面都聽到了。」這個姓淺野的老人點了點頭,向我上下仔細看了一回,長歎一息說:「果然是個成大事者!我相信自己地眼光。不要在言語上意氣再爭論什麼了。」 「是!」龜井又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淺野老人這才又轉向我,略略一彎腰,說:「那麼,黃部長。小女的未來就托福與你了,可以嗎?」 「是,是!」我如夢初醒地連聲答應道。 「我會立即向鐮倉老人報告此事的。」淺野由加利的父親問:「可以盡快到鐮倉一行嗎?他老人家一定很希望早日見到你。」 「沒問題,沒問題。」我諾諾連聲。 兩邊基本談妥,就得開始準備日本之行。按照既定部署,南京GDI在陽泉的特務機關和象徵性部署的一支軍隊都撤回了大陸本土。只留了雷隆多軍的一個營在那裡跟日本人最後交接。八月中旬,朝鮮半島上也出現了日語廣播。日本那邊地媒體開始大張旗鼓鼓吹起「中日親善共榮」的調子,並玩命地向我臉上貼金。 但中國大陸這邊就不太平安了。雖然已經領教過了雷隆多軍的厲害,南京多個大學的大學生們還是企圖作出罷課遊行的舉動,譚康親自帶著機動隊在各個高校間遊走演講,要求大家克制再克制。忍一時之辱,保存實力,待時機成熟時再上演「中華再起」。演講座談間對我可謂攻擊有加。提都斯不多時便收到了這方面的報告,問我:「要不要收拾那個亂說話地傢伙?」 「是我要他這麼說的,有人專門唱紅臉比較好。」我不以為意地回答。 譚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基本鎮住了南京的局勢。網上的謠言謾罵過多,控制不過來,最後只得從網絡中心下手,把教育網徹底與公網斷開。並不斷加大網絡監察的力度。饒是如此,罵聲仍天天不絕於耳。畢竟中華幾千年文化古國,對這種事最是忌諱。而且人數眾多,即使做不了什麼事,總有為數不少的人不顧一切也要罵我一罵。對這些人簡直抓之不盡,抓來了也不知怎麼處理才妥當,譚康為此痛苦不已,每次跟我打電話時都要抱怨。但他從來不提他現在愈發穩固地南京GDI總長地位也是靠這種賣國行為鞏固的。 在四處罵不絕耳的攻擊聲中,我於八月十九日抵達了日本,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歡迎接待。雖然在歡迎的人群中總不斷出現愛國華僑的怒罵聲,但他們總在丟出燃燒瓶之前就給日本警察抓住拖走了。看著這些,提都斯不禁苦笑不已。往鐮倉去的途中,他特地與我同乘一車,說:「看來影響非常不好。我不是中華人氏,真不知道這點領土問題竟然如此敏感。」 我淡淡答道:「不妨事。跟日本人之間的特別敏感罷了,上千年來都是如此。」 「看來會對日後收復人心造成很大地障礙。」提都斯說:「真是傷腦筋啊。」 我反問道:「有別的更好的解決方法嗎?既然沒有,就只有這樣了。」 提都斯搖了搖頭,說:「權衡總局,還是只有這樣做能取得最大的利益。只是日後恐怕會背上竊取天下的污名。那個也不打緊。清者自清,只要做出了翻天覆地的事業。一切總會澄清地。我關心的倒不是這個,總覺得你跟淺野地婚姻太政治化了。」 「怎麼,政治化不好嗎?」我啞然失笑。 「不是那個意思。」提都斯說:「那個女人,當真不是個好東西,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日後恐怕會很難相處,也會有很多麻煩。從感情上來說,我是很不贊成這件事的。」 「任何人的感情都不願意接受這些。」我淡淡地回應道:「割裂國土,與不愛的劣跡女人結婚。沒一件是好事。但我們要的是這些事背後的利益,也唯有如此了。」 「你真穩得住。」提都斯微笑道:「我還擔心你想不開呢,是結過婚的緣故吧?」 「啊。」我無意義的答了一句,伸手摸了摸手上地婚戒,過了好一會,忽然不自覺地冒出了一句: 「現在是誰都無所謂了。」 提都斯聞言深深歎了口氣。 行程很緊。之所以安排得那麼緊,我看是日本人迫不及待要接收新領土的緣故。他們給我安排與北條鐮倉的見面時間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鐘。而且基本是淺野由加利的父親在向他介紹我。 我深深地埋著頭,只偷眼看了一眼。那是個蒼老的老人,完全看不出什麼過人之處。他坐在那裡聽,一動也不動,讓我以為他都睡著了。見面時間一到,我們就給趕了出來。淺野由加利的父親不知是在安慰我還是怎麼地。對我說:「他很滿意。」 當天晚上,我們就返回新京都,在日本GDI的產業,六星級酒店「東京之夜」舉辦盛大歡迎宴會。日本人也忒心急,簡直想把什麼都安排在那裡。這個歡迎宴不僅要歡迎我這中央幹部、星際大員,還要當場宣佈我和淺野由加利的婚訊。 按照安排。為了防止老少亞當斯那邊太強烈的抗議聲浪,我們甚至跳過了訂婚環節直接結婚,結婚證件都由新京都民政廳長帶來了。他自稱能為我這樣百年不遇的少年英俊親手主婚,榮幸歡喜得快昏過去了,可我怎麼看他都很清醒。 晚宴安排的項目多,記者更是人山人海,帶來地各式攝影攝像設備如密密麻麻的長槍短炮瞄著會場,比一個營的二膛炮手擺開還壯觀。其中日本記者居多。因為打探到了我與日本即將簽定的密約的內容,一個個顯得趾高氣昂,而華人記者則多數怏怏不樂。宴會還沒開始時,兩個華人記者便因爭奪攝像位置這種小事跟一個日本記者發生了矛盾,立即引發了心中鬱積已久的國仇家恨,打得頭破血流,雙方都給逐出了會場。 那些都只是小插曲而已。我帶著一眾手下進場時,受到了全場如雷貫耳般地掌聲歡迎。但是我的目光卻直接望向了台上——那裡掛著一張超大幅的東亞局部政區地圖,朝鮮和陽泉已經被標成了日本的顏色。 連我身後的提都斯都感受到了我這賣主的不愉快,喃喃道:「這些人也太急了吧?」後面的司徒江海卻忍不住了,疾步走到我身後說:「部長,他們欺人太甚!」 我面不改色地說:「忍。作為一個軍人,你早該有這種覺悟了。」 龜井壽在台上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大概內容是歡迎我這極力促進中日友好共存共榮地核心人物的到來云云,又幫我鼓吹了一回功績。我反正聽不懂,等他說完了後,上台隨便背了段事先作好的槍手文章,大概意思也與他的差不多。全體熱情鼓掌後,酒會開始了。 我一向討厭這種社交場合,即使是日本人花盡血本為我舉辦的也是一樣。酒會開始沒一會,提都斯就給日本高官的名嬡們包圍了。我只得非常盲目地帶著靜唯在場子裡瞎轉,不住地接受別人的慕名拜訪。卻一個字也聽不懂。幸好中途寒寒來為我作了嚮導和翻譯,方才解決了問題。 她帶著我拜會了日本GDI的重要人物。稍微得了點空閒,帶著我和靜唯一起溜到了天台上喝酒。喝了兩杯,忽然兩眼放光地說:「大黃,你上次來日本還是七年前吧?真想不到,你又會到這裡,還是為了結婚而來,而且搞得這樣闊氣鋪張。就連我也不曾想過呢。」 「改明兒你結婚了,我窮盡軍費也能給你擺得更誇張。只要你願意。」我微微一笑,轉向靜唯說:「看在陪我逛了兩個月街的份上,你也一樣。」 「謝謝。」靜唯似乎並不為此高興,挺冷淡地答了一句。忽然說:「真地很難聽啊,我剛才上洗手間時,在那裡都聽到有人在說你的壞話。」 「這是為了整體利益。」寒寒不厭其煩地勸說道。 「你當然這麼說啦,你是日本人!」靜唯忽然生氣了:「你自然不會瞭解華人的想法!雖然我也不是。但是我能感受到那種幾億人的敵意,很多人都是那種刻骨銘心的仇恨。太殘酷了。」 我連忙為寒寒打圓場道:「我並不在意。」 正在此時,天橋下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竟是漢語:「你說賣國賊嗎?」 媽的,竟然挑場子挑到面前來了!我心裡從看到那個被提前定性的陽泉地圖開始就不舒服,聽到這句話。忽然間火冒三丈,立即跳起了身。寒寒伸手想拉我,被靜唯擋住了。 我懶得理她倆,抓住天橋欄杆躍到了天台地底部一層,想看看那個說我壞話的是哪顆蔥。誰知那裡竟是一大堆人,剛才只不過其中一人的聲音特別大而已。當著這麼多人發飆影響不好。我只得先隱身在一邊的影子裡,豎耳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瞧他那神氣樣!真的忘了他這一切是誰給他的了,忘本的混蛋哪!」 「那傢伙真是個雜種王八蛋!只會向自己人開刀。先是爭權奪利地殺害了南京GDI的高層,換上了他的傀儡,現在又企圖靠賣國往上爬了!日本人遲早也會幹掉他的!」 「那倒不一定,日本人在這方面跟他是有共同利益的。」一個人憂慮的說:「指望他多行不義自行滅亡,恐怕還是得聯合同志,人為執行『天誅』啊。」 「呸呸!你這也是日語詞彙。不許跟我們說這些!」 聽了一會,那群人似乎是南京GDI駐日辦事處的。儘管牢騷過盛,卻也只能停留在口頭意淫的階段而已。我聽不到什麼新鮮玩意,正想撤退,忽然聽到了一個清亮地女子聲音:「你們都忘了北京的事嗎?」 「對啊,北京也是他毀滅的!」那些人才忽然又想到了我的一條罪狀,得意忘形地開始繼續編織我的罪名。那個女聲卻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們: 「你們這些傢伙,也真是差勁!正如某人所說,涉及自身的利益,果然大多數人都期盼著別人為自己犧牲。你們這些傢伙,在七月事件上,根本沒資格指責他,你們比作出那種選擇地他要可恥多了。」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來。可那些猥瑣男的喧嘩打斷了我的思緒:「喂,你是在為他說話嗎?」 「那倒不是。」那個女子忽然笑出了聲,笑聲卻刺耳難聽之極:「我倒真想不到他成了那種人,開始一直不願意相信的!看到台上的那面旗幟,看到他的反應,我終於相信了。一直以為,他並不是個壞人,結果!我果真是瞎了眼睛呢。」 這些話的份量並不很重,比網上那些問候我祖宗到三皇五帝時代地傢伙差遠了。可我的心卻給她話中的每個字一點一點地敲打得沉下去。因為她說到一半時,我已經聽出了是誰。目力漸漸適應黑暗後,更看出了微弱燈光照映下的她的側臉:那是陳琪。 我悄悄地離開了那裡,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天台頂部。坐回寒寒和靜唯身邊,一句話也不說,端起杯子把酒喝光了,心裡一陣陣悲苦慢慢地開始上湧。 寒寒關切地看著我,說:「要不要休息一下?下面的婚姻宣告儀式就快開始了。不如我去說一說,讓他們延後半個小時如何?」 我慢慢轉過了身。不讓她倆看見我眼角漸漸滲出的淚水,勉強說:「挺得住,沒問題。」 寒寒忽然聲音哽咽了,嗚咽著說:「對不起。」 「這關你什麼事呢?」我力求平靜地說:「是我自己應受地。得到那麼大的好處,不付出些代價怎麼行?只是給人罵一罵罷了。」 不多時,下面來了人通知我們返回會場,即將宣告我和淺野地婚事了。我一返回會場,龜井壽便大聲宣佈了「今天的核心主角。這場天作之合婚姻的男主角到了!」全場立即歡聲雷動。我勉強笑了笑,在台邊看到了盛裝的淺野由加利,快步走到了她身邊。她作出一副幸福陶醉萬分的表情看著我,下面的人更是歡呼成一片。 「黃部長與淺野小姐的婚姻,不僅是兩人情投意合的最終結果,也意味著我日中兩國走上了共榮地道路!」龜井壽鼓足了腮幫子吹噓道:「我們日中兩國,世代鄰邦。一衣帶水,從上古的唐代,有研究說從秦代便開始了緊密的交往合作。但是那些都已經成為過去,我們即將有更光輝的未來!他們二位的結合,便是這光輝未來的第一步!在這裡,我將向大家宣佈一個好消息。便是在黃部長的大力促進下,南京地新政權已經與我方達成了諒解,同意將與我方共治多年的陽泉特區交予我方經營,體現了極大的誠意……」 他的話未說完,台下就轟然鼓舞了起來。這個消息雖然已經傳到街頭巷尾皆知,但畢竟是密約。不見得會正式公佈出來。按GDI的慣例,幹這種鳥事都是很低調的悄悄地移交,悄悄改歷史教科書,數十年後大家都裝作從來沒這回事。可他在台上這樣一公佈,那就是要大張旗鼓地宣揚此事了。我地臉上不由微微變色,對淺野由加利說:「他怎麼這樣?」 淺野微笑道:「日人渴望陽泉幾十年了,就讓他們高興高興吧。」 我心裡難過。這就是日人最擅長的逼宮,逼得我當眾表態。或者沉默不語,反正既定事實已壓到我頭上了,日後再也別想反悔。任何人都不能想像我忽然暴起反對的情況,連我自己都不能。所以我在四周的日本人臉上看到了狂喜,在龜井壽臉上看到了陰險的笑容。我的目光在這些與我心情背道而馳地人身上流轉了一圈,忽然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張戴著輕蔑微笑的臉—— 那是陳琪。 忽然間,我感到心猛地一沉,一種奇恥大辱的感覺忽然升起,完全擊毀了我數個月前就以「成就天下之大義」為名築好的心防。心神沮喪之下,眼神餘光忽然瞟到了不尋常的部分…… 要知道,如我和陳琪這麼熟的男女,相處久了之後往往會連對方的容貌發生了什麼變化都不會很敏銳的感覺到,那是一種過分熟悉地來地遲鈍後遺症。是什麼不對?我定神看去,忽然發現她美麗的清澈黑瞳,竟然黯淡無神,而且變成了金色!這一看之下,我頓時嚇得寒了心,背上冷汗流得汗流浹背。頭忽然一昏,差點平地滑了一跤,幾乎摔倒下去。 正在頭暈目眩時,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讓開,讓開」的怒吼,司徒江海奮力擠開人群,衝到了台前。他用憤恨的眼神瞪了我一陣,大踏步衝上台去,抓起話筒叫道: 「陽泉是中華版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們日人休得囂張!」 他又朝我看了一眼,用力轉過頭去,大叫道:「我中華土地,豈由你等染指?休想!」衝上前去,便把台上掛的那張超大幅地圖扯下來撕得粉碎。 旁邊的龜井壽已經嚇得傻了,開始大概還覺得司徒江海是我的人,他不好處理。見司徒江海都干到這份上,不僅把陽泉和朝鮮再次分裂了出去,連日本本土也給瓜分了。終於忍不住了,大叫:「衛兵。衛兵,快把這個人抓住,押下去!」 司徒江海無視他的叫喊,仰起頭來昂然站立在台前,大聲又用日語和英語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時會場的衛兵才匆匆從外面趕來,擠開聽明白了司徒的話已經炸了窩的人群向台上衝來。幾下便把司徒放到,扣上手銬準備帶走。到了這份上,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快步走上台說:「住手,我有兩句話說。」 我聲音不大,但中氣一貫很足。全場都聽到了我的話,但多數人不知我在說什麼。我知道接下來的話會使那些小翻譯昏死過去地,便向寒寒招了招手。她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看來已完全明白了接下來我會做什麼。見我招手,忽然低頭歎了口氣。快步走到了台上,拿起旁邊的話筒準備給我翻譯。 「ladiesandgentlemen」我朗聲說:「我犯了一個錯誤。對於一個政治人物來說,這種錯誤也許是致命的。」 「許多人都會在人生不同的階段犯下一些愚蠢的錯誤。我的錯誤就在於過高的估計了自己。我企圖將自己看做一個無狹隘民族感情、個人感情,超然於眾人之上的超人,採取最經濟、最有效地手段實現自己的目標。無論這些手段是否可取,只要最終結果實現了正義。我的所作所為就是正確的。」 「我忽然發現自己錯了。感情這種東西,是一種純心理的活動,無論我以多少變量加入其中,做成多麼複雜的數學方程,都不能正確地模擬符合現實的情況。遺憾地是,在我發現這個事實之前。我已經自作聰明地以此為判斷的依據,犯下了一個又一個的錯誤,傷害了許多對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但是,朝聞道,夕死可矣。雖然已經有很多人因我的愚蠢遭到了傷害,我也因此遭到了報應,但只要現在醒悟,亡羊補牢。就還不算晚。我在此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訴大家:我們商討的絕對不是什麼中日友好,共存共榮,這只是一場交易而已。我曾自以為這種交易是划算地,是符合最終大義的,但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我以前犯下了很多過錯,有些已經不能彌補,我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繼續錯下去。」 寒寒皺著眉苦笑著把這兩句翻譯出來後,台下立即更加騷動不安了。我轉過身,向淺野一家微微鞠了個躬,說:「很對不起,我終於找到了自己該走的道路。不能與你結婚,非常抱歉。」 「黃部長!」龜井壽第一時間從震驚中掙扎了出來,搖擺著雙手大叫著:「你是怎麼了?我們談了那麼久,不早都說好了嗎?你這是想幹什麼?!」 我轉臉對他一笑,又把這副迷人的笑容轉過來面對全體觀眾,柔聲說:「我反悔不認帳了。」 半躺在最前排的日本GDI總長和旁邊的好些白髮蒼蒼的元老人物聽到寒寒轉譯的這句話後便當即昏倒了過去——我能明白那種對大日本光輝未來之徹底破滅的絕望,對他們產生了一點點同情。但同情不能管飯吃,該說的我還是得說。 我微笑著看著台下,說:「我會立即下令雷隆多軍隊返回陽泉,驅逐你們派去的警備隊和行政官員。至於朝鮮,你們的官員就不要去了,媒體宣傳人員也立即離開,不然打起來不好看。」 「你,你,你!」龜井壽幾乎要給我晃點得昏死過去了,強撐著用肥胖的指頭指著我叫喊:「你這個無恥地傢伙,實在是太狂妄了。就不怕遭到報應嗎?你,你!你竟敢在這裡如此放肆,恐怕走不出東京之夜!」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順手扭開了司徒江海的手銬,對他說:「你是司徒王的孫子吧?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關鍵時刻,名人之後,確比我們這些市井小人堪負大任。我汗顏無地。」 「哪裡,部長。我只是一時衝動。」司徒江海含著淚回答:「你才是真正的了不起。下命令吧,我們衝殺出去!」 「不用那麼粗野,我們都是文明人。」我整了整領帶,轉過身說:「跟著我,看誰敢拿我們怎麼樣。」 我帶著提都斯、寒寒、司徒江海等人走向出口時。上千名賓客都自動讓開了一條十多米寬的路,就如摩西分開了紅海。會場裡持械的衛兵不少。殺人不眨眼的黑手政客也極多,卻愣沒一個人敢阻攔我們。我志得意滿之際,也偷眼看了看四周,沒再看到陳琪的身影,心裡微微歎了口氣。但鬱積心中數月的沉悶終於一掃而光,也算痛快。 我當真是一個能帶來血雨腥風之人。把南京清洗了之後兩個月,又在日本狠狠地放了一回炸彈。當天晚上,我們迅速乘機在司徒江海艦隊地護衛下返回了南京。在飛往南京途中上網時便看到了大批日本極右翼組織在新京都GDI總部前示威抗議,要求攻打南京的消息。 因為我並不算南京地什麼人,這種要求自然顯得非常不合理,日本GDI再氣憤也無法受理。激進分子在那裡鬧得便愈發厲害,還很有不少傢伙剖腹自殺以逼迫當局就範。但總的來說,就攻打或制裁南京這種議案來說,不可能得到支持。那個密約本來就是我跟他們談的。還沒簽字,雖然臨時賴帳非常沒品,但從法理上愣找不到任何反制的理由。 再說了,還有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大時代結束以來半個多世紀,日本一向是經濟最強國和政治大國,可在軍事卻與走不穩路的嬰兒一般懦弱。他們哪裡有足可攻打南京的兵力?當真有兵力的話,他們直接「進入」華北就行了,何須與南京GDI和我廢話那麼多時候? 但是,日本GDI雖然不理會民間地叫囂,在別的動作上可一點沒停。我剛下飛機,就聽說他們已經告到GDI全球聯合會那裡去了。要求重新審核南京GDI新政權的合法性,並以南京危機中殘殺無辜和當眾侮辱日本國民尊嚴為由查辦我,要求撤銷我的全球聯合會中央委員席位、取消軍權並立即押到瑞士受審。 這口氣自然是太大了些,老亞當斯雖然恨我,但更恨當著全世界不給他面子的日本人,不但不對南京GDI的合法性提出刁難,還變本加厲的督促官僚機構把南京新班子的檔案歸檔了——那就是承認之意,好留著跟日本人為難。 但全球聯合會那邊對我則並不是毫無反應。沒過兩天。同步軌道上地地球衛星防禦系統就開始變軌運作了。他們估計還攢不起首先發起攻擊的膽子,但那個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把我和盤踞在南京的雷隆多陸軍徹底封鎖在地面上不得動彈。 但是,他們還是太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了。 半個月後。 「他們如何不相信,你可又對付的辦法?」寒寒在我住處的私人茶會上笑話我:「你可痛快,放了一通炮,把我們近三個月地努力全部化作了無用功,後續影響更是流毒萬世,足以讓你成為百年爭議人物。當然,我承認那比較符合你的作風,也不打算對你的這種行為提出異議。中國區最近的輿論對我們非常有利,可見在某些方面確實達到了更好的效果——可是,我們如何回雷隆多去?天哪,雷隆多集團現在留在三星圈的最高領導就是郭光了,非得逼著他丟下臨盆地妻兒出來主持工作嗎?」 「小淫賊主持工作?」我努力地想像了一下:「那絕對是未來的噩夢,噩夢的未來。」 「部長,是否到阿拉斯加去一趟,以主持宇宙艦隊工作的名義設法與美洲彌補關係?」提都斯提議道:「你確實太衝動了點,雖然是司徒江海挑起來的,但你作出了那樣的決定就不能怪他了。事先我們沒一個想到了你會那樣不宣而戰。就如內籐所說,痛快是痛快了,可現在如何收場?那些衛星虎視眈眈的,沒辦法突破呀!我跟歐洲那邊聯繫過了,他們並不是很支持我們,最大限度說支持我先期返回。但我擔心我如果離去的話,他們會對你更加不利。」 「呸,連你也這樣說,不就是幾個太空鐵蛋嗎,能沒有辦法?」我大不以為然地說。 「大黃,以你地身份就別睜眼說瞎話了。」寒寒托著腮看著我,哀歎道:「我真的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該怎麼破解。日本那邊的設計資料我早找關係拿到了,他們根本不怕給我看!我看了,找專家驗證了,那個系統當真可以達到設計的程度,以我們現在的宇宙軍力是不足突破的。就算雷隆多那邊加足馬力造艦……難道我們要被困在這裡兩年不成?時間長了,夜長夢多,徒生變故啊。幸好你還把淺野由加利統領的十二艦隊拆散了,不然現在更麻煩。」 他倆說的都是大實話,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什麼怪話來反駁。事實上我也考慮了半個月了,愣沒在武力途徑上想到合適的作戰方法。政治途徑嗎?老亞當斯和日本人都恨不得立即把我刨坑埋了吧? 與寒寒和提都斯用過了晚餐,我帶著他們一同閒逛,隨口談談最近中華區撫慰民心的成果。地上形勢雖然不錯,但被人牢牢封住了太空,看來一時衝動的後果還真難彌補。邊說邊走,不自覺走到運動場邊。 靜唯和一幫直屬警衛二營的士兵正在進行籃球比賽,打得熱火朝天。她個子不見得特別高,卻屢屢上演高跳遠投和突破勾手上籃,沒人防得住她,惹得士兵們玩命地嗚噓吶喊。我看了一眼,覺得她打起籃球當真風姿颯爽,不由站立下來,看得有些出神。 忽然旁邊一個打乒乓球的士兵一記飛鏟,把球鏟得高高飛出,落到了籃球場中,正好給靜唯的一個三分球落地砸中,頓時砸成了一個餅。那個撿球的士兵見狀大聲哀歎了起來。 我的腦中忽然如電光火石般一閃,一個怪念頭浮上心頭,當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因為笑得太誇張,旁邊的籃球比賽都中止了,那些衛兵全停了下來看我,相互問:「部長大人怎麼了?」 「這人經常會這樣突發神經錯亂。不妨事,我們繼續。」靜唯冷冷地回答。 九月二十三日,雷隆多建造了一年之久的「共工」號移動要塞出現在了地月系當中。月球基地已經給雷隆多軍佔領多時了,因此這個移動緩慢的超大傢伙才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最需要的地方。當那些衛星發現它後,立即開始對它發起攻擊,可是,螞蟻的爪牙無論如何鋒利,都是無法傷害大象的。這些攻擊衛星方圓只有四十米,而共工號要塞的直徑足足有六十四公里。那些堪能對現代級造成毀滅性打擊的炮火打到它表面,雖然造成了表皮的局部龜裂,但也僅僅能做到那種程度而已。 雖然還沒來得及裝設炮火,但當共工要塞的體積和質量實在太大了。裝載了反重力裝置的它在同步軌道行駛得輕盈靈巧,迎著炮火撞向了一個又一個防禦衛星。耗資一千兩百億的地球防禦系統,在十五個小時內便被共工要塞以這種石頭碰雞蛋的方式消滅了三分之一,殘骸飛濺入大氣層中迅速燒燬,在夜空中點燃了一夜的絢麗煙花。眼見無力反擊,地面控制中心不得不將殘餘衛星遠遠地拖開,生怕再被弄下去。南京所在半球的空中封鎖頓時煙消雲散,我帶著雷隆多的部隊大搖大擺地上艦返回了雷隆多。 地面上有什麼匕首投槍,都儘管朝著我來吧,反正我不在乎。 再說,你們扔得到九十五光年那麼高嗎? 第二章 十萬光年的遠征 遠征標準時間二月二十日,從禿鷲要塞獲取的費裡亞情報終於被完美地解開了。經過一個多星期的集體商討,奧維馬斯上將給全球聯合會寫了一封長信報告此事及下階段戰略商討意見。 信傳到三星圈時,已經是地球時間六九年九月二十五日。此時我剛剛從地球脫身返回到大本營雷隆多,於是此信便給我大不客氣地留下拆閱了。所幸以上將這封信的口氣來看,基本上就是寫給我一個人看的,因此我的這種行為還不算無恥。 「目前看來,我們開始的猶豫和懷疑是不必要的。」奧維馬斯在信中寫道:「費裡亞的情況之特殊,遠超過我們的想像。綜合諸方面因素,此次遠征的目標應大做修改,以全面征服或滅亡費裡亞為目標,而不像我們原先所計劃的那樣。看來我們已無與費裡亞再周旋一二十年的必要,情況對我方非常有利。有利得完全抵消了我方倉促準備、勞師遠征的劣勢。」 隨上將的信一同傳到三星的還有費裡亞情報庫的副本。遠征艦隊的破譯人員已對其進行了精心整理,揀讀起來並不吃力。按情報要點檢索上的介紹,這個情報資料庫裡包含了費裡亞目前星球政體現狀、軍事現狀、當前內戰局勢和大量星圖。完全消化這些情報需要大量的時間,但費裡亞的神秘面紗確實已經褪去了。 依奧維馬斯簡略提到的情報要點,費裡亞是個不可思議的集團——他們並沒有平民。費裡亞只是一個純粹的軍事集團,其軍事化色彩比GDI尤勝。他們的主星是在距三星130000光年距離(通常宇宙空間)的尼普爾森星系中的第四行星尼普爾海姆IV,那裡有發達的文明和諸多生物種群。費裡亞僅僅是高居於所有生物階層之上,代表全體武力的武力集團。他們中地大多數都是非自然繁殖的生化戰士,只有那種藍影魔法師是自然個體。 十三萬光年地距離,他們也真捨得跑!六六年初與他們接觸時,大家都認為那只是宇宙生物種群的地域交叉帶來的衝突。甚至有傻逼因此提議放棄三星——反正還有九十五光年,費裡亞軍大概見不到敵人就不會過來了吧? 然而。情報庫裡的戰事記錄上清晰地記錄了這次接觸。那絕對不是無意的接觸,而是費裡亞軍在宇宙中搜索了一百五十多年時光的結果。他們從組軍搜索地球的所在之時開始,到六六年與亞當斯採礦船偶遇之間,在宇宙中毫不疲倦地搜索了一百五十多年! 籌劃和實施了如此長時間的作戰計劃,堪稱史上未聞。即便是中古時代地英法百年戰爭也不是處於一直進行的狀態。 「得出費裡亞存心入侵我方的情報,我並不奇怪。但發現他們竟然已經在宇宙中搜索了上百年時間的事實,讓我也不由為之心驚。」關於這一點,上將這樣寫道:「費裡亞企圖亡我種族的野心已經被證實。那些和平派的叫囂我看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費裡亞發現我們之後的舉動,當真讓我無法理解。不止是我,前方地所有將官都討論過了,沒能得出一個有說服力的解釋。」 這個困擾大家的問題也是情報庫中的記錄帶給大家的: 雖然費裡亞足足在宇宙中搜索了我們一百多年,但其軍力並不雄厚。記錄甚多,數據極其繁瑣。反正已經有人整理過作出報告了。我也沒必要仔細去審閱。按研究報告上的說明,費裡亞地軍事力量更像是在一百多年中不斷緩慢擴張和研發出來的。四十年前,他們甚至連目前的這種戰鬥機都沒有,只能用攻擊張寧和古比雪夫的那種小飛機來進行宇宙航行。 就算他們的駕駛員都不是自然生命體而是生產線上製造出來的,他們地軍官對手下不存在一點點的階級友情,那也太可怕了:那種小飛機根本經不起稍微上點檔次的恆星風暴或流星雨打擊。靠這種東西進行長距離宇宙航行,跟開著電瓶碰碰船橫渡太平洋沒什麼兩樣。我們完全可以想像在這一百年中,費裡亞在這種高損耗的搜索中損失了多少人力物力。 既然搜索都花了這樣海量的心血,那這個侵襲地球的作戰計劃必然應當是相當可靠,起碼經過了數十年推敲的相當完美之作。以我這種不怎麼懂戰術的人看來,此時都應以雷霆之力拿下敵方地一兩個要塞以構築前沿陣地(他們最初對三星的幾次進攻也證明了這一點)。然後大量地把軍隊輸送過來,積蓄到相當強的實力後,或反覆騷擾,或大舉進攻都可。只要願意付出一段等待的時間以積蓄實力,他們必然能在措手不及的我們面前取得絕對主動。 然而費裡亞沒有這樣做,他們似乎完全無視在他們的主星和三星之間十三萬光年的浩瀚星海,以近似於瘋狂的毅力將接近地球方向的軍隊全部派了過來,並在尼普爾海姆IV上大肆生產裝備軍隊。以六個月不到的時間完成了這次堪稱狂妄的超級遠征作戰部署,跨越了十三萬光年的茫茫征途,把以陸軍為主的近二十萬部隊一口氣投向了地球。 七月事件就是在他們的這此狂妄、瘋狂、愚昧、無法無天、蠻不講理的遠征時發生的。事件已經過去兩年,也許我們雙方都逐漸開始有資格回顧過去。對任何一方來說,七月事件的最終結果都不該發生。費裡亞的作戰方案完全不顧各方面因素的影響,似乎僅僅以及時消滅人類為目的。那種狂妄的戰術在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得逞,但GDI內部的扯皮糾紛和失職使他們幾乎成功了。 七月事件最後的核火消滅了他們的遠征大軍,也在費裡亞核心點燃了內部暴亂的星星之火。尼普爾海姆IV上服從費裡亞統治上百年的各種族趁其傾全力遠征地球,後方空虛嗜忽然發起了大叛亂。積蓄了許久的火種一齊迸發出來後,瞬間便照亮了尼普爾森星系的茫茫夜空,迅速擴展為燎原之勢,那裡地局勢已經亂得一塌糊塗。 既然叛亂發生得如此容易,則可證明土著居民對費裡亞集團的不滿自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費裡亞集團也不可能不知道這種威脅。那為何他們會無視後方的動亂隱患。仍然向我們用兵?僅僅用一句「狂妄」就可以解釋嗎?他們的智力普遍有問題? 三星的將領也許會認為敵人狂妄,但絕對不會認為他們弱智。與費裡亞軍的交手中。我們已深深感到了他們的文明程度起碼不亞於六六年的地球人類世界。 這就是人類遠征艦隊的將領們困惑不解地問題。那些聰明人都解答不出的疑惑,我看了之後自然也只有乾瞪眼。 尼普爾海姆IV上的大內亂迅速發展到了當地的費裡亞核心不能控制的地步。為了控制局勢,他們不停地向宇宙中殘餘的其餘部隊發出了召集令。未參加七月作戰的老部隊和大半七月事件後新組建地部隊已被召回了尼普爾海姆IV進行鎮壓,但局勢仍不樂觀。 這種不樂觀對人類世界來說則恰恰相反,情報庫提供了人類世界到尼普爾森星系之間數十個星系的詳細星圖,並且證實其中一半的星系已無任何費裡亞軍事勢力的存在,成為了絕對真空地帶。只要沿著某條路線前進,可以不費一槍一彈地抵達尼普爾森星系。將復仇的炮火盡情地傾灑到費裡亞的頭上。 「經過反覆研究論證,目前已選出了兩條最適合進軍地路線,茲定名為A路線和B路線,具體路線圖見附件圖文。」奧維馬斯在信中寫道:「其中A路線經過的星系中均有費裡亞軍駐紮或頻繁活動,B路線則為無遇敵路線。為採取何種路線進軍,我方將領展開了激烈的辯論。我本人意見傾向於A路線,即使不能成功對尼普爾森星系進行報復打擊。也可大量消耗費裡亞軍現存宇宙軍實力,為下一輪攻擊掃清障礙。即便費裡亞遠期實力遠超目前情報預計,我們也可借此為下一步防禦作戰積累經驗和減小壓力。」 上將說得好聽,實際他心裡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看信至此,頗為惡意地產生了一個念頭:「上將是想以遠征艦隊的戰火為自己換取一個元帥節杖吧?真不要臉。」 這種無恥的念頭被寒寒等人攻擊為「無聊地妒忌」自是理所當然的。但相對我因一點點小小的虛榮心產生的微不足道的嫉妒而言。前線的兩大巨頭就顯得太不像話了。眾所周知,奧維馬斯和張寧的關係並不非常融洽。對上將來說,張寧是個幾乎沒有存在價值的、令人厭煩地政工幹部。 相對其他部隊的政委類角色來說,張寧更可怕的地方是他並不認為自己僅僅只是個政工幹部——那種生來就只配給後進官兵洗耳朵的角色。雖然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接觸他之初都是那麼認為的,但沒過得多久便發現了其過人的可怕之處。 他當真是那樣的嚴格要求自己,每天只睡六個小時。倒有十個小時以上的時間用在專心學習文件和課本上。按理說,學習政治文件這種事是他們政工系幹部的天職,雖然煩人,卻是唯一可幹著不出亂子的勾當,我們除了默默忍受之外無可非議。但這種人要是一本正經地學起了軍事業務,就往往是災難。 張寧把這種災難發揮到了極至,以比少年人還狂熱的熱情認真學習著五二年版的星際作戰教材,在作戰會議上也經常尾隨著奧維馬斯發表自己精心歸納之後的見解。然而。哪怕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戴江南也對我訴過苦: 「我的天哪,他老人家就歇歇吧。咱們這些都是軍齡上十年,年齡過三十的人了,還非逼得我們每次開會都聽他講半個小時那種幼兒園水準的見解。幸好艦隊擴大分開了,不然天天見面開會,一定會在他退休前被逼瘋的!」 人貴有自知之明。然而張大爺並不覺得自己有哪點作得不對。時間長了之後,見諸位功勳卓著的將領們在自己發言時流露出驚喜讚歎的神情(實際上是期望他看了後心情好些能快點結束),信心愈發膨脹。奧維馬斯雖然在小方面經常冷嘲熱諷他兩句,但兩人不和的傳言全天下皆知。流言甚多,因此反而不好在這方面對他進行專項打擊。 三星裡有資格打擊張寧的人不多。奧維馬斯不肯放話,我和張寧在工作生活感情諸多圈子上又沒有絲毫交集,更樂得看到他在哪裡給奧維馬斯艦隊丟醜賣乖。幾方面因素結合起來,他的行為無人管制,以至於愈發猖獗起來。 雖然他自己承認「在戰術上還有改進和進一步提高地餘地」,但已自覺得在戰略規劃上比三星的大部分人都高一點點,即使是奧維馬斯,在很多方面也有與他共同探討地必要。其實這種事是奧維馬斯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那麼堅決地頂住地面的壓力。不讓地面高級將領上來,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張寧發話的位置。但奧維馬斯寧願看到權力被張寧這樣的人分走,也不願意見到一個有威望有能力的老將躍居自己頭上。 戴江南被關小黑屋之後,張寧曾來探望過一次,給戴瘋子留下了一手提箱的書和作戰教材,語重心長地要求他繼續學習進步,跟上師長的腳步。然後對小戴發表了兩個小時的個人戰略構想。把戴江南洗得頭暈眼花心發慌,完成了紀檢組三個月都沒能完成的工作量。我與戴江南聊到這些時,曾問道:「老張究竟講了些什麼啊?」 戴江南痛苦地回憶了一會,喃喃說:「你把A演變到B,再說這樣其實是不完整的,需要重新考慮。然後再回過頭證明A演變到B的正確性必然性和可持續研討性。把這樣的話週而復始兩個小時——就是他苦心研究出的戰略。」 「老張年紀不小了。我上三星時他還不怎麼顯老,聽人經常背後稱其為『年輕的張寧少將』,還以為他只有三十多。結果沒想到大家是在開自己地玩笑——太空總署的級別一貫給壓制得厲害,上代人能混到他那個級別的,有幾個年輕得了?他現在白頭髮也出來不少了,比奧維馬斯年紀還大些。快五十了吧?」我兔死狐悲地對江南兄致以同情:「他就不能休息休息,讓大家都輕鬆些?歇口氣,也差不多該準備退休後的事了。」 「他才不那麼想勒!」戴江南嗤之以鼻:「他老人家可不認為自己老,經常說:『古比雪夫可是我的前輩呢,年近古稀了還戰鬥不已,我總得干比他要強吧』這樣的話。每天學習地勁頭,我看了也佩服得很。可是啊,黃二。不是說他的壞話。這種事當真要看點天分的。你來三星沒幾年,只上過一個短期培訓班,可你就比他要強得多了——不,應該說,比他弱的還真沒幾個。他在這方面實在是沒悟性,而且盡拿三十年代那套來看待現在的事物,根本學不進去的!他付出了百倍於我等地時間精力,但學到的東西幾乎就沒有增加過。糟糕的是他自我感覺還特好。千萬不能讓他當真帶兵啊,那會是噩夢。」 不幸的是,戴江南的噩夢成為了現實。張寧的存在對於奧維馬斯來說也頗為無可奈何,以他的身份地位來拚命爭取,甚至向全球聯合會寫去了請戰的公開信,不給個艦隊指揮是不行地,艦隊規模小了都是糊弄不過去的。他佔據了先期接收現代級的位置,爭取到了一個行星攻擊艦隊後並沒有滿足。從同期到達的另外一封來自虹翔親筆的信中得知,在郭英雄提出了A路方案後,張寧幾乎是針鋒相對的偏向了B路方案,提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向費裡亞大本營。 聽到這裡,奧維馬斯終於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張,不打仗可是不行的,早打比晚打好,一面作戰比腹背受敵好。」 「閣下好戰之心過盛,對目前形勢判斷得不準確。」張寧堅持道:「我們應保持最強的實力殺到對方主星,即使不能克盡全功,也可以大展人類聲威。比之在宇宙中廝殺經年,拖著殘破之軀抵達那裡面對以逸待勞的敵軍明智得多。」 按GDI的慣例,這種重大的決策問題都要事先經過內部醞釀。形成初步統一意見之後才拿出來開會。以至於GDI的一個會議開起來只要一周,準備期往往長達半年甚至一年。這是面子工程。全是為了對外對下表現出一團和氣。然而這種優良傳統延續了幾十年後已經逐漸蛻變,這次奧維馬斯和張寧事先根本就沒談過,直接拿到決策會議上來吵。倆最高領導一吵,下面的軍官自然也根據派系吵了起來,只有虹翔一人沉得住氣,坐在側席上干喝茶不開腔。 兩伙人整整吵了一天,把戰史理論什麼都擺出來算帳。這時的會議已經不再是會議,而是辯論賽。眾所周知。這種場合是沒有真理和正義可言地,雙方都在使用夾雜著詭辯的正義企圖征服對方。任何一方地勝利也只可能是嘴皮子上的勝利,而不能證明其立場的正確性。只是B路線一夥中的帶頭主帥大辯手張寧不斷地冒出些讓北飛輟學生聽著都要冒冷汗的諢話出來,不住地拆自己這邊的台,把氣勢搞弱了不少。 吵了一天,大家分派系散開,各自忿忿不平地去吃飯休息了。這場辯論賽沒有裁判。所以辯不出個結論下來。奧維馬斯儘管大可以遠征軍司令的身份耍流氓強制性下結論,可他這邊的人手卻少了些,只有郭英雄,中井武和x爾金是他地死忠手下。原來第三艦隊司令古比雪夫跟他交情不錯,卻在禿鷲要塞戰中陣亡了,新頂上來的代司令王雷是華人,對日系背景並參與了七月事件的奧維馬斯有成見。明顯向張寧那邊傾斜。剩下的除開虹翔的四個分艦隊司令都是張寧那邊的,雖然韓曾已經給打得只有四分之一個艦隊,但那張嘴的份量卻沒為之減少。兩派人馬地票數比為四比六,奧維馬斯這邊明顯不利。 這種情況下,手握最強的一個行星攻擊艦隊的虹翔突然間變成了受歡迎的香餑餑便一點也不奇怪了。 但虹翔跟那幾個抱著「跟上將混不出什麼名堂,跟張寧說不定等他下了就推薦我」想法的將領不一樣。他並不指望跟任何一人混出啥名堂,卻非常怕張寧那張捆綁著政治教育的嘴,於是跑去跟奧維馬斯談。奧維馬斯問他對目前形勢有何看法時,他大言不慚地說:「簡單得很,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軍力量到達了歷史地顛峰時期,只需跟著感覺走即可。 「意見不統一,如何行動?」奧維馬斯逼問道, 「分路進軍。願意走A路的走A路,願走B路的走B路。」虹翔似乎很隨意地答道:「兩邊實力相差無幾,多一種準備也是好的。」 這種答案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上將仔細地觀察了他一會,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後,嚴肅地問:「那你呢?你何去何從?」 「這邊時間過得慢,三星和主星那邊已經過去半年多了吧?」虹翔打著哈哈說:「聽說有一批亞當斯製造的戰艦將補充過來,如果能給我十艘八艘現代級地話……」 「金,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話。」奧維馬斯穩穩地端起咖啡杯:「事先都分好了,你那裡本來實力就強,並不在重點考慮範圍內。這次補充的重點在第三艦隊。」 「哦哦哦,閣下願意把那些好貨都交給張寧指揮的話,我去找他要好了。」 「你!」奧維馬斯不僅動了怒,手裡的咖啡顫出了一些。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說:「一艘現代級,兩艘戰列艦,不能更多了。給黃寫信,把情況向他講一講,後方的關係一定要理順。」 這就是奧維馬斯和虹翔的信中包含地信息。 亞當斯那邊的造艦廠年初就開足了馬力生產,但資源短缺不說,技術上也得不到沒得到版權費的內籐重工支持。產量雖跟上了預期計劃,而且成本壓縮到了內籐版的二分之一,質量卻似乎頗為可疑。 我收到上將的信時,那邊已經造出了十二艘現代級和二十六艘強戰列艦,正等著宇宙艦隊的負責人簽字批准他們送過去。可戴江南跑去看了看之後,大不滿意:除了內部完全沒有裝修,一無地毯二無足球場三無桑拿按摩浴室不能滿足他「俺樣的美學」之外,實際性能似乎也差得多,就像奸商組裝專發到無人監管的農村市場騙錢的廉價貨,跟內籐重工造出來的沒法比。如果非說有什麼優點,就是勉強符合「木桶理論」,每個模塊都差一些,整體很平均地差一截,卻不像古比雪夫旗艦那樣帶有致命的薄弱環節,還是基本做到了平衡。無論如何,有勝於無。至於簽字的事,非常好辦,我才不會派人到亞當斯那裡受刁難呢,直接在派遣單上簽了自己的大名,把宇宙艦隊後勤部的大印一蓋就交給戴江南令他開始執行。 這份公文沒有最高領導簽字,從頭到尾都是不合法的。補充艦隊一出發,宇宙艦隊總司令辦公室就發來了要求我自查自糾問題的通知,並號稱要派遣督察組。可這份公文發到雷隆多後根本沒人理會,我只聽說有這回事但沒一直見著,竟然輾轉反側,期待不已。某天主動問寒寒公文在哪裡,她居然說:「反正你又不會看,上周烤肉時拿去引火了。」 地球時六九年十月四日,戴江南率領補給艦隊開出天頂門駛往朔方星系,經過十二天的強行軍,成功地抵達了彼處。接收了新艦的遠征艦隊匆匆分了贓後,分成了兩個集團軍分別沿兩條路線進軍。奧維馬斯給虹翔敲詐了一回,心裡不爽,此次命令他當先鋒開路。紅艦隊勢大,上前時鋪天蓋地顯得頗為壯觀。不料其中竟有兩艘現代級,那不是跟奧維馬斯和郭英雄艦隊完全持平了嗎?奧維馬斯立即跳了起來。正想發問時,郭英雄打來了近程電話: 「大人,看到雷隆多艦隊了嗎?」 「怎麼回事?」奧維馬斯怒吼道。 「他又去跟張寧要了兩艘,然後把自己的艦隊一分為二,拆了一半跟張寧走了。」郭英雄哭笑不得地說:「他本人倒還跟著咱們。」 「想兩邊不得罪嗎?恐怕他做不到!」奧維馬斯冷笑道。 郭英雄苦笑道:「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即使一拆為二,我們任何一方也無法拒絕拆分後仍然強大的雷隆多艦隊的加入。他是咬死了我們的痛處啊!這個流氓,我忘記他一直是在跟黃而混的了……」 此時遠在雷隆多的我忽然為小郭的這句讚譽之言打了個很嚴重的噴嚏。 第三章 第一次亡魂公路會戰 遠征標準時五月十五日,奧維馬斯帶領A集團進入了茫茫旅途中的第十五個星系——波旁星系。按照禿鷲要塞上費裡亞情報庫的記錄,這裡應該有兩個大隊以上的費裡亞空軍駐紮,並在兩顆行星上有星際要塞。 A集團現有艦隊五支,包括奧維馬斯、郭英雄和虹翔三支行星攻擊艦隊和中井武、波爾金兩支行星守衛艦隊。一路上經過的星系中多數都有費裡亞軍隊,這五支艦隊都已進行過正規作戰,對星系鎮壓工作可謂頗有心得了。然而,波旁星系的複雜性遠遠超過了大家的想像,就連費裡亞的星圖也僅僅標出了這個龐大星系的一部分而已。準確的說,只是一條通道。這裡遍佈著死星、黑洞等充滿死亡氣息的天體和強烈的宇宙風暴,費裡亞探出的這條通道,也許是以千千萬萬冤死於此地的費裡亞宇宙軍官兵的屍體鋪就的。 通道的名字叫「亡魂公路」。 探知了波旁星系超複雜的地理環境後,眾將在朝日號的會議上一致決定在此稍作修整,對亡魂公路四周的星體進行一次粗略的探索,盡量拓寬亡魂公路的可知寬度,為日後可能經過此處的後來者提供更安全翔實的星圖。然而這個議案提出半個小時後,郭英雄又主動否決了這個想法。因為A集團雖有五支堪稱雄壯的宇宙艦隊,但相對波旁星系來說實在太渺小了。波旁星系內有上百座中小星系和星雲,僅在亡魂公路附近的就有四十多座。以目前的人馬對這裡進行地質調查,跟用一個五人派出所的警力去清理新京都那種超級大都市的暫住人口沒什麼兩樣。何況這裡隱藏的「暫住戶」們可都是荷槍實彈很會殺官造反的那種。 小郭同志在奧維馬斯艦隊還只是一支很小的行星守衛艦隊時就任艦隊參謀長,頗有過人之處。我對他的高風亮節就非常地佩服,尤其佩服他謹慎小心,一點不犯錯誤,犯了錯誤不顧面子也要立即糾正地優點。大家都對他很瞭解,所以儘管他出爾反爾,也沒人說他的不是。面對這個龐大而充滿危險地星系。哪怕現代級也僅僅是一顆微不足道的灰塵而已,謹慎小心些無論如何也不為過。於是A集團放棄了在前面十四個星系一貫使用的分散掃蕩偵察、最後聯合進擊的戰略。五支艦隊合成了一個嚴嚴實實的鐵桶陣,慢慢地沿著亡魂公路向前進發。 那時候,這種決定只是一念之差。無論是散開搜索或無視前進,都有說得通的理由。在茫茫宇宙中前進了兩個多月的將領們已不再如初出發時的那樣謹慎敏感。畢竟連勝四十餘場戰鬥,連踩十四個星系地光輝戰績已充分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然而,所謂庸人和名將之差,大概在這種將士上下普遍陷於疲憊和麻木的時候顯得更加明顯吧?郭英雄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險——儘管這種感覺過於敏感可能會遭至非議,他還是堅決地提了出來。按照他的提議。整個艦隊以毫無間隙的陣形沿著亡魂公路穿越了波旁星系。 A集團沿著亡魂公路前進了二十二天,終於到達了接近波旁星系另一側的跳躍門出口處的一個小星系。這個星系實在太小,以至於費裡亞還沒來得及給它取名。費裡亞地軍事要塞在這個星系緊靠跳躍門的兩個行星上,位置與三星非常類似,只是規模遠遠不如。 奧維馬斯坐在朝日號的艦橋上,視野之內已經出現了正面的敵軍行星要塞,肉眼即可看到上面費裡亞基地的蔚藍色光芒。在最初看到這種情形時。他也曾激動過,也曾產生過三年前率領一個行星守衛艦隊作戰時的那種忐忑不安地心情。但行軍三月,中小規模的遭遇戰打過數十次,這種小規模的作戰已逐漸使得他疲倦了起來。眼前的不再是拚殺,不再是刺激,而僅僅是一個必須花一些時間完成的作戰任務而已。唯一的優點是。因為此次地艦隊陣形空前密集,彼此間可以使用即時語音通訊了。上將清了清喉嚨,按下了通訊機的按鈕,問:「各位,聽得清楚嗎?」 「沒有問題,很清楚。」廣播裡依次傳來了諸將的回答。 「各位覺得此次作戰應用何種方式?」奧維馬斯有些麻木地問著這句話。 「敵情雖然不明。但預料實力仍然強不到哪裡去。」波爾金回答道:「我認為宜照舊例,以正攻法把現代級一字拜開,超遠程轟掉就完事了,大家都簡單。」 這種提議雖然沒什麼創意,卻是前面十四個星系中用得最熟練的簡單辦法,而且效果極好。沒有現代級的中井武也立即同意了,那就是本次作戰也不準備爭功之意。奧維馬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那麼就由郭來部署吧。中井和波爾金散到兩翼準備炮轟後突擊。」 「我有意見。」虹翔忽然發言了。 虹翔此行特別低調。低調有低調的道理:他把自己的超大艦隊拆成了兩塊。既跟奧維馬斯也跟張寧,雖然靠這種無恥伎倆騙到了三艘次品現代級,卻令雙方都將他視作大騙子,看他特不順眼。一路行來,他都只是去照做該他做的事而已,很少發言。奧維馬斯不由感到驚奇,說:「儘管說來。」 「前兩次已經看到敵軍撤退了,沒有跟我們死拼,我覺得不是個好地兆頭。」虹翔說:「我提議保持警戒狀態,以一個快速艦隊進行火力偵察後再作定奪。」 「用一個守衛艦隊進行『偵察』?你也太誇張了吧!」中井武大聲抗議道:「金,不知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這種彈丸要塞,只用我的艦隊就可消滅了!要不是為了在進入尼普爾森星系前盡量減小損失,我可不敢勞駕你這種大老爺艦隊進擊!」 虹翔說:「你言重了。這裡越來越靠近敵人的大本營,不可預知的因素也會越來越多,多做準備總是好的。再說,當初奪取禿鷲要塞時,沒任何人會想到把我們中的十支艦隊都牽扯了進去吧?」 波爾金不屑地哼了一聲,說:「哼。就你沒經歷過那場作戰,有什麼資格發表評論?」 「大家不要爭吵了。」郭英雄插話道:「金司令雖然沒參與禿鷲要塞之戰。但之後的戰役都做得很出色,無可挑剔。我軍勞師遠征,需得齊心協力,不能經常為小事作意氣之爭。我認為正攻作戰依然可行,敵人絕不會有足以突襲到我們面前破壞現代級陣型的兵力,可金地顧慮也有道理,畢竟穩妥為上。要不然這樣,金司令主持後衛。我和上將的旗艦上前炮擊?」 上將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他的提案。對他來說,需要考慮的事情更為深遠,沒必要把注意力投在手下將領的言語爭執上。但郭英雄的提議實際上等於贊同了虹翔的意見,因為虹翔的艦隊足足有兩艘現代級。儘管是次品,在執行遠距離炮轟這種毫無美學可言的粗活時也不會遜色。他不參加前線炮擊,火力就弱了很多。需要花費一倍以上的時間。至於為防守佈置那麼多兵力嗎?中井武和波爾金都為之不快,但小郭放了話,上將又沒反對,便沒有再說什麼。 此次作戰與前面數十次作戰並無什麼不同。相對於禿鷲要塞爭奪戰,目標簡單了許多——並無必要費時費力地去考慮怎樣奪取它,只需考慮如如何去毀滅即可。為了便於指揮。擔任本次戰役指揮的郭英雄來到了朝日號上。奧維馬斯只需在一邊等待他完成這次任務,然後發佈繼續進軍的命令即可。 奧維馬斯主艦隊和郭英雄艦隊緩緩從鐵桶一般的A集團合成艦隊陣中脫離出來,緩緩駛到靠近敵軍行星要塞炮火的極限射程處。兩艘現代級慢慢駛出自己的艦隊陣列,抵達到臨界點上。郭英雄沒有異常,便下達了開始炮擊的命令。 炮擊開始後,中井武和波爾金的艦隊也脫離了原來地鐵桶陣。護衛在兩支正在發動炮擊的艦隊四周。只有虹翔沒有挪窩,反而把自己的艦隊陣形收縮得更緊密,同時派出了十個偵察中隊向後路進行偵察作業。中井武和波爾金不服氣他飆升中將和詐騙到整個宇宙艦隊最多的現代級一事已久,時常對他明諷暗刺的。一見到這種情景,頓時大笑了起來:「金太郎閣下,這裡是宇宙,不是地球,大航海時代的法則可不適用。你向那個方向派遣部隊是無法迂迴到敵人後方地!」 炮擊了八十分鐘後。感應屏幕上敵人的第一行星要塞已經完全失去了生物和電子反應,看來已經給全滅了。但遠距離的探測並不能說明問題,郭英雄一向沉穩得過分,不會在沒確定敵情的情況下就貿然指揮全軍上前,無視第一要塞行星的反擊便開始對第二行星進行遠程炮擊。徵得上將同意後,他按下了通訊器:「中井司令,麻煩你帶隊去看看。如果有陷阱,千萬不要硬挺著接戰,立即撤回。我們力量強大,無需在自己形勢不利時與敵人死拼。」 中井武率領他的艦隊去了。第一行星要塞地表面建築確實已經給兩艘現代級轟成了粉末,看不出什麼異樣。中井艦隊饒著第一行星轉了一圈,一邊躲著第二行星上微不足道的炮火攻擊,一邊報告說:「沒有問題,可以前進。繼續遠程炮擊,還是讓波爾金艦隊一同上來幾下把敵人料理了算了?」 郭英雄卻忽然為這種小事發起了愁。作為上將的心腹愛將,努力維持各將領,尤其是奧維馬斯系核心成員之間的良好關係也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十四個星系打過來,主要是採用這種大炮巨艦超遠程炮轟的戰術解決問題。乾淨歸乾淨,卻讓那兩個行星守衛艦隊閒得發慌,偶爾遇到個把落單的費裡亞偵察分隊,能激動得像餓狼見到兔子一樣立即全軍撲上去。到了這種時候,又不必考慮虹翔多心的問題——他還在後面偵察呢。是不是該讓那兩個友軍艦隊過把癮了? 情理上應該如此,但小郭地內心卻隱隱覺得這樣做不妥。但如此細小的問題,又有必要請示上將嗎?他回過頭,發現上將似乎已經為這種重複單調的作戰所催眠,靠在椅背上睡著了。他稍稍考慮了一下,下令道:「波爾金艦隊出動援護。第二行星的擊破作戰主要靠你們了。我們仍繼續前進,為你們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謝謝。別誤傷我們就好啦!」波爾金哈哈大笑道。 然而,就在郭英雄率艦隊抵達射程時,忽然虹翔打來了即時通訊:「英雄,我們上當了,應該立即撤回來!」 小郭正站在艦橋處看那兩支快速艦隊飛快地在第二行星附近穿梭射擊點燃的點點星火,問言一驚,連忙問:「出什麼事了?」 「偵察到了敵軍地空軍,數量至少在三個大隊以上。」虹翔說:「這是我們從禿鷲要塞出擊以來遇到的最強敵軍了。雖然看起來微不足道。但我得告訴你,他們是從我們身後過來地,從我們身後的亡魂公路外未知地區冒出來的,看起來是自我們剛進入亡魂公路就開始尾隨我們。如果當時我們沒有聚集在一起行軍,說不定早就跟他們打起來了。」 「哦,竟然會這樣?」郭英雄一愣。 「不說那麼多了,我得馬上指揮迎戰。他們的數量並不太多。但我懷疑會採取點突破的方式打擊你們後路,而且還說不定會有什麼新式武器。你要小心,我認為最好立即後撤,與我匯合一處,以策萬全。」 正在此時,忽然通訊回路中傳來了急促的日語咒罵聲。明顯是日人居多的中井艦隊吃了虧。郭英雄抬頭望去,發現前方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爆炸產生地火球,但卻籠罩在中井武和波爾金艦隊的腦袋上。緊接著,朝日號的緊急狀態紅燈也閃了起來,全艦忙亂成一團。 「出了什麼事?」奧維馬斯忽然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神采奕奕地看著舷窗外。 「敵襲,敵人兩個行星要塞突然同時對我們發動了大規模反擊,剛才都只是示弱。」郭英雄迅速掌握了情況後,轉身向奧維馬斯報告:「看來是大規模的機雷攻擊。中井艦隊受損嚴重,波爾金正在掩護他們撤退。」 「準備怎麼做?」 「敵人的攻擊幾乎達到了飽和狀態,不能貿然陣前回轉。哪怕是我們這樣的行星攻擊艦隊,也會遭到不必要的損失。」郭英雄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大聲下令:「陣列雷達開啟。全部炮門打開阻擊機雷,保持艦首方向,以四分之一巡航速度後退!」 「能保持陣形嗎?」奧維馬斯也走到了指揮台前,看著迅速傳來地資料:「萬一後方的金太郎艦隊給衝破,遭到敵軍包圍並以海量機雷定點飽和攻擊的話,即使是現代級也支持不了多久吧?」 「所以得盡快跟金匯合,但又不能過快破壞了整體陣形。」郭英雄說:「敵軍的時機把握得很準,看來早有預謀。不過我軍武運昌隆,一定不會為此小節失誤而遭受被動。 「偶爾也要有些這樣的對手,打起仗來才會有意思啊。」奧維馬斯感歎了一句,拍了拍郭英雄的肩膀:「中了敵人地詭計,怪不得你,好好努力!你辦事,我是絕對放心的。」 「上將,光是我努力還不成。」郭英雄苦笑道:「金太郎還得把他那邊的防線支持住才行。雖然是一支行星攻擊艦隊,他也很能幹,但敵人預謀已久,還準備了如此大量的機雷,誰知道呢?」 「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把重要的事寄托在不可靠的傢伙身上,這本是人生地無可奈何,不要過分在意。只需認真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即可。」奧維馬斯淡淡的說。 費裡亞兩顆要塞行星突然從地下射出了數千枚機雷,一時間將A集團前方的四個艦隊逼得手忙腳亂。中井武粗略偵察了之後,認為第一行星已經完全被毀,非常大意地把艦隊懸停在距行星表面不過三千米處,結果遭到了最密集的機雷攻擊。 這些近程機雷殺傷力極強,只用了一波攻擊便將中井艦隊打得完全失去控制了。如果不是波爾金捨命前去救援,幫他阻擋了一下第二波來自第二行星的遠程機雷打擊,中井武說不定會不明不白地死在機雷陣裡。儘管如此,中井艦隊和波爾金艦隊亦遭受了很嚴重的損失。超過一半的戰艦失去了作戰力,有十幾艘完全失去了動力。但又沒時間從密集的機雷雨中把它們搶救出來,只得眼睜睜地看見它們被機雷湮沒,偶爾閃出一點爆炸地火光。兩支缺乏重裝甲保護的快速行星守衛艦隊潰不成軍,只是利用速度方才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機雷最密集區域,閃到了郭英雄和奧維馬斯艦隊地後方。角度偏了的遠程機雷追擊了一陣,到達現代級地位置時已經鬆散得很了,只有少數擊中了戰艦,多數偏到了一邊被炮火擊毀了。 「中井艦隊。損傷45%!」 「波爾金艦隊,損傷20%!」 這個數字頗令人氣餒。現代化戰爭中,損失三分之一的兵馬就可稱為全軍潰敗了。這兩支艦隊就僅僅中了次伏擊便損失成這樣,即使有大部分屬於可以在戰後維修好的輕傷,卻也造成了本次作戰機動兵力的嚴重下降,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奧維馬斯悶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對郭英雄說:「你立即返回本艦進行指揮。那兩支艦隊靠不上了。敵人只要調校一下機雷發射參數,就可以把火力集中到我們身上來。一定要挺住!還有多長時間能與金太郎匯合?」 「半個小時左右。」郭英雄看了看手錶,說:「敵人的詭計不會得逞的,我們畢竟有兩艘現代級,兩個行星攻擊艦隊也沒有受到大的損傷。」 「你去吧。」奧維馬斯揮了揮手。 郭英雄趁著第二波機雷發射後地間隙乘坐快速聯絡艇返回了他的旗艦。他返回得也真是時候,剛剛走上艦橋。第三波機雷攻擊就來了。此次攻擊來得尤其兇猛,前方的戰列艦和現代級頻頻中彈,猛烈的爆炸將這艘超級巨艦亦震盪得顛簸不已。小郭跌跌撞撞地爬到指揮席上,把軍帽戴正,大聲下令道:「護衛艦全部後撤,巡洋艦以上的上前抵擋反擊。立即製作炮火覆蓋區域分配表。三分鐘內完成!完成後,各艦即負責防守各自責任區域。一旦敵人進攻即無間斷射擊!」 機雷象被颱風席捲著的暴雨一般大把大把地向奧維馬斯艦隊和郭英雄艦隊潑去。經過軌道參數修正之後的第三波機雷地打擊範圍相當精確,將兩支艦隊的空域完全覆蓋,偏到空地裡的不到3%,射術堪稱非常精良。郭英雄一邊暗自誇著對方指揮官技藝高超,一邊又得擔心這邊頂不頂得住。方案出來之前,只能靠前排的高防禦力巨艦盡量射擊,盡可能地阻擊機雷。即使有漏網的。漏上個把打到這種巨艦上造成的傷害也不會是致命地。但凡事總有個極限,究竟會不會致命,得看什麼時候能把這種被動挨打的局勢扭轉,以及敵人的機雷攻擊頻率能達到怎樣的程度。 敵人的攻擊愈發白熱化了。兩個行星一近一遠,極有默契地分批發射機雷,幾乎做到了無間斷攻擊。然而郭英雄和上將並不怕這種瘋狗撲食般的戰法,因為他們地戰艦皮厚肉粗,給咬上兩下也不太疼,反而因這種攻擊而爭取到了時間,將艦隊擺出了前緊後松的陣型,利用大型艦艇的高防禦力在前方當擋箭牌,輕型戰艦在第二陣列的縫隙中向前射擊。不到十分鐘就基本做到了零中彈,敵方的機雷幾乎全數在空中便被擊毀了。 與此同時,尾隨A集團而來的費裡亞空軍向雷隆多艦隊發起了突襲。雖然只是以戰鬥機為主的空軍,他們卻攜帶了機雷!尚未接觸,一陣猛烈的機雷攻擊便把虹翔地前陣打得措手不及。虹翔的原旗艦「天翔」號鮭魚級巡洋艦連中十彈燃起了大火,給友軍死命拖到了陣後救治,但已造成了巨大的人員傷亡。虹翔大怒,拍桌子道:「兩艘現代級都給我橫過來當盾牌,把機雷擋住!克魯澤,齊魯,準備出擊!」 現代級是一種特別巨大的戰艦,長一千五百米,寬四百六十米。高一百三十米。虹翔手裡的兩艘雖然是縮水版的次品,體積和造型倒還是一模一樣的。一般的正面作戰中。現代級的正面有近六萬平方米,是一個巨大的盾牌,同時也是個優良地靶子。可虹翔還嫌這樣不夠(畢竟他手裡只有一個艦隊,又要主動出擊,不像奧維馬斯和郭英雄有那麼多家當可以列出來當盾牌),他把現代級橫過來之後,等於用天花板去頂敵軍的機雷,面積立即擴大到了六十九萬平方米。超過了半個平方公里,理論上一艘現代級便可把一百艘護衛艦護在後面。費裡亞空軍見他表演了這樣一個鹹魚翻身,似乎大為吃驚,攻擊勢頭不由一滯。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再次發射機雷時,克魯澤和齊魯兩個大隊已從兩翼分出,仗著船堅炮利地優勢插入了敵陣中。虹翔只悶頭挨了一波機雷。敵方的攻擊就被打亂了。 齊魯大隊從敵軍的中央突入進去,勢如破竹地擊破了面前所有擋路的敵軍,一直殺到敵陣後方的無人區,施施然的演示了一次典型的中央突破,敵後回轉的戰例。剛剛回轉,使用蓄積已久地伽馬炮將躲在費裡亞空軍後陣的兩艘大型機雷艦擊毀了。 此時虹翔也把兩艘作為大盾牌使用的現代級轉了過身來。各自發射了一記伽馬炮,又把費裡亞空軍陣中打出了兩個大洞,造成了三四十架費裡亞戰鬥機的墜毀。不料此次的敵軍卻全然不像以前的那樣戰意高昂堅不可摧。遭到虹翔、克魯澤和王齊魯三面夾攻之後,原來整好的準備突擊雷隆多艦隊地緊密突擊陣型頓時瓦解了,分散成四五支沒命地穿過雷隆多艦隊本陣向後逃去。虹翔也沒想到敵人跑得如此之快,沒來得及指揮後面躲著的護衛艦解除防禦陣形。只得用現代級上的近程防禦炮狠掃了一陣,又擊落了十三架敵機,但仍然有超過五十架的戰鬥機闖過了他的防區,向奧維馬斯和郭英雄殺去了! 這一下可真是大出意外,難道遇到了傳說中的神風敢死隊?但聽說那些都是輻射攻擊地小飛機,而且對上將和英雄乘坐的那種無縮減版現代級無效啊。虹翔此時才想起那些飛機如果吸附在自己的廉價縮水版現代級上讓自己追隨古比雪夫前輩的腳步的情景,不由打了個冷戰。冷戰歸冷戰,還有重要的事做——他連忙下令:「克魯澤。快給我追!如果讓他們傷到了上將一根毛,提頭來見!」 費裡亞戰鬥機地速度不快,即使加裝了加速模塊,也僅僅能在短程衝刺上與巡洋艦相仿,比護衛艦是遠遠不如。但克魯澤剛才已經衝到了費裡亞陣的正中,還沒來得及調頭。忽然敵人全軍跑路,他追起來也格外辛苦。好不容易追上,咬著尾巴擊落了五六艘,前方奧維馬斯和郭英雄的艦陣已經肉眼可見了!要是這些費裡亞戰鬥機真是發動特種攻擊的話…… 幸好這種事沒有發生。事情發生得太快,虹翔又一時忙亂忘了提前告知郭英雄一聲,結果這五十多架費裡亞戰鬥機就完全當他們不存在一般,從他們的頭頂身邊腳底板等任何角度竄到了前方去。此時那兩個要塞行星又正好放棄了連續攻擊模式,設定了先後發射順序,使得這一波機雷同時到達了奧維馬斯和郭英雄艦隊的防區,瞬間攻擊密度甚至達到了每秒六百八十八枚,幾乎達到了中古時期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研究出來的「每一米空間每秒一發子彈」的攻擊頻率。 郭英雄和奧維馬斯開始覺得吃力了,原來部署地炮火防禦網也終於出現了漏洞,又不少機雷破網而入,在前排的巨艦上綻放了黑暗中的絢麗之花。因此兩支艦隊完全沒精力去對付這些以跑路為第一要務的費裡亞空軍。倒是躲在後面芶延殘喘的中井艦隊毫無組織的隨意射擊又打下了七八架費裡亞戰鬥機,稍微找回了點面子。 這一波超密度攻擊給奧維馬斯和郭英雄的前隊都造成了一定的損失,如果這樣的攻擊能夠持續下去,大概他們只有放棄陣形防禦,各自竭盡所能能跑多少就跑多少回來了。可惜盈不能久,這一波攻擊持續了一分鐘就停止了,那兩個行星要塞開始了裝彈和重調參數的工作,奧維馬斯和郭英雄趁機策動艦隊在保持陣形的情況下快速後撤了一段距離。中間又頂住了兩波機雷攻擊,終於虹翔整好了隊前來支援了。奧維馬斯大概為他女兒給他買的精美茶器在機雷攻擊中摔碎暗暗惱火。見到虹翔來援,不樂反怒。大吼道:「你在幹什麼?敵軍沒擋住,還久久不來支援,害我們挨了這麼久的機雷攻擊?!」 「上將,我盡力了。」虹翔發來了艦隊的受損報告:「我只挨了一波攻擊,但挨得比你們所有戰艦加起來還多——我地兩艘現代級一共中了一千二百多彈!」 郭英雄看了看虹翔的作戰記錄,大為驚奇道:「你也真敢冒險,用最大面積來接受敵軍地攻擊!」 「那是最快擊潰敵軍的辦法,並且使總損失降到了最低。現代級之外沒有幾艘艦艇受損。而且我一向對防禦作戰比較有心得,對現代級也有信心,哪怕是次品。」虹翔見上將不語,知道他心裡還不痛快,立即岔開話題說:「雖然挨打挨得很慘,但還挺得住,等打過了再修吧。我們把這兩個行星端了再說。上將。請指示。」 奧維馬斯早憋了一肚子氣,聞言喝道:「金太郎,你的兩艘現代級、戰列艦和所有前代艦參與炮擊。本隊和英雄艦隊的所有裝備了伽馬炮的戰艦也出擊,我們趁一個他們機雷發射之後裝填的時間差,還他們一個飽和攻擊!」 半個小時之後,三支行星攻擊艦隊全軍列成鬆散陣形徐徐推進。引得費裡亞要塞行星再次發起了一次機雷攻擊。因為此次的陣形非常鬆散,那些機雷多數射到了虛空之中,其餘的多數也給防禦炮火擊毀了。就在機雷到達頻率急速下降地一瞬間,三支艦隊中突出了六十多艘裝備了伽馬炮的重型戰艦,急速抵達了射程極點。先期抵達的是高速的雷隆多艦隊「長空」級驅逐艦群,它們到達開火位置後。不等待後面友軍抵達組成嚴密陣形便開始蓄積伽馬炮,對第一行星的地下機雷發射基地開始了炮擊。 這一次炮擊是經過精確計算和規劃的,六十多艘戰艦的伽馬炮均集中向同一個目標上發射,隨著戰艦地陣陣怒吼和震顫,宇空中劃過了一道又一道伽馬炮的熾熱火流,以外科手術般精準的程度不住轟擊到第一行星上。這是A集團——不,應該說是整個遠征軍在離開三星作戰以來投入的最強火力了。伽馬炮在第一行星上引發的劇烈爆炸發出的強光不斷閃耀,有時發出地特別強的閃光甚至透到了戰艦中。瞬間蓋過了燈火光芒。施放這種造化之威的三名主將站在各自的艦橋上看著這種瑰麗情景,都是雙拳緊攢、呼吸加重。過了好一會,第一輪攻擊完畢,郭英雄方才打破沉默:「第一行星機雷陣地已消滅三分之一。全體準備防禦機雷攻擊,蓄積能量準備第二輪炮擊!」 「這樣轟下去,恐怕那顆小行星都會給我們轟下軌道吧?」虹翔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奧維馬斯此時的心情卻好了起來,聞言大笑道:「只手擊碎群星的感覺,真是讓我這個老將也覺得有些熱血澎湃不能自已啊。不過,金,作戰結束之後再抒發這些年輕人的感慨吧!」 第一輪攻擊完畢後,敵人的機雷攻擊已經給打亂了。第一行星的火力大為減弱,與第二行星的配合也大大出了問題,陣前的六十多艘戰艦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用常規炮火抵禦了機雷攻擊,然後又一致發起了第二輪炮擊。事已至此,費裡亞可謂大勢已去。然而,就在第二輪炮擊結束之後,第一行星上忽然持續不斷地爆發出了劇烈的爆炸火浪。這次爆炸實在過於猛烈,無數機雷給炸得飛上天來,在空中滾翻著炸開了,如同給A集團的侵略軍釋放了數萬枚投降者獻媚的焰火。郭英雄看著這種奇特景象,不由得呆了,喃喃道:「怎麼回事。」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按下通訊機問:「金,上將,是否你們地戰艦射擊偏離了方向,擊中了他們的彈藥庫之類的?」 「沒有。」上將的回答恨簡潔:「我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次爆炸是在我們炮擊完畢一分鐘之後發生的。我看不是因我們的炮擊而起。」虹翔躊躇了片刻,說:「如果我料得不錯地話。第二行星上馬上會出現同樣的事。」 話音未落,三支艦隊上地觀測員都驚叫了起來:「第二行星,發生爆炸!」 「什麼?」蒙受了艦隊潰散之辱一直沒開口的中井武驚呼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敵人是眼看再無法對我們造成什麼損傷,只有白白的犧牲,於是放棄了基地逃跑了吧?」虹翔說:「不留一點情報和補給給我們,果然做得比禿鷲要塞的守衛官老練得多啊。」 「上將,我要求立即進擊,追討逃軍!」波爾金大叫了起來。 虹翔插話道:「我認為可以停止了。敵人戰意已去,而且已經先行一步,沒必要窮追不捨。」 「金,你是想讓我們背負這種恥辱嗎?」中井武怒吼了起來。 郭英雄明白虹翔說得不錯,但考慮到奧維馬斯集團內部的團結問題,最終還是沒開口。奧維馬斯考慮了一會,說:「你們去吧。」 中井武和波爾金的這次追擊在後來被評為「毫無意義」。但此時唯有這種毫無意義的發洩才能發洩他們心中的怒火,大概奧維馬斯也只有這樣做吧。畢竟對他來說,重要地事還很多…… 缺了中井武和波爾金參與的戰後總結會沒開多長時間。虹翔提議原地修整些時候,把此次會戰中損傷的艦艇好好修好,最好再等三星那邊送來一波援軍後再進發。然而奧維馬斯卻不這麼想,頻頻打斷他的論斷。說:「金,你是年輕人啊,怎麼像老頭子一樣的過分謹慎!張寧已經領先很長時間了,我們再呆在這裡,難道讓他一個人去攻打尼普爾森?」 「我不是膽怯懦弱,而是看了最近幾次敵人的做法後產生的疑慮。」虹翔說:「這一次作戰。我們獲得了最後勝利,但敵人並沒有失敗。他們逃了,逃向了尼普爾森。如果前面地敵人都像他們這樣做的話,我們將在尼普爾森附近遭遇十倍於今的敵人,打很艱苦的對抗作戰。而且現在戰線拉得那麼長,如果給他們繞到背後切斷補給線……」 「不存在補給的問題,這一點他們想錯了,你則考慮得過多。」奧維馬斯說:「我們的戰艦龐大堅固。具備無限續航地反物質發動機和食水製造系統,完全不需要補給。我們只需要快速到達尼普爾森,集中兵力予以重重一擊即可。屆時缺少什麼,可以在彼處就地搜集。」 「上將,補給還包括後續部隊啊,而且我們的艦隊中還有大半是沒有反物質發動機和食水製造系統的輕型艦,他們怎麼辦?」 「我還是那句話,你考慮得過多了。」奧維馬斯淡淡地說:「不用多說了,在此修整兩天,以最快速度修復必須停泊才能修整的戰艦,傷太重不能前進的就留在這裡警備好了。我將給宇宙艦隊,也就是黃而——他在那邊幹得還真是天翻地覆啊,你的好上司!我要給他寫封信,你如果有什麼話要跟他說,一併寫了寄出吧。」 虹翔憋了一肚子氣離開了會議室。剛走到聯絡艇附近,郭英雄追了上來,說:「小金,你可別過多地在意上將說的話。他並無惡意,只是考慮的與你我不太一樣罷了。」 「太好高騖遠可不好。」虹翔嗤之以鼻:「無視現實!英雄,你倒說說我說得對不對?」 郭英雄苦笑了一下,說:「我們都只是具體戰術落實層面上的人,戰略角度上怎能與上將等人相比?還是那句話,我們只做自己應該做的,至於是非成敗,留給老天決定吧。而且上將那麼有決心和信心,我們應該相信他、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才對。」 「英雄啊,你的立場還真是堅定。」虹翔轉身往聯絡艇走,忽然又停住了腳步,問:「你看過《三國誌》沒有?」 郭英雄遲疑了一下,說:「那個沒看過,實在是太古的史書了,只是斷斷續續聽過廣播劇的《三國演義》。」 「對對,就是那個,我在日本時看過一點,那地方叫《三國誌》來著。」虹翔連連點頭,說:「當時沒用心看,後來認識了黃二。他竭力推薦後,我才看了好幾遍。一直想看出他究竟像三國裡地哪個人,劉備?曹操?都不太像。但是,我倒看到了一個與奧維馬斯閣下非常相似的雄主呢。」 郭英雄立即知道他接下來沒好話了,只得苦笑著看著他。虹翔說:「謀大事猶豫不決,吝惜身體;爭小利爭得頭破血流——他就是袁紹型的人物。比起他來,我倒更看好認真勤懇、堅忍不拔的你呢,英雄!」 郭英雄面如土色,連連搖手道:「你說什麼瘋話!」虹翔哈哈大笑,走進了聯絡艇,轉身說:「今日評論英雄,可惜無酒。希望來日我們能在尼普爾海姆上再次相聚,找個風景極好的去處,把酒言歡,再論天下英雄,如何?」 「就這麼說定了。」郭英雄微笑道。 第四章 探險 跟隨著奧維馬斯艦隊行駛二十天間,我們離開了尼普爾森,並按A集團前來的原路反向穿越了兩個星系。舷窗外偶爾飄過的殘骸提醒著我們這裡曾是殺戮戰場。而現在只是冰冷得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虛空。 看來情報沒有錯,費裡亞的外太空援軍都不是從這個方向來的,這裡應該是一條很安全的回鄉之路。走到這裡,我就得與奧維馬斯閣下揮淚告別了。因為如果一直跟著他的艦群慢慢搖到後撤駐地所在空域,再一步一步搖到天頂門,那時間就耗費得太多了:上次他們殺過來時,因為其間戰鬥和偵察用了不少時間,前後用了七個月。郭英雄索要了援軍之後幾乎是以專業趕路的姿態狂奔過來,也花了四個多月。我得趕時間去干涉七三年底的「第二次普選」,所以等不了那麼久。 臨別之際,奧維馬斯忽然問我:「當日說起返回主星之事的時候,我連說了兩句『可惜,可歎』,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能大概瞭解。」我點了點頭:「不過,這種高空作業的勾當,也沒什麼可自豪的。」 「除了這個,還很有些感慨。」奧維馬斯直言不諱的說:「畢竟我是看著你和金太郎這樣的年輕人從中校開始飛昇到現在的位置上的。現在後方的事反而要交給你們這些後輩去辦,慚愧哪!」 我哈哈大笑起來,緊緊握住奧維馬斯的手,重重地搖了幾下,說:「說什麼呢,我們是一家人嘛!」轉過身又對送行的其他人示意了一會,轉身上了交流道,上了天翔號鮭魚級巡洋艦。 直接超向跳躍所需的能量太多。半年前郭英雄隻身一人跳回去還罷了,大家擠一擠勉強拿得出來。我這次雖說輕車簡從,卻帶了一艘巡洋艦。哪怕是身經百戰修了又修的天翔號。也有那麼大的質量和體積,只得採取劉誠新研究出來的「分段跳躍」法。這種新科技又是他在出發之前忽然神秘兮兮地打電話給我。說是「於昨天晚上才突然發現的」,現在我當然再也不會信這種鬼話了。 於是,我們就用這種青蛙跳的方式在十萬光年地旅途中逐步跳了回去。這段旅程又花了近一個月,等我們到達禿鷲要塞時,已經是遠征時間零二年七月十三日。巡洋艦在這裡停了下來。機師們忙碌進行著狀態檢測和例行維修,我和虹翔坐在舷窗邊,默不作聲地看著禿鷲要塞:上次我們離開這裡時,戴江南那個信奉「俺樣的美學」地傢伙把那個可憐的小艦隊有模有樣。看著一點不覺得寒酸,反而小有些軍威隆盛。如今的禿鷲要塞只是漆黑宇宙中的一個死行星。燈火沒有了,如玉帶般圍繞要塞巡邏的艦隊沒有了,只有黑燈瞎火的要塞廢墟留在那裡。這裡被撤銷之後,與遠征艦隊的情報轉發機構移到了距離天頂門只有一千公里的地方,這個曾經發生過人類和費裡亞空軍第一次正規大戰地地方,已經變得徹底無關緊要了。 「在想些什麼?」虹翔問我。 「下去看看如何?」 虹翔伸了個懶腰。詭異地笑道:「那裡有什麼好看的?」 我沉思了一會,緩緩地說:「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必須得走一趟才行。」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過神經啦!」虹翔大驚小怪地嚷嚷道:「以往你當戰鬥英雄時倒是經常如此,自從榮登中將、一級上將寶座之後,下官已多年不見尊駕當年馳名天下的神棍風采。如今有幸再見,心中當真是不勝欣喜之。你且慢坐。我馬上給你找肯陪你一起去的探險隊去,出了事也好有個炮灰墊底。」 我嘿嘿地冷笑了起來。這種笑聲當真難聽,刺得虹翔身子只轉了一半便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了,只不住地苦笑道:「又拉上我,何必呢?何苦呢?」 其實虹翔是在無病呻吟,俗稱假打。在太空棺材裡憋久了的人。多少都會沾上從口頭到心理都變態的毛病,何況他還沒上太空就已經相當變態了。他如此惺惺作態,只是想多挨我兩句罵,可我就只是用萬分鄙視地眼神威懾著他,一點也不配合他的需要。他只得泱泱地跑到廚房、機械班搜刮了一回,抓了十個壯丁組成了探險分隊,出發時還囉嗦個不停:「對這麼一個完全沒有戰略意義的地方展開探險,竟然用兩名上將參與其中。實在是太浪費了,完全無意義的冒險行為。一旦出事,會給人類世界造成多麼慘痛和無可挽救的損失啊!」 這傢伙跟我一樣,張開烏鴉嘴時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聽到這席話之後,除我之外地所有人都對他怒目而視。 天翔號降到了近地軌道之後停留在了太空中,我們一行十二人乘坐三艘接送機降落到了禿鷲要塞星球表面。稍微適應了一會此處近乎失重的環境,調節了自己耐壓宇宙服裡的平衡調節裝置後,包括虹翔在內的一行人都聚集在我面前,看我到底要耍什麼花樣。我當然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咳嗽了一聲,說:「準備進入基地,尋找戰備物資。」 「什麼?」虹翔的眼睛瞪得跟牛一樣大:「你再說一遍?」 我淡淡地回答:「為了進行危險地分段跳躍,天翔號在離開遠征艦隊後方指揮部時卸下了所有的彈藥。現在只有伽馬炮可以使用,這種狀況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你的這種解釋恐怕說服不了我!」虹翔暴躁道:「我們遭到襲擊的可能性大嗎?一點都不大!就算是有,我相信就憑這艘裝甲堅固、速度暴快還有伽馬炮的鮭魚級,還沒人能拿我怎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艘艦甚至比現代級還好使呢。只要衝過了天頂門進入三星……」 「我們彼此彼此罷了。」我呵呵笑道:「要麼像你說的一樣,冒一炮不發滿天裸奔的危險——雖然你可能覺得那是一種『俺樣地美學』;要麼就到這裡來找些可以使心情安定下來的硬通貨。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啊。」 虹翔抗議道:「不對,還是不能說服我!」 「那我就只有那樣說了。」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是我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一樣。我感覺到這裡走一趟是最正確的選擇。」 「好吧好吧,反正你官大臉大。」虹翔悻悻地別過頭。停止了爭執。他把十個探險隊員分成兩隊由我倆分別率領,然後用硬幣猜了先後。我們兩隊人便分頭從基地的正面入口和側面小門鑽了進去。 與外表顯示出的荒涼不同,基地內部顯得凌亂不堪。任何搬家時再不想回來地人都會作出這種事:破傢俱、壞軍械、廢文件等丟得隨處都是,有的地方甚至要仔細挪動身體才能過去,不然得沾上一寸厚的灰。我上次經過這裡時直接就跳到尼布楚去了,並未親自到這裡看過。只得拿著電子地圖邊走邊看。大概是手氣差,我這一路幾乎沒什麼發現,好容易找到2D區的一個軍械庫,裡面卻是空的。虹翔此時到達了2A區的主軍械庫。傳消息來說找到了不少好東西:機關鎗、火焰噴射器、冷凍槍……等等,但沒一樣是天翔號需要的,只能讓他和他的手下顯得稍微威風一點,同時背負更沉重的負擔而已。我稍微恥笑了他兩句,問:「戴瘋子經營這裡許久,軍火囤積應該不少,你說他會放在哪裡?」 「他囤得是不少。我想不會全被搬走。我覺得最可能放在基地最下層的20B區那個大軍火庫裡。不過路太遠了,咱們人又不夠,我說還是算了吧。」 「廢話,肯定有機器搬運,難道戴江南會肩抗手拉地把彈藥往上搬二十層?少偷懶,咱們往下走吧。」 「走不成!基地現在是廢棄的。三層以下有重裝甲隔離門,沒有電力供應和ID卡是打不開的。」 「那就去打開電力。」我翻了一下手中的電子地圖,說:「你那邊近,去吧。」 在等待電力恢復的期間,我帶著手下的探險隊員們從第二層慢慢向第三層搜去。這裡本來是費裡亞地基地,後來又為人類所佔領。因此顯現出許多奇怪的景象。不少費裡亞修建的永久性防禦設施無法拆除,仍然保留在天花板、通道拐角和其他隱蔽地點。搜到第三層樓梯口的一間工程技師辦公室時,探險隊員找到了一本手冊。我翻了翻,發現他們當真是天才,硬是以很粗魯的方式修改了費裡亞的防禦控制系統——當然,為什麼兩個完全不同地種族的科技可以那麼容易的融合在一起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事,只是目前我還想不到那裡去罷了。只要打開主控制系統的開關,費裡亞的這些防禦火力就會對主控制系統儲存地友軍以外的目標瘋狂開火。費裡亞的防禦火力我曾在阿爾法上見識過。委實厲害。 我正在研究這本手冊,忽然面前的計算機發出了通電的聲音,身邊的隊員伸手打開開關,天花板上的燈也亮了。虹翔那邊的人已經成功恢復了電力供應。我連忙跳過不要緊地環節,照著手冊的解說把自己和虹翔的軍官證ID卡號輸入了鐵閘的ID驗證數據庫裡。辦完這些手續後,我也不等虹翔了,直接帶著人通過了鐵閘,向下面走去。 走過鐵閘後,我便開始感到一種隱隱的不對勁。也許是神思恍惚,也許還有別的什麼。往下又探索了三層,沒有什麼大的發現,卻始終有些心神不定。此時虹翔來了通訊:「我們也下來了,你感覺到有什麼不對沒有?」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但好像是有些不對。」 通訊機那邊的虹翔卻忽然換了天界語對我說話:「難道你還沒發現?」 「幹什麼用這種語言?」我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回頭看看後面的隊員離我還有段距離,壓低了聲音用天界語回道:「發生了什麼事?」 「神力幾乎用不出來了,難道你沒發現?」 他這一說,我終於明白了這種異常的感覺是什麼。在平時,為了讓自己生活得盡量平靜一些,我的精神之外始終有自己加上的幾層枷鎖,防止外界信息的隨意流入。在沒學到這一招之前。我曾連續數月充當川北區的中心信息交換機的角色,各種正直、荒謬、高尚、下流地信息晝夜不停地湧入我的腦海。幾乎讓我地腦袋炸開。學到這種保護自己的措施後,我的世界終於清淨了下來,得知外界信息的方式才開始由被動轉為主動。雖然一向不愛主動去打探別人的隱私,但許多比較外露的情緒,甚至空氣中流淌的一些微妙變化,我都感覺得比平常人敏銳得多。進入鐵閘後,這種感受全部消失了,我甚至無法明白自己身後五米的探險隊員地眼神是什麼意思。所以我才會覺得不習慣。 我主動試圖施展自己的神力或精神力,然而虹翔一點沒說錯,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一種什麼無形的東西控制住了這種能力。我試了幾次,只得無奈地放棄了努力,說:「你是對的。」 「這意味著什麼?黃二,你我現在可不再是威猛無畏的猛將兄了,同樣是脆弱的血肉之軀。得用手上的小破槍和身上地耐壓宇宙服抵抗未知的危險,而且連預知危險的能力也失去了!這種情況出乎預料,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你的小心是好的,但我的感覺並沒有變糟,還是繼續下去吧。」我回答道:「偶爾用用人間地高科技兵器也是好事嘛。」 儘管嘴上說得硬,得知神力全失之後。我仍然開始感到一陣陣的發虛。人類是卑微弱小的生物,最怕的就是不可知的外界。在地下、深水和宇宙探險中,神經系統的無由紊亂始終是一個難以解決地頑症。在大多數人眼中,我和虹翔可謂膽大包天,而且事跡出眾:再黑再危險的地方我們都敢只身前往,面對強大無敵的異形敵人敢於迎面應對。可他們看到的只是表象。內裡的真相是我們擁有不必懼怕那些普通人聞而色變的事物的感知力和戰鬥力。當這些全都失去後。我們也只是普通人。 甚至還不如普通人。 漆黑的巷道通向無盡地深處。即使裝備了紅外夜視儀,那種黑暗中好像隱藏著無數可怕妖魔鬼魅的恐懼感仍然從四面八方襲來,形成一層層密不透風的凝固空氣,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我不能露出怯懦的姿態,絕不能讓手下那些一直心驚肉跳、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隊員們發現領導者的動搖。一旦發生那種情況,可能在完全沒有敵人的情況下都造成極大的災難。我甚至產生了調頭原地返回,放棄這次任務的想法。可都走了這麼久,下到了這麼深的地方。忽然又不給任何理由地往回走,不但可能被人家視為膽小鬼,而且出現軍心渙散嘩變的可能性還相當大——這種嘩變雖然不會發展成饑困交加的士兵們對不發軍餉的鐵公雞累計起來的刻骨爆發時引發的殘酷報復,但他們只要調頭跑路,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就夠損的了。孤身獨處在這種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城堡裡時很容易發瘋,有夜視鏡也一樣。 拿不下主意,只得面不改色地帶著人繼續前進,同時心裡暗暗發愁。過了個把小時,我們前進到了第十層的機修倉庫。這裡居然有一些步兵用武器彈藥,儘管我們隨身帶的裝備不差,差不多夠普通步兵一天的作戰之用,但在這種地方,多帶點能致人死命的東西總能壯壯膽——虹翔就為了呵斥他手下的兵,讓他們少拿點武器免得走不動路而傷透了腦筋。好在這裡武器不多,看來壓不垮他們。 我趁他們到處搜刮的時候四處轉了轉,在倉庫的一個架子上發現了一個鐵灰色的筆記本。封面上工工整整地手寫著「WESKER』S-REPORTBOOK」。我隨手翻開,本打算只翻檢一下,誰知在內頁上竟看到了戴江南的手跡: 「阿爾伯特。威斯克上尉在要塞練兵大比武中成績優秀,榮獲一等獎榮譽稱號。特發獎狀及此獎品,以資鼓勵。」 戴江南真是窮瘋了,拿這種三塊錢一本的破筆記本來糊弄人!但這也引起了我的興趣:似乎這個威斯克起碼在禿鷲要塞裡還是個了不起的角色?回頭看了看,那些兵還在翻箱倒櫃的找補給品,一個個起勁得很。我也有些走累了,乾脆坐下來看一看吧。於是走到倉庫門口的門衛室。打開檯燈看了下去。 威斯克的這本報告書地初始記錄時間是○一年十月二十日。我稍微算了一下,那時應是地球時間的三○七一年夏天。那正是個敏感時期。因此立即引起了我地注意。翻過了前面的幾頁繁瑣工作日記,很快發現了重要的內容: 十月二十六日:主星再三傳來催促命令,戴司令仍然在考慮,但已經有人開始遞交請假報告回去參加民主選舉了。儘管如此,我依然不認為那有什麼意義。早晨遇到戴時,他向我詢問了這方面的觀點,似乎他的內心充滿矛盾。 十月三十一日:戴司令決定服從主星的安排,返回主星參加選舉。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半的護衛艦隊。雖然不過是兩個中隊地兵力,但他總喜歡熱鬧隆重的場面。走之前他給我留下了密令,要求我負責守衛這個基地。只要沒接到他的親筆命令,就不能撤離。從這種口氣來看,他大概認為自己去主星後很難在短期內返回了。 十一月二日:主星上再次來了措辭強硬的催促通知,要求我們這裡的留守人員都回去參選。許多人都開始打點行裝,情況看來不妙。 十一月十二日:要塞裡現在只剩五個人了。傳送情報的工作變得繁重了起來。主星那邊又傳了通知,要求我們放棄基地撤退到天頂門附近,那裡新建了一個信息收發中心。哼,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是不會走地。 十一月十五日:詹姆斯居然偷偷溜走了。但我不認為他有那樣做的必要。也許會出現意外的情況,畢竟我們已經沒有護衛艦隊了。我已經通知了另外的三個人作好準備,一旦出現意外情況就撤往地下。中心車站那裡有堅固的工事。應當足以抵禦一般的危險。 十一月二十六日:雷達上出現了大範圍地雜訊。我們人手不足,無法主動防禦或者查看情況。我決定撤到地下三層以下,視情況再作反應。 筆記本只記到這裡就沒內容了。禿鷲要塞裡還有人?我的心裡升起了一絲欣喜,隨即又被自己澆上的冷水撲滅了:已經過了半年多了,誰知道情況演變成怎樣?但可知的是放棄禿鷲要塞的過程絕不簡單。看來下面還可能有比彈藥更有價值的東西。我站了起來,對手下地探險隊員們招呼道:「差不多了吧。我們再往下探索!」 在幽暗綿長的基地通道中,我的探險小隊謹慎地前進著。大家都不發一聲,好像害怕驚動了黑暗中潛伏的妖魔。說起來好笑,我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好像已經很久了。 對講機忽然發出了連接的噪音,緊接著傳來了虹翔的聲音:「黃二,有發現。這下面可能還有別人。」 「我也找到了一些這方面的證據,你發現了什麼?」 「一具男性屍體。」虹翔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身上有ID牌,名字叫克萊恩特。三十六歲。死前好像進行了很激烈地戰鬥,身邊到處都是彈殼,但身上沒有傷痕。」 「很奇怪,但不是他。」我有些如釋重負地說:「下面可能還有人,繼續前進吧。」 繼續前進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了地下十五層。這裡是基地官兵的生活區,有不少娛樂和輔助設施,如果一切如舊貌,一定頗有看頭。可惜這種補給品和附屬設施在太空中比彈藥還珍貴得多,在搬家時給拆得差不多了。我們只找到了一個桌椅板凳稍微齊全一點的小食堂坐下休息,喝點水,吃點軍用乾糧。一個到處找食品的隊員找到了一個本子,上面的署名正是克萊恩特。我急忙翻開來看: 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住壓力離開了。不僅如此,還來了一夥拆遷隊,把我們的補給中心拆走了。畢竟司令已經離開了這裡,而且看不到返回的希望,沒有人可以作主。威斯克曾想制止大家的離去。但沒能成功。他試圖在司令不在的期間成為領導者,但看來他不具備那種資格和魄力。起碼我就不會乖乖地聽從他的號令。 今天他帶領古南和劉琴(也就是除了我之外地所有人)下十七層去了。說是地面上的騷動可能會通過通風管道奇襲到那裡去。他命令——我再三指出他沒有資格命令我——於是他要求我與他們一起下去。我拒絕了。那下面連個睡覺地地方都沒有,並且冰冷而危險。我要呆在這裡的宿舍裡享受著暖氣,等待司令的命令。去或是留,我只聽司令的命令,威斯克他沒有資格要求我做什麼。 停電了。這裡又黑又冷。 電池用盡了,四面八方不斷傳來奇怪的聲音。我開始感到恐懼。 不行,我得想想辦法。再呆在這裡,一定會發瘋。 我合上了本子。閉上眼睛,讓黑暗籠罩著自己。精神力受到了無形的強烈壓制,難以散發出來,但我的腦海中仍然出現了這個可悲的傢伙地最後下場:他在無盡的黑暗和恐懼中又累又怕,對著任何的光源和響動射盡了子彈,最終神經再也承受不起,自動謀殺了他的身體。看到這一幕後。我驀然驚醒,轉身對隊員們說:「那個傢伙是被孤獨和恐懼嚇死的,從現在起我們都得注意不要掉隊,要大家緊密在一起奮鬥,明白嗎?」 耳機裡也傳來了虹翔對手下的訓話。說完之後,我們兩隊人都立即開始向前疾行。虹翔忽然說:「照目前的情況看。威斯克連他自己在內只剩三個人了,你認為……」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搖了搖頭,說:「我只知道既然到了這裡,知道了這些,我們就應該發掘出其中地答案。如果他們是什麼陰謀的犧牲品,我們就該找出真相。」 「哪怕會付出不必要的代價?」虹翔反譏道:「三個人。我們的隊伍可有十二個人。」 「人命不是那樣計算的。你明白。」 「我當然明白,只是特地再給你指出一下罷了。」 到此,我們就結束了無線對話。默不作聲地疾行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兩隊人在通往十七層的大門處會合了。大門地密碼鎖已經被虹翔打開了,可他卻看著乾瞪眼。原來上方的LCD上顯示這一行提示語句: 請完成下方的三十六宮格,大門即可打開。 而下面的三十六宮格簡直就是個惡夢,一看就知道是戴江南的傑作。不但要反覆排列組合,還要把其中一千多個字幕組成吻合設計者原意的句子。我見虹翔臉都綠了。問:「怎麼回事?」 虹翔沒好氣地回答:「北飛地菁英分子們經常搞的把戲。這個變態用了相當強的一種規格來做這個密碼鎖,也不知下面有什麼東西那麼要緊!」 我哦哦連聲,頷首說:「那麼說來,身為落後分子的你解不開這個是嗎?」 「呸,這種東西有什麼難,套路都是固定了的。只是我沒參加過他們那些變態分子雲集的解密俱樂部,解起來稍微多費點時間罷了。」 「可以告訴我多費得了多少時間嗎?」 「知道答案的一分鐘,經常搞這一套的大概半個小時。我嘛,用個兩三天地準能解出來。」虹翔說著說著卻狂了起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黃二啊,不是我自誇。這種東西還是需要一定的天賦的,不是我們北飛一系的人,缺乏那種跳躍性創造型思維方式,要解這種迷題是很困難滴。反正還需要不少時間,你們先把營紮起來,給我燒兩壺咖啡,看我……」 我聽得不耐煩了起來,走上前去拔出腰間的馬槍,用槍托砸開了密碼鎖旁的鉚釘。研究了一下裡面的電路板,從行囊裡找了幾截銅絲,飛快地在電路板上接了十幾路飛線。然後在密碼鍵盤上什麼都不輸直接按下了確定鍵,前後不到五分鐘,大門打開了。 這一手立即把探險隊員們鎮住了,連聲驚呼:「大人真乃神人也!」我瞥眼看到一邊的虹翔已呈半石化狀態,還是繼續出言打擊他:「打什麼啞謎!這種程度的板子我初中時就會做了,也虧他想得出來!設一個高強度的密碼邏輯,控制電路卻是五十年代的落後產品。再窮也不能搞這些花架子啊。」 虹翔過了大半天才緩過勁來,喃喃道:「黃二,你這樣做是對智力的污辱,嚴重損害俺樣的美學……」 他的抗議牢騷從此就綿延不絕。大概是因為在宇宙戰艦裡憋了幾個月沒什麼話說,剛剛又被狠狠地掃了一回面子,找到了廢話的借口。我們進入十七層後的半個小時裡,他都始終在囉嗦不停地指責我用破壞鎖具內部結構的方式進入是一種無恥的行徑。我反正也很久沒聽人講過超過五分鐘的話了,全當給耳朵熱身,便一句都沒有反駁。一直走到巨型空氣調節工廠的入口,忽然探路的隊員叫了起來:「血跡,這裡有血跡!」 現場的情況當真令人毛髮直豎。不在於那裡有多少短臂殘肢——雖然零零碎碎地鋪散著一些,卻實在不多,基本上不超過一個正常人身體上應有的零件數量——而是那裡除了那麼一丁點的殘肢之外,卻什麼應有的殘骸都沒有!儘管如此,牆上、地縫裡無處不在的黑色凝固血跡卻證明了那裡發生過怎樣激烈的一次交戰。不一會,探險隊員在牆角的一塊殘肢上找到了一個身份牌,上面的名字是古南,男,十七歲,中士。對我們來說,他的存在就只是一地的碎肉和這塊小小的身份牌。 「都對得上,威斯克只剩兩個人了。」虹翔打破了沉默,問我:「打算怎樣?」 「這樣奇怪的情景你可曾見過?除了他自己的屍體,什麼都沒有。」我原地踱了幾個圈子,說:「克萊恩特可以說是被恐懼殺死的,但古南的死卻一定有外因。沒有正常人能自行將自己分屍分得這樣徹底的,就算是具備這樣的想法,已經是很不一般的變態了。除了古南,那時只剩兩個人,他們全身的血液加起來乘以一百也達不到這個效果——連機器內部的縫隙裡都浸了血。這是為什麼?」 「黃二,這好像不是個該認真好奇的地方。」虹翔喘著粗氣說:「我愈發覺得這次行動是個錯誤。」 「克服自己的恐懼,還沒到你真正該恐懼的時候,畢竟我們什麼敵人都沒見到。到目前為止,最值得我們恐懼的實際物事也就是這一具殘破的屍體,雖然破得實在太誇張了。」我皺了皺眉,說:「非得查出是怎麼回事不可,我們不要休息了,繼續前進。」 第五章 烽火尼布楚(上) 自古以來,人們對速度感的追求都是無止境的。這種追求到了正相航法出現後便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然而文明的缺失使得現在的我們僅僅具備正相航法的理論和基礎技術,各方面配套技術的落後卻使得這種技術成為傳說,哪怕去組織一次生物實驗也不現實。在正相航法以下的宇宙航行速度都很快,然而相對於廣袤無垠的宇宙空間來說,這種速度顯得過於渺小。因此,使用反相航法進行宇宙航行的飛行器,絕大多數時間花在了以常規航行速度穿梭於各個條約門之間的漫長路程中。 如果一輛在地面的高速公路上行駛的汽車開到了共工要塞的航行速度,可謂嚴重超速,准給扣車罰款吊銷駕照並處終身不得駕駛。可是對於宇宙航行來說,這個速度就渺小得可笑。 我們用了足足十天才勉強跳過三星天頂門。以這個速度,華嵩的二十個月抵達尼普爾森之說的可靠性則非常可疑。然而此時找不到他了——他躲核心機房那邊,號稱「研究技術,試圖優化線路」。 然而我很清楚,在手裡資源不足,能做到的和預期目標相差太遠的情況下,優化來優化去也就等於是瞎折騰而已,不由更加憤怒。也難怪奧維馬斯一向不期待這顆要塞星能在實戰中起作用呢,實在是太慢了! 辛巴還好,只是偶爾說兩句風涼話諷刺我一下,司徒江海就又沉不住氣了,跑來說:「部長,時間不等人哪,這麼慢,誰知道前方又發生了什麼情況?我請求脫隊全速前進增援!」 「你有多少現代級?」我冷冷地問。 司徒江海沒聽出我話中的諷刺意味,興沖沖地說:「雖沒有現代級,但戰列艦有兩艘,巡洋艦二十八艘。驅逐艦二百六十艘。這個艦隊的配備是按照行星攻擊艦隊來的,起點很高。根本沒有護衛艦那樣的輕型艦,我覺得……」 「你又耍長了?名門之後!」我大不耐煩地一揮手:「你的實力比金太郎的那支艦隊如何?就算他那邊拆成了兩隊,你比他任何一隊又如何?」 「這個……」 「你比奧維馬斯、郭英雄、張寧、王雷四支現代級掛帥的艦隊實力又如何?」 「誒……」 「老老實實地給我呆著,這麼大年紀了還沉不住氣!看看金比你大得幾歲?宋春雷比你還小得多,可人家都能獨當一面了,要成熟啊,盡快成熟!你這樣無足輕重的一個艦隊,現在情報都沒有便巴巴地跑去有什麼用?萬一敵軍半途包圍我們這個要塞。你讓我們悶頭挨打嗎?想清楚再說話,回去吧!」 我並不想把司徒訓得如此滿頭包,但此時唯有如此。他著急,我還更著急呢!好在當天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超相航法地優化取得了進展,速度大大提高。目前可以穩定地提高五倍於原來的傳送速度。 嘖嘖,居然「優化工作」也有不是吹牛地時候,搞技術出身的我聞言不由嘖嘖稱奇。但實驗運行的新超相航法系統確實顯示了技術進步的優越性。原來到禿鷲要塞的通信需要聯絡艇跳躍傳送八個多小時才能到達,使用新技術後,一個半小時便傳到了。 而且這種技術需要的設備改良並不複雜,禿鷲要塞那邊只用了半天時間就調好了設備,與共工要塞間的聯絡立即迅速緊密了起來。據華嵩報告中說,這種優化工作還有取得進一步進展的可能。如果他成功。我們宇宙間地聯絡就能以類似超光速通訊的形式近同步進行了。 很巧的是,禿鷲要塞剛剛接收了這項技術改良,就收到了A集團的新一期戰報,同時得到了他們的新座標。運氣很好的是,他們設置了終端導航點後原地整修了幾天,剛好在啟程前收到了禿鷲要塞傳回的技術資料。 經過緊密改良工作。A集團——禿鷲要塞——共工要塞間建立了一天以內地超光速通訊聯絡。遺憾的是B集團最近都沒有消息過來,根本不知道他們跑到了哪個位置,無法進一步擴展這個聯絡網。更令人遺憾的是,通訊順暢之後,得到的壞消息就比想像中更多了。 奧維馬斯艦隊在跳出波旁星系最後一個跳躍門後就遇到了敵人蓄謀已久的伏擊。規模達到了交戰以來的記錄:足足二千二百架戰鬥機與一百四十艘巨艦和機雷艦。 因為準備不足,第一個跳出去地中井武艦隊被包圍得嚴嚴實實。雖然隨後趕到的郭英雄艦隊靠巨艦之威掃開了一條路,卻隨即陷於敵軍猛烈的機雷攻擊中,幾乎寸步難行。 郭英雄艦隊被壓迫得非常狼狽。以至於連讓一個給後續大艦隊跳出來的位置都做不到。只有艦艇普遍較小的波爾金艦隊勉強瞅空隙一口氣躍出,利用機動性強迅速繞到敵人後策進行迂迴攻擊。 然而他們的兵力又太少了,火力也不夠強,只在最初給費裡亞空軍造成了短暫地混亂,之後一直沒有佔到明顯的便宜。畢竟對方兵力太多了,只分了五百架飛機過去圍追堵截便把波爾金追得滿天跑。 戰鬥在跳躍門處激烈地進行了五個多小時,終於費裡亞軍給郭英雄瞅空用伽馬炮進行的一波連環攻擊打出了一個大的缺口。小郭抓住機會,奮不顧身地親自指揮旗艦帶頭,帶動整個艦隊前移,在後面讓出了一個足夠大的空隙。 這樣一來,他等於把頭主動拱到了費裡亞空軍的懷裡,給圍攻得非常慘。只不過十分鐘便損失了十五艘驅逐艦,旗艦也連中了八百多彈,四處起火。然而這十分鐘的犧牲換來了局勢的轉變,虹翔帶隊躍出整隊後立即扭轉了形勢。 他給憋在門後五個小時,早就悶得不行了,不顧危險早就下令所有裝備了伽馬炮地戰艦蓄好了能量(伽馬炮的能量蓄積有相當的危險性,就像液體燃料火箭一樣,常規操作應該是發射前才填充。填充後在最短時間內發射),整隊一完畢便對費裡亞空軍發動了炮擊。 他的艦隊中前代艦多。伽馬炮的火力點比別的艦隊多十倍以上,這一輪攻擊便把密集結陣,輪番攻擊郭英雄地費裡亞空軍中間部分打得近乎全滅。炮擊完畢後,他的艦隊全軍迅速壓上,立即與郭英雄配合剛鑽出來地奧維馬斯艦隊上下夾擊,迅速取得了一場宏偉的勝利。 然而,勝利的代價也未免太慘重了: 「中井武、波爾金戰死,艦隊均受重創!」這份戰報擺在會議桌上。桌前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言語不能。我以兔死狐悲的心情緬懷了一下這兩個口特別惡毒的傢伙,向司徒江海訓話道:「要謹慎啊,這兩個是從奧維馬斯艦隊的幽靈機飛行員一直做到現在的,都不是無能之輩。他們已經遭遇到了這樣地困難……唉。」 我歎息中的含義大家都明白:空有這樣巨大堅固的一個太空堡壘,卻無法及時趕到現場給他們提供支援,想想便令人喪氣。 戰報中沒有提到一個事實。還是虹翔寫信來自己承認的——看來上將閣下也深以為恥,並不希望宣揚此事:波爾金的旗艦是被虹翔那一波猛烈的伽馬炮掃射擊毀的。這是一次嚴重的事故,按通常情況來說,此時應該關虹翔的小黑屋,讓他每天寫檢討性質的心得體會,再由他的親屬朋友四處活動。等這件事冷上一兩年的再慢慢處理。 然而,如果虹翔不採取那樣的戰術,絕不可能在二十分鐘內便徹底扭轉戰局並取得最後勝利。綜合考慮後,奧維馬斯宣佈波爾金是勇猛無畏地在敵後進行迂迴攻擊,為主隊減輕壓力時寡不敵眾犧牲地。 虹翔在信中則說「雖然那傢伙很討厭,但出了這種事心裡也很不愉快。唯有繼續努力作戰,讓他的犧牲不要白費吧」。 殘存的波爾金艦隊和中井武艦隊合併了,司令官為中井武的副司令陳香妲,是個年紀二十九歲,作戰經驗豐富的女性軍官,中校軍銜。郭英雄艦隊在作戰中損傷不小,因此原地停留了幾天進行整修,正好便與禿鷲要塞取得了聯繫。 接下來的行進路程忽然特別地順利。再無一點敵人地蹤跡。吸取教訓的A集團通過每個門時都會派出大量偵察機進行偵察,然而再無收穫,就像尼普爾森的所有敵軍都堆積在第十六星系那裡與他們大幹一場便死得精光了似的。 奧維馬斯的自信迅速地得到了恢復,且愈發膨脹了起來。給我的信中再次洋溢著噴薄欲發的豪情壯志,唯一的憂慮是張寧帶兵搶先獲得了勝利——不過奧維馬斯也不傻,他在信裡說:「這種可能雖然讓人想像起來就非常喪氣,但張寧恐怕缺少這樣地實力和運氣。現實一點考慮,不如希望他不要在那裡損失過大。」 很值得懷疑,因為張寧一夥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新的消息來了。那麼龐大的一個艦隊群,就好像平空消失在了宇宙中一般,情況非常不正常。 兩個星期後,B集團的聯絡艇終於到達。上將擔心的情況發生了:他們暢通無阻地殺到了尼普爾森,然而在那裡遭遇的第一仗就類似於最後決戰。敵軍的數量足有上萬之多——畢竟背靠自己的主星,補給能力幾乎是無限的,數千空軍便可拿來反覆使用,當上萬的來使。 B集團與敵軍連續惡戰了三場,先後歷時一個星期,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但是,敵軍具備B集團不可比擬的補給何回復優勢,這三仗間雖然同B集團一樣越打越少,減員的幅度卻明顯比B集團少得多,每打完一仗,優勢便更加明顯。 而張寧這邊則損失相當慘重。如果說奧維馬斯在第十六星系遭遇埋伏,損失兩名艦隊司令算慘重的話,張寧那邊的情況就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來比喻了,最多在前面加上「非常」或「特別」的字樣: 第三艦隊:現代級旗艦毀滅,艦隊司令王雷重傷,副司令朱祥達、政委黨昆陣亡,下面十個大隊的大隊長有八個陣亡; 第六艦隊:全軍覆滅,韓曾僅以身免; 第九艦隊:亞當斯陣亡。艦艇損失60%,已崩潰——正在收編中; 第十艦隊:威爾遜受輕傷。艦艇損失30%,崩潰邊緣中,可還得收編其他損失得更慘重的艦隊; 第十一艦隊:科爾寧還在,艦艇也沒怎麼損失,張寧的嫡系只有他一支艦隊基本沒損失了; 紅艦隊第二部分在迂迴作戰中失去聯絡; 第二艦隊失去聯絡,但可以確定的是現代級旗艦「長江」號已經被擊墜了,張寧以下地全部司令部成員陣亡…… 我在共工要塞的會議室裡向高級軍官宣讀這份戰報時,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過了許久。辛巴才冒出了一句:「諸神之黃昏哪」。 畢竟那個集團中除了張寧之外都是會打仗地實戰派。戰況會如此慘烈,當真出乎想像。最糟糕的是他們現在被動搖了根本,整個集團基本已經被打亂了,匯聚在一起向我們發來戰報的只有第十和第十一兩個行星守衛艦隊,而且發了之後便立即轉進到不知哪個方向去了,根本找不到,更不用說另幾個被打散了聯繫不到的艦隊。 而他們的戰果則一塌糊塗。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數據。威爾遜簽名發來的這封戰報上竟然寫著「消滅敵軍巨艦六百至兩千艘,戰鬥機四千到八千架」這種讓人看著頭大的數據,下面解釋說:首先,因為幾個艦隊失去聯絡,無法精確取得統計數字;其次,費裡亞軍往往在戰鬥機重度受損時便撤回去修了。下一仗上來地很多都是修過的看起來還齜牙咧嘴的破飛機,這個算不算消滅,算幾次消滅,定義難以拿準,因此這個數據是推算出來的,僅供參考…… 「這個數據相信不得。」司徒江海說:「即使我們不該懷疑B集團那些裝備了不少現代級的大型艦隊的實力。他們也絕不會取得這樣大的戰果。我認為A集團將面臨與B集團作戰地1/2甚至2/3的敵軍兵力,即5000-7000架。以A集團的戰力,恐怕是難啊。」 「能主動打到敵軍的家門口,這種事幾年前都不曾想過。敵人也是吃了時間非對稱流逝的虧,他們聚集部隊的時間比我們少多了。現在我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們既然有這麼大兵力,為什麼當年卻要急不可待地糾集了那麼一點點陸軍為主的兵力便對北京發動突擊?」 沒有人能回答我。我搖頭歎息了一陣,綜合了與會高級軍官的意見。給奧維馬斯寫了封信,問:「閣下率眾橫越宇宙,大小四十餘戰皆獲全勝,威名已揚於天下。目前情況不利,是否考慮先行撤回,稍做休整後再行打算?」 奧維馬斯的回復一天後就到達了:「張寧集團也是本座麾下,他們的失敗已令宇宙艦隊蒙受巨大恥辱。敵酋在前,不破誓不還!」 虹翔則在信中坦率地說出了他的想法:「按眼下情況,撤是明智地,效果卻不見得好。B集團畢竟還有一半的殘餘力量在那裡遊蕩,如果我們不去收容,不僅讓將士齒冷,而且會造成更大的損失。還有宋春雷那傢伙——把我的另一半艦隊不知帶到哪裡去了,我相信他沒死。那可是一支行星攻擊艦隊,運氣好沒什麼損失的話,會是一支非常強有力的力量。還有恥辱之名的問題。我們此時回轉,B集團在尼普爾森蒙受的恥辱將由全軍承擔,這種污名是誰也不願意接受地。現在正在研究作戰方案,不日將有結果。你們的行進速度太慢了,看來這一戰已經幫不了什麼。看情況吧,起碼要到達禿鷲要塞,穩守最後一線。只要守住了那裡,此次遠征就算整個翻盤,從最後結果上考慮,也是我們取得了一定的勝利。」 兩天後,A集團開始行動。在前面四十多次作戰中受損最小、實力最完整的奧維馬斯艦隊率先跳入尼普爾森門,與在附近警戒的一百多架費裡亞戰鬥機交火了一個小時,成功地把他們趕出了該空域。隨後緊跟而來的陳香妲艦隊轉向朝尼普爾海姆方向駛去,開始執行對B集團的集中收編任務。 行動前,虹翔才寫信告訴我。他的任務是在奧維馬斯和郭英雄引誘費裡亞空軍到宇宙中作戰時,伺機率本隊封鎖尼普爾海姆。 雖然他的艦隊號稱「行星攻擊艦隊」。可那裡不是個無人行星,而是敵人的大本營。即使對方在與B集團的戰鬥種受損當真有那麼嚴重,這個任務也太艱巨了。我立即回信說:「不要勉強,切勿命喪尼布楚。」 別人看了我的信,大概會暈上半天,不知道我說地是什麼地方。然而虹翔很瞭解我又是懶得稱呼那麼複雜的名字,隨口給那裡起了個簡單的外號。他收到回信時剛跳出尼普爾森門不久,正等前面的郭英雄艦隊出發。看了信便哈哈大笑道:「眾將官,兵發尼布楚去者!」 於是,尼普爾海姆就像日本GDI大本營新京都擁有「東京」這個俗名一樣,官方名稱擺在那裡,而民間和非官方場合稱呼的往往卻是俗名。如此偉大的行星被取了個地球上小無可小的地方名稱,皆我與虹翔之過也。 遠征時間六月中旬至七月中旬,先後進入尼普爾森地遠征艦隊兩大集團陸續與費裡亞空軍發生激戰。先行抵達的B集團因獨立承擔規模出乎意料地宏偉的敵軍之攻擊。損失非常慘重。在潰軍收容工作中,作為臨時指揮的第十艦隊又遭到夾擊,威爾遜當場陣亡。不過我們知道這些時,已經是尼布楚會戰結束之後的事了。 A集團的戰略很簡單,但非常考驗將帥的執行能力:由號稱最善於防禦作戰地虹翔帶隊,趁敵軍大部隊被郭英雄和奧維馬斯艦隊吸引之際偷襲尼布楚行星的費裡亞空軍基地。對其後勤保障和恢復能力予以力所能及的最強打擊。 這項作戰必然受到尼布楚行星的防空火力和趕回支援的費裡亞空軍兩面夾擊,是項艱苦非常的任務。然而虹翔地烏龜戰術威名遠播,執行這種鳥差事的人選非他莫屬。 一切按計劃進行。郭英雄和奧維馬斯安排了一個「十面埋伏」的引誘作戰計劃,各自將艦隊分為五份,將費裡亞空軍不斷吸引到縱深,然後以越來越厚實的艦群予以其最大殺傷。 一向最愛好正攻法的上將竟同意這樣作戰。可見形勢確實已經非常不樂觀。可也要看從那個角度來想。換一個角度思索,我們現在畢竟是打到了敵人家門口,而且有主動發動作戰的實力,總比三年前好多了。 郭英雄地謀略成功了。費裡亞空軍幾乎傾巢而出,試圖將他們消滅。第一次交火,引來的敵軍就有兩千之多,引敵軍過了四道埋伏線後,四面八方彙集而來的費裡亞空軍已超過了六千架。如果這種勢頭繼續下去。達到了B集團遭遇的那麼多數量,奧維馬斯恐怕也唯有下達撤退的命令。 然而,看來B集團給費裡亞造成的損傷並不小,費裡亞空軍接下來只是不斷因受傷減員,再沒有大股部隊增援的了。到了他們把郭、奧兩個艦隊的十面埋伏全部突破,抵達郭英雄預定地決戰場地五星河行星空域時,那裡出現了五千架費裡亞戰鬥機、六十艘巨艦面對人類世界兩個行星攻擊艦隊的情景。 無論如何計算,形勢都對人類一方非常不利。然而此時虹翔已抵達了尼布楚上空,開始對費裡亞的軍事基地進行猛烈攻擊。A集團的預謀已經得逞了,接下來只看命運之神會偏向哪一方。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裡,五星河空域和尼布楚上空發生了接連不斷的戰鬥。費裡亞空軍一開始企圖倚仗人多勢眾,以絕對優勢兵力把郭、奧倆艦隊包圍消滅,只派了很少的一點兵力,不到二百架戰鬥機去驅逐「沒有現代級」的虹翔艦隊。 那些戰鬥機一到尼布楚上空,剛剛與齊魯大隊兩軍對圓,忽然虹翔帶著現代級和另外一半埋伏好的部隊從後方出現了。 與人類與費裡亞作戰以來,最讓他們頭疼的就是現代級巨艦。幾千發炮彈都打不下的超級堡壘,在費裡亞人心中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虹翔在以往的作戰中從費裡亞空軍面對現代級時往往立即退縮,隨後又瘋狂撲上圍攻的行為中已經深深體會到了他們地心理狀態,他帶著現代級從後方一包圍。頓時給攻擊他的費裡亞空軍造成了極大地恐慌。 畢竟一個行星攻擊艦隊滅掉二百架費裡亞戰鬥機本來就不難,而虹翔的戰艦還有一大半是超級配置的前代艦。再加上埋伏包圍,這種仗想不贏也難。 五星河空域則反覆上演著貓捉老鼠的把戲。奧維馬斯艦隊何郭英雄艦隊輪番撤退退,利用速度優勢始終保持與費裡亞戰鬥機的距離,並不時用伽馬炮遠程炮轟他們的集群處,給費裡亞戰鬥機群造成極大的痛苦。 費裡亞太空軍能做的,唯有反覆迂迴到小行星帶中,從兩個艦隊地兩側發動突擊,然而那樣做的話。數量又不太夠。其中不斷派去增援主星的小隊又不斷給虹翔幹掉。戰鬥開始後八天內,費裡亞空軍白白損失了近兩千架戰鬥機,只換來了A集團加起來不到半個艦隊的傷亡。 眼看這樣下去耗不起,他們忽然改變了作戰計劃,施放了大量假目標,把奧維馬斯和郭英雄艦隊騙得停留了四個小時。此時他們已全軍回師,向虹翔殺過去了。 遠征時間七月十五日。虹翔收到郭英雄艦隊緊急傳來的情報十五分鐘後,就遭到了幕天席地而來的費裡亞空軍主力的攻擊。 費裡亞太空軍地數量太多了,第一波攻擊便把齊魯大隊絞得粉碎。而齊魯大隊的反擊僅僅擊落了不到三十架敵機。王齊魯的座艦被一百五十餘架費裡亞戰鬥機包圍,活生生壓得降到了尼布楚行星防空火力圈裡,被費裡亞空軍和陸軍夾擊後陣亡了。 虹翔匆匆組織克魯澤和臨川大隊的前代艦邊後退邊齊射了一排伽馬炮,方才將敵軍洶洶而來的勢頭遏制住。然而費裡亞空軍已經氣得咬牙了。全軍回師就是為了把虹翔撕成碎片的,哪裡肯就那樣放手?仍然死咬住不放。待他們伽馬炮射完第二輪後,便紛紛頂著常規炮火地掃射追擊上去,朝虛空中沒命地潑灑著彈雨。 這已經不像是對艦作戰了,而像是高速飛行中戰鬥機間的殊死相搏。因為他們的火力過於兇猛,紅艦隊不斷有戰艦冒煙起火。時隔不久便能聽到全艦崩潰的爆炸聲。然而,兩軍交戰已經進入了白熱話階段,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費裡亞空軍存心蓄謀殲滅虹翔,早已秘密將他包圍了三層。虹翔所能幹的,就是一路後退著試圖打開一個逃跑的口子。然而敵人地戰鬥機太多,剛打開一個口子,立即又有新的機群頂上來對試圖逃逸的紅艦隊戰艦猛烈開火。打了許久,虹翔始終擺脫不開費裡亞戰鬥機的包圍。 因為他們是邊運動邊作戰。後面趕來的郭英雄艦隊也追得特別辛苦,直到八個小時後才趕到戰場,來不及歇氣便立即投入了戰鬥。然而,費裡亞戰鬥機太多了,郭英雄的第一次突擊雖然打開了一個缺口,幾乎與虹翔回合,費裡亞空軍的援軍卻源源不斷地加入戰團,很快又把兩支艦隊切割開來,並且又把郭英雄包圍了。 兩個小時後,奧維馬斯進入了戰場。情況完全一樣——他差點就回合了郭英雄,但是最後沒有得逞,費裡亞空軍又把他包圍了。 如果從天頂方向看下去,會看到一種很奇特的情景:整個戰場就像一口平底煎鍋,虹翔、郭英雄和奧維馬斯三支艦隊就像煎鍋上烙著地三個荷包蛋的蛋黃。而包圍在他們四周的蛋白則是厚實不斷的費裡亞太空軍。這口太空煎鍋煎的卻是人類和費裡亞軍隊的鋼鐵軍艦和戰士的血肉之軀。隨著煎鍋的振蕩搖擺,每一刻都有無數的戰艦、戰機化為灰燼,無數的生命化為宇宙塵埃。 三個蛋黃被困在中間,四周的蛋白在四周流動奔波,不住地噬咬著裡面的蛋黃。但作戰時間久了,費裡亞軍的損失也很大,減員達到了兩千以上。兼之一口氣包圍了三個艦隊,部隊縱深不免比原來薄弱了很多。儘管如此,他們仍利用靈活調度兵力,重點兵力對付生力軍奧維馬斯艦隊、中等兵力損耗郭英雄艦隊、薄弱兵力圍困虹翔艦隊的辦法,把三支艦隊圍困得動彈不得。 這種情況誰也不希望看到:戰況已經陷於膠著。大多數戰術都不起作用,基本上只用開火相互損耗實力即可——那也是唯一能做的事。誰都不知道最後誰能獲勝,或是哪一方能挺到對方先崩潰的一刻。 費裡亞軍遭到了虹翔意想不到的頑強抵抗,損失過大,隨後又在包圍郭英雄的戰鬥中損失不小,時下已經沒有一口氣吃掉某個艦隊的力量,一不小心還可能局勢反轉。但他們的補給基地就在左近,只要逃回去補給修復,立即又可以作戰。而A集團的這三支行星攻擊艦隊都遭到了遠較作戰計劃嚴重的損失,不要說這一仗是否能贏——即使能贏,下一步也難以想像。事情會演化到目前的這種地步,是雙方都不願意接受的。 包圍戰一直持續到了遠征時間七月十八日凌晨。雙方都已經損失泰半、疲倦不堪。正在此時,一支陌生的人類艦隊忽然在一艘現代級的率領下出現在天頂方向,費裡亞空軍立即產生了絕望的恐懼感,戰況頃刻間便逆轉了。 此時雙方都已經到了極限,這支陌生艦隊輕而易舉地把包圍在三支艦隊四周的費裡亞空軍轟得七零八碎,只有三分之一逃回了尼布楚。歷時十天的五星河——尼布楚會戰終於以兩敗俱傷的結局拉下了帷幕。 虹翔的本隊損失最為慘重。戰鬥結束後,能夠自由行動的戰艦隻剩下十艘不到。旗艦中彈四千餘發,已經癱瘓了,但還沒爆炸,創造了次品現代級承受費裡亞戰鬥機炮火的新記錄。艦橋的防護層玻璃早已炸得粉碎,指揮部的已經穿著宇航服堅持值守了一百個小時以上,聽到戰鬥結束的信息後,紛紛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一個個倒在地上便睡死了過去。 虹翔也疲倦得到了抬動手指也要費極大力氣的程度,但還是堅持著返回艦長室換了套嶄新的制服,朝著舷窗外的陌生艦隊敬了一個標準軍禮,喃喃說:「小宋,幹得不錯,這次我的命是你撿回來的,我們扯平了。」 第六章 烽火尼布楚(中) 在最後階段進入戰場,化解了五星河——尼布楚會戰後期戰鬥嚴重被動甚至面臨覆亡局面的是雷隆多艦隊跟張寧走的一部分,艦隊臨時代官為宋春雷。會戰結束後,他又堅守了三十個小時,讓其餘三支艦隊的所有將士好好地睡了一覺。 大家醒來之後,在隨即召開的會議上立即一致通過了對宋春雷火線授銜少將軍銜,並將其屬下戰艦劃歸他本人,成立隸屬於雷隆多的宋春雷艦隊的議案,使其成為了宇宙艦隊歷史上最年輕的將軍和艦隊司令(按地球時為二十一歲,考慮到遠征期間時間流逝的因素,他此時才二十歲)。 這個議案是虹翔主動提出來的。他本人都不在乎羽翼被削,受了小宋救命之恩的奧維馬斯和郭英雄當然更沒什麼話說。以至於這種實際上等同於直接讓雷隆多擁有了兩個行星攻擊艦隊編制的議案只用了五分鐘就通過了。畢竟現在的局勢很明顯:編製那些東西都是虛的,現在就是大家都火線升元帥又能怎樣——天知道笑到最後的是誰? 五星河——尼布楚會戰結束後,A集團可機動支配的兵力更弱了。收編B集團潰軍的陳香妲艦隊不斷傳來與費裡亞中小規模部隊交戰的消息,雖然不斷收容到漂流太空許久的友軍,但算上持續作戰的損失,規模也始終沒有真正膨脹起來。 費裡亞還有幾支較大的部隊追在第三艦隊和第十一艦隊屁股後面不放。以陳香妲的兵力,根本就不敢往他們那邊靠近,以免惹火燒身。除陳香妲之外,A集團集結的雖然號稱有四個行星攻擊艦隊,卻個個嚴重減員,加起來連原來一個半正式攻擊艦隊的規模都不到。好在運氣比B集團好一些,軍官傷亡不多,雖然堅挺和戰鬥員損失頗大,一時還堅持得下去。但下面該怎麼辦? 「我軍已喪失鎮壓尼布楚的可能。」虹翔在會議上提出:「此次作戰並未達到目的。但也對敵軍造成了極大殺傷。考慮到時間非對稱流逝的因素,我們退回主星再做打算比賴在這裡作成功可能性不大的纏鬥要划算得多。我建議盡全力收容B集團潰軍。救回第三、第十一艦隊,然後撤軍。期間最好不要再主動對費裡亞軍發起進攻。」 「我同意金司令地意見。」宋春雷幫腔道:「再打不起一次這種會戰了。」 宋春雷在B集團與費裡亞軍決戰時背重點盯住。同王雷和張寧一樣,三場惡戰中他都是被圍攻的焦點之一(可見費裡亞軍對現代級地仇恨到了何等地步)。第三次作戰後,他成功地突破了費裡亞軍的包圍,帶著追兵在尼普爾森星系兜了一個上百萬公里的圈子,先後打了十五仗。最後繞回尼布楚時已經永遠失去了半個艦隊,剩下半個也屢屢負傷。 看到那個太空煎鍋時,以他的大膽都不敢立即加入其中做第四個煎蛋。他一直在旁邊耐心等候了二十個小時。等到雙方都疲憊到了極點時才一鼓作氣殺入其中,快刀斬亂麻地把費裡亞軍打得屁滾尿流。 雖然小宋等待時機的眼光和指揮作戰的具體統籌能力都非常之強,可畢竟手下也只有那麼點兵力,旗艦一樣是處於中彈一千七百餘枚,再折騰就得爆炸的臨界點上。郭英雄艦隊的狀況跟他差不多,奧維馬斯也好不到哪裡去。唯一可值得炫耀地是好好修一下的話,目前還開得出五艘現代級。但虹翔和宋春雷麾下引以為傲的前代艦已經損失大半。實際火力遠遠不如出征之時。 虹翔和宋春雷都表示希望撤退,郭英雄的嘴皮子也不由有些發乾。他是個好的謀略家,卻不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實戰司令,全靠手下的副司令和大隊賣力發揮,因此對勉強作戰地信心更加不足。 他猶豫了片刻,說:「可惜王雷司令身受重傷。而且他那邊的軍官損失太慘重了。即使成功迎來第三艦隊,其作戰能力也值得懷疑。張寧閣下的艦隊則更加可惜。閣下,下官覺得當日安排戴江南少將值守禿鷲要塞,未免顯得太大材小用了。」 奧維馬斯悶哼一聲說:「你的意思是說,他來了,就可以解決眼下的困境嗎?」 「下官必須得承認自己能力不足。如果由戴江南代我指揮艦隊。前次作戰一定不會遭受如此嚴重的損失。本人地無能為整個艦隊帶來了巨大損失,為此深感羞愧不安。」 「郭,不要太自謙了,又有幾個人是天生會打仗的?」奧維馬斯搖了搖頭,指著虹翔和宋春雷:「這兩個人、戴江南,還有已故的唐慶峰,可謂是宇宙戰的天才。如果在和平時期,他們去當個教師、商人、政府公務員一類的角色。也就是碌碌一生。偏偏他們都聚集在了一起,在這片狹窄的星空中競相閃耀光芒,難免會讓不具備他們那種天分地人感到困惑不安。但這不是你的過失。所有的平常人,即使是我,看到他們的表現時,也時時感到心驚膽戰。他們缺乏的,是二十年……甚至只要十年的緩衝期,讓他們可以擁有足夠的經驗和部隊。但眼下只有接受現實。該完成的工作,只有你自己來完成,不要寄希望於別人。」 「是,多謝大人教誨!」郭英雄站起身來,深深一鞠躬。 虹翔和宋春雷莫名其妙地給上將稱讚了一回,飄飄然之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不料奧維馬斯又立即打擊了他們:「此時已是殊死較量地關鍵時刻,完全靠意志較量,看誰能挺到最後。已經不是天才就能解決一切的時候了。據情報,費裡亞軍目前可動用的宇宙戰力還有一千架左右,目前處於分散狀態,難以捕捉。要是他們聚集在一起,實力則比我們還要雄厚……」 「我覺得,他們如果肯聚集在一起,仗反而更好打些。」虹翔插口道:「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在空中安寧不得,又無力進攻地面。他們的軍事機器還在不停地製造新的宇宙軍出來。畢竟是奔襲了十萬光年去踩人家的主場啊,我們的補給和自我回復能力太成問題了。」 「不錯。他們現在可以利用我軍較為分散、極度困頓和兵力不足的劣勢,使用游擊戰術不停的騷擾我軍,然後等待地面新部隊地支援。這個星系是他們的大本營,哪裡都找得到,而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奧維馬斯點頭道:「所以你們說得有道理,我們確實應該撤退。」 「上將閣下也同意了嗎?」虹翔不由喜出望外。 「錯,我不會這樣做。」奧維馬斯站了卡裡:「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為什麼不再進一步?敵人企圖跟我們打時間差,企圖拖延到我們不得不撤退的一天,但他們的圖謀就一定能得逞嗎?怕不是吧」 虹翔苦了臉。說:「上將,你……」 「堅決進攻!」奧維馬斯一拍桌子:「情報顯示,主持這次防禦作戰的核心人物是費裡亞宰相吉格斯,也是當年在幕後策劃七月事件的罪魁禍首。這次作戰中,他始終堅守在第一線,親自指揮了對B集團的三次進攻和五星河——尼布楚會戰,除去敵我立場不談。他確實是個很有頭腦和魄力的軍事家。我們只要找到並消滅他,一定能夠對敵人的士氣予以最沉重的打擊。因此,下一步目標為:各艦隊分散行動,拚搏到能堅持地極限,一定要消滅費裡亞宰相! 虹翔提出了懷疑論:「我個人覺得,吉格斯只是一個單獨個體而已。其號召力和影響還有待商椎。沒必要為之動用全軍吧?」 「現在我們鬥得已經不是實力,而是決心!」奧維馬斯冷冷地說:「各自努力吧。只要完成此次任務,我們就可以俯瞰尼布楚大地,討論何時登陸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虹翔和宋春雷面面相覷,最後只得攤了攤手,說:「得找個地方修修戰艦。然後盡力而為。只要消滅掉他就可以了嗎?」 「只要目標任務完成,費裡亞就失去了制空能力。」奧維馬斯堅定地回答:「屆時我會寫信給黃而,要求他把你們雷隆多私造的那個第三艦隊單獨派過來,同時傳令戴江南再行收集新造的戰艦和後方剩餘的狀態較好的輕型艦一併送來,我們在四個月內可以恢復到四個滿編艦隊的規模,而費裡亞不可能做到。」 「這樣一說,還是有希望的。」虹翔說:「試試看吧,但目前情況。我不敢保證什麼。」 「聽上將大人地安排,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郭英雄在旁邊插話道:「我們共同努力吧!」 「就這樣決定了。」奧維馬斯轉頭對文書說:「記錄,準備給後方發戰報。我方決定以最善於防禦的紅艦隊做誘餌和決戰主力,以吸引和捕獲吉格斯本隊為目標。其餘三支艦隊靈活行動,掩護紅艦隊側翼。休整二十小時後,開始執行本作戰任務。」 在宇宙的另一側,坐在慢悠悠地向禿鷲要塞搖過去的共工要塞上的我已經給這種龜速折磨得沒脾氣了,收到新地戰報也不再如往日般激動。看到了五星河——尼布楚會戰的慘烈戰況,也只是哼哼了兩聲,隨手交給旁邊的司徒江海:「瞧瞧,現在A集團就是四大行星攻擊艦隊聚頭了,可惜損失太多,規模只抵得上一個不到。現在你趕快跑去,人家也能火線給你立個行星攻擊艦隊司令的正式編製。時機抓得好的話,中將軍銜也不成問題。」 「部長,你就別笑我啦。」司徒江海抓了抓腦袋:「我也想清楚了,單獨過去的話,路途間就得幾個月,怎麼也趕不上啊。」 「總比坐這個兩年時間才趕得過去快吧,啊∼∼∼我要瘋了!」我慘呼了一氣,又抓起最新地簡報,這是報道他們的戰後會議的。看了一會,眉頭立即扭成了一堆。他們竟然還要勉強作戰? 辛巴見我面色凝重,從我手中搶過簡報一看,噗地一下笑出聲來,說:「奧維馬斯大人可真是有魄力啊,還想打!」 「我看不是有魄力。而是走火入魔了!」我霍地站起身來:「那麼想要元帥權杖嗎?我去山裡劈根竹子給他造一根就是!現在四大攻擊艦隊,倒有一半是咱們的骨血。家當拼沒了還好說。金太郎和宋春雷要是有了好歹,哪裡找人來替代?這傢伙……」 然而前線指揮是奧維馬斯,而不是我。他的設想也並非全無實現的可能性,身在後方戰線的我雖然牢騷滿腹,卻也無可奈何。 遠征時間八月十日,宋春雷與第三艦隊殘部會師,並迅速糾集殘兵將尾隨追擊的三百架費裡亞戰鬥機群擊敗。 遠征時間八月十七日,郭英雄艦隊與陳香妲回合。隨後立即與尾隨地費裡亞戰鬥機群發生交火。雙方相持不下,費裡亞空軍的兵力逐漸由一百多膨脹到四百餘。就在郭英雄幾乎支持不下去地時候,奧維馬斯艦隊趕到,又取得了一場勝利。 遠征時間八月二十九日,亞當斯的第十一艦隊在與奧維馬斯回合前兩個小時被費裡亞空軍突襲,全軍覆沒。至此,B集團可謂憑空消失了。接到這個消息後。共工要塞上的所有高級軍官一致認為,奧維馬斯上將所期望的轉折點已經離他遠去,情況惡化得近乎不可收拾了。 「他們現在就是撤退——說白了就是逃跑,也有很大的困難。」司徒江海愁容滿面地說:「有那麼多負傷戰艦迫降在五星河等待急修,已經沒有時間來慢慢回收他們了。」 「不必考慮撤退的問題,奧維馬斯一定會堅持到底的。我關心的是。金太郎和小宋究竟認為何時是臨界點。我可不希望他們死戰到底,總得給我們留點火種才行啊。」 我又將手裡折了多次地虹翔的手書拿出來看,上面寫的是「只要再給我一百艘戰艦,就是柳原級也可以,我一定能……媽的,哪怕再多五十艘。我也能翻轉這裡的宇宙!」。他那裡已經困難到了這等地步,我卻還是只有頂著「出征」之名在後面乾瞪眼? 加速後的超相航法,只讓我們更迅速地掌握了前線的動態,以及更加迅速地把死亡和憂愁帶給我們而已! 「擔心什麼?」辛巴又不識時務地冒起了酸泡:「金太郎不是猛得很麼?一天到晚牛皮烘烘地,就是沒了戰艦,靠肉搏也能打下一片天地吧,哈哈!」 這傢伙真是會在最不合時宜的場合說出我最不愛聽的話。眼見我面色難看,司徒連忙勸說他:「辛軍長。就別再讓部長大人擔憂了。」 「我從不指望這個烏鴉嘴能吐出什麼象牙來。」我重重地按熄了手中的煙頭,狠狠一拳錘在桌子上:「可他這一說,我還真的擔心起來了!」說罷,站起身來便大踏步離開了會議室,留下後面一堆軍官為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而唧唧喳喳不已。 我心中煩悶,獨自來到共工要塞的主炮「后羿」一號炮位閒走。這門巨炮是四管並列地,炮管直徑足有五十米,炮身一千二百米長。任何人走在下面都像一粒灰塵一樣微不足道。加之戒備森嚴,一向人跡罕至。我靜靜地坐在黑暗中,心中煩悶念頭仍然纏繞不去。干坐了十幾分鐘,終於決心做些事以避免無聊。掏出香煙叼在嘴上,剛剛打燃手中的打火機,忽然看到右前方五六米處坐著一個白色的人影。 這是一個鬼屋魅影的絕好題材,可惜我並無心情去借題發揮。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仍然點燃了手中的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盡力吐了出來,似乎想連滿腹的煩惱也一併驅出身體一般。然而這一招從來是無效地——於是我用食指和中指把香煙押送著離開了嘴唇,不懷好意地說:「神婆啊,這裡漆黑一片,四下無人。身為年輕女子,走到這個地方也不擔心出什麼安全問題嗎?」 「這裡最壞的人就是你吧?」風蘿格格地笑了起來,說:「居然一點都不吃驚,我有些失望呢。」 「你出現在哪裡我都不會奇怪的,不過最好不要在我洗澡的時候出現在浴室,影響不好。」我彈了彈手裡的煙灰,說:「有什麼辦法解除我的困境嗎?」 「這個超乎了我們的能力範圍。」風蘿在黑暗中搖了搖頭:「不然我們也不會聽任阿爾法地下的前代艦隊沉眠那麼多年而不去爭取。」 「我也知道是這樣。不過仍然會有期待。可笑地思想,真是可笑地思想。」我慘然發笑:「再說。虹翔畢竟是天界人,他的『英勇獻身』會使天界對這邊地影響大為削弱,那也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吧?」 忽然間,我感到風蘿身上迸發出了極大的怒氣,微微一怔之下,尋思著似乎話說重了,該回一句對不起,但這種先打人後道歉的行為有效嗎?正在此時。風籮緩緩地開口了:「我並不把你們當作簡單的業務對手。你應該明白,無論你或虹翔,都是我的朋友。」 「對不起。」我終於艱難地道了一句歉。 「我明白你為他擔心的心情。不能為他做些什麼,我也感到深深的無力。」風籮站起身來,慢慢地向黑暗地通道入口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十幾步,忽然回頭說:「我的眼睛看到了光明,他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吧。」 風蘿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我反覆咀嚼著她的幾句話,卻始終想不通那個光明會出於何方。即便自己身負異力,卻仍然無法想像無中生有的可能。正在此時,一僂輕絲忽然在虛空中無中生有地出現了,輕輕地飄過了我的鼻尖。我恍惚之間伸出指尖將它挑到眼前,定睛一看。是一條長長地髮絲。 后羿一號這裡還有其他人?我頓時警覺了起來。左右環視不得要領,卻又從髮絲中感受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下解除了重重的精神枷鎖,把自己的神力發揮到了五成水準,頓時有所感受。雙腿一蹬,身子直竄而起,在炮架機構的巨大螺栓和支架間騰挪起伏。剎那間躍上了二百多米高的跑管頂端。那種氣息就在前方地黑暗裡漂泊不定,有些誘惑,又有點危險。我不能確定那是什麼,究竟是人或怪物,但忽然間勇氣百倍,不假思索地疾步向前跑去。 擺酷是得付出一定代價的。當我跑到炮口時,等於已經在這光滑如鏡的炮身上跑了一公里多,中間險象環生。累得暗自喘氣。在黑暗的盡頭,一個身著紫色長裙的身影正背對著我坐在炮口上,漆黑的長髮如小幅地絲絹精品一般拖在身後,在巨大換氣系統的對流風吹拂下緩緩搖動著。 遠征時間八月底B集團完全毀滅時,虹翔的兵力已經衰弱得不行了。同別的艦隊一樣,紅艦隊的大部分戰艦都受到了極其嚴重的損傷,包括兩艘現代級都丟到了五星河行星上試圖維修,只剩下十五艘傷痕纍纍的驅逐艦和巡洋艦。他的旗艦再度轉移到了當年地旗艦「天翔」號上去,因為那艘戰艦現在已經是受損程度最輕的了。 在持續搜索的一個多月中,虹翔再也損失不起家當了,於是屢屢採用他最拿手的烏龜戰術,打得格外小心謹慎。靠著極其老練的保命手法和手裡戰艦的高速,虹翔基本做到了零損失,只是面對費裡亞的一個戰鬥機中隊都能耗時小半天,作戰效率空前低下。 別人看他的戰鬥錄像,定然會以為他是在學貓逗耗子,把耗子捉了又放,玩到精疲力竭方肯下嘴。實際上虹翔是不敢再挨上一槍一彈了,每次都動用了全身力氣在不挨打和消滅敵軍中取得平衡。 他這麼幹了個把月後,費裡亞全軍都開始注意他了。逐漸開始出現三兩成群的費裡亞戰鬥機群,試圖對虹翔進行包圍打擊——這種事就跟陸軍戰場中消滅地方的王牌狙擊手沒什麼兩樣。 一切都按照奧維馬斯的部署精確地運行著,紅艦隊被虹翔調教成了那樣一個吸引人的的靶子。費裡亞軍不住地開始謀劃殲滅這支超級烏龜部隊,然而往往還未趕到,就與外圍的其他人類艦隊發生接觸,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下面的戰況,看著就有點淒慘,又有點好笑了: 遠征時間九月八日,郭英雄艦隊(八艘)與費裡亞援軍五十二架在距紅艦隊兩萬公里處發生遭遇戰。六個小時後,郭英雄單艦敗退。敵軍剩餘的六架戰鬥機向紅艦隊撲去。三小時後,虹翔又勝一仗。 遠征時間九月十日。宋春雷艦隊(三十五艘)與費裡亞援軍一百零二架相遇,雙方激戰三個小時,宋春雷成功殲滅敵軍,帶著十八艘戰艦加入紅艦隊。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宋春雷艦隊併入紅艦隊後,虹翔離開了指揮席,親自來到聯絡艇入口處迎接宋春雷一行。面對昔日的學弟和下屬,虹翔予以了熱烈的擁抱歡迎。如果不是在艦內。準得命令開槍放炮。 稍事休息後,高級軍官聚集到了虹翔的司令室裡。歪七倒八地零散坐著。宋春雷看著紅艦隊與會地高級軍官中出現了許多以往並不熟悉的新面孔,而當日八大金剛除去數人在後方隸屬司徒江海手下外,前線地只剩下了克魯澤,不由表情黯然。 虹翔看出了他的心情,說:「齊魯的犧牲。大家都很難過。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將軍難免陣中亡,我們也不過晚行一步罷了。臨川在五月河上維持艦隊,他沒有事。」 「哦,那就好。我還以為他也出事了。」宋春雷神色稍緩,說:「沒辦法。還是得回到老領導手下來尋求庇護啦。這點家當再折騰不下去了。」 「哈哈,這不是吹的。也許戴瘋子來了也得面臨這樣的困境。」虹翔呵呵笑了兩聲:「你和他的類型太相似了,都是猛烈的進攻,以進攻解決一切。但那得有充足地後勤補給才能做到。目前我們就這麼點家當,拼不起,還是我這你們最瞧不起的烏龜戰術管用。聽說郭英雄都全軍覆沒了。不知有沒有問題。」 「他已經抵達五月河了,暫時不會有危險,但也得看我們這邊能否堅持下去。」宋春雷說:「其實早就該撤退了。」 「我也能理解奧維馬斯閣下的想法。估計你也能想到,但不一定理解。」虹翔搖搖頭說:「風險不小,誘惑太大,這就是事實。按照成王敗寇的標準,在最後結果出來之前,的確很難說他的這種賭博對或不對。但現在情況惡化。明顯對我們不利,黃二那邊又光能聽著消息不能及時來援,確實太困難了。」 「領導,你做決定吧。」宋春雷說:「只要再給我一個滿編精練艦隊的力量,我就有信心扭轉局勢,但現在沒有。我們是否考慮自行撤離?」 「不,作戰還沒有結束。」虹翔搖搖頭說:「我們已經犧牲了那麼多,這一條命又算得什麼?我決心留在這裡。當然,我不會勉強其他人跟我一樣。你可以帶願意走地人走——臨川就是堅決要求走的,但他沒有足夠的運力。如果你決定了,就到五月河去接上他和那裡的人,趁費裡亞還沒有徹底翻盤,趕快走。」 「看不出來啊,領導你平時吊兒郎當的,貪財又好色,臨敵時卻下得了這樣的決心。」宋春雷微笑道:「既然你都這樣了,我怎麼能顯得貪生怕死?大不了一同上路就是了。」 「如果是往常,我也許會勸你兩句,但現在太缺人了。你不走是不是?那就別後悔了。」虹翔拍了拍手說:「各位都給我醒一醒,佈置最新戰術了。聽著,吉格斯地座艦是一艘白色的機雷艦。那個戰鬥群中只有那麼一艘,絕對不會錯。我們找了他好久,幾次咬住了尾巴,但都給他跑了。但是,最近半個月以來,我已經感受到他迫不及待想消滅我的心情,應該很快就會來臨。一旦吉格斯出現,我軍戰術立即改為B方案。」 下面的將領議論了幾句,終於由宋春雷舉手問:「請問B方案是什麼?」 「放棄防禦,全力進攻。同時,整個艦隊的統御權移交與春雷,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命令。」 「不會吧。」宋春雷大惑不解地問:「你又不是不會打攻擊作戰。這麼點兵力,也許你指揮得比我更好些,起碼損失會很小——就算是孤注一擲使用全軍攻擊吉格斯吧,讓我來指揮地話,你那時去幹什麼?」 「肉搏。」虹翔摘下了帽子,平放在桌子上。微笑著看著下首的諸將:「學費裡亞的招——我親自帶人強襲吉格斯本艦,破體入內。用敢死隊進行肉搏戰,一舉而取敵酋之首。」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遠征時間九月十一日,奧維馬斯艦隊遭遇二百餘架維修了一半便上天作戰的費裡亞戰鬥機。以上將之雄心,竟然不得不在激戰四個小時後選擇撤退。在兩個小時的(被)追擊戰中,奧維馬斯上將地部屬迅速減少到兩艘戰艦。在尼布楚上空的人類武裝勢力,成規模地僅剩下重新整合後的紅艦隊了。 擊敗奧維馬斯艦隊的費裡亞戰鬥機群意圖很明顯,根本不等後援便立即向紅艦隊衝殺了過去。此戰的費裡亞軍數量有足足一百三十架,而虹翔手中只有三十三艘戰艦。儘管有部分重型艦和前代艦。卻全部嚴重負傷,正面衝突的話絕不是對手。這傢伙再次動用烏龜戰術,以裝甲比較堅厚的克魯澤抵擋前陣,靈活機動的宋春雷不住從側翼殺出突襲。費裡亞戰鬥機群眼看敵人扎手,也不急於進攻,只遠遠地包圍了大半個半球的天空,不住用五機一組發起突襲騷擾。並整體緩緩逼近,把紅艦隊往尼布楚第一衛星費爾澤空域驅趕。 「大概決戰就在眼前了。」虹翔深吸了口氣,對著通訊機下令:「小宋,盡量多消滅敵軍!抵達費爾澤之前,一定要消滅掉四分之三以上!」說著說著語氣便低沉了下來:「不然就難辦了。」 「我一定盡力!」宋春雷答道。 虹翔回頭髮令:「天翔號伽馬炮準備。」 「司令,你在冒險嗎?」通訊機裡傳來克魯澤驚訝地聲音:「不是上前個月就因為嚴重受損而不能使用了嗎?」 「不是不能使用。只是建議不要使用而已。」 「萬一出問題怎麼辦?」宋春雷也焦急地叫了起來:「就讓我來衝刺好了,旗艦一定得保持萬全!」 「不要緊,自己的艦,心裡有數。」虹翔無視二人的抗議,命令道:「伽馬炮設定出力60%,填充後即準備發射。」 在與費裡亞軍持續作戰的數個月以來。人類遠征艦隊早已發現了他們的巨大弱點,即缺乏攻擊力超強的武器。雖然就單個小型戰鬥單位來說,費裡亞戰鬥機非常優秀,但與正規的宇宙戰艦相比就不算什麼了,只在接近尼布楚地空域有數量優勢。 他們的巨艦雖然可以同時攻擊多個目標,給心志不堅的對手造成混亂,但堅持到現在的人類遠征艦隊上下將官都已經不再懼怕它了。反而是人類的現代級、前代艦和強站列艦這幾種裝備了伽馬炮的戰艦給費裡亞造成了極大地傷痛,每次伽馬炮的毀滅之光閃動都會造成費裡亞極大的傷亡。因此他們對伽馬炮怕到極點、恨入骨髓。在數次作戰中。他們始終以這些最強火力的戰艦為有限攻擊目標,即使付出成倍的慘烈代價也不顧惜。 尼布楚上空上演了許久物競天擇的戰例之後,殘餘的戰鬥力量逐漸變得單一起來:費裡亞基本只剩下戰鬥機,人類能發射伽馬炮的戰艦則基本被敲光了,只剩下些常規火力的巡洋艦領頭。天翔號因早在第十六星系跳躍門戰中嚴重受損,進入尼普爾森後一直以常規火力作戰,反而得以倖存。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當時維修專家檢查了之後作出了結論:這艘戰艦不能再用伽馬炮了,不然隨時可能出現超臨界危機,發生爆炸。 但到了這個時候,炸與不炸的分別已經不太大了。虹翔自稱有信心,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沒信心。然而,他的信心被證實了——與其說是他真的瞭解戰艦,倒不如說他運氣好得不一般。天翔號成功地斷續射出了三炮,就這三炮便把費裡亞戰鬥機群地軍心瓦解了。 宋春雷獲得了極大的勝利,不到兩個小時便消滅了八十餘架費裡亞戰鬥機,而自身僅損失兩艘驅逐艦。然而,射了三炮的天翔號狀況也毫不樂觀,部分區域發生了輻射洩漏。艦首的主炮發射孔也燒得發紅扭曲了。虹翔這才罷手,下令道:「春雷,作戰目的已完成。速速歸隊返回天翔號。」 「不繼續作戰嗎?」宋春雷不無遺憾地問。 虹翔說:「旗艦發生輻射洩漏,伽馬炮已經不能再使用了。趕快回來。我們試試看能不能在費爾澤背面把他們甩掉。」 宋春雷趕回天翔號時,虹翔已經放棄了指揮,正在指揮兩個中隊的陸戰隊士兵整頓武器裝甲。見宋春雷出現,聳聳肩說:「聽說雷隆多後方研製出了新式盔甲和肉搏用高振動粒子刀,可惜這次用不上啦。那些傢伙現在怎樣?」 「遠遠地跟著呢。現在他們數量少多了,就不敢分開包圍我們了。」宋春雷問:「旗艦的狀況真地已經那樣嚴重了嗎?要不要轉移指揮部?」 「洩漏確實是有,但不嚴重,我估計還可以發射一記伽馬炮不會出問題。」虹翔說:「費裡亞似乎有專門監聽並分析我們情報的人員。就是因為他們的情報工作,使得七月事件中我們吃盡了虧。我只是試試看假情報攻勢而已。看著吧,一到費爾澤日切面,他們便會出現的。所以你現在就去做好指揮整隊的準備吧。」 對二十歲的宋春雷來說,這副重擔確實太過沉重了。但此時只有他才可以負起責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領導,你要保重啊!」 「知道了。你到指揮艙去吧。戰術安排我已經計劃好了,你先看一看。一旦我們登艦十五分鐘還沒有消息,立即用伽馬炮轟擊吉格斯座艦——因為那時我肯定已經陣亡了,為我報仇吧。剩下的事,我就無法替你安排了。」 「是。」宋春雷一跺腳,給虹翔和敢死隊員們敬了一個標準軍禮。大踏步到指揮艙去接手指揮權了。 遠征時間九月十五日,紅艦隊殘部給六十餘架費裡亞戰鬥機「押送」到了費爾澤上空。忽然整個艦隊一分為三,主隊保持前進方向不變,第一隊向前方天頂遠離費爾方向斜竄而去,第二隊則向追兵的天頂方向行了過來,既不像是反擊。也不像是逃跑。 這種突變雖讓費裡亞軍有些困惑,卻不影響他們繼續執行作戰計劃。這兩隊離開本隊二十分鐘後,吉格斯地白色機雷艦在四十架戰鬥機的簇擁下出現了。他一直沒有能夠返回尼布楚,也同樣面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雖然兵力嚴重不足,但紅艦隊跑了這兩支後,主隊就只剩下五艘戰艦了,明顯不是前後任何一股費裡亞軍的對手。 費裡亞迅速作出了判斷,命令後面的追兵控制第二隊。吉格斯的本隊則分出了二十架戰鬥機去追擊第一隊,以免第一隊中途折返對其造成兩面夾攻之勢。這種部署本來沒有錯,可惜遇到的作戰指揮官是宋春雷。 「進擊,進擊!」宋春雷在天翔號地指揮席上高呼著揮動本隊迅速前進,向吉格斯本隊發起進攻。吉格斯沒想到他這麼幾艘破艦也敢主動進擊,派出去追擊第一隊的戰鬥機過多了些,身邊的戰鬥機數量不足,但看起來也絕對不會讓宋春雷的一次突襲便得逞——只要撐過一次突襲,他先前派出的戰鬥機群就趕回來了。 然而,宋春雷抓住了這個稍瞬即逝的機會,揮動本隊一頭扎進了吉格斯地本隊陣中。一排猛烈的炮擊便擊落了九架戰鬥機,同時己方也有一艘巡洋艦連中十彈,到達了崩潰邊緣,冒著煙火退出了戰場。就在那電光火石的接觸瞬間,天翔號上發射了一艘特地改裝後的聯絡艇,迅速地扎到了白色機雷艦被炮火炸裂的艦身口子上。三十名敢死隊員在虹翔的帶領下一擁而入。 宋春雷確認了敢死隊已成功上艦後,指揮著本隊成功躲過了吉格斯本隊其餘幾架戰鬥機地炮火,撤到了出擊位置,在撤離中便開始蓄積伽馬炮了。眼看著能量計的指針不安地在黑色與紅色地帶間跳躍,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一戰的結果究竟會是怎樣呢? 但是沒空仔細想這些了。宋春雷迅速地把雜念排除在外,大聲下令:「克魯澤,你帶第一隊圍困吉格斯本隊,我去解決後面的蒼蠅!」 闖入白色機雷艦的敢死隊迅速開始了作戰。與設想中完全一樣——費裡亞的宇宙軍中的生物果然與龍骨兵等完全不同,雖然穿著厚厚的太空服。但看起來仍是一種很柔弱地傢伙。與敢死隊的粗豪之士相較,大多數都不堪一擊。不到五分鐘。敢死隊便把機雷艦後方清除完畢,並在機雷庫放置了定時炸彈,己方僅僅損失了兩人。虹翔檢視了一下部下地狀況,揮舞著沾滿費裡亞人藍色體液的斧頭,叫喊道:「小伙子們,跟我上,先殺官後殺兵!」 然而,繼續往前的路程則不那麼順利。那些柔弱的費裡亞宇宙軍士兵們不斷手持著武器出現在敢死隊面前企圖抵抗。中間甚至還夾雜著有藍影魔法師的出現。雖然因為艦艇走廊的複雜地形,並沒有造成巨大的殺傷,只將兩名衝在最前面的電得混身綻血,隨即後面衝上的敢死隊員便亂棍把那魔法師打死了,但誰知後面還有什麼? 虹翔不得不衝到了最前面以鼓舞士氣,大叫道:「什麼都不要怕,跟著我走。見人就砍!」。他運氣也真好,轉過走廊時又遇到一個魔法師,虧得反應奇快,立即一腿掃去,把這個倒霉的傢伙踢得貼到了牆上,幾乎遭到了與腰斬相同的結果。隨後跟上的一個敢死隊員又一斧頭砍掉了這個已經死亡的魔法師的頭。這樣一來,軍心迅速恢復,二十四條亡命之徒浩浩蕩蕩地殺到了指揮艙口,幾斧頭便劈開了門,一齊發喊衝了進去。 指揮艙裡有二十多名費裡亞官兵。虹翔的目光迅速鎖定到了中間高台上一個身批藍色長袍,膚色雪白地魔法師。 與他那犀利的目光剛一接觸。虹翔就感到了內心的劇烈振動,頓時明白了那就是人類橫穿宇宙,尋找數年的敵酋,費裡亞宰相吉格斯。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如奧德皮格般超高大的龍骨兵和兩個身子矮小地護衛。 虹翔立即大喝一聲,揮動斧頭便衝了上前。其餘敢死隊員也立即分頭行動,有的衝進指揮席屠戮費裡亞宇宙士,有的向吉格斯座席發起了衝鋒。然而那個超高大的龍骨兵確實力大,一揮臂便把三名敢死隊員掃得飛了出來。緊接著又飛躍下台,踩在一個跌倒的敢死隊員身上,頓時把他踩得肝腦塗地,血濺五步。虹翔倒抽了口冷氣,轉頭對其餘的敢死隊員叫道:「去殺小兵,這幾個先由我對付,最後圍攻!」 他叫喊地當口,超大龍骨兵已只逼他而來,猛一揮臂,大鐮劃出了一道死亡弧線,剎那間便封死了虹翔的所有退路,眼看要將他斬為兩半。可是突然間紅光一閃,一陣清脆的金玉切磨聲在整個艙室迴盪了起來,震得每個人都頭暈母眩。有個別還看得清楚情景的忽然發現虹翔把戰斧丟到了一邊,手中出現了一把雙手持握的大劍,劍身上刻著無數金色的形狀古怪的文字符號。而另一邊,是仍在地上抽搐跳動的那個超大龍骨兵被卸掉地一隻胳膊。 「我都已經動用了阿修羅劍了,你們也把最狠的招術用出來吧,不必客氣!」虹翔緩緩地把阿修羅劍舉到了空中,口中喃喃念著口訣,忽然隔著二十米遠揮動了阿修羅劍。劍氣化作一股紅色火浪直撲上去,所經處皆燃起熊熊大火。那個高台給他這一劍斬得粉碎,吉格斯和另外兩個護衛眼疾手快地跳到了一邊。正在此時,被斬去一臂的超大龍骨兵掙扎著又撲了上來,企圖從後偷襲。虹翔大笑一聲,雙手忽然高舉,身子一個倒傾,阿修羅劍吐出了長達五米的劍芒刺入了大龍骨兵的身體,輕而易舉地刺了個對穿。他的身子隨即微微一彈,如歪倒的人忽然站正一般,阿修羅劍的劍芒隨之向上劃出了一米多長,頓時把大龍骨兵廢成了碎片。 此時是強者為上。雖然不可思議,那些敢死隊員們看著仍是歡聲雷動,加緊了屠戮幾乎無反抗之力的費裡亞宇宙士的工作。虹翔步步進逼上去,一劍揮去,吉格斯的左邊護衛勉強躍起抵擋,卻被他輕輕轉動劍身,從身下不可思議的角度劃了上來,在空中斬成了碎片。 另外一個護衛趁虹翔進行這種超遠距離攻擊的同時,迅速飛身上前,企圖以近戰扭轉局勢。然而當他躍到虹翔身前不足兩米時,虹翔已轉過了身,萬分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間手腕一翻,阿修羅劍迅速地化作了一柄短刃,一刀便又斬去了這個護衛的首級。 幾乎是在同時,吉格斯揮動了雙手,向虹翔發出了一個心靈風暴。雷暴在他的頭頂炸開,卻被阿修羅劍助發的護身氣幕隔在外面,虹翔毫髮無傷。眼見敵人大勢已去,虹翔不由也起了輕敵之心,提著劍一步步向吉格斯走去。 吉格斯倉惶發射的雷暴和火球不住地給虹翔的氣幕彈開,沒取得任何作用。眼看再過五秒鐘,吉格斯就得命喪他的劍下。忽然間,吉格斯雙眼精光大盛,舉起雙手高呼了一陣,念動了一段咒語。虹翔聽下腳步,看看周圍的士兵——發現雖然又有數人在費裡亞宇宙士的抵抗中倒下,卻沒有發生任何異狀。難道是吉格斯抽風了? 這種想法剛剛出現在虹翔的腦中,就被一種冰涼的感覺驅開了——一股尖利的無形力量輕而易舉地撕破了他的防禦,刺入了他的腰間! 一切發生得都那麼突然。在旁觀者看來,就像虹翔身上的一個大瘤子忽然爆破了一樣,他的腰腹部忽然破了一個大口子,湧出了大量的鮮血。忽然間受到這樣的重創,虹翔卻仍作出了最明智的反應,他就地一滾,離開了剛才的位置。緊接著,他剛才站的地方就裂開了一條光滑的口子,就似乎被什麼無形的利器剖開了一般。 虹翔半蹲在一邊,一手按著傷口,一手將湧出的血液塗到了阿修羅劍上,按著劍柄強撐著不倒下。受了虹翔鮮血的阿修羅劍忽然間光芒更盛,照映出了一個快速移動的暗影。 這個影子在虹翔的視網膜中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他的神力和全身力氣都隨著狂噴而出的鮮血飛快地流逝了,迅速地進入了半昏迷的狀態。就在踏入迷夢之鄉的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條匹練似的白光破空劃過。整個空間,連同吉格斯和那個暗影的身軀都隨著那道白光扭曲撕裂了開來,眼前變成了另一個充滿熟悉回憶氣息的世界。 「有那個討厭傢伙的氣息。」在無意識的波濤中漂浮舞動的虹翔似乎斷斷續續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可是,終於可以回家了嗎……」 第十三卷 第一章 烽火尼布楚(下) 「是你。」我長吐出一口氣。 「上次見面還是六六年吧?不知不覺四年時光就這麼過去了,細想起來可真是令人感到傷感啊。」 說完這句話,那個女子轉過了身,忽然間四周散發出一層淡淡的螢光,把我和她籠罩在其中。螢光雖然顯得虛無縹緲,卻使我立即失去了對外的一切感知,想必來自外界的窺測也會被完全隔開,應是一種特殊的結界。但這層螢光不妨礙視力,更不妨礙身處結界之內的我的感觀。她正是阿織,虹翔、虹至楓兄弟的表妹。這個女孩在我的生命中出現得極少,但每次都是在驚濤駭浪之際出現,早被我定性為「奇女子」類型的人物。美女降臨雖是好事,這樣的人物出現卻不是我這種整天煩透了的人願意看到的。 這種表情就寫在臉上,不需要說一個字便已把氣氛搞僵了。阿織只得又笑了笑:「我們雖然見得不多,可每隔三四年便能得一見,也算得上有緣呢。不如我們提前把七四年約會的時間地點確定了吧?」 「喲呵,跟你約會就等於直面聖將爭鬥之威,我可沒那個膽子。」 我和她直勾勾地對視著,彼此臉上保持了一分鐘虛偽的笑容,終於逐漸都露出了厭惡之色。早已習慣做壞人的我首先撕破公關面具:「你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向我傳遞什麼信息吧?四年前你給了我一個建議,現在回想起來,對我的影響可謂翻天覆地。所以,我現在對你即將告訴我什麼當真是充滿期待。」 「我……」阿織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我來說吧,劉誠在哪裡?你們瞞了我多少事?」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就直說了吧。」阿織說:「請你去說服他,我很擔心哥哥的安危。」 「恐怕兩個哥哥都在那裡吧?你擔心的是哪一個?」 「什麼都猜到了嗎?真厲害。」 「現在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全部的想法。雖然一直不喜歡這麼做。但為了節省時間,只好如此了。」我轉過身說:「我會把你的意思帶到的。但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事。」 「站住。」阿織叫住了我,用認真地眼神看著我說:「你應該知道我們間發生過什麼事。但即使是那樣,他仍然是我的哥哥,我一樣地希望他能平安。在這一點上,翔哥哥和崖哥哥在我心目中沒有分別。」 我加快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知道了,我會盡力地。」 難怪他們能那麼「迅速而及時,在技術上產生了那麼恰到好處的飛躍」!難怪共工要塞跑得比預想中還慢! 都是劉誠在幕後操作嗎? 我當真是小看了華嵩。他大概一直在身上裝備了功率很小的天災控制裝置,我與他合作了近半年時間,竟然對他們的預謀毫無察覺! 我一路疾奔到了交通處,乘車馳向共工要塞的核心機房區。外面戒備的警衛忽然看到了我,不由嚇了一跳。還未及舉手敬禮,我已經直竄了進去。 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機房裡靜悄悄的。華嵩早已站在機房的內側出口處等我,見了我便招招手,說:「快過來,等你好久了。」 我按下了心頭想暴扁他地衝動,問:「知道我要來了?」 「那個女人跑出去時我們就知道事情壞了,劉誠說你一定會來。我只是個搞技術的。下面的我就不參與了,你們談吧。」 華嵩把我帶到了最裡面的一件會議室裡。劉誠正半躺在首席的椅子上等我。算起來已經七年不見了,他的面貌沒有發生什麼顯著的變化,只是顯得疲憊了許多。我心裡惱火,發覺這會議室中有干擾精神波動地儀器,使得自己不能很清楚地瞭解到他的想法。更加氣憤。見了面便沒好氣地說:「你可瞞得我好,幻界之主。」 「你錯了,消息並不靈通嘛。」劉誠微微一笑:「這也是當年我們特別欣賞你的地方,從不亂打聽事情。我早在四年前就退出了幻界的政權,現在是一名閒人。」 「你可閒到了一個特別的去處。」我問道:「共工要塞的建造,你從中出了多少力?」 「我就一直混在華嵩手下地那群博士生中,也算是為這個地方竭盡了綿薄之力,只是你沒注意罷了。」劉誠笑了笑:「你忙的是大事。難以分心到我們這些小人物身上,不足為怪。」 「小人物?幕後操縱著一切的小人物嗎?」我冷笑了起來:「別故意惹惱我,我現在已經夠窩火的了。給人當猴耍可不是我的愛好。」 「脾氣比以前火爆得多了,你可不適合當那種衝動型的武夫啊,我們坐下來好好談吧。」 我坐了下來,略為煩悶地點燃了一支煙。劉誠主動開口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在此事中扮演地並不是什麼野心家的角色。說出來也許顯得太假大空,但我真的只是為了人類一族的命運而來此的。四年前脫離伽南政府時,我就已決心再不與政治掛鉤,最多在幕後作些推波助瀾的手腳罷。」 我毫不留情地說:「自己不掛鉤,就把我推到前台?虛偽的借口。」 「我也知道這種說法沒有說服力,特別對於現在已經非常人的你來說,對我產生懷疑是正常地。」劉誠說:「但無論你信與不信,我是為你和世界選擇了一條最合適的、代價最小的勝利之路。你知道,我們有能力看到一定時間之後的歷史格局。雖然時常不甚清楚,但大致不會有太大的偏差。如果你忠實地按照我的設想去作,或者阿織能夠不那麼感情衝動地去找你,我想,最終的結果是我們都樂意看到的。」 「你把自己當成了天神嗎?」我反問道:「你又有何權為別人決定一切?」 「出於好心——這樣解釋可以嗎?」 「如果不是出於野心的話,我就可以告訴你,那樣地想法是荒謬可笑的。」我撇了撇嘴,說:「一兩年之前。我也全心是你地這種想法,試圖以『最正確的結果決定最正確的選擇』這樣的標準來衡量自己。衡量他人。最後才發現,那是多麼可笑的事。我們的生活中有太多的理性之外的變量不能去忽視。這些變量地組合,最後造成的結果也未必就是我們不能或不願意接受的。劉誠啊劉誠,你就少操些心,讓我們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吧!」 劉誠沉默了片刻,慢慢地後仰到了椅子的靠背上,說:「我不該洩漏天機,但是必須得提醒你。如果你一意孤行。可能日後會遭遇更多的艱難困苦和流血犧牲,或者失去很重要的人。即使是這樣,你也要走自己的路嗎?」 「沒什麼好計算地。」我霍然站起了身:「我雖然目光短淺,只看得到眼前。但我已經看到了有許多我絕對不能失去的人和事物。你有什麼招就全拿出來,不要再妨礙我!」 「比以前大為不同了,有了些霸者氣勢。」劉誠微笑道:「雖然離王者還差了不少,可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七年前。我只認為你是個奮鬥一生可當個縣長的料罷了。既然如此,我便不阻攔你了。看來歷史當真已經不需要我了呢,還是回家去騎馬遊山吧。」 他說完了便站起來往後面的門口走。我大急叫道:「喂,話還沒有說到一半!你究竟藏了些什麼厲害招數?快告訴我——我現在急需時間倒流二十個月,比虹翔他們還要早出發!」 「去問華嵩吧,這還要看你地後方力量是否足夠強了。這一點我又幫不上你什麼忙。前方的情況確實已經很緊急,你的時間不多。至於虹翔,他的弟弟已經在他身邊潛伏很久了,我想他不會有事。」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那樣理性的。在真空世界中,誰能確定聖將是否還能那樣無所不為?誰也不知道。」 「沒錯,我是過度自大了。你指出了我的缺點。」劉誠略略一停步,歎道:「最終還是她沒能忍耐得住。我開始還有些怨她,現在想來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地出了閃失,她就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哥哥,算是舉目無親了,是我太刻薄了。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去找華嵩吧——可以讓我灰溜溜地消失嗎?」 「快走吧。」我又笑又罵地說:「如果當真遂我所願,到時再找你喝酒。」 華嵩才值了一個通班。睡眼惺忪地等著我,見面先嘮叨了兩句辛苦云云的話。聽我說了與劉誠的談話結果,啞然失笑道:「那個傢伙啊,十年來是首次被人駁得這樣無言以對吧?他也是,操那麼多閒心幹什麼呢?沒人會領情的。」 「我寧願日後後悔,也不願意現在絕望。」我催促道:「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給我。」 「是今年初的事。」華嵩說:「本來是個業餘課題,研究結界間的大規模瞬間轉移,那是劉誠搞了好久的項目,在伽南科學院時就開始研究了,一直沒什麼突破性地研究成果。共工要塞項目完畢之後,他就又撿了起來。不過這次有三○一的資料庫做後盾,我們在很短時間就取得了意想不到的進展。原來的課題沒成功,卻發現可以在宇宙負空間做大幅度跳轉。」 「太專業了。雖然我心裡大概有了點譜——簡單點給我解釋一遍。」 「物質等同化——還是太複雜了。簡單點說呢,就是可以把這個要塞模擬成一個非生物整體,並進行超大體積物體的超向航法。順利的話,一天就可以到達尼布楚。」 「什麼?」我立即跳了起來。 「不要吃驚,但那已經是極限了。目前的研究還無法進一步擴展這種範圍。十萬光年,基本上是這種超級跳躍的極限。」 「管他什麼極限不極限,足夠了。這次夠用,用得上就行了!」我激動地抓住了華嵩的肩膀:「那還不快給我跳?」 「喂喂,你輕點,我可經不住你們這些野蠻人捏!」華嵩齜牙咧嘴地把我的手推到一邊,說:「這不是『You-jump,I-jump』這麼簡單的事。你知道這個模擬試驗和如此長距離的一次跳躍需要多少能量?」 「多少?共工要塞地核心爐能提供嗎?」 「絕對不能。」華嵩說:「簡單的算法是。需要全球地電能全部轉移過來,進行二十天左右的儲存。」 「二十天。是否把時間不對稱流逝考慮在內?」我雙眼都快翻白了:「你可清楚遠征軍還熬得過多長時間?」 「這得看你在後方的人的能量了。他們如果能盡快的說服地面提供這些必需的東西,我們就可以盡快出發。的確時間已經非常緊張,聽天由命吧。」 兩個小時後,我出現在了共工要塞司令部會議室裡。與會的高級軍官們大多困頓不已,為我一晚上連續召開兩個緊急會議感到大為不惑,辛巴地臉更是臭得嚇人。可是他們聽到我傳達的消息後,頓時全部嚇醒了,會議室裡立即瀰散著一種毛骨悚然的氣息。 「二十天……那只是理論值」司徒江海喃喃道:「考慮到實際的傳達、動員、申請、割接……還不知道要多少時間。全球動員啊!我們現在沒有這樣的政治實力。大人。你知道GDI的動作有多麼磨蹭遲緩。就是非常正當的事,給拖上幾個月辦理也是常有地,何況咱們很久之前就跟他們大大不和了。」 我斜眼看著司徒,說:「如果去年我跟那個女人結了婚,估計這件事就易辦了?」 「誒,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我來說,是非常贊同大人同那個女人劃清界限的。」司徒江海連忙分辯:「我只是想說。現在確實有很大的困難。」 「司徒啊,別說些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辛巴把手中鋼筆轉了又轉,抬起頭來說:「電能怎麼傳得過來?我們在太空中拉一條上百萬公里的,傳越跳躍門的電纜?」 「那是技術方面地問題,華嵩保證解決,我們只需要考慮如何籌措即可。」 辛巴問:「現在我們的艦隊如果脫離要塞趕回去需要多長時間?」 「我們的要塞跑得真是慢得出奇。現在都出發三個月了還沒能到達禿鷲要塞。」司徒江海說:「不過這樣也好,大大地減少了傳輸能量的難度。如果使用最快速的戰艦的話,我相信可以在十天內趕到三星。但人一定會疲憊得什麼都不能做了,戰艦也需要大修。」 「只需要作出一個姿態即可。」辛巴轉頭對我說:「南京地大概可以確定,提都斯如果影響力足夠,也應該能從歐洲解決一部分。剩下的美洲和日本。我看可能得動粗。」 「你作出計劃來,明天一早交給我。」我站了起來:「這場後方戰場的特殊作戰,我們只許勝不許敗,而且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不需再等待這邊出方案了,馬上把這個消息發到三星,責令提都斯立即負責著手落實此事!散會。」 軍官們逐漸散去了,只有辛巴停留不去。待人都散光了,他以挑釁的目光看著我。問:「怎麼這時候才得到這種信息,是被人玩了嗎?」 「唔。」我用一個無意義的感歎詞回答了他,雙手枕在腦後,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再也不會了。從現在開始,命運由我們自己掌握。你快去想策略吧。」 「我的策略很簡單,已經想好了。立即派遣一個團的兵力,乘坐最快速的驅逐艦返回雷隆多,打著我地旗號。聲稱是要到日本執行『勸解』任務的。至於這個宣傳工作,就得全交給提都斯去完成了,內籐不能參與此事。」辛巴呲牙一笑:「雖然我在南京市民間口碑不錯,但日本的那些傢伙可怕我得很哪。這種時候,惡名比什麼都來得管用呢。」 「那是日本,而且是十多天之後的事了。」我憂心忡忡地說:「美洲呢?」 「調動劍士團啊,你難道把他們忘了嗎?」辛巴說:「雖然我不認為這種部隊能在正規戰爭中取代現有部隊,但用來作城市壓迫戰是很有效的。從建立到現在已經兩年多了,應該有三千人以上了吧。只要指揮得當。突然佔領大西洋城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那就按你說的去做。這方面我是外行了。」我苦笑道:「希望能成功。」 但這種事實在是影響面太廣了。即使是完全淪為雷隆多附庸的阿爾法、亞當斯和南京,接到通知後的第一反應也是「不可能吧。姓黃地瘋了嗎?」、「停電一個月,我們會被打回到原始社會的!」等等。 但是提都斯沒有給他們太多感歎地時間。通知發出十二個小時後,他便親自帶著衛隊到南京供電局宣讀了此通知,並強制拉斷了除醫院和GDI分部等極少數必須供給單位之外所有的工業、居民用電,雷隆多緊急趕來的工程隊立即跟上架設宇宙能量輻射傳播裝置,開始把南京市區的電能向月球轉發。而此時的月球已經整個陷入了黑暗,正把自身所有的能量向雷隆多轉去。 搞定了南京市區後,提都斯便把其餘的工作交給了譚康和寒寒。讓這倆人分頭帶檢查組和工程隊到中國地區的其餘高產能地和高耗能地檢查督促電能配給狀況。他隨即飛到了新羅馬去。新羅馬跟他關係好得非一般,但是聽到這種獅子大開口地要求後也立即面面相覷,無法回答。猶豫了片刻,才說:「我們可以限制三成的居民用電和兩成的工業用電,為期兩周。這是極限了。希望你們可以……」 「我們必須認識到,這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提都斯嚴肅地說:「是到了需要付出最大努力的時候了。」 「可是即使你們再怎麼說,現在民主呼聲高漲。黑箱操作困難,我們也確有難處……」 「你們知道的,瑞士部隊一直還在我的掌握中。」提都斯面色如常,但語氣中已充滿威脅:「如果到了需要召喚他們來地時候,民主派的抗議呼聲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吧?但是如果各位逼迫我走到那一步,那我也不在乎再多兼任一個新羅馬總長的職務的。」 「提都斯總督。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們可是交往深厚的好朋友啊!」 「那就請拿出朋友的誠意來。」提都斯轉過身說:「明早我會再來落實此事,你們最好連夜考慮。此事不容得片刻拖延。」 在提都斯地威脅下,新羅馬這個號稱「最騎牆的GDI分部」的堡壘城牆迅速崩潰了。他們接受這個苛刻要求的反應時間之快,竟使譚康為之驚呼:「這些傢伙平時是什麼都不做的嗎,能源大權可以說交就交?」 三○七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南京和新羅馬的全部可支配能源都已開始正式向月球轉發。因為大部分地區停電。GDI全球聯合會主席約翰。亞當斯發去地質疑傳真沒人接,電話打去也沒人正面回答他,接線員只告訴他「領導下鄉蹲點查電表去了」便掛了電話。他老人家倒是早已接到了提都斯發去的要電通報,但因早與名義上屬於他實際上管不到半個人的宇宙艦隊分崩離析,看了一眼便丟到字紙簍裡,稱「這種單列部門的一個不管事的傢伙沒資格向平行部門提出這種要求。如果打正規報告到全球聯合會討論還差不多」,然後就丟到一邊了。 可一周過去,眼看全球四大塊已經有一半開始向太空發送全部能源。亞當斯也不禁有些著急起來:雷隆多到底有什麼能耐,可以這麼快便在地球一半的區域上貫徹此事?打電話去問日本人,那邊倒是牛逼轟轟:「我們沒理這件事,他們沒資格對我們作出此無禮要求!」 電話放下後半個小時,龜井壽又打了回來,此時的霸道聲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是帶著哭腔了:「主席啊,大事不好了。歐洲那邊是怎麼搞的?全球衛星防禦系統整個就沒反應!雷隆多軍由那個殺人魔辛巴帶隊,乘二十艘宇宙戰艦忽然突降到東京灣,現在已經朝我們總部過來了!」 「他們說了什麼嗎?」亞當斯焦急地問。 「說是『不給電就不走了』。那些雷隆多兵可真是太野蠻了,已經打傷我們地方警察多人,根本無法阻攔。我們正在緊急研究是否出動特勤機甲隊、攻殼機動隊、新世紀天鷹……唉?你們這些傢伙是什麼人。怎麼進來地?」 亞當斯的話筒裡傳來了一個華人說話的聲音:「總長助理,雷隆多軍的驅逐艦並不是只能在海灣處空降部隊。我們是直接從總部大樓天台上空降下來的。這裡有份意向書,請簽字吧。」 龜井壽發出了哀嚎:「唉,你們這些傢伙當真是膽大包天了,給我出去!」 「快點簽!」那個華人大不耐煩地說:「早點簽了早了。不就是個把月不能用電嗎?算個屁,正好全體放假到北海道洗溫泉去!快點簽,想拖到咱們辛巴軍長親自來跟你談嗎?他可是個每走一步都有上百人頭落地的屠夫哦!」 話筒掉到了桌面上,發出了震耳地匡啷聲,隨即被人撿起來粗暴地掛斷了。 亞當斯拿著響著忙音的聽筒呆了半晌,過了足足十分鐘才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氣得五內俱焚地他立即召來了大西洋都的城防保衛司令斯蒂文。高爾少將,責問道:「本市保衛工作有無漏洞,是否需要增調一兩個野戰軍增強防禦?」 斯蒂文一個立正:「保衛工作一向天衣無縫,請大人放心!」 「可是三年前的北京也是這樣說的,還是發生了那樣的事。真的不需要增兵嗎?」 「大人,幻界戰爭後新徵的兵都是些渣滓。再加上這幾年經費緊張,野戰軍的軍餉一直都沒拿夠。三天兩頭地鬧小規模暴動。在野外操練操練還行,大量入城的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也罷。」亞當斯吐出了一口氣:「你的衛戍部隊有一萬五千人,裝備精良,比新京都那些無能的治安警察要好得多。虧得當年沒把你也派到幻界去!雷隆多上雖然還有數萬陸軍,但訓練程度不夠。一時也難以從前線大規模抽調精銳部隊回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正式翻臉與我們開戰的可能性很小,估計不會有問題的。總之,此事便交給你了。」 在奪取了歐洲和日本的能源後,雷隆多的宣傳機器開始拚命地造起了輿論。主要基調是稱此次特別能源調配是為了人類地最關鍵未來考慮,所以不得以而為之。對大家的生活工作造成了很大不便,希望大家諒解——事後一定不會再影響大家任何事的。總之,這一個月的停電就當作是一場惡夢,過了之後馬照跑、舞照跳,一切照舊。 如果是在平時,網絡上、電視電台的輿論反擊準夠提都斯難過的,可現在歐洲日本中國都全面斷電,電視電影無線廣播互聯網等信息交流渠道早已全部中斷了。包括全體智慧精英在內地廣大人民群眾立即變得耳聾目盲,只能被他加印出來派到每家每戶的免費報紙洗腦。一時雖然頗為憤怒,但沒有大規模的呼應,沒過幾天也就習慣了這種不同往常那樣緊湊的鬆散生活。新京都被一個團的雷隆多陸軍管制住後,更出現了龜井壽主動出面發表「一切為了人類」的先進思想社論地可喜局面——儘管這席話不見得出自他的誠心本意。 就在美洲GDI內部開始出現拒絕合作是否正當合法的爭論時,提都斯忽然帶著一個營的衛隊出現在了大西洋城外。他極有準備,先不急著進城,而在城外的駐地裡搞了一個大型宣傳展覽,宣示人類宇宙遠征軍橫渡星河為人類洗怨報仇的壯舉,並且大肆宣傳主星應竭盡綿薄之力支持遠征將士的必要性和正確性。到得此時,美洲GDI才突然發現全球僅剩自己這一個地區還有互聯網和電視、廣播這些容易給當權者造成麻煩的東西了。 提都斯冠冕堂皇地演講迅速深入了民心,僅僅過了兩天,大西洋城裡就發生了四十多起民眾的遊行請願活動,打的標語儘是「我們不要電,要最終勝利」這類的,似乎他們的覺悟忽然間昇華到了全球的頂級水平。 這種請願書接得多了,任何人都得頭大無比。美洲GDI內部會議的爭吵立即升格,就連亞當斯也說不出什麼正當的拒絕理由了。唯一地接口是影響過大——可人民都那樣表示了。所以這個借口也不夠充分。於是他便裝死,把斯蒂文頂到前面來坐風口浪尖。可憐的斯蒂文少將得了亞當斯的空頭支票後。滿心覺得陞官發達的機會到了,宣稱: 「不要理那些傢伙,都只是些滿口胡言的亂黨而已!我必將嚴密守衛首都防衛,不讓一個亂黨進入!」 當然,這等豪言壯語也只能在內部會議上發發,要是公開發佈在媒體上,定然會立即受到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之效。有這等莽漢頂缸,亞當斯就好擺高姿態了。接受大西洋報記者採訪時說:「歡迎提都斯代總督前來與我具體會談。事關人類大業,我們怎會不傾全力支持?只是提都斯代總督也應拿出誠意,盡快前來。」 話說得漂亮,大西洋城卻暗自進行了戒嚴。城防司令以「準備整備電力系統」為名,把有關媒體單位和互聯網的電力供應全部拉斷,然後出動一萬名士兵,連夜在提都斯的駐地到大西洋城之間鋪設了縱深五公里的混凝土反步兵鹿角。只差還在空地裡加埋地雷。城中直通GDI總部大樓地大道上更是停滿了坦克裝甲車,堵得連兒童車都過不去。 這樣明目張膽地阻礙,連亞當斯都覺得他做得不漂亮。然而只要能達到把提都斯困在城外不得入內就行了——反正城裡已經沒電了,接受不到他的宣傳策反信息。多拖得幾天,屆時把電力供應一恢復,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通告全美洲「提都斯是個懦弱無能的偽君子。我們打開了門他卻不敢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值得信任和合作」就行了。 算盤打得雖精,卻沒起到應有的效果。兩個小時之後,亞當斯就聽到了提都斯強行搗毀了鹿角障礙,已經抵達城區入口處的消息。此時斯蒂文已經亂了套,企圖恢復電力供應。發動全部媒體來攻擊提都斯是「入侵者」。然而媒體並不聽他指揮,長槍短炮各個角度一轉播,卻讓無數人看到了他在主幹道上並排八輛坦克堵塞交通的惡劣行狀。大西洋都數十年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興奮地消息了,紛紛湧到街頭共睹盛狀的大小媒體記者見到提都斯手下的劍士營手舞長刀,如砍瓜切菜一般輕而易舉地把攔路的鋼鐵怪獸們一一搗毀,開出一條大路來時,竟然止不住地歡呼了起來。這種歡呼從記者口中頓時波及到全城,乃至整個美洲大陸。斯蒂文的衛戍部隊們給劍士營和伴隨他們前進的人民歡呼聲嚇傻了。槍也不敢開,堵也不敢堵,只得步步後退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坦克群中披荊斬棘地前進。 二十公里長地坦克大道,劍士營只用了四個小時便清除完畢,比正常人走路慢不了多少。身穿盔甲、腰攜長劍的提都斯在陣中緩緩而行,又以精心打造的戎裝精英形象贏取了不少媒體印象分。當他們來到美洲GDI總部門口時,亞當斯終於明白自己的一切設計都已經是徒勞了。儘管他是美洲GDI之主,全球GDI的名義領袖,但在民心沸騰的此刻已無法反對提都斯地提議。他唯一能做的是給斯蒂文打了個電話,痛斥了他一頓「沒用的東西,芶活於世還有什麼意義」,結果逼得這個可憐的傢伙吞槍自盡,成為了大西洋進軍事件中唯一的一個犧牲者。 七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提都斯突入大西洋城,與美洲GDI簽署了諒解協議,和平地取得了全美洲的能源調度權。之後,經過全球齊心合力十二天的緊急傳運,共工要塞終於取得了足夠的能量,躍入了未知地空間。 出發前兩天,我們收到了奧維馬斯艦隊戰敗,紅艦隊被敵軍尾隨追擊的消息。隨後超向航法的末端導航裝置就被破壞了,通訊完全中斷。所幸在五星河處還有一個幾乎完全損壞末端導航系統,雖然已經不能提供轉發之效,卻還可以提供必須的終端制導。身處共工要塞之中的我們,正以一種難以言名的形勢尼普爾森進發。然而。究竟那裡已經發生了什麼,我們還趕不趕得及救援友軍。都已經成為了未知之數。 遠征時間九月十五日凌晨,共工要塞躍入了五星河空域。因戰艦嚴重損壞而滯留該處地友軍中並沒有發出預料之中的歡呼——他們多數已經在那裡困了一兩個月,食水缺乏,找不到任何資材來修理戰艦,只能依靠陳香妲率領地一個大隊的驅逐艦在附近依靠地形組織防禦,把零散前來騷擾的費裡亞戰鬥機趕開。早已經失去生存希望的他們看到共工要塞後,多數只是愣愣地抬著頭,以無神而懷疑的目光看著頭頂的要塞。張著口發呆。直到幾個小時之後,共工要塞上生龍活虎的救援隊前來給他們分發毛毯食水並逐批整隊準備帶回要塞時,他們才逐漸出現了人類的正常反應——軍中出現了低低地哭泣聲,慢慢地響成一片。如果按照張寧大人當年的教誨,這種自喪軍心的行為是絕對該抓起來全軍打板子的。可是這些戰士拋棄了家鄉妻兒,遠征十萬光年,已經在宇宙中奮戰了近一年之久。從昔日的王者之師打到了現在的叫花子隊伍,我們還有什麼可責備他們的?看到這一幕地辛巴不無感歎地說:「幸好張寧已經死了。」 絕大部分士兵們的精神和士氣都已經崩潰了,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挽回,情況比我們原先設想得更加嚴重。出征時的遠征艦隊有一千七百艘戰艦,四艘現代級,途中還補充了一次主力艦。可眼下在五星河的只有五百艘不到的戰艦——如果還能稱其為「戰艦」的話——至少有一半已經跟殘骸無異了。三艘千瘡百孔地現代級栽倒在行星地面上。怎樣回收都是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如果不是出於成本考慮,我真想讓后羿一號給它們一個莊嚴的退役儀式,眼不見為淨了事。 停留在五星河上的軍官狀況也不甚好,畢竟已經陷於彈盡糧絕的邊緣很長時間,為了避免全軍嘩變(說實話,就是嘩變。也不知能嘩變到哪裡去)的危險,他們地生活一樣過得很糟糕。第三艦隊司令王雷本來就負了重傷,卻缺乏藥品治療——B集團給打得稀爛,他給救到A集團時,損失慘重的A集團也早就缺醫少藥了,哪怕以他的職位級別也得不到更好照顧。在病床上已躺了兩個多月,醫務官唯一能給他的優待是每天供應一袋鹽水掛著。長時間的傷病把他的精氣神已折磨殆盡,雙眼無神地看著醫療艇的天花板。對我的進入視若無睹。我見過當年他與虹翔地模擬戰,知道這傢伙雖然心高氣傲了點,也還算得上個人才,於是下令給他加個塞,優先挪進共工要塞去進行妥善救治,這也是我唯一所能作的事了。 為了找齊能管事的軍官,我們可費了不少功夫。不少頹廢之極的中校、上校級的傢伙大概是出於人類絕望已久之後不能迅速轉換心情的原因,竟然屢屢對救援隊的工作破口大罵甚至橫加阻攔,辛巴和司徒江海不得不親自帶著大隊憲兵到處撕人的肩章,看誰鬧事就給誰降級,一上午便撤掉了五十多個中校以上的中高級軍官。 他們撤職撤得太爽,以至於迅速頭腦發熱,犯了簡單化和擴大化錯誤,跟好不容易下到地面的陳香妲一夥發生了衝突,辛巴親手把陳香妲的少將軍銜給扯了下來——她的少將軍銜可是最近這兩個月在火線上立功取得的,與起初辛巴等人扯掉的幾十個軍銜含金量完全不同。陳香妲在出征之前雖然名氣不響,可在最近兩個多月的最後決戰中始終扮演著保護敗退官兵的守護女神的角色,人望極高。辛巴的跋扈行為立即引起了一場風暴,好在我及時趕到,把這場風暴從暴亂的邊緣按了下來。 共工要塞抵達後的十五個小時裡,我們都在這種緊張無序的搶救和漫罵攻擊中度過,完全騰不出手來做別的事。直到超過一半的官兵被送入要塞,安全感漸漸重回到每個人心中時,我才稍微能歇口氣,考慮下一步如何動作。不料有人比我還急,連讓我喝杯水休息一下的時間都不給我——郭英雄風風火火地衝到要塞的參謀本部找我來了。 我對小郭的印象一向不錯。一見他便站起來迎接,熱情地招呼道:「好久不見。請坐請坐。你怎麼剛才不現身——瞧那幾個混蛋鬧得我頭也炸了!」 「我才去跟陳司令說了一下,下來後還會再找他們談話,一定能化解誤會地,請大人放心。大家在五星河困得太久了,難免積累了很深的怨氣,其實都是小事,只要相互體諒一下就好了。」郭英雄正色說:「我是為正事來地。已經知道了奧維馬斯閣下的正確坐標了吧?請立即出擊支援!」 「行星間的無線電波通訊難免有誤啊,這個得經慎重研究、仔細考慮之後正確決策。」我哼哼了兩聲:「你辛苦了。應該好好休息,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好了。」 「大人!」郭英雄上前一步,捏緊了拳頭,憤怒地瞪著我:「我明白,以此時的立場,我沒有任何資格向你提出什麼要求。但請看在昔日三星軍共同奮鬥的情分上去救救上將閣下!」 我默不作聲地露出了智力障礙的眼神看郭英雄,企圖把他看得不好意思知難而退。誰知他卻越來越激動。叫道:「奧維馬斯大人一直很器重你,認為你將會成為雄才大略者,希望你不要辜負他的信賴!」 「信賴就未見得了吧?」我搖了搖頭,從身邊拿起兩份傳真:「喏,最新手打的無線電座標圖。奧維馬斯艦隊和紅艦隊正好分道揚鏣,走了兩個方向。請你告訴我應該先去救誰。天上全是敵軍地假目標。根本不知道敵軍的真正實力有多少。艦隊帶少了或者一分為二是極不可取的,作為前沿指揮官的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不是嗎?」 「黃而,這很嚴重,我不是在開玩笑的!」郭英雄竟然動了怒,從他矮小的身軀中竟然散發出了強烈的逼迫感。他的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佩劍柄上。喝道:「你不要逼我發動內亂!」 參謀本部裡沒有什麼衛兵,但他的這種圖謀也未必太可笑了吧。他學過擊劍麼?那柄劍是作為艦隊司令官發號施令用的儀式劍,當真可以用來肉博嗎?我喏喏連聲著把爪子伸了過去,誠懇地說:「本座可是曾與費裡亞步兵肉搏多次的戰鬥英雄,你如果砍得動,儘管來便是。」 然而此時場子裡卻忽然出現了一個絕對不該出現的人質樣板。風蘿不知從何處來的。然出現在了郭英雄的背後,手裡還假模三刀地端著一杯咖啡。郭英雄也是狗急了跳牆。一回身便把她捉住了,以威嚇的眼神瞪著我說:「上將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惜一切也要顧及他的周全。哪怕作出這種脅迫女子的行為也不顧了。上次你說過吧,這個女人是你的情婦?」 「誒,我與她地複雜關係,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我正廢話著,突然看見郭英雄的劍尖已經微微刺入了風蘿的咽喉肌膚,一縷鮮血已流了出來,看來他是很認真的。而這個很認真的傢伙又很明顯沒有很認真地學過劍術,兼之情緒激動,手抖得厲害。萬一控制不住傷了咱頭號股東的卿卿性命就不好了。我只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這就是你用實際行動對我作出的勸告嗎?真是讓人傷腦筋。也罷,把那些傷感情的東西收起來,我答應你就是。你先相信我好不好?把劍收起來。」 郭英雄一咬牙,收劍回鞘,把風蘿推了過來,低頭說:「對不起,作出了這種事。事後我會以自己地行動謝罪的,但是……」 「算啦,算啦,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我要你謝罪幹什麼,剁掉你一隻爪子涼拌麼?」我跳起身來把風蘿拉到身後,招呼人來給她上藥,一邊對郭英雄說:「司徒江海早在準備了,二十分鐘內就能出發。艦隊是少了點,但我們的時間更少,分頭出發吧。」 紅艦隊此時已經給打得很淒慘了。據才接到無線電文稱,他們只剩下十艘戰艦,而且全部處於重傷的崩潰邊緣,彈藥也幾乎見底。靠彈幕來遏制費裡亞優勢數量空軍接近的辦法已經不可能再堅持多久,情況萬分緊急。奧維馬斯制定的狙擊費裡亞宰相吉格斯之戰略構想沒有原則性錯誤。但從完成進度來看,已經錯過了最有效的時間。敵軍雖失去了最高首腦,出現了一定的指揮失靈現象,但升空的數量太多了,多到了司徒江海的滿編「雷」艦隊都無信心可以輕易鎮壓地地步。如今還要分兵救援,當真是犯了兵家大忌中的大忌。 出於防備別人奪財地小人心情,我把司徒江海和陳澤都派去陪郭英雄拯救奧維馬斯上將閣下,並要求他們帶去「最強的軍官隊伍」。他們忠實地服從了我的命令。給我留了一個新任的大隊長何欣中校,其餘的高級軍官全部帶走了。何是從基層官兵幹起的,未經正規科班訓練。艦隊的官兵對他印象不錯,但似乎對這種忽然間必須獨當一面的處境感到緊張。出發後一個小時,我們遇到了一夥費裡亞軍,不過二十架飛機,這傢伙竟然考慮得發起呆來。足足過了五分鐘還下不了結論,最後向我請示:「該怎麼辦?」 「衝過去直接救人,不管他們。」我心中暗罵,還是不得不幫他下決定:「如果他們要打,留一個中隊就可以了。」 這還不算太嚴重,初遇大戰地人難免會這樣的——我是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接下來的事很快讓我不能忍受了。何欣緊張得昏了頭,坐在司令席上竟抖得連面前的茶杯都發出了顫音。飛行了十三個小時,他連眼皮都沒合一下,始終處於那種高度神經質的狀況。每次不得不打的接觸戰,打完了後聽到沒什麼大損失的消息後,那種大大地鬆了口氣地模樣就像是農奴翻身了一般。可這時還沒開始正式打仗呢!我倒是好睡了一覺,好吃了兩頓。用罷早餐,來到司令席上看到這傢伙灰白的臉色就跟個喪屍一樣,頓時覺得再靠不住他了。就在此時,雷達兵忽然大叫起來:「前方出現敵軍集群,約二百架!」 何欣猛地跳了起來,揮著雙手發出了喪心病狂地叫聲:「撤退,撤退!」 我被逼無奈。只得直挺挺站到了他面前,大喝道:「當我不存在啊,你說撤就撤?」 「大人,再也不能冒險了,敵人太多了啊,我們絕對不是對手!」 我環顧四周,司令部的士官們已經紛紛取下了耳機向這邊張望著。代理司令的恐慌和無奈已經傳染到了他們心中,必須立即扭轉這種狀況。我上前一步便把何欣揪了下來,喝道:「憲兵,憲兵!把這個貪生怕死之輩押下去,現在我來指揮。強襲中隊的中隊長是誰?立即到我這裡報道!」 就在與敵軍接觸前兩分鐘,強襲中隊的中隊長奉德普匆匆趕到了旗艦上。我劈頭就下令:「廢話少說,能做強襲中隊地中隊長,實戰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你給我負責,一定要衝殺過去救你們司令,不成功就大家一起完蛋,成功了升你做大隊長,明不明白?」 奉德普連聲答應了。他雖然也有些許緊張,卻比何欣好得多了。微一思索,脫下帽子丟到一邊,站到最前面的廣角屏幕前,下令:「攻擊,錐狀隊形,從敵人的中間衝過去!」 我現在所處的是只有一半規模的雷艦隊,但畢竟是按照行星攻擊艦隊配備地一支強有力艦隊,而且是毫髮未損、火力充足的生力軍,費裡亞的那二百戰鬥機前鋒與我們剛一接觸,立即給淹沒在了火海中。我們前方的三艘驅逐艦不停地噴射出密集的炮火,在火雲中把一架接一架的費裡亞戰鬥機轟成碎片。其中不少碎片並沒有爆炸,而是迅速轉為星星一般的迷霧,顯然是假目標。戰鬥僅僅持續了十五分鐘,我們就突破了費裡亞機群的阻截,捲著火紅地煙雲脫離的戰場。確認了這個消息後,全軍上下立即是一片歡騰。 「高興得早了點,不過打得不錯。」我鼓勵地對奉德普點了點頭,說:「繼續努力,表現得很好。」 奉德普感激涕零地接受了我的誇獎。但事實證明這種誇獎的份量實在不輕。適才被我們突破陣形的費裡亞戰鬥機群賊系不死地追擊了上來,雖然追不上驅逐艦居多的我隊,卻緊跟著不放。怎麼甩也甩不掉。從廣幕雷達可以得知,四周的遠方逐漸開始有零星地小規模費裡亞機群在四周彙集。有的匯入了後面地那一大堆中銜尾追擊。有的在側翼慢慢聚集,遠遠的並行監視,還不知有多少在前方? 正在思索,忽然身後有人遞來一杯咖啡。我不假思索地結果,說了聲謝謝,然後差點嗆了一鼻子——又是風蘿!她的脖子上還貼著個止血貼,穿著一身不知哪裡偷來的小號宇航士制服,倒還合身。我頓時犯了愁。苦臉道:「你何必又跟到這個地方來?」 「不能讓你過分冒險哪,我總得看好投資對象吧?」風蘿笑嘻嘻地說。 我沒奈何了,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能瞪眼看風蘿脖子上的傷口。她搖頭說:「不礙事了,小傷而已。」 「還不是與他們徹底斷掉的時候嗎?」 風蘿不無惋惜地說:「一飛沖天的機會雖然難得,但此時人心重要啊。」 她說得不錯。我正點頭表示同意。忽然雷達士大叫了起來:「出現敵軍合圍跡象!」 全體將士地心裡都為之一凜。我快步走到立體星圖前,觀看著最新的監測結果。敵軍已經把四面都圍住了,只留了來時方向的斜天頂三十度方向有一個缺口。但是很明顯,那個缺口是故意留給我們轉身逃跑的——那處缺口的下方就是適才一直尾隨追擊的最大一支敵軍,可以輕而易舉地中途截殺我們。奉德普繞著星圖看了兩圈,臉色愈發黑沉。忽然抬頭向我看來。我早就等著了,立即回答道:「堅決前進。」 三十分鐘後,在星圖上,我們的艦隊一頭插入了上千個費裡亞光點地包圍中。儘管實際上並非接觸得那麼嚴絲合縫,但最外層的部隊亦都進入了對方的射程。光束和火浪不斷在漆黑的夜空中劃過,我們腳下的鋼鐵戰艦如強烈地震中的竹樓一般戰抖不安。奉德普竭盡所能地奮力指揮著艦隊地各部分重複著被包圍、突擊、反包圍、脫離、逃逸、再被包圍的過程。不一會全身衣服便濕透了。艦橋間不斷奔跑著忙碌的宇航士和修理班,大家都在為了突破敵人的火網而竭盡全力。可此時我卻顯得很安詳,只是盯著聲波傳感器的示波器,不時對冒汗的奉德普下令說:「沒有問題,繼續前進就是。」 「怎麼那麼自信?」風蘿有些奇怪地問。 我瞑目傾聽著,沒有立即搭理她。艦外地炮火光芒愈發繁盛,我卻端坐如老僧入定,一言不發。半個小時後。尖銳的爆炸聲逐漸慢慢隱在了身後,面前的超廣角大屏上再次出現了清淨的星空,敵人再次給我們突破丟在腦後了。這時我才睜開眼回答她:「在與華嵩他們工作時,休息時間經常玩模擬戰。這些艦艇上都裝有各種傳感器和信息實時共享系統,在各種即時傳來的數據中,聲波感應對描述艦艇的受損情況是最顯著的。我雖然作戰不行,但是這些聲波曲線早就看慣了。敵人的假目標佔絕大多數,他們地實際兵力並不是那麼強盛——我只從這些曲線就可以聽得到那種爆炸聲,感受得出那種震動。畢竟這裡的每一艘戰艦的設計圖紙和材料審批單都曾經我親手審批,對其抗擊打能力和實戰表現,我心裡非常有數。」 風蘿意外地看著我,說:「喲,看起來可以當個艦隊司令了呢?」 我微微一笑,故作謙虛道:「其實只是些許三腳貓功夫而已,不值一提。」 「你得意什麼啊,我說的是你的眼力已經有了艦隊司令的素質了,只是眼力而已。」 「你……」 我們的艦隊突破了敵人包圍後,身後拖出了一條比我們本陣長三倍的大尾巴。費裡亞戰鬥機群陣型給我們沖得七零八落,但因我們無心戀戰,他們的損失並不很大,仍然賊心不死地追擊著。奉德普此時已經有了相當的自信,請示我是否留下一個大隊阻擊追兵。我算了一下,目前手裡有兩個大隊,損失很小。尚有一百二十艘戰艦。雖然噸位不高,以輕型艦為主。但雷隆多造的戰艦特點是機動性和射擊速度特別高,只要指揮得當,起碼把這後面的實際兵力應不到目標數量一半的費裡亞機群牢牢牽制住。這樣作也是比較保險的——不然把這麼大幫傢伙引到虹翔那邊去,萬一沒防住給他們衝過去撲上紅艦隊,反而更加麻煩。於是我同意了他地建議。 半個小時後,艦隊做好了拆分的準備,由衝在最前地一半戰艦忽然表演了大回轉,組成了鬆散的陣型準備迎擊追兵。本隊則片刻不停地繼續前進。兩個小時後便到達了紅艦隊殘部所在的空域,雙方的距離近到了僅用目光即可看到困守成一團的紅艦隊殘艦陣中發出的炮火。然而那種發射頻率非常低,低到了最低火力掩護的危險程度。而且他們的無線電通訊全部損壞了,怎麼呼叫都聯繫不上。奉德普見狀犯了疑,報告說:「大人,我們應該進行一段時間地偵察再行動。從他們的戰鬥狀況看,敵人肯定比他們要強大不少。但我們的雷達上完全看不到。」 「又是隱形部隊。真是討厭。」我咒罵了一句,說:「開陣列雷達啊。」 「大人,你搞錯了,這裡不是前代艦和現代級。我們中只有兩艘巡洋艦有陣列雷達,而且範圍不夠,只能保持二十秒。不到最後關頭可不能隨便開啟。或者先進行外圍偵察……」 「那要兩個小時以上吧?我看他們已經連二十分鐘都支撐不下去了。」我打斷了奉德普的話。說:「有點自信,我們有足足一個大隊的兵力,而紅艦隊那邊只有一個中隊還挺得住——可見這個險是完全可以冒一冒的。準備進擊,與紅艦隊匯合!」 「大人,這是賭博!」 「我知道,但值得一賭。」我輕描淡寫地說:「你已經表述清楚你的觀點了。我也同樣表述清楚了我地命令。立即執行!」 事後我才知道:此時紅艦隊那邊的執行司令宋春雷正為了無法給我送來「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的信息而急得直用腦袋撞牆。如果他們的無線電沒有損壞,與我們能建立聯繫的話,完全可以得到這個大隊的指揮權並迅速脫困。但在那時,唯一解決困境地辦法卻只有我這樣的蠻幹。 從出發便一直追隨著我的好運氣似乎用光了。我們的前鋒剛剛接近紅艦隊的兩倍射擊半徑,就遇到了密集的火力打擊。一艘巡洋艦打開了陣列雷達,驚奇的發現屏幕上竟全是光點——敵軍起碼有四五百之多!幸好奉德普沉得住氣,一聲大喝:「多數是假的,如果真有那麼多紅艦隊早就覆滅了。大家奮戰!」把士氣平定了下來。可士氣不等於現狀。我只側耳聽了兩聲,臉色立即變了:四周的爆炸聲非常密集和真實,這回確實遭到了猛烈進攻!即使敵軍的實際數量不是那麼多,他們也是集中了最有效的部隊在反打擊我們! 奉德普抓緊陣列雷達起效的一瞬間調集著部隊封堵和反擊突襲的費裡亞先頭部隊。二十秒鐘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就在陣列雷達熄滅的一瞬間,費裡亞突入我們陣中地一股三十架戰鬥機組成的突擊組被全部消滅了。果然全是真目標!老奉剛剛喘了口氣,我又一骨碌坐了起來,大喊道:「陣列雷達再開機,右天頂三十度又來了!」 費裡亞第二波突擊隊來得太快了,還沒等我們的第二台陣列雷達開機,便突入了我們的右上角,勢如破竹地連續擊毀了三艘驅逐艦,直奔旗艦而來。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看到了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的波形圖,心知不妙,連忙跳起身來,大喊:「棄艦,撤離,撤到070號巡洋艦上去!」邊喊邊抓住身後風蘿的肩膀,把她像個米口袋一樣扛到肩上,飛速朝出口奔去。 這種臨敵不反抗便跑路的行為雖然可恥,卻不愚蠢。雷艦隊的造艦計劃是隨著雷隆多經濟波動的,往往不能按照預定計劃執行。這個大隊的兩艘巡洋艦便是最後裝備的,根本沒有內裝。因此大隊部所在的旗艦是一艘早期服役的精裝後地驅逐艦。但在遭到敵軍圍攻時,這種跑得快但皮不夠厚的戰艦便不是個安全地地方了。我當真是跑得及時。剛跑到出口處,指揮艙便連中了三彈,一陣地震山搖,我和風蘿都飛了出去,好在沒有摔傷。抬頭一看,指揮艙裡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好幾個走得慢的宇宙士全身是火地掙扎號叫著,已經沒救了。 奉德普等人跑到了另一邊的出口。背上、頭髮上都起了火,正在相互撲救。我見他們沒事,心裡稍安,抓起風蘿披荊斬棘地跑到了中間的休息艙,抓起淋浴噴頭給她和自己淋了一身的水,然後奮力張開護身氣幕到最大程度,牽著她頂風冒火地跑到後艙找了一架逃生梭衝出了戰艦。回頭一看。後面還有十幾個逃生梭跑出來,緊接著旗艦就爆炸了。 「你的預感還真靈敏啊!」風蘿驚魂未定地說:「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比我還敏捷。」 「跑路的次數多了,就成為習慣了。」我認真地駕駛著逃生梭,口中不斷念叨著:「一定開得動的,一定開得動地……」一邊翻閱電子地圖。選擇了最近的一艘508號驅逐艦作暫避地。 然而在這種關鍵時刻,中國GDI太空廳培訓中心當年生產的假冒偽劣產品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儘管我當年在他們的安慰下得到了八十分的結業分數,儘管他們當年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證我這樣的幹部絕對不會遇到必須幹這種粗活的時候,但是——我在這個逃生梭上唯一幹成功地一件事只是正確地按動了逃逸按鈕,啟動蒸汽彈射逃出旗艦。接下來雖然我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卻始終搞不定這個逃生梭。它竟然在原地高速旋轉了起來!在我後面逃出來的人經過時。看到最高首長露出這樣狼狽的姿態,卻實在是愛莫能助,只得一個個露出驚駭絕倫的神色從我身邊掠了過去。 風蘿小心謹慎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我繼續鑽研著逃生梭駕駛技術,硬著頭皮答道:「沒問題,我是在以高超的飛行技巧向同志們問好。」 「可我們為什麼老在原地打轉啊?」 「你是在裝天真嗎?」 「難道你沒有飛行執照嗎?」 「閉嘴,我可是GDI正式考試裡以八十分高分通過的一級飛行員!」 「黃而,你每次這樣說話時我就知道你在吹牛皮了!天哪,你竟然不會開也不找個人幫忙。就這麼把我也拖了過來!」 我看著風蘿認真純潔地目光,實在無法不感到羞愧,正想說句「對不起」,忽然間503艦的肚皮下直穿出一架費裡亞戰鬥機向我們撲來!我和風籮齊聲慘呼起來,503艦卻如聽到了我們的呼聲一般,忽然側炮開啟,一炮把那架飛機打得爆炸起火,搖墜著滑到另一邊去了。我們正鬆了口氣,忽然逃生梭的預警系統狂叫了起來,顯示左側中彈預警。此時時間似乎突然凝固了起來,我和風蘿的臉慢慢地轉了過去,看到不遠處的一架費裡亞戰鬥機正射出了兩枚導彈,拖著白色尾煙向我們直奔來! 白光耀眼,剎那間已經覆蓋了我們地天地。我不自覺地伸手抓緊了風籮的手,忽然間覺得自己與這個投資者死在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間和地點,真是死不瞑目啊…… 瞑目? 瞑目是什麼感覺? 這個念頭困惑了我半分鐘,因為我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鋼鐵走廊裡,廊邊還有戰艦上常有的失重移動扶手。陰曹地府也用得上這樣的先進設備?足足愣夠了半分鐘,我才扭動著僵硬的脖子轉頭一看,風蘿正同樣傻呆呆地站在我身邊,手還被我牽著。我又動了一下歪腦筋,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大吼道:「你這作弊太猖狂了吧,宇宙真空你也玩瞬間移動!」 風蘿給我這一吵,才終於回過了神來,戰戰兢兢地說:「從來沒試過,我還是這樣做的靈界第一人呢。居然成功了!我了不起吧?」 「很了不起。」我點點頭說:「現在我開始有點信心了——快帶我去070號巡洋艦,我要立即佈置反擊!」 我們花了好些時間才讓風蘿搞清楚070號巡洋艦的所在。因為在宇宙空間裡高速移動地戰艦間移動這種事雖然聽起來浪漫瀟灑。實際上相當危險性,一個不對移到了真空宇宙中。沒穿宇航服的我倆立即就得爆體而亡,所以選時機又花了些時間。但我們仍然非常迅速地抵達了070號巡洋艦。此時奉德普等人才上艦五分鐘,見本應壯烈犧牲的最高領導再次奇跡般的浴火重生,一個個的嘴巴張得能吞下鴕鳥蛋。我不得不使勁在老奉面前揮掌扇風把他從石化狀態弄醒,質問道:「反擊措施想好了沒有?」 「現在很被動,陣列雷達不夠用。」奉德普皺道:「或許我們應採取保守攻勢,緩慢後撤,等待阻擊部隊趕過來——他們剛才發來了消息。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不嚴重。現在敵軍已經給他們拖慘了,隨時可以突圍過來。」 「後面地敵軍質量不行,但前面的這些則是久戰高手。」我搖搖頭說:「我們現在為紅艦隊分去了火力,但你看看他們地防禦炮火,簡直就像馬上要斷糧了似的!不能後撤,一撤敵人就去總攻他們了。我倒有個計較——把耳朵伸過來。我悄悄對你一個人說。」 奉德普抗議道:「大人,別開玩笑了,我們中又沒間諜,軍情這麼緊急,直說了吧。」 「唉,你真是個沒情趣的人。連我想故作神秘一下也不配合。」我不無遺憾地歎道。 半個小時後,已陷入彈藥見底慘狀的宋春雷看到了比彈藥存量為○更讓他吃驚的情況:前來救援的雷艦隊的一個大隊在苦戰後只剩下了五十艘戰艦,卻逐漸收縮兩翼,以兩艘巡洋艦為核心突前部分,擺出了一個標準的圓錐狀突擊陣型。 這種陣型對小宋來說並不陌生,事實上他正是人類宇宙艦隊中最擅長使用這種強襲陣型地攻擊戰將之一。只要他手裡兵力充足、人員裝備配置完整。總會優先選擇這種陣型。然而這種陣型的缺點卻與其攻擊力一樣的巨大:防禦偏弱,特別考驗指揮官的操控能力。換作平庸之輩來指揮的話,還未突入敵軍陣中,自己的突出部分已經遭到優勢敵人的打擊而率先崩潰了。眼前地援軍是誰在指揮他並不清楚,但看了這麼久的實戰,起碼可以得出並非司徒江海、陳澤等手段老練者的所為。 「那麼有信心嗎?」宋春雷倒抽了一口冷氣。 增援艦隊開啟了陣列雷達,向費裡亞隱形部隊衝殺了過去。從火力的配置來看,雖然稱不上完美。卻也是相當強猛。以輕型艦為主的大隊形成了這樣猛烈的首輪突襲,連宋春雷也不僅喝了聲彩。但是,二十秒地反隱形效果結束後,這次突襲便開始顯示出後勁不足起來。宋春雷又看了五分鐘,焦急地跺起了腳:「怎麼想的,難道突在最前面的是旗艦?太深入了,比我膽子還大——他們一定是瘋了,究竟想幹什麼?」 包圍著突襲隊前半部的炮火迅速濃密了起來。那兩艘巡洋艦皮厚肉粗,尚且頂得住,但已基本無法前進。後面的驅逐艦、護衛艦則紛紛中彈受傷,有的在退後過程中便爆炸隕落了。又過了十分鐘,那兩艘巡洋艦已基本與後隊斷開了聯繫,被孤立包圍在了隱形地費裡亞火力網中。宋春雷看得冷汗直冒,喃喃道:「完了,這下完了,絕對逃不出去了。最多再撐得了五分鐘,不……也許更短。該開陣列雷達,再次反攻了。」說到這裡,忽然又低下了頭:「開或不開,結果也不會有兩樣了。媽的,可恨我給困在這裡指揮不了他們。如果讓我來,怎麼會演出這麼拙劣的把戲,這個指揮官當真應該槍斃!」 小宋話音剛落,雷達上再次出現了費裡亞密密麻麻的光點。一艘金色巨艦出現在了距離被孤立的兩艘巡洋艦極近之處——大約不到一千米,如果有人願意作太空真人秀,絕對可以很輕鬆地騎著特殊改裝後的摩托車從前面那艘巡洋艦的艦身上跳過去!然而對於真空世界來說,這點距離可謂咫尺天涯。 那艘巨艦正帶著二十餘架戰鬥機圍攻那兩艘巡洋艦,全身不斷地射出撲向巡洋艦的小型攻擊機。大概是覺得勝券在握,被陣列雷達籠罩在內也完全不躲閃。宋春雷一聲長歎。自言自語道:「你們想逮住它嗎?我都試過好幾次了。它不比一般地巨艦哪,如果不被伽馬炮正面轟擊。你們的那點炮火根本拼不過它地,大概在把它打傷前,你們已經被擊毀了!此時除非後面的戰艦一擁而上,死力拚搏,才有可能救回旗艦了。但那樣地話損失太大,下面就更打不成了。什麼指揮官,真是瘋子,白癡啊!」 小宋的詛咒讓我打了兩個噴嚏。但這並不太礙事。我拉著風籮的手,在陣列雷達起效的一瞬間便鎖定了費裡亞指揮艦的位置,然後非常不受歡迎地降臨到了他們艦的走廊中。雖然我從沒見過這等奇景,但此時並不是發揮自己好奇心的時候。我此行的任務是充當破壞大王——風籮在身邊,我就等於帶著一個超級蓄電池,還需要客氣什麼?對著琳琅滿目稀奇古怪地費裡亞儀器和宇航士,我舉起雙手。大聲念著自己也聽不懂的費裡亞咒語,大片大片地放起了心靈風暴閃電鏈。中間雖然跑出來三五個藍影魔法師想與我拼閃電,卻拼不過我這不守騎士規矩的惡人——我隨身還帶了一支MAGNUM54,見了他們照頭就是一槍,把他們轟得四分五裂。 費裡亞的巨艦相當龐大,大概規模與現代級相差不遠。從尾走到頭,直線距離都得走一公里,但有風蘿這個人肉道具可使就不必那麼麻煩了。她帶著我四處瞬間移動,在機械室、守衛隊、宇航士宿舍、彈藥庫、動力機房等處穿梭搞破壞。只用了半個鐘頭,我就以最不受歡迎的訪客身份造訪了費裡亞巨艦的一百多處場所,放了近二百次閃電。除了腦袋有點暈和裂開似的疼痛之外。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這艘巨艦地無抵抗人員很快給我幹得所剩無幾,重要機能也基本被我破壞殆盡。窗外的爆炸火焰也濃密了起來,明顯是失去指揮的費裡亞機群處了下風,被奉德普殺了過來。 「有點累,歇口氣不?」風蘿終於停住了腳步,喘息了兩口氣,說:「作好準備,指揮艙那邊的武力應該很強。」 「沒問題的。解決完回去再休息吧。」我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她點了點頭,又把我倆移到了指揮艙前。大門為我敞開著,裡面正對門端坐著一個黃金色地大個頭龍骨兵。他狠狠的看著我,嘴裡嘟嘟囔囔的,聽不懂在說些什麼。但很明顯,他不是在要求與我單挑——我這次的運氣似乎又走到頭了,指揮艙裡魔法師只有四個,卻有四十多個龍骨兵。這些傢伙皮厚肉粗,心靈風暴一兩下電不死的。給他們衝到面前來肉搏的話,咱可就大大地糟糕。我眨了眨眼,對風蘿說:「我準備採取流氓戰術,把他們引到外面來,利用瞬間移動一個個的分散開消滅。只要移動上四十多次,就可以分四十多次把他們消滅了。」 「天哪,你完全不把我當人看待——當我是牲口啊!」風蘿終於忍耐不住,哀嚎了起來:「人家可是弱質女流,已經帶著你在宇宙中、這座巨艦裡竄了幾百個來回,還得不住給你補靈力,快累癱瘓了!你還要移移移地移什麼幾十個回合,自己上吧!」 「唉,你這個電池可不能說沒電就沒電啊,連低電量警告都不給?」 「我早要求休息了,是你自己說沒問題的!」 居然出現這樣的鳥事——我開始重新估算。對方人數太多,沒有風籮幫助的我可應付不過來,除非他們很自覺自願地困在一個小房間裡讓我在頭上放閃電。但我不能指望他們作出這種捨生取義的行為。考慮再三,我只好唉聲歎氣地對風蘿說:「那你還有回去的力量嗎?反正已經破壞得差不多了,留點遺憾就留點吧,不打緊。我們回去吃個夜宵,趕快洗了睡了,明天一早還得趕回五星河開會。」 「不要說那種容易令人誤解的話。」風蘿小聲抗議了一下,說:「現在確定不了目的地座標,我可不能隨便移啊。我看只能移到艦尾去。休息片刻,再……」 「那他們如果看穿了我們地伎倆。自己坐小艇跑了,然後引爆這座巨艦怎麼辦?」 風蘿幾乎給我氣暈了過去,瞪眼叫道:「你可以閉上烏鴉嘴嗎?」 我倆在等待已久,早就欲將我二人分屍而後快的費裡亞戰鬥隊面前居然爭執了起來。他們看傻了眼,竟然沒有用粗野的攻擊來打擾我們。正在此時,我忽然感到並不遙遠地地方傳來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強大地力量。準確的說,更像是一種召喚。轉眼看風籮。她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息,眉目間忽然間變得瞬息萬變,似乎有些猶豫,又有些不安。我正在猜測她的心思,忽然她轉臉對我說:「我有事先走了。」 話音未落,她就消失了。我的最大股東代表,她——竟然把我丟到強敵面前。然後自己跑路了!我不由雄軀劇震,腦子裡一片空白,胸口為之窒息,心中迅速積累對風蘿的惡毒怒罵。可是眼前的敵人們見到我少了一人,便開始蠢蠢欲動,慢慢地呈扇形向門口包抄而來。那幾個魔法師緊跟其後準備放魔法。這種情景使得我只得收回企圖惡毒詛咒風蘿的念頭來關注形勢——可無論怎麼研究,除了跑路,我似乎別無任何選擇。 敵人的壓迫氣息已經壓得我呼吸困難了。他們蓄積已久地一擊也不知會有多強烈,而我是一路瞬間轉移著過來的,對這座巨艦地形不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無一具備。這個架打到最後竟成了這種情景,難道我今日就第二次的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這個詞剛從心中升起,敵軍就吶喊著衝殺了上來。我慌忙舉起手槍準備邊後退邊點殺掉一兩個魔法師,然後看看自己跑路的本事和造化究竟如何。忽然一陣白光從我背後閃出,我身前竟被這種強光映出了兩個矮小的模糊人影,也不知是怎麼接近我的!我正驚疑,還不及動手反擊,一道人影忽然從身後掠過。擋在我面前。那兩個模糊人影便似被強力擊中,倒飛到前面的龍骨兵群中,撞倒了一片。這時那個幫我化解一次危機地傢伙才轉過頭來,微笑著說:「好久不見。」 儘管我早料到過這種情況,但虹至楓會在如此生死一發的時刻出現在面前還是讓我震驚我才反應了過來,微微苦笑著搖頭說:「其實我早該想到,此時該是你出場的時候了。所以呢,你出現在這裡,我雖然吃驚,卻不意外。倒是那個鬼丫頭,何必這樣嚇我。」 「別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已經回來啦。」 我轉過身去,看到風蘿正一臉疲憊地在走廊一邊就地坐著,頭也不抬地說:「我快累死了。戰鬥本來就是你們男人家的事,我再不管了。無論你們誰上,我只等著回去洗澡睡覺。」 宇宙艦隊的征戰日誌上,把這一次的突擊敵人指揮艦成果都算在了我身上。在記錄中我是隻身上去地,而且在指揮艙同時與四十多個敵人的高級戰鬥員肉搏,將敵人全部消滅而自己毫髮無傷——這自然顯得特別不合理。日後給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只是到那些麻煩開始影響我時,我已經不在乎這麼一點點的麻煩了。 十分鐘後,指揮艙的戰鬥結束了。我如天神降臨般返回了旗艦,強忍著困意等待他們驅殺軍心全喪的費裡亞殘軍。好容易把費裡亞殘軍消滅地消滅,趕走的趕走,我們與紅艦隊會師了。會師之後,我才發現紅艦隊的旗艦上不僅有宋春雷,有重傷的虹翔,還有一個我絕對意想不到的人物——奧維馬斯上將也在這裡。他見了我,只淡淡地說: 「黃而,你辛苦了。」 我很快回過神來,說:「沒什麼,只是打了一場小仗而已。閣下率軍橫渡宇宙,雪恥報仇,擊斃敵酋多人,消滅敵軍主力大部,這才是蓋世之功。不過我們接下來要幹的事還很多,先不忙著說這些——小宋啊,你來指揮,我們立即返回五星河!」 其實我這句話不合適。宋春雷雖仍是我屬下的艦隊將領,眼下的艦隊卻不全是我們雷隆多地。就算奧維馬斯大人一艘直屬艦都沒有,處於徹底的裸奔狀態,此時他仍是遠征艦隊高於一切的總司令,按理來說我不該如此自作主張。然而,大概是此時大家都精疲力竭了,我的話又沒什麼原則性錯誤,包括奧維馬斯在內的大家都默認著同意了。 遠征時間九月十七日,成功抵達尼普爾森的我在出擊救援中救回了面臨絕境的虹翔、宋春雷和奧維馬斯大人。雖然這次歪打正著的拯救行動和其中的花絮造就了日後錯綜複雜的形勢,可那個時候我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件該做的事而已,只是那麼簡單。 第二章 遠程炮擊戰 「想不到,我們還有把朝日號當自家庭園一般想逛便逛的時候啊!」 說這句話時,虹翔精神已經好了不少。他被費裡亞隱形的黑暗武士刺成重傷,卻遇到了好時候,不像王雷那樣缺醫少藥的耗了兩個多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把他一行人救下之後,馬不停蹄地往五星河空域的共工要塞趕,就是為了盡快治療他。這廝身體健壯,虹至楓又在他昏迷時費了些功夫給他救治,因此恢復得極快。沒過兩天,他便嚷嚷著下了床,要求恢復行使自己的職權。 我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急。這傢伙好容易在奧維馬斯和張寧間兩邊蒙騙,坑來了三艘現代級。但劇戰之後,整個艦隊只有三艘現代級逃到了五星河,只有一艘是他的。其餘的費裡亞也打不爛,就那麼丟在宇宙中,我們還得費好些功夫去想法回收,因為維修的代價總比重建要小不少。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時機,最適合渾水摸魚,再加上雷隆多目前勢力強大,多坑些廢艦回來貪污到自己手中再簡單不過。但這些工作我已經幫他做了。我第一時間便命令把朝日號拖到雷隆多機修區修理,準備考驗足了上將的耐心後才把他的旗艦還給他,其餘的就別想了。奧維馬斯此時非常清楚形勢,對我們公然拖著原宇宙艦隊直屬艦隊標誌的廢艦往雷隆多機修區去的行為不聞不問。畢竟他面子大,估計向主星發個照會,人家又會給他造出成百上千的現代級來吧。 雖然仗著人多勢眾大動手腳狂佔了不少便宜,但這種搶叫化子稀飯的勾當也實在沒什麼可自豪的。即使是把五星河上的所有戰艦和漂流宇宙的現代級全部修好,也僅僅只夠恢復出征時的奧維馬斯艦隊加紅艦隊的規模,何況這項修理工作還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完工。在完工之前,我們手裡只有一個受到了損失的雷艦隊可使用。損失主要來自於我帶地一隊,郭英雄那邊損失為○。倒不是他的指揮藝術特別高明,或是司徒江海和陳澤具備神聖光環。這種奇跡幕後地故事可笑到了極點: 當日奧維馬斯發出了假情報,試圖使費裡亞上當。以優勢兵力圍攻他所在的艦群,然後他悄悄跑來與紅艦隊匯合逃回五星河。可人家把他的計謀看破了,反而賭他在另一方。結果出動了幾乎全部的兵力,用經驗豐富的少量精英部隊圍住紅艦隊,其餘的新兵在四周設立了幾道防線,等待五星河的守衛部隊前來增援進套。 如果不是我們的突然出現打亂了敵人地部署,奧維馬斯的這個算盤就得把他自己害得冤死九泉; 如果郭英雄當時不來要挾我,我帶著整個雷艦隊去救虹翔。也不至於成最後那麼狼狽的模樣; 如果我答應了郭英雄,全力去救那所謂的「上將部隊」,最終結果將是奧維馬斯、宋春雷和虹翔統統化為齏粉。 因此,那場拯救作戰的起因、經過、花絮、結果無一不極端可笑。知道內情的雷隆多勢力高級軍官均對奧維馬斯表現出很不屑的看法。郭英雄帶著司徒江海和半個雷艦隊去撲了個大空,救回了兩艘奧維馬斯艦隊殘部地戰艦,中途打了兩仗,消滅敵機五架。跟沒打仗一樣。但撲了空的郭英雄會受到奧維馬斯的更加器重和信任,歪打正著救了他的我會遭到他的暗自憤恨猜忌,這都是事先無法預料,但既然已經發生便不得不坦然接受的窩囊事實。 「我覺得,奧維馬斯會特別恨兩個人,你和小宋。」虹翔忽然說:「你無所謂。小宋真得小心點。當時奧維馬斯來匯合,我處於重傷昏迷中,小宋替我頂了這個收留拋棄部下逃跑地長官的苦差,恐怕會被他一輩子看不順眼了。」 「他又算什麼?」我嗤之以鼻,笑道:「現在多數得由我們說了算,正好趁這時候把他的嘴堵住。下次開會我就得提出晉級方案。還要他親口同意雷艦隊的編制。那時咱們就有三支艦隊了,不比他勢力差啊。」 「可能吧。」虹翔勉強笑了笑,說:「升升降降的,都是我們在這邊空口意淫,地面上可沒說過同意。你們也最多就能火線批個准將少將的,再上面地怎麼辦?」 我哈哈大笑道:「怎麼辦?報告丟到GDI全球聯合會去,不由得他們不批。」 當我帶著這個態度把一份晉陞三個上將、五個中將、十二個少將和一百多個校官的名單送到奧維馬斯面前審閱時,他臉一馬。直截了當地說:「黃而,開玩笑要有個限度。」 「可以努力努力嘛,畢竟打了那麼大一仗,升一升是應該的。金太郎該升罷?宋春雷功勞可謂巨大吧?還有我本人,雖然並不想圖那個虛名……別那麼看著我,你那邊的陳香妲啊、王雷、忠誠的郭啊,他們的事跡我也都清楚,一定也會支持你的提案的。」 「哼,說得輕鬆,你自己數數看我們自己能決定幾個?」奧維馬斯數了數,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兩邊加起來,中校以上少將以下晉陞二百五十三人,你覺得全球聯合會能不能同意?」 「誒,數量是多了點。如果少點,我們兩個商量著批了,他們肯定不會要求覆核地。」我把奧維馬斯面前的名單扯了過來,看了看上面同樣密密麻麻的名字,提議說:「要不這樣吧,你砍我的,我砍你的,相互砍一半人下去……」 「黃而,你是專門過來逗樂子的嗎?」奧維馬斯嚴肅地說:「將士們征戰經年,功績豈可像你這樣兒戲一般說劃掉就劃掉?與其想這種鬼點子,不如仔細想想怎麼才能說服全球聯合會!」 「尼布楚上空大捷,還不夠麼?」 「損兵折將,幾乎全軍覆沒——我都已經想好了他們的措辭了。黃而,這個你不用去賭,百分之百會那樣說的。眼前的勝利不夠。」 「看來我們的內部醞釀是醞釀不出什麼名堂了。」我聳聳肩說:「盡早召集各艦隊主要負責人開會吧。何去何從,應盡早決定。但是眼下局勢左右為難。恐怕不由得全由我們決定了。」 不出我的所料,倖存的艦隊司令級以上會議沒能商談出什麼有創意的決議。我們依靠堅強的共工要塞。可以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非常厚顏地賴在尼普爾森不走。但目前也只有這個要塞而已。郭英雄把帳算出來了:進攻尼布楚這樣作為敵人大本營地大行星,如想取得完勝,至少得用八個以上的行星攻擊艦隊。小郭同志地謹慎和仔細是大家一致認可的,他算出的數絕不會有錯。所以這個關鍵問題突然間變得簡單無比:我們必須無中生有地變出八個確實存在的行星攻擊艦隊,而不能靠輝煌無比的宇宙艦隊編制表去紙上談兵。 兩個月後,諸事稍定。經過突擊搶修的朝日號現代級巨艦恢復了正常使用,停泊在共工要塞的上空充當遠征軍指揮部。其實呆在共工要塞裡來得更安全,但我也能理解上將想找回一點薄面的心情。畢竟全球聯合會地特使就要來了。 儘管事先作了力所能及的準備。GDI全球聯合會特使皮蓬到來後看到仍處處露出殘破痕跡的朝日號時的那種鄙夷眼神,當真讓任何人也忘不了。負責接待的郭英雄滿臉堆著和氣的微笑把皮蓬送到了貴賓區去休息,目送著他離去的諸將們紛紛露出了氣憤地神色。奧維馬斯忽然走到我身邊問:「有什麼看法?」 「可悲的時間流逝,對費裡亞來說是如此,對我們也是如此。」 我心裡早已有那樣的疑慮,此時也毫不顧忌地說了出來:「他們擁有比我們充足三倍的準備時間,也有三倍的時間來產生復仇作戰之外的念頭。現在主星上已經是七一年九月了吧?時間當真快得殘酷。」 「我們出征十一個月了。主星那邊已過了三十三個月。即使是中途出征地你,恐怕也得面臨這種局勢逐漸失控的危險。」奧維馬斯犀利的目光向特使的背影掃了過去,緩緩地問:「三星保得住嗎?」 「各有各的擔心,時間過長,什麼變故都可能發生,閣下。」我回答道:「但眼下別無他法。明天開會時聽他會說什麼吧。」 特使團是乘坐一艘運輸艦。以超級跳躍方式來到五星河的。他們這一跳就又耗去了月球基地一個月地電力,連續遭到這種對待,那邊已經浪漫到了燭光晚餐普及到基層士兵階層的程度。除了特使,地面和三星還派來了一些專門人員,為數大約在兩千人左右。為了防止這群人中必定存在的可能不懷好意的主星派遣的特務,司徒江海和陳香妲兩人被專門抽出來搞秘密清肅。大概是為了配合我們的行動。提都斯把四○四的局長霍書湘和他的幾個得力手下也派來了。司徒向我匯報了此事後,我皺了皺眉,說:「雖然是個討厭地傢伙,但畢竟做得比你拿手。儘管用他好了。一定要把這裡看好,絕對不能讓心懷不軌者有可乘之機。」 當晚,司徒江海就帶領霍書湘等人展開了清肅,秘密逮捕了四個人。然而,第二天大家起床後。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反正那四個被拷問者什麼都不肯說,唯一肯發出的哀嚎也傳不到大家耳朵裡。和平的幕後總有這種令人不快的東西,一點也不奇怪。在這種一團和氣的氣氛中,前沿戰情會議召開了。 皮蓬本著先易後難、先紅臉後白臉的精神,一開始給我們帶來了些好消息。奧維馬斯和我晉陞一級上將…… 這個任命從他口中說出後,立即招來了全體將官的側目。包括我和奧維馬斯都從未聽過和想到過這種稱號,更顯得困惑不解。面對大家的質疑眼神,皮蓬早有準備。他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這是全球聯合會考慮到我們的偉大功勳,特地給咱們發明的。可惜早在十多年前就不授元帥了,不然奧維馬斯閣下還是很有希望的,呵呵,哈哈。 奧維馬斯自然是很不甘心,雖然這種情況早在他的預料中。可他望向我的眼神就分明有那麼些不舒服了,這個咱能理解。當初他把我和虹翔並列著升成中將。我還很不高興呢。歷史轉來轉去總是那麼回事,當真是雷同得令人膩味。此外: 虹翔、郭英雄升上將; 張寧追授上將; 陳香妲、王雷、宋春雷、司徒江海升中將; 少將以下批了一大堆。但還是比我們送去的名單少了一半。台下幾多歡喜幾多愁的面容與我們坐主席台地幾個關係不大。我卻很疑惑,不知道全球聯合會真實的想法究竟是什麼。雖然砍了很多名額,但總體來說可謂慷慨大方得過頭了,他們憑什麼對我們那麼好?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可疑,非常可疑。 「進攻,堅決進攻!」 走神地我忽然被一陣激烈的喧囂驚醒,才察覺到那個冗長的晉陞名單已經念完了。皮蓬正在宣講全球聯合會的方針。他要求我們在六個月內結束戰爭,佔領尼布楚。 「六個月,等於主星的一年半時間。」我轉過臉,舉起手發問:「給我們補充多少部隊?」 「主星作出的犧牲已經夠多了。」皮蓬冷冷的回答道:「可知道為了救援你們,全球停電一個多月是什麼滋味?無以形容!自來水、燃氣等基本生活資源都無法供應,許多地方給打回了原始社會。我認為你們得作出相應的回報,才有資格向主星提出下步支援的要求。我們可沒有那麼多金錢和時間打水漂。」 口氣當真惡劣。可現在地宇宙艦隊實在勢微,連超級牛魔王奧維馬斯閣下都只是悶哼了一聲,沒有出言反駁。虹翔向周圍看了一圈,看起來想跳起來抖新任上將的威風。我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郭英雄果然是應付這種場面的熟手,連連說了些完全沒有內容的客套話。把氣氛緩和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奧維馬斯終於表態了: 「特使就在這裡,多看看前沿的情況也好。我們三天後準備一次攻擊作戰,各位先回去想一想,明天報上各自的計劃。」 「我有個看法。」我見他下句話便是散會,適時地舉起了手:「我有個設想。但不見得成熟。畢竟我不像各位是專業的宇宙戰專家——是否可以考慮用共工要塞直接炮擊尼布楚?」 在座地面面相覷。過了許久,郭英雄長長地歎了口氣,宋春雷不住地搖頭,卻是虹翔開口了:「我們以前內部醞釀過,但都認為危險性過大,特別在目前必須全面依靠共工要塞的情況下。所以沒有向你提出。」 「那為什麼不試試看?」我把目光轉向了皮蓬,說:「特使想必也很想親身感受一下前線作戰的氣氛吧?」 「黃而閣下主動提出這個構想,倒免去了我開口相求之累。」奧維馬斯趁熱打鐵地跟上了:「那立即行動如何?我也一早想看到這樣做的可行性了。當然。屆時我們都將陪伴特使先生一同在共工要塞上,親身感受一回戰地烽火。那樣特使先生回去覆命時也好有些切身體會可匯報啊,呵呵。」 皮蓬的臉上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努力地擠出了點笑聲,說:「呵呵,也好。」 遠征時間十一月二十九日,共工要塞開到了尼布楚上空。費裡亞空軍萬分驚恐地以大隊為單位一群群地迎了上來,以人類中古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波蘭騎兵衝擊德國坦克式的悲壯態勢對共工發起輪番衝擊,企圖把這個大鐵疙瘩趕走。可是他們地數量太少了。經過數次大戰後的費裡亞即使再竭盡全力地維修和製造,也只擁有不到與B集團決戰時二十分之一的戰鬥機,而且這些戰鬥機對共工完全是無效的。十個小時內,共工要塞的近程防禦炮一次都沒有打開過,僅僅用中程炮便擊毀了四百餘架費裡亞戰鬥機。 皮蓬在共工要塞的指揮區裡看得眉飛色舞,堅持了十個小時還精神振奮,像抽了RMVB一樣戴著得意洋洋地面具到處竄。我睡了一覺出來看到他還在竄,立即明白他正在想像著回去後怎麼向媒體吹噓「費裡亞是在我親自指令規劃下毀滅的」一類的牛皮泡泡,當真是死不要臉。正在此時,宋春雷快步走了過來,說:「報告。共工要塞與尼布楚的距離已進入遠程炮射程。請指示。」 我還未及回答,皮蓬已竄了過來。揮舞著雙手大呼:「還不繼續前進?一邊前進,一邊炮轟他們的軍事基地,取得全勝!我們有這麼犀利地武器,為什麼不早早使用?你們這些傢伙啊,還要我來催促才能發揮主觀能動性!」 宋春雷沒理他,對我說:「再前進的話,可以擴大炮擊精確程度,可也會相應地增加危險性……」 「本來就是做試驗而已。用不著那麼認真,隨便打兩炮算了。」我說:「只開動一門遠程炮,就后羿一號吧。引擎保持高度出力,準備隨時後撤。」 聽到我們地對話,皮蓬立即鬧了起來:「你們這些傢伙,怎麼那麼膽小如鼠?我說地話你們聽到沒有?前進,前進。再前進!奪取勝利和榮譽!」 我全當他的咆哮發生在另一個平行空間,自顧自地對宋春雷說:「去吧,有情況隨時匯報。」 「是!」宋春雷敬了禮,轉身走了。 至始至終,我倆沒搭理皮蓬一句話,把這傢伙晾在一邊氣得乾瞪眼。之後便時不時地轉過頭來對坐在值班首長位置上的我投來嫉恨的眼神。讓我想裝作看不到都難。但我必須裝作看不到,於是向兼職炮火司令虹翔借了本play-boy,公然在大雅之堂上翻看了起來。 忽然超廣角大屏上紅光一閃,指揮區大廳剎那間被映成了血紅顏色。我從被playboy遮住的黑暗中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血紅的世界。一條堪稱粗壯的血紅火流從我們下方十五公里處地后羿一號處直奔向尼布楚。然而距離太遠,抵達尼布楚地面時。遠端的火流已如髮絲般若隱若現,難以辨識。大家都呆呆地看著超廣角大屏上安詳璀璨的尼布楚行星,剎那間,大廳裡安靜得連心跳聲都顯得那麼明顯。 炮擊維持了十五秒鐘。在這期間,后羿一號的射角還在進行細微的變動調整。只需要些許細微的角度變化,就足以在那裡劃出一道上千米的傷痕。炮擊結束五秒鐘後,廣播裡地電腦合成聲毫無感情色彩地發出了報告:「擊中目標。再次確認,目標已被擊中。首中點偏差:四千九百五十六。三三米。」 無論后羿一號的炮管有多粗。射擊到數千公里之遙的尼布楚上,造成的破壞也不可能以肉眼看清。炮擊的瞬間錄像在屏幕上反覆重放著,可我們只能看到一個那條紅線艱難的聯通了共工要塞和尼布楚而已。直到二十秒後,近地的偵察衛星方才傳來了偵察結果: 被后羿一號炮擊的一個大型費裡亞空軍維修場的邊緣被整個夷平了。飛機、跑道、工廠,什麼都不復存在。連四周的土地都給蒸發了數十米之深,底部如被蚊蟲叮咬的腐肉一樣,呈現出無數黑暗的醜陋瘡疤。虹翔檢視了炮擊結果後,宣佈:「炮擊成功,達到作戰效果!」 指揮區裡一片歡騰,無數軍帽飛了起來,許多年輕的宇航士都跳了起來,相互擊掌擁抱慶祝。我微微點了點頭,對身邊的衛兵說:「請奧維馬斯閣下來共同檢視吧,成果還是比較鼓舞人的。」 「黃而閣下,我有一事不明哪。」皮蓬忽然又不甘寂寞地發出了雜音:「誤差近五公里,只打中了這個十幾公里方圓的大型維修場的一個角——你們是瞄準中心打的吧?這樣的結果也可稱得上是『炮擊成功』?別笑掉了人的大牙!」 「特使先生,我不是專業人士,但顯然你比我還業餘。」我以揶舒的口氣玩弄著他地感情:「如果你說的話是小報的標題,固然可以駭人聽聞,但從一個GDI高級官員的口中說出,只能顯得你太沒水平了。你如果能親手用CK-39擊中一千八百米外的一枚移動針尖,我們就能擊中那個機場的正中。雖然後者的難度更高。」 「你!」 我再沒搭理怒不可遏地皮蓬,對虹翔說了一句:「繼續炮擊,以觀後效。」然後又埋頭看起了playboy。皮蓬在原地鬧了幾句。他隨行的專家對他耳語了兩句,他似乎終於明白了剛才發言地荒謬之處。才怏怏地閉上了嘴。 奧維馬斯不一會便來了,穿著一身嶄新的制服,戴著新趕製出來的一級上將軍銜,似乎是出席慶祝攻陷尼布楚的慶功大會。他看到一身便服地半躺在指揮席上,手裡還捧著一本地球人都知道是什麼玩意的雜誌,眉頭皺了一皺。但還是走上前來問:「怎麼樣?」 「只用了一門主炮,回火需要一定時間,還沒發第二彈。」我請他坐到旁邊。說:「目前看來還是很順利的,除了一個門外漢聒噪不停有些煩之外。」 奧維馬斯定神看著超廣角大屏,徐徐說:「如果僅僅只有聒噪聲煩心,那倒簡單了。」 四十分鐘後,后羿一號填裝完畢,再次向適才的目標發射了。這次的射擊修正堪稱完美,彈著點偏差僅有一千六百米。射擊過程中又調整著慢慢滑動了一下,便在那個費裡亞修理場上抽出了一條五公里長地鞭痕。儘管在射擊過程中火力是持續移動的,而沒有定點持續轟擊,但費裡亞修理場上也沒有任何可以抵擋這種巨炮持續射擊百分之一秒的東西。這一次射擊完成之後,整個修理場便被毀壞了三分之二以上。奧維馬斯滿意地覆核了射擊結果,對虹翔提出了口頭表彰。下令說:「差不多了,再射一炮就準備回航吧。」 「為什麼要回航,奧維馬斯閣下?!」皮蓬再次不甘寂寞地跳了出來,嚷嚷道:「既然這種超級武器那麼有用,繼續進攻、進攻,再進攻。把費裡亞全部轟成碎片不是最好的選擇嗎?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特使先生,我們現在是在一顆巨大的行星上空,不可能那麼肆無忌憚地移動。現在還未最終摸清楚敵軍的情況,即使要作下一步攻擊,也得大家一起開個會研究一下,然後選擇合適的地點從宇宙中直殺到作戰位置,而不能始終在敵人地射程裡轉移。」 「敵人的射程?」皮蓬重複道。 「沒錯,特使先生。」宋春雷走上前來解釋道:「您不會認為我們要塞裝備的遠程炮能與一座大型行星可能擁有的實力所對抗吧?我們的要塞只有幾十公里。炮身不過一千多米。而任何一座中等行星上,只要擁有技術,裝備幾公里、幾十公里的超級兵器都不困難。」 「敵人有嗎?明顯沒有!」皮蓬搶話道:「你們是在為自己地懦弱製造借口!你們……」 「不要發動人身攻擊。」我打斷了皮蓬的慷慨激昂,歎道:「前沿作戰中小心一萬次都不為過,卻最怕遇到你這樣的烏鴉嘴,知道麼?」 皮蓬被我的人身攻擊氣歪了鼻子。然而我對他的定義卻很快成為了現實。第三次炮擊的蓄能即將完成時,忽然紅色警報燈猛烈地閃爍了起來,雷達兵傳來消息:「尼布楚赤道傳來巨大能量聚集反應,判定為攻擊武器!」 奧維馬斯、宋春雷、虹翔等人首先反應過來,不約而同地疾步衝到雷達席邊去看測量結果。我反正看不懂,就原地不動斜著眼對特使投以冷笑。此時皮蓬地倨傲神色忽然間一掃而光,臉上半青半白,見奧維馬斯等人在一邊激烈地討論不過來,只得把我當作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滿臉堆笑地問:「我們沒問題的,對吧?反正是在射程極限處,只要稍稍後退就出了射程了,對吧?黃而閣下當真是英明神武,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對吧?哦哦,呵呵。」 「有人對你說敵人的射程跟我們是一樣的嗎?」我卻不肯放過他,冷笑著打擊他道:「就算退出了自己的射程,仍然被籠罩在敵人的射程裡也一點都不奇怪!大不了一死吧,人遲早有那一天,你比我多活了幾十年,應該比我更想得開,發什麼抖啊?」 皮蓬被我打擊得快哭出來了,臉上的哭喪神情就像是傾一生之積蓄投資債券結果被人卷款跑路並順手拐跑了他的妻子女兒一般。此時奧維馬斯走了過來,對我說:「我們研究決定仍然繼續進行第三次射擊。射擊完畢後再後退躲避。你看如何?」 「也好,不然敵人還沒開火我們就給嚇退了。不但面子上不好過,也不能取得任何數據。這個險是值得冒地。這麼遠的距離,應該問題不大。」我點了點頭,轉頭看著一邊眼淚汪汪地皮蓬,歎道:「可是特使大人好像嚇壞了呢。」 奧維馬斯終於忍不住出言譏刺說:「這是打仗,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酒。他應該早有覺悟才對,隨他去吧。」 緊接著,后羿一號填充完畢。參數調整早已結束。就在宇航士按下炮擊按鈕時,忽然從旁邊傳來了驚呼: 「敵赤道能量反應急劇降低,判定為已向我方炮擊了!」 「發什麼呆?」虹翔對呆若木雞的宇航士說:「只管做好你自己地事就行了,按下去,發炮!」 宇航士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按下了按鈕。后羿一號射出了第三彈。幾乎就在同時,指揮區的所有警報器都猛地閃爍鳴叫了起來。燈光自動切換到了應急紅燈。在超廣角大屏上可看到,尼布楚赤道方向出現了一個亮黃色的點,從那個點射出了一道細細的黃線,到了我們面前時,已變得有數公里寬。這條黃色火流與后羿一號的紅色火流在宇空中擦身而過,顯得美麗無比。然而帶來的卻都是災難和毀滅。共工要塞竟給這條黃色火流沖得搖晃了一下,小小地搖晃了一下。 別看只是小小的搖晃,施加在數十公里直徑的要塞星上,帶來地影響已十分巨大。后羿一號的炮火隨之歪斜了一個遠超出設計能力的角度,在尼布楚地表上劃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長達四百公里的黑色燒灼帶,就像是手持皮鞭的奴隸主在美麗女奴身上留下的疤痕。 而我們這些奴隸主地日子也不好過。無數傢俱、物品、人體四下摔倒的情景——最後統計。間接造成的死傷人數竟達到四千餘人。指揮區的眾人都摔成一團,所幸只有幾個士兵頭部撞傷,沒有大礙。我們好容易掙扎著爬起來時,接到了損失報告: 「要塞第三區被擊中,外層裝甲融化,內部液體金屬洩漏,全區守衛官兵五百人瞬間全部陣亡!」 虹翔焦急地問道:「動力有沒有問題?」 「沒有,長官!除了第三區外殼受損。要塞目前一切尚處於正常運行中,第三區與其他區已隔離!」 那就還好。我們幾個對視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僥倖。奧維馬斯首先開口了:「你們怎麼看?」 「閣下,我們必須馬上撤退。」宋春雷在旁邊的終端上調出了星圖資料,激動地說:「費裡亞反擊我們的巨炮位於赤道位置,我們向他們開始炮擊時還在星球地另一面,明顯是剛剛轉到我們這一面的。因此它的射程比我們遠不少,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撤離這裡。」 「同時採用壓制性射擊。」虹翔插口道:「我瞭解共工要塞的性能。后羿三號可以超量注射能源發射,達到更遠的射程。以前沒有冒這個險的必要,但現在我們不能毫不還手地在敵人地射程裡緩慢後退。」 此時沒人搞意氣之爭。畢竟都在同一條船上,出了事得玉石俱焚。宋春雷管控著要塞運行,虹翔命令后羿三號立即投入準備。幸運的是,費裡亞的巨炮蓄能的時間比我們還長,大概是威力太大之故吧?看來他們是在巨炮尚在星球另一面時便開始蓄積第一發的能量了。 足足兩個小時之後,他們才對共工要塞射出了第二彈。然而因為距離太過遙遠,這一發並沒有擊中共工要塞。在此期間,后羿三號已射擊了兩次,同樣沒有命中目標。在費裡亞第二次炮擊之後,後裔三號也幾乎達到了射程極限。在臨界點發出的最後一炮卻擊中了費裡亞巨炮所在區域。也許是威嚇,也許是取得了某種效果,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費裡亞巨炮沒有再次進攻。 確認脫離費裡亞炮火攻擊範圍之後,大家繃緊的弦終於鬆開了,指揮區裡逐漸出現了談笑聲。虹翔離開炮火指揮席,走到我身邊,呻吟道:「這樣乾果然不行啊。不過運氣真是夠好地。假如給它連轟上三發,即使我們還活著,這個要塞也會失去大部分功用了。」 「不值得誇耀。」我揚起下巴朝龜縮在一邊哼哼唧唧個不住的皮蓬努了努:「瞧見那神情沒有?回去準得把我們說得一錢不值。現在我們的任務很清楚了:大家全部動員,四處拉關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地搞八個攻擊艦隊出來,有信心麼?」 虹翔聳聳肩說:「我覺得還是點齊人馬逆轉回擊,以正規軍搶世界銀行來得比較輕鬆現實。」 第三章 公路重逢 炮擊戰後,皮蓬受驚嚇過度,號稱生出了膀胱癌前列腺炎等重病,必須馬上返回。我們這邊沒有任何人有挽留他的意願,同時沒有任何多餘能源提供給他進行超級跳躍。於是他只有乖乖地坐一艘護衛艦以反相航法模式慢慢地爬回主星。走的時候只有郭英雄出於禮節去送了一下,走得頗為淒慘。 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很棘手:有共工要塞在,我們暫時不愁生計。然而共工要塞並不是個自給自足的伊甸園。收容了遠征艦隊的官兵後,衣、食、水和彈藥抖很成問題。出征之前準備了一年多,以為非常充足了,目前看來再節約撐不過一年。即使發動三星和月球的所有資源,且不說補給線如何維護的問題,也不足以應付可能長期作戰的需求。必須依靠主星支援,然而他們當真願意把巨額的資金和人員投到十萬光年之外,看起來幾乎無法攻克的敵人大本營這個無底洞裡嗎? 如果戰爭能控制在短時間內,個別將領和政治人物的決策便可影響一切。然而現在已經發展到了開始超出我和奧維馬斯二人所能控制的地步。我們兩邊的將領開了幾次會,達成了一個共識:必須盡早發動對尼布楚的進攻,並切實取得實效。除此之外,我們就只有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全體退役,讓聯合會選出一批新人來全面替代我們的位置防守不知能防守多少時間的禿鷲要塞——三星天頂門一線這條路了,智力再低下者也不會選擇走這條敗寇之路。 然而,進攻所需的宇宙戰艦嚴重缺乏,即使全力回收維修廢舊艦,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足夠的兵力。我們現在什麼都缺,就只不缺擁有三道槓將軍軍銜的人,然而他們中一大半所控制的勢力範圍僅僅是自己的勤務兵。既然沒有實際兵力可動用,大家唯一能幹的就是開動自己的聰明腦筋,看看是否能想出些無中生有地計策來登陸尼布楚、征服費裡亞。 一周之後。郭英雄提交了一份作戰計劃。該計劃的核心內容是揚長避短,避免大規模動用本來已經緊張無比地宇宙艦隊。使用陸軍登陸攻擊,以消滅費裡亞對宇防禦設施為目標。只要作戰目標達成,便用共工要塞的遠程炮擊發動不流血攻勢。在計劃的末了,他還說了一句比較無關的話,充滿著僥倖感: 「費裡亞的精明指揮官很多,很多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巨炮基地的設立實在是敗筆中的敗筆。只要不是全無可能,這種巨炮就該設立在南北極軸線點上,提供最大地射角。我們在尼布楚上空激戰那麼長時間。卻因巨炮火力死角始終沒有受到攻擊,實在是太僥倖了。當然,也可能他們還有另外的火力點,是有意為之。畢竟這種行動超遲緩的巨炮對付機動性較強的戰艦實在太困難和低效了,而且會給不分敵我地把他們的空軍一同拖進去,倒不如徹底雪藏,等待前次炮戰那樣的機會。」 郭英雄的計劃不錯。只是看起來稍微對雷隆多不利,因為按這個計劃行動地話,出動的幾乎全是雷隆多的軍隊。陸軍、戰艦、要塞,全是咱家的。但這種斤斤計較的小人之心上不得檯面,而且虹翔、宋春雷等我方高級將領也一致贊同這個計劃。 我正在猶豫不定中,辛巴卻來主動請纓了。他來到尼普爾森數月。看著那些宇宙軍系的一個個坐著火箭向上竄,卻沒有取得戰功地機會,早恨得摩拳擦掌。我讓他好好想想,想清楚、有把握了再來找我。可這傢伙已經鐵了心,拍著胸脯說:「只要有足夠的情報,我一定沒有任何問題!」 他對我這麼說。隨後在雷隆多高級將領會議上也作出了保證,只差當場切指頭寫軍令狀。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給予了他相當支持。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可堅決反對的了。點頭同意了之後,辛巴格外興奮,居然主動向我和虹翔這些平日素不相能的人發起邀請:「我馬上也要立功升上將了,先請你們一回,預先慶功吧。」 虹翔聞言踴躍。號稱要用猛酒好好教訓教訓辛巴,讓他搞清楚三槓三星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道理。我卻有些心事重重,畢竟郭英雄的計劃、辛巴地指揮在尼布楚上究竟能否奏效,現在都未可知,這個功未免慶得太早了些。給他們擁去喝了兩杯,我就藉故提前開溜了。 此時時間不早不晚,我考慮了片刻,還是選擇回去看一會雜誌然後睡覺。腦子有些亂,我不想自己開車,便徒步沿著要塞內的交通道步行,準備到最近的車站去坐晝夜通勤車。走著走著,忽然感到身後出現了一個人。深更半夜的,獨自一人走在無人的道路上遇到這種事,委實是鬼故事的最佳材料。但我卻驚奇不起來,頭也不回地說:「你又來了?總是出現在些意想不到的時間地點,賣弄你的瞬間移動能力啊?」 「那次作戰後兩個月不見了,就以這種口氣對待救命恩人麼?」風籮微笑著跟上前來,與我並肩行走,催促道:「走慢點,我快跟不上了。」 我停下腳步問:「又有什麼忠告或預告了嗎?」 風蘿有些不高興地抗議道:「我們不用一見面就談工作上地事吧?」 「是我太機械了。」我失笑道:「確實顯得很沒趣。」 「那倒不是,我覺得你這人還是蠻風趣的。」 「哈哈,我的風趣很少人能消受得起吧。」 我們對視而笑,隨即轉過身齊步向前走去。風蘿這兩個月不知跑哪裡去了,但絕不會回到主星,沒那個條件。最大的可能是隨皮蓬前來的人中有給他報信的。因此她此時的出現絕對不會是毫無目的的——整天考慮這些,人生當真是灰暗的。 「還沒恭喜你呢。」風籮忽然沒頭沒腦地說。 我愣了一下,說:「誒?有什麼只得高興的事嗎?」 「一級上將啊。GDI為你和奧維馬斯二人創造出了這個軍銜,難道不值得驕傲嗎?三槓四星,你們現在可是GDI現役軍人中最高位地了呢。而且都還年輕有為,日後平步青雲。進入政壇核心,都不在話下。」 「哦。你說這個啊,那無關緊要。」我笑了笑,說:「我早就在染指政治了,雖然自己不喜歡。我利用形形色色的各種人,做了許許多多自己並不喜歡地事,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堅固安全的獨立王國。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風蘿忍不住笑出聲來:「哎喲,那麼輕描淡寫地解釋你做下的那些大事嗎?」 「其實就是那麼簡單。」我聳聳肩說:「我們活著不就是為了給自己創造一個安心之所麼?」 「看來最終還是得說到工作上去,真是沒意思。」風蘿歎了口氣。說:「他們想知道你今後的打算,比如異界政略等等。」 我默不作聲地走了好一會,才徐徐答道:「我不是個好的被投資者,因為這些東西我還從沒考慮過。即使偶爾產生這種念頭,也難以持續下去。不如你們看在我年近三十,孤寡伶仃的份上,送我一美女常伴身邊。時時給我吹些枕頭風。讓我可以早點考慮這種問題給你答案,你看好麼?」 風蘿有些不滿地說:「又在胡說八道了,你對我應該誠懇一些。」 「為什麼今晚好像有心事?」我叉開話題說:「從一開始就有些不對勁。」 這回又換作風蘿不說話了。氣氛從一開始便不太正常,這時越發地不對勁了起來。我摸不準她的想法,也只得悶頭不說話。兩人一直走了兩三公里沒有開口,氣氛沉悶無比。幸虧路上涼風習習,還不至於太難過。我只得主動開口沒話找話說:「過了這個大坡就是通勤車站了,每小時都會有班車的。你打算去哪裡?我反正沒事,順便送你。」 「我看不懂了。」風籮停住了腳步,說:「來到這裡之後,我就再也看不清未來。只要是與你有關地。什麼都看不清。為此,我很疑惑,也很擔憂。」 「說得太嚴重了吧,好像我是個破壞律法之人。」 「所以他們給我帶來新的指令時,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剛才我就一直猶豫著是否該向你言明,現在我決定了……」風蘿抬頭看了我一眼,迅速地把目光轉開了,忽然高聲問:「這裡離坡頂有多遠?」 我微微目測了一下。說:「兩三百米吧。」 「我們……賽跑吧!」風蘿慢慢地拖長了聲音,突然間把「賽跑」二字吐出齒間,趁我沒反應過來已經竄了出去。我先是一陣沒好氣,心想「這丫頭片子居然跟我玩這種小男女的勾當」,可見她跑得飛快,不由起了好勝之心,這才甩開步子追了上去。可她領先了近半分鐘,我雖然追得起勁,卻也最終沒能追得上,反而因跑得猛了,跑到坡頂上時心慌氣喘,俯下身子直咳嗽,說:「不該喝酒,真不該喝酒,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了。你要對我說什麼?」 「我想不必說了。雖然還看不明白,但我已經預感到了一件事。」 風蘿揚了揚下巴。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十米之外的通勤車站上正立著一個人。那人倚著車站的柱子,似乎百無聊賴地望著空中,腳尖在地上不斷地畫圈。我看到她地身影時,心臟便開始不自主地狂跳,到得確認她便是陳琪時,身子忽然間整個僵硬住了,完全動也不能動,話也說不出來。 「這世上總有那麼多巧合。」風蘿喃喃地說:「許多事,哪怕是最精明的人刻意安排都會出錯,可卻有一些事出現得那樣巧,完全沒有人預先準備,預先安排,可就是那樣湊巧地發生了。大概是老天在安排這一切吧。」 她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說:「今天總算有一件事沒搞砸,便是料準了你的反應。你們一定會有很多話說,我就不打擾啦。」 風蘿對我說這些時,我幾乎已經充耳不聞了。實在想不到在此時此地突然與陳琪相見。雖然之前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向她解釋清楚。予以力所能及的誠意和補償,可相見卻來得太突然。使得頂著三槓四星的我變得束手無策了起來。我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風蘿慢慢地向前走去。腦子裡雖然全想的是陳琪地事,但卻忽然產生了一種感覺: 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寂寞呢。 風蘿經過通勤車站時,忽然停下腳步向陳琪說了幾句話。陳琪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但沒有說什麼。風蘿很快告辭了,慢慢地沿著路走了下去。我和陳琪地目光都盯在她的背影上,一直到她消失不見,陳琪才轉過頭來。她迅速地發現了我地存在。轉頭向我,很困惑地看了一會,慢慢地抬起了手,給我敬了個不太像樣地軍禮,猶豫不定地問:「黃而?」 我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肩膀上,那裡是一顆兩槓一星的少校軍銜,她與戴江南一樣。在這飛速變化的數年中繞了一圈仍然回到了起點,但許多事已不可能在這個新的起點從頭再來。她對我是何感想,我是否又有信心彌補過去的一切?心中正百感交際,忽然陳琪把剛才那懶懶散散地姿態丟到了一邊,站得筆直地又敬了個標準軍禮,口裡卻說:「奧維馬斯大人……」 我終於忍不住打斷了她地話。劈頭蓋臉地問:「你幹什麼深更半夜的戴著墨鏡跑到路邊,還見著人就瞎喊!」 「真是你啊。」陳琪緊繃的身體立即鬆懈了下來,又靠回了車站的柱子。我立即厲聲喝道:「幹什麼,這種態度?對奧維馬斯就必恭必敬,知道是我就露出這種鳥樣?!」 陳琪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說:「雖然同樣戴著一級上將地軍銜。可對我來說,其中一人只不過是個豬肉王子呀。」 「竟敢還這麼說我,妖女!」我脫口而出,心裡卻生後悔之意。她會生氣嗎?難得這樣的突然邂逅,難道要以爭吵收場麼? 品味著她適才那句話,心中忽然酸甜苦辣百味集全,黯然說:「你還記得當年的那些事,我卻當真無顏面對。」 「當年你曾經說過。你我都是一樣的人。」她抬頭看天,似乎在說給自己一個人聽:「希望獨自堅強地活下去,缺總缺了一部分;彼此傷害,卻又不自禁地相愛;有眼無珠的我,遭到了失敗落魄地下場,那可沒什麼好說的。但不知道你對自己是怎麼看的。」 「我是個失敗者。」我語無倫次了起來,重複了好幾遍才說清楚自己的意思:「我得到的並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失去地卻總是自己最不願意失去的。譬如你。」 陳琪的肩膀微微顫動了起來,似乎為我這句話深受震動。她忽然取下了墨鏡,轉臉望向我。我看到的是一雙金色的眼瞳,看來我在東京之夜裡看到的不是幻覺——原來的那雙蕩漾著水色的、蘊含了千言萬語地黑亮眸子呢? 「我說自己有眼無珠,不是沒道理的吧?」陳琪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我想提都斯不會告訴你那麼多事情的,但確實發生了那麼多。到阿拉斯加接受隔離審查後,王學平很快就與我劃清界限了。其實我早看清楚了這些,只是做不出他那麼絕罷了。」 我的心一陣陣抽緊似的痛,喃喃道:「又何苦為了那種傢伙自暴自棄,自殘體膚?很……很疼吧?」 「沒關係,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生物代換手術而已。」陳琪說:「效果確實很驚人,有了這個的我在特種訓練中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奧維馬斯早把我定為宇宙艦隊特種作戰部隊的教習了呢,只不過現在手下還沒什麼兵……」 我打斷了她的話,說:「我很心疼。」 她似笑非笑地說:「這回又是在騙人嗎?」 我沒有回答她,上前一步,把她牢牢地摟在了懷裡。她對我的行動一點也不吃驚,斷斷續續在我耳邊說道: 「不要擔心,任務完成後,如果你確實堅持,還可以換回來的。」 「你會疼,我會更心疼。」我不自覺已經淚流滿面:「雖然我想再看到那清亮透明的眼睛,但我更怕你再受一點點的苦。相信我,再相信我最後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傷心痛苦,一定會盡全力守護你的。」 聽到我說的話,陳琪終於再克制不住了。她的手抬了起來,也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抽泣道:「這些年我不好過,都怪你!你什麼也不解釋,什麼也不做!六九年聽到你出賣中華,與淺野由加利消息後,全國上下都罵死了你,我也不例外。如果說你那時就那樣做了,在我的心裡就那樣死去了,我就不至於會一直痛苦至今了!」 我緊緊地摟著她,涕淚滂沱,只能不住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太好了,你最終的選擇,我們能再次重逢,還能這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都太好了。」陳琪泣不成聲地說:「抱緊我,哪怕再多一秒鐘也好。我不想再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了。」 我慢慢地鬆開了手臂,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離自己的身體,緊盯著她說:「不要擔心,我只要再問一個問題,耽誤的時間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你的:你為什麼能夠原諒我?」 「我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原來的光彩。我現在的視覺世界裡只剩下三次曲線和各種數據的交集。」陳琪說:「所以我剛才看不清你是誰,只能從你的軍銜上判斷是兩大巨頭之一。但是,沒有了斑駁美麗的世界,也不是件完全的壞事。我對人心的判斷,或者說預感準確得多了。現在在我面前的雖然是名聲顯赫的一級上將黃而閣下,但我感受到的是一個願意為我付出真心的普通男人。我一直愛著,現在仍然愛著的普通男人。」 我木呆呆地看著她,過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會為你付出一切,I-promise。」 直到她抓住我的肩膀送上香唇時,我才從恍惚中驚醒過來,聽到她在我耳邊細語:「那還在等待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抱在一起抵死擁吻的我倆忽然被一陣不合時宜的喇叭聲吵醒。回頭向公路望去,卻是虹翔的車停在一邊,他瞪大了雙眼趴在車窗上,也不知看了多久。見我回頭,他拍了拍後座,大聲嚷嚷著:「兩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荒郊野外地瞎整呢?我送你們一程吧。」 因為許多舊事,陳琪很不喜歡虹翔。當然,我和虹翔都不需要她轉變自己的立場。我勸慰下了她幾句,阻止了她與虹翔的爭吵。然後一同上了車。 虹翔一邊加速,一邊自言自語了起來:「看到你們這狗男女的模樣,好像該趁早回去了呢。再拖幾年,小金就會比我還大,成歐巴桑了,那可不行啊……」 第四章 鬼子軍(上) 世界在變,我們大家都在改變。還記得十多年前,我的高中班主任兼物理老師李拙曾問我日後的志向,我給予了他一個「政治家」的回答,使得我們雙方都陷入了不可抑制的、歇斯底里的狂笑中。如今的我回首當初,覺得當時的戲言似乎成為了無意間對自己施下的魔咒。我並不喜歡這種改變,但唯有去接受它。當這種不喜歡的改變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只有無言地忍受。而它發生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時,則會產生不適應和困惑。究竟是追尋從前還是適應如今,這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 我與陳琪復合之後,彼此都小心翼翼地恢復著感情,相處得不錯。雖然偶爾談到淺野由加利時會不太愉快,也不會很認真的在這種前沿戰地無意義地扯皮下去。總的來說,大體桑迅速彌補到了夢幻城事件時的程度。期間許多枝節小事(包括淺野由加利,我也是將她的事定為枝節的,在這方面與陳琪自然有分歧),只要時間長了,也能慢慢地化解掉。 但是,就想是在跟我生亂。就在第三天起床之後,陳琪刷牙刷到一半,忽然像突發奇想一般拿出了一份作戰計劃來要我審核——這是一份有關尼布楚戰略的特種作戰計劃。我粗掃了一眼,果然特別,竟然全員使用ghost特種兵。 陳琪說,這個特別作戰計劃特別特別的源頭還得賴在我頭上,那還是六七年的事。當時雷隆多軍奪取百爾特礦星的戰鬥取勝得過於輕鬆,投入產出損耗比過於誇張,以至於難以向奧維馬斯和背後的諸位老爺們交待,我便胡扯八道地捏造了一個「ghost特種部隊軍團」出來。之後為了圓這個謊還頗費了不少力氣,好在同年的七月事件影響過大,寒寒趁機渾水摸魚銷毀了不少文件,方才應付了七月事件後的文件報送檢查一關。當然,奧維馬斯連天頂門監守失職之責都可以賴掉。我這點捏造戰報的勾當矇混過關相比之下簡直不算什麼,豈有賴不過去之理。 問題是。賴帳雖然得逞了,後遺症卻沒有完全消除。奧維馬斯從那時起便對ghost特種兵作戰大大感上了興趣,好幾次與其時身為阿爾法總督的陳琪會談時都不著邊地扯到了那方面。大概在他眼裡,陳琪算不上什麼總督,倒是ghost特種分隊隊長這種身份更適合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在這方面與奧維馬斯地觀點是一致的。當時地陳琪想的是進一步陞官發財,沒把這個雞鳴狗盜的學問放在眼裡。但待她失勢之後,卻發現這卻是自己唯一有用的傍身技能。所以她才會去換裝ghost魔眼。之後傾心研習特種作戰戰鬥和隱形戰術,據她本人說頗有心得,已經成為這方面登峰造極的人物。 無論怎樣,我都對這個穿著泡泡紗睡衣、嘴裡叼著牙刷、吐著許多白沫、頭髮亂成一團的前美女自吹自擂出來的內容持極端懷疑態度。這些天來我考慮辛巴的登陸計劃已經煩得快發瘋了,好容易與她復合,輕鬆了幾天,只想她就像個歸家地迷途小貓一樣。安安穩穩地在我身邊呆著就行了——總之,她能老老實實呆著,天天幫我做飯,我有空回家時陪我入眠就可以了,我已經走到高處不勝寒的金字塔尖了,需要操心的事都是大件大件的。後方必須保持極度平靜,你還來瞎搗鼓什麼亂啊! 但她不這樣想。 為這種事嘔氣,我覺得難以置信。但陳琪見我愛理不理的模樣後,當即臉色就陰了下去,一整天都不肯理我。此時離我們在車站見面復合才不到一百個小時。如果以最惡意的念頭去揣測她的這種反應,很容易得出她是看在我功成名就可以為其仕途打造一條康莊大道地份上才跑回來的。我不支持她的計劃就等於阻礙了她的前程,受白眼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我知道她並不是那樣想的。這些年以來,她經受了太多地背叛和磨難,想要自己踏踏實實地做一些事,成為一個堅強的、有實力的女性,而我只希望她繼續平凡下去。兩種價值取向的背後,是我們之前發生的許多事造成的短期難以彌合地信任缺乏。 疲憊,我的感覺就是疲憊。找回了朝思暮想的她。卻又來了這樣的煩擾,這就是代價吧?我安坐了好一會,正想動身再去勸慰她兩句,忽然虹翔來了電話:「在哪兒呢?趕快過來一趟。」 我隨口答道:「有點事正煩呢,不太重要的話,我就不來了。」 虹翔毫不留口德地說:「我現在向你鄭重發出無條件召喚令,就算是你現在遇到了男人最慘痛的問題,也得馬上過來。」 「麻煩的傢伙。」我只得站起身來,朝坐在裡面房間的陳琪喊了一句:「我要出一趟門,好好呆著別給我添亂啊。」 一路上我心裡都大不痛快。陳琪給我氣受,虹翔也不讓我清淨。匆匆趕到紅艦隊司令部,邊推門邊叫道:「出什麼事了?」 一推開門,居然看到郭英雄坐在對面,虹翔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見了我便調侃:「這回重定編製時,可沒給你留位置,我現在是紅艦隊名正言順地艦隊司令了,所以麻煩你坐下首,有問題沒有?」 「沒問題,你現在是大爺。」我心中有火,頂道:「搬個板凳讓我坐一邊吧,我不佔你們這些大將軍的位置!」 「喲,一級上將大人今天還真有火。」虹翔連忙矮了矮身子,起身拉出右首的椅子把我按下去,壓低了聲音問:「真遇到那種最慘痛問題了?年紀輕輕的還不到三十就……可惜啊!」,一面趁我未來得及發作便大聲嚷嚷:「都進來了進來了,開會!簡短一點,就算沒什麼艦隊,大家一個個的也都是忙人。」 我轉過頭去,在下首看到了宋春雷、王雷、司徒江海和陳香妲。除了奧維馬斯沒躬身親至紅艦隊這個小地方之外(他的旗艦維修完畢後就幾乎沒怎麼來過共工要塞),其餘艦隊的高級將領全到場了。按理說虹翔沒那麼大面子,特別是王雷和陳香妲。跟他關係特別不融洽——然而這倆人卻好好地坐在那裡,並沒有露出是被他綁架來的跡象。 虹翔咳嗽了一聲,說:「不囉嗦了,直接說正事。司徒這兩天巡邏的時候,先後遭遇了三股費裡亞空軍。不過呢,咱們一向準備得比較充足,沒有落下風。小宋也帶上訓練艦予以了支援,取得了全勝,我們這邊沒有人員和艦船損失。」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問:「就這種小事。你把我們這麼多人都叫過來?」 宋春雷插話道:「有一艘巨艦。」 一股寒意從我脊樑內升起。近一個月以來,尼布楚的反擊已經越來越微弱。如果不是那座巨炮以及其他可能存在但還沒暴露地對宇反擊火力的存在,我們早把共工要塞和手裡地全部戰艦直接開到尼布楚大氣層上去掃蕩地面了。費裡亞的那個大型維修場給我們用要塞炮摧毀之後,恢復能力立即呈直線下降。前兩天我還看到過一份報表,近兩個月以來尼布楚地面起飛的費裡亞空軍數量穩穩地走了一個正弦下降曲線,而且絕對沒有巨艦這種在對我們作戰中不實用的東西出現。 「不打啞謎了,我們會商了一下。得出了初步結論,我相信與事實相去不遠。」虹翔說:「我認為,費裡亞派到外空的其餘部隊趕回來了。也許還沒有全面抵達,但這已經證明,他們在零零碎碎地往回趕了。」 會議室裡忽然鴉雀無聲,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清晰可聞。過了一會。忽然一陣輕微的戰抖聲傳來,我轉過頭去,看到下首的王雷正強忍著牙關震顫。見我們的目光都轉向了他,他忽然豁出去了,猛地站起身來,大聲說:「B集團以一當十的慘烈作戰似乎還是昨日的事情。我們必須早作準備!」 我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王司令,鎮靜。就算心中怯懦,又何必當中表現出來?」 「首長,王學長絕不是膽怯,當時的作戰我也有親身參與,那種慘烈景象,今生今世也難以忘懷。我每每回想當日情形時,也總是岌岌自危。」宋春雷說:「那種景象會不會再次發生。我現在也心中無底。誰知道費裡亞往外派了多少軍隊?誰知道我們是否是他們唯一的攻擊重點,有沒有可能他們在別處還派出有更龐大的侵略軍隊?而且我們現在的力量那麼弱,如果他們有當日一半的力量,甚至只要有五星河戰役時那麼多空軍就夠了——足以把我們困死在共工要塞裡,也許半年,也許一載,活活地耗死。如果他們有一萬架、兩萬架?再加上陸戰隊地衝擊,連共工要塞也頂不住的。」 我轉頭向虹翔,簡單扼要地說:「說結論。」 虹翔說:「我認為登陸作戰的準備不能停,但艦隊方面必須立即付出全力準備迎擊可能到來的費裡亞回援大軍,並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 郭英雄說:「我打算回去一趟。只一個人輕裝前去,因此用不了太多能量,共工要塞應該負擔得起。必須得弄些戰艦過來補充。雖然主星現在顯得很不友好,但我還有點薄面,大不了好好地求求他們,說明我們的處境,想來會有所收穫地。」 「立即成立應敵本部,相信奧維馬斯閣下不會有什麼異議。」我打定了主意,說:「這件事就由我來分管,具體作戰由金太郎負責。其餘諸位為應敵本部委員,一同參與協商。沒什麼問題的話,這會就到這裡吧,我回頭去找奧維馬斯閣下商談。」 眾人紛紛離去了。郭英雄留下跟我談了幾句關於回主星後同南京接洽的問題,得到我原則性同意後也迅速去了。虹翔待大家都走完了才對我說:「看吧,郭英雄這麼一去,變數又生。雖然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但時間快得很哪,我都出征一年了。」 「不要太在意了,我們的優勢不可能一直保持著。畢竟兩三年前,我們對奧維馬斯艦隊還是一比二十左右的比例,有現在地局勢不錯了。慢慢來吧。」 「不知後方的研發怎麼樣。也許會有一些新技術和新戰法的加入。」虹翔忽然有點興致高昂:「局勢也不會有想像的那麼糟,畢竟我們在前方還是有半強迫性地合作關係的。如果新式部隊能夠盡快加入。我想還能有進一步地提升空間。」 「有些時候,我覺得你比我還居心不良呢,哈哈。」我啞然失笑道:「我現在和奧維馬斯閣下可是精誠團結,緊密合作,親密無間哪,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奧維馬斯閣下的電話就打來了。我向虹翔瞄了一眼。十分狐疑地接起了電話。奧維馬斯直截了當地問:「郭剛才對我大概說了一下,你們剛才開了個會,成立了一個應敵本部,你分管?」 我對虹翔使了個眼色,從他那裡也看不出對奧維馬斯真正意思地合理猜測,只得竭力和緩著語氣說:「對,這件事我正準備來跟你商談呢。有什麼不妥嗎?」 「哦,你主動出來工作,為本座減輕負擔,求之不得啊。這件事我們當然還要談談,但你安排好的就沒什麼問題了。只是我這裡有些其他問題,比較急迫。你看是不是過來一趟?」 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合上電話才問虹翔:「是否是鴻門宴啊?」 虹翔翻了翻白眼說:「你們倆一級上將不是合作得親密無間嗎,問我這個離間分子幹嘛?倒是你的那個毛病得抓緊治,我想法給你找個口風緊的神醫開點秘方如何?」 我摔手便走,頭也不回地叫道:「留給精蟲上腦的你自己用吧。」 離開紅艦隊機關後,我才注意到自己二十多個小時沒合眼了。此時最好的選擇莫過於回家睡覺——人家說中年男人地最大幸福是吃飽喝足回家抱老婆。我現在幾樣抖不缺,看來離幸福不遠了。即使陳琪還要跟我鬥氣,安安靜靜的摟著睡一覺問題也不大,可此時卻要強睜睡眼去見奧維馬斯,真是掃興!太空裡就是這點不好,作息時間只能強制性地按地面上的來,不像雷隆多等有規模人造行星上有人造晝夜之分。因此各人之間的生物鐘往往差好幾個小時。奧維馬斯此時說不定才吃完午飯,召喚我前去。簡直是以逸待勞啊。 別看奧維馬斯閣下的旗艦朝日號就在共工要塞上空五百公里處,可是既然不是很急,各個單位都給我慢條斯理地應付,在共工要塞中乘車換行、坐聯絡艇……趕到他那裡足足用了三個半小時。我在車上和聯絡艇中斷斷續續睡了三覺,做了一串惡夢。正在心悸不已,聯絡艇抵達了朝日號。我在半夢半醒間夢遊到了奧維馬斯的大辦公室。他果然剛吃過午飯不久,正在喝下午茶。見我如此疲倦,非常殷切地表示了幾句對年輕幹部勞累工作的關懷,然後轉入正題:「宇宙間出現了新形勢,你既然主動提出抓這件事,可要多費點心了。」 「沒有問題,我一定會盡心的。不過,宇宙局勢是根本,尼布楚戰略則是關鍵轉折。這個關鍵轉折如何轉,何時轉,也對宇宙局勢有重大影響。」 「你說得不錯,我同意你地看法。尼布楚的陸地攻勢得盡快進行,我已經找過你那邊的辛談過幾次了,對他和目前形勢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你找的這個傢伙不錯,軍事是絕對過硬的。目前看來,情報問題尤為關鍵。」 我點點頭說:「以前曾依靠截取翻譯費裡亞通訊得到過很多有重大價值地情報,但最近半年他們好像學乖了。現在地面上完全是無線靜默狀態,估計在用有線通訊傳遞,真是傷腦筋。」 「你操心應敵本部吧,陸地戰略由我來。以往一貫是你主陸軍,我主宇宙,如今調換一下也挺好,都可以熟悉熟悉彼此陌生的方面嘛。你說好不好?」 我困得很,聽到這種套話更困,隨口答道:「嗯,我沒有問題。」 「那就說定了。讓你見個人吧,我想你一定會很吃驚的。」奧維馬斯按下了電鈴。很快外面的門打開了。走進來的卻是陳琪。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隱隱聽到奧維馬斯說:「很多年沒見了吧?不管以前有過什麼恩恩怨怨,現在可應是精誠團結的時候。陳少校向我提交了一份特種作戰計劃,你拿去研究一下?」 我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把奧維馬斯丟過來地計劃收到了公文包裡,說:「我會看的,不過這時候很睏倦,容我先行告退。這件事有閣下親自來抓。一定會進行得很順利。」 離開了奧維馬斯辦公室,我大步流星地往聯絡艇趕。陳琪快步追到我並肩位置,有些掩飾不住的興高采烈,半戲謔地說:「瞧吧,也不是只有你一個說了算。」 「愚蠢地傢伙,你得意什麼啊。」我冷冷地回答道。 一路上我都不搭理陳琪。她終於感受到了我的怒氣,顧左右而言它地說了幾個笑話。我也懶得理她。心情惡劣之下,諷刺了她一句:「東張西望些啥?你看來看去不也是些三次曲線,好看得很麼?」 於是她又不理我了。還好,最壞地情況沒有發生,她沒有一氣之下一走了之。我們悶頭回了家,洗了澡後便背對背地睡覺了。實在是太睏了。幾乎立即便墜入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在夢幻中忽然遇到了靜唯。令我驚奇的是,她竟然沒有絲毫的矜持,直接熱情似火地投入了我地懷抱。 「好久不見了……」 我剛迷迷糊糊地說出這句話,忽然被極端真實的感覺驚醒了。睜眼看到陳琪正趴在我胸口,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我一貫口風緊。夢話裡難得喊人名字。剛才那句話模稜兩可,用在陳琪身上也合適得很。假如假上一句「我親愛的靜唯殿下」一類的胡話,這時的陳琪說不定已擺出了雙手倒持冰錐地女屠夫POSE了。 「知道好久不見了啊,可你還給我臉色看!」陳琪懊惱地在我胸口掐了一把:「我都以為你不想要我了呢。」 半是心虛理虧,半是晨起時熱情高漲。我翻身上來,近乎狂風暴雨地品味著她的身體。她開始還半開玩笑地拿著表計時間,沒過一會也變得神智恍惚了。好容易雲消霧散,她埋頭喘息了一會。忽然很溫柔地靠到我肩頭,說:「雖然我看不到真實的世界,但可以更敏銳地感覺到旁人的內心。你真的還是很喜歡我。」 我點燃了一根煙,慢條斯理地說:「八嘎。」 「我不喜歡聽你說日本話,讓我想起了你以前的那幾個日本女人。」 「我跟內籐從來沒什麼的。 「我說地是別的,尤其是淺野。」陳琪搖搖頭說:「其餘的就不說啦,那個女人跟我比如何?據說她的某方面很令男人迷醉哦。」 「傻子,你是特別的。我對那個女人只有慾望而已,沒有愛的慾望是不完整地。」 「嘴挺甜嘛,早該一直這麼對我。昨天跟我鬧彆扭給臉色,快道歉。」 「蠢蛋,自作主張惹下的爛攤子,還好意思說這種話!」我終於忍不住了:「奧維馬斯早知道你我又復合了,他是裝作不知道啊!借你的事來打擊我,這傢伙還真是個斗小家子氣的混蛋。」 陳琪遲疑了片刻,說:「我感到他挺有誠意的。而且就算他真的有一點點居心不良,總體上來說還是對大局有利地嘛。」 我伸過手指,在她光滑的背脊上寫下了一個頭文字D,不留情面的呵斥道:「天下大事紛紛擾擾,何需你陳大小姐來湊這個熱鬧?」 儘管我意見不小,然而在奧維馬斯以退為進的策略擠兌下,我也沒理由再對屬於他負責的事務範圍內的特種偵察作戰事宜說三道四了。陳琪第二天就開始挑選人手,組織登陸偵察分隊。這時我才突然發現當年GDI安排我們下放幹部團上三星的人員配置意義所在。除了不知所蹤的洋子之外,隨特使皮蓬同來的當年雷隆多幹部團所有成員都給陳琪編到了新成立地「人類宇宙艦隊遠征軍對尼布楚特種任務ghost偵察分隊」中。 這個特別部隊不僅要求軍事素質,更要求方方面面的專業知識,因此當年雷隆多幹部團的人和艦隊內許多技術人員被扯了進來。可是包括招進來地職業士兵在內,大多數人對ghost裝備、用法和具體戰術是完全一頭霧水。比之當年,現在唯一的優勢是生產幾百套ghost裝備已經沒有任何困難,不到兩周便完成了。 陳琪天天給這些集肌肉男、科學怪人、偷窺狂等特殊人才為一體地特種部隊上課。從戰術理論教到軍事素質,講得無微不至。我旁聽了兩次。當真有些佩服她的誨人不倦。且不論那些平日裡嬌生慣養的文職人員的沖宵叫苦之聲,如果給她這樣操練下去,過上半年也許我們真能擁有一支相當過硬和全面的ghost特種部隊。但奧維馬斯只給了她四個星期。其中兩個星期還是在沒有ghost裝備,只能幹講課和練體能中度過的。這種空手套白狼式的訓練究竟能有多大的成果,相當可疑。 一個月飛快地度過了,這期間太空中頗不平靜。虹翔等人地預測完全正確,不斷有小股的費裡亞軍隊從尼布楚之外的空域趕來。雖然司徒江海不斷地打勝仗,宋春雷也逐漸積蓄了幾十艘勉強修復的戰艦助上了一臂之力。但戰艦和人員的損耗卻不可避免。這還僅僅是開始,三個月、半年之後的形勢會是怎樣,誰都不敢打保票。 我們現在高級將領委實不少,卻實在沒有可以交給他們指揮的兵力。虹翔仗著手下有兵無艦,厚著臉皮坐上了最高指揮地位置,指令著那幾個級別完全不輸他的將軍們帶著中隊級的戰鬥隊伍在太空中巡邏作戰。也正因為情況顯得越來越糟,陳琪打上去的要求延長訓練時間的報告被奧維馬斯看都不看便拿去測試碎紙機的工作效率了。 「人類宇宙艦隊遠征軍對尼布楚特種任務ghost偵察分隊」出征在即。奧維馬斯在共工要塞上召開了盛大party,為隊員們餞行。本來這件事跟我毫不相干,我只用管虹翔他們又打下了幾架敵機、又死了幾個兵傷了多少艦需要我跟誰去擺譜要資材這種重要事務就行了。但既然是陳琪當隊長,我便跑去假模三刀地表示了一下對隊員們地關懷。可惜他們的這個官方名稱實在是長得離譜,我每次在家裡聽到陳琪念時都會血壓升高,在party中跟人談話時說了兩次。實在是忍不住了,精簡了一下說:「你們鬼子軍一定會有所作為,希望你們再接再厲,發揮出訓練中學到的技能,創造尼布楚戰略的光輝轉折點!」 陳琪在台下率先抗議道:「好難聽!」 我大咧咧地說:「好記就行,反正我就這麼念!」 當兵的從來都不附庸風雅。跟我一樣以簡單上口為美,我這種簡單的命名迅速被他們吸收了。遊走在他們之間,聽他們不住談論著「鬼子軍」云云地話題,我心裡樂得開花。給人和事物命名這種事幹多了是會上癮的,我和虹翔都頗好此道。 轉了一會,忽然被人拉到一邊。我轉頭一看,竟是松田靜。粗算起來,自洋子結婚的典禮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了。當年十七歲的害羞小女生,現在已經成長為一個身材修長挺拔、朝氣蓬勃的年輕女軍官。看著她的模樣,我忽然想起了六四年時遇到的陳琪,依稀有相似的感覺。於是吹了下口哨,說:「長大了不少,漂亮多了呢,可以找個時間跟我約會嗎?」 松田靜很愉快地點了點頭,說:「任務結束了再說吧。」 這回換我地下巴快掉地上了。見我不知所措的模樣,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這幾年我學會漢語了。嗯,你是開玩笑的吧?」 我的目光在場中游動,尋找陳琪的方位,深恐她看到了多心,回去又給我難看,口中發著不確定的語音:「啊∼∼喔∼∼哦∼∼∼」 「我也是開玩笑的,請不要在意。」靜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向另一側拉:「走過去啦,跟我們這些舊下屬也見見面嘛。好不好。一級上將大人?」 我認為她是在諷刺我,事實上她把我拉過去後,聚在一起的大胖、羅揚、真宮寺、白靈也說出了類似的話,讓我地這種感覺更加強烈。還好我現在比他們高了十幾二十級,他們損了我兩句開開心後也就沒繼續放肆了。 我問了問他們關於訓練的事,一個個地都叫苦不迭,真宮寺更是跳得最高,口口的聲地稱陳琪為了趕進度。用等同於給計算機超頻的方法來操練他們,嚴重侵犯人權,要是他日後有了什麼慢性肌體損傷,一定要把陳琪和奧維馬斯都告上國際人權法院。我對這個小白臉一向沒好感,聽他叫苦,心裡更加快樂,把他的話都當作浮雲拋在一邊。轉頭問羅揚:「想好了什麼主題沒有?執行任務之餘,可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拍攝一組尼布楚地面的風光嘛。我對你的攝影手藝一向是肯定的。想想那種從未見識過的異星風光,是不是很激動?拍得好了,回主星後給你開一個個人影展,名揚全世界啊,哈哈!」 白靈在一邊插話道:「你倒開心。反正去冒危險地是我們!」 我針鋒相對地反擊道:「靠,我和大胖當年去阿爾法捉龍骨兵時,你們不是一樣地笑得春光燦爛?」 「阿彌托佛,黃大將軍你只去了那一次,我以後還不知要給折騰多少回呢!」大胖發起了牢騷。 「我有一種不吉利的預感。」羅揚忽然說:「如果是黃首長你帶隊,大概我就不會這麼想。但陳琪這女人帶隊嘛。我們多多少少都感到心裡不安。」 「我帶隊會更好?」我啞然失笑,說:「陳琪是國防大學高才生,這方面的專家。這裡沒一個人在這方面比她更行。」 「技術和理論是一方面。」松田靜說:「可大家好像都那麼看——陳琪這個人,好像很霉啦!」 我仔細而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他們所言似乎不虛。出征前夕,隊員竟然對隊長持有這種印象,實在算不上有利因素。於是我打著哈哈給他們做了做政治思想動員工作,鼓勵他們破除迷信。堅信組織。可是這幾個從六六清洗中走出來的傢伙明顯沒一個把我的話聽進去的。說了幾句連我自己都感到這種倚仗階級給別人洗耳朵的行為頗為無恥,自己正在扮演地是十年前自己最痛恨的角色,只得主動住嘴了。 眼看party即將結束,我矮下身子匆匆往外溜。不料摸魚摸到大白鯊,因為走路不看路,開到門口時一頭撞到陳琪懷中。偷眼一瞧,我心想今天反正沒穿軍服,身上沒有那三槓四星的醒目標誌,再加上宴會裡人又多又亂,她准認不出我來——事實上我已在家裡多次測試過她那個ghost魔眼的精確程度,對人相貌的識別實在有重大問題。然而此次她的識別率卻極其精確,一把捏住我手腕問:「跑哪裡去?」 我大惑不解地問:「這回怎麼認得我了?」 「為了防止你在宴會上泡妞,我在你身上塗了隱形螢光標誌。哼哼,鬼鬼樂樂地想幹什麼?」 「有重要事情等我處理。」我隨口胡謅著:「我不幸身為最高領導,很多事難由自主,唉!」說著說著就要作出垂淚狀。陳琪見我演戲,心中更加疑惑,左右看了一下,見近處無人,輕聲問:「待會回不回家?就要出征了,總得陪陪我吧?」 「盡量,我盡量,工作為重嘛。你不也是?要不是一心以事業為重,你就該天天洗乾淨了塗好蜜糖在床上等我,而不該出風頭跑尼布楚上去。」 陳琪怏然不樂地放開了我地手,說:「討厭!一定要回來啊!」 我邊跑邊說:「盡量,我盡量吧……」 一個小時後,我的辦公室裡,我和虹翔搞得滿頭大汗的一項工程終於完工。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我倆坐在沙發上淺品了幾口茶,看著大工作台後專注工作著的我的身影表現得毫無破綻,相互露出了一絲奸笑。我撫掌笑道:「虧得有你幫忙——你這傢伙認識地怪人多,鬼點子多。如果讓我一個人來,恐怕就難辦了。」 「不只是找人做這個東西,要防著霍書湘那夥人還真不容易!我真懷疑提都斯把他派來的真正用意。」 「你又找小提的茬了,何必呢?」 「日本婆最近的信裡也有那種意思吧?」 「到目前為止,我還是很信任他的。當然,這種信任關係會因時間和地域的關係而逐漸減弱,但目前還不到懷疑他的時候。把他留在後方的決定應該沒有錯,全球征電地行動搞得很成功。而且如果他在這裡,準不能同意我幹出這樣的事。」 「黃二啊,整個宇宙艦隊,你也就能找到我這麼一個能與你狼狽為奸的,小淫賊和巴斯克冰都不敢這樣做!」虹翔哈哈一笑:「作為下屬,作為人類武裝力量的高級將領,我的立場應該是堅決反對你的這種燒昏了頭的冒險的。但想想能騙騙包括奧維馬斯、劉誠在內的所有的人,簡直是忍不住地想幫你做啊!」 「這樣能與我一起犯原則性錯誤的朋友,實在難尋,有一個就夠了。」我的目光又移到那個全息光學投影製造的假人身上:「反正沒多久,一次特種行動而已。估計能騙過所有的人,這期間的雷隆多事務,你負責起來,軍事上多讓宋春雷分擔。」 「瞭解了,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與她共游尼布楚吧!」虹翔笑了笑:「雖然現在時機並不太好,有傷風雅——我可等著早日攻陷了那裡,好帶小金到尼布楚的大海上泛舟遨遊呢。」 第五章 鬼子軍(中) 遠征時間○二年一月十一日,人類遠征艦隊的特種部隊「XXX」開始對尼布楚發起滲透,主要任務是偵察情報,兼做刺探破壞。我混雜在其中,立即體現出了當年南國院招收我這種人的英明之處:身材不突出挺拔,也不矮小可笑,更沒任何醒目表徵,套上緊身的ghost制服,戴上ghost眼鏡和面具,胳膊桑再套上虹翔給我搞的假ID卡,完全沒人認得出我來。如果認出來就大事不好了:一級上將不畏生死親赴險地,是一個可以給宣傳部門大吹特擂的好題材,在軍事和政治上卻是敗筆中的敗筆,極易受到別人的質疑非難。不論對我持惡意的諸君,哪怕是雷隆多陣營內的諸位,也只有虹翔一人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受這個現實。 登陸的第一任務是破壞當日與共工要塞對射的要塞炮。這個計劃事先演練過多次,但整個鬼子軍中恐怕只有我和陳琪二人瞭解具體內容。 在我們落地之前半個小時,兩架臨時加裝了隱形模塊的轟炸機飛到了降落地上空,向下投放了一枚中子彈和一枚油汽彈。造成破壞最大的不是那枚小型核武器,而是油汽彈。尼布楚的自然條件與地球相當類似,空氣中氧氣成分甚至更高。在這種環境下,油汽彈獲得了更大的殺傷力。那尊巨炮本來隱藏在崇山峻林中,相當難以接近,但這枚油汽彈瞬間便消滅了十五公里方圓內的所有樹木和地表生物,那個軍事基地頓時毫無遮擋地暴露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們登陸時,立即從便攜式蓋革計數器上獲知了強烈的放射。ghost服能夠阻擋輻射,我當年曾穿著它近距離投放核彈並在廢墟上觀光了片刻也沒有受到任何灼傷。但這種鳥事涉及的方面極多,再加上這種短訓班訓練出來的「ghost特種兵」沒一個拿到了輻射性武器操作證書,真要扯開了去,不說GDI內部的扯皮爛帳,甚至人權組織都會參進來惹麻煩。因此奧維馬斯決定將此事保密運作,我當時也沒有什麼意見。但如今親自站在這個給油汽彈和中子彈燒烤得發燙的土地上。聽見蓋革計數器格格達達地響個不停時,想法竟然與坐在辦公室裡大不一樣,心裡竟止不住地發虛。 「兄弟,你是哪裡的?」我身邊地三中隊隊長忽然開口問我。 「雷隆多。」我一時不查,隨口答了出來。 「哦?我也是雷隆多的,第一機械化師抽出來地。在哪裡見過你沒有?聽聲音可不太熟。」 「中隊長,現在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吧?」 「嘿,也不知陳大隊長會等到什麼時候。聊幾句也好嘛!」 怎麼會遇到這樣囉嗦的一個中隊長?我稍稍有點頭疼,產生了往後撤一撤的想法。可陳琪此時卻下達了作戰指令:「三中隊,火力掩護,重點壓制三一一號火力點。估計他們不會有太強的抵抗,其餘中隊列縱隊跟我前進!」 完全是壓倒性的突襲。三一一火力點是一個頗為強大的防禦陣地,建設在極度易守難攻的半山凹進點,然而已經給這兩次轟炸地餘波炸得奄奄一息了。反隱形設備完全損毀。陳琪帶著一百五十人的部隊全數摸了過去,那幾個奄奄一息的龍骨兵還在近似徒勞地維修著陣地,全然不知自己已被裡外三層包了餃子。三中隊的中隊長見狀,頓時為自己落在大部隊後面感到了極度不爽,向陳琪請示:「是否讓我們打一發導彈試試看?」 陳琪沒有理會他,逕直帶兵繼續前進了。過了一分鐘。跟在後面的二中隊中隊長路過時順手拿一支馬槍頂在那三個龍骨兵的腦門上,三槍射去,創下了人類對費裡亞作戰以來最不對稱作戰比分的記錄。 三中隊地留在原地,一時有些無所適從。火力支援完全沒必要了,可陳琪又沒下令跟上,那我們跑到尼布楚上來——起碼在這次作戰中究竟是幹什麼的?足足等了半個小時。終於看到一二中隊的人陸續從山中的巨炮基地裡退了出來。待他們返回出發點時,山中忽然傳來了劇烈的爆炸。因為爆炸的閃光過於強烈,ghost眼鏡自動轉為了光學封閉狀態,隨即熱浪席捲而來,在陳琪地喝令下,全軍臥倒在地。 兩分鐘後,我才慢慢地抬起頭來。ghost眼鏡正在努力的判斷究竟該採取何種工作模式,我的視野在強濾光的黑暗世界和電子EVF顯示的粗糙世界中來回切換了十幾個來回。幾乎切得我暈過去。那座山已經被炸劈掉了,一支數公里長的巨炮末端扭曲折斷著垂在山腰上,如同一頭剛剛被獵殺的猛□象地長牙。這種壯觀景象,實在不能不讓人驚呼讚歎。 我正看得心曠神怡,見左側遠處一人站了起來,舉起了一個相機拍攝了起來,從身高和體形來看,定系羅揚無疑——他還真算敬業,雖然品格不高,卻遠比當年我曾暴扁過的那個只知拍漏光照的死胖子有出息多了。欣賞了羅揚幾眼,我轉頭向右,卻嚇了一跳:陳琪正站在二十米處,眼光向我這邊瞥了一下,但又立即轉向了大山。她又看了一會,下令道:「全體休息,中隊長來跟我開會。」 第一次作戰便這樣輕易地完成並勝利了,我們這樣一個二百人的特種分隊,如此摧枯拉朽地毀滅了幾乎轟掉共工要塞的費裡亞巨炮,真是讓人想像不到。本來並不很熟的鬼子軍隊隊們開始以熟悉的群落扎堆聊開了天,然後各個群落間開始零零星星地發生了聯絡和慶功。我生怕給他們拉去吹牛會暴露身份,於是自告奮勇地端起槍到一邊的山坡上去站崗放哨。看著下面歡慶成一團的鬼子軍,忽然開始胡思亂想。一會想「不知這些鳥人知道一級上將給他們站崗放哨是什麼感想?」一會又想「費裡亞此時如果空降一個金甲長蟲戰車下來……」 這種胡亂的念頭,大概印證了我自己心中都激動不已的現況吧。這種一邊倒的作戰,實在容易讓人意淫起來。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忽然耳機裡傳來陳琪的呼喝: 「三號位的哨兵,九點方向一千八百米處重點搜索。搜不到就用反器材槍射擊!」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叫我,好久沒聽到人以絕對領導的口氣對我大呼小叫了。真是懷念啊!然而我開動光學跟蹤儀變焦到最大範圍,加上熱成像儀也分辨不出目標。這片大地才給油汽彈轟炸過,又發生了巨炮地爆炸,熱像雜亂不堪。正在努力時,陳琪把具體的坐標傳到我眼鏡中地EVF屏幕上了,我不加思索的把參數傳到武器上,用最快速度裝好了反器材加裝件,一槍射去。那個位置忽然爆發出了強烈的藍色炫芒,無數金色碎片沖天而起,當真是一隻金甲蟲戰車!在這種距離,如果讓它先跳出來開火,那一炮就能把已經顯形並扎堆聊天的鬼子軍幹掉一多半! 「沒問題了,都下來吧,已經沒有敵人了。」陳琪淡淡地說。 相對她此時的平淡。接下來她對全體鬼子軍隊員的訓話簡直是狂風暴雨。如果不是她口出非難,我都沒想到這些人已經犯了上百條致命的錯誤。例如顯形、扎堆聊天……這些都被陳琪譏刺為「剛入伍的農村新兵蛋子才會犯的錯誤」。可鬼子軍中大多數都是頗有軍齡地老兵和幹部,給她如此訓斥,多數都有些忿忿不平。一中隊的中隊長大胖便率先發難: 「陳大隊,聚集聊天這種事我們是有過錯,那也是在傳統軍隊中帶來的壞習慣。值得檢討,可你別老摳字眼啊,什麼弱智農村的?農村人就不是人啊?!再說了,我們的ghost裝備都是趕製出來的毛病多得很。你知道我們ghost服的電能儲備才多少?二十二分鐘!嚴重縮水版本!」 陳琪不言語了,走到大胖身邊檢查了一下。又招來另外一個兵檢查了一下,終於抬頭問:「誰負責檢驗地?」 「檢驗合格證書是奧維馬斯上將簽署的。」羅揚回答道:「至於規格,是你同意了的。」 「該死,太忙了,沒注意到。」陳琪低聲發了句牢騷,立即又振作了起來,說:「問題不大。重新分隊,分頭執行任務。」 「重新分隊?」下面傳來了一陣低低的牢騷聲。 「不要老想著跟熟悉的人在一起。我們是在執行任務,可不是什麼尼布楚半月游旅行團。」陳琪說:「還有任務等著我們去執行,名單已經擬好了,一個小時內整隊分頭進發!」 重新整隊進行得亂哄哄的。幹部出身地行動遲緩,牢騷滿腹,老兵出身的行動要利索些,但卻不太服氣,不住地口出怨言。我所幸與那個嘮叨的三中隊分開了,卻給分到了一中隊裡。雷隆多幹部團原本全部在那裡,我暴露身份的危險不小。幸而這樣一重分,幹部團也整個給拆散了,留在一中隊的只有大胖、真宮寺司和松田靜。全中隊有五十八人,我並不起眼。往個偏僻的角落一躲,休息了一會,聽到陳琪訓話: 「任務並未完全完成。根據我們在費裡亞要塞中得到地情報,他們在赤道線上還有八座巨炮要塞。當日共工要塞攻擊尼布楚的時機可真是巧,如果早十個小時攻擊,也許就會遭到它們的同時圍攻了。我們現在已經毀滅了一座,準確的說,是給這座已經給共工要塞打成重傷的要塞了最後一擊。這次的成功值得欣喜,但不值得驕傲。「 她略停了一下,接著說:「在任務時間內應繼續前進,一面搜集情報,一面盡量打擊敵人的軍事實力,伺機攻擊其餘的赤道要塞。好了,現在三個中隊分頭前進,一中隊隨我,其他兩個按計劃行事。十四天後在脫離點集結,明白了沒有?」 鬼子軍首次表現出了全體一致地精神面貌,齊聲喝道:「明白!」 三路人馬迅速分道揚鏣,走上了各自的行動路線。我們行軍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時才停下來修整。陳琪馬不停蹄地出去偵察了一圈。過了四個小時才回來,把躲在樹林裡睡覺的人全部叫醒。說:「南方二十公里處有一所費裡亞兵營,準備前去進攻。」 大胖問:「什麼時候?」 「現在。」陳琪說:「我們是特種部隊,隱形兵種,不必擔心那麼多。」 「哪怕只能隱形二十二分鐘?」大胖反問道。 「夠了,足夠了,對於訓練有素的高手,僅僅一分鐘的隱形都可以做很多事。」 大胖看了陳琪一眼,沒有再說什麼。但在一邊旁聽這些的我也不禁歎了口氣。心想:「這個隊伍中,有多少人可以達到你要求地標準呢?」 情況似乎在最樂觀的一邊發展。這一仗打完之後,連我也不禁認為起初地擔心屬於多餘。陳琪起的作用太大了,有了她的一中隊就像有了一台移動雷達,任何敵人的接近都逃不過她的視線——即使是雷達波編織的三次曲線構成的。她在五六公里外便可以準確判斷到敵人的位置,把坐標傳給我們之後,以ghost槍的自動跟蹤射擊。想打不中都難。 在陳琪的精確指揮下,一中隊發揮出了最大的效率,只用了十五分鐘便把那個兵營徹底掃蕩了,根本沒有把隱形電能儲備用完。打到後期,許多人打得興奮了,乾脆顯了形衝殺起來。打得龍骨兵們完全找不著北。一仗打完,大家的自信心都開始極度膨脹,似乎自己的肉身已經進化得比龍骨兵強悍一萬倍。陳琪也難得地表揚了大家一回,但隨即又下了個不留情面的命令: 「休息兩個小時,然後繼續前進。我們從這裡獲得了極有價值的情報,下一步前去破壞費裡亞東區巨炮聯絡中心。破壞了那個地方。東邊地剩餘兩座巨炮就失去了情報來源,等於廢物了。」 「兩個小時……」大胖呻吟了一句,問:「那個鬼地方有多遠?」 「五百公里。」 「飛行背夾都給二三中隊拿走了,難道我們走過去嗎?」 陳琪微微一笑,說:「搭搭便車嘛。」 她給我們找的便車還真夠特別的——早在很久之前,我們就發現費裡亞大蝴蝶兵種的秘密了,那不是一種生物,而是一種小型的機器人。由裡面的一個活體駕駛員操縱。如果把我們地MK-3里塞一個人進去,就與大蝴蝶的結構類似。在攻擊這個兵營的過程中,我們消滅了三十多個大蝴蝶,武器庫裡還有一百多個未武裝的大蝴蝶軀殼。陳琪信誓旦旦地說,我們肯定能把這玩意當代步車開走的。 她陳大小姐是超人,可大多數人不是。即便是我,也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搞清楚怎麼讓大蝴蝶邁出第一步,然後立即摔了個嘴啃地。而她規定的出發時間是鐵定地,不能改動,所以這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幾乎沒人能夠享受到,幾乎都花在鑽研怎麼開蝴蝶上了。經過好一番折騰,費裡亞殘破的兵營裡開出了一隊搖搖晃晃的大蝴蝶,我們彼此看到隊友滑稽的行動姿態,都忍不住要放聲大笑。 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操作,大家的技術逐漸有所提高,腳步開始輕盈快捷了起來。別看大蝴蝶一貫顯得笨拙緩慢,可發力奔起來時速竟也能達到五十多公里,雖比不得名貴跑車,可也不比人類的一線作戰裝甲車輛差太多。有這種東西代步,我們總算免去了徒步奔波之苦。唯一痛苦之處,就是大蝴蝶地內部相當狹小,我鑽進去之後,轉身都有些困難,真不知道大胖是找了多久才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對象的。 因為攻下費裡亞軍營後已是接近傍晚,我們駕駛大蝴蝶出發後沒兩個小時天就全黑了。堅持行軍了五個小時,卻在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一大隊費裡亞軍。他們大概是獲得了消息來支援那個已被我們毀滅的基地的,人數不少,有四百多龍骨兵和六十多個大蝴蝶。如果給他們先一步發現我們的蹤跡,把我們搭乘大蝴蝶的情報傳到後方,派來快速部隊或大規模空軍的話,我們就實在不太妙。以陳琪之能,恐怕也很難在剎那間消滅如此龐大的一個敵軍戰鬥群——看著ghost眼鏡上密密麻麻的光點,我都不禁讚歎了起來:畢竟是在費裡亞的主場。他們隨便一個巡邏隊都比當年入侵阿爾法地軍隊來得整齊像樣多了。 遭遇得太突然,我當了N年最高領導的臭毛病犯了。此時便瞎操起心來:究竟應該怎樣應對?也許全體下馬隱形逃竄,或者邊打邊退比較好些?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完美消滅敵人而不露痕跡。讓我脫離這種與己無關地妄想的是陳琪的一聲斷喝: 「全部下來,準備迎戰!」 她能怎麼迎戰?我滿懷疑問地下了大蝴蝶,見幾個鬼子軍戰士正在陳琪面前傾聽機宜,然後散向四方,瞧那匆匆的背影倒像是落荒而逃。沒等我仔細想通這是怎麼回事,陳琪已把剩下的人分了隊,由她傳輸數據進行遠程打擊。 這種作戰當真無聊。黑夜給我們隱形部隊更好的屏蔽。敵人完全看不到我們。而我們在兩公里外就能對他們造成精確殺傷。如果這場戰鬥是象下午那樣簡單的屠殺就好了,可是不然,敵人數量太多,龍骨兵不斷越過被打倒的同伴身軀,狂暴地揮舞著大鐮向黑槍射來地方向衝殺過來,大蝴蝶的無目的射擊也逐漸開始危及我們的藏身之處。正在此時,忽然陳琪大喊一聲:「全體臥倒!」 也許是她已逐漸在大家心中樹立起了威信。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臥倒了。我動作稍微慢了一點,傻呆呆地看著空中正在下落的三顆極亮的赤紅事物。待到它們快到地面了,忽然反應過來是什麼玩意,頓時毛髮直豎,撲地臥倒了。 還好,六六年在雷隆多上經歷地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並沒有重複。這回的核彈雖然放得離我們極近。卻是低破壞力高輻射的中子彈。饒是如此,落地處半徑四百米內也給燒成了一片結晶體,遠一點的地方才有幾個費裡亞大蝴蝶保留的殘軀,然而早給強烈地輻射破壞了機械和裡面駕駛員的生命。 陳琪對戰果很滿意,走到鬼子軍士兵中,到處拋灑了幾句廉價的表揚。我卻極為心驚:奧維馬斯曾對我說。他那裡沒幾件核武器,為了支援辛巴的大陸戰計劃,他已經絞盡腦汁了。可照陳琪的這種用法,後台那邊沒幾十上百件恐怕是供不起的。小不經意,奧維馬斯竟然還跟我打起了埋伏!當然,這種事他能有一百個借口給我解釋。只是,我忽然覺得應該稍收狂妄之心,對他小心點為好了。 在戰場廢墟裡發呆。我顯得太特別了點,幸好此時沒人注意我。所有地人都在廢墟中忙碌奔波,有的在搜索戰利品,有的在查看是否有漏網之魚需要補幾槍的。但這種情況沒有發生,給三顆中子彈轟到頭上,這些傢伙早就死得硬挺挺的了。不僅如此,連我們的座騎也有些受到了電磁輻射的波及,出現了嚴重的機械故障,再也無法行動。而大蝴蝶裡絕不可能裝得下兩個人,失去座騎地那些難道靠走路追隨大部隊?本想繼續抓緊時間前進的陳琪只得停了下來,叫了幾個善於維修的傢伙去修大蝴蝶。正在亂做一團,忽然有人叫喊:「陳大隊,發現了敵人的新兵種!」 所謂的新兵種,已經給核火燒得面目全非,看不出來是什麼角色了。沒有龍骨兵那樣的甲殼,倒有些像矮小的人類。陳琪在一大堆看熱鬧的傢伙簇擁下看了一會,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順手下了一個超典型的官僚命令:「真宮寺、松田,你們二人立即進行解剖檢查。天亮出發,你們要抓緊點。」 雖然真宮寺被整讓我有些幸災樂禍——轉念一想,我堂堂一個一級上將去跟他這種小角色一般見識也忒不像話了點。但松田靜與我關係不差,寒寒等人甚至幾次想把她介紹給我,只是我不願意再糟蹋良家幼女罷了。履歷表上毫不突出的我有了睡覺休息的機會,她卻要在異星的黑夜中解剖異種的焦屍,可憐了點吧?同情心起,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邊說:「小姑娘,有點害怕吧?裝裝樣子就行啦,反正領導都睡覺了也不知道。」 松田靜忽然轉過臉來,漆黑的眼瞳映著星光,閃爍著一絲疑惑的光芒。她看了戴著ghost眼鏡和面具的我好幾眼,忽然如釋重負的用日語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啦。」然後對我一鞠躬,說:「沒關係的,我是學醫的,早就習慣了。您請早點休息吧,多謝關心。」 經過連續行軍和這一場惡戰,大多數人早就疲憊不堪。我靠在自己的大蝴蝶腿邊,展開身軀迎接荒原上的習習涼風,不一會便完全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的行軍很順利,我們非常順利地摸到了費裡亞東區巨炮信息聯絡中心。那裡駐守的費裡亞軍著實不少,可陳琪隔得遠遠地便引來兩顆中子彈炸掉了它們的大門,然後立即帶隊衝了進去。我們在隱形衣的保護下衝進了基地內部,與固守在裡面的費裡亞軍展開了激戰。因為儲備電能不足,打了一刻鐘之後只得換成兩組,一組進攻,一組衛後並充電。好容易消滅掉費裡亞軍,進入核心機房,裡面的費裡亞操作士早已破壞了全部的情報存儲器後服毒自殺了,我們剩下的事就只需放置炸藥將這個基地徹底摧毀——然而這樣的事只要召喚核彈來即可,根本不用我們浴血拚殺。最核心的奪取情報任務並未成功,我們還永遠損失了六名隊員。ghost戰士在一千米以上的距離用遠程攻擊慢慢消耗費裡亞軍是可行的,但攻堅性質的無法躲避的巷戰仍不是這種毫無裝甲保護的兵種之所長。 「我們獲得了很大的勝利,敵人為我們的威力所顫抖了!」陳琪激勵著隊員們:「我們出生入死數百公里,已經取得了極大的戰功。現在需要的,是進攻,再進攻;勇敢,再勇敢!準備安置炸藥,讓殉難的兄弟們在烈火中永生吧,我們馬上還有重要的事做。」 大胖低聲提醒道:「費裡亞軍應該會報復的。」 陳琪微微一笑,金色的ghost魔眼閃耀著異樣的光芒,她輕蔑的說:「你認為他們拿我們有什麼辦法嗎?」 第六章 鬼子軍(下) 鬼子軍的中路軍——也就是我所在的一中隊,進展得很順利。從分頭行動之日開始,在尼布楚赤道上已前行了十二天,歷程近二千公里。在陳琪那無賴的ghost魔眼幫助下,我們取得了比北路和南路大得多的成果,只在那次強攻東區巨炮信息聯絡中心時損失了部分隊員,其餘時候完全是無接觸作戰。敵人數量少時用少數人顯形誘敵,然後小組協同點射遠距離攻擊;敵人數量太多或遇到較大規模工事、基地時,陳琪便召喚中子彈來幫手。初看她威風凜凜地表演著施展禁咒的女魔法學徒模樣時,我還為其風姿所震撼。可再好的事也不能多,這種威風壯烈的場面反反覆覆的看過二十多次之後,所有人都變得麻木不仁了起來,全員昇華視核彈如浮雲,核彈轟於面前依舊能談笑自若的層次。 離集結點還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和三天的時間。大蝴蝶已經逐漸損壞得不可復用了,全隊開始徒步前進。照目前形勢來看,這將是個比較輕鬆的結尾。我早想著能從大蝴蝶狹窄的座艙裡解放出來了,哪怕走路也不要緊。因為我們畢竟是在赤道線上行軍,而ghost制服不是裝備完善的耐壓宇宙服,裡面沒空調板,悶在大蝴蝶裡可要熱死人! 行軍三五天後,在大蝴蝶裡的傢伙們就紛紛脫得能有多少就有多少,陳琪再怎麼禁止也禁不掉,只有她一人還穿著ghost服揮汗如雨,因此每次遇敵只有她下來得最快。在她的身上,我深刻地認識到了什麼叫能者多勞、忍者無敵。我一開始還抱著看笑話的心態等著瞧陳美女什麼時候原形畢露,多過了幾天之後,逐漸開始覺得原來自己對她並不完全瞭解,起碼是認識不夠深刻。 徒步行軍了五個小時,天色雖不晚,前面卻是一座大山。尼布楚上的原種生物極多。許多貌不驚人的傢伙竟有極其狂暴的攻擊慾望,幾次暴起襲擊時甚至把大蝴蝶都撲倒在地。以我們大部分人只能隱形二十二分鐘的實力。陳琪也不敢冒險越夜過山,於是吩咐就地休息了。令人欣喜的是,這裡居然有溫泉。 這次我又搶到了首先站崗值守的差事。倒不是我不想立即跳進溫泉裡洗去風塵或思想境界當真高到了自己地官階那種水準,而是怕人多眼雜時給人認出自己雖然普通卻知名度並不小的相貌。想想看吧,每次露營休息,我都是站得筆挺地幫大家守望,等大家都吃飽喝足洗乾淨了才悄悄找個地方去洗洗,回來後吃點殘羹冷飯。搞得我現在都分不清楚。我跑來受這種罪,究竟是為了看護陳琪而來,還是為體驗下級官兵辛勞而來,抑或純屬皮肉發癢自己沒事找事巴巴地跑來找罪受地。 牢騷歸牢騷,我還是只有忍受這個事實。既然已經忍了十多天了,不在乎多忍幾天。腳踏實地的感覺也確實與在共工要塞那種虛假星球上的感覺完全不同,偶爾苦中作樂。感覺這些天並非全無收穫。 守了個把小時,換崗的人才姍姍來遲。我已經站得一頭是汗了,連忙往山上的溫泉跑。找了個極僻靜的角落,連ghost服也來不及脫便跳了進去。剛剛感受到了高溫泉水的侵骨爽感,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我面前,疑惑地問:「傻瓜。你在幹什麼?」 這卻是一中隊裡我最討厭的一人:真宮寺司!也不知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面前。以我對他地一貫看法,他對一般小兵是沒什麼興趣的,或者說有一種骨子裡帶來的對下層人民的看不起。不過他當了幾年的下層人民後,似乎這方面有所轉變。我本以為不理睬他,他自己就會大聲恥笑著我然後離開,不料這傢伙卻死賴著不走。繼續問:「你是什麼人?我早看你很奇怪了,一直鬼鬼樂樂的,是不是敵人的奸細?」 我終於忍不住,反譏道:「你才鬼鬼樂樂呢!泡太久腦子進水了吧,費裡亞有人類地間諜嗎?」 「洗個澡制服都不脫,還戴著眼鏡和面具,相當可疑!」 「有男人在旁邊,人家不好意思脫嘛!」 「靠。今天遇到變態了,大伙都過來!」 他這一詐唬,岩石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水聲,跑過來一群男女。這十幾天的赤道作戰中,大家都給熱得昏天黑地,而且本來又在軍中,男女之防迅速變得不是那麼嚴密了,兼之天性愛好洗澡的日本人不少,男女混合洗浴迅速普及到了見慣不驚的地步。要不是我怕給人發現真面目而總是獨自行動,早已過夠了眼癮。可惜這次送上門來的眼癮卻無福消受——過來地是大胖和其餘幾個不認識的女人。我見勢不妙,邊叫喊:「幹嘛,想打劫啊?」一面東瞅西瞅,想找地方逃跑。 可惜,給圍在水裡了,步子簡直邁不動。尤其是幾個赤裸女人圍在旁邊,我簡直是沖也不好沖,推也不敢推,只得眼巴巴地看著大胖走到我面前。他端詳了我一會,非常肯定地說:「這哥們一定是站崗站久了,腦子秀逗了,穿著制服和面具,眼鏡都不脫就跑來洗溫泉。大家都來幫一把!不知是什麼緣故?最近隊伍裡經常出現記憶力下降,變得阿里布達的傢伙,咱可不能看著這些兄弟們下火坑啊。」 在大胖的自作主張和積極帶領下,我迅速給緊緊圍住,不由分說地扒了個精光。在這個過程中,我忽然想到了被莽漢強暴的少女,感到了一種有生以來最深入骨髓的恥辱感。扒完了之後,我這個受害人雙手捂著臉蹲在水裡,嗚嗚地哭道:「你們這些混蛋,我要把你們告上人權法庭!」 忽然我從手指縫裡看到大胖打了個手勢,那幾個女人都回石頭地另一邊去了。他又上下左右看了我一回,伸手過來扳我捂在臉上的手,給我死死捂著不放。真宮寺在一邊發話了:「黃大將軍,怎麼你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抬臉微笑道:「黃大將軍?是在叫我嗎?哎呀。我雖然姓黃,但是並不是什麼大將軍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星際機槍兵罷了。」 「當面撒謊!」大胖叱道:「你當我們的眼睛都是瞎的啊?你不是黃二是誰?」 「我不是什麼黃二啦,在下可是家中獨子,排行第一的。」 「那就是大黃?我知道黃二的底細,他也有這個外號的,別蒙我們了,招了吧。」 「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啊,不會你們把我當成偉大地宇宙領袖之一,黃而一級上將了吧。」我眨巴著眼睛說:「我知道自己跟他長得有一點點象。但我不是黃而啊。」 「那你是誰?」 「在下排行第一,名字也是因此而來,叫做……黃易。」 大胖和真宮寺一起罵道:「呸,別說面貌一模一樣,就衝你這給當面拆穿了還裝傻充愣死不承認的鳥樣,就非黃而本人莫屬!」 「我說過了,在下名叫黃易。不是什麼黃而啦。」 「還裝!」大胖大吼一聲,忽然樂呵呵地拉住了我地胳膊:「不管你怎麼來的,在一起真好,真宮寺你說是不是啊?我們那邊還有清酒和美女做伴,同去吧。」 這哪裡是邀請,簡直是綁架!我給他倆一人一個胳膊地倒架著過去了。那幾個女人好像不認識我。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大胖招呼她們給我倒酒,不住地說:「這是我的老鄉黃易,以前也進過少林寺,因為不受戒律被逐出山門了,不過我倆的感情還是很好的,哈哈!」 他肆無忌憚地譭謗著我的名譽。我也只有乾瞪眼。喝了幾杯,忽然聽到水聲響,一個人從另外一邊下水過來了。我立即警覺,低聲問:「是誰?」 「是松田啦,她剛才感到有些不舒服,這才回來。」大胖對著霧氣中的那個纖細身影問道:「感覺好點了嗎,要不喝兩杯?酒是解毒藥,什麼病都管好!」 「謝謝。那我試試吧。」松田靜慢慢地從霧氣中走了過來。稍稍有些令我失望地是,她的身體上圍著浴巾,而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全裸著。大胖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哈哈大笑道:「松田還是害羞呢,哈哈,哈哈,其實有什麼。這次任務快結束了,下次再執行時,她就會很放得開了吧?」 松田靜走到了水邊,一面給自己倒酒,一面很稀奇地看著我。她看了我好久,以至於我都奇怪了起來,究竟我是不是已經變得她認不出來了。過了許久,她才呀地一聲驚叫,雙手摀住了本來便沒有外洩春光的胸口。大胖連忙說:「害怕什麼,都是當年的兄弟,不是外人啦,不要怕,過來喝吧。」 真宮寺也半真半假地勸了她幾句,方才把她勸過來。不料她過來卻坐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大不自在。喝了兩杯,她忽然以低若蚊蠅的聲音問:「不是做夢吧,真的是你,真地是你現在就在我身邊?」 「我叫黃易,不是你們想像的什麼黃二啦。」我壓低了聲音,還在抵死狡賴。 「真的像夢一樣。」松田靜瘦削的肩膀忽然顫抖了起來:「那個……那個……」 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忽然襲上我心頭:她不會是要在這種地方向我告白吧?那也太扯了。人多眼雜,又處於一種無遮大會的狀況之下。如果讓陳琪知道了,說不定中子彈立即就會降臨。我地腦中頓時掠過了「浴巾大作戰」等一系列澡堂香艷故事的經典片斷,覺得自己有必要閃開一點,讓她陪大胖聊天好了。正想著,忽然松田靜站起身來,坐到了池子的台沿上,有些抱歉地說:「泡久了,有點暈。」 「再喝兩杯!」大胖很豪爽地舉起瓶子給她倒滿了,說:「就是要這種暈暈的感覺才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那才是完美人生!」 「大胖。」我斜眼看著他說:「你當真是信佛的嗎?信的別是歡喜禪吧?」 大胖立即搬出了「酒肉穿腸過,佛在我心中」等打機鋒專用語與我鬥口。沒對得幾句,忽然對面幾個女人都驚叫了起來: 「靜,你怎麼了?」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這個怪人欺負你了嗎?」 「混蛋,在公眾場合敢作出這樣地事來!」 幾個女人都義憤激昂地向我衝來。我和大胖莫名其妙地對視了一眼。向松田靜看去。只見她浴巾的下端,也就是覆蓋住小腹的那個位置忽然出現了大灘的血跡,就似……就似剛剛被人強暴過一般。而剛才坐在她身邊的是我,坐了沒兩分鐘她便很不自在地上去了。對於任何一個經驗主義掛帥而不能以物證斷案地法官來說,嫌疑犯都非我莫屬,罪名當然是在公眾場合公然猥褻姦污少女云云。 可我什麼都沒有干啊,不可能說了一句沒內容的話便壞了她地貞操吧?! 大胖伸手攔住了兩個氣勢洶洶想要撕扯我地女人,一面問:「松田。你怎麼了?」我也慌了神:畢竟陳琪就在這隊伍中,如果鬧大了給她來斷案,恐怕會更加極端。松田靜卻垂著頭沒有答話,讓我們更加驚惶失措。忽然間,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縫間正在不住地滴下紅色的液體。跳上池沿一眼,她酒杯裡的酒,竟然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這不是鬧鬼的時候。出生入死多時的我此時已穩下了心態。撩開她的垂發一看,她地鼻子正在源源不斷地流出大量的血,是這些血流淌到了下面的浴巾處,造成了那種錯覺。正在此時,她終於身子一軟,倒在了我懷中。可這並不是澡堂大作戰的標準版本。她的鼻孔、嘴角正不斷地淌出血來,流量還頗大。我環顧了一圈,厲聲對真宮寺叫道:「快去拿東西來緊急救治啊,還愣著幹什麼?!」 忙亂了好一陣,再加上大胖拍胸脯的證明解釋,終於把我的嫌疑洗脫。大家都匆匆起身。把松田靜抬到了一處平坦地方救治。我看了一會,不得要領,走到一邊給大胖發了根煙,悶悶不樂地抽了起來。大胖詭笑著看了我一會,說:「松田一直很喜歡你,大家都知道。」 「唔。」 「在你爬得那麼高之前就是那樣了,無論是少尉還是一級上將,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分別。」 「這時候對我說這些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地情況。」 「是我多事。」大胖忽然有些黯然。說:「看著她,總覺得好像就是年少時自己的一個翻版。我當時也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始終不敢開口。煩悶起來,就天天晚上騎單車在少室山上鬼旋。可直到六六年上三星,始終沒有開口。到現在她還完全不知道。」 我冷冷地說:「或者像我這樣,明明知道還裝作不知道吧。」 「那完全可能啦。」大胖淡淡一笑:「我也不知對你說這些幹什麼,但總覺得該為她做些什麼才安心似的。」 我警告道:「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 「是,是,大將軍,你忌諱還真多。」 我們並排坐著,悶頭抽了兩根煙後,真宮寺走了過來,說:「急救措施已經搞完了,現在只需要看護看護就可以了。你們如果有心,輪流看護一下吧。惡魔女一早肯定又要催著行軍,光靠她們幾個一夜不睡的看護也不行啊。」 大胖點頭答應了,我則充耳不聞。過了兩分鐘,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我跳起身來就向真宮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在草叢中穿行奔波,很快找到了那傢伙的位置。他聽到有腳步聲過來,慌成了一團,然而仍舊給我抓住了現行——地上有來不及丟掉的針管和藥瓶。我撿起來一聞,冷笑道:「大少爺,這你怎麼解釋?我可是搞這個案子起家的。隨身攜帶並吸服低含量天使之淚?」 「你聽我說,我回解釋的。」 「這又是什麼?」我從地上撿起一個藥瓶,看了半天還是看不懂上面的分子式。真宮寺主動老實交代說:「是抗輻射藥。」 「什麼?」 「天使之淚和抗輻射藥合用,可以有很強地抗輻射效果。在雷隆多上我就開展過這方面的研究,但想不到是自己最先進行肉體實驗。」 「為什麼要這麼做?」 真宮寺沒有回答。我伸手在自己的ghsot制服上摸了摸,又伸手在他的制服上摸了摸,忽然一種極強的不祥感湧了上來。厲聲喝問:「為什麼你只悄悄地一個人服用?」 「並沒有想到這次批量生產地ghost個體差異會那麼大,我的制服碰巧就是抗輻射能力很弱地。幸虧我事先帶了一些這種藥品,但也只夠我一人使用。」真宮寺昂起頭說:「黃而,咱們把話攤開說。我知道你一直討厭我,我還討厭你這種暴發戶呢!在你地好惡判斷下,你自然是希望我能夠把這些東西讓給你喜歡的松田用。但你沒有資格那樣要求我,沒有任何資格要求我放棄自己的生命健康,把希望讓給她。我的性命比你的私心重要。」 我竟然給他駁得啞口無言。瞪了他好一會,覺得許多話自己都已無資格說出口。只得轉身離開。回到駐地,頭腦中煩思纏繞,許久睡不著覺。好容易瞇了一會眼,忽然給人接近的感覺驚醒。睜眼一看,大胖走到了我的身邊,說:「松田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猶豫了好一會。才起身到她那邊去。松田靜正半躺在草坡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空。見我來了,展顏一笑說:「剛才真是給你惹麻煩了。」 我隨口安慰道:「沒有什麼,現在好些了嗎?」 「好些了,不要為我擔心。我是學醫地,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哦。那就好。」 「你看,這就是尼布楚的天空。」松田靜忽然伸出手來指著漆黑的夜空:「那是五星河行星,共工要塞在哪裡呢?」 「太小啦,又不發光,看不清楚的。」我瞧了好一會,讚歎道:「異星的夜空會如此美麗——真奇怪。都來了這裡十幾天了,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到看這裡的星空,差點就錯過了。」 「看到這麼美麗地星空,就覺得哪怕是此時便死去也無所謂。這一生已經無所遺憾了。」 「松田,你在胡說什麼?!」 「對不起。」松田靜垂下了頭,忽然劇烈地抽泣了起來:「可不由我不這樣想啊。如果我能就在這裡無知覺地死去就好了,死在我喜歡的人懷裡就好了!可是,我多半還是會痛苦地活著吧。我的記憶力已經明顯下降了。前天執刀時,十五歲時就會的步驟竟然好半天都想不起來!內臟也有出血,子宮受到了很嚴重的輻射,恐怕這輩子是無法生出健康的孩子了。我才二十二歲呀,你說我該怎麼想!」 我只得伸手攬住她地肩膀,勸慰道:「一切都會好的,不要太擔心了。我向你保證,回去後盡一切辦法給你最好的治療,一定會完好如初的。」 我很清晰地感覺到了松田她心中的無奈苦笑。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實在太瞭解了,深知所謂完好如初完全是癡人說夢。但她仍然很堅強地壓制住了自己地悲哀,對我說:「謝謝。」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好。特別在顧忌著陳琪的存在,並且清楚地瞭解她話中關於「死在喜歡的人懷裡」所指者的情況下,說什麼都嫌犯忌諱。正在苦惱無話時,大胖過來了,說:「陳大隊找你。」 我無可奈何地對他伸出了中指,做出「你這龜孫子又把我賣了」的手勢。大胖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的職責。」 這一路走來,難得看到陳琪的休閒打扮。她似乎一直是套在ghost制服裡的套中人,以至於我看到穿著淺色襯衣地她時,竟然呆了一呆。她看了我一會,問:「是你?」 我走進了她的帳篷,說:「沒有三槓四星就不認人了?」 她有些不滿地說:「聽說後方開發出高清晰彩色觸覺點陣處理器了,到時候我去換一個,免得你整天嘲笑我。」 「算了,別折騰了,這次回去之後盡快換回原先的眼睛吧。太可惜了。」 陳琪微笑了起來,起身過去把帳篷的簾子拉上。坐回來說:「真沒想到,當時你鬼鬼樂樂地就是要跟我一起來啊,一路上還不露聲色,真是服了你!想不到你還是這樣一個可以值得女人依靠的男人呢。」 「不盡然吧。」我搖了搖頭,說:「最初確實是為你而來,不放心你。但看了兩場戰鬥後,我就知道你沒有任何問題了,這種作戰才是你的世界。你的天下。那之後,我就是為自己而來,為自己而戰了。」 陳琪笑嘻嘻地問:「這算是表揚嗎?」 「對你個人來說,是地。」我點了點頭,說:「但從整個行動來看,卻未見得如此。不如意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雖然只要能夠勝利回師。一切地缺點都可以被順利掩蓋……但是,我卻不能昧著良心當作這些都沒有發生過。」 「你說的那些問題我都知道,甚至瞭解得比你還多。」陳琪無奈地說:「可那又怎樣?奧維馬斯只給了我那些時間,你又不發話。」 「我以前做了許多傷害別人的事,現在卻成了不做些事便會傷害別人了,做人真難啊。」 「少想些吧。」陳琪說:「有新指令。奧維馬斯要求我們延長攻擊時間三天。」 「為什麼?」 「為了他的尼布楚戰略。我們已經摧毀了八座赤道要塞中的四座,另外襲擊費裡亞兵營十五處,消滅敵軍上千人。他認為我們還可以再進一步,為下一步的尼布楚登陸作戰更大限度地掃清障礙。」 「如果我是在共工要塞的辦公室裡翻閱你們發回的戰報,多半也會這樣做地。」我歎息道:「但是身處險地的我卻非常懷疑這會不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我們還能繼續下去嗎?」 「我想沒有問題。只需要給南北兩路重新安排一下任務就可以了。」陳琪翻開面前的一卷作戰計劃給我看,伸手在額頭邊上的隱蔽開關處一按,說:「這十幾天來,我真的累壞了。可一直得強撐著不能倒下去。你能來實在太好了,我已經關掉了ghost魔眼,讓我休息一會吧。」 「儘管享受黑暗的寧靜吧,我會在你身邊。」 天亮後,陳琪向大家宣佈任務延長三天。幾乎引起了嘩變。好在大家迅速認清了嘩變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地事實,很快忍氣吞聲了下來。按照這個計劃,南路軍還要去打一個要塞,北路軍則專門多繞一個二百公里的圈子去摧毀費裡亞一個空軍補給基地。我們中路的也揀不到便宜,原本穿山越水的繞行路線,現在改成了直插費裡亞幾個軍事重鎮的筆直路線,集結點也改了。 陳琪所說的沒有問題,現在看來大有問題。她地ghost魔眼連續運作了十幾天,能量消耗太大,燃料電池組也出現了故障,能量補給進度嚴重滯後,一時難以補回正常水準,整個一天都沒有使用,結果我們攻打兩個只有二十來人的費裡亞哨所,費了比往日多兩倍的力氣,還傷了三人。直到此時,一中隊的人才意識到,大家太依靠陳琪這個人肉雷達了。 之後的三天,任務進行得愈發困難。陳琪只敢不定時地開一回ghost魔眼,完全無法起到前十多天的那種無縫隙預警效果,結果有一次差點給一隊發現了我們蹤跡地龍骨兵衝到隊伍中來。在大胖的指揮下,我們好歹維持了隊形,在最後一個龍骨兵衝到我們面前十米時將它們全部擊斃。這一仗打下來,大家全都筋疲力盡。陳琪也再說不出什麼可激勵人心的話了。遭遇這種激戰居然沒有死人,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連我都深覺慶幸。 好容易紮下了營地,我帶著(表面形式是「跟著」)大胖四處巡視了一圈,檢查保衛措施是否合適,足足花了個把小時才完善。檢查完畢,大胖便回去睡覺了。我信步返回時,在小溪邊遇到了松田靜,她正在洗衣服,見我走過。腳步有些虛浮地站起來向我行禮。我隨口說:「還不睡?你得多休息休息才行。」 松田靜輕快地說:「幫大胖他們洗兩件衣服,很快就完了。一路多蒙他們關照。這也是我僅能為他們做的事了。」 「早點休息,早點休息。」我隨口吩咐著往前走,卻聽她輕聲地說:「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啊。」 這句話主賓不分,對像不明,含義混糊。說得那麼小聲,更像是自言自語。我知道她心裡正五味雜陳,翻騰難言,也實在不知該不該接她的話。只得當作沒聽見,轉身加快腳步離開了。一路走回,見除了執勤哨兵外,大家都已沉入了夢鄉,才悄悄溜入了陳琪的帳篷。剛一進去,她便緊緊地摟住了我,輕聲說:「你可知道在黑暗裡等待人的滋味?」 「誒。最好還是打開魔眼看看,別抱錯了對象。」 「除了你,還有誰敢跑過來?」陳琪噗哧一聲笑,整個人都縮到了我懷裡。我藉著透過帳幕地微弱星光看到她赤裸的身軀,心中一動,又猶豫道:「不太好吧?」 「你倒是什麼時候怕過這些?」陳琪重重地捏了我的鼻子一把。 做愛竟然做到費裡亞人地主星上來了——雖稱不上偉大。但鬼子軍任務緊張,管理嚴格,我們很有可能是幹這種事的人類第一對。時機場合雖然大不對勁,卻更添了些刺激感。我緊抱著她,竭力不發出一點聲響,生恐驚動了哨兵。就在耳鬢廝磨地細細喘息聲間兩次登上了高峰。終於她緊繃的身子軟了下來,長長地出了口氣,說:「就是現在死,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我有些掃興,說:「盡愛說這種瞎話?我不愛聽。」 陳琪搖搖頭說:「我所遺憾的,只是此時不能與你共賞尼布楚的星光罷了。仔細想想,人生都走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不要胡說。回去後換好原來的眼睛,我們還有的是時間。我帶你到朝日號地甲板上,在宇宙真空中看黑暗世界,那種壯闊感才是難尋的呢。」 「真的嗎?我很期待。只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平安返回?」 這回我卻沒再指責她胡言亂語。沉默了一會,我躺回了她身邊,說:「我很擔心,有不好的預感。但我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我們第二天的行軍路線開始與南路軍重疊,他們比我們早二十個小時左右。然而,就在我們進入重疊區域的第一個河谷「火溪河」時,看到了一幕慘絕人寰地景象。亂石間、沙灘上、樹梢尖,到處都是ghost戰士殘破的軀體殘肢。火溪河谷長達一公里的範圍內散落的全是這類東西,在赤道的高溫下已經開始散發出惡臭,引來了大量類似蚊蟲的生物叮咬。我們不是沒經歷過殺場地青頭,但看著這幕景象仍然忍不住嘔吐。當看到兩具被剝皮之後用刻意纏繞的人體腸子吊起來的屍體之後,幾個女兵甚至當眾昏倒了。 我好半天才穩定下了情緒,對陳琪和大胖說:「這是示威,赤裸裸的示威,他們在前面等著我們。」 大胖質問:「難道我們停止前進?南路軍為什麼全軍覆沒,我們還不得要領,難道放棄北路軍?」 「你們要問我的話,恐怕會嚇著,我說出的東西沒有任何依據,但我認為是事實。」我緊盯著他倆說:「北路軍也完蛋了,現在只有我們碩果僅存。敵人從六六年就掌握著監聽我方通訊信息地技能,不知為什麼近半年來幾乎沒有使用。我們都大意了,沒有採用頻繁變換密碼的方式。密碼還是五年前的特種部隊通用密碼吧?敵人已經瞭解了我們的全部動向。」 「我不敢相信。」陳琪喃喃的說。 「我相信。」大胖的臉色沉重了起來:「黃而是個製造奇跡的傢伙,同時也是個超級烏鴉嘴。這種事還是相信他比較好。」 「我馬上召喚金太郎派戰艦來援,不能再去預定位置的脫出行動了,那裡一定已經被敵人嚴密監視。」 「我們先離開這個河谷,陰氣太重了!」大胖不自在地打了個哆嗦:「然後我們立即著手佈置防禦,等待雷隆多艦隊的支援。希望時間來得及。」 「現在聯絡中斷了,但我還是不能放棄北路軍。」陳琪鼓足勇氣說:「我是實際指揮官,必須要為自己地決定負責。你們先自行其事好了,我前去偵察。」 一瞬間。我的心頭掠過了把她強行留下的想法。以我的身份,也大可包得下放棄一個中隊這種事。但這又把陳琪擺到了哪裡?考慮了一下。我還是點了點頭,說:「去吧,一路上小心。一旦有不對,立即返回。」 形勢往最壞地方向發展,其速度快得令我吃驚。虹翔整備艦隊的動作再快也需要相當長地一段時間,而費裡亞的偵察機已開始頻繁出現在我們隱蔽的山區上空。其中混雜著少量隱形的偵察小飛船——也就是當年在雷隆多撞毀了一架戰鬥機,成就了我與巴斯克冰的相識的那種。但最無賴的是,現在我們遇到的這種傢伙竟然已經過了性能提升。不但無聲無形地飛行在空中偵察,還可以輕易驅除我們ghost服的隱形效果。設在山尖上的兩個觀測哨迅速被發現並消滅,我們只剩下隱蔽處洞口這個唯一的目視觀察角了。 我們隱蔽處的地形比較複雜,費裡亞的陸軍一時尚未能趕到。但究竟是虹翔先趕到還是費裡亞大部隊先到,此時我也不敢下保票。發現了我們觀測哨的費裡亞偵察機確定了此處為偵察重點,來回穿梭著在這五平方公里的地段上巡邏。我們躲藏地地方是一個巖洞,雖然不起眼。但再隱蔽的老鼠洞,又能在捉鼠專家持續不休的探照燈下挺得了多久呢? 此時的洞裡一片死寂,只有大胖還非常熱心地忙碌著在小小的觀察孔裡觀察費裡亞偵察機的動向,然後在電子作戰地圖上標注現在地危險區域。隨著時間的流逝,費裡亞偵察機進一步增多了,我們洞口前幾乎全被密密麻麻的費裡亞偵察機的偵察範圍覆蓋。根本找不出一條通暢的道路。我很明白大胖這樣做的意思是什麼,他是在提醒我:陳琪已經失去了返回地希望了,一旦虹翔先到,我們得立即放棄她離開。 我又真能放棄嗎? 我數十次地捫心自問,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絕對不能,看向大胖的眼神亦不免帶上了些狗咬呂洞賓式的憤憤然。正在此時。收到了陳琪斷斷續續發回的通訊: 「北路軍果然失敗了,遭遇了敵人的空中伏擊,一個都不剩了!我正在想辦法返回……後面還跟著搜索隊,大概發現我蹤跡了,緊跟著不放!」 想到她幾乎已經不能正常使用的ghost魔眼,我心裡就是猛地一緊:這對她來說,相當於半盲著眼被費裡亞搜索隊追擊啊!雖然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隨後的電子干擾太大了。陳琪地通訊完全被阻隔,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個位置。我坐立不安,一刻不停地走來走去,足足等了五個多小時,終於耐心用盡,狠狠地一拳砸在石壁上,罵道:「混帳,怎麼還不來救?!」 大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後,問:「他便真來,你又走得了嗎?」 我噎了一下,正沒話答他時,忽然收信機裡又傳來了陳琪的信號。她竟然找到了一具飛行背夾,創造了末路狂花的奇跡,已經逃回來了!然而身後的追兵還跟著一大串,相距不過二十分鐘的距離。更要命的是,在她目前所處的位置到我們的洞口之間,幾乎就沒有可以隱身通過的路線! 「有辦法的,相信我。」大胖走到觀察孔處又觀察了一會,給陳琪發去了詳細線路圖。這條線路倒是巧得出奇,勉強繞過了所有偵察機的視線,然而卻都是上坎爬坡的險路,相當難行。此時的陳琪已離開一中隊十多個小時,一半的時間是在狂奔和隱藏中度過的,她的ghost魔眼經接近不能使用了,體力也近乎衰竭。好半天才躲過兩架偵察機,繞過了坡上的亂石帶,走到了我們的視線範圍內大約一百米處,忽然腳一崴摔倒在地,竟然爬不起來了! 真是急死人! 我縱身一躍。便要飛身出洞去接應她,卻不料給大胖一把抓住後心按在地上。他低聲對我喝道:「沒時間了。那是她的最後機會。兩分鐘內她再過不來,偵察機就會發現她了,你根本來不及救她,還會連累這裡地所有人!」 「我不在乎,你放開我!」我竭力掙扎,竟給他按得紋絲不動,不由心中惱怒,潛運神力時。卻一點勁都使不出來。回頭一看,大胖正單豎一掌,口中喃喃唸咒,不由驚問道:「你幹了什麼?」 大胖慘笑道:「黃二,對於你這種神神怪怪的傢伙,再強壯地現代士兵也沒辦法,但咱家少林祖傳的『金剛伏魔印』好像很有效呢。我得確保你的安全。而不是她。事後就算你再恨我,也只有這樣了。」 我破口大罵道:「敢對大爺這樣,我會恨死你,盡一切手段折磨你到萬劫不復,燒光你的鳥少林,閹盡你的師兄弟!假禿驢。快放開我,我要去救她!」 大胖面對我的威脅,面不改色,做寶相莊嚴狀,慈眉善目地說:「再說也不放。」 我給他死死按在地上,視線正好在一個零角度上與倒在那裡的陳琪重疊了。雖然她裝的是ghost魔眼。並無真正的視線,但我相信她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奔波了上百公里的她正竭盡全身力氣企圖動上一動,卻只能微弱地牽動一下手指的肌肉,完全無法自己站起身來走完這最後的幾十米。她是那樣的不甘心哪!但又無可奈何,她真的已經發揮出了十二分地能力,無法再前進哪怕一毫米了!看著她臉上浮現出來的苦澀笑容,聽到遠處迅速傳來的追擊隊的沉重腳步聲,我從被大胖摀住的嘴裡撕心裂肺地叫出了一句:「小琪!」 忽然我感到一種極度堅毅的氣息在身邊產生了。這種氣息似曾相識。卻又那樣陌生。緊接著,一個矮小地身影竄出了洞口,在偵察機的盲區裡潛行了二十多米,確定沒有暴露我們的方位後,筆直地衝向了一架偵察機的視線範圍內。剎那間,那個透明的影子顯出了她的真面目,那是飛奔中地松田靜。她一面飛奔著,一面回過頭來向這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然後繼續向前奔跑了出去。 她吸引了所有的偵察機,在這些偵察機的籠罩下,她就像一個信步在尼布楚大地上旅遊的天使。露出燦爛的笑容,飄蕩著如雲的秀髮,在那裡不經意地奔跑著。這種美景之後的真正含義,是她在用自身為餌把費裡亞地搜索隊和偵察機全部從我們這裡引開!幾個手腳快地已衝出了洞去,三手兩腳地把陳琪抬回了洞藏起來。而我、大胖、真宮寺等與松田靜熟識的人,只能呆呆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事實上,她揮灑生命最後一線光輝的奔跑沒能維持多久。大約只跑出了七八十米遠,四五個從山坡上翻下來的費裡亞追兵便包圍了她,立即把她嬌小的身影遮擋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看不見。我們能看到的,只是那一瞬間,幾個包圍她的龍骨兵都被飛濺的血雨染成了赤紅色。 溫柔可人、年輕而充滿夢想的靜,就這樣消失了。 她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 我的心中忽然積滿了怒氣。大胖已放開了我,以至於這種怒氣忽然失去了發洩的對象。環顧了一圈,我終於昏頭漲腦地走向陳琪,扇了她一巴掌,惡狠狠地說:「她是為你犧牲的!」 「出現了這樣的結果,我無話可說了。作為領導者,我已經徹底失敗了。」陳琪癱軟在一邊,忽然傷心地摀住臉痛哭了起來:「可你別以為我眼睛看不見就什麼都不知道,她絕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啊!你為了她打我,我……」 外面的費裡亞搜索隊在不停地增加,情況緊急萬分,也不知我們這個老鼠洞什麼時候就會被發現。我和她又在裡面鬧起了感情和事業上的雙重糾葛,真是煩亂!此時我簡直想兩腳一蹬,昏過去算了,隨便哪個來幫我主持大局!可這種逃避現實的想法對現在的我已不再適合。我只得放下了陳琪那邊的事,積極組織起隱蔽、防禦和召喚虹翔。終於,虹翔在二十分鐘後趕到了。一陣密集的炮火驅逐了費裡亞搜索隊,把鬼子軍倖存的四十餘人迅速接應上了戰艦。 虹翔給我召喚得急。也是一肚子火,見了我便大呼小叫:「這回的生意可做虧本了,損失不小!鬼子軍平均四人就抵了我一條艦,還不知回去怎麼說。奧維馬斯發現你走空門地勾當了,這回肯定要興風作浪……」 他辟里啪啦地說了一串,才注意到我漆黑的臉色和一邊滿臉泥水、神情委頓地陳琪,終於發現氣氛不對,連忙拍拍腦袋說:「去休息吧。這些事回去再慢慢談,情況再壞也是之後的事了。」 他還算識眼色。那時只需要再多囉嗦半分鐘,我就會當著眾人表演一級上將與新晉上將的對打場面了。 在戰艦的艙室裡,我的心情慢慢平和下來,才開始全方面地考慮事情,把陳琪叫到身邊說:「鬼子軍的事,奧維馬斯肯定要追究的。」 「我負責就是。」 「混蛋。誰要你背這個黑鍋?」我暴跳如雷道:「隨便讓你吃虧,要我有何用?」 「你、我、奧維馬斯,誰都不可能問心無愧。」陳琪說:「但是,該負責的人,總得做一些事來彌補自己地過失。」 「許多東西是彌補不來的,我們只能盡力不要再失去。靜的事我非常難過。但那也怪不得你。」我馬著臉說:「你別管了,這件事我給你一手包下來,絕對不會讓你吃一點虧。你就給我好好呆著做飯生孩子,哪兒也別去了。」 「生孩子?好艱巨的任務啊。」陳琪哧哧地笑了起來,無神的眼睛又開始流出了眼淚:「這麼說來,你是要跟我結婚嗎?」 我沒好氣地反問道:「有什麼可笑的?」 她轉過了身去。說:「不,我很開心。」 我心情實在不好,懶得再跟她囉嗦。被奧維馬斯發現溜崗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再加上這次拯救作戰中虹翔又損失了十多艘戰艦,不大不小地又是個敗筆,足夠他做出好大的一篇文章出來。還有這次行動中意外得知的奧維馬斯隱藏的核實力,真是麻煩得很!這麼多大事忙不過來。哪來那麼多閒心操心她的想法?馬馬虎虎地對她說了幾句,我便跑去跟虹翔商談了。 返回共工要塞後,我沒回家便立即召集雷隆多勢力的人開會,對霍書湘為首地情報部門沒有及時察覺奧維馬斯隱藏核實力的遲鈍行為提出了尖利的批評。正在協商該如何應對奧維馬斯的刁難時,奧維馬斯辦公室已傳來了對鬼子軍的初步處理意見:剝奪陳琪軍銜,禁閉,押回後方軍事法庭審理。 這種明顯是在打我耳光的意見我自然不會同意。正摩拳擦掌準備反駁回去時,虹翔忽然從外面走進來,對我說:「暫時沒必要反對他地這個決議了,事實上這個決議已無法執行。」 「什麼?」 「她消失了。」虹翔聳聳肩,說:「在六十公里方圓、五萬多人的共工要塞裡消失,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你不發動徹底的大清查的話——你想要把她搜出來嗎,搜出來後又怎麼樣?」 我沒有答理虹翔,逕直回了家。家裡果然空空如也,陳琪把隨身的東西都帶走了。這次總算走得比上次漂亮,給我留了一封信: 「謝謝你的關愛和眷顧,但我已經無顏再接受你的保護了。從感情到事業,我都是個失敗的不祥之人,不配再和你在一起。 我相信你可以保護我,可以陪我安靜祥和地走完餘生。但我不可以那樣自私,你有更精彩地生活,不可以為我耽誤。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的心情也很激盪,無法再對你多說什麼。記得一句話,作為我倆分別的贈言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就當我從來未曾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吧。」 輕薄的信紙,捲著我的心情重重地沉到了地板上。 第十四卷 第一章 加克萊絞肉機 遠征時間第二年的三月四日,由奧維馬斯掛帥、辛巴實際指揮的尼布楚登陸作戰展開了。這場作戰按理來說堪稱人類軍事史上空前絢麗的一章,實際上卻不是那麼回事。 尼布楚行星共有四塊大陸和四個大島,其餘的絕大部分面積為海洋佔據。按陸地面積的總體比例來看,並不比地球多。費裡亞的核心區域在於中央大陸瑪斯庫的中間地帶,方圓約一千八百公里,正好在赤道線附近,因此他們的巨型大炮只能安裝在那種不合情理的地方。瑪斯庫大陸的其他部分和其餘的各大陸、大島,要麼處於荒蕪無人狀態,要麼為遠較他們原始的部族所佔領。現在這些部族全都舉起了對費裡亞的叛旗。 純從面積上看,費裡亞佔據的地盤雖然沒有小到被人家吐口水便淹沒掉的地步,卻也算不上什麼,應該是很不利的。但這些部族的科技水準卻與費裡亞相差得太大,除了欺負一下零散的邊境巡邏隊、把鎮守數千平方公里地面的個把費裡亞小隊驅逐出境之外,幾乎做不出任何像樣的實質性軍事行動。可費裡亞在近太空受到我軍強力壓迫後便聰明的採取了戰略收縮,從各地抽回了本來為數不多的鎮守兵力,因此幾乎沒有遭到什麼損失。 辛巴佈置了一個號稱完美無缺的登陸計劃,在十四個小時內把第一軍的大部投到了瑪斯庫大陸南方的費金大陸東北角,隔著一條四十公里的狹窄海峽與瑪斯庫大陸南端的突出部分加克萊半島相望。同時把一個獨立步兵團派遣到了費金大陸東方的長島建設偽目標,以吸引費裡亞的注意力。這次作戰計劃完美地得以了執行。唯一不爽的是,敵人不但始終沒來阻止,甚至在他登陸了一周之後,都沒一個費裡亞兵前來叫陣,只有一批批的土著民代表前來索要戰爭賠償金。如果不是考慮到大戰可能即將在即,辛巴一定會把那些可惡地傢伙全部抓起來吊死。可在因緣巧合之下,他只得默默地採用了懷柔政策。一如南京事件那次一般。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又大大地搏得了一個「仁德」之名。 轉眼間到了三月二十日。陸軍登陸已經半個月了,雖然佔據了很大的一塊地方(公開名義還不敢說是「佔領」。而是「義助土著民抗擊費裡亞地非法統治」的),卻沒取得什麼實際戰績。奧維馬斯屢屢催促,太空軍的各級將領的冷笑聲也逐漸傳到了辛巴耳中,讓他漸漸按耐不住了。在這期間,土著民不斷為他傳來各種各樣的情報。這些情報大多帶有強烈的感情色彩,情報分析人員開始只能十中選一,後來乾脆大篇大篇地直接丟棄了。然而,在被選入的「可能屬實」情報中。有一條引起了辛巴的注意: 「費裡亞南方邊防司令克魯蘇正率軍大舉進入加克萊半島,準備入侵費金大陸!」 加克萊半島是瑪斯庫大陸南地一個長條形突出部分,與費金大陸東北的魯合角相距僅四十公里,屬古代海洋變動造成的大陸斷裂點。這個地方看起來雖誘人,實際非常不利於展開軍事行動:加克萊整個半島都是多山地形,幾乎找不到一條可以讓裝甲部隊持續前進超過二十公里的道路,中北部高原的海拔高度達到了六千多米。南部則是地質斷裂帶,全是橫斷形山脈。辛巴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把登陸點選在魯合角的——既逼近了敵軍腹地,給其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又可以避免立即遭到從加克萊突襲來地費裡亞軍襲擊。在那種地方,任何軍隊想要集結都是非常困難的。 然而,如果費裡亞已經開始在加克萊集結的話。則不可小視。如果費裡亞把遠程炮兵部署在加克萊的山中,在攻擊中一定會比魯合角毫無遮擋的人類炮兵佔據更多的優勢。辛巴得知這個消息後,不敢怠慢,立即派遣了第一師地兩棲裝甲團A團登陸加克萊。 第一師A團的團長何國章是一個精力充沛、性格爆裂的中年軍官,做事風格一貫雷厲風行。當年我出賣陽泉時,他駐守在那裡不肯走。最後是譚康親自去勸,幾乎用了杯酒釋兵權的手段才把他拉回了福建。後來我突然中途變卦決定不賣了,他連夜便帶兵殺回陽泉,把正在那裡籌劃偽政權的日本官員和守備隊全部驅逐了出去。辛巴使用他去探路,多少有些希望他能給自己多帶來些好消息、開創些好局面的想法。 何國章地團渡海進入加克萊後,一開始未遇到任何費裡亞軍。這裡平均一百平方公里都找不到一個土著民,偶爾遇到如獲至寶地迎(抓)回來,卻失望地發現他們與費金的語言和費裡亞官方語都不同。又沒有文字!何部的情報官員作了幾次努力後只得放棄了從他們那裡獲得情報的想法。一路北上了四百多公里,何部的一個突出小分隊終於遭遇了一支費裡亞軍。就這樣,人類正規軍在尼布楚大陸的第一槍在加克萊北部高原邊緣打響了。 這次戰鬥的發生是突然的,過程是混亂地,結果是事先誰也沒能想到的。何國章得到戰鬥打響的消息後,立即率領團部向戰鬥地點奔襲過去。當時團部與戰鬥地點的直線距離只有五十公里,可山路足有二百多公里,他們足足用了四天才趕到。那時A團參戰的小分隊已經全軍覆沒了,費裡亞則只丟棄了十多具龍骨兵的屍體。究竟小分隊遇到的是何種規模的敵軍,敵軍的實際動向是什麼,都不得而知。如果換作任何一個謹慎小心的指揮官,也許都會暫時後撤,打探到更詳細的情報後再做定奪,但何國章不是這種性格的人,當時太空系將領層層嘲笑逼迫的形勢也逼得他無法面對退守的選擇。他毅然向其餘部隊發出了召集令,然後率領團部的一千部隊繼續北上,進入加克萊高原主動找費裡亞軍去了。 事實上,此時費裡亞軍確實正在籌劃一個攻擊費金大陸的作戰計劃,然而卻絕對不是從何國章所在的那個走路都嫌困難的地方進行。被殲滅地人類小分隊遭遇的實際上只是一支由三十名龍骨兵組成地邊境巡邏隊而已。他們竟然在那樣接近費裡亞腹地的地方遇到了人類武裝力量,不由使費裡亞指揮官犯起了嘀咕。就在他們還未作出正式反應時,何國章已帶領A團的主力殺進了加克萊高原。 三月二十八日。加克萊高原上刮起了白毛風。最南端的葛而澤兵站幾乎給冰雪整個掩埋了。駐守那裡的只有一個二十人巡邏隊,為了避免據點被冰雪壓垮。只得在身上綁縛了厚的鎖鏈後走到外面剷除冰雪。白色的暴風雪刮得身體沉重的龍骨兵都搖搖晃晃,全靠繫在一起地鎖鏈相互穩定身軀。可他們的作業才進行到一半,忽然側面射來了密集的子彈。 「是人類!」費裡亞小隊長發出了驚呼:「反擊,反擊!」 然而人類卻在何處?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龍骨兵們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反擊對像在哪裡。零散的狙擊槍彈仍然不住穿過白色的風幕射來,雖然不少都偏離了目標,但仍不斷打死打傷束手無策地龍骨兵。他們堅持了片刻,終於無可奈何地丟下了五六具屍體。倉惶逃回了簡陋的兵站。此時才發現,有線通訊線路已經被截斷了,這裡已成了冰天雪地中的孤島。 一個小時後,五十名身著耐壓宇宙服的第一師A團噴火兵緩慢而謹慎地從自己的陣地包抄向了那個孤島,用熾熱的火流消滅了兵站和裡面地殘餘費裡亞巡邏隊。 何國章的部隊裝備很好,全副太空步兵裝備,耐壓服、氧氣供應、彈藥均很充足。因此作戰之初佔據了絕對優勢。不到三天。他們連續端掉了費裡亞的五個小型兵站。費裡亞南方邊防司令克魯蘇終於為何國章的冒險進攻所迷惑,決定親自帶兵上加克萊高原組織反擊。 費裡亞原本在條件惡劣無比的加克萊只有少量巡邏隊。那裡常年風雪交加,道路難行,增兵工作進行得極其艱難。以至於在克魯蘇帶領主力進入加克萊前,何國章竟然帶領一個始終處於集結狀態的團前進了四百多公里,大小作戰四十餘次。殲滅費裡亞軍上千名。他前進得如此迅速,以至於面前只剩下最後一個帕坎高原。只要翻過去,下面就是費裡亞地南部邊防區了。就在此時,克魯蘇帶領三千名龍骨兵組成的先頭部隊也進入了帕坎高原區,兩軍隨即發生了激烈戰鬥。 四月中旬之後加克萊高原上發生的正規軍作戰進行得無比悲壯。這種悲壯基本與作戰無關,而是有機生物體與超惡劣的自然條件的競爭拚搏。雖然尼布楚行星較地球大。氧氣含量也更高,加克萊地區甚至位於尼布楚赤道面——然而在海拔六千米的高原上,這些有利生物存活的條件一個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七級以上地寒風、冰雪覆蓋的大地山巒和平地上一半不到的氧氣含量。在這種極端自然條件下,敵我雙方的戰鬥能力都大打了折扣。即使是龍骨兵那樣強悍的生物,奔跑速度和攻擊能力遠遠下降;人類部隊這邊,有耐壓宇宙服的人類士兵還能勉強運動一下,沒有的就基本只能坐著開槍了。戰場上一次次地出現「地板作戰」的奇特現象(即打著打著就坐下來了。雙方都是如此)。 何國章的部隊在作戰了十幾場之後,補給漸漸地無以為繼。額外氧氣供應中斷後,沉重的耐壓宇宙服就只能當作暴風雪中的穩定支架用,士兵們開始必須面對自己的生理極限。 這裡的戰鬥與以往雷隆多、阿爾法等任何稍微正常一點的作戰地點發生的都不一樣。在這種鬼地方,稍微動一動都是對身體的巨大摧殘,更別說什麼包抄合擊了。生理條件相對略佔優勢的費裡亞居然用上了挖地道、遠距離炮轟、惡劣天氣突襲等所有與以往不同的鬼鬼樂樂的手段,人類部隊則堂而皇之地在對方領土上開展了堡壘作戰,緊急搭建了許多臨時堡壘進行防禦或者說防禦性進攻。在這種情況下,雙方的戰鬥傷亡都不太大,每天凍死凍傷的卻遠遠超過戰鬥減員,打的都是賠本買賣。 然而這個作戰區域卻太敏感了,是一個費裡亞不能忍受失去而人類太想得到的地帶,雙方都不肯放棄。克魯蘇屢屢增兵。何國章也不住向第一師打報告要求增援。然而克魯蘇只有交通不暢一個困難,何國章地後方交通不但更加惡劣。還有未剿清的費裡亞殘兵。這些殘兵地數量很少,但隱匿在他們熟悉的深山大雪之中,利用熟悉地利之便,給第一師派上的補給和增援部隊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雙方從四月中旬一直對抗到四月下旬,在費裡亞殘兵的阻擊下,第一師送向前方的三百噸軍事物資和兩千士兵只有七分之一成功到達前線參加了與克魯蘇軍的戰鬥。這些人還頂不上加克萊前線每天因凍傷減員的人數。第一師開始意識到這是筆注定虧本地買賣,於是要求何國章設法後撤。然而何國章的強脾氣上來了,寧死不撤。始終堅持在前線,寄期望於克魯蘇先支持不住撤走,他就可以拿下加克萊北部高原路口的關鍵要隘了。這種設想當然很好,但僅僅是很好而已。 辛巴終於對在那麼遙遠的地方消耗兵力感到厭煩。他親自到第一師去看了看,發現此時第一師已經陷入了這個可惡的加克萊絞肉機,無法抽身實現他的其他戰術意圖了。手裡本來兵力就不夠多,還背猛男何國章拖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廢了一隻手。讓辛巴感到氣憤不已。他當機立斷把第一師丟在一邊,命令第二機械化師發動一次對加克萊西部與瑪斯庫大陸交匯處甘德爾軍港——即克魯蘇地大本營的偷襲。 第二機械化師於四月二十五日殺到了甘德爾港。這次偷襲垮海上千公里,風險很大。但辛巴瞅準了克魯蘇注意力已被扯到加克萊的時機,結果非常成功,只用了一天半便徹底摧毀了甘德爾軍港,破壞了大量船隻和軍事物資。這次偷襲的勝利顯得非常僥倖。以至於多數人忘記了它的意義——正是因為這次偷襲粉碎了費裡亞的海上運輸力量,從此費裡亞再也組織不起像樣的登陸作戰,人類才能夠死守根據地那麼長的時間。 第二機械化師取得勝利後,又化整為零沿著海邊平坦的道路向費裡亞內地縱身發起了騷擾破壞行動。然而這次卻做得過頭了——克魯蘇於四月二十四日夜率部擊潰了堅持到了極限的何國章部隊後,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撲下高原,正好逮住了第二機械化師偷襲部隊燒殺得昏了頭。未及撤走的半個團,輕而易舉殺得精光。得知消息後,辛巴的手下將士們瘋狂叫囂著「回師,回師,殺回去報仇!」這樣地話,可辛巴竟然忍住了。平原上的人類部隊不是費裡亞軍對手,這條準則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改變。 歷時一個月的第一次加克萊戰役烽煙未了,在最後佔了點便宜的克魯蘇又率兵殺向了費金大陸。這次則是人類佔優——畢竟已經在海峽兩岸構築了許多工事。在惡劣地形以火器進行防禦作戰的一方總會比較有利的。被端了大本營的克魯蘇滿懷怒火地從高山和海洋上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偶爾還抽來少量空軍助陣,然而他地軍港和艦艇被毀,召來的簡陋渡海裝置根本達不到迅速投放足夠兵力到對岸的要求,聲勢雖大,但基本上衝不上魯合角的沙灘。半個月過去,克魯蘇做的的僅僅是把第一師徹底趕出加克萊地區,然後就無法寸進一步,反而在加克萊海峽留下了無數費裡亞艦船和士兵的屍體。直到五月中旬到來時,他的怒火才漸漸消退,停止了這種無意義的自殺性報復行動,率領軍隊返回了甘德爾。兩軍在加克萊及周邊區域激戰了一個半月,相互損失都很大,但就實際控制範圍而言,與三月時沒有任何區別。這種情況讓人類和費裡亞都不滿意,但戰爭往往就是如此無意義的破壞和消耗。 克魯蘇撤離之後,辛巴得到了喘息之機,趁機返回共工要塞向遠征軍高級將領會議匯報戰況。他佔了一大塊地方,跟費裡亞拼了近兩個月,戰績基本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遠沒有起初想像的那麼神奇。艦隊將領們都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奧維馬斯也沒什麼好氣,只隨口撫慰了幾句,叫他「繼續努力,尋找機會再創成績」,然後就散會了。 會議期間,我按慣例當隱形人,會一散便夾上公事包扭頭走人。不料辛巴卻跟了上來,在一個僻靜角落把我攔下,說:「幹嘛這個樣子,自己人都不幫忙說句話?」 我微微一笑道:「你還認我是自己人啊?我以為你整個調到奧維馬斯閣下麾下了呢。」 「黃二,做人不要那麼小心眼,尼布楚的地面戰略是你讓給奧維馬斯的,那可怪不得我。無論是誰主管負責,我也得用心打不是?」 「你現在很用心,我看到了。」我唯唯諾諾道:「有什麼心得體會,改明兒寫份報告給我,我很忙要走先了。」 「黃二!」辛巴吼道:「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太空防禦是重要,可你的心思沒在那上面,何苦為了一個女人在這種險地鬧上這麼久?」 「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岔開了話題:「目前有了不少新的問題,新的困難,我準備總的解決一下,你有什麼問題及時給我提,時間不多了。」 「怎麼,你要回主星去不成?」辛巴啞然失笑:「你這樣身份地位的人逃避現實可太不像話啊。」 「是要離開,但不像你說的那樣。這兩天就必須做作後決定,很可能得戰略後撤數萬光年。」我看了看四周,貼近他低聲說:「太空艦隊已經折騰得差不多了,如果郭英雄帶的援兵不能在一周內到達,咱們就得選擇是躲進共工要塞等死還是全體降落到尼布楚上找機會。」 「不是吧?」辛巴愣住了。 我很肯定地回答:「費裡亞的外空回援艦隊還在呈增多之勢,最多還頂得住一兩波吧。金太郎和小宋也是人,沒辦法赤手空拳地把敵人擊落。」 辛巴的臉上陰晴不定,想了好一會,才說:「如果遭到來自太空的壓迫,很難想像陸軍能在尼布楚上長久地堅持下去。機械化最完整的第二師也充其量能生存六個月,那恐怕是極限了。」 「那種情況很可能出現,你的任務就是保留火種。」我拍了拍辛巴的肩膀:「要升上將、一級上將的,總得活下來才有可能。」 辛巴正想反刺我兩句,忽然我的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我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點笑容,吹了聲口哨對辛巴說:「情況還不至於最糟,郭英雄就到了。」 第二章 bad news 很多人都在背地裡對郭英雄的飛黃騰達持以非議。純看他的資歷,確實容易產生這樣的看法:年紀輕輕、學歷淺薄、無特別傑出戰績卻躋身太空軍的最高級將領之列,不靠奧維馬斯的裙帶關係提攜有可能嗎?無論奧維馬斯、張寧系人馬或雷隆多獨立王國的,多有持這種觀點者。 「這樣想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看著舷窗外繁星一般緩慢靠近的艦群,虹翔說:「他確實不是天才,某些方面還迂腐了點。但這個人卻以普通水準的個人資質,運籌戰略、實戰指揮並活到了現在,還說服地面的傢伙們拉來了這麼浩蕩的一支援軍,恐怕比他聰明十倍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這就是他的才能。」 「我知道你對他評價挺高,跟他也一向交好。」我微微笑了笑:「他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大概只有那次才看到他真正發飆。這種人發怒時,可比你我更可怕啊。」 「最好不要再有那樣的情況了,不過可能很難。」虹翔整了整領口,說:「再排練一下怎麼歡迎他吧。」 郭英雄是個務實派,他並不需要這種虛偽的隆重歡迎。但許多情況下,我們必須接受自己並不需要的東西,越位高權重越是如此,這就是名人的代價。 遠征經年,條件很差,大家在共工要塞一號停機坪處站得整整齊齊,忍受著臨時拼湊的軍樂隊那遠在平均水準以下的噪音。好容易等到噪音結束,我隨奧維馬斯走上前去慰問郭英雄。寒暄了幾句,奧維馬斯說:「郭,你辛苦了。我們的局勢因你帶來的援軍而大大改變。不過這些都緩一步再說,先回去休息吧。朝日號上已安排了盛大的歡迎宴會。」 這種話在我的意料中,他的想法也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不需要精神探索,不需要被動感知,只需要分析一下局勢就可得出這個結論:郭英雄帶援軍來。對人類遠征艦隊整體是件好事,但對雷隆多集團來說卻不見得。下面就是他們暗箱操作和醞釀地時候了。我暗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看虹翔,他也聳了聳肩——我們中名將良相委實不少,但卻沒有如郭英雄這樣的能在現在這種局勢下辦下這種艱難差使地角色。正在歎息時,忽然聽到郭英雄回答說:「時間緊迫,刻不容緩。請容許下官即時履行作為GDI支援艦隊司令的最後一項職責,公佈GDI關於支援艦隊的分配方案。」 奧維馬斯的臉色略變了一下,終於還是按耐住了——在宇宙盡頭缺人少馬地憋了幾個月,脾氣容量多少也增長了不少。我瞥眼看見他那欲飆還休的模樣。心裡偷著樂,竭力忍住不浮現出快樂的面容,然後誠懇地對郭英雄說:「小郭,你可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人哪。」 「略盡本分而已。」郭英雄稍微一彎腰,對奧維馬斯說:「那就請大人移步,我們馬上到會議室去宣佈此事。」 這種轉變是事先誰也沒想到過的。奧維馬斯微微點了點頭,轉身便走。我緊隨其後。郭英雄則跟著我,後面帶著一群如上課不聽講地壞學生一般唧唧喳喳討論著的高級將領。不一會,大家來到了共工要塞的最高會議室,由郭英雄履行他作為欽差運糧送兵總監的最後一項職責:公佈分贓事宜。 會議突然召開,準備不足。技術人員手忙腳亂地調試線路的時候,虹翔偷空跟我咬起了耳朵:「你說小郭搞這麼個陣仗幹什麼?不會是給我們一個巨大的期待然後又把我們摔到低谷吧——要把人玩稱成這樣。那就太過分了。」 「不要那麼期待就行了。」我聳聳肩說:「本來就一無所有的我們,除了點心理期望值外,還能失去些什麼?難道他們還能把共工要塞都強制劃出去?」 「話不是這麼說,事關切身利益,誰能超然事外。」虹翔斜眼看了看我:「你已經知道了小郭要公佈地是什麼對不對?給我透露透露。」 「我沒有那麼干啊,那樣做很無趣的。」我微微一笑。說:「當你把什麼事都提前一步得知,甚至沒有暴露、永遠不會暴露的念頭和想法都得知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實在太灰暗無趣了。我輕易不會那麼做的。我只知道,郭英雄選擇這樣做,多半都對我們有利。那個分配方案是由GDI全球聯合會特別會議制定的,即使我們的支持者在那裡並不佔主導,他們也不可能讓奧維馬斯一人獨大,等著吧。」 「如果是那樣。我就更想不通小郭的念頭了。」虹翔疑惑地說:「跑去跟奧維馬斯醞釀醞釀,給他們多整些裝備,甚至連皮帶骨都吞了,只留些渣滓給我們,不是對他們,對他個人都很有利嗎?」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我翻了翻白眼,說:「你這種狹隘庶民,當然無法理解騎士世界的志向和風采。」 「呸,我可是貴族出身,你在我眼裡才是個下里巴人!」 司徒江海又在不住咳嗽警告我們二人了。每次開這種高級將領會時,雷隆多和奧維馬斯兩方的將領各坐一邊,奧維馬斯坐首位。以前我沒升一級上將時是這麼坐的,升了之後我也懶得在奧維馬斯旁邊加位置,仍舊是這麼坐。但這樣坐就很容易跟虹翔聊天,顯得非常不莊重。我見線路和茶水什麼的差不多都弄好了,又瞥到奧維馬斯居然一直瞪著這邊而且臉色漆黑,終於識趣地向虹翔使了個顏色,都閉上上嘴。他見我倆安靜了,立即說:「開會。」 郭英雄首先宣讀了GDI全球聯合會給我們制定的分贓細則。他此次帶來了三艘內籐版的現代級、十艘強戰列艦、三十五艘巡洋艦和二百六十艘護衛艦。如我所料,奧維馬斯隊分得的要多一些,但並不佔絕對優勢。我們分得了一艘現代級、六艘戰列艦、十五艘巡洋艦和一百五十艘護衛艦,加上手裡正在維修並有希望修好的艦隻,能編出一個行星攻擊艦隊和兩個行星守衛艦隊。奧維馬斯那邊差不多能編出三個行星攻擊艦隊和兩個行星守衛艦隊。比起出征前我們高達一比十的艦隊力量比,這種比例變化已經頗為驚人了。 奧維馬斯心裡自然是很不滿的,這種情緒就明明白白地寫在他的臉上。如果郭英雄聽他的話,隨他下去醞釀一晚上,最後拿出來地方案肯定是他們吃肉我們喝湯。能分給我們半個行星守衛艦隊的力量就不錯了。將領們聽到了分配方案,心裡想地是自己能佔到什麼位置。一個個的私下議商量個不住,檯面上只有我、奧維馬斯、虹翔和郭英雄四人沒有在意這些事,相互懷鬼胎地悄悄度測著彼此的表情和心情。 我們四人默不作聲地靜了一會,直到下面將領們開小會的聲音逐漸低下去了,奧維馬斯才開口說:「郭,你的運送任務已經完成。如果沒有別的事,大家就散會休息了吧。雖然太空上不平靜,需要盡快拿出新編艦隊的方案。也不急於這一時。休息之後再說吧。」 郭英雄卻頂著奧維馬斯難看的臉色發言了:「大人,下官尚有他事稟報。」 奧維馬斯不說話了,我知道他恨不得當場就開罵,能忍到現在已經頗為不易。為了顧全遠征艦隊團結奮進地領導班子形象,我主動替他說:「有什麼情況?大家難得湊在一起,趁這機會都傳達一下吧。你這一路辛苦了,一年以來奔波了三十萬光年。人類遠征第一人啊。有什麼有趣的見聞,或者看上了哪家名媛要我們幫忙說合的,都可以說。」 下面將領們都哄笑了起來,連奧維馬斯也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郭英雄搔了搔腦袋,說:「跟這個無關,無關。徹底無關,我是說,主星上的變化。」 「我們每天都在收取信息簡報,但這自然是不夠的。」我點點頭說:「許多東西簡報上是反映不出來的,或者說有人故意不讓反映。只有親自去過地人,才能更深地體會其中奧秘。有什麼感受。說一說吧。」 「儘管說來。」奧維馬斯終於開口了。 郭英雄咳嗽了一聲,環顧兩邊將領,鄭重地說:「形勢不容樂觀,反戰情緒濃厚。」 辛巴輕哼了一聲,說:「蟻民的情緒,有什麼值得顧慮的?」 「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郭英雄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們已經離開主星太久了,那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雖然還不到翻天覆地的程度。但已與我們離開時遠遠不同。首先是政治結構。大家都知道,早在六十年代初,地方上就出現了民主化風潮。雖然因為幻界戰爭地緣故,政府民主化被停止了,被地方GDI的政治局代替,但是民主化思想並沒有隨之停止,反而迅速發展壯大。」 「那不過是被人利用的狂熱罷了。」奧維馬斯插話說:「當年亞當斯的孫子跑到三星上來,還不是鼓吹這一套?說來說去,地球議會什麼的,不過是他們爺孫的又一件馬甲。外皮換來換去,裡面地內容沒有任何改變。」 我也說:「我知道他們在鬼鬼樂樂地搞什麼民主化改革,但一直沒空去關心,依我看來,那只是換湯不換藥的把戲罷了。」 「體制變化很大,但最關鍵的是,民心向背已呈一邊倒的形勢。」郭英雄嚴肅地說:「更糟糕的是,也許是有心懷叵測的人故意推動,人民對我們遠征軍的評價可是糟糕透頂哪。」 郭英雄的匯報裡提到地事多數我都知道,奧維馬斯也知道,我們都有公開的簡報和後方部下私下的報告,他的匯報更多的是自己對這些事的看法,並給那些並不關心政治的將領惡補一下政治形勢課。當然,也有許多未曾聽聞的消息,那就是郭英雄作為一個親歷者的見聞感受了。 我涮了日本GDI困居南京的那段時間,西方的兩國GDI就在秘密搗鼓著一些陰謀詭計。民主化思潮也在不斷擴展上升。但造成決定性變化的,是一個我間接造成的事件:全球征電和大西洋城進軍。 那次事件之後,民主化思潮忽然間似乎脫離了所有的束縛猛地噴發出來,迅速席捲了全球。GDI的政治局紛紛解散,將權力交到了人民手中…… 即得利益階層主動放棄權力。有那麼美好的事嗎? 當然有,這是理所當然地!因為民主思潮已經風靡全球。人民在一夜間便徹底覺醒了,產生了強烈的追尋先進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的渴望,這種渴望迅速凝結成巨大的力量…… 這種話都是報刊雜誌上登出來騙白癡的,可悲的是包括許多智商遠在平均水準之上的人都只樂意看到這種東西。大家願意看到自己一夜間變成了世界的主人,成為主宰世界地一部分,哪怕這個過程荒誕不經—— 民主化的第一次試點便在四大國同時開始進行,只用了一周時間就完成了全民普選!選舉的結果,四大國的GDI總長全部獲得90%以上的選票。獲得了地方議會議長的稱號,並得到了任命民主政府成員的權力。當然,政府首腦最合適地人選就是議長本人,這個大家都很清楚。 這次選舉完成之後,寒寒曾給我發來了一封信,簡短地談到:「大家搖身一變,都成了民主人士和民選政客。不過不管你們的事。繼續關注前線吧。」 的確,這個時候,主星上的民主化不過是一場全民參與的滑稽戲罷了,對於我們前線官兵來說沒有什麼現實意義,但是之後發生的事就逐漸往我們地世界滲透進來。半年後,GDI全球聯合會兼地球議會(成員完全相同)發佈了一個《戶口及選民登記制度》。因為已經搞民主化了。必須全民民主,許多GDI以前扯下的爛攤子何爭議,都得用這種不屬於法律卻又具備法律效力的怪物政策來解決。這個制度除了劃定了許多主星上的選舉資格爭議問題之外,還延展到了太空。它並沒有確立三星具備獨立國家級別的選舉資格,而只分配了一個省級特別行政區的地位。並且享有此特別行政區選舉權的人數非常稀少,三星上目前90%的人都不合格。只有《三星土生法》規定種的純土生居民有這樣的資格。按這個道道一劃,雷隆多的眾多校級高級軍官裡,只有巴斯克冰為首的十二人具備資格,於是他給順理成章地選成了議長,其餘的十一羅漢分別佔據了《登記制度》規定出來的民主政府要職。作為民主地補充,一些地方豪強如巴斯克桂之流也趁勢得到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權力地位。 但是,現在是民主社會了,講究公平公正公開。絕不可能像幾十年前GDI那樣隨隨便便就把人搞成星之棄族,三星上其餘的90%人口也是享有天賦人權的自然人,這幾十萬人同樣應該享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地球議會很聰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按上三星之前的國籍劃分,遇到有爭議的就以出生地為準。這樣做有個極大的好處:每三年一次的大選時,三星上90%的人就不得不返回主星去投那神聖的一票(因為不允許郵寄選票和網上投票)。即使有一多半的人因政治敏銳性差、生性懶惰和支付不起高昂的路費主動放棄神聖的選舉權,還是有另外一小半至少十萬人以上的進步群體不得不走上每三年來回折騰一百九十光年的民主之旅。 這個政策頒布後,三星出現了極大的怪事:三個行星的總督提都斯、永尾直樹和內籐寒子都不是三星土生民,不能當地方議會的議長!幸好這個地方是軍管社會,民主分子尚未嚴重侵襲到裡面來。在第一次選舉裡,大家都笑嘻嘻樂呵呵地走了個過場,由土生民選了個議會和議長出來,然後又由議長來任命他們的上司為政府首腦。說來說去,也就是當著主星選舉監督委員會的人作了次秀。其中亞當斯的選舉最可笑:那裡最初的駐軍只有一百來人,後來大開發後去的全是主星過去的,統共只有八個人是土生民,只好組成了一個超小型議會,人人都是常任首席議員,議長輪流坐莊——那樣以後就不必再選了,可以節省一大筆競選廣告和選舉經費,為大力發展經濟和後勤事業再添輝煌。多麼了不起的成就啊! 三星上的土生民選舉搞得烏煙瘴氣,大家都當是過一個大型愚人節。但對高級幹部和將領來說。這次選舉卻成了分裂之源。因為《登記制度》已經規定得明明白白了:三星只是小型特別行政區,除了土生民之外地所有人都只是因工作需要在那裡工作的,僅僅是這樣而已。大家地選舉權和被選舉權都在地面上,請下來爭取吧。 在七一年的補充選舉裡,寒寒和永尾直樹都獲得了日本議會的首席議員席位,提都斯則直接得到了歐洲議會副議長的寶座。對這次補充選舉的前因後果,我一直沒有接到像樣的報告,只是塵埃落定之後。寒寒、永尾和提都斯才聯名來了一封很低調的信,說:「這也許是主星為了分化瓦解幾乎全由四方移民組成的三星政治體系地陰謀,但也給了我們進軍主星的機會,請理解我們的選擇。」 聽了我插話的解釋後,奧維馬斯有些不滿地說:「為什麼不早對我說這些?」 我翻了翻白眼說:「能不理解麼,難道我們能帶兵殺回去捆住他們手腳?那時的我們正在尼布楚上空喘息未定,能做什麼?」 奧維馬斯難得歎了口氣:「說得也是。那個態度惡劣的特使,想必就是由這些因素作底氣才會那麼囂張吧。」 因為民主化的過程是一個發展變化和逐步完善地光輝之路,一開始肯定是不完善,有缺陷的。但即使是再有缺陷的民主也比原有的GDI獨霸局面要強!為了讓民主進行得更加徹底完美,讓民主概念深入千家萬戶進入人心,一年後又產生了一個《選舉法》。規定七三年九月進行第二次普選。 奧維馬斯尖銳地指出:「無論怎麼個選法,只要人不變,事物的本質就不會變。」 「他們變得越來越老練了。」郭英雄說:「我聽到了許多內幕消息,據說亞當斯議長會退休,另外,GDI將把大量權力移交給地球議會和地方議會。本身將精簡成一個純軍事機構。甚至有傳言說,將實現『政府管軍』,把GDI整個與軍隊分開,搞成一個單獨的情報部門。不,如果那樣做了,就什麼都不是了。」 「GDI已有五十年歷史,我不相信他們會這樣做。」奧維馬斯斬釘截鐵地說。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歎道:「如果實力差已經達到了確實無法掌控這個組織。乾脆破而後立搭個新檯子唱戲,把我們架到一邊看戲也是可以理解地。英雄你繼續說吧。」 「我打聽到了一份名單,下任議長的內幕消息。」郭英雄說:「南京那邊肯定是譚康一系的人,具體是什麼還不清楚。歐洲據說提都斯的可能性很大。日本還沒確切的消息,據說北條鐮倉連日召見了內籐、龜井和永尾幾個重要人物,也許會在這幾個人中產生。」 「哪裡聽來的野雞消息啊,英雄?」虹翔冒出了雜音:「日本婆跟著黃而一起把日本涮慘了,他們還能容她?」 「英雄,消息來源有效嗎?」我也笑了起來:「現在是主星地什麼時候,七三年三月間吧?還有半年才進行選舉,選舉結果都出來了,看來時光跳躍的研究大有進展啊。」 下面的將領又轟笑了起來。郭英雄也無奈地陪著笑了兩聲,忽然正色說:「各位,我們都是軍人,按理來說不該過分操心和參與政治。可是此次的見聞頗為讓我擔心。即使他們搞的是虛偽的民主木偶戲,但已經成功地欺騙了幾乎所有的人民。因此,他們佔據的民心優勢將會是令我們非常頭痛地東西。人民一旦覺醒,哪怕僅僅是處於夢遊狀態的覺醒,想把他們打回原形也是極其危險和代價高昂的。這意味著我們將很難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以軍事實力獲取我們想要的東西。雖然我們的後方將領和高級幹部也有一些加入了所謂民主議會和政府,但是我更擔心他們的立場會不會被那個巨大腐朽的政治機器所侵蝕動搖,甚至背叛。」 會議室裡忽然間變得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虹翔才率先打破沉默:「英雄,你是不是說得太過嚴重了些?」 奧維馬斯也睜開了眼,目光炯炯地盯著郭英雄。說:「GDI悄悄的借民主之名把權力從左手交到了右手,把我們這些遠征軍人原有的政治地位全部抹消了。我們只剩下由他們賜予和隨時都能否決的軍權——可這些都只是你地臆測吧,有什麼實際的證據沒有?」 我也不甘寂寞地發話道:「遠征艦隊總司令部正在討論指揮核心後撤地議案,你的信息對此將有決定性的作用,請一定要慎重發言。」 郭英雄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了兩個回合,終於開口說:「我就不說明了。具體的情形,也許只有當事人回到地面去親自體會一下才能明白,我的私人看法自然不能作為證據。但那裡已經發生了一些直接關係我們的變化。絕對不能視若無睹。」 他說到這裡便停住了。等了半分鐘,虹翔終於嚷嚷了起來:「英雄,別賣關子了,說吧。」 「這次回去見到了小戴。」郭英雄忽然岔開了話題,微笑著說:「他交往了一個女朋友,快結婚了。」 雖然在高級將領雲集的正式會議上扯這種風月之事不太恰當,但大家也算非常相熟。一聽到這個消息,房間裡的人都嗚噓叫嚷了起來。虹翔掐指算了算,點點頭說:「鷹勾鼻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是該成家立業了,只是名氣雖大,功業未免建得少了些。可惜可惜!他老婆怎樣?」 郭英雄點點頭說:「挺漂亮地,為人也好。我去他家吃過一次飯,他現在有一幢小樓、池塘草坪和一條狗,享福得很哪。」 下面又是一片光棍將領們嫉妒戴江南所發出的嗚噓吶喊聲,還有倆不正經的拿陳香妲開起了玩笑,肅穆氣氛一掃而光。連奧維馬斯也忍不住面露微笑。說:「遠征一年,他已經跟我們分別了三年了,真不知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不過,你要說的巨大變化,就只是這個?」 郭英雄搖了搖頭,尚未開口,陳香妲忽然大聲問:「郭參謀長,你確定嗎?禿鷲要塞的兵是我親手分給他的。一共就只有十幾個女兵,而且一個個都長得跟母夜叉似的,江南他哪裡去找個漂亮女朋友?除非是地面上地戰地記者跑去,被他扣住了不放回去吧?」 「我是在南京會見他的。」郭英雄說:「忘了告訴大家,他在七一年補選中也成為中華議會的議員了,相比我們諸位,他倒是提前擁有了一點政治地位。」 「說下去,說完。」奧維馬斯說。 「補選完之後,地球議會發佈了一個軍事調整案,組成了一個外太空防禦圈工作委員會。那些虛占席位的外行和無關緊要者就不提了,關係緊密者裡,三星的三位總督都名列其中,看起來並未把我們一腳踢開。可還有一個很不恰當的人也加入了其中,相信大家都明白,這個人跟黃而閣下發生過相當地不快,關係錯綜複雜……」 「淺野由加利,你們的第十二艦隊司令。」我苦笑著說:「我居然不知道這回事。」 「因為那些往事,相信我們已很難期待這個人還能代表我們的利益。」郭英雄淡淡地說:「這正是我感到焦慮的地方,三位總督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魄力去阻止她。是否是因為其中有兩位與她同為日本人,受到日本那邊什麼人訓誡的緣故?這只是我地猜想。事實是,這個委員會,也就是淺野由加利——她幹的第一件事便是撤掉了戴江南的禿鷲要塞司令職務和我們留在那裡的那支純象徵性的巡邏艦隊。」 「什麼!」奧維馬斯的聲音立即高了八度:「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此事?!」他立即扭頭看我,企圖從我臉上看到圖謀不軌之心。同樣震驚的我聳聳肩說:「別看我,我今天也夠吃驚的了。我們兩邊在後方留地人可不少啊,居然會一點風聲也不透過來……」 「禿鷲要塞艦隊被撤之後,我們與後方的通信就被另外派遣的人代替了。」郭英雄說:「所以在這一點上,我們對後方的人也無可指責,他們就算想給我們透露什麼信息,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奧維馬斯又問:「僅僅是撤了禿鷲要塞嗎?三星動沒動?」 「三星沒有打的變動,或許已經有了變動而我們不知道。」郭英雄頂著雷隆多一邊眾人難看之極地臉色。說:「但出現了一個新的東西……我們地番號是人類宇宙艦隊。但是七一年之後,這個番號被悄悄地加上了一個『第一』的字樣。不過。與我們的通訊中並沒有使用這種說法,因此我們並不知曉。」 現場一陣死一般的沉寂。郭英雄左顧右盼見沒人接茬,只好自己接了下去:「第二宇宙艦隊的番號已經編出來一兩年了。我們不但因為這次的民主改革失去了原有的政治地位,就連獨霸天下的軍事地位也岌岌可危。」 「這個第二艦隊地力量強大到了那種程度嗎?」王雷發出了質疑的聲音:「如果是我們最弱的時候,興許還有可能。但現在……對了,你想過沒有,那是一種矛盾,如果這個對付我們的第二艦隊當真成立了。為什麼他們還要給我們補充艦隊?」 「給補充艦隊並不奇怪,郭付出了很多努力,輿論也趨向於給我們提供必需的援軍,好把費裡亞的威脅壓迫在最遙遠的地方。」奧維馬斯搖了搖頭,說:「可我還是不明白,他們給我們補充艦隊給得也未免太大方了點,難道他們那麼相信第二艦隊地實力?郭。你去參觀過第二艦隊沒有?」 「那個艦隊高度保密,我沒有取得參觀許可,也沒有取得查閱資料的權利。」 在座諸人都不禁臉上變色了。遠征艦隊參謀長,上將軍銜的郭英雄竟然受到這種對待——雖然給了補充艦隊,不友善的態度卻表現得如此明顯!郭英雄苦笑一聲,說:「計較不完那麼多啊!畢竟咱們現在實力微薄。指望著他們給援軍呢,吃點虧就吃點虧罷。我個人倒是沒有什麼——不過最終我還是得償所望,看到了一些第二艦隊的戰艦。」 他說到這裡,從隨身的包裡抽出一張MO塞入演示機裡。投影屏上立即出現了一個不太清晰地雷達波影像。 「要到艦隊之後,回航直到天頂門的路途中一直被這些隱形戰艦遠遠地押送著。似乎怕我駐留三星和大十字架哪怕一分鐘!」郭英雄講解道:「說實話,那個女人醉心權謀。軍事上卻實在是個弱者,而且還聽不進良言勸諫。相信她手下不會沒有稍具常識的副手,可仍舊作出了那樣拙劣的跟蹤行為。提前暴露了她的實力,對她絕對不是好事。卻讓我們可以早做準備。這個影像不太清楚,但我們一路上始終堅持用陣列雷達輪流開機追拍,得到的素材很多。在回來地路上,終於用電腦分析出了整個的形貌。下面是3D造型圖。」 顯示在屏幕上的是一艘形狀頗為奇特的戰艦。它只有六十多米長,只勉強當得上護衛艦的級別。然而卻有一個極不協調的頂部大圓盤。且頭部突出了一個近二十米的直徑約一米的突出部分,看起來頗像中世紀歐洲騎士地巨大刺槍。 會議室裡靜了下來,大家全都默不作聲地仔細看著這艘怪異戰艦。我對太空軍事不算特別瞭解,但就我當了十幾年軍事愛好者的經驗來說,印象裡完全沒這麼醜陋的傢伙存在。見大家都這麼嚴肅,不由哈哈笑了一聲,企圖打破僵硬的氣氛:「好醜的東西。」 奧維馬斯咳嗽了一聲,說:「這是純用於太空作戰的戰艦,設計時就沒有進入大氣層的要求,因此用不著考慮空氣動力學,理論上只要能平衡,做成什麼模樣都可以的。諸位,看出什麼名堂了嗎?」 「只是艘——按黃而閣下的話說,『很醜』的護衛艦而已。」陳香妲皺眉道:「我在艦隊裝備局幹了多年,卻是聞所未聞。純對宇作戰的概念艦序列中,絕對沒有這一款。」 「確實沒有。」虹翔搖頭說:「大家都不是外行,都說說,誰以前見過或者聽說過這種丑貨的?」 眾人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都搖頭不已。司徒江海說:「看來大家都沒聽說過這種東西,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威猛無比的玩意。那就更令人費解了。他們就造了這麼點東西,然後那麼大方地給了我們一堆現代級和強戰列艦?會不會是淺野由加利故意派出渣滓部隊來迷惑我們的?」 王雷點點頭說:「也有這種可能。」 「如果要迷惑我們,離得那麼遠,還故意隱形?」郭英雄搖頭道:「我可不認為那女人有那麼聰明。既然分析不出型號,大家不妨討論一下,這種東西的特殊外形意味著什麼,有什麼特殊用途?」 「頂上那個是陣列雷達啊,不用討論。內籐電子會社六三年地作品,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奇.書。網}」虹翔聳聳肩說:「比我們現在裝備的還先進一些,可是裝在護衛艦上有什麼用?除非是近江級改進型,不然哪有那麼大地發動機功率可以帶動……咦?」 他又仔細看了看,坐回去搖頭道:「不可能是近江級改進型,太醜了。」 「近江級……反物質發動機……」一直沒怎麼插口的宋春雷忽然站了起來,叫道:「我明白了!」 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倒讓年輕的小宋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我點點頭說:「想到了什麼。儘管說,今天本來就是集思廣益的會議。」 「這一定就是所謂的『ONS殺手』!」 我一看在座除我之外的大多數人都露出理解的神情,就知道又壞了。起源於三星艦隊的人類宇宙艦隊(現在是「第一」宇宙艦隊)從將領到飛行員大半都是北飛出身地。他們一旦談起那些學校裡的典故,外人聽著就跟聽天書一般。這時我才感到自己沒多招幾個南國院的放在身邊講典故有多麼錯誤。還好虹翔立即覺察到了我的尷尬,咳嗽一聲說:「我來給大家解釋解釋。北飛的老輩子對這個典故很熟悉,但也有好些人完全不知道或者只知一二的。小宋還是跟我模擬作戰之後的研討會上聽我說地呢。」 看來奧維馬斯也屬於所知不詳的一群。他點了點頭,郭英雄也笑道:「我也不清楚,太郎你快說說看。」 「其實這裡的大多數人都知道『ONS』的意思吧。」虹翔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就是one-night-stand,一夜情的意思。提出這個概念好像是戴江南那個時代地事了,但僅限於概念而已。社會上鬼混的男女都明白,一夜情來得莫名其妙。去得緲無蹤影。治安不好的地方,就有些變態搞這些勾當後殺人,被稱為『ONS殺手』。這個戰術跟ONS的情形很像,採取偽裝、謊報或隱形的方式悄悄接近,予以致命一擊,然後悄然離去。」 「變態娼妓殺人的方式,使用者已把自己墮落到娼妓地檔次了。」我哼了哼,問:「那後來呢。怎麼從沒聽人研討過?」 「不實用啊。」虹翔說:「在實際生活中,這種事只有高級殺手才能做得出來,而且還常有失手的情形。到了宇宙戰中,動耶上千公里的距離和攻擊範圍,如何能夠實現隱蔽接近?而且當時也沒有那種可以一擊必殺同時還能自保無憂的武器,大家討論了下,認為完全沒有成規模使用的可能性,就丟下不管了。我當時跟小宋研究的結果是,可以用來在戰況非常不利的情況下對敵方首腦艦進行刺殺式攻擊,但這種目標往往是高度戒備和裝甲強硬的,算來算去都不能從現有艦中選出可以執行這種戰術地戰艦。至於自殺式攻擊,則是另外一回事,與這個戰術完全不同。」 「你是說,這種怪異的戰艦就可以實現你們所說的『ONS殺手』戰術?」奧維馬斯皺眉說:「這種戰術的對付對像我差不多明白了,可是它又如何能實現這種特攻戰術?」 宋春雷起身走到投影屏幕前,指著屏幕說:「具體的數據,我們只有取得了實體戰艦或設計圖才能明白,但我想能猜得差不離了。這個圓盤,如金閣下所說,肯定是內籐六三型陣列雷達。肋部的突起跟近江級的設計有些類似,我懷疑採用了近江級的等離子燃料倉設計,搭載了小型反物質發動機。這個長嘴……」 他原地踱了幾個來回,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我想不會錯的,阿姆斯特朗炮!」 「什麼?!」我立即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周圍的將領們臉上也是一片驚駭之色。起初的驚駭,是為這種武器的出現;過不了三秒鐘,就變成了更加巨大的疑惑——為什麼這種武器會被使用,並作為主力火力使用呢? 「阿姆斯特朗炮的極限射程只有一公里,一公里!」奧維馬斯對宋春雷說:「你倒向我解釋一下,這區區一公里的射程有什麼用處?這種東西從它被發現到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拆樓房和開礦山,連作為固定要塞炮的用處都沒有。以現在的技術,步兵都能攜帶射程超過它的反器材武器將它消滅。這種東西裝在戰鬥距離以數百上千公里計算的宇宙戰艦上,有什麼用處?」 「這一定是阿姆斯特朗炮,我敢斷定。究竟他們是怎麼想的,我現在也無法徹底猜透。但這給了我們一個信息:如果與他們衝突,一定得當心這種東西。畢竟第三艦隊也曾被費裡亞特種飛機吸附到表面,用射線造成了巨大傷亡。」 「那是費裡亞,在星空中追索了我們一百多年的種族。第二艦隊可能會有費裡亞那麼雄厚的兵力嗎?」 「是阿姆斯特朗炮,不會有錯的。」虹翔出言為宋春雷撐腰了:「雖然一時不能明白,但我們總得留意才行。大家都明白,他們不會無緣無故造出這些東西的。」 郭英雄苦笑道:「前有費裡亞,後有第二艦隊,雖然得到了一批援軍,情況卻不見得比幾個月前好多少啊。」 「誒……」我仰頭向著天花板,長長地發出了精神病患者式的悲鳴聲。 「情況特殊,但也不急於現在就拿出結論。」奧維馬斯只得把我撇在一邊,對下面說:「今天就到這裡,大家下去後討論討論,我們明天早上再開會決定對策。」 第三章 斬返 當歷史發展到一個相對富足的階段時,偉人就會背負上一個責任:養活後世那些以研究他們行為舉止、喜怒哀樂甚至內褲顏色為職業的學者。多年之後,那些人對郭英雄到達那天晚上的情況做了大量地調查摸底工作,但更多的是加以臆想和藝術渲染,屢屢用「雄軀劇震」一類的自造詞來描繪當時的緊張心理和氣氛。這也怪不得他們,當天我們得知了很不妙的情況,理應有許多不尋常的事發生。然而他們卻都忘記了一點,我們本身就處在一個很不尋常的時間和地點。因此這晚上過得跟平時別無二致。奧維馬斯那邊仍舊在朝日號上給郭英雄召開了盛大的歡迎宴會,我帶人去晃了一圈就回來了,跟虹翔、宋春雷和司徒江海打了一晚上麻將,以慶祝我們又有些家當可以在太空裡折騰了。 麻將一直打到第二天早晨才散。虹翔輸了兩個月工資,氣勢全無,倒在沙發上睡得像個死豬。宋春雷和司徒江海大獲全勝,以至於過於興奮,睡不著覺,看著開會時間還有個把小時,也不打算睡了,兩人一起查看指揮中心情況去了。我輸得不多,便提前到會議室去,準備坐在椅子上睡一覺,等那些傢伙來開會時,我只管睜開眼就是了,用不著再跑路。誰知走到會議室廊前,卻看到兩個奧維馬斯艦隊的衛兵。狐疑著走進去一看,奧維馬斯正背著手,背對著門查看著會議室牆上的巨大星圖。 萬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見到他。平日我倆相見,周圍起碼有十幾個人圍著,現在面面相覷,忽然覺得有些尷尬。還好,奧維馬斯主動開口了,打破了我的尷尬:「雙眼血絲那麼多,昨晚也考慮了很久吧?有什麼決定了沒有?」 我的臉皮已經夠厚了,所以一點也不臉紅地回答:「有點小小的看法。還是等人都來了之後,說出來一同討論吧。」 「不妨事。還有個把小時呢,閒著也是閒著,說一說吧。」 我聳聳肩,只得坐下說:「我們現在有三個命題急需解決:一是還要不要保持對尼布楚—尼普而森的攻勢;是否將指揮機構後移,以加強與主星的聯繫;還有就是,如果真的後移了,怎麼應對主星的形勢變化。」 「你是怎麼看地?」 「你認為我會提出怎樣的建議?」我反問道。 奧維馬斯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轉過了頭。說:「相處得越久,越覺得你不可捉摸。許多時候覺得你像個和平主義者,但現實中你表現得又並非如此。不說廢話了,直接說吧,你地意見。」 「繼續對費裡亞的作戰,保持相當烈度的壓迫。但指揮核心必須後撤,在這裡呆著太危險了。」我說:「撤到波旁星系之後、禿鷲要塞之前的空域。用一個行星守衛艦隊護衛。其餘的留在尼布楚戰區。如果有必要,再抽一個攻擊艦隊到禿鷲要塞附近。兵力捉襟見肘,確實很不好安排哪。」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想來這也是大多數人的意見。這一點上應該沒什麼爭議了,我們只需要共同推舉一個前沿指揮官就行了。」奧維馬斯點頭道:「這個人選等人來齊後再議。那麼,後移之後。主星那邊怎麼辦?」 我苦笑道:「我們不能聽任宰割。作為手握重兵的前即得利益階層,在失去權力地過程中拚死反撲是必須承擔的歷史責任。」 「黃而,我當時提過這種事,你給我否決了。現在形勢更加不利,你反而要提議那樣做嗎?」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動手和現在動手都是下下之策。我們現在的力量也很難做到。搞不好他們已經建設了對宇要塞炮了。我準備親自回去一趟,爭取在短時間內解決後方政治問題。只要能在盡快時間內解決,我們一定能聚集足夠的力量,一鼓蕩平費裡亞勢力。」 奧維馬斯眼睛一亮,慌忙問:「你真有那樣的決心?現在形勢不明朗,回去恐怕會有危險哪,需得從長計議。」 「許多事,是無可奈何的。除了我之外。我已經想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我聳聳肩說:「既然必須得有人來解決這些事,就讓我去又何妨?」 奧維馬斯點了點頭說:「你自己肯去,當然是最好不過了。可惜啊,可歎!」 我倆地對話就此結束。奧維馬斯可惜可歎了之後,便開始閉目養神。我困勁上來,歪倒在椅子靠背上就睡著了。 小憩了一會之後,會議終於開始了。儘管那三個命題的前兩個早已向高級將領們散發了意見徵求稿,但直到現在仍可聽到很激烈的爭論聲。對繼續打下去是否有意義持懷疑態度的人不少,其中王雷甚至主張放棄尼布楚戰區,全軍退往禿鷲要塞。辛巴正打得頭破血流,惱火萬分,聽到王雷口口聲聲說「在尼布楚陸地和周邊的戰鬥只是白白浪費鮮血而已」的話,更加火冒三丈,跳起來罵道:「你回去啊,老子不要空中支援也一樣能盤踞在尼布楚上!只要老子地隊伍在尼布楚上存在一天,費裡亞就騰不出手來全力對付你們太空軍,知道不?」 眼看事態要變成陸軍和太空軍的對罵,奧維馬斯及時控制了局勢,宣佈說:「退是萬萬退不得的。我們的使命和前途都在這場戰爭裡,以現在的局勢,退回去等於自行抹消了我們過去一年多遠征浴血的成果。事先我也與黃而閣下醞釀過此事,我們已經取得了統一意見。指揮部後撤,戰區保留,黃而閣下親自回主星解決後方問題。」 下面傳出了一陣驚呼聲,郭英雄首先反應過來,不等諸人抗議奧維馬斯獨斷專行便緊接著問:「那麼,後撤工作何時進行?」 「以最快速度。」奧維馬斯見郭英雄這一幫腔,此事便成了板上釘釘,無人能反對了,心裡稍定。說:「立即決定艦隊配屬吧。事關重大,你現在心裡有沒有什麼合適人選?」 「王雷、陳香妲和我。一人一個攻擊艦隊;韓曾和奧維馬斯閣下各率一個守衛艦隊。」郭英雄說:「新晉高級將領恐怕還難承大任,因此我建議以經驗豐富地老將領為主。」 奧維馬斯苦笑道:「讓我帶著守衛艦隊躲在後方,這種感覺可不好啊。」 郭英雄說:「閣下,我相信這是最合理的安排。」 「同意你的意見,就按這樣重編吧。」奧維馬斯又轉向了我:「你這邊怎麼安排?」 我正困得面無人色,他卻偏要找我說話!沒辦法,我大喇喇地支起身對身邊的虹翔說:「咱們有三個艦隊,你看著辦吧。不過我看問題也不大。正好嘛。你帶攻擊艦隊,小宋和司徒江海帶守衛艦隊。行了,分贓完畢。至於前沿指揮官,我提議就你吧,你的太空小強之名威震天下,一定不會讓我們大家失望的。」 虹翔舉手說:「我有點意見。」 「只有那麼點家當,有意見我也變不出來了。」我哼哼道:「或者你找他們商量商量。看司徒和小宋是否同意合併到你下面當大隊長,你好編一個『次星系鎮壓艦隊』出來?」 「不是那個意思,你想錯了。」虹翔抬頭看看周圍,似乎覺得人太多了,但又不得不當眾發話:「我的意思是,這次我就不帶兵了。我都已經混到上將軍銜了。還搞什麼?機會應該讓給年輕人嘛!我們艦隊裡的何臨川啊、陳澤啊,都很優秀,我把位置讓出來,他們可以有鍛煉地機會。」 他居然不帶艦隊了?那就意味著自動讓出了前沿指揮官的高位!會議室裡立即嗚噓成一團。蓋因大家沒一個人相信虹翔地思想覺悟能高到那個程度。連一向不太愛開玩笑的郭英雄都笑話他:「喲,你都那麼說,看來我也得把艦隊交出來好讓年輕人上了。」 虹翔臉皮厚得跟現代級裝甲板一樣。哪裡會慚愧,連連說:「就是就是,你們這些屍位素食的傢伙早該向我多學習學習,把立功升職的機會讓給年輕人了。要知道,咱們也是從年輕人開始一步步往上爬的,爬上去了後就該自覺點閃開,免得當擋路石……」 奧維馬斯一句話把喧鬧的氣氛歸回了肅靜:「金太郎閣下,你得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眾人的目光於是又齊刷刷地向虹翔射去。他給射得千瘡百孔。難受之極,只得說:「那我就從實招了。年紀不小了,未婚妻快等老了,我得回去結婚。」 會議室裡陷入了一陣死一般地靜默。虹翔東張西望地企圖從周圍人臉上看出什麼,可是就看不出來,於是更加不自在。就在他企圖對此作出後續解釋和說明時,忽然從奧維馬斯開始,會議室裡爆發出了劇烈的笑聲。大家全都笑得前仰後合,指著虹翔說:「春,就是你這樣一聲聲叫出來的!」、「新郎官,猴急成這樣,也難怪你啊。」…… 那天早上的會議因此無疾而終。過了好長時間,我們才想起來,已經太久時間沒有這樣放任肆意地開懷大笑過了。 非常時期,非常決策。艦隊整編的細則和具體安排很快便制定好了。遠征艦隊分成了三塊:尼布楚地面上的陸軍、壓制尼布楚和巡戒尼普爾森的七個艦隊和即將後撤地指揮中樞。奧維馬斯帶領一個行星守衛艦隊和指揮中樞後撤後,對重大戰役進行遙控指揮。前沿的陸地經營和作戰由辛巴主持,小規模太空戰事由宋春雷處置。這種安排可稱得上比較合理。奧維馬斯並沒有陸戰力量,因此沒有過多地對雷隆多陸軍插手。由宋春雷出任前沿總指揮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但也是大家都能信服的。五星河一役,如果不是他的準時有效介入,就不會有現在的局面了,從軍以來的戰績也讓任何人挑不出毛病來。而且他為人謙遜好學,現有地各艦隊高級將領差不多都是他的學長,與他關係良好,不像虹翔開口就要得罪人,基本上應該是指揮得動的。 提到這些時。我正與虹翔一同吃晚飯。此時艦隊的整編工作已經完成,第二天一早奧維馬斯艦隊就要帶著指揮核心出發轉進。他笑嘻嘻地承認了:「沒錯。要我光帶小宋、司徒他們,甚至把陳澤那幾個都提起來,再給我七八個艦隊——都不成問題,我指揮得動。但奧維馬斯那邊地傢伙多數都看我很不順眼,特別是王雷。要混合起來指揮,恐怕就有問題了。所以我抽身事外是非常正確的,讓小宋去忙吧。」 「王雷能挺得住嗎?」我深深地表示了懷疑:「看他幾次露出那種完全頂不住壓力地模樣,可奧維馬斯還是只有用他。韓曾能派上多大的用場。我也深深的懷疑。」 「他們選拔人才的方式有問題。」虹翔聳聳肩說:「尼普爾森連番惡戰裡,他們的高級將領損失實在太大。要不是裝備多,就得看我們眼色行事了。」 「畢竟我們的三個艦隊也攪和在這裡,不能不擔心哪。」我說著說著斜眼看他:「你真丟得下這個爛攤子跟我回去?真是要回去結婚?怎麼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那邊給你偷偷傳什麼信來了?」 虹翔搖了搖頭,說:「好長時間沒音信了,心裡開始擔心起來。開始戰事繁忙還不覺得,現在想來。都是禿鷲要塞的信息轉發中心被人奪取的緣故吧。其實結婚什麼的只是說著玩的。我只想回去看看她罷了。」 「如果一塌糊塗,回來後不怕大伙恥笑你?」 虹翔呲牙一笑:「你看我像是怕被大家笑話的人麼?」 我端起杯子,也笑了起來,說:「那倒是。」 正在此時,辛巴帶著幾個陸軍軍官進來了。我和虹翔坐在角落裡。他們沒注意到,坐下點了東西就開始高談闊論。第一軍的政治部主任沈伍對辛巴大加吹捧,簡直墮落到了厚顏無恥的地步。我和虹翔開始還縮著頭企圖讓他們不發現我們的存在,我們也好當他們不存在。可沈伍的嘴破壞力太強了,沒說得五分鐘,一席話讓我和虹翔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軍長以壯士斷臂地決心放棄何國章部。斷然進襲甘德爾。這種大手筆、大作為、大氣魄,非常人所能為啊!最終取得了加克萊戰役的大勝,居功至偉!」 「這傢伙的噁心和阿諛才是非常人所能為。」虹翔壓低了聲音說:「不知辛巴怎麼想的,一直養著這頭馬屁精在身邊?」 我隨口答道:「馬屁精對於大部分領導幹部來說,也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 正說到這裡,又聽到沈伍頌揚道:「軍長帶著我們從雷隆多一直遠征到尼布楚,從戰略被動轉入戰略主動,當真是扭轉乾坤、經天緯地的不世之才!」 我頓時出了一身地雞皮疙瘩。說:「可這傢伙也太能掰了,我也不知道辛巴怎麼能受得了。」 「你換兩句新鮮的行不行?老這麼說,我都聽膩了!」辛巴馬著臉說:「老是翻天覆地、經天緯地,你倒說說,我翻的天,覆的地在哪裡?只有這麼兩三萬人馬,困守在尼布楚上進不得退不得,你倒給我想想辦法?」 沈伍被呵斥了,臉上卻還笑臉不退,說:「軍長何須煩心,不是已經徵召了劍士團前來嗎?」 「咳,這你又不知道了吧?」旁邊的另一馬屁精湊上來說:「軍長什麼時候指望過那些身穿盔甲、手拿冷兵器的傢伙派上大用場了?只是想藉機多親近親近那個美女團長了吧,哈哈!」 這個妄自猜度並當眾暴露辛巴小心思地馬屁精立即被他當面一拳打翻,然後給一邊的衛兵拖了下去,成為了又一個不需要姓名就可以出局的NPC角色。虹翔一直看著該NPC被拖出去,才轉過臉來問:「劍士團?長崎家的公主也來了?」 太久沒有想過那方面的事,剛一聽到虹翔這話,我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他說的是五月。思緒就如一條細如絲線的小河在我心頭劃過,起初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席捲著記憶地碎片迅馳如風地在我眼前、心頭掠過。到了後面,到了離現在越來越近的過去,回憶終於如江入大海。變得平靜徜徉,那些情形終於清晰地出現在了眼前。許多曾經深刻無比、痛入骨髓地印象。現在已褪成了淡淡的回憶——我只是大約記得有那麼回事了,只是那樣而已。細節已經找不回來了。 「愣什麼?!」虹翔粗魯地一掌把我從彷徨的回憶中震了出來。我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並不是起初那個模糊的五月,而是近日回憶裡清晰的靜唯。轉念一想,又不對勁,奇道:「這件事可不算小事,為什麼我會不知道?」 虹翔冷笑道:「你把太多事丟開不管,某人的觸手已經伸得太遠了。」 「你說霍書湘那些人?富貴之家總得養些惡狗在身邊護宅咬人。知道你一直看不慣他。可他要封鎖我的信息有什麼用處?」 虹翔壓低了聲音,但卻語氣嚴峻了起來:「黃二,你裝什麼傻!」 「你一直責怪提都斯干涉事務過多,但好些事情,只有親眼證實了才能下定論。明早就要出發,沒時間查霍書湘的問題了。我也知道那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會留意地。」 虹翔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他向我提起提都斯和霍書湘的問題已經不止一次兩次,屢屢受到我這種對待後,就變得牢騷滿腹起來。眼看沈伍又要大吹特擂辛巴的豐功偉績,我們連忙貓著腰逃了出去。 「接下來幹什麼?找人打麻將還是去唱歌?」虹翔提議。 「算了,明天就要出發,不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扯淡,既不要你開船,又不要你指揮,我們是依附在奧維馬斯大人羽翼之下的,只管睡覺就行了,出發之後你還嫌睡不夠?對了。不如把公主也叫上一起玩吧。她大老遠的跑到尼布楚來作戰,臨走前見一面聊上兩句也好。」 我不由心虛了起來——我與虹翔基本上是無話不談。因為他身份的特殊性,許多莫名其妙地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只有他能談;許多很爛的感情糾紛和小人之心也只有他能理解和接受。但我沒告訴他我和靜唯間發生過的那些深刻關係。對此一無所知的他純出於好心和禮儀提議找靜唯出來,倒讓我很難辦。 從心底來說,我一直有些想念靜唯。這種想念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和性質,卻讓我不願意去面對。甚至我與陳琪復合之後,也會時不時地想念她是否安好?近況如何?陳琪不辭而別之初,我惱火異常。對倔強使性地陳琪恨得牙癢。那時如果她出現在我身邊,說不定我真會用她來代替陳琪的。可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我早下定決心盡力尋找陳琪並讓她回到我的身邊,再與她糾纏拖拉就太不厚道了。何況離開地球之前,她也曾說過,我已經成了她修行中的一道魔障,我還是別去打擾那位武癡的清修了吧。 「不去?」虹翔見我又愣了半天,興致頓時減了不少,擺擺手說:「算了,我自己去玩。你今天很不對勁,一定有古怪,我遲早給你查出來。」 他只是隨口說的,可我背上忽然出了一層細細地冷汗,冷得止不禁哆嗦了一下。 第二天我一早就出門了。衛兵們正在手忙腳亂地收拾箱包時,忽然街道拐角走來一小隊劍士。他們在主星已經大大出名,在共工要塞上還是個新鮮事物,周圍的人不住地緊盯著他們看個沒完。他們很快走近了,我看到為首的正是戴著銀面具的靜唯,心中忽然有一些緊張。她跟外圍站崗的衛兵交涉了幾句,獲准獨自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好一會,說:「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還過得去,你呢?」 「也算過得去啦。」靜唯吸了一口氣,終於直截了當地奔赴主題了:「都三年不見了,就算是一般的朋友關係也不會那麼淡薄吧?為什麼不來找我?」 「你現在的上司企圖獨自霸佔你,所以封鎖了你到來的消息。」我聳聳肩說:「就是這麼可笑地理由,信不信由你吧。我還是昨晚上才知道的呢。」 「那昨晚上為什麼不來見我?」 靜唯這句話的聲音稍微大了點,我看到幾個整理行李的衛兵都轉過頭來看了,不由有點發窘,說:「你遠道而來,累了吧,我看時間太晚了就沒去打擾你,影響也不好麼。」 「你不要想歪了。我多少知道你的事。」靜唯說:「你和陳琪的故事給『消息靈通人士』洩露了不少,地面上的女人雜誌上探討這個的可多了。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太久時間沒見面了,作為一個部下、一個朋友,很想見你一面,說兩句話。你可明白?」 這種情形,面對有些咄咄逼人的她,就是不明白也得假裝明白。我連連點頭。見我妥協得這麼快,她的怒氣好像消了不少,說:「我一來,你又要走了,還不知會再過多久才相見。你這次回去可一定要小心哪。」 「上次你也是這麼提醒我的。」我微微一笑,說:「你也保重,尤其小心辛巴。」 靜唯往周圍看了一眼,抱怨道:「這裡人真多,本來想跟你坐下好好談談的,現在也沒時間了。」 「無所謂,要不我們現在找個地方喝杯茶?本座現在好歹是一級上將,讓別人多等幾分鐘的面子還是有的。」 「算了,我得罪不起那些人。」靜唯上前一步輕輕地擁抱住了我,說:「不多說了,盡快回來。」 她身上冰涼的盔甲刺得我脖子有些僵硬,我眼珠轉了轉,看到周圍衛兵唧唧喳喳的模樣,苦笑道:「想不到你一點也不怕別人說閒話。」 「只是戰友間的擁抱罷了。」靜唯淡淡地說:「你想得太多了。」 「你還是一樣的酷啊。」我嘿然笑出了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抽身間忽然無聊起來,伸手去解她面具的扣具,見她並不反抗,邊解邊說:「讓我瞧瞧你又變什麼模樣了,免得回來時看到你穿便裝又認不得……」 我的話忽然嘎然而止,整個人的生命活動在一瞬間也忽然陷入了靜止狀態。幸好皮膚尚未石化,排除了邪惡法師對我下石化咒的可能。靜唯見我臉色有異,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我立即回過了神,淡淡地說:「沒,你變漂亮了,看著不禁走神了而已。」 告別靜唯後,我在車上陷入了沉思。靜唯的模樣又有了很大的改變,面貌雖然不見得非常吻合,給我的感覺卻那樣地象五月!可是當我想把五月的形象拿出來與她比較時,卻發現時間過去太久,我竟然已經無法準確地描繪出五月的相貌了。 靜唯——五月——五月——靜唯?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嗎?這種可能性忽然跳入了我的腦海,並且變得強烈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簡直是一個大玩笑,我被象猴子一樣玩了好幾年? 我搖了搖頭——靜唯肯定不是五月。她說過五月已經去世了。她是不會騙我的。 我是太過妄想世界能變成自己想要的那樣了吧! 第四章 探險 跟隨著奧維馬斯艦隊行駛二十天間,我們離開了尼普爾森,並按A集團前來的原路反向穿越了兩個星系。舷窗外偶爾飄過的殘骸提醒著我們這裡曾是殺戮戰場。而現在只是冰冷得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虛空。 看來情報沒有錯,費裡亞的外太空援軍都不是從這個方向來的,這裡應該是一條很安全的回鄉之路。走到這裡,我就得與奧維馬斯閣下揮淚告別了。因為如果一直跟著他的艦群慢慢搖到後撤駐地所在空域,再一步一步搖到天頂門,那時間就耗費得太多了:上次他們殺過來時,因為其間戰鬥和偵察用了不少時間,前後用了七個月。郭英雄索要了援軍之後幾乎是以專業趕路的姿態狂奔過來,也花了四個多月。我得趕時間去干涉七三年底的「第二次普選」,所以等不了那麼久。 臨別之際,奧維馬斯忽然問我:「當日說起返回主星之事的時候,我連說了兩句『可惜,可歎』,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能大概瞭解。」我點了點頭:「不過,這種高空作業的勾當,也沒什麼可自豪的。」 「除了這個,還很有些感慨。」奧維馬斯直言不諱的說:「畢竟我是看著你和金太郎這樣的年輕人從中校開始飛昇到現在的位置上的。現在後方的事反而要交給你們這些後輩去辦,慚愧哪!」 我哈哈大笑起來,緊緊握住奧維馬斯的手,重重地搖了幾下,說:「說什麼呢,我們是一家人嘛!」轉過身又對送行的其他人示意了一會,轉身上了交流道,上了天翔號鮭魚級巡洋艦。 直接超向跳躍所需的能量太多。半年前郭英雄隻身一人跳回去還罷了,大家擠一擠勉強拿得出來。我這次雖說輕車簡從,卻帶了一艘巡洋艦。哪怕是身經百戰修了又修的天翔號。也有那麼大的質量和體積,只得採取劉誠新研究出來的「分段跳躍」法。這種新科技又是他在出發之前忽然神秘兮兮地打電話給我。說是「於昨天晚上才突然發現的」,現在我當然再也不會信這種鬼話了。 於是,我們就用這種青蛙跳的方式在十萬光年地旅途中逐步跳了回去。這段旅程又花了近一個月,等我們到達禿鷲要塞時,已經是遠征時間零二年七月十三日。巡洋艦在這裡停了下來。機師們忙碌進行著狀態檢測和例行維修,我和虹翔坐在舷窗邊,默不作聲地看著禿鷲要塞:上次我們離開這裡時,戴江南那個信奉「俺樣的美學」地傢伙把那個可憐的小艦隊有模有樣。看著一點不覺得寒酸,反而小有些軍威隆盛。如今的禿鷲要塞只是漆黑宇宙中的一個死行星。燈火沒有了,如玉帶般圍繞要塞巡邏的艦隊沒有了,只有黑燈瞎火的要塞廢墟留在那裡。這裡被撤銷之後,與遠征艦隊的情報轉發機構移到了距離天頂門只有一千公里的地方,這個曾經發生過人類和費裡亞空軍第一次正規大戰地地方,已經變得徹底無關緊要了。 「在想些什麼?」虹翔問我。 「下去看看如何?」 虹翔伸了個懶腰。詭異地笑道:「那裡有什麼好看的?」 我沉思了一會,緩緩地說:「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必須得走一趟才行。」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過神經啦!」虹翔大驚小怪地嚷嚷道:「以往你當戰鬥英雄時倒是經常如此,自從榮登中將、一級上將寶座之後,下官已多年不見尊駕當年馳名天下的神棍風采。如今有幸再見,心中當真是不勝欣喜之。你且慢坐。我馬上給你找肯陪你一起去的探險隊去,出了事也好有個炮灰墊底。」 我嘿嘿地冷笑了起來。這種笑聲當真難聽,刺得虹翔身子只轉了一半便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了,只不住地苦笑道:「又拉上我,何必呢?何苦呢?」 其實虹翔是在無病呻吟,俗稱假打。在太空棺材裡憋久了的人。多少都會沾上從口頭到心理都變態的毛病,何況他還沒上太空就已經相當變態了。他如此惺惺作態,只是想多挨我兩句罵,可我就只是用萬分鄙視地眼神威懾著他,一點也不配合他的需要。他只得泱泱地跑到廚房、機械班搜刮了一回,抓了十個壯丁組成了探險分隊,出發時還囉嗦個不停:「對這麼一個完全沒有戰略意義的地方展開探險,竟然用兩名上將參與其中。實在是太浪費了,完全無意義的冒險行為。一旦出事,會給人類世界造成多麼慘痛和無可挽救的損失啊!」 這傢伙跟我一樣,張開烏鴉嘴時完全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聽到這席話之後,除我之外地所有人都對他怒目而視。 天翔號降到了近地軌道之後停留在了太空中,我們一行十二人乘坐三艘接送機降落到了禿鷲要塞星球表面。稍微適應了一會此處近乎失重的環境,調節了自己耐壓宇宙服裡的平衡調節裝置後,包括虹翔在內的一行人都聚集在我面前,看我到底要耍什麼花樣。我當然不能辜負他們的期望,咳嗽了一聲,說:「準備進入基地,尋找戰備物資。」 「什麼?」虹翔的眼睛瞪得跟牛一樣大:「你再說一遍?」 我淡淡地回答:「為了進行危險地分段跳躍,天翔號在離開遠征艦隊後方指揮部時卸下了所有的彈藥。現在只有伽馬炮可以使用,這種狀況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你的這種解釋恐怕說服不了我!」虹翔暴躁道:「我們遭到襲擊的可能性大嗎?一點都不大!就算是有,我相信就憑這艘裝甲堅固、速度暴快還有伽馬炮的鮭魚級,還沒人能拿我怎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艘艦甚至比現代級還好使呢。只要衝過了天頂門進入三星……」 「我們彼此彼此罷了。」我呵呵笑道:「要麼像你說的一樣,冒一炮不發滿天裸奔的危險——雖然你可能覺得那是一種『俺樣地美學』;要麼就到這裡來找些可以使心情安定下來的硬通貨。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啊。」 虹翔抗議道:「不對,還是不能說服我!」 「那我就只有那樣說了。」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是我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一樣。我感覺到這裡走一趟是最正確的選擇。」 「好吧好吧,反正你官大臉大。」虹翔悻悻地別過頭。停止了爭執。他把十個探險隊員分成兩隊由我倆分別率領,然後用硬幣猜了先後。我們兩隊人便分頭從基地的正面入口和側面小門鑽了進去。 與外表顯示出的荒涼不同,基地內部顯得凌亂不堪。任何搬家時再不想回來地人都會作出這種事:破傢俱、壞軍械、廢文件等丟得隨處都是,有的地方甚至要仔細挪動身體才能過去,不然得沾上一寸厚的灰。我上次經過這裡時直接就跳到尼布楚去了,並未親自到這裡看過。只得拿著電子地圖邊走邊看。大概是手氣差,我這一路幾乎沒什麼發現,好容易找到2D區的一個軍械庫,裡面卻是空的。虹翔此時到達了2A區的主軍械庫。傳消息來說找到了不少好東西:機關鎗、火焰噴射器、冷凍槍……等等,但沒一樣是天翔號需要的,只能讓他和他的手下顯得稍微威風一點,同時背負更沉重的負擔而已。我稍微恥笑了他兩句,問:「戴瘋子經營這裡許久,軍火囤積應該不少,你說他會放在哪裡?」 「他囤得是不少。我想不會全被搬走。我覺得最可能放在基地最下層的20B區那個大軍火庫裡。不過路太遠了,咱們人又不夠,我說還是算了吧。」 「廢話,肯定有機器搬運,難道戴江南會肩抗手拉地把彈藥往上搬二十層?少偷懶,咱們往下走吧。」 「走不成!基地現在是廢棄的。三層以下有重裝甲隔離門,沒有電力供應和ID卡是打不開的。」 「那就去打開電力。」我翻了一下手中的電子地圖,說:「你那邊近,去吧。」 在等待電力恢復的期間,我帶著手下的探險隊員們從第二層慢慢向第三層搜去。這裡本來是費裡亞地基地,後來又為人類所佔領。因此顯現出許多奇怪的景象。不少費裡亞修建的永久性防禦設施無法拆除,仍然保留在天花板、通道拐角和其他隱蔽地點。搜到第三層樓梯口的一間工程技師辦公室時,探險隊員找到了一本手冊。我翻了翻,發現他們當真是天才,硬是以很粗魯的方式修改了費裡亞的防禦控制系統——當然,為什麼兩個完全不同地種族的科技可以那麼容易的融合在一起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事,只是目前我還想不到那裡去罷了。只要打開主控制系統的開關,費裡亞的這些防禦火力就會對主控制系統儲存地友軍以外的目標瘋狂開火。費裡亞的防禦火力我曾在阿爾法上見識過。委實厲害。 我正在研究這本手冊,忽然面前的計算機發出了通電的聲音,身邊的隊員伸手打開開關,天花板上的燈也亮了。虹翔那邊的人已經成功恢復了電力供應。我連忙跳過不要緊地環節,照著手冊的解說把自己和虹翔的軍官證ID卡號輸入了鐵閘的ID驗證數據庫裡。辦完這些手續後,我也不等虹翔了,直接帶著人通過了鐵閘,向下面走去。 走過鐵閘後,我便開始感到一種隱隱的不對勁。也許是神思恍惚,也許還有別的什麼。往下又探索了三層,沒有什麼大的發現,卻始終有些心神不定。此時虹翔來了通訊:「我們也下來了,你感覺到有什麼不對沒有?」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但好像是有些不對。」 通訊機那邊的虹翔卻忽然換了天界語對我說話:「難道你還沒發現?」 「幹什麼用這種語言?」我一下子警惕了起來,回頭看看後面的隊員離我還有段距離,壓低了聲音用天界語回道:「發生了什麼事?」 「神力幾乎用不出來了,難道你沒發現?」 他這一說,我終於明白了這種異常的感覺是什麼。在平時,為了讓自己生活得盡量平靜一些,我的精神之外始終有自己加上的幾層枷鎖,防止外界信息的隨意流入。在沒學到這一招之前。我曾連續數月充當川北區的中心信息交換機的角色,各種正直、荒謬、高尚、下流地信息晝夜不停地湧入我的腦海。幾乎讓我地腦袋炸開。學到這種保護自己的措施後,我的世界終於清淨了下來,得知外界信息的方式才開始由被動轉為主動。雖然一向不愛主動去打探別人的隱私,但許多比較外露的情緒,甚至空氣中流淌的一些微妙變化,我都感覺得比平常人敏銳得多。進入鐵閘後,這種感受全部消失了,我甚至無法明白自己身後五米的探險隊員地眼神是什麼意思。所以我才會覺得不習慣。 我主動試圖施展自己的神力或精神力,然而虹翔一點沒說錯,似乎四面八方都有一種什麼無形的東西控制住了這種能力。我試了幾次,只得無奈地放棄了努力,說:「你是對的。」 「這意味著什麼?黃二,你我現在可不再是威猛無畏的猛將兄了,同樣是脆弱的血肉之軀。得用手上的小破槍和身上地耐壓宇宙服抵抗未知的危險,而且連預知危險的能力也失去了!這種情況出乎預料,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你的小心是好的,但我的感覺並沒有變糟,還是繼續下去吧。」我回答道:「偶爾用用人間地高科技兵器也是好事嘛。」 儘管嘴上說得硬,得知神力全失之後。我仍然開始感到一陣陣的發虛。人類是卑微弱小的生物,最怕的就是不可知的外界。在地下、深水和宇宙探險中,神經系統的無由紊亂始終是一個難以解決地頑症。在大多數人眼中,我和虹翔可謂膽大包天,而且事跡出眾:再黑再危險的地方我們都敢只身前往,面對強大無敵的異形敵人敢於迎面應對。可他們看到的只是表象。內裡的真相是我們擁有不必懼怕那些普通人聞而色變的事物的感知力和戰鬥力。當這些全都失去後。我們也只是普通人。 甚至還不如普通人。 漆黑的巷道通向無盡地深處。即使裝備了紅外夜視儀,那種黑暗中好像隱藏著無數可怕妖魔鬼魅的恐懼感仍然從四面八方襲來,形成一層層密不透風的凝固空氣,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我不能露出怯懦的姿態,絕不能讓手下那些一直心驚肉跳、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隊員們發現領導者的動搖。一旦發生那種情況,可能在完全沒有敵人的情況下都造成極大的災難。我甚至產生了調頭原地返回,放棄這次任務的想法。可都走了這麼久,下到了這麼深的地方。忽然又不給任何理由地往回走,不但可能被人家視為膽小鬼,而且出現軍心渙散嘩變的可能性還相當大——這種嘩變雖然不會發展成饑困交加的士兵們對不發軍餉的鐵公雞累計起來的刻骨爆發時引發的殘酷報復,但他們只要調頭跑路,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就夠損的了。孤身獨處在這種暗不見天日的地下城堡裡時很容易發瘋,有夜視鏡也一樣。 拿不下主意,只得面不改色地帶著人繼續前進,同時心裡暗暗發愁。過了個把小時,我們前進到了第十層的機修倉庫。這裡居然有一些步兵用武器彈藥,儘管我們隨身帶的裝備不差,差不多夠普通步兵一天的作戰之用,但在這種地方,多帶點能致人死命的東西總能壯壯膽——虹翔就為了呵斥他手下的兵,讓他們少拿點武器免得走不動路而傷透了腦筋。好在這裡武器不多,看來壓不垮他們。 我趁他們到處搜刮的時候四處轉了轉,在倉庫的一個架子上發現了一個鐵灰色的筆記本。封面上工工整整地手寫著「WESKER』S-REPORTBOOK」。我隨手翻開,本打算只翻檢一下,誰知在內頁上竟看到了戴江南的手跡: 「阿爾伯特。威斯克上尉在要塞練兵大比武中成績優秀,榮獲一等獎榮譽稱號。特發獎狀及此獎品,以資鼓勵。」 戴江南真是窮瘋了,拿這種三塊錢一本的破筆記本來糊弄人!但這也引起了我的興趣:似乎這個威斯克起碼在禿鷲要塞裡還是個了不起的角色?回頭看了看,那些兵還在翻箱倒櫃的找補給品,一個個起勁得很。我也有些走累了,乾脆坐下來看一看吧。於是走到倉庫門口的門衛室。打開檯燈看了下去。 威斯克的這本報告書地初始記錄時間是○一年十月二十日。我稍微算了一下,那時應是地球時間的三○七一年夏天。那正是個敏感時期。因此立即引起了我地注意。翻過了前面的幾頁繁瑣工作日記,很快發現了重要的內容: 十月二十六日:主星再三傳來催促命令,戴司令仍然在考慮,但已經有人開始遞交請假報告回去參加民主選舉了。儘管如此,我依然不認為那有什麼意義。早晨遇到戴時,他向我詢問了這方面的觀點,似乎他的內心充滿矛盾。 十月三十一日:戴司令決定服從主星的安排,返回主星參加選舉。走的時候帶走了一半的護衛艦隊。雖然不過是兩個中隊地兵力,但他總喜歡熱鬧隆重的場面。走之前他給我留下了密令,要求我負責守衛這個基地。只要沒接到他的親筆命令,就不能撤離。從這種口氣來看,他大概認為自己去主星後很難在短期內返回了。 十一月二日:主星上再次來了措辭強硬的催促通知,要求我們這裡的留守人員都回去參選。許多人都開始打點行裝,情況看來不妙。 十一月十二日:要塞裡現在只剩五個人了。傳送情報的工作變得繁重了起來。主星那邊又傳了通知,要求我們放棄基地撤退到天頂門附近,那裡新建了一個信息收發中心。哼,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是不會走地。 十一月十五日:詹姆斯居然偷偷溜走了。但我不認為他有那樣做的必要。也許會出現意外的情況,畢竟我們已經沒有護衛艦隊了。我已經通知了另外的三個人作好準備,一旦出現意外情況就撤往地下。中心車站那裡有堅固的工事。應當足以抵禦一般的危險。 十一月二十六日:雷達上出現了大範圍地雜訊。我們人手不足,無法主動防禦或者查看情況。我決定撤到地下三層以下,視情況再作反應。 筆記本只記到這裡就沒內容了。禿鷲要塞裡還有人?我的心裡升起了一絲欣喜,隨即又被自己澆上的冷水撲滅了:已經過了半年多了,誰知道情況演變成怎樣?但可知的是放棄禿鷲要塞的過程絕不簡單。看來下面還可能有比彈藥更有價值的東西。我站了起來,對手下地探險隊員們招呼道:「差不多了吧。我們再往下探索!」 在幽暗綿長的基地通道中,我的探險小隊謹慎地前進著。大家都不發一聲,好像害怕驚動了黑暗中潛伏的妖魔。說起來好笑,我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好像已經很久了。 對講機忽然發出了連接的噪音,緊接著傳來了虹翔的聲音:「黃二,有發現。這下面可能還有別人。」 「我也找到了一些這方面的證據,你發現了什麼?」 「一具男性屍體。」虹翔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身上有ID牌,名字叫克萊恩特。三十六歲。死前好像進行了很激烈地戰鬥,身邊到處都是彈殼,但身上沒有傷痕。」 「很奇怪,但不是他。」我有些如釋重負地說:「下面可能還有人,繼續前進吧。」 繼續前進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了地下十五層。這裡是基地官兵的生活區,有不少娛樂和輔助設施,如果一切如舊貌,一定頗有看頭。可惜這種補給品和附屬設施在太空中比彈藥還珍貴得多,在搬家時給拆得差不多了。我們只找到了一個桌椅板凳稍微齊全一點的小食堂坐下休息,喝點水,吃點軍用乾糧。一個到處找食品的隊員找到了一個本子,上面的署名正是克萊恩特。我急忙翻開來看: 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住壓力離開了。不僅如此,還來了一夥拆遷隊,把我們的補給中心拆走了。畢竟司令已經離開了這裡,而且看不到返回的希望,沒有人可以作主。威斯克曾想制止大家的離去。但沒能成功。他試圖在司令不在的期間成為領導者,但看來他不具備那種資格和魄力。起碼我就不會乖乖地聽從他的號令。 今天他帶領古南和劉琴(也就是除了我之外地所有人)下十七層去了。說是地面上的騷動可能會通過通風管道奇襲到那裡去。他命令——我再三指出他沒有資格命令我——於是他要求我與他們一起下去。我拒絕了。那下面連個睡覺地地方都沒有,並且冰冷而危險。我要呆在這裡的宿舍裡享受著暖氣,等待司令的命令。去或是留,我只聽司令的命令,威斯克他沒有資格要求我做什麼。 停電了。這裡又黑又冷。 電池用盡了,四面八方不斷傳來奇怪的聲音。我開始感到恐懼。 不行,我得想想辦法。再呆在這裡,一定會發瘋。 我合上了本子。閉上眼睛,讓黑暗籠罩著自己。精神力受到了無形的強烈壓制,難以散發出來,但我的腦海中仍然出現了這個可悲的傢伙地最後下場:他在無盡的黑暗和恐懼中又累又怕,對著任何的光源和響動射盡了子彈,最終神經再也承受不起,自動謀殺了他的身體。看到這一幕後。我驀然驚醒,轉身對隊員們說:「那個傢伙是被孤獨和恐懼嚇死的,從現在起我們都得注意不要掉隊,要大家緊密在一起奮鬥,明白嗎?」 耳機裡也傳來了虹翔對手下的訓話。說完之後,我們兩隊人都立即開始向前疾行。虹翔忽然說:「照目前的情況看。威斯克連他自己在內只剩三個人了,你認為……」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搖了搖頭,說:「我只知道既然到了這裡,知道了這些,我們就應該發掘出其中地答案。如果他們是什麼陰謀的犧牲品,我們就該找出真相。」 「哪怕會付出不必要的代價?」虹翔反譏道:「三個人。我們的隊伍可有十二個人。」 「人命不是那樣計算的。你明白。」 「我當然明白,只是特地再給你指出一下罷了。」 到此,我們就結束了無線對話。默不作聲地疾行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兩隊人在通往十七層的大門處會合了。大門地密碼鎖已經被虹翔打開了,可他卻看著乾瞪眼。原來上方的LCD上顯示這一行提示語句: 請完成下方的三十六宮格,大門即可打開。 而下面的三十六宮格簡直就是個惡夢,一看就知道是戴江南的傑作。不但要反覆排列組合,還要把其中一千多個字幕組成吻合設計者原意的句子。我見虹翔臉都綠了。問:「怎麼回事?」 虹翔沒好氣地回答:「北飛地菁英分子們經常搞的把戲。這個變態用了相當強的一種規格來做這個密碼鎖,也不知下面有什麼東西那麼要緊!」 我哦哦連聲,頷首說:「那麼說來,身為落後分子的你解不開這個是嗎?」 「呸,這種東西有什麼難,套路都是固定了的。只是我沒參加過他們那些變態分子雲集的解密俱樂部,解起來稍微多費點時間罷了。」 「可以告訴我多費得了多少時間嗎?」 「知道答案的一分鐘,經常搞這一套的大概半個小時。我嘛,用個兩三天地準能解出來。」虹翔說著說著卻狂了起來,拍著我的肩膀說:「黃二啊,不是我自誇。這種東西還是需要一定的天賦的,不是我們北飛一系的人,缺乏那種跳躍性創造型思維方式,要解這種迷題是很困難滴。反正還需要不少時間,你們先把營紮起來,給我燒兩壺咖啡,看我……」 我聽得不耐煩了起來,走上前去拔出腰間的馬槍,用槍托砸開了密碼鎖旁的鉚釘。研究了一下裡面的電路板,從行囊裡找了幾截銅絲,飛快地在電路板上接了十幾路飛線。然後在密碼鍵盤上什麼都不輸直接按下了確定鍵,前後不到五分鐘,大門打開了。 這一手立即把探險隊員們鎮住了,連聲驚呼:「大人真乃神人也!」我瞥眼看到一邊的虹翔已呈半石化狀態,還是繼續出言打擊他:「打什麼啞謎!這種程度的板子我初中時就會做了,也虧他想得出來!設一個高強度的密碼邏輯,控制電路卻是五十年代的落後產品。再窮也不能搞這些花架子啊。」 虹翔過了大半天才緩過勁來,喃喃道:「黃二,你這樣做是對智力的污辱,嚴重損害俺樣的美學……」 他的抗議牢騷從此就綿延不絕。大概是因為在宇宙戰艦裡憋了幾個月沒什麼話說,剛剛又被狠狠地掃了一回面子,找到了廢話的借口。我們進入十七層後的半個小時裡,他都始終在囉嗦不停地指責我用破壞鎖具內部結構的方式進入是一種無恥的行徑。我反正也很久沒聽人講過超過五分鐘的話了,全當給耳朵熱身,便一句都沒有反駁。一直走到巨型空氣調節工廠的入口,忽然探路的隊員叫了起來:「血跡,這裡有血跡!」 現場的情況當真令人毛髮直豎。不在於那裡有多少短臂殘肢——雖然零零碎碎地鋪散著一些,卻實在不多,基本上不超過一個正常人身體上應有的零件數量——而是那裡除了那麼一丁點的殘肢之外,卻什麼應有的殘骸都沒有!儘管如此,牆上、地縫裡無處不在的黑色凝固血跡卻證明了那裡發生過怎樣激烈的一次交戰。不一會,探險隊員在牆角的一塊殘肢上找到了一個身份牌,上面的名字是古南,男,十七歲,中士。對我們來說,他的存在就只是一地的碎肉和這塊小小的身份牌。 「都對得上,威斯克只剩兩個人了。」虹翔打破了沉默,問我:「打算怎樣?」 「這樣奇怪的情景你可曾見過?除了他自己的屍體,什麼都沒有。」我原地踱了幾個圈子,說:「克萊恩特可以說是被恐懼殺死的,但古南的死卻一定有外因。沒有正常人能自行將自己分屍分得這樣徹底的,就算是具備這樣的想法,已經是很不一般的變態了。除了古南,那時只剩兩個人,他們全身的血液加起來乘以一百也達不到這個效果——連機器內部的縫隙裡都浸了血。這是為什麼?」 「黃二,這好像不是個該認真好奇的地方。」虹翔喘著粗氣說:「我愈發覺得這次行動是個錯誤。」 「克服自己的恐懼,還沒到你真正該恐懼的時候,畢竟我們什麼敵人都沒見到。到目前為止,最值得我們恐懼的實際物事也就是這一具殘破的屍體,雖然破得實在太誇張了。」我皺了皺眉,說:「非得查出是怎麼回事不可,我們不要休息了,繼續前進。」 第五章 廢棄的真相 儘管已經行動了很長時間,但大家全都沒有異議,畢竟呆在這個昔日的修羅場中讓人實在是不寒而慄。從空氣調節工廠的內部通道下到了十八層之後,下面的三層突然豁然開朗了起來:那裡有個很大的封閉天井,旋轉舷梯圍繞著天井通向底層。這裡的情況更讓人擔心:到處都是血跡和爆炸物留下的烏黑痕跡,卻一樣沒有屍體。此外,這裡的空調不知為何被人特意關掉了,電力恢復後也沒有自動恢復。一進來之後就像進了冰庫,我們迅速找到空調開關打開之後又在門外蹲了半個鐘頭,等氣溫上升到零下二十度之後才敢進去活動。 虹翔繞了兩圈,轉過來時顯得憂心不已,用天界語直截了當地對我說:「黃二,說實話。我可從沒有在這樣沒把握的情況下冒過險。」 「我的明白,你的世家子弟的幹活。」我則用二尾子日語回答他:「你緊張過度的大大的,在此休息等待我消息的幹活。」 「操,你正經點,我可是說真的!」虹翔見我不予理會,立即換成漢語幾乎破口大罵了出來:「為什麼還要冒險?我不幹了,哪怕是我老子我弟弟一起架刀在我脖子也不幹了!我要立即回到天翔號上,哪怕面前有兩三個費裡亞聯隊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彷徨不知所措!」 我淡淡地回答道:「要麼你帶所有人上去,留我一個在這裡。要麼我和所有人留在這裡,你一個人上去,你自己選吧。」 這等於沒給虹翔選擇的餘地。他只得恨恨地瞪著我,我搖了搖頭,說:「你在這裡留一下吧。我帶三個人把十八、十九層搜一下。」 十八層的搜索有了很意外的發現。這種發現實在是出乎意料,對我們的行動也沒有任何幫助,卻多少有點把恐懼的氣氛降了下來:我們發現了一間休息室,裡面有人住過且沒有收拾的跡象。隨即在那裡發現了攝像機和電視。打開一放。卻是赤裸裸的男女交歡肉戲場面。從帶子的拍攝日期看,正是威斯克等人撤下十七層之後一天。那麼這帶子裡地一男一女就應該是目前我們所知的兩位倖存者威斯克和劉琴了。 我和另外三個隊員看著這激烈肉搏地場面。一時傻了眼。足足過了一分鐘,才有個積極追求上進的隊員主動問我:「領導,這個怎麼處理?」 太空軍任務中一貫禁止攜帶淫穢物品。雖然在具體實踐中很難認真操作,但大家多多少少還得作些表面文章,可我此時連表面文章都不想作了,說:「你們都辛苦了,把外面的人都叫過來放鬆一下神經吧,順便搜一下有沒有別的東西。我再去別處搜搜。」 這個命令好像很受歡迎。我才走到走廊拐角。就聽到虹翔在那邊大呼小叫了起來:「嘿,過癮,這一節倒回來重新看看!TMD,大爺已經多少年沒去過新宿了,真不知現在新出了這些花樣!」 「那傢伙已經完全復活了。」我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古怪念頭:「遊戲裡的角色對付BOSS級怪物時身上要掛滿血瓶魔法瓶,或者像我一樣帶個風蘿在身邊。他只需要背一口袋錄像帶就夠了吧?」 十八層沒有搜到什麼其他有價值的東西,我忽然似乎什麼都不懼怕。或者說把懼怕忘到了腦後,獨自一人順著旋轉樓梯下到了十九層。這裡的每個門戶都用密碼鎖鎖得嚴嚴實實,然而每個密碼鎖地控制主板都如十七層大門般屬於形同虛設的老古董級廢物。最強的不過是讓我使用了一發馬槍子彈,轟開了上面相當牢固的保護蓋。打開了那幾個房間後,我發現了一個小型軍火庫。這是二十層大軍火庫守備班的專用軍火庫,步兵用輕重武器一樣不缺。我注意到其中一部分箱子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略微搜索了一下,很快在架子上找到了一個筆記本,上面仍舊寫著「WESKER』S-REPORTBOOK」。 十一月三十日:我在這裡作最後的筆記。究竟這本筆記會不會被人發現,還有沒有什麼意義,已經超出了我地考慮範圍。我所想的,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凌亂的思緒。好對今日發生的事作一個大概的歸納。人之將死,死得明明白白也是好的。 現在出現了這樣地情況,我作為司令任命的留守代表,應該說有難辭之咎。但究其原因,我卻忽然發現,也許正是司令的那種過高的威信,造成了今日的一切。一直以來,禿鷲要塞的所有人都唯其馬首是瞻。他一旦離去之後,頓時陷入群龍無首地狀態。老實說,只要他在,就算讓我們以一要塞之力對抗千軍萬馬,我們也會全體欣然地投入到那種純屬送死的戰鬥中。他就是那樣神奇的一個人。他的傳奇,他的魅力,造成了禿鷲要塞的體制狀況——完全以其個人核心所維繫的星狀結構。在我們要塞中,中層幹部是基本沒有人理會的,包括我自己都不當自己是什麼角色。到此為止地文字,多少有為我自己開脫罪責之意,我不會再在這方面多寫了。 直接的災難,也許從司令被召回前就已開始,我認為那應是早有預謀的。首先是同僚們不斷離去,然後又有拆遷隊強行拆走了大部分軍事物資。留守在這裡的,逐漸也開始分崩離析。到我們撤下十七層時,包括我在內,身邊只剩下三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足以扭轉這次危機。克萊恩特不聽我的勸告,造成了有生力量的進一步減少。但現在看來,就算有他的加入,一樣的於事無補。 十一月二十八日中午,我放棄了爭取克萊恩特的努力,和劉琴進入了十七層。那個密碼很特殊,門也相當堅固,不亞於第三層的鐵閘。然而進入這裡後,我的恐懼感依然沒有消退。空氣調節工廠的通風道直通星球地表,直徑足足有八十厘米。雖然其中有幾層密封隔層,但那個太薄了。遠非第三、十七層的大鐵閘可比。 我們固守空氣調節工廠的努力很快就失敗了,一切都按照我最壞地設想在進行。戴司令曾對付過的那些異種怪獸用酸液搗毀了通風道地隔層。輕易的直下到十七層來。儘管我已經做了很充分的準備,但實在沒想到竟然會來那麼多!短短五分鐘,至少湧進來三百、五百……究竟有多少,沒有人數得清。我們知道的只有焚燒、射擊!也許那短短的一段時間,我們就殺死了上千怪物——誰知道呢? 按照我的預計,我們足可防守住空氣調節工廠。原因是通風道廣場的地方不大,只有一百多平方米。就是怪獸來的堆積如山,也之多不過數百就會把那裡塞滿。怪物們就再也無法進入了。可是戰鬥正在進行中,我們卻發現怪獸的屍體堆積並沒有明顯地增加。沒過多久,竟然發現它們的屍體開始迅速的分解,除了死亡前流出地血液之外,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司令曾經說過,這種怪獸的背後可能有可怕的東西,會不斷地改進。我當時並沒有在意。此時才發現,他們的這個小小的改進就破壞了我的全盤計劃。 計劃失效,失敗只是個時間的早遲問題。古南終於在防守中受了重傷,他要我和劉琴逃到十八層去,他獨自抵擋。如果我們地背後已經是絕境,我們一定會留下的。但既然還有要做的事。就沒有浪費時間的必要,我答應了。我們撤到了十八層躲藏了起來,事先設好的陷阱殺死了多數追擊而來的怪獸,其餘地被我們故意留下的氣味引到了二十層去。我們暫時安全了。 我正看到這裡,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一陣驚駭之極的感覺直衝腦門,我迅速地抽出馬槍回身撤步。手指都已把扳機的頭火摳了下去,只差幾乎一線的力量便可開火,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虹翔。我狠狠地瞪了他好一陣才把槍收回去。他倒樂呵呵地說:「瞧,剛才還在說我,現在你也緊張了吧?」 「你來幹什麼,小黃片看完了?」 「咳,那有什麼好看。倆人動作是激烈,可表情就像是有人欠他們幾千萬似地。你找到了什麼?」 「威斯克的報告書。大概是最後一份。」 「拿回去看吧。就你一個人呆在十九層看這個東西,你不覺得危險?」 「有點,那回去看好了。」 聊了幾句,我倆的緊繃的精神都輕鬆了點,卸掉了沉重的頭盔和夜視鏡,一前一後聊著天往外走。正走到門口時卻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向虹翔慢慢地拍過來。虹翔以為是跟著來的探險隊員在跟他開玩笑,笑罵著揮掌過去說:「媽的,沒大沒小地!」 忽然間,虹翔的身子就像觸了電一般飛了起來,狠狠地摔到了一側的牆上,隨即殺豬般地慘叫了起來。我的耳側也忽然一辣,似乎被什麼東西刮了一下。此時來不及細想,一個側滾撲到一邊,順手戴上了夜視鏡。 視野裡出現了一個極怪異的東西。準確地說,就是門口擺的那盆綠色植物霸王鞭。我實在不記得來的時候見過它——就算我學識再淵博,也不可能見過腰圍十米、高達三米的霸王鞭。再說我的眼睛又沒瞎,來的時候如果見過這種令人吃驚的玩意,會不留意嗎?粗粗一想,剛下到十八層時,這裡的空調系統都是關閉了的,溫度在零下四十度以下,什麼植物能活下來? 但眼前的這個超級霸王鞭明顯就是活著的。不僅如此,它似乎還有主動的攻擊型,呈爆炸形伸出的刺莖竟在空中不停地旋轉伸長,似乎還在尋找目標。十九層的大廳只有這麼點寬,照它的生長速度看來,最多再過五分鐘這裡就會整個被它佔據了。 虹翔還在殺豬般地號叫,上層看黃片的探險隊員也跑出來了幾個,看著這個超級霸王鞭驚呼不已。我見刺莖還在不斷向我和虹翔這邊伸展,立即咒罵了起來:「叫什麼叫?開槍啊!」隨即自己也抽出了馬槍,對準霸王鞭的中心部分摳動了扳機。 探險隊員們從十八層的天井樓梯側射來了密集的子彈。我這邊的馬槍每彈轟去也是成效顯著,大片大片的將霸王鞭的枝葉打斷。然而它依舊生長不休,而且似乎認準了我這個方向加速伸展了過來。我正心慌時,上面有人給我丟了個冰凍槍下來。我把虹翔踢開兩步。憋足了一口陽氣按下了按鈕。三發液氮子彈射到了霸王鞭本體上破裂開來,液氮的霧氣頓時籠罩了這一帶。餘波蕩漾開來,把我地臉皮凍得似乎脫離了身體。還好,霸王鞭被凍成了一座冰雕,活動終於停止了。 探險隊員們紛紛跑來下來,把幾乎凍成了冰棍的我和虹翔拉扯到了十八層地小屋裡救治。虹翔被霸王鞭抽中了手腕,腫得烏黑,還開始流黃色的膿水。同時被我放的冷凍彈凍得言語不能,看起來非常淒慘。一個隊員在幫我處理頭上的傷勢。他很快從傷口裡用鑷子夾出了一小截霸王鞭的刺莖。我看到那黑灰色還在蠕動的刺莖便是一陣噁心。說:「燒掉,燒掉!立即給我們準備大劑量的抗菌素,按炭疽防疫的雙倍劑量注射。」 「領導,我們還從沒有那樣使用過……」 我沒好氣地吼道:「少廢話,出了事我負責,現在腫地是我的腦袋和他的爪子,又不是你們的!」 幸好我們出發時準備充分。藥品和彈藥到目前都沒有出現短缺的跡象。在隊員們忙碌準備和給我們注射藥品的時候,我圍著毯子又開始看起了威斯克的報告書地其餘部分: 安全是短暫和虛假的,這個事實我們都清楚。當然,二十層的大門相當牢固,那些怪物想要攻破它再反攻回來,恐怕非得兩三天不可。當天晚上。我和劉琴開始瘋狂的做愛,那是我們逃避恐懼的唯一辦法。她小我十五歲,長得也不漂亮,但此時我們只需要一個溫暖的身體來擁抱,那就可以了。 瘋狂的一晚後,我們必須開始正視問題。通過遙控第三層地主機。我們得知了雷達探測的結果。看來所有殘餘的怪獸都給我們關在了第二十層,星球表層現在已經沒有怪獸了,但卻出現了一個怪獸母巢。我們現在如果逃到星球表面去,也許還有逃生的一線希望。二十層的中心彈藥倉庫有通往表面的升降裝置,我們得冒一下險。 然而,意外地情況卻出現了。似乎是自動點灌水源被污染的緣故,附近的綠色植物開始瘋長,並開始攻擊我們。劉琴受了點輕傷。然而更令人憂慮的是中了未知類型的毒素侵蝕。這裡的藥品缺乏,哪怕連最基本的抗菌素注射都辦不到。為了避免越來越多的未知危險,我關閉了空調供應,希望迅速降低地溫度能夠延緩病變植物的增長和她的發病。然而她的情況依舊迅速惡化了,畢竟我能降低的只是氣溫,卻不能是她的體溫。 奮鬥到現在,我已經不知道是在為什麼而奮鬥了。如果非說什麼目標,就是和眼前的這個女人一起逃出去、活下去。然而這個希望看來也行將破滅。但我不能接受坐以待斃的命運。我與劉琴商定了,要拚死一搏。 二十層D區有一個費裡亞的能量裝置。當那個裝置開始運作時,會產生極大的精神擾動。這是司令曾會同專家研究過的。對於大多數普通人類沒有什麼影響,但對動物都會有極強的鎮壓作用,會使它們的思維和行動都變得非常遲鈍。我們的計劃是:由我去吸引二十層中怪獸的注意,伺機開動那個能量裝置。劉琴則趁機通過彈藥庫的升降機到達星球表層,關閉發電廠的總閘。只要電力供應完全中斷,星球的表面就會失去空氣和溫度,怪獸的母巢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孵化的。 至於接下來的事,我相信已經沒有必要去計劃了。 看到這裡,我大致明白了當日的情況。至於威斯克和劉琴的最終結果如何已不難預料。但他們多少已經成功了——我們來時,星球表面沒有怪物,電力供應廠的開關也是被關閉了的。但是……我們來時已經將它打開了。 也就是說,我們破壞了他們最後作出的努力。 腦袋裡忽然一陣刺痛,我痛得不輕,流下了淚水,皺著眉狠狠搖了搖頭。勉強排擠開不適的感覺。我的傷只在表皮,而虹翔的傷勢看來不輕。特別是毒性發作甚快,整條手臂都呈烏黑了,人也一直昏迷不醒。我蹲在他旁邊看了看,斷然下了決定,對旁邊地人說:「有辦法,有辦法——拿刀來,看我親手給他截肢。」 此言一出,虹翔立即清醒無比地睜開了眼睛。破口大罵道:「黃二你個馬鹿野郎,老子還沒結婚你就要鋸我胳膊……」然而他確實中毒不輕,這樣衝動了一把便當真昏了過去。我點了點頭,對旁邊人說:「還有氣,能撐些時候。」 「領導,該怎麼辦?司令這模樣恐怕挺得過一時也挺不過太久啊!」 「沒錯,而且現在星球表面的怪獸母巢應該已經開始生長了。不久便會有新地怪獸孵化出來。」我為眼前局勢的艱難和頭疼所苦,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說:「我有作戰計劃,拚一拚罷。留兩個人看護他,其餘人都到十九層庫房去裝備好所有用得著的傢伙,準備行動!」 到了此時。我心中的恐懼感反而消去了大半。既然敵人已知是什麼東西,不再是不可知的藏在虛無空氣中的無形妖魔,就沒什麼可怕了。我們要作的只是去轟擊、焚燒、摧毀!可惜我們一開始未能得到威斯克報告書的全本,又去開發電廠,又開空調,每一個動作都是給現在地自己找難看。但事已至此。後悔當初又有什麼用?如果後悔有用,我還有大把大把比這個嚴重得多的錯誤排在前面呢。 我換了頭上的止血棉,發現傷口的化膿也有些開始惡化了。如果不在我倒下之前解決這邊的事,恐怕我們真的是有來無回。隨手又包紮了一下,把要隨我衝鋒的八名隊員叫到面前,說: 「今天地事大家都看到了。我用八個字來形容:『內幕重重,危機四伏』。而且現在的情況還隨著我們的到來而進一步惡化了。不知道你們有幾個經歷過雷隆多的五二九事件,只要經歷過的都會明白——如果我們動作不快些。很快我們就會遭到那種規模的獸海撲擊。不要說我們只有十二個人,哪怕有十二萬人,在沒有強力重武器地情況下也絕難抵擋。但我們絕對不是沒有希望,聽我的,跟我走,我們一定會成功! 你們的金司令現在傷得很嚴重。那傢伙是個具有蛇的心腸、熊的身體的怪異男人,非常接近於動物,所以看來二十層地費裡亞能量裝置對他造成了很壞的影響,我們必須去關了它。這個行動勢必會同時解放被那個裝置鎮壓的怪獸,相當危險,但我相信只要達到這個作戰目標,金司令熊一般健壯的身體就能盡快康復,回到我們的隊伍中來。 我們必須齊心協力,為了達成目標捨生忘死。在這種生死之戰中,只有忘記了你所需要的,你才會真正得到它。今日與我同在、同呼吸、同戰鬥的,都是我黃某的兄弟。大家只要相信我黃二,毫無二心地與我一起完成這個任務地最後部分,我必以餘生的一切與大家分享!」 八個探險隊員面面相覷。他們在猶豫,他們在猜疑。但是我話語中的強烈自信終於使他們開始相信了,一個個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我等待了片刻,在他們眼中都看到了興奮的光芒後,斷然下令:「最後任務:第一:衝入二十層剿滅怪獸;第二:關閉費裡亞能量裝置;第三:攜帶彈藥撤回地面,返回天翔號時順便提供彈藥補給。任務交待完畢,全部跟我走!」 打開二十層大門之後,屠殺之路就開始了。路上我可見到了一大奇景:交配中的怪獸!它們給費裡亞能量裝置鎮壓得行動相當遲緩,反應也慢得出奇。幾乎完全無法察覺我們的接近,直到我們走到面前了還在重複不休那種動作。 它們的單體交配繁殖速度比母巢慢得多。儘管如此,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它們還是熬過了沒有空調的嚴寒,在二十層繁衍得到處都是,至少達到了上千之眾。我們剛衝進去的時候,霰彈、手雷、衝鋒鎗什麼都上,把面前的所有事物打得粉碎。隨即發現這樣又浪費又沒有意義。這些低等動物的智能本來就不高。給費裡亞能量裝置一鎮壓,發現我們、主動攻擊地念頭甚至要醞釀幾分鐘才能形成。理論上我們完全可以用匕首把這裡的怪獸們一刀刀桶死而毫髮無傷。但我們沒有時間。虹翔那個黑腫地膀子和我腦袋上的刺痛都提醒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 半個小時後,我們掃清了二十層B區的所有怪獸。我留下了六名隊員抓緊時間裝運彈藥,帶著另外兩名闖入了D區。我們畢竟人手少了,面對密密麻麻的怪獸時還得忍住噁心和身上不斷綻放出來的雞皮疙瘩,清除工作進展得又慢又不順利。好容易殺出一條通道,到達了費裡亞的能量裝置前,在頭盔旁的探照燈照射下,那裡有兩個金屬牌微微反射著光芒。我正想查看。腦袋一陣刺痛,明白時間不多了,只得順手揣到了口袋裡。附近的怪獸似乎察覺到了危險,逐漸開始向我們集中。儘管在另外兩名隊員地彈雨下紛紛化作烏有,但這肯定不是個好現象。 我休息了片刻,稍稍緩過了口氣,用對講機問:「金司令怎麼樣了?」 「報告領導。金司令的體溫仍然在上升,手臂上的烏黑已經過了肩胛骨了!」 沒到心臟就好,看來還有救。我又問:「B區的,彈藥裝運進行得如何了?」 「報告領導,我們找到了裝載機器人,已經裝好了三個集裝箱。是否來幾個人到D區支援。請指示?!」 「你們不要過來,守死B區,那是我們最後撤退的道路,絕對不能有失!」我大聲吩咐:「我這邊馬上要關閉費裡亞能量裝置。裝置一關,殘餘的怪獸就會瘋狂至極,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明白了沒有?!」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我回身扳動了費裡亞能量裝置。裝置剛剛關上,便聽到四面八方傳來了熟悉之極地怪獸號叫聲。隨即他們聞到了這邊的異常氣味,發了瘋似地撲了上來。我身前的兩個隊員早做好了準備,一支火焰槍、一支冰凍槍左右交叉,把面前的通道覆蓋成了一個冰與火交融的死亡之路。怪獸們只要一進入他們的射程,立即被燒成焦炭或者被凍成冰雕,隨即被火焰地燎烤崩成碎片。 儘管如此。那些怪物仍然不屈不撓地向這邊不停地猛撲過來,不住有騰空而來躲過他們的火力直射的怪物,在地板上燒焦/凍掉了爪子之後,仍然像感覺不到痛一般向我們狠狠地撲過來。此時我便用馬槍一彈轟去,將它轟得四分五裂。 我們的準備相當充分,然而情況的發展卻總是出乎意料。眼看D區的怪獸給我們殺得差不多了,火焰手地第一瓶氣行將用盡,用冰凍槍的隊員也到了裝彈的時候,C區的大門卻被撞開了。關在那裡的一整區的怪獸分作兩路,一少半向B區衝去,一多半倒向人少的我們這邊衝了過來!我一聽走廊裡的腳步聲就知道來勢不小,連扔了七、八個燃燒彈過去,燒得滿巷道都是火,卻依然頂不住怪獸地前進。腐朽的氣息隨著地板的劇烈震動向我們席捲而來。我已別無選擇,丟下槍便向前發出了兩個心靈風暴,然後一手抓一個隊員,叫道:「走!」 我們在怪獸還未來得及分解的屍體上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身後不知追隨著多少飢餓了大半年的怪獸。我們不住地打滑,爬起來便順手向後丟手榴彈。到萬萬來不及時我又放上一兩個心靈風暴。這二百多米的路程,重武裝的我們大概跑得接近世界記錄。B區的八個隊員也都出來了,在門口不停地用榴彈槍向我們身後的追兵發射火焰彈、笑氣彈、硫酸彈。那些炮彈爆炸的氣味和怪獸腐屍的氣味交織在一起,捲起一股又一股狂風在我們身邊迴旋。眼看我們快跑到B區,怪獸們也快追到了,他們一個個全撤了進去。 跑到B區通道門口,突然見到虹翔慢慢踱了出來,一臉壞笑的站在那裡,直待我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他身前五六米時,忽然大喝道:「閉上眼睛臥倒!」 我立即 把兩個隊員拉著飛撲到地上,用胳膊死死摀住眼睛。即使如此。頭頂上閃過的劇烈白光仍然透過了頭皮,在眼前映出一片強烈得令人眩暈的血色。過了十秒鐘。虹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起來吧,感謝我也用不著這麼長時間保持五體投地的姿勢。都搞定了。」 他果然用那招「陽光普照」把追過來的上百個怪獸都震暈了,在原地不停地旋著圈子。有人看得手癢,想衝上去再殺一把,給虹翔喝止了:「夠了,想殺地話儘管留下。過不了半個小時會有成千上萬的供你們殺!瞧瞧黃領導地腦袋已經腫得跟豬頭一樣了,我們得趕快撤回天翔號,及時採取積極治療方式——這都是屁話。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再在這個鬼地方多呆哪怕一秒鐘了。Let』s-go!」 給他這一說,我終於發覺頭上的傷勢惡化得有些嚴重了。好在此時已經有他可以支撐大局,我不用再行死撐。憋了許久的氣一洩,人頓時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正在天翔號的臥室裡掛著吊針。沒過一會,虹翔進來看我,手裡玩著兩個身份牌,問:「在你口袋裡找到的。這兩個人果然都死了。威斯克沒有寫他們最後的下場。你倒是猜猜看是怎麼回事?」 我伸手把身份牌接了過來,仔細端詳了一會,說:「劉琴的牌子上撕咬地痕跡很重,她是先死的。威斯克是後死的,他們死在了一起。」 虹翔饒有興趣地問:「哦,黃神棍你為何這樣說?」 「我猜想的。應該與事實相去不遠。」我定了定神,望著天花板說:「劉琴那時已經中毒了,知道自己無幸,便假意答應了威斯克的計劃。然而在兩人殺入二十層分路口時,她卻搶先衝向了D區。那是去打開費裡亞裝置的路,即使打開了。以一人之力也沒有可能孤身從環伺的怪獸中活著出來,是一條必死之路。她是做好了準備才去地。威斯克也迅速地作出了決定,尊重她的選擇。他上到了地表,關閉了發電廠,任務成功了。然而,劉琴要完成任務的威斯克一個人活下去,卻不可能——這個世界已經容不得他了。於是他選擇回到二十層D區,在劉琴的身份牌前死掉。兩人大概以前從來沒什麼感情。但卻能死在一起,說不定還是被同一隻怪獸吃掉的呢。這種愛情,你可能體會?」 虹翔認真地想了一下,噗哧一聲笑出來:「我知道不該笑。不是褻瀆他們,我絕不是那個意思——雖然我是個喜歡掃興的人,對他們這種死前創下了英雄事跡地人依然是存有敬意的。但這種突然發生的劇烈到了骨頭的愛情,在下實在是愧不敢當。」 「也是,他們也並不在意吧。我們能得知這些,也是意外中的意外。」我點了點頭,方才問到正事上來:「發電廠呢,你去關了嗎?」 「關個屁。你昏倒了,下面還有怪獸,我哪有那麼多時間。」虹翔得意洋洋地伸出兩隻手指:「一炮幹掉了工廠,又一炮擊滅了即將孵化的母巢!」 「幹得漂亮,然後呢?」 「然後?剛回到軌道兩個小時,出現了第二艦隊地一個分艦隊。全是微型護衛艦以下的快速小戰艦,武裝不怎麼樣,但速度幾乎與鮭魚級在一個級別上。他們即不打旗號,也不給信號,居心非常叵測!幸虧從禿鷲要塞補充了不少彈藥,不然要在太空裡跟這些『跑得快』捉迷藏可辛苦得很。老子管他媽的,用足了天翔號的中樞作戰功能,同時鎖定了這四十多艘小雞雞,又把伽馬炮蓄足了作威懾,一直把他們打到掛白旗投降為止……」 「是你主動打人家,別炒得那麼冠冕堂皇。」 「嘿,那種時候,別說第二艦隊了,就是亞當斯、北條老兒出現。只要不打旗號不給信號,形跡可疑的,老子一樣打!先下手為強是也。」 「good-work。儘管會讓我再次為你背黑鍋。然後呢?」 「然後淺野司令就出現了。她向我表明兩個意思:一個是發生了不必要的誤會和傷亡,要求立即停止;第二是希望我過去,到她的戰艦上吃個飯,跟她好好談一下尼布楚大戰的情況。如果我不放心不願意過去,她可以一個人過來。」 「哦哦哦,令人期待地場面,新宿種馬太郎對淺野由加利——她是明擺著在勾引你呢,你接受了她的勾引嗎?」 「我要接受了她的勾引,你現在還能安安穩穩地躺在這裡養病?恐怕早就腦袋分家了吧?」 「哦哦哦,看不出你是如此的柳下惠主義者!那你是怎麼回絕她的?」 虹翔說:「我直接說:你的尊容可入侏羅紀公園啊,回頭整個容再試試看吧,只不過約我的美女太多,一定要先找我的副官註冊排隊啊!」 「沒白培養你的毒舌專長。」我搖頭歎息了一陣,又問:「那麼現在呢?」 「現在我們已經到雷隆多上空了,你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起來吧。」虹翔一把扯掉了我身上的被子:「日本婆給我們安排了歡迎儀式。雖然我平時不太看得慣她,但現在還是很感動的哦。」 我給虹翔推搡著到舷窗邊往下看去。只見雷隆多上燈火通明,地面上無數頂著綵燈的軍車組成了一個流動不息但始終保持原樣的詞:welcome-back! 忽然間,我眼眶裡不自覺地湧出了淚水。一股陌生的心酸直上心頭—— 在宇宙盡頭漂泊了那麼久,我們終於回家了! 第六章 放浪醜聞譚 在雷隆多降落後,我們受到了意料之中的隆重歡迎。可惜寒寒不在雷隆多,她在日本任著職,最近一年來都在日本辦公,雷隆多的事務基本交給了她的代官森村誠主持。也就是說,她扮演著我前些年扮演的那種虛職總督的角色,實際精力放在別的方面。 為了防止意外情況發生,我單騎返回的消息事先並沒有通報給主星。畢竟我們的旅途需數月之久,這麼長的時間裡,足以使人產生許多壞念頭和制訂相應的計劃。直到我們快抵達禿鷲要塞空域時,奧維馬斯才裝作毫不經意的把「黃而一級上將準備返回主星參加選舉,抵達時間約在十五天之後」的消息傳過去。這種突然襲擊的效果非常號,實際上給淺野由加利下決定的時間不到三個小時。最後她匆匆忙忙地帶了那麼多快速小戰艦來,說是迎接於禮不合,動手圍捕又力有不逮,結果還沒下手就被虹翔打了個落花流水。 相對身處陰謀第一線的淺野由加利來說,寒寒等人則有一周的準備時間。如果她和其他人當真準備對我不利,在三星布下層層防線,再把月球門一閘,以天翔號一艦之力,還是只有舉手投降或調頭奔回奧維馬斯大人大本營的下場。 好在目前看來現狀不像那麼壞,接寒寒指示後,雷隆多代官森村誠傾盡所有力量,在一周時間裡給我們準備了相當隆重的歡迎儀式和宴會。提都斯發來了賀電,稱他正在新羅馬忙著選舉事宜,暫時脫不開身,特地告罪,另外希望我返回主星後有機會拜會。永尾直樹甚至帶著龍二夫婦從日本趕了過來參加迎接儀式,就場面上來講,已把面子給夠了。 然而我還是感到不太滿意,或者說,總有一種奇怪的情緒在我心裡醞釀。老朋友似乎都與我漸行漸遠了。龍二自不必說。他一向是個反傳統的富家公子。從學生時代起,我就知道他交遊廣泛。卻對達官貴人不甚感冒。我們同在三星打拼時,相距並不遙遠,開始還有些星際電話的問候交往,可自我當了總督後,就交往得極少了。這是他的個性,我亦無可奈何。 巴斯克冰和郭光都在南京,我在這裡完全找不到人說話。虹翔在場中左右逢源,但偶爾轉頭間。我還是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無奈。畢竟這裡已不再是曾經屬於我和他的雷隆多了。越是身處高位,與人談話時越是言語無味話不投機,這種現象我早已發現,現在只是在默默地忍受,只能這樣了。 儘管虹翔有一個美麗未婚妻的消息人盡皆知,不少充當介紹人的官太太仍然糾纏著他不休,想把自己手中地貨發出去。虹翔對這些歐巴桑一樣沒有辦法。只得衝著我苦笑。我的惡名很重,現在這些太太們已經輕易不接近我了,但要我主動上前去給虹翔解圍,我還不至於傻到那種惹火燒身地程度。於是我無視他的目光,裝作透明人般從他們身邊掠過。眼角餘光看到虹翔的嘴唇快速地蠕動了一會,明顯是在詛咒我。 躲開了官太太們的威脅。我心情稍好。左右找不到人陪我娛樂,乾脆回去睡覺好了。正走到自己的座駕面前,忽然一個小足球滾了過來。我抬頭一看,一個穿著吊帶牛仔裝的小男孩正從拐角竄了出來,向我直衝過來。我雖知道他的目標是球而不是我——對於這種兩三歲大的小孩來說,一級上將地重要性連個球也頂不上——但看到身邊的衛兵無動於衷的模樣。還是起了疑心,轉頭問:「誰家的孩子啊?你們當過兵沒有?也不看緊點,或者裝作可能是刺客的模樣稍微緊張點?!」 這些衛兵從來沒伺候過我,聽到我如此發難,臉色給嚇得白了,可又露出為難的神色。儘管如此,他們仍不敢回答我的質問。好在後面又跟來了一陣高跟鞋地脆響,回答了我的問題——楊嵐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我心念一動。彎腰把那小孩抱了起來,就著燈光一看,還真有幾分郭光的模樣,不由呵呵笑了起來,沖楊嵐問:「小小淫賊都這麼大了?叫什麼名字?」 楊嵐跟我多時不見了,可聽到我的第一句話便發起了飆,撲上來把孩子搶了過去,怒目圓睜地叫道:「不許亂給我兒子起外號!」 「哦,那他就接替他爸爸的稱號直接叫小淫賊好了。那麼,老淫賊現在好麼?」 「你還有完沒完?!」 終於有人能夠不再客套地與我交流了,儘管態度不佳,而且時刻流露出一種想溜的神色,我還是很愉快。問明了她也要回家後,我自告奮勇地要求驅車送她一程。楊嵐坐在後排,把孩子抱得緊緊地,就像想要鑽到座位的縫隙裡隱形。我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她回答得頗謹慎。我也沒辦法,直到她下車時才問:「你何必如此給我臉色?咱們當年還是同事、戰友勒。三四年不見了,我見了面又沒諷刺你模樣變老、身材變差、人老珠黃——你卻對我這麼不耐煩?」 楊嵐此時的表情跟適才的那些衛兵簡直是一模一樣,準確地形容便是「敢怒而不敢言」。她似乎想再次發飆,可考慮了一下又算了。慢慢地走到了門前,才回頭說:「不管怎樣,謝謝你送我回來。對了,與她的聯絡如何?」 「我給予了靜唯殿下不必聽命任何人的權限。其餘地,現在還沒更深入的開始,許多根源性的問題還沒解決。」我不由有些奇怪:剛才在車上那麼長的時間她不談到這個問題,卻在此時問起。眼看她要進門了,連忙追問一句:「對了,你與靜唯熟嗎?」 「不,不太熟。」她頭都沒回便進了門。 「對了,還有件大事!」我大喊一嗓子,見她不理睬,便不停地按動開道喇叭。此時雖不到半夜,可也造成了巨大的噪音干擾,對街坊鄰居的生活起居造成了不小的損害。許多怒氣沖沖的傢伙從窗子露出頭來破口大罵了兩句後。突然發現下面停地是總督專車,連忙又縮了回去。我肆無忌憚地按了五六分鐘。楊嵐終於挺不住了,把門打開一線探出腦袋來,恨不耐煩地叫嚷:「你還講不講公德?有話快說。」 「我和郭光可是兄弟啊,你明白的。他的兒子,哼哼,自然也就是我的兒子了。」我無視楊嵐的白眼,仍然說了下去:「這樣吧,明天中午我們就要離開到主星去。趁早上的時間搞個儀式認個乾爹吧?」眼看楊嵐露出一張臭臉。又加上一句:「小傢伙有個一級上將地乾爹,這輩子還有什麼可說的?別人搶著排隊我都不干呢。熟人嘛,所以便宜你了,怎麼樣?」 「我就算禁止不了光光跟你們這些豬朋狗友交往,總管得住自己的兒子。」楊嵐把臉一馬:「就你那狼藉不堪的人品和名聲還指望當我兒子乾爹?那簡直是認賊作父——趁早回去洗乾淨做夢吧!」 直到她把門「光」地一聲關死,我才明白自己被她洗刷了一道。居然被人罵得回不過神來,這種感覺已不知多少時候沒有了。我只得無可奈何地嘟囓了一句:「真是個不知禮數,不懂得寬恕的丫頭。」 忽然想起似乎以前曾經對同樣的人說過相似的話。便又自言自語地加上了一句:「便是事隔多年,已為人母也毫無寸進。」 第二天中午,我們一行低調起程返回主星。 我們剛剛抵達雷隆多時就接到了寒寒的特別交待:因為全球征電事件對日本右翼造成地巨大心理傷害,使得他們非常敏感。在這個敏感時期,我們無論用何等方式返回都可以,但千萬不要在東京灣上空炫耀武力。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起初以為虹翔很想炫耀武力,不然會有錦衣夜行之嫌。以準備好了一番說詞對他進行思想教育。誰知他對寒寒的勸告一點也不在意,說:「低調就低調。日本婆實在要唧唧歪歪的,大不了我在沖繩降落,游泳過去好了。」 我大為意外,驚呼道:「喲。你怎麼轉了性了?」 虹翔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說「我一向如此」,然後語重心長地教誨我了我一通做人應審時度事韜光養諱的道理。我充耳不聞,全當他在放屁。眼看歸家在即,他的興致好得出奇,從雷隆多上空一直把我洗到了月球門地另一側,創下了人類洗耳朵歷史的持續距離記錄。此時他的虛偽面具才終於撕破,提議道:「黃二啊。老是低調也不好。我們在日本人面前就忍忍,送你到南京時還是可以炫耀炫耀嘛。你說可以的話,我們這就在月球基地降落,拉點部隊過去?」 「我不去南京。」我搖搖頭說:「有別的事要辦。就在沖繩降落,我們游泳過去吧。」 「你也要到日本去?」虹翔意外地問:「有什麼事啊?」 「聽說你要跟金靈正式結婚,我準備主婚。」 「黃二你的腦子是不是生蚺F?昨天要收小淫賊地兒子,今天又要給我主婚,怎麼像個老頭子一樣?」虹翔嘟囓了幾句,忽然神采飛揚了起來:「也好,也好。你這個土老冒在北京讀了兩年死書竟然連全球第一城市的大半都沒去過,早該逛逛花花世界了。新京都可比南京繁華得多了,跟著我混吧!」 「你不結婚了?」我大奇道:「那你巴巴地丟下部隊跑回來幹什麼?」 「哎呀,花花世界當前,結婚的事可以拖一拖再說嘛。反正到了這裡時間已經是一比一流逝了,哪怕再晃個十幾天半個月的,想必小金也等得起。」 「哦,我對你的臉皮厚度可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我大為欽佩地點了點頭,說:「另外,我很早就逛過東京了。那時你還沒到日本吧。」 虹翔地浪笑頓時充斥了整個艦橋:「哼哼哼,哈哈哈!不要惹大爺我發笑——你那時候多清純啊,整天還跟著日本婆,能逛出什麼名堂來?」 方向商量定了,天翔號便沒在月球停留,直接殺入了大氣層。忍著突然冒出的思鄉之情小憩了幾個小時,我們於傍晚時分抵達了日本南部的四國空軍基地。 我此次返程是為了參加或者說干預選舉。而虹翔這傢伙在政界一點人氣都沒有(南京方從來把他當假日本人。日本人又不買他的帳),他回來雖然可以投一票。但那一票基本上可以視作無足輕重——因此他的返回基本上是純私人性質的,沒有什麼確切的政治意義。 日本人也不知道我要來,因此只禮節性地由四國基地地一個空軍大校司令組織了迎接,場面不及雷隆多地百分之一。虹翔倒不在意這些,特地穿了軍服與軍銜矮了自己三級地基地司令見面握手。我只穿了軍便服,矮在一邊假扮虹翔的隨從。咱當年既然能被南國院招進去,也就意味著相貌身材具備自然隱形的天賦,輕輕鬆鬆便混了過去沒給人拆穿。 迎接儀式完畢。虹翔就提出向司令借輛車,自己開回新京都去。一路都有高速公路,說起來也就是兩個小時的事。可誰敢答應他的這種要求?哪怕他借的是坦克,也沒人敢讓他一人上路,不然出了事誰跑得脫干係? 在虹翔「低調,再低調」的要求下,四國基地司令還是派出了一支兩輛裝甲車開路、三個警衛班緊隨。天上還壓著一架武裝直升機的護衛陣容。好像虹翔不是太空軍上將,而是罪大惡極的死囚犯。但從給人找麻煩的角度來看,這二者起的作用差不多是等同的。 護送隊一直把虹翔押送到了預定的日華酒店才撤走。他們前腳才走,虹翔就跑過來敲我的門,把我拉去看花花世界。這日華酒店本來是泰嚴的秘密據點之一,可以從那裡借車。可他的目的卻實在有些不堪。不可為外人所知,免得告到他老子那裡去。我們好容易溜出酒店,虹翔叫來了出租車,上去就說:「新宿,八王野」。 到新宿的路程竟用了近一個小時。我看著車窗外的大都市暮色已經看花了眼,完全找不著方向了。深知自己當年來過的只是小之又小的一部分。忽然虹翔伸手指了指我身邊地窗外:「這邊是世古田區,富人們多居於此。」 「哦,專門給我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我在這邊有個住處,剛來日本時家裡就給安排好了。兩層小樓,一個院子,有游泳池,養了條狗。環境算是不錯的,不比戴瘋子現在的地方差。不過我幾乎沒去住過。沒呆多久,家裡就把小金弄了過來住在這邊,直接就放話說『早點生孫子出來』。我才不勒!撒丫子就跑到北京上學去了。」 「然後金靈就一直住在那裡,偶爾到北京來看望你?」我笑了笑,搖頭歎息道:「我在這方面是不明白你啦,鬧什麼彆扭。特別是現在要去新宿花天酒地,卻突然提起這件事來。」 「小金現在就住在那裡,剛才我問過酒店經理了。她很好,我也放心了。」虹翔笑道:「玩起來也可以比較盡興啦。新宿,澀谷,池袋,這些往日醉生夢死的地方都在等待我視察,起碼要滾個一周才玩得過來吧。唉,好玩的事物太多了也痛苦啊!」 對於他和金靈的事,我話沒少說過。所有地道理他都明白,時不時的也良心發現一回,認真考慮一回金靈的未來。但基本上他仍是死硬地堅持著給自己和金靈找彆扭的路線,我無法理解他的想法。看著他嚮往花天酒地的神情又絲毫不像作偽,我只得聳了聳肩,再沒說什麼。 到達八王野後,虹翔立即受到了遠遠超過四國和雷隆多級別的歡迎。原來他在這邊沒呆多長時間,地皮卻踩得爛熟。整個夜總會從經理、領班、媽媽桑到一半以上的小姐和看場打手都認得他,一見面就撲上來叫「盼星星盼月亮,金太郎少爺可算來了,你好狠地心,居然五六年都不回來看我們!」云云。 我光看著這陣勢就頓時給嚇著了:歡場中的六年時光可是什麼概念?足可當普通人間的三十年。三十年時間足可創下河東河西滄海桑田的變化,可虹翔的魅力仍絲毫不減,受到那些人如此熱烈的歡迎,我頓時開始懷疑自己當年給他造謠取的那些「新宿之不可思議中國種馬金太郎」地外號其實並無誇大之處,反而有所不及。 領教了好一會歡場的生死離別之後。場面才大略穩了下來。虹翔一進門就驚動了整個場子,但他畢竟只有一個身子。安慰不了那麼多重遇薄情郎而傷心欲絕地女子,於是只有勉為其難盡力而為地選了十五六個。冒充為他保鏢的我也給發了四五個,不到兩分鐘便給那些女人戲弄得面紅耳赤。 見到我的窘態,那些女人竟然大笑起來,用日語對虹翔唧唧歪歪不已。虹翔大笑了一陣,對我說:「她們在問你是不是處男,怎麼那麼害羞呢,啊哈哈哈哈!」轉頭對那些女人說:「沒大沒小的。這位雖然臉嫩些,年紀可比我還大,足可當你們的兄長、乾爹了,對不對啊?要尊重他!稱呼他要喊『黃先生』!」 我的媽!一大群小姐山呼我「黃桑」的感覺簡直就如晴天霹靂,把我震得面如白紙。虹翔卻如魚得水,玩得興高采烈,已經開始大口喝酒。還衝我發笑:「瞧瞧,人家喊你『皇上』呢,爽不?」 我忽然產生了一種感覺:雖然我進過不少娛樂場所,但我似乎生來並不是適合做真流氓的角色…… 沒過一會,這邊包廂裡地人員開始複雜了起來。時不時有醉醺醺的女人衝過來追殺虹翔,要與他拼酒。企圖用酒精懲罰他多年負心的罪過。虹翔是來者不拒。還有些形跡可疑基本上臉上寫明了「黑社會」三個大字的傢伙來與他稱兄道弟,喝酒划拳。他們聊著聊著,甚至提議要虹翔參加新宿區的議員選舉,擔保他可以在娛樂業人員的大力人氣和物質支持下當選。我則越來越是看不懂。那些黑社會的傢伙偶爾也想到找我喝酒,都給我擋了。 玩鬧到凌晨兩點,我已經困得發暈了。跑到走廊上抽了三支煙。虹翔出來上廁所,等他一出來我便拉住問:「你還要玩到多久?在你地破艦上沒睡好,我困得很。」 「黃二,你該不是要在這種地方裝純情吧?」虹翔大聲笑了起來:「想那些直接的東西就直接說,別拐彎抹角的!想要幾個,想要哪個,自己點吧。今天我作東,你是客。隨便你挑。」 「我不是這個意思。事實上,我發覺自己其實對這個不感興趣來著。」 虹翔劈頭蓋臉的問:「你真有毛病啊?」 「沒有。」我痛苦的抓了抓腦袋:「可非得用那種方式來證明自己沒毛病麼?」 「這麼多標緻小妞,你還裝什麼正經!」虹翔嗤之以鼻:「哪怕是庸脂俗粉也好,何況裡面還很有些在校大學生中學生,要清純有清純,要談吐見識都挑得出來的——關鍵是不必付出真心,只用給錢就行了。你還想怎樣?」 「算了,你給我點錢坐出租車,我還是回酒店睡覺去。」我搖頭道:「真沒興趣。」 「沒錢,我都是記帳的。」虹翔純粹是喝多了給我找麻煩:「愛怎麼唧唧歪歪的都隨便你。反正這邊地人都買我的帳,最後要誰,找大堂領班說我的名字就行了。真要裝處的話,自己走回去吧。其實不遠,就四十公里路程。」 「你……」 「少廢話啦,要開房就去開房,今天我請!」虹翔豪情大發了一氣,忽然神秘兮兮地湊上來:「或者你想搞什麼『後宮』的花樣也行,那要看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如果想那樣,直接到包廂來找我就是了。小伙子,在這方面你果然還嫩得很,學學我多操練著點!」 他重重拍了我幾掌,大笑著又回去了。我只得到大堂門口的沙發上呆坐了一會,覺得此時地虹翔已經徹底的不可理喻,而這個夜總會的女人們看我的眼神也怪異得很,好像看到了一頭純潔的小羊羔,簡直是如坐針氈。事到如今,我也沒有放棄堅持隨波逐流的念頭,只恨自己臨時起意跟虹翔出來,又給這個醉鬼晃點了,又是自找的罪受。 往好的方面去想,以我地速度走完四十公里差不多要四五個小時,沿途正好看看新京都的夜景,也算難得的一次旅行。這種想法雖然阿Q了點,卻總比灰溜溜的滾出去要來得冠冕堂皇。主意打定,我起身就往外走。不料剛走到門口,忽然迎面進來倆穿著深藍色警服的年輕女子,相貌長得不差,身材尤其惹火。全身武裝帶槍支警棍無不齊備。這倆人一人一隻手地按在我肩膀上,先用日語問了一句,見我不明白,又用英語說:「先生,警察署臨檢,請出示身份證件或護照。」 媽的,虹翔也想得出來——我說過了不想召妓的,他還非要拉我墮落!拉來這倆靚女還算不錯,又搞這些制服誘惑的調調,當我真沒經歷過場面啊!出於對她們敬業態度的欣賞和尊重,我裝模作樣地問候了一句:「how-much-a-night?」結果立即給按倒在地上銬上手銬,還給兩隻蔥蔥玉手抓住頭髮把腦袋按著往地板上重重地砸了十幾下。好在身體堅固,這些SM的調調還傷不到我。可當上百雙警用皮靴從我面前踩過至衝向各包廂時,我才明白過來,原來是真的臨檢啊。 半個小時後,八王野門口蹲了黑壓壓的幾百人。小姐打手們分一堆押著,現行抓獲的分一堆押著,我這種身份可疑的分另一堆押著。媒體記者也跑來上百人,在現場對新宿警署的署長進行了採訪。他們嘰哩瓜啦地說了半天,語速飛快,以我的日語水平一個字也聽不懂。東張西望時看見虹翔衣冠不整地在現行犯那堆蹲著。 新宿從來就是風月區的雲集地,虹翔找的地方更該是相當安全的,此次檢查的本身便極度可疑。而虹翔喝得實在是太多了,連蹲都蹲不穩,一會躺,一會趴,姿勢繁多,花樣百出。我在這邊縮頭都來不及,他卻要在現行犯中表現得最突出。他的表現迅速招來了媒體記者的注意。沒過一分鐘就給鑒定了出來。 我斷斷續續在那群日本記者的尖叫聲中聽到了「太空軍」、「雷隆多艦隊」、「金太郎」等敏感字眼,知道他惹下了超大的一個醜聞,心裡恨得要死。可即使如此還不敢當場發作,因為四周都圍滿了長槍短炮,只要給亮上一張相,本來就可謂狼藉的名聲還能繼續惡化一百倍。 這個荒唐的夜晚終於隨著鐵門的關閉聲而結束。虹翔暴露了身份,釀出了大醜聞,但還能給保出去回家睡覺,所有煩惱事等酒醒了再說。隱瞞身份的我則被關到了看守所,再次享受了鐵窗待遇。從某種意義上講,也許又創造了日本甚至全世界普通治安看守所關押人員的最高身份記錄。所以說,善於創造奇跡的人無論自己願不願意,隨時隨地都在創造著奇跡。 第七章 傾談 說起來大概沒人相信,我在新宿區看守所裡被關了一周時間才終於有人來保我。 保我的老頭既不會漢語又不會英語,什麼都問不出來。我看了半天,這個老先生似乎有些眼熟,但又不能確定——日本的中老年人在我眼中大多長得是一模一樣的。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多半是個大宅門管家的角色,難道是虹翔他老子直接殺到日本來辦逆子的案,要抓我去陪殺場? 帶著這個不解之謎,我在老管家的陪同押送下坐車在新京都又轉了一個小時,再次轉得頭暈腦脹。穿過了一個又一個超繁華的去處,車子終於把我帶到了一個超超繁華的地方,然後把我丟了下去。我仰頭看著頭頂上無數高樓大廈之間的天空縫隙,忽然有了一種渺小無比的感覺。 這裡便是人類自己製造的物質繁華到極點的地方,融會了無數金錢和慾望大都市水泥森林。我並非職業隱士,對大城市一點都不排斥。可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身無分文,證件丟在日華酒店裡,沒有任何槍支彈藥、通訊工具和GPS定位裝置,迷路已成定局。難道我才出看守所,又得打110請警察幫忙把我遣送回中國麼? 一時無計可施,在街邊站著發了一陣呆。唯一的收穫是在街道指示牌上看到了「銀座中央大街」幾個漢字,但這個發現對解除迷路狀態並無實際幫助。正在想新京都的110報警中心是否有提供漢語時,忽然感到身後有人。 轉過身來一看,一個穿著淺青配白色西裝套群,長髮飄逸,戴著一副大黑墨鏡的時髦女郎站在背後一尺處,微笑著舉起手指向我招了招,用相當流利的英語說:「你的反應遲鈍了好多,居然有人走到這麼近了都沒發現。」 絕對是個典型的日本女郎,可口音裡完全沒有通常的那種東洋英語味道。相貌也不太熟,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我疑惑了起來。一時沒有反應。臉上逐漸露出不解之色。時髦女郎顯得驚訝不已,湊近了些偷偷張望了一下四周沒有人注意,把墨鏡拉了下來一線,輕聲問:「你怎麼了?」 那雙眼睛非常熟悉,原來是寒寒!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笑道:「神神怪怪地,還說英語,搞得我怪不習慣!」 「抱歉。最近工作常與歐美打交道,一時沒改過來——不對啊,你出了什麼問題嗎?認不出我也罷了,居然我走那麼近你都不知道。要是有人行刺……」 「別婆婆媽媽的啦,那些小事末節不必放在心上。」我打斷了她地話,上下打量了一下,說:「你成熟了不少。確實是個最高領導人的模樣了。」 寒寒有些不高興了,說:「你是在諷刺我?」 「沒有,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不知道我初看到你這副模樣時感到了什麼,我幾乎以為是ferrari又出現了。」 寒寒的聲音立即低了下來:「對不起,使你產生了不好的回憶。」 我轉過身子。邊邁開腳步邊說:「沒什麼。你現在也難得這樣平民化地出來走一走吧?逛街是女人的本性——我在陪靜唯逛街時就明白這個道理了。今日難得悠閒,我陪你走一走?」 「真的不介意?」寒寒跟上來偷眼看了看我的臉色,見無異常後微微一笑,說:「那可求之不得。」 寒寒是個家教嚴謹的傳統日本女性。雖然有基因變異地因素存在,但多數時候都很規矩。即使如此,也許正因為壓抑得久了。認真逛起街來相當瘋狂。好在我已經過靜唯的洗禮(按她的話說,她純屬受害者,是我強拉著她逛的),並不以之為苦。雖然不一會便腳板酸痛,可想著巴斯克冰那種男人中的男人陪她逛街時的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扭曲面容,我頓時就覺得苦痛全消並且快樂無比。 我帶著那種神秘地笑容陪著她逛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寒寒也覺得有些累了。我們就在一家大商場的樓頂餐廳坐下吃午飯。寒寒點了東西,打開購物袋裡的果汁一氣飲了半瓶。長出了口氣,歎道:「太舒服了!已經好久沒這樣輕鬆過了。」 我笑道:「阿冰冰不陪你逛街嗎?」 「他?逛街就免了,高爾夫和網球還能陪陪。最近南京那邊事多,他也有兩三個月沒過來了。」寒寒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自嘲式地笑了笑,說:「以前根本想不到你會有這種充當模範男人的情景。」 「你也明知道僅僅是假相而已。不過,女人總喜歡假相的,特別是與自己無緣的假相。其實,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也許是人類地本性吧。」 寒寒望著我的眼睛笑了起來:「到宇宙深處走了一圈,回來就成了大哲?」 她這句話倒使我有些尷尬起來,只得笑了笑,沒回答什麼。寒寒順勢也放棄了在這方面的頂牛,說:「多年不見了,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回來之前,我就一直在考慮應在什麼場合和氣氛下與你見面,見了該說什麼……」 「你不必考慮那麼多的。」 「見了面後,我也覺得是這樣。但沒見面之前,有許多事已難以啟齒。」寒寒點了點頭:「現在這樣的見面,就像上天安排的巧合。像普通人一樣自由自在地逛街,談話,輕鬆愜意,多好。」 我噗哧一下笑出聲來,說:「你我這樣地人,現在還有上天安排的巧合嗎?把我領出來丟在銀座街頭的那個老頭,就是你家的管家吧?多年不見了,我還是見到了你才想起來。」 寒寒也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說:「不管怎樣,其中的巧合還是太多了。這些環節我連想一想都想發笑。你剛才陪我逛那麼久,怎麼什麼都不問?」 我聳聳肩說:「難得那麼好的氣氛,說不定又是個終身難忘的回憶點滴,為什麼要不知趣地破壞?我在等你先說。如果不說就算了。」 「還是老樣子。」寒寒輕笑了一聲,吞吞吐吐地說:「就這麼幾天的事。卻實在是千頭萬緒,從哪裡說起呢?」 我一點都不著急,面露神秘地微笑等她繼續說。可寒寒尚未開口,窗外的一項事物引起了我地注意:那是對面大廈上的一個超大電視廣告屏幕,正在播放著一個專訪類節目。雖然主持人和被訪問者說的話根本穿越不了嘈雜的很座街道和我們面前的玻璃面牆,但背景上的虹翔頭像卻實在是無法視若無睹。寒寒順著我的目光向那邊看了一下,轉過頭來苦笑道:「他這回可出了個大風頭,那晚上現場直播的效果勝過打十次尼布楚會戰。」 「此話怎講?」 「大多數日本人比較守舊。排外風氣很濃。所以虹翔雖然掛著日本國籍,卻一直不怎麼被那邊承認。」寒寒說:「未經親身經歷簡直不能想像那樣地情形——就在一個月前,隨便在街頭找一個人來問,100%的聽說過辛巴的大名,如果是小孩多半還會嚎啕大哭起來。但是你要提起一個叫金太郎的『日本籍宇宙艦隊上將』,起碼有一多半的人會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你半天,然後會問『真的嗎。是不是那個荷蘭人地手下』。」 我呵呵笑了起來,說:「咱宇宙艦隊的知名度也不至於像你說得這麼不堪吧。」 「一點都不誇張。雖然六七、六八年間,日本GDI曾號召全民節衣縮食為擴大宇宙艦隊捐助義款。但那陣風頭一過,發現費裡亞的威脅簡直不知在何年何月何方,與自己簡直沒什麼關係,而且投入太大回報幾乎為零時。就忘得非常地快。最近幾年,宇宙艦隊和尼布楚會戰絕對沒有在日本人最關心的熱點問題中佔據一席之地。哪怕是一場地區明星棒球賽的集中報道,都可以把尼布楚上空的大戰消息擠得推遲一兩天發佈。」 「那麼,日本人對我是否熟悉呢?」我忽然問了一個相當弱智地問題。 寒寒苦笑著說:「你又在明知故問了。東京之夜、全球征電之東京突擊行動——你給日本人心理留下的創傷恐怕得延續十幾年吧。」 「卻之不恭,不好意思。」我嬉皮笑臉地接受了,問:「那麼虹爛人現在的處境如何?」 「真是大出我們的意外。雖然政壇高層都極為不齒他的行為……」 「什麼齒不齒的。只是他們去嫖時沒給抓到罷了。」 「嗨,別打岔!」寒寒沒好氣地說:「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說他地事情先吧。我覺得是有人在故意搗鬼,想壞他的名聲。可這世界上總有許多事不是按人們的常規想像發展。日本人忽然發現自己身邊有一位階級僅次於奧維馬斯閣下的名將。雖然是華裔,但奧維馬斯還是荷蘭裔日本人呢。這位華裔名將雖然行為不檢,可看來比奧維馬斯有親切感得多……」 我有點猜到她後面的話了,連忙嚷嚷道:「喂喂,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寒寒苦笑道:「十足真金,一點不假。現在新宿、池代等地方的民意測驗中。已經有超過40%的人表示願意推舉這位『可愛的、很酷的、會犯錯誤的年輕人』當地區議員甚至新京都市長。娛樂區的民調雖然不說明什麼,但那麼龐大的人群基數,恐怕他獲得擁護當個地區議員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嗯,那麼說來,虹衰人撿到大元寶了。那他現在在哪裡?」 「沒人找得到他,不知躲哪裡去了。」 我用天界語小聲說了一句:「天界?」 「有可能,他沒跟我們聯繫。」寒寒聳聳肩說:「總得躲一陣子才敢出來見人吧。他的事惹出了軒然大波,為這個爛人救火可費了好大功夫!忙了兩三天才想起你的事。聯繫到郭光,他正急得發慌,說沒見你到南京,不知跑哪裡去了。這時我才開始一步步地倒查過來,好容易找到你們的降落地。那個司令又是個老古板,不肯透露你們的行蹤機密。總之,等我找到你的下落時。已經委屈你蹲了一周的看守所了。」 我哼哼道:「這屬於超期羈押,嚴重侵犯人權。我要告他們。」 「日本的治安法律規定對於身份不明,不肯交待真實姓名住址的,可以羈押審查,沒有具體期限。我們討論這條法律地修改已經很有段時間了,可到目前為止,你的情況都是適用地——在法律範疇上,他們並無不當之處。」 我重重地歎道:「人權,人權!整天有人在我面前頂著你的幌子為難我。為何就無人來捍衛我的人權?」 寒寒微笑道:「聽到你在這裡高呼捍衛人權,真的有些好笑,你當真尊重人權麼?」 「再起碼得尊重自己的人權才行。不管怎麼說,不管你與我交情怎麼好,我的人權被你們日本方面嚴重侵犯是不爭的事實。還記得我們以前常唱的那首歌地一段歌詞麼?『那道門已經被破壞,歡樂再也回不來』,這是無可彌補的巨大人格損害。你們必須嚴肅對待此事。憑你我的交情,道歉可以免了,經濟賠償個四五十億給我就行了。」 「貪婪的傢伙,跟我還講什麼錢錢錢的,我給你找的錢少了麼?」寒寒白了我一眼,忽然坐起身來。正色道:「說實話,你這次回來的目地究竟是什麼?民主,還是專制?」 我絲毫不避她的眼神,直盯著她的眼睛文:「你認為我是為了搗亂這次全民大選,建立專制王朝而來麼?」 「即使不是那麼難聽,難道實質不一樣?」 「我們一起在南國院和北外上學時。對世界政局也曾有過討論。當然,現在看來,是屬於很幼稚,很低層,而且很理想化的那種。你還記得當時我的政治論點?」 寒寒沉思了片刻,說:「你當時是個很低調的人,並沒有革命化或者飛躍人上地想法,應該說比較同情民主人士。還有些無政府主義思想,雖然可能那只是偽裝人格的一部分吧。」 「我不是一個對政治有興趣和野心的人,從本質上來說是如此,雖然我幹下了許多充滿野心的勾當,但那不是我的人生目標。」我說到這裡,見服務生走過來上菜,便停了下來。直到服務生走開,才說:「你對此應該很明白。」 「可是我很困惑,真的很困惑。有許多困惑我都開始不明白,而你卻不在身邊。」 「我可以理解你地困惑。雖然你一直是我身邊最好的助手和朋友,我倆卻不是完全一樣的人。」我提起筷子說:「吃完再說如何?不必為了公事損害我倆私人的交情,破壞如此融洽的氣氛吧。」 寒寒點了點頭,我們結束了政治性的談話,開始聊起了些家常。拖拖杳杳的,午飯吃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結束。她伸了伸懶腰,笑道:「明天又會很忙了,會有今天這樣的休閒時光,已經覺得很奢侈了。」 「你太累了,該多休息休息,不然會提前變老的。」我揮手召來了服務生,要他幫忙把我們的隨身物品寄存一下,轉頭對寒寒說:「我們到別處隨便走走吧。」 不一會,我們來到了對面的高樓頂端天台上。俯瞰著下面如螞蟻大小的熙攘人群,聽著耳邊的狂風呼嘯而過,忽然覺得不是回到地球,而是到了一個介於宇宙和行星之間的去處。寒寒有些困乏了,坐在天台中央的雕塑前閉眼休息了片刻,我則繞著天台轉了一圈,欣賞夠了繁華無邊的勝景方才轉回來,坐到她身邊問:「需要我下去給你買床被子麼?我身上沒錢,把你的錢包給我。」 寒寒睜開了眼睛,噗哧一聲笑了,說:「這是我聽到最掃興的話之一。」 「更掃興的還在後面。」我掏出一根煙來點上,說:「我橫穿宇宙跑回來,不可能沒有政治意圖的,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我們努力進行著民主化改革。不管怎樣,這都是人類文明進步的趨勢,這些道理你全都明白,因此我不知道還應該怎樣對你說。」 「你當真堅信你所做的有意義麼?」我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了譏誚的笑容:「你當真認為。在GDI依然存在的框架下,這種改革可以成就真正地民主政治嗎?你不該那麼幼稚的。」 「無論怎樣。值得一試。」寒寒堅定地說:「政治地進步必須得有人去做,哪怕是傻事,哪怕是徒勞,只要有一線希望,總得要去做了才有可能進步。你也不是那種只會在一邊發出反對議論的人,你能明白我的想法。」 「人們真的需要你賜予他們的民主嗎?」我又提出了一個問題:「也許他們並不需要,或者說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現在的政治覺悟、人文素養還遠遠不到那個地步。你想過沒有?」 「我都想過了,你不在的時間,我為此想了很久。之所以同意北條鐮倉地邀請,回到日本來任職,是經過周密考慮的,絕非一時性起。」 「好的,那就是你的選擇。我無權指責。」我站起身來,走到天台邊上,向下看了好一會,轉過身說:「看,下面的繁華世界!繁華似錦,天上樂園。人人忙忙碌碌。在其中追尋自己的夢想,滿足自己的慾望。你所追求地民主化改革,將不會對他們有任何實質性的觸動。僅僅是所謂『城頭變換大王旗』罷了。」 寒寒說:「那也值得去追求。哪怕是虛偽的,不完善的民主,也總有一天,有可能會結出真正的果實。我們都還年輕。只要往這個方向努力,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看到的。這個過程不可能一天造就,我早已有覺悟了。」 「那好,你句句在理,我沒什麼可說地了。」我話鋒一轉:「那麼,尼布楚上的那些將士怎麼辦?」 「我們應仔細研討這個問題。」寒寒見我不再糾纏民主化的問題,有些如釋重負,說:「我們也有充足的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無論怎樣。七月事件時定下的復仇目標,如今也履行得差不多了……」 我眉毛一挑,高聲叫道:「功虧一簣,也叫差不多了?」 「夠了,你不覺得足夠了嗎?你想做到哪一步?我們已經消滅了費裡亞的宇宙部隊,攻入了敵方地腹地,給他們造成了極度的被動。難道他們還有再次反擊我們的力量?此時只需考慮如何實現和平就可以了。不知你想過沒有,我們現在已經有些做過頭了,我們現在每在尼布楚上再前進一公里,就往不義戰爭的泥潭中又多陷了一分。」 「你被那些民主精英整天鼓吹得腦子生蚺F?」我斜眼藐視道:「如果我說戰爭應該,也必須繼續進行下去呢?」 「那你得給我理由。」寒寒絲毫不讓地說:「在這一點上,主星的政治高層已經基本形成了共識。第一宇宙艦隊在尼普爾森已經遭受了太過巨大的損失,且不說增兵,就是將折損的艦艇、人員補充完畢都是如今的財政能力無法承受地。而且在戰爭之外,我們尚有太多其他的事必須去做。我知道這樣說你會很不高興……」 「不要緊,你都有理由,倒是我顯得急躁了。」我微微一笑:「看來今天我們誰也無法說服對方,總體形勢上甚至我落了下風。你說得對,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來討論這些問題。所以,這些我們無法取得共識的都可以先擱置到一邊。現在我有個其他的要求,你能支持我麼?」 寒寒想了一下,實在找不到還有什麼利害衝突的部分了,說:「可以。」 「我改日回南京去參選。選成什麼角色並不重要,我知道自己還有相當的實際影響力。提都斯的翅膀雖然已經硬了許多,可當我出現在他面前時,我相信他不會比現在的你更強硬。在骨子裡,他應該還是有些怕我的。只要你也給我提供支持,相信這個提案可以通過。這將是GDI統治幾十年來,人間最重大的變化,對我們的世界有極其重大的影響。你有這份心理準備麼?」 「說啊,是什麼?神神怪怪的?」寒寒笑了起來:「你這麼說,倒讓我充滿期待了。」 「與天界關係正常化、天界民合法化、天界民享有同等人權議案,也就是終止對抗狀態,與天界建立平等交流機制。」我看著露出驚惶之色的寒寒的臉,微笑著說:「這也是你的廣義民主的一部分,你仔細考慮吧。希望在我離開日本前,能得到你肯定的答覆。這件事如果辦成,世界會變得很精彩的。」 「這個我得好好考慮一下,牽扯的方面太多了。」寒寒的情緒迅速穩定了下來,說:「另外,你既然都已經回來了,我想與提都斯聯繫一下,好好搞一次第一宇宙艦隊的功勳宣傳工作,提升你們的政治影響和在軍界的地位,你看如何?」 談到這裡已經差不多了,多言無益。我點了點頭,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這些你看著辦就是了,你辦事,我放心。」 第八章 少壯勢力 不管日本民眾是怎樣發了瘋地突然開始擁戴起虹翔,他惹的事畢竟在檯面上太說不過去。政壇和整體輿論雖然在寒寒的強力壓制下並沒有繼續深究刨根問底下去,天界那邊卻是絕對饒不了他以及安排在人間為他做後勤支持工作的那些人。日華酒店的經理自他出事那晚就換了人,新來的這個完全無視我肩頭的一級上將軍銜,看我的眼神非常憤恨不平,準是把受了上面氣的怨氣全都轉移到了我頭上。 既然如此,多留無益,我住了一晚便收拾了行裝準備返回南京。臨到機場時,寒寒給我打來了個電話,說:「考慮過了,那件事我提案不合適,你看誰更合適些?提案出來了之後,該活動的,該表態的,我照做就是了。」 得到了她肯定的答覆,這趟日本之行總算沒有白來,雖然橫生了太多不必要的枝節事端。抵達南京時,譚康、郭光和巴斯克冰都來接機。 我剛出機艙,譚康便甩開身邊的保鏢衝上前來捉住我的手連連地搖,說:「辛苦了,這一路不容易,大選也迫在眉睫,好些事都等著你呢。」我點點頭說:「好說,好說,別那麼客氣。GDI改革之後,我只是一介武夫罷了,政治上成了個新兵,得多向你學習學習,你得多關照我啊!」 這麼打著哈哈走到停機坪上,與南京GDI的一些老熟人和雷隆多駐南京代表寒暄了一陣,結束了這個規格頗高卻並不隆重的歡迎儀式。在返城的路上,我把提出與天界關係正常化法案的事給譚康說了一下,他面露難色,卻還是如以前一樣沒有出言反對。其實,像寒寒和提都斯那樣經常當面否決我提議的我並不怕,倒是有些忌憚他這樣不言不語悶頭執行的。 譚康考慮了一會,說:「我不太清楚你為何要在此時提出這個提案。無論怎樣,也不可能指望這個提案帶來的效果能在此次大選中奏效了。」 我聳聳肩說:「跟這次大選無關。只是個人的一個想法罷了,你認為有不妥可以直說嘛。」 「沒什麼不妥。但地確很突然,我得好好想一想。南京這邊應該都沒太大的問題,除了那幫軍界地傢伙,很令人頭疼。」 「哦,南京什麼時候出現『軍界』這種東西了?」 譚康苦笑道:「還不是你搞的事,一系列的後遺症吶!」 其實這件事的本源我知道。在率領共工要塞前往支援宇宙艦隊的途中,我就收到了南京來的重要情況通報,稱日本右翼青年屢屢在近海挑起事端。且日本當局有擴大海岸防衛隊規模的趨勢,對中華本土造成了一定威脅。畢竟我在東京之夜給日本民族特別是右翼憤青造成的心理創傷太過慘重了,雷隆多武裝力量一離開三星圈,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沸騰了起來叫囂著要報仇並做出了許多實際行動。 為防止日本GDI的狗急跳牆,撕破臉皮以雞蛋碰石頭的悲壯態勢發動侵華戰爭,譚康在和巴斯克冰、郭光商談取得一致後開始從頭開始重新組建三軍,保持最低限度的對日絕對優勢壓制力量。這個目標其實不難達到。因為日本的武力基礎實在太弱,光是考慮他們的威脅的話,只要這邊能及時組建出八個左右的精訓作戰師就能讓他們放棄一切不切實際的想法,乖乖地走和平發展路線。 譚康解釋說:「現在搞了十二個陸戰師和兩個黃水艦隊。從著手組建地那天開始,日本人就一下子老實起來了。當然,也跟寒寒上台有關。」 我補充道:「關鍵在於實力。實力說明一切,產生和保障一切。」 「只是這種吃人的力量吃不到人時,就會對自己產生困擾。」譚康說:「從GDI醞釀改制開始,那些手握重兵的傢伙們就一直很不安分。你來了總算有個鎮得住場面的人了——對了,明天正好有個南京軍區師級以上領導會議,你是否能參加一下?」 「我參加進去幹什麼。說什麼?」我搖搖頭,見譚康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又改口說:「不過反正無事,去聽聽他們說些什麼也好。」 中華大地物資豐富,人口眾多。雖然經濟狀況頗為窘迫,卻仍能以很快的速度組建出一套新地軍隊系統。南京軍區現已下設了五個軍:華北軍、江淮軍、突厥軍、印支軍和阿拉伯軍,除了華北軍和江淮軍各有三個師及幾個獨立團,保持對日的最強震懾之外。另外的三個軍都是兩個師的建制。 華北軍和江淮軍密集駐紮在狹義中華地區的心臟地帶,轄區稍小,可人口眾多,經濟發達。其餘三個軍的轄區動耶橫跨數千公里,地廣人稀。這些軍隊說起來數量不少,可分佈在亞洲大陸地東西南北部分,天各一方,實際上也顯得稀稀拉拉。擔當這種軍隊的首腦,很容易會產生一種手握天下的幻覺。時間久了不太買譚康的帳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儘管如此,我出現在會場上時,場子裡還是傳來一陣低低的震驚之呼。我貌似謙和地奸笑了幾聲,坐到了主席台邊上。結果我肩膀上的一級上將軍銜立即晃得檯子中間的幾個上校、少將軍銜地軍長、政委們坐不住了,他們紛紛站起來把我往中間拉,最後坐到了南京GDI軍區總司令兼中國國防部部長朱赫來身邊。 因為到現在為止,包括南京軍區在內的地面絕大多數武裝部隊將領都拒絕承認GDI改制剝奪了他們同等政治級別後給他們安上的新政治職務,所以才會出現這樣奇特的官銜順序。朱赫來是辛巴血洗南京時,譚康制定的白名單上唯一一個寧派舊黨,曾風聞他女兒與譚康有些不正當關係——這些事咱既懶得去仔細打探,也管不著。老朱以前曾是個脾氣暴躁的傢伙,但卻給比他小近三十歲的辛巴殺破了膽。現在軍銜長了兩級,到了中將的位置,卻已成了一個銳氣全無的糟老頭子,見了我連連的點頭哈腰。 巴斯克冰作為雷隆多駐南京武官也出席了會議。坐在主席台的角落上。因我地突然加入導致的位置紊亂事件平息後,方才開始開會。 他們討論地第一項議題竟然是「關於進一步開展學習何國章部隊精神活動的總動員」。尼布楚作戰的消息早就傳了回來。可是那個爭議很大的加克萊作戰和作為爭議焦點的何國章如何處置或宣傳則一直沒有定論。辛巴的意見是批死批臭何國章,免得今後這種衝動型將領前赴後繼地出現,把他的作戰計劃破壞得體無完膚。可奧維馬斯和我都覺得在尼布楚作戰那樣困難的狀況下再大搞內鬥運動有害無益,便沒有答應。當然,任何一個頭腦清醒地戰區長官都不會同意學習發揚他的這種作風,因此這件事一直拖了下來。 可消息傳回來來,正好遇到遇到主星上GDI改制。手握軍權的最不滿意,千方百計的鬧。何國章便立即作為一個悲劇英雄的典型給他們樹了起來。已經反覆學習了兩輪,持續了半年時間。我聽他們這麼鼓吹,心裡頗不舒服,但也沒說什麼。 會開了一上午,都在動員學習何國章的事,動員完了已到中午,就休會吃個便飯。這個便飯的規模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看到了仍然很不舒服。我忽然想起了七年前在陽泉特別會議上遭遇地那一幕,竟然如此地類似,簡直可以說是雷同。然而扮演這一幕醜劇的角色們已經完全換了一批了——在場的軍官,除了朱赫來之外,當年不過是軍校的學生或中尉、少校一類的無足輕重的角色。我究竟做了些什麼?摧毀了一個舊地天地,又造就了一批新的貴族軍閥麼? 有我坐鎮。這場筵席雖然已經很誇張,但參與者還不至於過分。他們都不認識我,探不清楚我的深淺。個別粗俗的鬧了兩句,見我在這邊不吭氣,也安靜了下來。朱赫來試圖打開場面,拉了幾個軍區的高級領導來給我敬酒。我就不客氣了。耍起了酒霸作風,伸手一指: 「好說,你把自己杯子裡的喝了。」 等他們喝了,我自己則吭都不吭一聲,大咧咧地坐在原地。那幾個平日耍慣了威風地傢伙見我不給面子,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站在我面前不肯走,又不好意思說話。我等他們站足了兩分鐘才說:「坐下吃飯吧。下午還要開會,中午就簡單些,漱漱口就行了。」 這一下可把他們嗆得臉青面黑。有個四十來歲的眼看就要口出些抱怨之言,結果朱赫來反應奇快擋住了,連聲哈哈說:「對的,說得對,說得對!革命不是請客吃飯,我們只是吃個工作餐嘛,管飽就行!下午開完會再好好聚一聚,大家都有機會敬黃而大人的,對不對啊?勤務兵,把酒都撤下去算了!」 結果這頓飯的氣氛就給我破壞了。坐在另一桌的戴江南已經給自己斟好了紅酒,結果也給收了,只得苦笑著向我偷偷伸了一隻中指。眾人只得不鹹不淡地吃了午飯,史無前例地只用了二十分鐘。有幾個脾氣暴躁作風粗俗的師級幹部走人時還摔桌子打盤子地發牢騷:「媽的,吃地什麼鳥飯!」我都全當沒聽見。 下午一開會,朱赫來先打哈哈:「我負責組建中華新軍三年以來,還是首次見得大家下午開會到得這麼整齊,精神面貌這麼好——往日這時候不早倒下四五個了?黃而大人一到,我們幹部的風氣就是一正,可謂立竿見影,體現了高級領導的模範帶頭作用,值得我們學習!好,既然大家精神都這麼好,我們就繼續會議的議程。早點結束,可以早點開展晚上的活動,對不對啊?」 即使他是如此地給我臉上貼金,下面還是有好些人臉色不善。尤其是阿拉伯軍和突厥軍兩個邊緣派系,自軍長以下的都露出了很不屑的神色。我才不管,只要他們別當場開罵就行了。老朱見大家沒當面鬧起來讓他下不了台,暗暗鬆了口氣,轉頭示意會議主持宣佈議程。 下午的議程則是「新時期應對新形勢的情況討論」。縹緲浮雲般的題目下,具體的東西就是如何應對GDI改制之後的劇烈變化,尤其是即將到來地「民主選舉」。 對於這一招。GDI內掌握軍權的統統是恨之入骨,煩入腦髓。但除了起兵造反這個首先就不可能地選擇之外。實在是找不到任何好的應對之策。 在中古時代,國家林立時,各國尤其是大國的軍隊數量極多,佔人口尤其是繁華地區人口的比重較大,而且萬眾一心,聽從指揮,在許多需要群體投票的活動中都能佔到極大的便宜。 然而現在時代完全不同:泛中華轄區的人口有八億六千萬,軍隊連後勤在內卻只有十九萬人。簡直是滄海一粟。歐美日本的情況則只有比這裡更嚴重。因此討論地過程中雖然動議百出,卻永遠脫不了軍隊勢單力孤的這個大前提,發言者往往說到一半就苦笑著自己坐回去了。 說了許久,我聽了兩個多小時,實在是犯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雖然沒發出什麼響動,卻給朱赫來發現了。他連忙帶頭鼓掌說:「怎麼我們把黃而大人都忘了?他千里,不,是十萬光年地奔馳回來,自然是要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了。我們請他說一說他的錦囊妙計,大家歡迎!」 又搞這不宣而戰的一套!我真是膩煩,更不想答他的話。心裡雖然這麼想。但還是開了口。只是說出來的東西就不見得是他們想聽地了:「各位真是對我期望太高了。大家都知道我是四川人,自小在溫暖舒適的天府之國長大。雖然是窮鄉僻壤,可也把一身骨頭養刁了。六○年到六二年在南京上學,冬天那個冷啊……」 我聲情並茂地加上了「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啊」等修飾句,洋洋灑灑地講了一通大氣。看著四周的人都呈石化狀態了,只有巴斯克冰和戴江南面露奸笑,明白他們對我的石化吹風是完全防疫的,再說也無效,才話鋒一轉:「所以哪,我這趟回來,只是這身子骨老朽了,不堪擔負人類宇宙遠征這等重要大事的重任。提前告老還鄉而已。」 朱赫來果然是老薑辣得快,迅速擠出一臉假笑,說:「黃而大人,你就別說笑了。」 我撫掌笑道:「老朱啊,果然還是你經驗老到,看出我在假打,呵呵,哈哈!」 巴斯克冰不甘寂寞地插口進來了:「黃而大人一向幽默得很,呵呵,哈哈!」 全場爆發出一陣低低地轟笑聲。有些人如釋重負,有些人莫名其妙,有些人皮笑肉笑,還有些是在譏刺地冷笑。我默默看在眼裡,也不引開話題,等他們笑得差不多了,說:「其實呢,我現在已經是個無職之身了。雖然在宇宙艦隊裡還擔任著一點微末職務,但也都是螢燭之光。什麼返回主星發揮個人的影響,那都是朱司令給我臉上貼金,哈哈。今天參加南京軍區的這個會議呢,主要是聽聽,看看!民主選舉的事,順應自然就行了,反正也沒幾個人認得我,選也選不出個什麼名堂來!」 突厥軍的軍長哈米爾終於放出了挑釁第一炮:「那麼,黃大人你匆匆忙忙趕回來幹什麼?」 「說過了嘛,回來看看水,爬爬山,釣釣魚。當然呢,宇宙艦隊那邊還是需要我做些工作的,我不能完全退休啊!我準備向南京、日本、歐洲一家要點錢,開個講武堂,訓練些星際步兵送到前線去。一人之力雖然微薄,但總能盡些心力嘛!」 「黃而大人實在是太頹廢了,讓人失望!」阿拉伯軍地A師政委拉登揮舞著拳頭,用不純熟的漢語說:「古語有云,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沉默中……」 他「沉默」了幾個回合,卻接不上來。我只得擦了把汗,提示道:「消亡。」結果他真的跟著說:「對,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消亡。」說了後覺得意思好像總是有哪點沒對,卻又想不起來,只得丟到一邊,大聲說:「在這個時期。我們必須發揮我們的作用,不然只有給那些蟻民選出來的流氓頭子、靠漏洞和作弊獲勝的GDI裡最骯髒的政客們牽著鼻子走的份。誰想遭到這樣地命運!」 我臉色一變,雙眼一瞪,低聲喝道:「那就直截了當地說你有什麼高見,不要唧唧歪歪!」 咱畢竟是從血海星塵中殺過來的人,資歷和氣魄遠非這些從沒打過真正作戰地傢伙們可比。拉登同志給我瞪了兩秒鐘便立即敗退了,轉過頭去低聲下氣再不敢冒泡。朱赫來連忙打了打圓場,我也順梯下樓,結束了發言不再開口了。 他們又接著討論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得出什麼有創意的結論。好在再沒人敢請我發言,我地耳朵閒不著,總能讓嘴巴休息著。南京軍區的這幫人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雖然他們的上司已不是渚乃群,而是我一手提起來的譚康,但風格做法什麼的無不與過去極其相似。如果不是想晚宴找機會跟戴江南聊聊,我早想撒腿走人了。 好容易混到晚宴時刻。朱赫來本想再拉我同坐高級領導一桌。我推了推,說不是南京軍區的,而且想跟戴江南敘敘舊。這本來不是什麼借口,他們大可把戴江南一同拉到領導桌上去。可今天我開的幾炮已經夠他們受的了,老朱假意又邀請了兩把,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與戴江南和巴斯克冰單獨坐了個雅間。也沒什麼人敢來敬酒,倒是清淨得出奇。 吃了幾筷子菜,相互敬了兩杯後,我開口問戴瘋子:「不做宇宙艦隊地將領了,跑到南京來做個艦隊司令,好玩麼?」 「好歹是個司令嘛。哈哈。」戴江南假笑道。 「說實話,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知道的時候,非常突然。」我看了巴斯克冰一眼。他聳聳肩說:「都給你詳細報過,沒收到的話就是有人搗鬼——這兩年有八成以上的匯報得不到查收確認,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我三十多歲了,你說都幹了些什麼?一事無成!」戴江南說著說著感慨了起來:「你不用說,飛黃騰達——當然,你的這種飛黃騰達是付出了相當代價的。這個你我都清楚,我也不羨慕你。郭英雄我也不說了,他是憑自己地努力和資歷。可看看金太郎、宋春雷他們!他們得到了機會,掌握住了機會。而我難道沒有他們那樣的才能嗎?平生幹下的最大一件功績,不過是在三星間打了幾場驅逐怪物的作戰,獲得了一點名聲而已。」 我努力勸說道:「你有機會的,雖然在禿鷲要塞無聊了點……」 「我年紀不輕了,妻子已經在懷第二個孩子。」戴江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時不我予。你不要騙我,形勢我看得很清楚,現在主星不會再給予任何支援,宇宙艦隊只有收縮後撤的一條路可走,已經沒有什麼機會了。」 我無話可說了,畢竟現在手裡並沒有可拿出來承諾地底牌,只得舉起了杯子說:「喝酒,那些事以後再說。」 我們幾個各懷心事地喝了幾杯,忽然有人敲雅間的門,沒等我們應聲就不請自來地推開門進來了。進來的是一個面龐瘦削的年輕軍官,個子挺拔,不過二十三四年紀,肩膀上頂著少校的軍銜。一進來看了一下就笑道:「啊哈,戴哥、巴哥都在這裡,小弟冒昧來敬一敬仰慕多年的一級上將黃而大人,請兩位哥幫我介紹一下吧!」 戴江南微微笑了一下,沒有接話。巴斯克冰過去錘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跑得倒積極!」回頭向我介紹說:「這是江淮軍地軍部參謀馬衛,我們很熟,哈哈!」又對馬衛說:「大哥幫你介紹,就不必那麼拘束了。黃而當年是少尉,現在是一級上將。無論到哪一步,也都是巴斯克冰的兄弟,對不對啊?兄弟間就不必拘禮了,你先喝三杯,我包黃而跟你爽直痛快地喝到底!」 巴斯克冰跟這個人看來很熟。我直覺此人並不簡單,便依巴斯克冰的,待他自乾了三杯後,與他喝了兩杯,又拉下飲酒吃菜。對於這種場合,我可算得上是老油條中的老油條。成了油條精了。雖然姓馬的一直小心掩飾,可從他進來時描向我的第一眼我就看出他有事。反正我不著急。就打著哈哈聊著天等他開口。他繞來又繞去,只等一個氣氛恰當的時候。足足磨了一個小時,方才找到個話頭開口:「黃哥,你這樣了不起的人物,要說回來只是釣魚養花,那是誰都不會信地。你一定大有遠圖對不對?到時可得提拔小弟啊。」 「哎呀,跟我說這些!」我憋足了笑,說:「陞官發達的。找你巴哥可比找我管用,知道不?除非你是要競聘南京軍區總司令員,那我倒可以幫上忙活動活動,呵呵,哈哈!」 「黃哥說笑了。」馬衛乾笑了幾句,又說:「黃哥可不會真想過那種休息、訓兵地養老式生活吧?對你這樣的蓋世英雄、豪傑來說,實在是太浪費了!好機會就在眼前……」 他故意只說半截不說。按往常地我。肯定是不給面子,就不接他的話,干看著他等他尷尬。可這時我非常有興趣聽聽他要講什麼,便說:「是什麼?」 「選舉啊!黃哥你完全有資歷和實力通過選舉當上中華之主,甚至制霸主星,乃至整個宇宙!」馬衛說著說著慷慨激昂了起來:「下午的會我雖然沒資格參與。但也知道了其中內容。那些俗人庸庸碌碌,找不出解決問題的關鍵也罷了。黃哥這樣的英雄豪傑面臨大好機會卻不伸手抓住,才是讓小弟扼腕痛惜啊!」 「小馬啊,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笑瞇瞇地說:「就算我能通過參加選舉,一舉獲得五成以上中國人的擁護得到中華議會議長的資格吧,那離制霸主星也早得很哪。我的幾個昔日手下現在差不多都到那位置上了。可我離那個位置還遠得很,真是越混越衰了,唉!」 「黃哥,新時期要有新思維,新考慮!」馬衛激動地說:「您怎麼就沒轉過這個彎來呢?您這樣偉大地不世英雄,何須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照別人制定好的規則行事?要成為橫掃宇宙的霸主人物,最重要的一定就是有足夠的魄力和決心。把世界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制定和改變規則,引導或創造所有符合自己利益的條件!」 我不由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雖然以他地資歷來教我這些未免顯得有些紙上談兵,頗為可笑,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說的沒有道理。我點了點頭,說:「具體的呢?」 「何須老老實實地參選?何須只在乎這一次的選舉結果?」馬衛見我似乎很感興趣,反而平靜了下來,坐回位置上說:「現在主星上四大國爭霸,中華最強,近鄰日本最弱,經濟技術力量卻極強。這樣一塊大肥肉不吃下去,實在是暴玲天物!」 馬衛接下來指手畫腳地說了許多,看來是經過精心考慮的設想。比如煽動群眾特別是無聊憤青居多的大學生地民族主義思想,挖掘日本於近代對我國造成的危害,反正總挖得出不少,不夠的話也可以捏造,只要堆積出一定數量就行了。輿論造夠之後以軍事力量征服日本,壓制歐洲,最後以絕對的資源和人力優勢逼得美洲或戰或降,反正結果都是一樣。這個過程,他估計的是三年時間。老實說,以現在南京和日本、歐美的軍力對比,這個時間也並不誇張。 「可你考慮過沒有,啟動地兵力從何而來?」我指出了這個問題的核心薄弱環節:「你用什麼力量來發動這場戰爭?譚康會答應你控制輿論麼,朱赫來會放任你調動軍隊麼?」 「只要有黃哥的精神感召,這些問題都是小節。再說軍隊雖然被那些庸人掌握,和我一般志同道合有遠大志向的同志還是很多的,我們間聯繫很緊密,為著共同的理想團結在一起,力量很強大。」馬衛笑了笑,又轉頭問那兩人:「兩位哥不知對我的想法有什麼意見?」 「很好的計劃,在這種場合拿來下酒是不錯地。」戴江南無視他臉色的變化,打著哈哈說:「我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你們爭你們的地盤,奪你們的權,只要把玄武湖邊我的小洋樓留著不動,我就坐在家裡看著你們鬥。」 「小馬,才來就這麼正式地提這些事情,太急了吧?」巴斯克冰也有些不愉地說:「這些事你可以先跟我商量商量,再慢慢跟黃二說的。」 「沒關係,年輕人的朝氣是保持隊伍健康向上的不二法寶。」我欣然點了點頭,說:「小馬你的設想有可取之處,當然細節上還需要更多的推敲和修改,還要有更多的志同道合者才行,越多越好。總之,你的想法我很欣賞,也很期待。你好好幹吧。時機成熟時,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 巴斯克冰和戴江南都是久經沙場的人物,立即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再表露什麼。又喝了三五杯,我推說要回去休息,就把酒席散了。到最後朱赫來他們也沒再來敬我的酒。馬衛出了門就道別了,我、戴江南和巴斯克冰一同走到了停車場。眼見戴江南的勤務兵在他的專車處等候,他忽然轉過身來說:「黃二,你不會墮落到與那小子一夥人為伍的程度吧。」 我笑道:「我不止是軍人,還是個可惡的政客,這點你得清楚。」 「雖然明知道是如此,還是很失望。」戴江南搖了搖頭,走了幾步,忽然又笑道:「人生如夢,誰又能說不是夢如人生呢?恐怕是有人還在夢中吧!」 我淡淡地說:「千秋功業一場夢,你我都不能免俗嘛。」 第十五卷 第一章 幕前幕後 七三年十月中旬,就在選舉戰即將開始的前夕,我在遼東半島大端的葫蘆島開設了一個講武堂,從軍隊中選拔了三百名優秀尖子,在那裡進行星際陸軍的培訓。南京軍區的高級幹部們聽到我真的按當日會上說的做了,一個個都大為意外。 我召集的人數又是那麼的少,而且還給轉會費,同時我有些事做,便少了許多給他們惹麻煩的可能性。於是這件事他們給我辦得又快又好,只用了一周時間就把人給我選好,把葫蘆島上原來的一個廢棄兵營修繕完畢,幾乎是三拜九叩地把我老人家送到了東北。此時我忽然產生了些虹翔離開北飛時的那種感覺。 之所以只招募了這麼點人手,其實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出征之後,靜唯在主星上繼續經營她的劍士營。雖然成功地把營擴成了團,實際上卻沒達到那樣的建制,僅僅建成了兩個半營,那個團是打腫臉充胖子對外搞宣傳那麼說出來的,跟雷隆多當年的「小班」有些類似。她用近三年時間只增設一個半營約一千人,最大的困難就在於惡魔甲和高振動粒子刀的的規格太高,製造工藝特別複雜,成品率極低。說到頭是兩個問題,一個是產量,一是成本。這兩個問題糾纏在一起,靜唯雖然拿著我的親筆手令,辦事效率比一般人高不少,但仍然無法得到那種能使任何一個國家破產的經費支持來提高產量、降低成本。 未經營過軍事的人難以想像這種情況。事實上,任何一個主管十人以上大家庭財務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受:任何收入除以十都會變得無足輕重,而任何支出乘以十都會讓管家婆頭疼欲裂。組建足可作戰的軍隊有多個條件,但最根本的一條就是得有人。人數可因技術裝備的先進而盡量減少,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少於必要的數量。當年鎮壓南京GAJ時,劍士營起初橫掃南京街面,可謂所向無敵。但在清掃本部大樓時就因人少而陷入了僵局,最後還得依靠裝備比他們差得多地重裝士兵靠人海戰術解決。 至於攻擊尼布楚那樣一個超大行星所需的兵力,依我看來。得以百萬為基本單位計算。而現在登陸尼布楚地辛巴部隊不過三萬人,可以與費裡亞正面對抗的劍士團就只有靜唯帶去的那麼多。充其量一千五百人。 我們可以依靠一千五百個劍聖獲得一場、十場乃至上百場局部戰鬥或小規模戰役的勝利,但絕對不可能指望靠這麼點人就能征服尼布楚。依我看,那些人如能長時間鎮守住我的老家川北專區那麼大塊地方,已可認為是超水平發揮了。然而,任何神智清醒的人都明白,在長時間、大規模的戰爭中指望任何人一直超水平發揮都是不可能的。 三年以來,惡魔甲和微型高振動粒子刀地研究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雖然性能有些微不足道的提高,造價卻也跟著水漲船高。我動手策劃講武堂的那天晚上。一看到靜唯留下的造價表,心裡就涼了大半截:惡魔甲增強型JJ版比初還貴,一百八十七萬一套,一米二長的村正型高振動粒子刀版二百二十六萬一套。整批裡定購價可以稍微便宜點,四百萬一套。 我最初準備把講武堂設在海南島上,征員五千,搞一個超大的星際陸軍訓練基地。可帳一算下來竟然要兩百個億,抵得了半艘內籐版現代級了。這個當口向誰也要不到這麼大筆款子。 「三大部將,現在分別擔任主星三大國地主要執政,向他們卻只要了那麼點錢搞了這麼袖珍的一個漁村級訓練基地,你不覺得憋悶啊?」 說這話的是巴斯克冰。如果是他之外的任何一人說出這話來,甚至是小淫賊,我都得懷疑是居心不良的挑唆。可巴斯克冰說這些準是有口無心的。我白了他一眼說:「你以為六個億就少了?向你舅舅桂大財去要一要,試試看要得到不?」 桂老奸這些年來發達得富可敵國,昔日那些捨點小錢來套關係禮賢下士地作風早就隨風而去,認錢不認人的名聲則隨著他的業務範圍急劇膨脹而全球皆知。如果讓他往宇宙艦隊裡繼續他的發財之路,連費裡亞都能知道他的大名。提起這壺不開的茶,胖子地氣勢頓時矮了半截。可還是繼續羅裡八嗦:「倒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覺得他們不地道。身處嫌疑之地,可我還是得說:寒寒對你不錯,給了三個億而且還在日本搞了宇宙艦隊功績大宣傳工作。為了這事她可遭到了日本舊勢力的不少攻擊。看看提都斯呢,就給了一個億,其餘什麼好話也沒說一句。譚康也不是什麼好鳥。說別的廢話連篇,要個錢唧唧歪歪……」 我搖搖頭說:「也怪不得這些,他們的能力有限。譚康資歷太淺,始終不能完全掌握住南京,提都斯和寒寒的背後都有強大守舊勢力的陰影。他們要想從中找縫隙爭取到些自由空間,實在是太困難了。因此我對這所謂的『民主改革』是一點信心都沒有的。」 「哼哼,這三年來,我受譚康地氣可不少!」巴斯克冰發起了牢騷:「就算你會當我別有用心也好,我還是得說——那傢伙當真是當著一套,背後一套。選舉在即,他根本都不來跟你談一談,是想把你的位置往哪裡擺啊?」 我輕輕一笑,說:「他不算什麼,你不要把他的因素考慮得過多了。寒寒是個能幹的人,就是腦筋稍微死了點。北條鐮倉用些正義大業的概念晃點了她一會,她就信以為真了。其實她不是那麼傻,她只是想借那個機會實現自己的理想而已。相比她來說,提都斯要來得可怕得多。」 胖子搖了搖頭,歎道:「我不知道提都斯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變化。」 「起因跟寒寒是一樣的,得到了北條鐮倉和歐洲舊勢力的青睞。但他的想法就複雜得多了。他是個跟我類型很像的傢伙。」我聳了聳肩,說:「我想很快會有人來跟我開價的,他們還沒那個膽子把我徹底晾在一邊。我考慮的多是提都斯和寒寒,老亞當斯是終生死敵。就不消說了。譚康嘛,那個傢伙沒有根深蒂固地舊勢力根基。唯一的強力後台是我,周圍危機四伏,他能做出什麼來?同學幾年,我對他也可謂瞭解了。嬌生慣養大志才疏,只是個廢柴而已。」 「你對他太小看了吧?」 「世界無論如何變化,廢柴就是廢柴。」我對譚康下了定論。 我在葫蘆島對譚康大放厥辭之時,他正在GDJ全獲球聯合會上提交那個《與天界關係正常化議案》。按照事先約定地程序。GDJ即將在本屆「真正的民主選本,後完全退出政治舞台,甚至交出軍權,徹底變得無力化,隨時可以被徹底拋棄。然而,歷史留下的問題眼下卻仍只有GDJ才能解決,而且這種解決一旦形成法律文書,就理所當然地會影響幾個月後的「真正全面民主」的世界。也許數月經年,也許象本不合理的《三星土生法》一樣近乎永遠地被執行下去。 因此,在這個本屬例行公事毫無重要性可言的會議上,這個議案一提出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寒寒的支持更使GDJ全球聯合會地會場亂了起來。老亞當斯竭力試圖維護自己的權威,但看到旁邊席位上提都斯的冷笑後。毅然作出了休會的決定。譚康也沒有提出異議——按照GDJ的傳統,任何重要的決定都不應在會議上拼刺刀產生,而應產生於幕後的醞釀。更何況這件事只是我地堅持和要求,並不關係他的切身利益。 這步棋達到了應有的效果。第二天一早,葫蘆島就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是亞當斯的特使斯徒爾特,另一個是老熟人龜井壽。這倆人來自地球的不同角落。卻為著同一個目標同時到達了同一個地點。 老實說,看到龜井壽我倒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坐定之後首先問候他:「最近還好吧?」 龜井壽雖為做說客而來,卻明顯表示出記恨當年的模樣,冷冷地回了句:「還好。」 見他面若寒霜,我有點闇然汗下,打著哈哈說:「鳴海浩之總長身體不佳,壽壽你主持日本GDJ工作多年。實在是勞苦功高。好不容易鳴海總長駕鶴西去,卻又橫生『民主選舉』這樣地細枝末節,最後更在民主選舉中被內籐超過,實在讓我有些為你惋惜啊。」 「大人何必說笑。」龜井壽哼了一聲,說:「大家都知道前兩次的『民主選舉』是怎麼回事,而大人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失勢與大人的出爾反爾間的關係?」 我只得繼續打哈哈,說:「是非成敗轉頭空,我們要向前看,向前看,哈哈。」 「兩位都是識得大體的人,自然不會糾纏於這些舊日恩怨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前來,實有重任。關係正邪之分,人間生靈,不能怠慢。」斯爾特特終於找到了插嘴地機會,有意無意地在十月的葫蘆島海邊狂風下敞開了西服,露出了裡面襯衣胸口上的一角羅馬教團標誌。他這個動作做得忒刻意,還故意保持了幾秒,直到確定我肯定看清楚那個標誌了,才繼續說:「恕小人無禮——說起來,亞當斯大人和教宗大人也有同樣的憂慮:不知黃而大人初回舊地,便有與異界勾連的想法,是何居心呢?」 我翻了翻白眼,說:「你一來就扣我的大帽子,又是什麼居心?」 「小人地位卑微,實不敢誹謗大人。只是大人也應自重,避免做出令人生疑的舉動。」 「我要做什麼,該做什麼,何須你一個羅馬教團的護教騎士,亞當斯地跑腿工人來替我決定?」我霍地站了起來:「話說回來,當年在雷隆多上還有個羅馬教團的混蛋想殺我。那筆帳還沒算呢——當年護主英雄何在?」 巴斯克冰早在這倆人上島時就做好了準備,一聽我召喚,立即一聲大喝「末將在!」,便帶著五六個兵衝進了會客室,三個圍一個,全都氣勢洶洶地瞪著兩位說客。手按在刀柄上作出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一揮手,叫道:「關門。放狗!」他們便一齊伸手,如捉小雞般輕易地把斯徒爾特按倒在地,架了三把高振動粒子刀在他脖子上。這些羅馬教團的傢伙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在使用邪法方面有的比天界靈界的人還惡劣,卻一個個以正義使者自居。可他們的法術多數需要時間準備,徒手廝殺地本領雖然也不賴,可被惡魔甲的超級防禦力消減之後完全等同於零。在這個狹窄地會客室裡遇到我這些刀槍不入的傳奇小兵時,只有乾瞪著眼束手就擒的份。 斯徒爾特被拿下了還不服。叫道:「可惡的傢伙,竟然敢這樣對待神聖的教團騎士,快放開我!」叫得囂張,掙扎得也激烈,可立即給巴斯克冰用破天錘在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頓時再叫不出來。 「這些傢伙一向牛氣沖宵,想來日本境內也有他們的活動。壽壽你就不必掩飾了。我知道你也看不慣他,就不需你開口,主動幫你教訓他了,你不必謝我。」我毫不理睬斯徒爾特那邊的動靜,把收拾斯徒爾特的幕後老闆地大帽子扣到了龜井壽腦袋上,也不管當事雙方是否會答應。自顧自地發問:「我這些兵才招來訓練了一周,知道為什麼能如此輕易地擒下這個人麼?」 龜井壽此時的臉色已經有些差了,勉強說:「黃人人有所不知,下官一直是干行政工作的文官,這種事我怎麼能知道。」 「你應該明白啊,壽壽。」我呵呵笑了起來:「靠實力!羅馬教團培養出他。至少得用十五年時間,除去生活和基礎教育的必需支出,在他身上的投資差不多在二百萬左右。 「不可能那麼多吧?」龜井壽驚訝地說:「羅馬教團並是富豪財團,那裡來的那麼多錢」 「有黑幕嘛。你又不政政壇新人——即使你不瞭解,我也不甚瞭解,但黑幕的確存在。」我微微笑道:「所以這種高級成品狗腿子還是很難得地,在平常狀態遇到普通的王牌軍隊士兵,以一當百也沒什麼問題。可是壽壽啊。我的這些兵雖然才招來特訓了一周,每個人身上的裝備卻都值四百萬。三個招呼他一個,就是一千二百萬玩他二百萬,你說他有沒有贏的可能?」 這種說法未免過於流氓和絕對化,龜井壽不服的表情就寫在臉上。可他背後也有三個兵和三把未出村正太刀,這種在政壇浸淫數十年的人物自然會懂得審時度勢這個基本的原則,忙哈著腰說:「說的是。」 「既然你同意我的看法,我們就還有可談的。至於這個小白耗子,拖下去,免得礙眼。」我吩咐巴斯克冰地人把斯徒爾特拖了下去,卻又召了三個兵進來,龜井壽背後的人不減反增,身後的總價值直線飆升,達到了價值三千六百萬。 有了九把刀在身後,龜井壽就脫出了一個政客的局限,成了一個直爽的人。他直接就說:「黃而大人,你的那個意見牽扯面太大了,對GDJ內外來說都難以接受。交流異界啊,對整個世界的未來走向影響太大,這種事在提出之前就應該與組織主動接洽醞釀,你是知道的。」 我哼哼道:「我覺得,我也算組織地最高領導人之一吧。」 「那是,當然,誰都不敢否定您的豐功偉績和崇高地位。」龜井壽掏出手絹來擦了擦汗,說:「我就明說了。這次前來是受北條鐮倉的授意。他老人家對你的想法非常震驚,表示一定要搞清楚你的真實動機,並好生勸告,希望你一定要放棄這種荒謬的念頭。於情而言……」 我大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頭,說:「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道義。都擺出來閒聊,三天四夜也扯不完。大家都簡單些。不要繞彎子了,開價,開價。」 「按照這次民主選舉的規定,黃而大人只能在中華區參選。醞釀這些規定條款出來可不容易,經過了新舊勢力的多次磋商和妥協。既然好不容易定下了,還是不要輕易變動為好。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大人你要競選議員不難,但首相就……說實話。當個副手的話,我們都覺得交待不過去,可是確實有難處……」 「那個我沒興趣。」我齜牙笑道:「我還沒有窮到要跟譚康搶稀飯的地步。再說,就算當上了中國首相又如何?我原來地地位就比這個低了麼?」 「這個情況,下官也明白。」龜井壽躲躲閃閃地說:「大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我能作主的最好,不能作主地。盡量向北條鐮倉爭取支持……」 我點了點頭,說:「好說好說,宇宙軍在外征戰經年,我也是親臨戰場,不避矢石,流血流汗也流淚,全身上下能流的都為人類的正義事業流得差不多了。如果還是當年當小兵的時候。尼布楚勳章什麼的早拿了一大把——北條大人可不能一點意思都不表示吧?」 與龜井壽的談話在九把刀的保障下又快又好。不到中午他就坐專機回日本報價去了。我並不指望北條正成能答應,或者被激怒而使我有機可乘。這種在暗中操縱世界數十年的人地修養又豈是一兩次獅子大開口可以顛覆的?不過我的要價確實比較苛刻: 一、開國 二、開幕 三、收捐 具體說來,也就是把三星這個省級行政區劃給我成立國家;開幕的概念就很簡單了,三十年代修訂的GDJ總章裡就有規定,我尚在少年時就崇敬夢想著開一回幕玩玩;因為要繼續發展大規模作戰,光有三星的收入還不夠。得建立各國財政統一向我提供巨額轉移支付的體制。 龜井壽回去匯報了兩天又回來了,還價是: 一、開國不可,因為我是地上人,染指三星於前兩年定下地種種法律不合; 二、開幕不可,因為這個規矩事實上廢止得比元帥還早,雖然沒下明文。但早就默認再不授予這種殊榮了。我的功勞雖高,也高不過奧維馬斯,趁早別做那種千秋大夢; 三、收捐的事,各國也沒那麼多的富餘財力,日本人民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節衣縮食的搞宇宙軍隊建設太苦了,也到了休養生息的時候。一次性贊助個幾億十幾億地可以考慮,長效機制是肯定不行的。 我開了三次大口,北條正成就丟了三袋水泥來封堵。一個也不答應!好在我早已做好了與他長期鬥爭的準備,並不動氣著惱。當即便寫了封回信給他,意思是:三星必須開國,那是作為重視前線的具體舉措。我可以不染指首相,但想必你們也找不到一個敢不聽我號令的三星人做首相;開幕的事沒半天還價地餘地,那是作為一個武者的最終追求,從戰火裡走過的北條鐮倉應能理解;錢的事可以考慮。一次性給我一百艘現代級的錢,我也可以不鬧。只要現金,不要支票和信用卡支付——銀行扣的手續費都夠我建一個軍的。 北條鐮倉從大時代結束後便居於幕後,在陰影裡操縱著世界,說他是星命運的暗黑主宰者並不為過。我現在雖無法定地任何政治職務,個人的資歷名聲,加上軍界的勢力和戰績,實際的政治影響卻足可厚著臉皮自稱光明世界裡在主星地面上的第一人,俗稱光明皇帝者也。代表著光於影的兩大巨頭,竟然以龜井壽為媒介,以接近機關鎗發射的頻率不斷進行著如菜市場裡的小婦人般捏把計較的討價還價。 我倆自居身份,不肯在分歧如此之大的情況下到對方的地皮上去面談,更不願意打電話交流,可苦了作為中間人的龜井壽,幸虧他已不再擔任日GDJ和政府的主要領導工作,不然一定會罽這件馬差事耽誤了日本人的的國計民生。我們圍繞著這三個問題周旋不已,往往談妥或妥協了某一處,另一處又冒出包來。龜井壽就那樣任勞任怨地為我二人的寸步不讓而在東北亞上空飛來飛去,兩個月間來回跑了三十二趟,大概很少有身處他這樣高位的人能在折返跑項目上取得他這樣的建樹。 在這期間,,天氣越來越冷越冷,全球民主選舉卻炒得火熱。結果一點也不出人所,與我在尼布楚上空聽郭英雄所傳的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對於我和北條鐮倉這樣超脫的人來說,那些虛名自然是不計較的了。我們更在乎眼前鬥牛的這些條款。 龜井壽為我們跑得氣也短了。雖然他毫無怨言,我倒漸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轉念一想。北條正成是他自家人還沒可惜他地身子骨呢,我瞎操心什麼?於是還是繼續生出種種事端讓他來跑。終於跑出了事來——七三年的聖誕前夕,龜井壽地專機在途中遭到強氣流襲擊,在雷達屏幕上表演出了極為優美的翻滾動作,並且丟掉了一個翅膀,幾乎把地面控制員嚇出毛病來。雖然最終勉強降落在大連機場,飛機上的人卻全部掛綵,唯一的乘客龜井壽畢竟不是天位高人。在平生難遇的自由飛翔過程中磕磕碰碰了多處,每一處都足夠讓他住一星期的院,累加起來便受了重傷。 傳信人都給我們折騰成這模樣了,再鬧下去實在是沒有良知。我和北條正成終於各讓了一步,達成了一個協議。事隔多年後,以研究和評論我等先輩高人為生的無聊學者們作出了這樣的結論:我當年與龜井壽達成地那個出賣中華的協議是一種巨大的政治冒險,帶有一定的癲狂性;而北條正成跟我暗結的這個協議則是一種引狼入室的賭博。一個操作不好就會舟覆人亡。 對這一點,我和他都看得很清楚。至於最後簽了下來的原因,自然是在理性因素之外地個人感情因素佔了上風的緣故。北條鐮倉從大時代一直走到這個太空時代,見慣了世間人物和政治鬥爭,相信自己依然掌握得住;而我則堅信一點:他再怎麼厲害,也有老糊塗的時候。鬥心眼這種事太費精力。他年已老邁,怎能與正值壯年的我相比。 最後達成的協議是: 開幕,不過同時也給奧維馬斯授予同樣榮譽,並召喚他返回主星授勳; 三星保留目前政制,財政劃歸第一宇宙艦隊。主星各國均加2%的宇宙戰爭稅點,經各國議會自行討論決定劃撥給宇宙軍各單位地分成比例。 「幕府」這個名稱。中古時代的中國、日本甚至歐洲都普遍存在。叫法不盡相同,內容有所出入。於我們這個時代有關的「幕府」,則出自於大時代。 那是個動盪不安的時代。經過長期的艱辛鬥爭,人類從入侵的異族手中一步步地扳回了比分。其時地地球防衛軍是起家於月球護衛隊的一個民兵性質組織,軍隊、人員編制和歸屬都很混亂。同時為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幾乎是只要在反抗外星人入侵這一點上可取得統一意見的勢力都要爭取。時間長了之後,軍內各種勢力山頭林立,組織關係混亂不清。任何正規化的、理清關係想法在那個戰亂的時代都顯得不合事宜。 因此。當時的地球防衛軍,可以說就是一個大的外皮下籠罩地,只有粗略勢力線劃分的,彼此半獨立的十幾個大武裝集團和上百個小武裝集團。好在那確實是個英雄輩出的年代,居然這個大雜燴軍隊最後成功了,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勝利之後不久,就出現了天災連連,導致了GDJ的成立。GDJ成立後的第一件棘手問題就是解決前代懸而未決的待遇問題,並徹底理順各地軍隊、政府間的關係。經過十幾年艱苦的努力和鬥爭,這些問題終於逐漸解決。那時已建立起了四大國體系,軍隊國家化的目標也已經達成了。絕大多數獨立武裝集團的首腦也根據資歷和奉獻以及當時的權勢等諸多因素,得到了相應的階級和待遇。但最終還有五、六名尚在人世的前輩元老完全無法安置。 這些元老的名望和資歷一個個提起來都嚇死人,連當時隱入幕後操縱世界的司徒王和北條正成見了也得笑臉相待。其實司徒王和北條正城跟他們的情況也差不多,屬於功績和勢力大到了無可再大,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來修飾在他們的偉名之前的那種人瑞。不過司徒王和北條正成還有個花花世界可操縱,因此可以超脫。那些元老的覺悟就比他們差上不只一籌,而且家裡聚會時動耶是七八個元帥、十幾個上將圍坐,沒個更高一級地稱號很不好看,總得想個辦法適當解決。 在編製委員會絞盡腦汁的創造發明下,GDJ地總由和幹部規格的具體條款裡出現了『幕府」這個新生事物。用以確立那些大人物的超然地位。按字眼意思來理解,「幕府」的基本含義就是要有獨立的人事任命起,在此之前。GDJ有一些重要部門的領導人就有依照規定的範圍任命一定職級、一定軍銜的權力,與GDJ認可地幕府則不能相比。幕府意味著一個法定的,全封閉的獨立王國。 在獨立人事權的基礎上,GDJ制定了一套比較完善的幕府制度,主要內容是: 1、幕計的最高領導人為幕府將軍。將軍必須由GDJ高級將領擔任。 2、幕府為獨立的政台和軍事機構,其內部地財務、人務和業務不受將軍之外的任何人和機構管轄,將軍可自行招募部曲並授予與該幕府等級相符的軍銜,給予相應的待遇。經本人同意後。可招募GDJ編製人員。 3、擔任幕府將軍所需的最低階級為著人先准將。幕府的規模根據將軍幕時地階級而定。如於幕後有巨大的功勳,報GDJ全球聯合會核准予以擴府。 4、幕府享的相應的封地(這一條在後期實際上有變化),在封地內享有管理稅收、法制和政制的權利。 5、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原則,幕府將軍不繼承。一般情況下,幕府將軍逝世,其幕府就自動解散。但在遇到特殊情況時,GDJ全球聯合會可指定該幕府的繼承人。 這是一個解決當時事態的創舉。那些元老已經大到無可再大。工廠都生產不出足可佩戴在他們身上的軍銜了。現在可簡單,下個開幕命令,給他們一個幕府將軍當當,在把他們目前實際掌握地地盤封給他們,反正他們也會不交一個子上來。他們當上了幕府將軍,下面的元帥兒子上將女婿也隨即獲得了名正言順的地位。不會造成家庭反目,有利於社會安定團結。另外還可以解決一些很荒僻的或被叛賊佔據的地盤無人問津的困境。GDJ只用隨便找一個想立功揚硬驅的將官,把那個地方封給他,給他開個小幕府,發一筆不多的開幕贊助金。之後地事就看你怎麼辦了。給部下漲工資也好,招兵買馬也罷。只要軍隊數量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規模在限定範圍之內都不關GDJ的事。反正什麼時候打下來,你的幕府才什麼時候算名副其實。DGJ只用等下幾十年,等將軍升天後接收國有土地就行了。 同時,這畢竟是一個非常令人羨慕的稱號和榮譽。大時代之後許多新晉將領都有種生不逢時的感覺,覺得自己生晚了一步沒趕上好時代,普遍有些心灰意懶。有了這個起點僅為準將的超然頭銜,很容易就調動起了這些人的積極性。 時過境遷,隨著社會的進步、GDJ內部關係的漸漸明和長時間的和平時代的到來。武功卓越的將領已經顯得越來越沒有必要。GDJ先是在內部會議上不成文地通過了停幕議案,五十年代末又悄悄廢止了元帥階級。壞也壞在「悄悄」這兩個字上。GDJ試圖不引起任何波瀾就把這些特權廢除掉,數十年來也幾乎沒有人鬧騰,幾乎成功了。可是遇到了這個宇宙時代,遇到了我們這些已經有了足夠功勳和底氣的人,就理直氣壯合理合法地把這個本已應作為古董陳列在博物館裡的東西翻出來了。 幕府意味著凌駕於地方政權之上的軍人特權,就算「民主選舉」搞完,也不會對這種稱號有任何影響,顯然是跟新派勢力的民主化思想背道而馳的。儘管我和奧維馬斯的封地被定在尼布楚,等於是給我們授了個空頭將軍,可畢竟意義格外重大,與眾不同。寒寒知道消息後當晚就給我打電話,質問我為什麼不預先跟她商量就跟北條鐮倉達成這種危及民主化根本的協議。她感覺自己被利用了一盤——搞半天我鬧騰的與天界關係正常化議案不過是個交易的籌碼,自己也只是一個棋子啊! 「你看我這幕府像什麼?」我笑著說:「一無錢二無人,知道封地在哪裡?尼布楚!好了好了,沒跟你通氣,我向你道歉。不過你盡可放心,我絕對不會干涉你的民主化改革的,絕對不會。」 寒寒對我還是半信半疑,又問道:「當真?」 我拍胸口應諾道:「我對你說話從來是很認真的嘛。你當你的政,我練我的兵,本來就井水不犯河水。記得把你那邊的特別稅100%劃給我就成了。」 我做得很有誠意,就只在講武堂空地裡樹起了一面幕府大旗,宣佈那些士兵他們從現在開始就算我的私軍了,不過用不著跟我姓黃——除此之外,別無改變。南京的事我不管,提都斯那邊我也不理,專心致志地跟巴斯克冰一起練兵。 奧維馬斯獲得幕府將軍的稱號之後,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當然他也不是傻子,不至於給這麼一頂帽子就騙得暈了頭。只給北條鐮倉回復「戰情瞬息萬變,請容我細細觀察」,同時寫信問我是否該回來一趟。 我返回雷隆多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禿要塞前方的那個信息轉發中心的人全部換了,因此不怕情報再被洩漏或故意扣掉,回信說:「時機不到,靜候為妙。」 這是大實話,他如這個時候率部歸來,就等於亮出了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底牌。對他對我來說都等於自毀長城。奧維馬斯也很明白這一點,很快捏造了一個前線緊張的借口,要了幕府將軍的衣冠徽章式樣,給每個麾下將領發了一張自願加入幕府申請表後便在指揮部簡簡單單地舉行了開幕儀式,再也不提回來的事了。北條鐮倉催了一次沒有反應,也就似乎忘了此事。 因此我倆的開府都低調無比,低調得連互聯網這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上都沒有半點風聲。就如事先不為人所知的幻界經營一般,這種異常低調的事物,往往能給人們帶來顛覆性的結果。 第二章 民主選舉(上) 七四年的元旦在無聲無息中過去了。春節將至,我的第一期畢業員畢業了。把他們送上通往尼布楚的運輸艦後,葫蘆島上一下子變得空曠了起來。 因為獲得特別戰爭稅支持的緣故,最近手裡寬鬆了很多,巴斯克冰已經到崇明島去籌建第二個星際步兵培訓基地,,第二批學員三月份才來,聘請的教官也都回去了。我忽然感到有些寂寞無聊,此時便想起了自回到主星後第二天就再沒見著的虹翔。如有他在,我只能找到些樂子的,斷不至於如此蒼涼。 忙著累著的時候我並不以為苦,因為那樣可以少想很多事情。與北條正成鉤心鬥角的兩個月更是近年來我少有的快樂充實無比的一段時間。此時徹底閒了下來,哪怕是一天都顯得特別難熬。我一上午看了十次表,不斷試圖提醒自己該吃中午飯了,然而時間並未流逝,肚子就不會餓起來——我的身體總中是比我自己要誠實很多。好容易到午飯時間,我吃了飯便把炊事員放了假,主動下廚洗碗以打發時間。開始覺得這樣下去要不得,絕對混不過這個春節,我必須得找些事做,找些地方去,不然得成為第一個因無聊而陷入癲狂的幕府大將軍。 邊洗碗邊想著春節的去處,把四川老家、陽泉趙家、小淫賊家、新羅馬提都斯家、南京譚康和戴江南家等都想遍了,卻發現沒有一個地方是可以容納自己的安心之所。巴斯克冰節前專門打電話向我請假,號稱要到日本去觀摩地方選舉——那個意思我清楚得很,意思就是說他要到日本去跟寒寒一起過年,我千萬不要喪心病狂地企圖把他從那裡徵召回來或者親自殺過去煞風景。當然,我這個人的特點就是特別不自覺,但胖子既然專門提出來了,加上我與寒寒的過往關係,再去搞破壞就顯得死皮賴臉且居心叵測。有違虹翔傳授給我的「俺樣的美學」。 想來想去,天下之大。竟無可容我黃大爺之處?正在發愁時,辦公室的傳真機發出了一陣華麗的尖叫,打出了一封信——竟然是虹翔發來的,他邀請我去一同參加新京都地方議員選舉,給他捧場助威。 雖然坐看守所時我很想把他大卸八塊,直到最近想起來也時時憤然,但現在終於有地方可去了。於是我六個小時後就出現在了他地競選本部門口。他見我來得如此之快,有點措手不及。匆匆給手下們交待了一下手裡的事,然後對我說:「到外面走走。」 我們在樓頂天台找了個地方坐下,各自點了根煙,悶不吭氣地坐了一陣。我終於忍不住首先開口,問:「這段時間跑哪裡去了?」 「被老頭子捉回去批鬥。」虹翔苦笑了一下,說:「又抬出那個討厭傢伙來跟我比!當時聽得我鬼火亂冒,直想衝上去砍了他。」 「哦。聽起來牛逼,可你有弒父地能力嗎?」 虹翔笑了笑,說:「好像是打不過他。不過沒關係,我以德服人——堆著笑臉用日語狠狠地罵了他一通。他反正聽不懂,旁邊的翻譯也不敢如實給他翻譯。」 我忍不住讚歎道:「你啊,真是個衰神!」 「你也一樣。」 我倆都笑了起來。然後又有一陣沒說話。直到一根煙燃完,我才丟掉煙頭,說:「開幕的事情知道了?」見他點頭,又問:「不說別的,先象奧維馬斯的那些人一樣給我填個自願加入幕府表格!宇宙軍第一元帥的位置是留給你的。」 虹翔沒有被我晃點住:「你和奧維馬斯兩個幕府又不是規模最大的那種,現在能任命地最高職務就是上將吧?平級調動直接說就是了。何必跟我打馬虎。」 「哎呀,考慮那麼多幹什麼。到時候自然會擴府的。」 「沒考慮那麼多,只是揭穿一下罷了。我這邊你不用擔心,並且我擔保宇宙軍的雷隆多一系會全部加入的。畢竟這是用實力拼出來的,結果已經出來,其他的東西就是走過程了,對我們來說也是件好事,多少解決了GDJ改制後奮鬥目標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困擾。」虹翔忽然顯得想說什麼。但又吞了回去,只說了一句:「總之你不必擔心這方面。」 「還有什麼事?你還想說什麼?」 「其實我並不想競選這個議員,像耍猴子一樣,不符合我地本性。老頭子是覺得還不錯。」虹翔說:「其實我是有別的想法。小金離家出走了,幾個月了也不見蹤影。為了這個可跟大舅子小舅子等等十幾個她娘家的親戚大大地打了一架。哼哼,他們就不是我的對手了。」 「這種事也不值得引以為傲。」 「我挺為小金感到吃驚的。」虹翔聳聳肩說:「沒想到她會那樣做。跟她娘家親戚打過架之後,我忽然鬼使神差地開始想她的事。越想越覺得奇怪:我和她認識了十多年,做了十多年名義上地夫婦,此時卻發現好像一點也不瞭解她。 我聳了聳肩:「正常的,你瞭解她什麼?你根本就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如果徹底沒放就對了,趁早讓人家找別的好人家——可瞧瞧你是什麼德性?雷隆多的人說得惡毒一點都沒錯,佔著茅坑不拉屎,踐踏社會優質資源!現在突然想了,又怎麼樣?想了又能如何?巴巴地把她找回來,繼續浪費她的青春麼?她已經給你拖得年近三十了,對她那樣的漂亮女人來說是多麼可怕!你還想把人家拖到什麼時候?」 黃二,閉上你地鳥嘴!」虹翔沒好氣地說:「現在你說什麼都好,我全當聽不見。我找你來跟這件事大有關係。小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出了事後,她也不著惱發怒,只隨隨便便地說:『哦,又出事了啊,不知老爺子會怎麼懲處他?』,背地裡卻悄悄地開始做準備。那些陪伴她的傭人保安。給她多年的良善面目給騙著了,失蹤了兩天才感覺出不對來!走之前一周就把自己的零花錢賬戶提提光了。有兩萬多元現金,信用卡都沒帶,存心不讓人找到蹤跡。」 「哦,那涉及巨額財產非決轉移了,胡不報警?」 「你這個落井下石的混蛋,閉嘴,閉嘴,聽我說。你一個月得花多少錢?」 這個問題卻把我考住了。我抬頭向天。苦著臉說:「現在吃飯穿衣交通應酬全不花錢,都不知道物價幾何了——所謂正經過日子的記憶,就只是當年在陽泉工作的時候。物價沒漲之前工資一千左右,要管衣食住行,基本上花光。就算剩幾百塊,小淫賊也能幫我花光。你是在計算金靈地生活費能堅持多久吧?她身材苗條,平時聚會時也不怎麼吃東西。估計每個月伙食費充其量三五百的也就下來了。」 虹翔大大地冷笑了三聲,喝道:「那你才搞錯了狀況!」 聞言之下,我腦子裡忽然閃過了周旋於南京新街口各大商廈間地靜唯的影子,喃喃道:「難道……」 虹翔說:「沒錯,她是吃不了幾口飯。可每個月的信用卡刷卡額都在一萬八千塊以上,這種絕代佳人也只有身家豐厚的人家才養得起!她身上只帶了兩萬多塊。雖然沒出境,可我真擔心她現在還有沒有伙食費。所以,不廢話了。這次高調參選,是為了引她出來。你的任務就是給我找到她。」 「請個偵探就行了,花不了你虹大少爺幾個錢。要一個幕府將軍來辦這種微末小事,你還真是特愛踐踏社會優質資源吶!傳出去可是個不大不小的歷史笑話。於我清譽有損……」 虹翔狠狠地瞪著我,叫道:「少廢話,就是這種時候才需要兄弟出手。選舉時人多眼雜,又不好聲張,身負異能的你再合適不過——你究竟幹不幹?」 「我干,我干。」我連忙點頭,又問:「那麼找到之後又如何?還需要『我干』什麼嗎?」 虹翔以向我高高地伸出了中指來結束了這次一點都不嚴肅的談話。 我們還在尼布楚前線廝殺時,後方地主星上便開始悄悄地醞釀民主化改革方案。大概是為我和奧維馬斯等宇宙艦隊軍人的實力已過於強大到無法控制而憂慮。在新派和非官方豪強勢力的壓力之下,GDJ以老亞當斯為首的守舊派竟然最終同意了這個等同於自殘的GDJ改制及政制民主改革試點方案。 古之聖人教導我們,沒有一個統治階級會心甘情願地退出歷史舞台。聖人的話總是不會錯的,如果錯了,只能證明說這句話地不是聖人。GDJ的舊勢力放棄了浮現在表面上的政權,但也絕不會把它原樣移交給新人。新的政治體制最終成了一個全面放權的方案。自上而下,是為放權。除了軍權依然由國家議會和全球議會掌握外,最有搞頭的行政許可權基本都分割下放到地方上去了。財政金融方面則沿襲了GDJ地惡劣傳統,對大資本家束手無策——可還是要有所改動以示堅決改制的決心。既然開不了源,就只有在節流或分流上動腦筋。原來的統一稅制內部返還制度結束了,稅務系統分成國稅和地稅兩部分。總額不變,而國稅平均只有地稅的十分之一。 因此舊派可以很勉強但還不至於依依不捨地把權力移交給以寒寒、提都斯和譚康為代表的新派。因為這些權力交到他們手裡的時候,就只剩一小半了。他們當選了全民普選出來地國家元首的同時,手裡的權力卻比一年前接手過渡政府時銳減了大半。 這些流著油膏的權力被下放到了地方後,就使得地區選舉搞得熱火朝天。雖然對於我的老家川北專區那樣的窮鄉僻壤來說,這個制怎麼改都是差不多的窮,但對於經濟發達地區就不一樣了。據虹翔說,他只要競選成功了新宿區的市議員,就有權利享受新京都地地方財政供養,並且可以時時地提出一些很容易被通過的花錢方案。有心人已經算過了賬,稱每個新京都議員每年獲得超過五百萬的陽光收入是點問題都沒有的,而且還可以在支持社會團體事業方面取得時地回報——那個數究竟是多少,只看人有多大膽。卻是沒人敢去算了。 我對政治不甚感興趣,雖然我本人就是個蹩腳的政客。聽虹翔地軍師給我解說了一晚上。只聽得頭越來越暈,又不好意思當場睡著,支撐得相當辛苦。反正大概聽到了個意思,這次政制改革後,因為分配方式由比較平均轉為地域劃分,這個劫貧濟富的方案使得裕繁華地區的選舉比中央先舉還吸引人。因為有制霸天下意願、能力和魄力的畢竟是少數,中央選舉就讓他們去折騰吧——富裕地區獲得了太多的油水,只要能掙得一個分一杯羹的議員0身份,獲得的實惠只怕比當國家元首還要豐富。 我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有那麼誇張麼?」 「黃二。你的腦袋已經是老古董了!」身為職業軍人地虹翔竟然洗起了我個竟政客的耳朵:「你傻,人家可沒你那麼傻!永尾直樹那傢伙全家上下連廚師都跳出來競選了,怕是要整出個議員之家。內籐家族已經有了日本婆當國家元,可國家議會裡還是安插了三個人進去,關係緊密者更不知幾何。新京都和各地方議會的選舉,他們也在到處插足。有一個叫內籐康雄的戶籍地在新宿,也跑來湊熱鬧搶新宿的名額。你當他們整天吃飽了沒事做麼?」 虹翔的軍師連連點頭。說:「沒錯。同時柳原、中井等大家族都有強勢插手的表現。中央選舉地適格者本來就少,作為新派代表的內籐寒子大人簡直就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競爭對手,我們平民百姓的更是從沒指望過那些。這地區選舉,才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我搖搖頭說:「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最初我準備通過寒寒的關係討個選舉監督員地身份,好在此次地方選舉中名正言順地坐公車、吃公家飯。可寒寒一聽我要插手,語氣中立即就露出大不樂意的意思來。我只得放棄了藉機腐敗的想法。縮頭低調地在虹翔的競選本部裡蹭著衣食住行,偶爾也幫忙搭個梯子、貼個標語什麼的作為回報。偶爾想起來竟然覺得好像虹翔才是幕府將軍,而我不但不是元帥或大將,連個足輕都算不上,最多算個家丁。 選舉籌劃階段的熱烈情況是我從未料到地。整個競選本部從一月中旬便開始忙著到處結納拜會社會名流和實力人士,也就是拉票。虹翔更是使出渾身解數。在無數群眾集會上胡吹得天花亂墜。與殘疾兒童合影、擁抱絕症病人等惡俗橋段更是不住上演。我在旁邊半閉著眼睛,光是聽也聽得一陣陣煩惡沖喉,用了莫大的毅力才保全了他的顏面。每當此時我都想起了當年在南京GDJ他部大樓前示眾現眼的王學平,開始明白不僅擔當這種角色不容易,連當他的觀眾都很難,只有拿他們的事跡來當開胃菜傳遞時才有些許快樂。王學平給了我不少快樂,可虹翔給我的只有災難。我開始還拿個攝像機給他拍拍,準備日後製作個集錦取笑他。可過了兩天就受不了了。專門開車到海邊把帶子遠遠地丟到了東京灣裡。 拜會行動基本結束後,民意調查的結果也出來了。虹翔雖然因為狎妓事件名聲遠播,受到了諸多日本人地喜愛,而且表示想選這個人當議員看看,可事到臨頭他們又變了。報紙上的記者訪談記凡是提到虹翔,大半上都是「這個人挺有意思,不過從政的話,輕率了些吧?當慣了兵的人,做事一般都沒有輕重。大家都得慎重啊!」這樣的屁話。 地區選舉於七四年二月第一周的星期一開始。直到此時為止,形勢對虹翔都顯得比較不利。虹翔對競選只是玩玩的心態。但他對那幾個競爭對手都極看不順眼,稱他們為「虛偽到極點,壞得渾身流膿的混蛋」,因此絕對不願意輸給他們。面對不利的形勢,競選的頭天晚上,我們全體出動,把新宿的街頭掛滿了虹翔的競選宣傳標語。 這項工作做完,天已麻麻亮了,大伙又立即全體換裝。穿上了專門設計的古代漢服站在各個交通要道,有的敲鑼打鼓。有地攔路發資料。我好歹擺出了幕府將軍的譜才免去了這一劫——按虹翔軍師地話說:日本人骨子裡是仰慕中華文化的,特別是三國文化。結合虹翔的華裔背景,這幾百個穿著三國武將文官服裝的宣傳手到街頭宣傳的效果一定很好,至少能達到提高五個百分點的效果。雖然以我這個土生土長的華人來看,這幕情景未免過於噁心,但這戲反正也不是做給我看的,日本人喜聞樂見就可以了。 我縮在角落裡等了沒多久,路上地人慢慢多了起來。中老年人對他們的表演尤其感興趣。多數都停下來問了問情況,有些顯得沒有要事在身的乾脆慢慢聊了起來。旁邊的宣傳幹事趁機鼓動如簧之舌,鼓吹虹翔的種種好處,又給他們發紀念畫冊等頗有收藏價值的紀念品。雖然一關以上的紀念品看來將一去不回,但也有小半人地態度明顯因此產生了變化,甚至改變了行程向附近的投票站走去——看那裡的虹翔手下不住用大拇指和食指作出「OK」的動作,可見選票形勢樂觀。 太陽慢慢爬到了天頂。接近了午時分。中老年的身影逐漸在街頭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穿著花花綠綠地少男少女們。我正舉著望遠鏡到處搜尋可愛幼齒的身影,忽然看到狹窄的視野中,一群小女生似乎被什麼東西驚嚇,但更像是被什麼吸引了一般發出刺耳的尖叫,一面狂奔向某處。 我手裡的望遠鏡是個定焦的便宜貸。一旦快速移動,畫面晃得我直想嘔吐——用了好大地功夫才勉強追到她們的身影。只見她們逮住了街頭的幾個虹翔競選本部的宣傳人員,用狂熱的眼神盯著他們,唧唧喳喳地問個不休。那些宣傳人員跟她們解釋了幾句之後,她們立即章聲尖叫了起來。 我為這種變化感到不解,又聽不懂她們在叫些什麼。本想可能是那群小女生出現了大人群中極個別的集體狂熱病。誰知她們叫喚了一陣之後,路上、地鐵口裡、大廈出口處.......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地方鑽出了川流不息的少年男女人流,非常有組織地分頭向離他們最近地虹翔競選宣傳人員圍過去了,我面前的這幾個也不得倖免。 雖然圍上來的少年男女中可愛妹妹的確不少,可來得過於氣勢兇猛,搞得我有點心神不定。好容易逮住個有空的,懂漢語的宣傳人員,問:「他們在瞎嚷嚷什麼呢?」 宣傳人員得意地一笑。說:「我們的策劃奏效了!負責設計這些服裝和造型的可是我們從日本最大的動畫公司挖來的著名人設小島秀川!」 可惜我少年時不幸生在窮鄉僻壤,對這些小康人家的玩意沒什麼概念。他雖然眉飛色舞,但對我來說等於對牛彈琴。可我又不好意思打擊人家的積極性,只得很模糊地問:「哦,有什麼關係麼?」 「你不知道小島?以你的年紀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他都紅了足足十五年了,一向以風格華麗引人著稱。不僅少年男女愛得發狂,連喜愛中華文化的中老年人看了這種造型也很喜歡,你看得出來吧。」 「哦,請了個動漫業的幕後偶像級大師幫忙而已嘛,又沒現場來拉選票,還有什麼值得他們鬧騰的?」 「凡是支持金太郎大人的,現場贈送小島先生簽名的特色文化衫一件,還可抽獎獲得限量手辦模型和最新劇場版巨作的首映式門票。很刺激吧?」 我反問道:「聽起來不錯,可你認為這些小P孩們中有幾分之一是有選舉權的成年人?」 剛問到這裡,人群中又是一陣沸騰。有不少年齡看起來大一些的,也許剛步入成年階段的少年男女們歡呼著向投票站跑去。走在前面的已經有人拿到了簽名文化衫,甚至有人當場喜極而泣;而大多數看起來沒達到法定年齡的少年男女都跑到了邊上打起了手機,表情語言都極盡死磨硬之能。給我解釋情況的宣傳人員微微一笑,說:「看到了嗎?他們正在給家裡的長輩親屬聯繫以搶到獎品,每個人都能拉到四五張選票呢!」 我張口結舌:「這個……」 正在此時,街頭響起了無數小島崇拜者的歡呼,非常有規律。我把眼神轉向了那個宣傳人員,他聳聳肩說:「他們在喊口號發洩:『秀川先生我來啦!』」 我面如死灰地坐回了陽光不至的角落裡,喃喃道:「我的媽,太兒戲了吧?」 我們這邊佔了先機,各投票站裡虹翔的投票箱立即不斷地陷入了急劇膨脹到近乎爆炸的危機。最繁華街口的一個投票站,竟然在半個小時裡就換了五次投票箱。相比之下,其餘的競爭對手在角落裡嗚噓吶喊著虹翔狎妓醜聞的喇叭聲簡直低得微不可聞,基本沒取得什麼效果。他們自然也不願意坐以待斃,紛紛作出種種花樣來拉票。但遭到虹翔這等犀利的宣傳手段衝擊之後,第一天結束後就有五名對手退出了競選——光看票箱就知道結果了,他們絕對不可能獲勝。 新宿是個大區,人口眾多,經濟極度發達,因此在新京都議會佔有五席,並有一個首席議員的名額。第一天投票結束之後,蹲在投票站外數箱子的虹翔手下們紛紛喜笑顏開——第一天的奇兵突起非常奏效,現在看來競選到議員已沒有任何問題,只看能否得到最多的票數,得到首席議員的殊榮。於是大家彈冠相慶,紛紛開香檳預祝。在場的只有我和虹翔並不當真為這個事操心,喝了幾杯,他悄悄走到我旁邊問:「如何?」 「沒動靜,應該沒來吧。」我苦著臉說:「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請幾個偵探。我就算有通天之能,在新宿街頭的十幾萬人中給你找出人來也太困難了。現在純粹靠運氣來碰。」 虹翔歎了口氣:「別人不合適,你繼續努力吧。」 第三章 民主選舉(下)  經過頭五天的選舉,各地區的初步選舉結果都出來了。接下來是個雙休日,上班族的大多數此時才會參加投票。他們使選情產生什麼樣的變化,事先誰都難以料知。 據估計,接下來的雙休日裡,新宿會有約十五萬名上班族參與投票。這十五萬人的大體傾向將決定誰能坐在首席,誰得屈居台下。其他的諸區也多多少少存在這樣的情況,有有還二、四名競選者同時具備獲得首席資格這樣的局勢,形勢可謂劍拔弩張。 新宿的票房冠軍是虹翔,亞軍是內籐康雄。第三名以下的與他倆的票數都差得太遠,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有去搶剩下的三個議員的名額。這倆人的票數相差只有一萬兩千多票,差距實在是太微弱了。再加上虹翔的那些招數對這些工作了一段時間的中青年不見得管用,翻盤的可能性完全存在。 週六一開早,新宿街頭變成了虹翔和內籐康雄的戰場。每個街口、每個車站、每個地鐵出入口、每座大廈出口前都駐有兩邊的人手。開始還企圖作出彬彬有禮的模樣,可沒堅持到兩個小時就拼得心浮氣燥,開始不斷產生口角。 我跟著虹翔親自帶的一夥人在新宿中央廣場里拉客,因為情勢緊迫,連我也操著頭晚上突擊學的幾句拉客日語加進了戰團,心裡只盼別給記者認出來拍上幾張登出去丟人。 兩伙誓不兩立的對手相距不過十米唱著對台戲,見到任何一個出現的新面孔都不放過,「呼啦」一聲一擁而上,圍而勸之。這種情形正與我最不愛的籃球比賽極其相似——拉不完的客,進不完的球。偶爾內籐那邊佔了上風,我們這邊就大出粗口,破口大罵;時而我們這邊扳了回來正彈冠相慶時,他們那邊又惡語相向。身處其中,的確刺激。可事後我想起來自己堂堂一個幕府將軍竟然把寶貴的時間精力花在這些方面,覺得簡直是太無稽了。 一直鬧到中午。內籐康雄和虹翔都在中央廣場搭起了檯子進行即興演講,就像每年例行的紅白歌手對唱一樣製造著誹謗對手地音波: 內:「金XX是無恥的陰謀家,露陰癖!他故意制自己地醜聞,企圖以之獲得公眾的注意力。這種醜惡的行徑,我們能接受嗎?」 槍手們:「不能,絕不能!」 虹:「內籐XX是臭名遠揚的內籐財團高級幹部的私生子,所以自然而然地繼承了他們貪婪的血脈。我這可不是憑空造謠,大家知道我在新京都警視廳調研時聽到了什麼嗎?刑警們告訴我:『新京都的物資供給包給了內籐XX的食口供給廠。價格比市場面上別家便宜10%,實際營養含量卻少得可憐!在與全日本刑警地大比武裡,九州的警犬獲得了第一名,我們的警犬跑上兩百米山路就累得趴下了,倒數第一!為什麼會這樣?九州的警犬經費可不如新京都的多啊——因為九州的警犬吃的是從農家買來地牛肉,而我們的警犬花了更多的伙食費,吃到的卻是內籐XX的食品廠製造的。用草做成地,蛋白質含量低0.1%的所謂高營養食品——這種貪得無厭,損公肥私的傢伙,我們能相信嗎?」 眾槍手:「不能不能不能,絕對絕對不能!」 虹翔這邊唱罷,又把事先製作的立體視頻資料拿出來公開播放。內容是他們拍攝的羸弱的新京都警犬和劣質食品地專題。我沒關心這些方面,事先並不知道,看到了這個附加了三種語言字幕的專題片不由一驚。忽然想起虹翔當年洗刷阿爾法艦隊副司令劉吉笙的事來——看來他的確是個酷愛用最殘忍的手段揭人傷疤的傢伙。 內籐康雄顯然不是個具備良好涵養的傢伙,傷疤一被揭就立即火冒三丈。他先破口大罵了幾句,給虹翔反罵得找不回局面,立即帶著五六個人就衝殺了過來作出磨刀霍霍的姿態。虹翔自然不怕他。迎面上去與他立即發生了口角。雙方你一句、我一句,每個字都與對方十九代以內女性親屬地性器官有關。嘴上幹架,手裡不停,立即推搡了起來。 我不通日語,參與不了這場應稱得上很精彩的罵戰,同時又不願意拋頭露面地參與鬥毆。見情況發展到這地步,就知道事態肯定會失控,抽個空子溜到了附近的一座大廈頂上。附近兩公里的情況盡收眼底,享盡了隔岸觀火之樂。 在大廈的樓頂上,虹翔和內籐康雄所在之處就如塊餅乾渣一樣微小。但很快,四面八方都湧來了數計不清的人潮,如同一片片的蟻群一樣圍向了這塊餅乾渣。人頭攢動,餅乾迅速被密密麻麻雲集而來的螞蟻吞噬得一乾二淨。 十分鐘後,中央廣場和四周的通道都被這些螞蟻堆滿了,從我的位置看去,只看到下面如潮水一般的黑色人頭湧動不休。仔細看的話,螞蟻群中還有差別:內籐康雄那一夥招來的幫手全是黑西服職業殺手打扮,而虹翔這邊人的衣服就花花綠綠,地道的小流氓裝束。中央廣場裡,這兩個群體的數量相當,而周圍的六條通道,給花衣眾佔了四條,黑衣人佔了兩條。以我從事軍隊工作多年的經驗觀察,此時雙方的人數對比應大致在一萬五對八千,虹翔那邊明顯佔上風。 一般來說,軍事行動中如出現這樣的情形,雙方都會瞭解僥倖場面出現的可能性是多麼低微,於是展開妥協談判。黑暗社會放對卻不講究這些,在內籐康雄「擒先擒王」的號令中,黑衣人群首先出手向虹翔猛撲過去,中央廣場裡頓時亂成了一團。 那邊變亂剛生,六條街上的小嘍囉們就立即自發行動了,給紛紛掏出隱藏在大衣下的鐵鏈、西瓜刀、流星錘、狼牙棒、汽油瓶甚至大小野太刀向對方的陣地衝殺過去。廣場中央的虹翔則抓起了一根扮演美猴王用的金箍棒道具,衝進內籐家黑衣人群中,上挑下砸,勇不可擋。 我在大廈頂上用望遠鏡看著著實納悶:不過是根道具金箍棒,為何威力如此之大。連路燈都能一棍打斷?後來才知道虹翔事先就沒有安好心,準備了犀利凶器:這棍子是用特種合金鑄的。裡面還灌了一小半水銀,揮動起來時有風雷之勢。雖然除了他一人沒人用得動,而且讓扛棍子的小弟叫苦不迭,但確實收到了奇效。 靠著這根變態武器,虹翔只靠一身蠻力便錘開了一條五十米長地血路,一殺到不住轉進的內籐康雄面前。內籐康雄只跟他放了一個照面就給他把手裡地太九打斷,肩膀上中了一棍,痛得殺豬般號叫起來。幸好虹翔孤軍深入。四周全是內籐家打手,立即把內籐康雄救到了後面,不然第二棍下去便要了帳。 新宿警察署也不是等閒之輩,對這種情況早有預備,但對如此規模的亂黨聚集仍然措手不及。雖然從雙方開始聚眾時便召喚警署的待命人員全體出動集中,可等他們集合了隊伍殺過來時,這邊已經打了近十分鐘。雙方都是心狠手辣之輩。下手極黑,街上、廣場上早趴下了兩千多人,血流了一地。 大批防暴警察圍上狂放一氣催淚彈,鬥毆成一團的人群頓時作鳥獸散,期間奔走呼號者又不知相互踐踏死傷幾何,場面足足過了一個半小時才稍微平靜下來。儘管亂成了這種情形。可新宿警察署長不是呆子,非常清楚自己手下的實力、看守所的容量和政壇的後台高度,壓根就沒存過一網打盡地念頭,趁亂隨手抓了幾十多個草根級倒霉蛋湊數。然後用警察主力把虹翔和內籐康雄的核心人馬分割包圍,美其名曰保護者也。 大亂稍定,廣場裡只剩下黑壓壓的防暴警察隊伍和虹翔、內籐康雄與各自的七八名手下。內籐康雄企圖起訴虹翔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可警察署長搖了搖虹翔豎在原地的金箍棒,就否決了內籐康雄的起訴——那條陰毒無比的金箍棒灌著水銀,豎在地上時上端卻是空地,搖起來輕便無比,除非署長親手提上一提,不然怎麼看都不具備殺傷力。再說署長的智力絕對在平均線以上,他才不會傻到去提上一下呢。就算真的提了而且提不動,他也會裝作不知道。 內籐康雄自然對署長的判定非常不滿。還想鬧騰,可肩胛骨已給虹翔打得錯位了,此時興奮勁終於過去,猛地感覺出手臂的分裂趨勢,頓時鬼哭狼嚎著爬上了警察署派來的救護車。署長象徵性地一邊警告了兩句,告誡二人自持身份,以社會治安大局穩定為重云云。這件大事就不了了之了,倒霉地只會是那幾十個被抓起來頂缸的小二——雖然他們再修煉三輩子也煉不到足以引發此規模暴亂的程度。 週六晚上,白天競選中的摩擦進一步升級了,新京都市區內的刑事案件與往年同比上升了五十倍以上。其中百人規模以上的群毆和爆炸、縱火等上升得尤為突出,幾乎到了失控地地步。虹翔的競選本部外牆就挨了一個燃燒瓶,不過他的手下也砍殺得內籐康雄競選本部一夜三遷。此時我和虹翔卻抽身事外沒有參與組織,來到了東京塔上看風景。砍人放火埋炸彈的事,都交由他的軍師策劃。 我倆在東京塔上最高的觀景台處看下方的城市夜景,一邊喝清酒談金靈的事。經過這麼長時間,她依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實在讓人擔心。她地美麗,她的柔弱,她不可告人的身份,此時都成為極其危險的因素,對她對我們都是如此。 我再次尖刻地批判虹翔:「既然現在如此操心,何不一開始就對她好一點?」 虹翔默然。過了好一會,遠處忽然閃過一道紅光,似乎天幕上的某處迸發出了一個煙頭大的小紅點。虹翔朝那邊看了幾秒鐘,很肯定地說:「國會廣場上的大火,看來場面浩大。」 我雖知他是存心繞開話題,可也不能對這種大事無動於衷,只得乖乖地中了他的圈套,走到欄杆邊仔細看去。新京都的夜空光污染太嚴重,那個紅點在這個超大都市的彩色夜空中顯得若有若無。我只能半信半疑地相信這個半拉子本地人的方向感。讚歎道:「壯哉日本,英傑輩出!搞個選舉就能打砸搶燒成這樣。佩服佩服。」 虹翔微微一笑,眼神裡傳出了不屑的鄙視:「你千萬別說你對中國、歐洲和美洲發生地事情一無所知。四○四局每天都有秘密情報送到你手裡吧?」 「那些小事不足掛齒。我們繼續喝酒。」我哈哈一笑,引開了這個話題。喝了兩杯,問虹翔:「新京都首席議員競選成功後又有什麼打算,準備為廣大熱愛擁戴你的市民做些什麼?」 「用不著那麼明知故問。」虹翔輕蔑地笑道:「他們哪裡是擁護我?是給我蒙騙了而已!從一開始我就只是把這次選舉當作一次規模超笑。」 「那又何必跟人爭得你死我活?今下午就死傷了不少人命吧。」 「那是身為名將的悲哀。虹翔故作深沉地提杯一飲,歎道:「打仗也是一樣。只要一置身其中,就一場也不想輸啊!」 「戰勝之後該幹什麼,從來一點都沒想過?」 「選舉和打仗在這一點上有所不同。」虹翔沉吟道:「打仗的話。我總會考慮到戰後的諸多準備的。但選舉並非我的興趣所在,我真的未考慮過——老問這個幹什麼?」 我微微笑著說:「我是為那些對你期望極高的人不值啊。」 「切!」虹翔唾了一口,站起身來,走到欄杆邊,遙望著色彩繽紛地夜空,說:「你看!這塵之中多數的人不配為人,他們都是蟲。是猿猴。在他們的身上有著太多束縛,他們只能庸庸碌碌地活著,只配做奴隸。」 我很不習慣這種口氣,詰問道:「怎麼忽然充滿了帝制主義思想?」 「我本身出身於舊制家庭,有這種思想不奇怪嘛。」虹翔笑了笑,說:「不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想法?特別是在橫穿宇宙的征戰之後,眼看一個又一個星系經自己的雙手被塗成己方的顏色,把戰火燒到了敵人的心臟腹地……」 我打斷了他,說:「沒錯,所以開國皇帝都要殺功臣嘛。」 虹翔掃了我一眼,沒說什麼。我倒接著說:「你有這種想法當然是你地事。你知道我的作風。對別人的想法從來是懶得干涉的。生活中,你是我的摯友;工作中,你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就行了。其餘地事,我懶得管,管不著,也多半撐不到那一天。」 虹翔笑罵道:「烏鴉嘴,你正春秋鼎盛,又一貫貪生怕死打仗在後。瞎說些什麼?」 「隨口說說而已,我們繼續喝酒。另外,你剛剛說的那句話肯定不是你原創的吧?」 「哦,我們艦隊成立之初寫材料的文秘小劉你認識吧?」 「認識認識,小洋洋嘛,當年我的自查自糾報告不都是他寫的嘛,那傢伙好像有些受虐傾向來著?」 「對,那傢伙奉行SM為終極天道,因此在艦隊內部論壇上很有名氣。這是他最有名地口頭禪之一,我隨手借鑒借鑒。」 我恍然大悟,拊掌慶幸道:「哦哦哦,那就好。我說你的文學造詣怎麼忽然就超過我了呢!」 星期日一大早,新京都超過的一半地區陷入了狂熱與恐怖交替的場面中。虹翔跟我喝了一晚上酒,直到早晨五點才回去睡覺。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又爬起來召集人馬殺到新宿的中央廣場去搞宣傳——那是冠冕堂皇的說法,實際上就是跟內籐康雄對陣。兩邊都糾集了最強的陣容:宣傳車、熱氣球、農藥飛機、鼓號隊……只要以人類智慧能想出來的宣傳手段和設備,一樣都不能少。當然,要想讓這些設備運轉起來並不被對方砸掉地話,還需要一樣最普通的社會資源,就是人。 在頭一天下午的鬥毆中,內籐康雄一夥吃了人少的虧。這次吸取教訓,亡羊補牢,一口氣拉來了一萬四千人。據說他還在不住遊說內籐財團的上層領導同意他動員陽泉、關島和阿拉斯加的內籐企業職員,以空降的方式增援此地。但我到場一看就知道這個消息就算屬實也沒有可操作性,因為虹翔這邊已拉了一萬八千多人到廣場上,把廣場填得滿滿蕩蕩,絕對沒有可供傘兵安全降落的地方存在。 新宿中央廣場是個很大的商業廣場,四周高樓林立,立滿了各種廣告招牌,平時是個極熱鬧的去處。本來在這裡搞宣傳是個不錯的主意,受眾面極廣。可是他們兩伙人往那裡一堆,就再沒別人敢靠近了,那裡的宣傳效果等於零。儘管如此,卻沒人願意正視這個現實,主動放棄陣地(那等於給對方讓出地方提供受眾可到達的場地)。於是乎,雙方搭台對壘,擊鼓鳴金,文攻武衛,無所不用。 我看到那麼多流氓扎堆,頭大了三倍。這個樣子下去準會又打起來的,而且會刷新武鬥規模記錄,我可不願意在這種場面下拋頭露面。於是向虹翔報告說:「我聽不懂日語,幫不上你的忙。乾脆去轉轉,幫你找老婆。」溜了出去。 中央廣場周圍已經水洩不通了,雙方高級幹部的車輛全給堵死在了內圈根本無法開動。四周的樓頂也堆滿了人。以我這種居心叵測的人來看,裡面難免混有夾帶RPG火箭筒的,因此坐直升機走也危險異常。我只得在人群中拚死擠開一條路,一路摸爬滾打著挪到三條街外的地鐵站口處。不過兩公里的路程,竟用了兩個小時。進入地鐵站口後,沒走得幾步,人忽然變得稀少起來。我週遭的壓力忽然消失,頓時堅持不住,找了個長椅坐下去就起不來了。 因為虹翔和內籐康雄的選舉戰已把新宿附近的流氓徵召殆盡,而良民則大多躲在家裡不敢出頭,週末的地鐵站顯得比平時還要冷清。坐在地鐵站內,看著來往穿梭的車輛和身邊匆匆行過的幾個行人,我腦子裡竟然空空如也。好長時間沒有這樣什麼都不想了,卻總覺得會有些什麼事發生。也不知坐了多久,一陣頗為熟悉的腳步聲向我慢慢靠近,最後停在我身後不遠處。 第四章 地鐵站  我閉目思索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說:「時間不早了吧?」 風蘿的聲音後面傳來:「快到中午十二點了。外面正熱鬧,將軍卻為何孤坐於此?」 「別吊文啦,過來坐坐吧。我犯把長椅的位置讓開了些,又說:「既然都到中午了,請我吃飯吧。」 我與風蘿間的生意向來都是千萬以上規模的,但私下相處時卻吝嗇得可憐。吝嗇這種事也是會傳染的,因此風蘿對我也不會大方。她嘟嘟囔囔著些「人家這個月獎金都沒發」,到一邊的自動販賣機上給我買了罐八寶粥加根火腿腸,用十塊錢就打發了我這等超級要員的要求。她自己也買了罐可樂,坐到我身邊一口氣喝了小半,說:「人可真多,好累好累。」 我抗議道:「你為何不早點出現?我走這段路幾乎要了老命。」 風蘿說:「你總不能讓一位淑女早晨八點就起床來當你的司機吧?」 「每天都要睡到十點半才起床的女人能稱得上『淑女』二字嗎?」 風蘿瞪了瞪眼,忽然我們都笑了起來,不過怎麼聽著都透出點假。我三兩下吃完了八寶粥,把罐頭遠遠地丟到垃圾筒裡,問:「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 「跟著你的那些蝦兵蟹將回來的,告訴了你會去接嗎?」風蘿笑了笑,說:「反正你忙得很,所以就不麻煩你了。」 「那就是回來有兩個月了。」我對付著答了一句,心裡為沒什麼話題而犯愁。停了一下,忽然一句話脫口而出:「真是遺憾哪,我倆見面時,就沒個純粹休閒可以不談公事的場合。」 「小小的遺憾吧,也不算什麼。此生能與將軍大人相識並建立工作聯繫,已感到不勝榮幸了呢。」 風蘿也在說套話。這種對話我真不想進行下去。我眼神四下亂竄,忽然看到風蘿手指上套著的戒指。心裡一驚,問:「你結婚了?」 風蘿說:「剛回來的事,有兩個月了。平凡人家的女子,有幾個能像金靈那樣無限期地默默忍受、默默等待下去。」 她好像話裡有話,但我不會傻到把這些東西刨出來搞得大家都難堪。既然她談到了金靈,我就隨口接過話題:「再溫順的綿羊,也有長出翅膀的一天。只有虹翔那樣的蠢貨才會相信人家會一直忍受下去。」 「長出翅膀,也落不出你地天羅地網。」風蘿輕歎一聲:「你準備什麼時候才把她帶回羊圈去?」 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歎道:「你就不能給我留一點小秘密嗎?」 風蘿微微一笑,說:「這並不是你的個人隱私啊,將軍大人。別忘了我與她也算有幾分交情地,不能坐視不管。」 「我還沒想好究竟該怎麼辦。」我如實承認:「霍書湘的人幾天前就曾在選舉宣傳會中發現了她的蹤跡,並且跟蹤到了她的住處。但下一步如何繼續,於公於私,都是兩難。」 「你考慮得太多了。現在形勢已超出你的想像。」風籮說:「霍書湘違抗了你的命令,他在私自行動。」 我微微一愣,說:「林子大了,總會有些討厭的東西存在於四周,卻不得不去忍受。他幹了些什麼?」 風蘿臉色凝重地說:「他沒有向你匯報一件事:內籐康雄的人查到了虹翔地這個痛腳,並且已經派人去綁架金靈了。」 「雜碎就是雜碎。」我輕歎了一句。繼續呆坐了半分鐘,忽然一躍而起,邊整頓衣裳邊說:「很感謝你告訴我這個信息,現在我忽然有事情忙,下次請你喝茶。」 「站住!」風蘿把我喝定了下來,說:「你該多考慮考慮的。」 「你說過我已經考慮得過多了。」我不由愕然:「現在還該考慮什麼?那頭小綿羊落到惡狼手中的話。可會遭到悲慘無比的命運。你不才說自己是她的朋友麼?」 風蘿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寂寞的神色,說:「你我這樣的人,如果有真的朋友就好了。」 我心裡急,但還是按住了焦慮的心情,說:「把話說清楚。」 「我看到了未來,變幻的未來。」風蘿說:「未來是由無數潛流彙集而成的大河。時隱時現,難以看清。」 我悶哼了一聲,說:「百川匯海。殊途同歸。既然影響不到最終的結果,又何必看得那麼清楚?」 「大體上來說,百川匯海地說法是對的。然而你此時面臨的選擇,卻完全不同。」 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動了一下嘴角:「就像RPG遊戲多重結局時的關鍵選擇點?」 「是的,所以我必須得提醒你慎重考慮。你不像虹翔,不能只扮演一介武夫的角色。有些選擇雖然不稱本心,但卻可以獲得最大地收益,為未來減少許多犧牲。」 「不要打啞謎了,你們這些算命的總是這樣!」我忽然暴躁起來,雖然發現此句出口之後風蘿的臉色頗為不愉,也不管那麼多了,幾乎是咆哮著說:「那你告訴我什麼是最划算最經濟的選擇,作出這種選擇之後又會怎樣?」 風蘿似乎有些被我的氣勢壓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氣,說:「看得最清楚的一條脈絡是:金靈遭到極悲慘的命運,虹翔會瘋狂地引來天界軍報復。內籐寒子必須為這件事負責,她也只有放棄自己夢想再次依附於你的羽翼。之後,第二艦隊干涉……」 我聽著聽著,忽然呵呵大笑了起來,問:「我忽然有句話想問,你是否曾把金靈當朋友?」 「與她相處很愉快,我很希望從小就有她那樣一個姐妹。 風蘿的神情有些黯然,可又抬起了頭:「可走上這條路之後,我就早有那樣的覺悟了:對誰都不付出真心。你和我是一樣的。」 我搖搖頭說:「先不說這個了。既然要以利益最大化為標準,為何當年『東京之夜』時你不來阻止我臨時變卦?」 風蘿苦笑了起來,說:「未來不是什時候都能看得清楚的。我們也都沒有想到。」 「那麼我就可以再次明確的告訴你,那種東西不是我最終的追求。」我提高了聲音說:「我不能忍受那個柔弱美麗的女子承受苦難。不能眼睜睜看著如我兄弟一樣的虹翔為之撕心裂肺。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我管不上,但保證她地人身安全還是可以做到的。我要去救她。」 風蘿也提高了聲音:「你不應該去,這樣做完全沒有必要,只要順應接下來的事態就好了!而且,我來見你的時候,內籐康雄的人已經到了她的住處外。現在想必已經帶她離開了。」 我的額頭有些微微地冒虛汗,和悅的說:「你知道他們在哪裡的,告訴我。」 「請原諒我代你主張吧。」風籮堅毅地說:「就像一盤棋已經下到了終盤。沒有人會容許棋子擅作主張地跳出來擾亂好局的。」 我微微頷首說:「你終究還是說出了『棋子』的概念,很好很好。」 「那又怎樣?說到頭也是為了你好,就容我堅持一回吧!」風蘿有些激動了:「我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但我卻知道下一步自己該走什麼……」 我揚起手給了她一巴掌,把她下面地話打得頓在了嘴邊。我用的力並不大,但把風蘿打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發著愣,頭一直垂在被我打擊的終點沒有動。我輕輕甩了甩手。問:「可曾預見過我會打你?」 風蘿沒有抬頭,聲音低微卻語氣堅決地說:「你沒有辦法從我這裡得到她的去處的。」 我猛地伸出胳膊,扭轉身體向前一壓,用肘與肩胛夾住她的脖子,順勢借腰力一扭,把她的身子直貫到旁邊地柱子上死死地壓住。 用這招GD&標準的擒拿罪犯的招式來對付她這樣的一個弱小女子,誰都會不好意思。好在我臉皮夠厚,不但不臉紅,還迅速加大了壓力。風籮瞪圓了眼睛,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死死盯著我。她嘴裡想說些什麼,或者想叫嚷些什麼,但氣息已給我制住。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不過十秒鐘,她忽然意識到我是當真的,於是拼出全身力氣想推開我的胳膊。可是她地力氣就是平時也弱得不能縛雞,何況已被我掐得氣也出不出來?垂死掙扎了一會,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開始變紅,那是瀕死的特徵。我見狀鬆開了胳膊,待她的身體下滑到了地上,又一把抓住她的領口把她提起來。集中全部精神力向她的眼睛盯了下去。 風蘿努力地試圖恢復正常地呼吸。可是已經窒息得太久,張開口只能發出些「呃呃」的嘔吐聲,幾乎吸不進一口氣。此時我可顧不上憐香惜玉,耳邊聽著她的垂死掙扎聲,視野卻迅速地深入到了她的腦海之中。池袋的大街,高樓後的深巷,簡易的學生公寓……如霍書湘向我報告的那樣,我隨著風蘿地精神擴展一步步看向了金靈的住所。 被踢開的大門,凌亂的客廳,狼藉的臥室,處處都是那麼觸目驚心。我試圖找出那些闖入者離去的蹤跡,然而卻發現他們仍在陽台、衣櫥各處搜個不休,一個個的神情憤怒,罵罵咧咧個不休,卻並無所得。金靈此時並不在家,內籐康雄的人撲空了。 察覺到風蘿的精神力忽然轉強,我及時退出了她的腦海。我的意識轉瞬間又回到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鐵站,順手放開了她。風蘿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了好一會,終於恢復了呼吸。我站在她面前,毫無憐憫之意地說:「你太強了,我不得不如此。」 「你差點掐死了我。」風籮艱難地發出了微不可聞的聲音:「為什麼要這樣?」 「你能知道的,會瞭解的,雖然不見得能理解。」我蹲下來,盡量耐心地詢問:「告訴我,金靈現在到哪裡去了?」 「我又不是生物雷達!」風蘿虛弱地抗議道:「她的住所那裡放有我們的哨鬼,但那種東西並不能跟蹤。你倒好像有這種能力吧?」 「在新京都這種上千萬人口的繁華地帶搞這些勾當,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我微微笑著說:「我的腦袋會『邦』地一聲炸掉的。」 風蘿終於緩過點氣來了,揉著自己地脖子。恨恨地說:「炸掉才好。」 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車站此時忽然土崩瓦解了。也許是過於醉心於自身地問題,更可能是風蘿來時就設了靜止結界此時忽然失效。周圍忽然出現了許多人和嘈雜的聲音。沒人看到我毆打弱小女子的惡劣行徑,沒人注意到我們的突然出現。大都市的人總是忙忙碌碌,匆匆奔波,永遠不會注意到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我一時對突如其來的嘈雜感到不適應,有些不知所措,幾乎是本能地釋出了一層精神力,把我和風蘿從旁人的精神中抹去了。無論我二人存在於否,這個車站和裡面地人以及正在上演的好戲都筆直地前進著。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此時車站裡正上演著好戲。中央廣場的宣傳戰實際上取不到任何作用,因為沒有一個觀眾能擠進去。雙方的競選人員都擴散到了新宿的各個角落,這個離中央廣場並不遠的地鐵站早成了他們的戰場。此時正好有一輛地鐵到站。乘客稀稀拉拉,在我前方車廂出口下車地只有三五個,可是整個站上特徵明顯的競選工作者卻足足有三四十人。一半是內籐米的黑衣人,一半是虹翔的手下,新宿地頭的地痞流氓。 地鐵列車一停下。黑衣人和花衣眾就如狼似虎地撲向了每個車廂的出口——往日他們人手不夠,只能在地鐵每個出口守株待兔,現在已經多到了足以遍地撒網地程度。我面前這個出口就有四個人湧上來,把出來的乘客圍了起來。兩個身著花衣的虹翔手下捉住了一個初中生,問出他家裡還有長輩沒投票,立即拉到一邊甜言蜜語遊說起來。不過呢黑社會分子的甜言蜜語說起來自然非常彆扭,那個男生給他們說著說著竟然露出驚嚇的快哭出來的神情。 另兩個內籐家的黑衣人運氣就有點背了。他們攔了兩個女白領都是投過票地,最後追到電梯口捉住漏網的一個老頭,脾氣又倔得出奇。他們先是滿臉堆笑地勸誘那個老頭,卻惹得怪脾氣老頭發火了,舉起手杖把其中一個頭狠狠敲了一把。打得哀嚎起來。 怪脾氣老火氣旺,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在花衣眾的嘲笑聲中,他們迅速跑過來四五個人支援,把怪脾氣老頭按在地上拳打腳踢。有個小頭目模樣的人還在一邊不停地勸誘,儘管因為他們說得快,我幾乎一句完整的話也聽不懂,但卻明白他的意思:同意投票,立即免了皮肉之苦,一筆勾銷。老頭倔得出奇。還啐了他一臉吐沫,頓時挨打更加加重了。眼看打得老頭叫聲低落下去時,忽然有人從旁邊撿起一張從老頭口袋裡落出地票,嘟嘟囓囓地說了句—— 「原來這死鬼老頭早就投了我們老大的票啊,打冤他了。」 這一句卻是風蘿幫我翻譯的。那群黑衣人悻悻然地又威脅了老頭兩句,大概也覺得沒趣,紛紛走到了一邊去。老頭給打得口鼻流血,掙扎著往前挪了幾步,幾乎是趴著上了離站的電動扶梯。此情淒慘,連我都看得有些不忍心了。風籮忽然問:「為何不去阻止或者幫他一把?」 「他們現在還都看不見我們,所以站著不動也不會遭到道義的譴責的。」我面無表情地回答:「再說,這種事現在到處都在發生。內籐家的人這樣,虹翔的那些流氓手下更不是吃素的。南京、新羅馬、大西洋城,只要有這種選舉的地方都在上演著同樣的事。我幫得了他一個,我又幫得過來那成千百上萬被威脅、劫掠、毒打迫害的人嗎?」 「這些話你不必對我說的。」風蘿說:「我們甚至覺得你太優柔寡斷了。」 我沒有答話,眼睜睜地看著受傷的老頭被電動扶梯載著向上去,漸漸消失在視野中。此時,另外一側又來了一輛列車。這輛車上下了十幾個大學女生模樣的靚麗女子,頓時引起了競選雙方的饞涎,圍上去時拉票已成了副業,泡妞才是主要目的。不過……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和風蘿面面相覷。這兩伙人實在是太過分了,圍上去動手動腳,只放了三四個姿色一般的走路。其餘的已給分割包圍,那模樣竟是要拉到僻靜處強姦了。我不想動手,風蘿又只想我動手,於是我倆只好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候在一邊看著醜劇。那些女生們哭喊的聲音貫徹了地鐵站的整個空間,躲在結界裡的我倆都有些經受不住。風籮終於忍不住說:「你不管管?」 我聳聳肩說:「做上帝的感覺當真不好。想想看,每時每刻都有多少的罪惡發生在眼前啊,而且都知道,必須知道。聽到沒?下班列車就要來了,有人看著他們總會規矩點吧。說不定下的人多,這些女生就能趁機跑了,不需我這等高人出手。」 我的耳朵太好了點,好到了把一分半鍾之後才會到達的列車聲音都聽到了。在列車抵達之前,那些女生又被凌辱了近一百秒鐘,哭叫得撕心裂肺。好在列車一到站,那些流氓還知道遮羞,隨便用兩個人把手裡的獵物一遮,剩下的人似乎還準備拉選票,其敬業精神當真令人佩服。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是想盡快把下車的趕走好繼續幹好事。 我指望這列火車上下來十七八個正義感極強的肌肉男幫我解決面前的污穢,可事與願違,只下來了五六個老頭老太。最後下來的人倒讓我眼睛一亮:是個穿著時尚,身材一流的美女。隨即我的心又一沉——這意味著我再不出手的話她也得遭殃,於是立即轉頭看別處有沒有我最需要的正義使者。正在此時,忽然風籮「咦」了一聲,喃喃說:「我的天,用不著安排得這麼巧吧?」 我遇到過許許多多巧得莫名其妙的事,解釋來解釋去只能說是上帝在拿我開涮。聽到風籮的這句話時,我腦中忽然靈光一現,有三個字勢不可擋地跳了進來: 又來了! 下車的竟然是金靈!她當真在最後一天跑來看虹翔的熱鬧來了!我立即揪住風蘿的領口,低聲逼問:「又是你安排的?」 風蘿忽然裝起瘋來,扮出一臉羞澀狀說:「人家已經結婚了,你不要老是這樣動手動腳的。我老公厲害得很,小心到時他打破你的頭。」 我立即把她提到了半空,怒吼道:「少磨蹭,如實交代!沒看見那些色狼已經圍上去了嗎?」 風蘿今天給我又掐又拎,早已突破了體能的極限,一給提起來立即全身都軟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你有病啊,不停地折騰我!這個世界已經被你這種不守規則的人攪得亂七八糟,人家已經什麼都看不準,什麼都預計不到啦!」 「就當你說的是實話吧。」我把她放了下來,轉過身向結界外走去,頭也不回地說:「記住,我跟你是不一樣的。」 第五章 春日雛菊 紅顏是禍水,這句話一點不假。金靈下車的位置離我有二十多米遠,正處在三個花衣眾的包圍中。她本來想低著頭從那幾個人中走過,可忽然看到了旁邊那些慘遭凌辱的女生的模樣,頓時吃驚得停了下來。那幾個流氓本想言語調戲兩句先,可一看到她的絕世容顏,頓時驚得呆了,手裡拿著的競選材料丟了一地。 我心裡著急,面上卻不能露出來。儘管後面有幾個人在叫喊我——正是微妙之時,憑空鑽出一個大活人來,誰也不能孰視無睹——我還是不急不慢徐向前走,爭取完全不被注意地靠近金靈。可是左前方的一個黑衣人忽忽然掏出了幾張照片。急急的辨認了一下,立即大叫了起來。他們那一夥黑衣人全都衝向他金靈方向,看來是認出了金靈的身份,不顧一切地想搶到她;花衣眾也不是傻子,知道砍倒了對方再說的道理。加上直覺上認為黑衣人要主動「開片」,立即紛紛抽出了身上暗藏的兵器迎了上來。 這個小小的地鐵站裡只有三四十個「競選工作者」,虹翔和內籐康雄的人差不多各佔一半,每一邊只有不到二十人,然而這場鬥毆卻來得比昨日發生在中央廣場上的更慘烈和血腥。街頭的群毆和戰爭幾乎完全相反,參加的人越少,戰鬥的場面越大,傷亡越慘重。頭兩刀閃過便血濺五尺,雙方各倒下一個幾乎被劈開了的人。全車站的人都混戰成一團,適才那些被凌辱的女大學生們尖叫連連,慌不擇路地四下狂奔。金靈則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竟似被嚇呆了。 我竭力想顯得自己無關緊要,但又得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救金靈,這種企圖實難實現。才沖了五六米,忽然一個幾乎半裸的女大學生狂奔過來,卻給後面的人一刀砍倒,脖頸噴射著漫天血霧向我飛了過來。這種恐怖的情形。我還只是在費裡亞、龍族等異種生物屠殺人類時見過。在這一瞬間,我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人類的殘忍從來就沒有輸給過任何異族吧。 側身躲過女大學生地軀體。血舞卻躲不開,我給噴了一身一臉,幾乎眼睛都睜不開。正在此時,後腰和胸部同時遭到重擊,卻是一個黑衣人和一個花衣流氓同時將我作為目標桶了一刀。好在我一向內穿超薄防彈衣且有沖量轉移功能,並沒有受傷。趁這兩人錯愕之際,我飛快地連出兩拳,力道剛剛大到足以打斷人的鼻樑骨。於是那倆人頓時成了滾地葫蘆。哀嚎翻滾了起來。 車站裡廝殺得正慘烈。雙方在十幾秒裡就殺紅了眼。鬥毆雙方和無辜女學生地慘叫夾雜在刀刃切割肌肉的聲音中不斷傳來。我也無暇去充當正義超人拯救她們,飛快地向金靈衝去。不料這女人害人——她周圍正有兩個人對砍,好好觀賞就行了,她卻胡亂轉過頭東張西望,正看見一臉血污的我向她這邊衝過來——那麼多人拿著白花花的大刀片在她旁邊砍得血肉橫飛,她哼都不哼一聲,見了赤手空拳跑過來救她的我。她卻啊地一聲尖叫了出來。 聽到這一聲尖叫,前面剛砍倒對手的黑衣人立即向我撲上來。我見他的刀還插在對方身上,便不把他作為對手看待,還對他笑了笑。誰知這廝當真陰險,半轉身後從身後抽出一把小太刀來砍我!距離太近,我竭力側身閃避。卻還是閃避不及,只得舉起左臂格了一下。左臂頓時一陣發涼,我掛綵了。 印象中,這還是近十年來我首次被尋常人所傷,以至於我一時回不過神來,也不知左臂的傷重不重。砍了我地黑衣人隨即又反手握了小太刀。半壓著馬步,擺出一副資深海賊的姿勢,企圖對我再行攻擊。忽然間地鐵站的頂部炸開了一個大口,灰塵和水泥塊亂濺中,一個身影直落下來,正踩在這個倒霉蛋背上。反握的小太刀直刺入他的腹部,完成了一次絕對不心甘情願的剖腹義舉。 從天而降的傢伙是個白種人,身穿一襲黑衣。身材修長,戴著高高地呢帽和黑面具,總的來說是一副非常沒品味的歐洲中世紀吸血鬼伯爵式的打扮。他雖幫我踩死了對手,但一出現就給我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所以我一點也沒把他當恩公看待。這家鑭屯房戳絲次沂直凵系納耍wup笮α似鵠矗頃妨諾睪河鎪擔骸安還樖A耍p還樖A耍 ?BR> 這純粹是向我挑釁。可我摸不清他底細,不敢輕舉妄動。在金靈出現的那刻,我便向虹翔發去了緊急信號。但以中央廣場那種擁擠狀況,他如不舉起屠刀洗出一條血路,抵達這裡的時間不會比我少。 我緊盯著他不說話,忽然身子猛地竄出,想繞過他控制住金靈。誰知,誰知!這個死女人再次壞我大事,她不知為什麼防我跟防賊一樣(雖然這跟我身上臉上胳膊上血跡斑駁讓她不易認出我身份有關,但我真懷疑她要認出我真實身份後會不會跑得更快),一直緊盯著我的行蹤。一見我移動便立即尖叫著往反方向躲,正躲到了那個伯爵的身後位置,與伯爵和我呈直線排列。 我鼻子都氣歪了,只差破口大罵。伯爵的嘴角一揚,露出了一個堪稱詭異地微笑。忽然手向後一揚,射出了無數絲線,金靈只叫出半聲便給裹了進去,包成了一個大繭狀的東西。我大驚之下,剛剛向前衝出一步,忽然伯爵的背上激射出兩道銀光,一左一右地抽了過來。我竭力閃避,只躲開一個,給右邊的那個劃過胸口,把幾層衣服都割破了,在最裡面的防彈馬甲上劃出了一道白印。 「大人,不要激動。繭土有空氣,這個美人起碼能支撐一刻鐘不成問題。」伯爵再次露出詭異的微笑,說:「許多事都在地下潛伏運行,早該談一談,但是又無緣拜見大人。擇日不如撞日,我們談筆交易如何?」 我心裡著急,但還是盡量緩和的說:「儘管說。」 「四○四局追索我們SD太急,各自損傷人手都不少。這種兩敗俱傷的事。實非智者所為。」伯爵輕歎一聲,抬起以四十五度角看著天花板上適才被他敲出的那個大窟窿。問:「不知大人為何以SD持有如此激烈的偏見,非要斬盡殺絕不可呢? 我的瞳孔忽然有些緊縮,全身都緊張了起來,稍稍有些麻痺的感覺:這傢伙竟是SD的人!慣於獨來獨往的我實在太大意了。 SD是一個地下組織的名稱縮寫。用這種詞彙來形容,自然是遠遠不能描述其實際規模和影響。但到目前為止,四○四局對其地調查已經進入了第七個年頭,卻始終不能得出一個完全的結論。我之前與這個組織的唯一接觸,就是戴江南那個早就該死去的弟弟戴俊。以及隨之而來的龍族怪獸突襲。原本我以為這些怪獸只是南京特殊武器研究所的傑作,可是利用它們攻陷南京後,四○四局的人清查了全部的機密檔案,裡面都沒有這種東西地存在。突襲了根本不存在於南京GD&秘密檔案,裡面都已經人去樓空的武器研究所後(也虧得我還大概記得位置),在殘缺不全的文件粉碎機裡取得的唯一收穫是這個組織的名字「SpningDailay中日文的名字則是一樣的:「春日雛菊」。這種會讓人想起柔弱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地那種純潔時光的名字。實在是難以與這個組織的實際行徑聯繫到一起。 提都斯第一時間聞知此事後不由驚呼:「不好,恐怕辛巴殺人殺得太快了!」我第二個聽到此事後,想法與提都斯一模一樣。事實如此,當年牽涉此事的人可不少,我還曾挖掘出相關的文件,證明南京的上層領導肯定是知道此事地。而且一定有人與其有直接聯繫(趙源民的嫌疑是怎麼也洗不脫的),至於地下經辦的更不會少。可是等我們穩定了南京的局勢,四○四開始介入調查時,才發現當年的當事人要麼死於龍族入侵,要麼英年早逝;其中養尊處優理應活得很滋潤地高級幹部則差不多都被辛巴砍下了腦袋,剩下少之又少的幾十個草根階層小人物消失無蹤。我們卻沒掌握審訊死人的方法。不然總能在趙源民等幾百個相關嫌疑人的屍體上問出點什麼來的。 此時我們才察覺到這個組織並不止於南京的秘密附庸物那麼簡單,開始在全球進行深入的秘密調查。從目前所知的證據看來,加上無責任地推斷和臆測,這個組織和三○一管委會、正義教團等組織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它們很可能都是某個到目前為止都不為我完全所知的地下王國的黑暗觸角的一部分。其根源來由恐怕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完全清楚,就是如今還在鐮倉老而不死支撐著的北條鐮倉。 而自稱SD一黨的這個伯爵正把金靈包成了粽子,趾高氣揚地站在我面前要談條件。我心中一陣煩惡,說:「我看那個扁頭豬不順眼。追到九天黃泉也要捉他回來燒烤,這個回答你可滿意麼?」 「大人真是說笑了,您怎會是那樣一個局限於私人恩怨的人呢?再說戴先生也沒有得罪你的地方,對不對?」 我哼了一聲,說:「直接說你要什麼,咱們的時間都很寶貴,直接開價就可以了。」 「容許我們存在並公開活動。作為報答,我們將向大人呈上我們的忠誠。數記不清的龍族戰士將為大人的星辰霸途鋪就成功之路。在成功者的眼中,它們是美的,大人。」伯爵眼中忽然射出了狂熱的光芒:「我們可以掌握他們,控制他們。大人不早就這麼做過了嗎?做得相當漂亮。」 「那些傢伙太能吃了。」我露出了嫌惡的表情說:「打過仗的幾個地區,地下的Actee、鐵礦、水晶,所有礦物和轉換為能源的東西都給他們刨光了,這才能滿足他們千百倍於人的成長速度和繁殖速度。當年降臨南京時,連小孩子的餅乾都搶得一乾二淨,事後我們調了二十萬噸糧進城才穩住了局勢——你要我放這麼一堆怪物出來,把我們的行星吃得光禿禿的只剩它們嗎?」 伯爵循循善誘地繼續勸導說:「能為成功者服務,就是他們地可愛之處。用他們得到一個又一個星系後,您一定會覺得他們可愛的。」 我想了想。揚眉一笑說:「說得也是。還記得小時候打地一個著名遊戲裡有個叫阿尼瑪(anima)的獸頭魚身的怪獸。其形象超級噁心,但非常好使。我就很喜歡。多少年前的事了,回想起來還真是妙不可言。所以,說不定你說得有道理呢。那麼……」 說著說著,我面上露著善意向伯爵伸出了手,他用力看了看我的眼睛,忽然眼神變得迷茫起來,向我也伸出了手——雖然只有那一瞬間,但我已知道自己成功了。就在那電光火石的剎那。我翻手在他手裡塞了個卵形手榴彈,還用膠布給他貼了三圈。 伯爵被我的精神催眠所阻,足足過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還未來得及去拆彈,我已拔起旁邊屍體上的小太刀向他飛擲過去。他側身躲過,我又丟了一把太刀過來。兩把刀躲過,我這邊再無武器,可手榴彈地底火時間也到了。只聽一聲悶響。伯爵的右手腕處火光與煙霧齊響,炸得周圍飛砂走石。 煙霧稍稍消散之際,伯爵的身體突然激射而出,把我撞得迎面摔倒,狼狽不堪。就在他撞倒我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情景——因為被手榴彈炸得狼狽。髮型和穿著都與優雅絕緣了,面具也炸碎了甚至嵌到了他臉中。原來被面具覆蓋著臉,竟然腫脹腐朽得跟魔鬼一般,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靜唯的情景。而與靜唯給我的第一印象不同地是:當時靜唯的臉是受龍族毒液所傷,明顯中毒反應;而伯爵的臉更像在毒液中浸泡多年,或者天生就是那付尊容似的。 我給撞倒後立即一個側身翻。抬頭觀察衝到我身後的伯爵的動作。只見他痛苦萬分地扶著一根柱子嚎叫了起來。起初他踩死黑衣人時,那兩邊群毆地已因這種驚變停了火,一直審慎觀察著這邊;一見他身負重傷,黑衣人們立即吶喊著衝殺了過來。可我注意到了伯爵身後的異狀,心裡突然起了一線良知吶喊道::「不要啊∼∼」 我良心發現的程度相當不不夠,以至於這聲吶喊只在心裡廣播了一回,客觀上起到了阻止自前去數陣的作用。對黑衣人即將遭受的厄運卻沒有一點幫助——從我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伯爵有什麼問題——他襤褸地衣服已經遮不住身體的異狀。在他的身後赫然出現了一條口水龍蝦雞專有的尾巴,背上還有兩根發育不良的飛龍翅膀。右手雖然齊肘而斷,不住地流淌著污血,卻從傷處迅速生長出了一支難以形容其形狀的觸手! 不知面對的人是生化怪物的黑衣人們士氣萬丈地衝殺到了伯爵面前。內籐家果然名不虛傳,當真是臥虎藏龍:過來地不過是十幾個一般打手模樣的家丁,三段擊、迎風一刀斬、柳生二刀流、天翔龍閃,從最俗到最雅的殺人招數卻一個也不少。 我當年曾在三星總局見林宗盛練過武(那傢伙做領導沒什麼可圈可點的,卻是個一流的劍客,但實在是生不逢時),因此這些花樣都看得懂。林老師耍的是實的,而這些黑衣劍豪們就只是徒具架勢,而伯爵也不是任他們砍刺跺削的木頭樁子,觸手一甩,兩名黑衣人就給掃飛到天花板上,上撞下摔,頓時了帳。雖然同時挨了兩刀,卻跟沒事人一樣,反而衝進了黑衣人包圍中,觸手橫掃,威不可當。 剩下的十多名黑衣人雖然氣勢不減,卻仍沒有一個是伯爵手下的三合之將。不到兩分鐘,黑衣人全給伯爵送上了犧牲名單。花衣眾都是見風使舵的流氓,打怪獸又不在虹翔給他們定的工作範圍內,流血犧牲也拿不到錢,所以早就跑得精光。車站裡活著的人只剩下一個伯爵、一個我和一個再過十分鐘就得因缺氧而轉職為死人的金靈。 伯爵掃蕩完了群宵小,正志得意滿地發出一聲長嘯——實際頻率跟怪獸的咆哮一模一樣,忽然身後風響,似有銳器襲來。他半回身用觸手一掃,打落了兩柄小刀,卻沒防住第三把。給它直插入脖子右側,頓時跪了下來。出手偷襲的我幾乎把肩膀甩脫了臼。抱著肩膀哼哼唧唧地問:「感覺怎麼樣?這還是我第一次試著用小摒,還是多彈頭配置,古代名劍用心棒之風采,我也略得一二了嘛,你覺得如何?」 「大人!」伯爵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已與野獸沒什麼兩樣,但即使是半獸人的語言裡也可以透露出那種遭小人暗算地悲憤欲絕:「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樣對SD?SD到底有哪裡錯了,有哪裡對不起你?」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的傷勢。笑了笑說:「我看你傷得不輕,應該馬上到醫院去看看,所以就不耽誤你地時間了。我反正就是看你們不順眼,想一想都很噁心,這麼回答可以麼?」 伯爵一口污血就噴了出來,惡狠狠地罵道:「小人,卑鄙。屠夫!」 我面露慈善家的微笑說:「你的血飆得有些厲害,省兩口氣吧。」 地鐵出口處傳來了地面上的警笛聲,新宿的警察終於排開嚴重的堵車趕來了。同時遠處傳來一聲尖利的汽笛聲,下一班地鐵列車開過來了,卻絲毫沒有減速靠站的跡象,大概是聽到了這裡發生嚴重暴亂地消息罷。我聽聲音時。稍微有點走神,伯爵忽然背轉了身,身後的畸形小翅膀忽然如箭般向我飛射而來。 我早有防備,躲開了射向大腿的一個,任一個劃過我右側腰部,把衣服又劃開了一個大口。卻還是只在防彈背心上劃出了一個白印,沒對我的身體造成實際損害。然而就在我得意之心剛起時,忽然又產生了一個極不好的念頭: 糟糕,中計了。 伯爵的身體就在翅膀射向我時已翻到了天花板上。他的目標卻不是我,而直射向了金靈,觸手一捲就把那個大繭捲起來,撞碎了地鐵列車第四節車廂地玻璃衝了進去。我稍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在幾秒內作出了決定。眼看地鐵列車即將離開。我猛地一竄,一頭撞破了第十節車廂的玻璃,衝進了以六十公里時速運行的列車。 日本的地鐵列車都是德國造的,造價昂貴,皮厚肉粗。伯爵是生化怪獸可以無視這一點,我卻不能。照常理來說,我一定會撞得頭破血流,然後事實卻並非如此。原來地鐵列車的鋼化玻璃窗都是結城株式會社地傑作,這些狂熱民族分子在自己胡吃海花之餘還得尋找資金搞極端民族主義運動,造東西難免偷工減料。饒是如此,我還是給撞得頭暈眼花,大概有些輕微腦震盪,幾乎嘔吐起來。緩了兩三分鐘,精神狀態仍很差,卻聽到前面車廂傳來了兩聲槍響,於是再不能等待,掙扎著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前面車廂挪去。 剛走到十號車廂門口,突然衝進來一個地鐵保安,舉著手槍對著我大喊了兩聲,見我露出茫然無知狀,又改英語喊:「Fxneege!」 我的頭皮在流血,把右眼都蒙住了,但仍很輕蔑的用左眼藐視了一下這個小保安,忽然敞開開風衣給他看了看,立即把他嚇得槍都丟了,手癱腳軟地倒在地上。我才無暇理睬這個NPC,跨過他便向前前挪去。 前面的九號和八號車廂全是趴在地板上瑟瑟發抖的人,好像都是從前面跑來的。槍聲仍不斷從前方傳來。我拖著疲憊傷痛的身體進入了七號車廂,看到了一個地獄般地世界。伯爵站在車廂的另一頭,車廂中間有兩個接近癲狂的保安仍躲在障礙後,完全徒勞地向伯爵射擊著。整個車廂一片狼藉,座椅、裝飾、燈具、人體殘肢混雜在一起,塗滿了車廂的每個角落,我只看了一眼,就關上了門,回頭看看八號車廂,似乎自己還在人間,可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地獄了。 八號車廂裡的人都在瑟瑟發抖,他們已經沒有再往下跑的膽量和體力了。有個中學女生偶爾抬起頭來悄悄瞄我一眼,都露出了弱小寵物祈求主人保護般的可憐眼神。我忽然無聊起來,也不管她們是否能聽懂。問:「想要我保護你們麼?」 女生驚恐地看了我一眼,明顯聽不懂漢語。但卻感受到了我的意思,拚命地點頭。我有些好笑起來,問:「你真地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她還是點頭。 我又問:「你真的知道我會為你做什麼嗎?」 女生的反應是一樣地。 我還在囉嗦:「你瞭解我救了你後會向你提出什麼無禮要求麼?你已經有答應並承受所有我要求的回報地覺悟了嗎?」 雖然她聽不懂,因此一直在以可憐的神情和拚命地點頭祈求我,但如果我說的是日語,即使她會因我的問題而稍微猶豫片刻,最終得到的答案恐怕還是一模一樣的。在危機到來時,人們總是希望會有救世主降臨。不管這個人究竟能不能帶來長久的平安,只要能熬過眼前一關就行了。 我與這個女生非親非故,對她的個人或身體也都沒有什麼興趣。之所以向她問那麼多古怪地問題,更多的大概是在問我自己。至於是否要迎頭解決伯爵,這個問題我早就回答了自己。反正我是在地獄裡摸爬滾打慣了的,前面的車廂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拉開風衣——向我祈求的女生看到面前的事物後,也露出了驚駭之極地眼神。但好歹沒有暈倒。我很滿意她的表現,拍了拍她的腦袋,說:「有出息。」抖了抖風衣,丟下大小數十件火器,全堆在女生面前,說:「幫我看好。看歐吉桑黃幫你斬妖除魔。」 少年時我曾有段時間崇尚流氓之道,上大學後又跟著小淫賊混,看了不少異俠的電影和動畫,對身穿黑色風衣,脖圍白色圍巾,頭戴呢帽。隨時敝開胸懷都有一個軍火庫的現代異俠頗為崇拜。只是當時學校控制得嚴,一桿破槍兩發子彈都要登記再登記,實在沒有擺酷的機會。昨天我目睹廣場騷亂之後,就知道今天一定不會平安度過,得未雨綢繆,事先準備。雖然一時來不及從葫蘆島調軍火,手頭地閒錢應付向黑社會高價購買這一身裝備還綽綽有餘。今天我上街時,身上的武器裝備不帶額外子彈便足有七十斤重。由此可以想像我從人群中擠到地鐵站是多麼的辛苦。 儘管如此,遇到那些冷兵器開片的那幾十個小流氓們我還不想露這一身傢伙來——之所以帶上死豬一樣重的這一堆東西,我實在是不懷好意。試想一下,在數萬人動用刀對砍時,對方的陣營裡忽然出現一個武器裝備水平進化到了火器時代而且一個人地火力比一個坦克班還強的傢伙時,會出現何等的群體性心理恐慌!那種天神降臨引起邪魔退散的壯觀情形,一定不會比虹翔昨日扮演的現代美猴王效果差,光想一想就能讓人心曠神怡。可如今看來,卻簡直像是我未卜先知,為伯爵準備好了似的。 在小姑娘面前可以慢騰騰地擺酷,進了七號車廂就不能這樣了。我飛身閃進去,見伯爵正用觸手抓起最後一個還能活動的列車保安,便趁機雙槍齊射。許久沒練過了,槍法卻沒擱下,第一彈就擊中伯爵的左肩膀,掀掉了他地左手。他嘶叫一聲,把那個保安生生地扯成了兩半,轉過身來惡狠狠地向我吼叫。但也僅僅能陷於吼叫而已,MAGNUM54的大口徑子彈轟到他身上,每一彈都把他的身子打得重重地撞在車廂壁上,全無還手之力。 雖然久經軍旅,我卻不是巴斯克冰那樣天生異力的人。雙手持MAGNUM54快速連射打怪物,酷是酷到極點,卻超出了正常人肉體的承受能力。一匣子彈打完,伯爵血肉模糊地倒在車廂壁上動彈不得,但創處卻以肉眼可辨的超級速度重生著,果然是已經植入了龍族基因的怪物。再上一匣子彈專打他腦袋也許有效,但卻不見得萬無一失,而且我的雙手已經麻木了,再不能堅持用這種威力大到變態的手槍。連忙把兩把MAGNUM54都丟到一邊,換了兩把PPK手槍射擊。可這種警用手槍的威力就小得多,開了兩三槍,眼看打出的洞還不如伯爵長好的多,連忙又丟到一邊,跑回八號車廂拿了兩支微衝殺回去。 微沖的低威力讓我吃盡了苦頭。子彈還沒打到一半就給伯爵反擊了一下,腥臭的觸手抽到了我大腿上。把我打得凌空翻了個觔斗,摔得狼狽不堪。眼看伯爵恢復得快,這樣下去萬萬不是敵手,連忙又爬出去抓了兩支突擊步槍才殺回來,一陣猛掃,伯爵再度支零破碎地倒了下去。可是我一點不敢大意——果然,十幾秒之後,他地身體又活動了起來。我只好聳聳肩。歎道:「又來,又來。」 手槍、微沖、突擊步槍、霰彈槍、反器材狙擊槍式槍、便攜式獵弩……我一一用了一遍。伯爵一次一次的倒下,但肉體卻保持著高速的恢復速度,就好像是真正地永遠不死。我眼看自己帶的那堆武器慢慢少了下去,也開始發起愁來。好在獵弩的威力大,而且倒鉤多,把伯爵的身子釘在車廂壁上掙扎不脫。給了我點喘息時間。 我回八號車廂翻了翻,揀出件化學武器——多功能榴彈槍。可以裝燃燒彈、冷凍彈和硫酸彈。從禿鷲要塞探險的經歷來看,是件很有效的武器,只有用了之後說不定會把七號車廂燒斷。想了一想,還是先用這個,總比直接用便攜PRG火箭筒來得安全----那個搞不好會把地鐵掀到地面上去當輕軌列車使。 我戴上防毒面具。背上便攜式BRG火箭筒,雙手緊緊握多功能榴彈槍再次衝進七號車廂。伯爵已掙脫了十五支弩箭的圍困,正向這邊緩慢走來。我迎面一發火焰榴彈把他炸得怪叫一聲倒下去,迅速連續射完了五發火焰彈,把七號車廂靠近六號車廂的一側燒成了火海。不等他有任何反抗機會,又換上冷凍彈連射五發。伯爵地觸手和身體又給燒。又給凍,迅速裂開了許多口子,我又換上硫酸彈一陣猛射,終於把伯爵的兩支觸手和外皮全部炸開了,露出了裡面猩紅的肉身。 此時正是大功告成之際。我把榴彈槍丟到一邊,扛上RPG火箭筒深情地說: 「沙喲那拉。」 一炮轟去,果然造成了毀滅性的後果。伯爵的身體和半個車廂都炸得粉碎。我也給巨大的衝力撞得倒飛進了八號車廂。掙扎著爬起來時,燃燒著熊熊大火的七號車廂已經到了斷裂地邊緣,眼看要把八號車廂以後的丟到地鐵線上,跟著前面已被伯爵屠盡人口的幾節車廂一起奔向不可知的未來。我疾步衝進去,頂風冒火地奮力一跳,就地一滾,衝進了六號車廂。就在我剛剛衝進去的時候,忽然感到速度猛地一加——七號車廂已經斷裂了,造成了前面的車廂加速。幸好抓住了一個什麼東西,不然准給丟下車去橫在鐵軌上被跟上來地八號車廂碾成麵條。慶幸之餘,抬眼一看抓住的是個被絞掉了腦袋的小女孩的胳膊,不由一陣噁心,忙不迭地摔開手向前面奔去。 前面幾節車廂的人不多,總共不到五十個,早已給伯爵屠得一乾二淨。裹著金靈的大繭歪靠在一號車廂地當中位置,周圍是列車司機和幾個乘務員的屍體。 從伯爵上車開始,列車就在不斷加速,丟掉七號車廂以後的部分之後,加速得更快了。我跌跌撞撞地衝到車頭一看——控制台已經給打壞了,緊急制動閘所在的一整塊集成板都給打沒了,全電腦控制的列車再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控制設施,控制台上唯一一個有效的儀表速度表上已經顯示出了九十公里的高速。這列地鐵大概很快就會因超速而脫軌,將上面最後殘存地兩條性命一起埋葬…… 想到這裡,我猛地一驚,心臟猛地沉了下去,艱難地狂跳了起來——打得興高采烈,我完全忘記時間了,金靈現在還有命嗎?我來不及管已經失控的列車了,掙扎著衝回了一號車廂,用力撕開裹著金靈的繭殼。窒息的人往往會痛苦得發狂,但顯露在我面前的金靈的臉顯得似乎在沉睡,似乎有些痛苦,但又似乎只是做了一個惡夢。可是她能從這個惡夢中醒來嗎? 就在這一刻,我視野中的金靈突然幻化成了靜唯的模樣。畢竟她倆曾有段時間面貌十分相似,可為什麼我會在此時想起她呢?忽然間,一種阻擋不住的思念湧上我地心頭。就好似倒在面前的是靜唯——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像對著自己在念台詞一樣。喃喃說:「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定要醒過來。」 脫韁狂奔地地鐵列車就在此時到達了使命的終點。總控制中心的人以為前面的車頭部分已經沒有人了,為了制止撞擊其他列車,引起巨大災害,將它引到了一條廢棄線上。以一百三十公里時速狂奔的地鐵列車直衝進廢棄鐵道的終點。那裡正是一個規劃了幾十年但一直沒修建起來的地鐵站地段,離地面只有一米左右的並不堅固地土層。一陣猛烈的撞擊之後。列車一口氣衝到了地面上才停下。在這個過程中,我始終死死地抱著金靈不放,直到最後落地時的一次猛擊,終於把超水平發揮的我的潛能耗到了極點。我眼睜睜地看著懷裡的繭飛了出去,卻無力抓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我昏迷的時間不長,大約只有三五分鐘。醒來時眼前全是紅地。還以為眼睛壞了,連忙嘶聲裂肺地喊「MED&C!」。喊了四五分鐘,才終於過來一個治安員,遞給我一包濕巾。頭上的血越擦越多,看來得包紮才行,好在擦了擦眼睛。視野又恢復了清明。 我這一天的生活實在是太豐富多彩了。揣了幾十公斤的輕重武器去擠人堆;跳進高速行駛的列車;用了足以發動一次暴亂的火力與怪獸伯爵戰鬥;與超速行駛地列車一起從地下飛出來——每一次都足以要我的命,但我還是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只是腿腳傷了些,渾身有些擦掛摔砸的小傷外加全身無力罷了。又歇了五分鐘,忽然見到虹翔穿著一身暴走族的衣服,帶著一票人騎摩托趕來了。他的同夥來得太多。一來就突破了幾個本地警察和保安員組成的防衛線。趁手下小弟們與警察糾纏,他丟下摩托就衝了過來,一把拎住我衣領把我提了起來,惡狠狠地問道:「小金呢?」 大概因為腦震盪地緣故,我的腦袋給震得昏昏沉沉,直到他提起這件事,我才終於想起來,瞪著眼睛四下裡找了一回,終於發現這金婁的見、繭正掛在衝出地面的地鐵列車的最高端。虹翔兩下彈跳衝上去把繭摘下來,兩三爪把繭扯得粉碎。撲到金靈身上大喊:「小金,你醒醒,你倒是醒醒啊!」 我在一邊提醒道:「是窒息太久了,得立即送醫院。」 虹羞眼睛都紅了,劈頭蓋臉地向我吼道:「你是幹什麼吃的,讓她遭到這樣的事!」 「你太激動了,冷靜點。」我的腦袋昏得厲害,思維都有些不清楚,早該躺到醫院病床上去了,卻還得耐著心讓他冷靜。竭力組織了一下混亂地思維,也覺得窒息這麼久又耽誤了這麼些時候,恐怕是非常危險了,又說:「你千萬不要慌,軍校裡學過吧,給她做人工呼吸和胸部按摩,簡易處理一下,叫你的小弟喊救護車。」 虹翔此時已經急得傻了,聽到有個人給他出主意,忙不迭就開始實施。此時這個星際軍上將的智商已經不足三十,基本上我叫他幹什麼他就會幹什麼,完全不加上自己的考慮——他根本不考慮遮擋一下什麼的,雙手一用力便扯碎了金靈的幾層冬衣,露出了她白皙的上身。用力地下壓幾下胸部,又做幾下人工呼吸。 虹翔老婆的春光輕易看不得,會有大麻煩。我搖著遲鈍的腦袋轉向一邊,卻忽然看到個奇怪的事物:一個嵌在繭的碎片上的東西。 智商三十的虹翔正奮力救著他的老婆,而因腦震盪導致思維障礙的我足足用了一分鐘來觀察那個奇怪的事物,才確定那是一支便攜式獵弩的箭。我知道這東西威力極大,卻沒想到我射出了這樣巧的一箭,大概是穿透了五六層門上的劣質玻璃,一直射到了一號車廂,射穿了繭,卻沒有傷到金靈。這麼說來,她並不很缺氧的,難怪撕開繭時臉色並不很差,大概只輕微窒息並且嚇壞了。現在昏迷不醒的原因…… 她真的是窒息嗎?我和虹翔都並沒有確認過啊! 想通此節後,我轉過臉去,正看到虹翔魔爪下的金靈睜開了眼。此時她的上衣被撕得粉碎,胸部被為了競選特地梳妝打扮外加中國造型卻顯得猥瑣異常的虹翔牢牢按住,而這個猥瑣男人的嘴正逼向著她的臉逼過來。從特殊的感覺可以得知,嘴唇早就被他侵犯過了——對於良家女子來說,這恐怕算得上人世間最糟糕的體驗之一。她微睜的眼睛忽然瞪得圓圓的,虹翔卻還是沒注意到,強按下去又給她灌了一口氣,按住她胸部的手接著又有繼續下按的動作。這可把金靈惹惱了,揮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在虹翔左耳朵上,把他打得頭暈眼花地滾到一邊,然後爬起來摀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邊發生好戲,立即遭來了多方關注。好歹算熟人,我也不能讓他們如此丟臉。虹翔的臉皮厚如城牆,丟一丟不妨事——所以我立即衝到金靈面前去給她擋著,脫下支離破碎的風衣反手遞給她披上。但我與她關係實在稱不得好,見她和虹翔如此尷尬模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金靈抓住風衣的衣領,彎著腰用力呼吸了幾口氣,腳步蹣跚地走向前去。她今天遭遇的苦痛和驚嚇太多了,已經全身脫力,此時也不知是哪來的氣力支持她前行。這個柔弱之極的花瓶美人竟然有這樣的意志,讓我對她有些刮目相看起來。可現在不是刮目看別人的時候,我急需住院休養腦震盪等一系列傷勢啊…… 我用力睜了睜眼,聚集了少許神志,又向金靈走的方向看去。只見她已走到了封鎖線跟前,前面是幾十個糾纏不休的日本流氓和維持秩序的警察。她走到那裡已經用盡了全力,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糾纏不休的流氓和警察們停住了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個長髮凌亂,衣衫不整但仍掩飾不住絕世容顏的女子身上。在場的人,除了我和虹翔,都為她的容貌和氣質震得呆住了,就好像集體被她施了定身咒。 金靈痛苦地喘息了起來。她的痛苦瞬間就瀰散到了四周的空氣中,無論流氓警察,都露出了心痛欲碎的神情,但誰也不敢動,生怕褻瀆了她。可見美人不可以美得過分,不然會沒有人敢主動上門獻慇勤。她拼盡了全力,用日語叫了一句什麼。那些流氓和警察的臉上忽然顯出了極複雜的神情,複雜到我畢生未見。轉頭看虹翔,也是那種五味雜陳的表情。 不懂日語當真不好。我正在暗歎時,忽然聽她又用漢語叫了一句:「誰能帶我走?只要離開這裡就可以,我什麼都聽他的!」 我立即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麼會有那樣的表情了。沒有人會不想得到金靈,哪怕只是牽她走上一程,可能都是這些終日在庸脂俗粉間遊蕩的混混們的畢生心願。可是又有誰敢冒犯虹翔的權威,承受惹他發怒的後果? 「都別嚷嚷,大爺我佔先了!」我舉起手喊了一嗓子,痛苦地捂著腦袋向金靈走去,說:「跟我走吧。」 第六章 小丑生亂 身穿重甲的士兵低著頭端著盤子來到我的桌子面前,送上了晚飯。他顯得太戰戰兢兢,都不敢往上看一眼便轉身離去了。我見狀微微一笑,對著他的背影說:「抬頭看一眼又何妨?死不了人的,多看兩眼沒關係啊!」 葫蘆島上的士兵對我這種調侃的語氣是恨之入骨,但又無計可施。自從金靈來到島上之後,這裡就一直有些騷動不安。訓練很艱苦,這個男人的世界本來就缺乏刺激,可眨眼之間來了這樣一個絕代佳人,還天天在同一個食堂裡近在咫尺處一起用餐! 俗話說秀色可餐,可還有句話叫「看得到摸不到,心如刀絞」。最近半個月以來,因為晚上偷偷摸到金靈住處那邊窺視(其中各種特種部隊的特殊手段都使了出來)而被抓起來記過的已經有七八個了。這種情況讓我有些頭疼,因為這必將影響到軍心,但暫時還沒有好的辦法。 我想到這裡不由微微一笑,叉起一塊牛排邊嚼邊說:「總之是你的不好。」 「廢話多多。」金靈很不滿的瞟了我一眼,挑釁地說:「那你乾脆娶了我啊,看那些兵還有沒有膽子產生多的想法?」 我哀歎道:「哎喲,不要一次又一次地誘惑我。我可不能害你犯重婚罪入獄,再說你的前夫太凶悍了,惹不起啊!」 「又上報紙頭條了嗎?」 我聳聳肩說:「那倒沒有。寒寒竭力地壓制算是有了點效果吧,連續霸佔了二十五天頭條之後,終於休息幾天了。張揚啊,實在是張揚!你你你真是個大麻煩,我得好好想想,不然等他把日本那邊搞得差不多了,準把咱葫蘆島弄沉到海裡去當水葫蘆!」 那天虹翔會放我倆走,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奇怪。當然以我的過人閱歷,也並不是不可理解。但我也可以想像。尋找多日的逃妻會隨便找個男人要求帶走——即使最終的應徵者是我,給他扣上綠帽子的可能性大減。可他肚子裡憋的那團火也到了難以想像的程度,不發洩出來是不可能的。 選舉日結束後,新宿的計票還未開始,虹翔就宣佈自己獲勝了,然後立即召集新聞媒體,由其軍師宣佈了內籐康雄暗害競爭對手家眷地卑鄙行徑,同時親自帶著數千人去砸內籐康雄的場子。新宿警署地署長事先已經接到了他的警告(或者說是恐嚇也不為過),同時帳戶上得到了一筆十倍於退休費的匯款。於是徹底放棄了鎮壓此事的打算,當天竟然把全部夜班巡警都放了假。 虹翔帶人打砸殺燒了一整夜,把內籐康雄在新宿、澀谷、池代的幾處產業付之一炬。第二天一早又率領兩千暴走族一路追殺到了京都的內籐家門前,跟荷槍實彈的內籐家保鏢遙遙對峙,並用高音喇叭對內籐家莊園進行立體噪音轟炸,要求交出龜縮在裡面的內籐康雄。 京都地警察聞訊趕來把他們圍在裡面,可隨即新京都那邊又趕來了四五千乘火車、汽車趕來的流氓(虹翔給他們每人每天開一百塊的工資。而且多半打不起來,傻子才不來),迅速又把京都警察包圍在了中間。 警察見狀不妙叫了增援,可流氓來得更多,再加上乘直升飛機趕來的媒體記者,到了中午。內籐家門口已經圍出了一個裡三層,外三層,空中還有四五層的超大人堆,合計超過一萬四千人。涉及人物又都是位高權重,敏感得很,警察可處理不下來。內籐家出來了倆高級幹部試圖勸解。都給虹翔罵回去了。一直鬧到下午,寒寒終於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來處理這件家庭糾紛。由國家元首來親自處理的帶家族色彩地群體事件,恐怕在大時代之後的日本還是第一遭。 寒寒騰了三天的時間來處理這件事。以她的個人身價來計算,大概給日本經濟造成了三百億以上的間接損失。在這期間,內籐家不得不招待這近萬名流氓和警察,光伙食費都出了二百多萬。可眼看三天時間要到期,無數繁重工作等著寒寒去處置,卻還沒說出個名美礎@Y縵璋涯諤倏敵□醞及蠹芙鵒櫚淖魑@I踔斂蔭齪l鏡靨諧檔卣嗜悝J愕膠彰怑葷イ拷採們e雋誦磯轡蘩硪f蟆U飭餃說墓叵翟鼢玥店w雪戙蕻腆y倫癰g譴角股嗾降麼痰都腹?BR> 寒寒是個講正義的人,該負的責任要負,該道歉的會道歉,不該她負的責任堅決不認,發誓要與耍潑皮地虹翔周旋到底。可虹翔又有錢又有地位,而且特別不要臉,一點也不怕內籐家和寒寒在政界施加的雙重壓力,鬧得越來越厲害。寒寒不讓步,他就四處造謠,向她身上潑髒水,在輿論上給寒寒和內籐家都造成了越來越壞的影響。雖然不見得能動搖寒寒的首相地位,卻極有可能影響到開春後將補簽的巨額軍火合約。那可是價值近百億的核心利益,內籐家終於不敢再陪虹翔玩下去了,集體否決了寒寒「堅決對抗,奉陪到底」的意見,做出了全面退讓,把內籐康雄放逐到了阿拉斯加的北極熊養殖場去搞飼料管理,外加賠償九百九十九萬損失費。達成這個協議後,寒寒氣得鼻子都歪了,摔手就走,堅決不肯向虹翔道歉並親手獻金。虹翔差不多達到了目地,所以也並不強求寒寒低頭,拿了錢後終於解散了手下,大搖大擺地返回了新京都。 虹翔從京都得勝歸來後,立即成了日本政壇的一顆新星,一個神話。他以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最終結果告訴大家:以暴力和無恥糾纏是可以獲得數倍於付出的利益的,哪怕對手是人稱鋼壁鐵山,以家風嚴謹強硬著稱的內籐世家。而在剛剛結束的地方「民主選舉」中,選上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與虹翔背景相似的黑道出身者就佔了四成以上,還有詭計多端的舊GD&官員和一些身份可疑的「民主人士」,日本的世道頓時就不太平了。如果說日本原來的局勢像一鍋波瀾不驚地滾油,這些競選成功者的加入就像給這口鍋裡加了瓢冷水,頓時就炸開了。 從虹翔凱旋那天開始一直到三月底,新京都的街頭都充滿了一支支額系白帶的「義勇軍」、「衝鋒隊」和 「忤逆組」。這些人額頭的白帶上都有各個首席議員的家徽,遠遠的一望便知。誰也不敢惹。這些部隊的人數少則數十,多到上千,總是目標明確地殺到他們主子的對手地家裡、商店和工廠等處,用最短的時間打砸得一塌糊塗。這其中未免也會產生誤傷,把一些人連同貨物機器一起打得一塌糊塗。地方警署管不起,而警視廳遞交上去的開展大規模社會治安整治行動的報告只要一到議會就給立即丟進文件粉碎機,得不到半點回應。 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完全看不到結束的希望。以至於一個華裔知名時事評論家張喻剛在自己的專欄上痛苦地寫道:「這是最民主主的時代?是最黑暗的地時代!」話音未落,刊登他評論專欄的報紙編輯部就被一夥義勇軍砸得稀爛,本人也神秘失蹤,於一周後被發現吊死在伊豆山邊的一棵樹上,遺書上寫明死因是往日嫖宿過的妓女上門威逼其與原配離婚所致。當然,這些芝麻綠豆的小新聞只在地方小報的角落裡出現一回,就再不會有人記得了。 金靈搖搖頭說:」作惡地並非他一人。作出這種種事來。只怕也並非他的本意。雖然現在鬧得這麼不愉快,但我還是認為,他並不是那樣的人。」 我鼓了鼓掌,微笑道:「喲,喲,開始為他說話了呀。」 「不要在我面前裝糊塗了!」金靈白了我一眼。說:「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嗎?流氓上台參政又不只是日本一地的事,全球如此!這次的政治改革搞得太失敗了。」 此時正有一個兵過來給我們上清酒。這傢伙前幾天偷了大連警察局唯一一架警用直升機,半夜突襲數百公里,摸進長春精密光學儀器廠去盜用設備研磨高精度鏡片,結果給南京GD&東北機動隊當場擒獲以至於回來後獲得被發配到伙食房打雜一周處分,現在背了個外號叫長焦鳥人。說了那麼一長串。其實最簡單地說就是:他企圖盜用人家的設備和器材去自行製作一支高精度長焦防抖鏡頭,目的不言自明。此人正是個臉皮和膽量都達到一定水準的混蛋,聽到有個可插嘴與美女對話的機會便說:「對呀!現在市面上都流傳著這麼一個諢段子……」 長焦鳥人說出口後才想起我的存在。我可是親口下達過全島官兵未經允許或金靈主動詢問不得與其交談的禁令的,該鳥人竟敢當面搭訕,簡直不給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眼珠一瞪,正欲借題發揮,金靈觀察到了我地舉動。及時出言給他解了圍:「哦,傳些什麼,說來聽聽?」 厚顏鳥人觀察了一下我的神色,還是決定冒著我爆發虎威的危險在美人面前掙表現,滿臉堆笑著說:「他們說,選舉之後,政府部門一下子廉潔了幾倍。為什麼啊?原來街上跑的地方政府車都是些東風、川路一類中低檔次的,費用卻頂得上好車的幾倍。可現在新政府一上台,不花財政一分錢,全自動升級到奇沃六六紀念版以上了,費用也不過與過去持平,這不是免費廉潔了麼?」 金靈看著長焦鳥人,表情有些石化了——實在是聽不懂。我不耐煩地呵斥道:「笨蛋,你以為在每個女人面前賣弄對汽車的愛好都有用?說了個冷笑話還感覺不出來,有那麼白癡——快給我消失!!」 把長焦鳥人驅走了,我三下兩下刨完了飯,站起來催促道:「動作快點,下午不是要參加大連紅十字協會的募捐義演麼?這還是你給我找的事,千萬不得囉嗦拖延遲到。」 「你就不能對我有些耐心麼?」金靈馬下臉說:「聽靜唯姐說你陪她逛街時,經常等她試衣服換鞋,一個兩個小時的等也毫無怨言的。」 我心裡咯登了一下,見她臉色似乎不像知道更深的東西,才放下心來,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與她不同,有個惹不起的前夫做拖油瓶,所以足以讓絕大多數神經正常的男人喪失對你的耐心。如果你還有少許可發展塑造地餘地的話。說不定我會不一樣地。靜唯也好,陳琪也罷。都是狂愛逛街和遲到的傢伙,我都忍得。」 「說得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對不起你似的。」金靈微微一笑,說:「你就沒遇到過什麼擁有值得讚許的美德,幾乎挑不出毛病的女人麼?」 「有的。」我淡淡地說:「Lennanl」 金靈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來,低聲說:「對不起。」 「沒關係,你快點出來吧,我去把車開出來。」我離開了座位,一邊向門口走一邊大聲對空氣說:「你們這些混蛋都給我記住我說過地什麼話啊。亂說話的禁閉。敢動手的砍爪子。誰想活得健康長命,就最好把這女人當死人,或者把自己當死人,都聽清楚了啊!」 我成功地引開了金靈的注意力。她再次發怒了,叫道:「每天都這麼重申幾次,你煩不煩啊!」 儘管催促了她,可是美女吃飯不能像我這樣狼吞虎嚥。因此雖然吃得少,卻還是讓我等了好長時間。好容易出發,剛開出營地門口,她終於克制不住好奇地問:「剛才那個兵說的冷笑話是什麼意思啊?我覺得他說得那麼起勁,肯定有什麼含義才對。」 「馬上到義演會場,你就會明白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親眼看看會比較有說服力,稍微忍耐一下吧。」 這場義演由大連紅十字會主辦,大連醫學院協辦,在大連海洋大學的禮堂進行。本來這種惠善賑災的秀場,我一向是沒什麼興趣地。加上前兩個月在日本跟著虹翔參加這種虛偽應酬過多,早倒了胃口。可金靈大概是那幾個月在日本悶慌了。到葫蘆島上釣了個把月的魚也覺得無聊起來,聽到這個消息便放言「事關宇宙前線傷痛待援的官兵,還關係到這裡即將前往前線助戰的各位將士,你怎能無動於衷」。此時我才發覺她的狡猾——她專門挑吃晚飯的時間在食堂裡大聲地說出這句話,讓倉皇官兵都聽得到。別人給我上綱上線,純屬雞蛋碰石頭。可絕代美女這麼幹,效果就不同了。我忽然間感受到了全場齊刷刷向我射來地充滿了鄙視、仇恨、失望、悲傷、憐憫的眼神,同時被濃厚的殺氣所包圍。不得不苦笑著答應了她。由此看來,她的內心絕非外表那般純潔——這麼多年的世子妃沒有白當。 因為被金靈耽誤了時間,我們真趕到時已經遲了。這次來參會是臨時起意,不是以官方身份正式參加,開的車也是地方牌歸口地,所以沒人給我們預留車位,海洋大數學家的停車場已經爆滿。我雖然駐紮在東三省的地盤上,卻從來沒參加過他償的官方活動,也一概不接見前來拜訪的地方官員。因此認識我的人極少。門口保安早已忙得頭昏腦脹,態度惡劣。他不認識我,見我的車不過是輛不值錢的老越野吉普,就大不耐煩地要我到兩條街外找位置停去。 這種小人我見得我了,不以為怪。反正今日是陪金靈出來看演出,並不打算生事,便遵照執行了,倒是我帶來地衛兵們頗有些忿仇不平之氣。再走過來時,他們又要查票。此時我忽然想起當年我、龍二和寒寒曾跟著北外一幫人跑去國防大學混票看免費演出的事來。 當年的回憶當然值得品味,簡直可待成追憶,只是現在情況卻逆轉了:當年我們是三個人混在幾十個北外的人中,可以從容混入;而我們現在只有兩張門票,我帶來的衛兵卻有門票數量的二十倍,無論如何都是混不過去的。此時如果亮出身份,耍耍威風,一切問題甚至包括車位都會迎刃而解。可是我今日卻特別不想生事,於是吩咐衛兵們自己在外面找酒館喝兩杯,公費報銷。然後與金靈進去了。 與我所預料的情況相同,海洋大學的停車場和路邊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豪華車輛,到處可見腦滿腸肥的新晉政客。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他們還在外面唧唧歪歪地聊個不休,路過時聽到的十句裡倒有八句是髒話。顯得比昔日GD&的那些高知政家客們層次低不少。為了防止金靈的容貌惹禍,我早讓她戴上了口罩帽子圍巾。可裹得太嚴反而引起了一些閒人的懷疑,再加上她地身材連裘皮大衣都掩蓋不住,追蹤而來的目光和閒人並不見得比往日少。我瞪圓了雙眼,迸散著殺氣趕開了好事登徒子們,拉著她上了禮堂二樓,找了個僻靜角落坐了,終於舒了口氣,說:「一路過來看到了麼?路邊停地那些車。八成以上都是奇沃六六、六九這種名車。」 金靈搖了搖頭說:「哦,你知道我不認得這些東西的,有什麼不同麼?」 我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奇沃系列都是名貴車。六六型八十萬一輛,六九型一百二十萬,超過地方政府用車標準的三倍。奇沃全系列都貴,所以算不得公務用車,以前GD&也只有高級部門有些低端型號。因此理論上這種車。特別是這兩種型號是不該出現在地方政界的。算了,看你還是不懂的模樣,我給你明說了吧。這兩種車被稱為『黑社會BOSS專用車』。長焦鳥人說的那個段子,就是暗指現在政界流氓橫行的狀況。」 金靈卻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我一點也不覺得剛才解釋的有什麼錯,或者長焦鳥人地那個冷笑話有什麼可取之處,因此被她笑得極為納悶。等她笑夠了。終於忍不住問:「你笑什麼,賣笑啊?」 這種不敬的口氣使我挨了一拳,不過也不疼。金靈瞪了我兩眼,忽然轉過頭去說:「剛才你挾著我一路走過來,我忽然覺得你跟虹翔好像!你們兩個對待我的方式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聳了聳肩,沒有回答她。此時燈光忽然暗了下去。演出開始,我們的對話也就隨之嘎然而止了。 演出從八點開始到十點結束,我都看得饒有興味。其間有些酒喝多了的新晉政客議員們聒噪喧嘩,惹得金靈一陣陣皺眉,我也當他們不存在。這場演出的水準雖比不得愷撒皇宮&&等專業,對作為業演員的大連醫學院學生來說,也算是難得地上乘表現了。 本來挺有趣的一晚上,臨走時卻有些倒胃口。大連紅十字會的人在幾個出口處設有募捐處。本意只是自願捐款。我都摸了兩百塊錢出來,準備表示個小意思——經歷過尼布楚前線的人都知道,後方這些看起來很囉嗦無謂的東西,在那裡意味著什麼。有的時候一管青黴素、一卷繃帶就能決定一個人地生死命運。但在貴賓席那邊的出口,最早出去的幾個政客卻在那裡沽名釣譽,捐了錢還要登記,就把出口堵住了。後面的人出不去,憋了一肚子火,連聲污言不絕於口。雙方你一句,我一句地放了些狠話出來,沒罵出個名堂來。前面的憤憤然走了,後面的一擁出門,把紅十字會地工作人員擠得東倒西歪,再沒一個捐款。場裡不少死不自覺還順勢擠到那邊出口溜出去,省了不少排隊的時間和捐款的損失。 我一直冷眼旁觀著這些,老老實實地排著隊。金靈竟然連這樣純潔老實的我也要取笑:「喲,今天怎麼這麼老實啊。」 我板著臉說:「大爺我高興排隊,你想先走就走那邊。」 金靈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揚了揚手裡的鈔票,說:「算了,陪你一同表示個心意吧。」 這年頭賤人當道,好人難為,想表示個心意簡直不容易。我們足足排了十分鐘的隊,前面的二十來人方才走完。時間不早了,東北的早春之夜仍然極冷,誰有耐心在這裡慢慢地磨時間!我把金靈手裡地錢奪過來,連同自己的一同丟進捐款箱,匆匆走出了門。剛下到外面的樓梯轉角處,忽然被遠處一輛汽車的大燈晃得眼睛都睜不開。 雖然視力受阻,我還是一眼認出那輛瞬間爆發加速的汽車是一輛奇沃六九型,也就是說肯定是參加今天義演會的某個新晉議員的座騎。這輛車充分發揮了其機動力超強的特點,在一秒半內加速到了八十公里時束,猛地拐了一個彎準備殺出校門。可是,這裡不是高速公路也不是市區的六車道幹道。只是一條十米寬的校園道路,路上的人還不少! 多數人都驚呼著彈跳開了。但事情發生得太快。還沒等這些死裡逃生的人反應過來,罵出口來,爆發加速地奇沃六九車就出事了,剛拐過彎去,便撞中了三個正在說笑的學生,他們只聽到了急速拐彎的聲音,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就給撞得四下裡飛了出去,奇沃六九車也猛的一拐,撞到旁邊綠化帶的鐵欄杆上停了下來。此時我才看清楚牌號是「遼巳0002,看來車主還不是一般的地方議員。起碼是省議會的首席議員。 金靈被眼前發生的慘劇驚呆了,過了好一會才皺眉說:「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發生得太突然了。」我東張西望了一下,看到許多人已掏出手機撥打交通事故報警,就不打算多事了。低頭看了看表,問:「下去看一會,還是繞道取車走人?也許只是一起交通意外而已。」 「睜眼說瞎話!」金靈用一句泰嚴的地方1的天界語方言罵了我一句。又改回漢語說:「這樣地事你也好意思說是交通意外?過去看看。」 中國人好扎堆,這個群體性愛好千年不改。車禍一發生,現場就迅速圍滿了人。有幾個海洋大學的學生已動手把被撞飛的三個抬去了學校醫院,而那輛惹禍的奇沃六九撞得挺慘,一時沒人敢接近。在場的人議論紛紛,飛言流語地傳了好一會。忽然那車的後座裡有人用力踹車門,卻因車門變形了,怎麼也踹不開。這時才跑去幾個大學生跟著幫忙,一時還是弄不開。不過,撞得這麼狠,恐怕得要消防隊來用液壓剪處置才行。 我正生出這個念頭。忽然那邊傳來一聲悶響和脆響混雜的巨響,幾個用力拉門地大學生倒了一地,滿地都是碎玻璃渣。十秒鐘後,倒在地上的一個大學生終於回過神來,發出了怒吼:「***敢開槍,打死他***!」 形勢一下子變得複雜混亂了起來,現場的人越圍越多,遠處的學生宿舍裡也陸續傳來了齊聲怒吼和快步下樓聲。一撥撥地學生衝過來了。形勢大亂,要想在短時間內辨清是非就變得非常困難。但有目共睹的幾個事實是:那輛車莫名其妙地高速啟動,撞飛了三個大學生;拉著窗簾的後車座裡的某人認為前來幫忙拉門的大學生有威脅,對他們開了槍。雖然沒打著人,但性質已相當惡劣。 「那個人怎麼能那樣!」金靈氣憤地說:「真是狼心狗肺!好在人多他也跑不掉,看警察來了怎麼收拾他!」 我反問道:「你認為他就是壞人了?憑什麼這麼認為,有充足的證據嗎?」 「我知道你愛跟主流輿論唱反調。」金靈瞪了我一眼說:「虹翔也總是這樣。可你倒說說,怎麼才能合理地解釋他地這種行為?」 要合理地對此嚴重不合理現象作出解釋確實有點困難,但也難不倒我這種以顛倒乾坤為己任的天才。我只走了六步——比曹值當年吟七步詩還少走一步——就得出了結論,說:「那個人懷裡正揣著一個有關國家,甚至人類命運的絕密文件啦,武器啦,設計圖啦,凡此種種。反正重要得不得了,重要得人間萬物與之相比都有如糞土。如果是那種情況,他當然有理由在可信賴的人接近前,打死一切可能窺伺這份人類重寶的傢伙。」 金靈拚命抗議:「太牽強了!絕密重寶怎麼能隨處可見?」 「是啊,我也知道不成立。」我歎了口氣,說:「倒不是說我們隨便走走都能遇到這種巧事的可能性有多大——而是連我都不知道有這種東西的存在。所以我們還是把他定性為壞蛋好了,省心。」 「打死他,打死他!」 「***滾出來,縮頭烏龜!」 學生們地一陣陣怒吼震天蓋地,逐漸使我倆說話都得大吼才聽得到了。察覺到吼得太費力時,我倆都閉上了嘴靜觀事態發展。海洋大學的學生當真是主觀創造力超強,迅速用魚叉做出了兩根鉤鐮槍,並抬來了一艘玻璃鋼小艇,當場用電鋸把艇底鋸了下來當塔盾。由兩個身高力壯的學生推著向肇事車走去。 那車裡的人又在窗簾後開了兩槍,被玻璃鋼塔盾擋住了。只發出了兩聲悶響,沒能造成傷害和威懾。他忽然又換了一桿霰彈獵槍,黑洞洞的槍口架在窗戶上開了一槍。玻璃鋼塔盾終於出現了一排白印,顯然再靠近就有被打穿的危險了。不過此時已到了簡易鉤鐮槍地射程範圍內,無需再過分靠近。兩個學生用鉤鐮槍掃了幾下,把窗簾鉤掉了。後面的學生早準備好了探照燈射著那邊,窗簾一被鉤掉,就有學生發出了陣陣驚呼。 我和金靈個子都不算矮。可惜前面鑽來了一大群東北本地學生,把我倆地視線完全擋住了,四處可站人的高處和車頂早已被搶得精光,我試圖作出一點爭搶有利地形的嘗試,竟然惹怒了一夥本來就蠢蠢欲動想找人發洩的大學生,幸好給金靈拉走了沒打起來。我給那幾個混蛋的東北粗口罵得有點冒火,走了幾步又想回頭去打架。金靈死死把我拉住說:「拳不敵少壯,你三十好幾的人了,跟那些小年輕強什麼?我去幫你打聽。」 她這一句話突然提醒了我,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再年輕,屬於我的大學記憶已經是十年之前了!懷舊之情頓起,打架興致盡去。懷了好一會舊。金靈回來了,滿臉喜滋滋的說:「那些學生挺好地啊,我不問他們都要主動拉住我說……」 我立即警覺地說:「那叫搭訕,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 金靈啐了兩口,掩飾不住得意地說:「哎呀,你怎麼跟虹翔一個德行。一天到晚都窮緊張——快坐下來慢慢聽我說,我可打聽到了不少消息,比前面這些傻呆呆站著等新聞的傢伙強多了!」 原來窗簾一被挑破,車內的醜聞就被探照燈暴露無遺。後座上開槍的是一個滿臉流血的中年男人,穿著相當奢華,還學小年輕留了一長截馬尾式髮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在他的旁邊還有一個被繩索捆得結結實實的女子——如果只是一般地強搶良家婦女,也許他還能打混過去。說是搞些什麼情調SM戲一類的。可他搶的卻是剛剛在台上表演過天鵝舞的一個大連醫學院的院花,而且正在跟海洋大學的學生會主席交往中。 血性沖腦地學生們一陣陣地怒吼著,其勢直欲把車裡的傢伙拖出來生噬其肉。儘管他有一支獵槍護身,可這麼多人真要放起膽子一擁而上,他也只有個被拆骨撕皮的命。果然,不斷有學生拖小艇過來現場製作和加固盾牌,人多產量高,看來要不了一刻就就能做出十個以上連霰彈槍都打不壞的超級塔盾。這種東西只有一點不好,就是太重,裝上自行車輪胎都至少得四個人才能推得動,但現場最不缺的就是人。 眼看民憤激盪,將把這位不知什麼身份的傢伙活活淹死時,街上終於傳來了早該來的警笛聲。一輛交警事故車勘驗車萬般不情願地晃了進來,下來了四個看起來同樣萬般不情願的交警。儘管不情願,他們還是拿出了強力機關的氣勢,吆喝著:「幹什麼呢?讓讓,都讓開,擠成一堆成什麼話?」 有些學生有生事的企圖,但都給為首的一個學生止住了。金靈在一邊向我解釋說那正是海洋大學的學生會長,車裡被捆著昏迷不醒頭破血流的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我正搖頭讚歎這小伙子沉得住氣,有大局意識時,準備勘查現場地交警已被那桿依然支在外面的槍難住了。交頭接耳了一陣,拿著對講機一陣喊——這次倒快,沒過五分鐘,警笛就連天價響了起來,先是附近派出所的警車,後面是分局、市局的鎮暴大隊,先後來了上百人,在奇沃車四周圍了黑壓壓的一圈。 然而此時圍觀的海洋大學學生已經達到了五千之眾,這一百多警察看著也沒什麼氣勢可言。因此他們一直在鬼鬼樂樂地交頭接耳,其中也有兩個警銜較高的企圖與車內的Gunnen交流,卻都迅速灰溜溜的敗下陣了。又過了十幾分鐘,終於有一個穿著皮大衣的中年男子在一群警察的陪同下來到現場。他不與車裡地人說話。先拿了個喊話筒說: 「各位師生,我是副市長兼政法委第一書記段微。剛才發生的不幸意外。我來地路上都聽說了。這裡先對遭遇不幸的師生表示哀悼,稍後我將會代表市政府親自到醫院去對傷員進行慰問,並及時安排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品、最佳的治療方案進行搶救。對於這場意外交通事故,我們的交管分局要做好現場勘驗,查出事故原因,給大家一個交待。對不對啊!」 學生中已有不少為他剛正不阿的講話喝起彩來,然而最前面地學生會長及周圍的一圈人卻紋絲不動。等段書記的講話剛歇一段落,正準備繼續說下面的話時。學生會長站出來昂首挺胸地大聲說:「我是這個學校的一名學生,名叫朱嘉煒。我想請問段書記一句話:既然現場都還沒有勘查,您怎麼得知這只是一起意外造成的交通事故的?車裡地醫學院同學,又怎麼解釋?」 學生們聽到會長講話,頓時大聲喧嘩了起來。段書記臉上不由微微變色,臉一沉道:「這位同學,你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是質疑政府執法不公不成?」 朱嘉煒想不到段微當面就扣了他一頂大帽子——畢竟是首次面對市級官員的威逼,他不由激動了起來,雄軀劇震之下,卻迅速穩住了陣腳,冷笑道:「如今是民主社會,任何公民都有權對政權力可能的不公和漏洞提出質疑!」 「民主?小子你還不配提民主。才吃了幾年糧就出來瞎嚷嚷,不怕白白賠上小命,讓你老爹老娘為你傷心?!」 說這話的卻不是段微——他還來不及開口。這話是車內那個滿面是血的中年男叫出來的,大概是看到援兵來了不少,膽子就壯了。他得意洋洋地說:「小子,教你個乖!大爺我就是民主選舉地代表。代表著全省絕大多數人民。你今日煽動帶領不明真相的群眾對大爺我實施圍攻打罵,大爺就可以代表全省、全市人民,全世界的人類,定你的罪!」 他這話說出來,連段微都傻眼了。這是背後給自己幫手拆台的超級傻逼行為,沒一個真正浸淫政界的人會作出這種行為來。段微有地是辦法給朱嘉煒找茬,但以他分管政法的身份,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種法西斯社會的妄語。中年狂妄男的話音剛落。學生群中忽然有人大叫: 「我認得他!他是遼寧韓龍集團老闆冷湧的兒子冷翠銀,諢號『小翠』,是瀋陽的黑社會老大之一!這次選舉時他的手下端著暴力槍逼那裡皇崗區、鐵西區的每一個店舖都投了他地票,當了省議會的首席議員!」 「誰誰,是誰在瞎嚷嚷造謠生事?站出來!」段微大怒道:「給我揪出來!」 警察們試圖擠進人群二十米把叫喊的源頭揪出來。可學生們都巋然不動,死死地把他們堵在外邊。段微愈怒,下令道:「究竟是誰在那裡造謠生事,擾亂公共秩序?有膽子的站出來,有種說就有種承認,並且承擔相應的法律後果!」 「段書記,你這麼說的話,就是說剛才說話的同學是造謠了?」朱嘉煒冷笑道:「既然是造謠,段書記對這個人的身份一定很清楚了。請清楚明白地告訴大家,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你!」段微氣為之一餒,隨即又換上一副不屑的神色:「年輕人,你多注意注意自己!年紀輕輕,口氣忒大了點,你以為自己是在對誰說話?我沒有必要回應你的任何要求,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事故的勘驗和原因的調查,那是下來之後的事。你煽動這麼多不明真相的師生聚集鬧事,已經嚴重擾亂了社會……學校的教學生活秩序,還不快主動改正自己的錯誤,讓大家散開?」 朱嘉煒見與段微談不下去,立即轉過身,拿起一個話筒對圍觀人群叫道:「段書記不願意回答我們的問題,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坐『遼車』的縮頭烏龜是什麼人,反而在這裡口出大言恐嚇我們。同學們。能不能答應啊?!」 下面的學生就像排練好了似地,齊聲響應道:「不能不能不能。堅決絕對不能!」 我聽到了如此耳熟的台詞,不由自言自語道:「靠,這些傢伙是不是跟虹翔去參加過新宿舉地?」 「這個學生會主席很有影響力呢。」金靈說:「剛才打聽時,學生們都顯得無條件支持他。」 「聽不清啊,同學們。」朱嘉煒大聲說:「段書記和這個車裡的縮頭烏龜都聽不見啊,大家大聲點,讓他們聽清楚!!」 「不能不能不能!!」 「堅決絕對不能!!! 朱嘉煒等聲音漸歇,忽然又嘶聲裂肺地大喊:「聽不見。再大聲點!」 「不能,不能!」 「不能不能不能!」 「堅決絕對不能!」 浩氣衝霄,附近教學樓的一些劣質玻璃紛紛破碎,但此時已無人有心去觀察那些細節了。我的媽,這都搞成了大合唱,看來海洋大學的學生天生就有鬧學潮的潛力。這個朱嘉煒煽動民心的本事也相當不賴,喊到後面連我和金靈以及這次來觀看演出的一些閒雜人等也舉起胳膊呼喊起來。雖然抱有大不敬地湊熱鬧之心。氣勢卻給他助得十足。 段微和上百警察給這陣五千人咆哮震得臉色煞白,頓時改變了自己的形象和態度,邀請朱嘉煒過去談判。剛開始談時,消防隊趕來十幾個官兵,用液壓剪把奇沃車門鋸開,把那個疑似瀋陽黑社會老大「小翠」的男子和醫學院校花都救了出來。前排的司機好像撞得太厲害。立即鋪上了白布,宣告了其死亡的現實。「小翠」給簡單包紮了一下,參與了談判,校花的傷則比他重得多,立即給送去了校醫院救治。 這夥人在那裡談來談去,學生間議論紛紛。就如一堆馬蜂幕天席地,到處都是嗡嗡的談論之聲。金靈聽了一會沒聽到什麼新東西,問我:「你說最後會怎樣解決?」 「小朱同志上當啦。」我歎道:「他不利用民心幾下把小翠當場咬死撕碎,之後走地每一步都是通往死路一條啊。」 金靈一驚,說:「啊,至於那麼嚴重嗎?」 「那個小翠,我是知道的。」我低聲說:「巴斯克桂的生意觸角早已伸往東北,這期間跟他打過不少交道。都是不太友善的那種。巴斯克冰跟我來葫蘆島的途中,經過瀋陽時曾專門停了一次跟他談了一次,算是警告吧。因為當時是以私人身份來的這裡,沿路沒驚動官員,巴斯克冰也只是下車到他總部去了一下,一個多小時。走地時候這傢伙一直送阿冰冰兒到門口,我在街對面一直看著的。剛才那人舉報的他的選舉手段可一點都沒有虛構誇張的成分,是個典型的槍桿子裡出地首席議員哪。」 金靈冷笑道:「那他們能怎麼樣,難道還能顛倒黑白?」 「小金,我承認你是個絕世美人,所以你也得承認你擁有與這個頭銜相匹配的政治幼稚。」我微微一笑說:「我們這些搞政治的,不都在以搞這種事為生嗎?」 金靈還是不服氣,說:「那你說他能怎麼辦?煽動學生們暴動,亂石砸死那個『小翠』?」 我點頭說:「B&NGO!那是唯一的路。出了氣,報了仇,坦坦蕩蕩地昂首上法場挨一槍子,威名著於後世。這種好事許多人盼十輩子也盼不來哦。」 「一天到晚都在胡說八道。」金靈說:「我可算明白你和虹翔怎麼會那麼要好了。兩個人簡直是同類項,同位素!」 「現在才發現,你一定是來自火星的遠客。」我笑了笑說:「看到這裡的情況沒有?地球太危險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談判和爭吵延續了兩個多小時,其間幾次談不下去,朱嘉煒便回來號召一下學生們的支持。學生們的怒吼一起,朱嘉煒這邊地氣勢就又盛,而段微和小翠就退讓一步。談來談去,談來談去,在寒風中駐足等待的學生們已開始不耐煩起來。這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許多人開始口出「還沒完,早該回去睡覺了」一類的牢騷。雖然還沒付諸實施,但如果這個談判久拖不決的話,人心渙散是遲早且必然地。朱嘉煒不傻,他也看出了這一點,因此似乎在逼迫段微出個書面的東西來保證在一定期限內完美解決這個問題——這也是一個學生會長能逼迫市級官員作出地最大讓步了。然而我卻在暗地裡搖頭歎息不已:那些黑白兩道踩久了的傢伙,哪裡是這樣就可以對付的? 又看了小半個小時,學生們起初沖天的豪情已被東北夜晚的寒風刮得所剩無幾。不住地有人往外擠,逃回宿舍去鑽熱被窩。金靈也察覺出不對來。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學生們一少,就……」 「你在政治上成熟少許了。」我頷首說:「少到一個相當的程度時,情勢就會逆轉了。不過,以他的影響,維持近千人左右的助威人群應該沒什麼大地問題吧?只要有那種規模,他們今晚也吃不掉他。我看是沒什麼好戲可看了。又冷得很,咱們乾脆一起回去睡覺算了。」 金靈一瞪眼,叫道:「膽子越來越大了,誰要跟你一起睡覺啊!」 我倒真沒調戲她的意思,只是凍太久了說錯了話而已。儘管心中坦蕩,卻多少有些尷尬。暗暗記恨的同時賠笑說:「說錯了說錯了。那我就一個人回去睡了。你天亮後往東北走三公里,坐五站輕軌到汽車中心站,那裡下午四點有一班到葫蘆島的汽車,車票只要十五塊。你捐了款已經沒什麼錢了吧?我給你留二十塊,記得回來的路上要吃個盒飯啊。」 「少胡說八道了。」金靈臉色不變,眼珠都沒動一下。說:「你們這些人都是越說得起勁越有問題。我都發現了。周圍怎麼多了好多不相識的人?」 「那麼,你與海洋大學的師生很相熟嗎?」我聳聳肩說:「竟然都有親疏之別了。」 如金靈所說,聚集地人群四周早已出現了不和諧的顏色。與黑夜渾然一體的顏色趁著聚集人群的恍然散去,已經漸漸地與夜色一同把人群包圍了起來。這些人與內籐家的打手們造型近似,清一色的黑西裝。在一個地方大學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現這麼多穿著昂貴統一地衣服的人,那麼他們的來由就不難猜測了。對我來說則根本不需要猜測,因為我曾在瀋陽韓龍集團大廈前見過與這種裝束的人。他他當然是來自瀋陽韓龍集團的——段微和小翠的緩兵之計已經得逞了。 「你還想回去?」金靈說:「好戲上演得比你想像得快多了。」 「我是為你好。」 金靈有點不高興地說:「不要為了考慮我就縮手縮腳地,想做什麼就去做啊。搞得我像拴往了蓋世英雄的罪人一樣。」 我笑了笑,點燃了一根煙。吸了兩口,忽然一陣發笑,眼淚都幾乎給嗆出來了。面對金靈不解的神色,我強忍著笑意說:「我知道虹翔為什麼會那麼爛了,都是你放縱教唆的。」 金靈還來不及發火,忽然學生群中發出了一陣極響亮的電話鈴聲。一個學生接起手機一聽,忽然跳起來大叫道:「學長,我們中計了!快過來,我們一起跟他們拼了!」 朱嘉煒聞言一驚,轉過身來問:「究竟是什麼事?」 「有人衝到校醫院去,打傷了十幾個同學,把紅紅搶跑了!」 學生們聽到這個消息,立即騷動了起來。然而此時他們的人數已不足一千,氣勢比之當初少了八成,剩下的也人心浮動。有部分熱血的立即就要往校醫院方向沖,有部分又作出了準備與警察圍攏下地小翠決一死戰的姿態,還有些穩重些的等待朱嘉煒的號令。光這點意見不一致,就造成隊伍裂成了三塊。有人發現出不對要求再集結時,又亂做一堆。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果然如此。場面一亂,到處都是人頭攢動。學生這邊亂了散了,冷氏集團的打手們卻紛紛抽出凶器來。兩三個對一個,往往一棍子就打得被他們盯上的學生滿地滾。只有一小部分中堅分子團結了起來。齊心協力地搡開欄路的警察準備與朱嘉煒回合。 一時間,人流穿行不息。到處都是跳動的人頭,到處都是攔路地人體,到處都是被砍被打的學生發出地慘呼。我幾乎被人撞得與金靈分散了,用盡了全力才把她死死拉在身邊。有幾個想混水摸魚扯走金靈的黑手伸過來,都給我連蹬帶踹地頂了開去。 混亂的場面持續了五六分鐘,忽然前面響起幾聲槍響。這幾槍就像給在場的所有人施了遲鈍法術,每一槍下去。混亂的人群的動作就遲緩一分。五槍響完,終於場面凝固了下來。我四處張望了一下,只見到處都是趴倒在地上呻吟的學生。黑衣人和少數倖存無傷的學生都半蹲著抱著頭,凶器卻全丟在倒在地上地傷者身上。再往上看時,朱嘉煒被兩個警察死死地按在地上,滿臉滿身都是血——後面站著手裡拎著一根膠木警棍,面露洋洋得意之色的小翠。 也許是指揮得太起勁了。段微不住喘著粗氣。但大局已定,他的面上不免也出現了些得意之色。在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禿頂的學者模樣的人,面色頗為惱怒地質問道:「段書記,說好不動粗的,現在傷了我這麼多學生,你怎麼向我交待?」 「蘇校長。注意你地口氣。」段微不緊不慢地說:「你的級別是地廳級不錯,可是最好不要認為自己可以像地廳領導那樣對地方官員說話。你和你的學校畢竟是在大連土地上的,好些事我們也都很清楚,不用挑明。再說,你看見我和我的人動手了嗎?」 蘇校長似乎給段微的話逼得氣勢重挫,但還是用強硬地口氣說:「你放縱他們。那是嚴重的不作為!」 段微眉毛一挑,說:「事實很清楚,是這位姓朱的學生利用交通事故,肆意誣蔑誹謗省市重要領導,煽動學潮,動用武器圍攻毆打我市幹警和無辜群眾。我市幹警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在廣大群眾的幫助和支持下迅速制服了為首者。平定了事態——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說那麼多屁話幹什麼!」小翠再次不甘寂寞地放炮了。他頗為嫻熟地耍了耍手裡的警棍,對蘇校長說:「今兒給你和你的學生都上一課,讓你們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那幾個學生,讀了幾天鳥書就覺得自己了不得了,卻不知大爺我是什麼角色!大爺我混到這位置上,市裡省上地官我都可以不放在眼裡,擺平你這幾千學生,那不更是小菜一碟?要知道,大爺是民選代表,代表著三千五百萬遼寧人民。日後進入中央議會,就代表著幾億中國人。你這幾百個書獃子,只能算作人民中的極少部分,與大爺作對,死路一條!」 他這話裡歪理太多,自己都圓不過來,我聽得不由噗哧一笑。四周半蹲著裝老實群眾的黑衣流氓抬頭看見我不但發笑,還一直佇立不蹲,覺得對他們老闆極大不敬,立即就群起叫囂,企圖用言語就把我嚇死。小翠也注意到了這邊,轉眼看到金靈,忽然眼裡淫光一閃,顯見又起了壞心。既然如此,此事已無法善罷。我歎了口氣,從褲兜裡拿出剛才就一直處於通話狀態的手機,說:「都進來。」 變亂起始之時,我就已通知了隨行而來被擋在外面的衛兵。聽到召喚後,他們紛紛抽出刀來,一聲齊喝,破開了一段五十米長的圍牆,一齊邁了進來。雖然只有十八個人,這一招卻有千軍萬馬之勢,頓時驚得段微和小翠躲到了警察們後面。小翠見狀不妙,立即大叫:「小的們,都給我上,砍死這些裝神弄鬼的土農民!」 這時天冷,衛兵們直接穿著惡魔甲上街不但過於顯擺,多半還得給凍壞,因此只穿了裡面的鎖子甲,外面套著厚棉襖,年起來形象並不威武,倒確實有點像隨處拆牆的拾荒者。黑衣流氓們聞言紛紛撿起地上的武器,向他們圍殺過去。我轉臉向段微和警察那邊看,只見他們突然又患了集體性夜盲症和失聰症。對這一群體性械鬥事件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然而。衛兵們揮出的第一刀便將一個衝在最前面的流氓攔腰砍斷了,血霧沖天。此時段微和警察們則露出了墮入的神情,並紛紛伸手在自己眼前晃動,檢查自己的視覺系統是否有問題。 這種每刀下去都有胳膊大腿人頭與血舞一同飛舞地情景太不可思議了,學生們全都看呆了,包括最膽小的女生在內,人人睜圓了眼睛長大了口看著,完全忘記了恐懼。這種殺戮場缺了應有地女性尖叫做背景音樂。只有持續不斷的枯燥的肉體墜地聲,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殺戮只持續了半分鐘就宣靠結束。前墣後繼衝上前去的黑衣流氓雖然普遍智商和文化水準都較低,卻也不至於低到含笑向絞肉機送上自己胳膊大腿甚至腦袋。目睹衝在最前的一百多名流氓給切西瓜擬的砍成了碎片的慘狀後,他們心理堤防的最後一根稻草被一句忽然迸出地「鬼啊!」哭號聲徹底摧毀,爭先恐後、相互踐踏著,如大海落潮一般慌不擇路地向海洋大學的各個出口逃去。 許多義憤的學生趁機抓起各種土兵器追殺過去,段微和警察們也無暇阻欄。準確的說。段微大概已經給嚇懵了,完全想不到此時該怎麼應付。倒是警察們中警銜最高,年齡最長的那個(看來是大連市警察局的局長)最早醒過來主持局面,手一揮叫道:「開槍!」 警察們紛紛反應過來,跳出來向衛兵們衝去,邊衝鋒邊開槍——倒不是他們特別英勇。而是因為中國警察用的制式PPK手槍射速雖快,威力卻很小,在五十米距離上根本打不穿這種北方過冬用地厚棉衣,必須得接近才行。可惜警察們大概還很少遇到這種非得群起而開槍的場面,準備不足。英勇了一秒鐘就出了事:局長大人哎喲一聲倒地,如殺豬般號叫了起來:「混蛋。敢打我!」 警察們聽到局長中槍,倍加英勇,有個積極分子甚至衝到了離最前的衛兵只有五米處開槍,也不管這種恃強凌弱的姿態有多麼難看。其實他們倒是冤枉了我的衛兵們——他們身上都沒帶槍,這一槍也不是我打的——我地Masnum54要是出手,這麼近距離能把局長的上半身轟彈一半。局長中了槍還能喊得那麼神氣活現,再結合他倒地的方向判斷,明顯是中了身後同僚的流彈。不過這種事在所難免。身為局長早應有這種覺悟了。 PPK的子彈打到我的衛兵身上,多數無法貫穿他們的棉衣,少數沖得最前的警察開的槍能打穿棉衣,但也只能做到那一點罷了。不過如給這上百警察用這種高射速的PPK圍攻,難免不給集中少數暴露部位造成損傷。於是衛兵們加快了腳步,舉刀向警察們衝去。我趕緊發了聲喊:「警察是國家公務員,殺不得!」 這種話在時下的形勢下顯得格外彆扭,以至於雙方甚至短暫停火了五秒鐘,一齊向我看來。我連忙又補充道:「實在要殺也要講策略,先殺官後殺兵!」 衛兵們領命後齊喝了一聲,頂著彈雨加速向前衝去。警察們見槍彈也傷不了這些傢伙,早已開始著慌。前面的或立足不穩,或轉身逃竄,都給衛兵們輕易一拳一腳便放倒了。上百人的隊伍,不到二十秒就給擊潰貫穿,一直殺到了段微面前,把局長、段微和小翠都踢倒在地,一人脖子上架了三把刀。有了這九把刀作後盾,事態就定下了。衛兵們還沒動手,段微便連連命令警察們放下武器。真不愧是多年的政法老幹部,在自身被恐怖分子脅持時合作得輕車熟路,主觀能動性極強。 衛兵們用黑衣流氓地血肉之軀奠定了暴力震懾的基礎,如今該我出場了。留下三個兵看守俘虜,其餘的都回去把車開了進來,取下服裝輜重開始佈置。我的車上正有一整套幕府將軍的盔甲行頭,在金靈的幫助下才穿戴停當,她又向學生討來了一把椅子,讓我當中坐下。此時其餘的兵已把屏風支上,在空地裡隔出了一個長寬二十米的簡易公堂。除段微等俘虜三人、蘇校長和朱嘉煒外,在學生、警察和黑衣流氓中各選了十五人進來參觀。學生們踴躍無比。警察們垂頭喪氣,流氓們是被揪進來地——不管當事人心態如何。進來後看到守在周圍的衛兵們手裡明晃晃地刀,都不敢再發表任何意見。 軍人辦事,雷厲風行,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就把這些花樣佈置完畢。我運足力氣大喝一聲:「下面三人,抬起頭來!」 小翠給按得久了,憋了一肚子火。按住他的衛兵把他頭一放開,他就抬頭大叫道:「你是什麼鳥人,敢對大爺這樣!敢跟三千五百萬遼寧人民為敵。你是不想活了!報上名來,跟大爺殺個你死我活!」 「問得好。」我鼓了鼓掌,說:「升旗!」 衛兵們迅速升起了一面旗幟。這面旗幟藍黑色底,中間是一個金堇花圖案。雖然沒有任何文字在上面,段微卻迅速明白了過來。他轉眼看去,之間周圍的屏風幕布上都是這種金堇花徽記,頓時面如土色。連聲叫道:「幕府,幕府將軍黃而!」 學生們聽到了他的話,頓時爆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聲,給衛兵們一瞪,迅速啞了下去。我拍了拍手說:「段書記的眼力不錯,所以反應慢了點的過錯可以忽略了。本來俺家幕府領地在宇宙盡頭的尼布楚星球上。好像不該越權過問此地之事——段書記,你說是不是啊?」 這可難為了段微。他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總之一句話把他陷於說什麼都會惹禍地地步。我見難倒了他,微微一笑,把他放在一邊。對警察局長問:「你是什麼身份?」 「回將軍的話,卑職是大連警察局的常務副局長文金明。不知軍駕到,沒有及時安排特級警衛,失職,失職!」 「沒關係,反正你已經給小翠安排了一台,我沾沾光就行了。」我滿臉堆笑跟他客套完了,忽然臉一馬。厲聲喝道:「今天的事,本座就沾夠了你們的光,看了好一出大戲你們說,這件事怎麼解決?」 段微還想給小翠開脫,壯起膽子說:「將軍,這件事恐怕另有內情。這個姓朱的學生煽動學潮,可是人證物證俱在。看不如同步調查,各案處理。交通事故這邊,由文局長親自負責,督促交管局火速查清並作出處理意見,同時報告將軍;鬧學潮事,由我和市穩定辦主任一起牽頭調查,您看.......」 學生們聽到他還要禍及己方,立即都鬧了起來。我揮了揮手,讓學生們閉嘴,然後又問警察局長:「你地鄰導是這個意思,你看呢?」 文局長卻不傻,自己脖子後還有一把刀虛晃著呢,哪輪到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他連前上的的槍傷都忘記了,中氣十足地答道:「這件事的始末,大將軍您一直在場,自然瞭解得比卑職清楚得多。應該怎麼處理,將軍您定下主題,我們去辦就是。」 「哎喲,這樣不好吧?」我微微一笑:「這年頭不是民主法制化了嗎,何時輪到我來主持一言堂?」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摸不清楚我的立場。砍殺黑衣流氓的舉措可謂心狠手辣,可隨後又跟段微等人套起官話來,顯得有走上狼狽為奸之路地重大嫌疑。於是他們都把我幹望著,也不知是希望我尊重民主還是發揚專制。我把在場的人都看了一遍,說:「既然你們拿不定主意,那我就來幫幫你們吧。要記住,是你們自己放棄了自己的主張的啊——小翠!」 小翠聽到我叫他,連忙抬起頭來說:「將軍,這可都是場誤會。瞧這……也不是說話的場合,不如我們……」 「誰跟你『我們』、『你們』的,你配麼?」我繃著臉把他壓了下去,用不帶一絲感情地聲音說:「說清楚吧,你到底幹了些什麼。」 小翠眼珠一轉,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又加上一句:「你看清楚現在地形勢,最好老實交代。」 在場人證眾多,要小翠如實交代委實有點困難。他在這樣的威逼之下,還是盡量美化又美化。簡化又簡化,只可惜這種黑白顛倒的人的美學本來不正。他修正過後自己覺得已經完美的版本給學生們聽在耳裡,仍是一陣陣的憤怒起哄。開始只是學生哄,後來連警察都加了進來。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也不過是吃那口並不豐厚地公家飯而已,並非直接收了小翠地什麼好處。聽到他辯駁自己為什麼要對幫他開車門地學生開槍那段,我終於也聽不下去了,說:「住嘴,住嘴。」 小翠閉上了嘴,以一種被虐待的寵物的可憐眼神看著我。我歎息道:「你啊。應該多讀讀書。漢語言功底差了不行啊!瞧瞧人家段書記,就比你強多了,黑的能說成白的。你呢?越描越黑!小時候讀過書沒有?」 小翠嬉皮笑臉地說:「嘿嘿,將軍,你也看得出來咱並不是那塊料……」 「唉,要坐大哥的位置,沒點本事可不行啊。以後多讀點書。多學點知識,才懂得怎麼做人處事,知道不?」 小翠聽到這一句有化干戈為玉帛的意思,喜出望外,連連稱是。倒是學生們聽得不滿,又鬧騰起來。衛兵們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讓他們啞住。我又說:「那個女學生傷勢那麼重。你又把她搶去幹什麼?真是胡鬧——還不馬上把她送回來醫治?當真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我馬上安排。」小翠笑容可掬地摸出電話來喊了幾句,然後媚笑著抬頭說:「將軍,馬上就送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 我斜眼看著他說:「等人送過來再說。你跪累了?」 小翠連忙搖頭說:「不累,不累。」 小翠的手下躲得不遠,不到十分鐘就把醫學院校花「紅紅」送回來了。我讓朱嘉煒確認無誤後,令一個衛兵找學生把她送回校醫院去。朱嘉煒忽然說:「將軍,這件事從頭到尾你都看在眼裡,是非曲直你全都清楚。如果這樣處理,我們可不會承你地情!」 我冷冷地說:「我何須你這等升斗小民承我的情?」 朱嘉煒聞言而怒,正想再說什麼。我向他使了個眼色。他總算控制住了自己,有些困惑地退下了一步,看我如何繼續。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小翠可教也,說了兩句就把人送回來了,可見是可以談的嘛,對不對?什麼事,大家只要坐下來慢慢談,都好說。只要對手是個值得談的人物。對了,小翠,你家發跡不是太早吧?」 「回將軍,小的父親原是瀋陽鐵西綜合市場的管理員,六四年開始做點小生意。到了六八年才漸漸有了點實力。」小翠面有得色地說:「說起來,苦日子可過了不少,不過也算發達得快的了。」 「是啊,GD&勢微之後,才輪到你們這些人跳上檯面。以前GD&強盛時,再專制跋扈也是專業人才在運作,何時輪到你這種話也說不圓地傢伙登上政治舞台?」我看著小翠有點露出錯愕神色的臉笑了笑,說:「這叫什麼改革,什麼民主!只是為了攪混一池死水,從中維持自己原有的利益罷了。其間自然難免你們這些沉渣翻到水面上來興風作浪。我本也想冷眼旁觀,可是你們這些傢伙已經越來越不像話了。大好河山,怎能容你們這等混帳糟蹋?衛兵!」 後面的NPC厲聲道:「在!」 我聲茬色厲地喝道:「拖出去砍了!」 「什麼,將軍,你是開玩笑吧!」小翠用力彈跳起來,隨即又給衛兵死死按住。他用力掙扎著說:「這只是一場誤會,冷氏集團跟您的幕府會有很多良好的合作機會地,我們還有很多可談的……」 衛兵拖著他的頭髮,把他向外倒拖出去。小翠見我依然是那付殺人的臉色,,如殺豬般叫了起來:「將軍,將軍!你怎麼說變就變,我不是聽你的吩咐把人送回來了嗎?你剛才不還教誨我說要多讀書嗎?我一定會好好讀書,重新做人的,你倒是放開我,給我個機會啊!你是堂堂的幕府將軍,不能這樣出爾反爾,違背信譽阿。你以這樣的陰謀害我,天下人都不會服你的!」 「機會多的是,下地府去慢慢讀罷。」我淡然說:「至於陰謀論那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這樣的廢柴還不值得本將軍策劃陰謀來對付——剛才我所做的不過是引君入甕。其謀可見天光昭日月,是為陽謀——不過你這等文化的人肯定不懂這些。身為死於本將軍的陽謀下地一人,足可傳名青史,你就安心地去吧。」 段微、文局長、所有警察和學生都不相信我下的這個命令,直到那一刀揮下,失去生命的小翠落進了早就給他刨好的坑,衛兵一鏟一鏟地把他埋了一多半才紛紛反應過來。 學生們激動了,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文局長以下的警察們紛紛面露惶恐之色,而段微則免如死灰。我語氣如常地說:「好了,小崔這一宗案子算是差不多了,他就算把那三個學生都撞死了,到頭來我們還是只能這樣給他處刑,沒辦法更高了,對不對?現在我們來說些別的吧。大家說是從高到低還是從低到高?」 學生們群起叫囂道:「高的,高的,段書記,段書記!」 叫聲驚天動地,可惜不是愛慕他的FANS所呼,而更像無數太監在齊聲宣讀催命詔書,段微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我卻不能放過他,說:「段書記,你干政法委第一書記前,多半曾在GDL任過職吧?」 「將軍說得不錯。」段微低頭說:「卑職曾在北京GDL遼寧行署紀檢委一處幹過,後來調任南京GDL大連紀監委主任,書記。GDL改制後,平級調任大連市政法委書記,二月民主選舉之後,獲兼任副市長。」 「哦,段書記,你怎麼不早說!」我喜出望外地說:「你瞧,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打一家人——咱們可是同行阿!我六六年時在北京GDL紀監委一處幹過,後來又到東南特派組去,一直到上三星為止,可都是紀檢委系統的人哪,你瞧瞧,哈哈,呵呵!我們下來後可該好好交流交流!」 有了小翠牌陽謀的前車之鑒,段微現在聽我說這些客套話只有越聽越是膽戰心驚。聽到後面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卑職怎麼敢於大人相比。」 「有什麼不能比的,現在是民主法制社會,人人平等嘛!」我笑著忽然臉色又一變:「可你卻不能保衛這種平等,反而甘心墮落,與污歲勢力同流合污!你憑什麼自認是受萬民推舉的民選官員?小翠這等人自稱三千五百萬遼寧任命代表時,你也好意思聽的入耳?臉也不紅一下,自己說,怎麼交待?」 段微給我罵得頭也抬不起來,渾身篩糠道:「一切……一切謹遵大人吩咐。」 「不能啊,不能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阿,現在是民主社會!」我在意在『民主』二字上加重了口氣,又歎道:「可是難道又能相信自己?自己選出來的代表就真的能代表最廣泛的利益嗎?我看也不見得。段書記,我建議你提前下課,回家去幹些別的吧。砍了你這樣的人沒有用,希望你能吸取教訓,日後幹些對社會有益而不是有害的事,聽明白遼馬?」 段微幾乎不能相信我放過了他,因為開頭我還曾勸小翠讀書,因此還呆在原地篩糠不敢走。我大不耐煩地叫衛兵把他轟走了,又對文局長說:「局長,我教給你辦個差事,辦得好的話,我可以向向上舉薦你,敢刷花招的話,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哪怕你躲到宇宙盡頭。」 「是,是!」文局長連連哈腰:「請將軍吩咐。」 「這附近的流氓就不說了,全部押到看守所去,你把局裡所有能用的人都帶上,如果你能借動武警的話則再好不過——連夜去瀋陽八冷氏集團抄了。相干人等,一個也不要落網。要辦成個大案,我等你的報告。」 「好的,好的,卑職明白。」 這個案子審大盤這裡,威風也耍的差不多了,小島秀川給我設計的將軍盔甲雖然形狀威武,卻不是保暖衣,早已凍我寒入骨髓。又不能在這麼多觀眾面前發抖,趁早結束回去睡覺才是正經。我令衛兵們撤了屏風,站起來走到學生面前宣佈:「本將軍的第一次公堂結束了,大家還滿意吧?」 主嘉偉一揮胳膊,四周數千學生齊呼:「滿意!」 我揮揮手止住他們的呼聲,對朱嘉煒說:「那就行了,咱不搞個人崇拜,萬歲什麼地就免了,還有這個蘇校長,你們注意把他看好嘍,可別讓他跳樓——雙腿一蹬,好些事就說不清楚了,還有你,我看倒是個有用之才,有沒有意思到我麾下做事?」 朱嘉煒吃驚地瞪大了眼,緩了口氣才說:「將軍一定是在說笑,我才大三,還沒畢業呢。」 我壓低聲音說:「不要那麼死腦筋,這天下已是一般的黑,我保得住你此時,卻保不住你一世。恐怕有人鐵了心要整死你,不到我這裡誰能護得住你?考慮一下把。」 在朱嘉煒的勸解下,學生們讓開了一條路,我和衛兵魚貫而出時,兩邊的學生們不住自發地喊出「將軍萬歲『之聲,到了車前,文局長忽然快步從後面趕來,問我:」將軍,卑職有個問題想請示:冷氏集團很多高級幹部都有很複雜的社會關係,恐怕我們一個大連市局是辦不下來的。這些人抓起來難,關起來更難,如何處置起來簡直無法想像,您看……「 「我不是已經給你們做表率了嗎?還不懂?」我冷冷地看著他說「你看著辦,凡是你所說的那個『高級幹部』範圍內的,統統先槍斃再審訊。我要你辦個大案,又沒叫你辦個鐵案!」 幾個小時後,瀋陽皇崗區後半夜的天空突然轉為遼赤紅。這種奇異地天文氣像現象持續到了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於之同時,崛起不到十年的帶有黑社會性質背景的冷氏集團宣告煙消雲散了。 此時距我返回葫蘆島不過四個多小時,除了幾個哨兵以外,全島都沉寂在睡眠之中,可惜我夜裡穿將軍盔甲時給凍壞了,似乎有點微弱感冒。回來後竟然一直沒能睡著。好容易掙扎到天明,頭疼欲裂地爬了起來。哀歎自己果然已是邁進三十的不良中年了,身體不如少壯之時。左右睡不著,便披了衣服出門,想找食堂早班的兵討點薑湯喝。不料剛走到食堂門口,忽然看到上面一個哨位的哨兵聚精會神地舉著狙擊步槍對著遠處…… 如在別時,這種如臨大敵的姿勢會讓我這種刺客重點照顧的對象立刻臥倒隱蔽。可是在葫蘆島上,這種情景的唯一解釋是用狙擊槍上的高倍光學瞄準鏡偷窺金靈。我對哨兵破口大罵了兩句,把他罵回崗位去照常放哨。然後順著他剛才瞄準的地方看去,遙遠的海邊岩石下,果然有金靈的背影,倒是奇了,她回來後也沒睡上幾個小時,怎麼那麼有興致早起看日出? 好奇心起,傷風感冒的問題就丟到了一邊。我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心裡正在策劃怎麼搞個突然襲擊嚇她一跳時,突然鼻子一酸打了個噴嚏,行蹤盡露。金靈回頭見是我,沒說什麼,又轉回了頭。 她好像有心事。 我有點疑惑了起來。如說心事重重,尋死覓活,剛從日本帶她過來時,我還真有過這種顧慮,一直安排人手在她門口值守。可這個把月以來,她一直過的活蹦亂跳的開心無比,為什麼會在這個毫無理由傷懷的時刻產生這種現象呢? 「這裡的日出很好看。」金靈突然說:「又很清靜。不像新京都那樣嘈雜擁擠,有種空曠北國的感覺,我小時候一直在南方海邊生長,一直抖很期待能到這種地方。」 我咳嗽了一聲,說:「我倒是看的不愛看了,這種荒無人煙的鳥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昨晚旁觀你的公堂審案,忽然很有感受」金靈說:「霎那間掌握別人的生殺予奪,就是你們這些英雄的作為嗎?」: 「嗯,聽起來倒不像是好的評價。」我歪著身子靠在了岩石上,沉吟道:「只能說是身不由己巴,到了這份上,總得抱著許多於自己本意相去甚遠的目的去做事,怎麼,你覺得那種事很有意思馬?」 金靈搖搖頭說:「打打殺殺得我可沒興趣。但是,說起來挺可笑的,我從小仰慕蓋世英雄。家人勸說我嫁到泰嚴家時,就拿『已作古地太公可是大時代鼎鼎大名的英雄』這種話來誘惑我來著。」 我不知道她說這些幹什麼,潦草地答道:「小姑娘愛慕英雄並不奇怪嘛。」 「嫁給虹翔,開始很不甘願,甚至反感。後來上了三星,他似乎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路,有了很大的該變。我也曾試圖讓自己去喜歡他。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 唉,在她回來的途中,我就想了許多勸解的話,可當時完全沒有拿出來的必要,想不到此時卻得忍著感冒充當這種婦聯主任的角色,我嗯恩連聲說:「虹翔那小子就是不識好歹,我每次開會都要教育他。」 金靈有些沮喪地垂下了頭,說:「不要這樣對我說話。」 我聳了聳肩說:「看得出來你心情不好,為什麼會這樣?」 「看到你剎那間翻臉殺小翠時,我忽然就想起了他。毫無來由地,就那麼奇怪。」金靈說:「回來之後,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忽然會議起許多於虹翔相處的情景,他也曾對我好過,也曾向我許諾過帶我去賞盡宇宙間的璀璨群星。雖然確實是他對不起我在先。可究竟我這樣做有什麼目的什麼意義,是決心還是逃避,我忽然迷茫了,一個多月以來,還是首次考慮這些問題。」 「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我轉過身子說:「這都是你的問題。」 「你不能給我些參考嗎?」金靈說:「對你來說,也許確實是無足輕重的人自尋煩惱。可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重要的選擇。你看看我,看看我。」 她扯著我的袖子,強把握拉到她面前,我眼珠上下左右四方轉了一圈,終於在她臉上聚焦了一秒鐘。答道:「一樣的美艷不可方物。這樣的回答可滿意?」 「眼角已經出現皺紋了。」金靈幾乎是發狂地叫道:「對你來說是沒有什麼,可對我呢?對任何一個女人呢?只有一次的青春就這樣過去了,還跟年少時的一樣不明不白,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麼,在追求什麼!」 「你在等待一個蓋世英雄駕著七色的雲彩來帶你共同譜寫傳奇史詩〉」我收斂了笑容,一臉嚴肅地說:「可是等了那麼多年,有嗎?虹翔能做到,但他不去做,作為他的摯友,我應該勸說你回到他的身邊。但是以我個人的看法,你最好還是去找別的路霸,那個光占不吃的傢伙不適合你。」 這句話剛出口,忽然金靈前方十米處水花一閃,海裡冒出一個死人頭!我倆出其不意,都齊聲大叫起來,定睛一看,卻不是什麼死人頭,而是一個戴著特種部隊泅海呼吸面罩的腦袋,下面還連著身子,這一個身子正猛地越出水面向我們撲過來…… 食堂那邊一直在偷偷偷窺這邊的士兵及時發現了這種異動,一槍射來,在空中擊中了這個飛躍而來的身影。然而我卻看到銀光一閃,子彈竟擦身而過,根本沒有傷到他。這個人彈開子彈,身子已飛撲到我面前,伸手卡住我的脖子繼續前掠,一直把我掐著倒飛了十幾米按在岩石上,摔得頭暈眼花,這種動作我是再熟悉不過,竟然是虹翔在我說他壞話時殺到了。 虹翔咄咄逼人地問我:「怎麼不抵抗,心虛的不敢動手了?」 我竭力喘息著抗議道:「拿開,把你的蹄子拿開,我現在可是病人,掐死我了!」 金靈驚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叫道:「你這是在幹什麼?還不放手,難道他說錯了不成?」 虹翔臉色一變,正想反駁,依然把我死死掐著。我知道他是什麼想法——這傢伙在日本悶頭想了一個多月,準是怎麼著都覺得我於金靈已經有了些不清不楚的,哪怕只是建立在意淫階段的東西,因此非得當面壓倒我不可,於是就逼迫我旁聽者。此時島上已經開始敲鐘,士兵們已經紛紛披甲戴盔地從營地裡跑出來向這邊集結,再不抓緊時間會有一大堆不識相的傢伙來破壞氣氛,所以他的這個告白非常簡練: 「你走了後,我忽然發現自己的生活不一樣了,跟到前線打仗不同,這一次我知道你真的是決心離開我了。這時我才驚恐的發現,原來你的影子早已滲透到了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再不是十年前那個貼著『南海新娘』標籤的木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回想過去的一幕一幕,你並不完美,其實很會吃醋、性急、愛哭、易怒……但是,你的微笑,哪怕只是在夢中看到,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這段話儘管煽情,可只有初中生的水平,如果不是他卡住我的脖子的手比較用力,我當場能打出哈欠來。金靈還沒來得及反應,虹翔又說:「我這人不會講花言巧語,真的,相信我,我越是喜歡一個女人,對她越難出口。你離開的這幾個月,我什麼都想過了,不能再那樣下去了自欺欺人了,我實際上很早很早就已經非常喜歡你了,可我一直騙自己說沒有,我再不會欺騙你,欺騙我自己了,我要以自己全部的真心償付你這十年的付出,實現你我共同的夢想,找到你我共同的幸福!相信我,我會成為你的英雄的!」 肉麻,肉麻,搞不好還是找小島秀川當槍手寫的!我心裡這麼想,可嘴裡哪裡敢說。眼珠一轉,往金靈那邊看去,只見她垂淚欲滴,低聲問:「真的不是又在騙我嗎?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虹翔苦笑著說:「太久了,不記得了。」 聽到這句話,忽然像是十年的委屈在剎那間聚齊爆發了,金陵再也站立不穩,趴在沙灘上,雙手勉強支撐著地面,無限委屈地哭泣起來。 得,得,這還有我什麼事?我頓時換上一幅慈眉善目的嘴臉說:「善哉,善哉,你們終於悟了,世間多情兒女,何苦如此恨愛糾纏?合了最好不過,可以放過老納麼?」 虹翔這才把握放開,說:「把你的兵趕走,過會我來找你。」 我見金靈沒有抗議,心知她終於還是被這段精心編織的花言巧語感動了,只得聳聳肩往回走,一面吆喝著那些義憤填膺衝過來的兵滾回去繼續睡覺。 給紅翔這麼一折騰,我出了一身汗,感冒似乎好了不少,但仍是睡不著,來到食堂要炊事兵熬了半鍋薑湯,我坐著邊發呆邊慢慢喝。虹翔過來時,我已喝了個把小時,脹得翻白眼了。才只不過幹掉一般。他見我這副死樣活氣的模樣,心裡顯得奇怪,笑道:「你怎麼這副嘴臉?昨晚耍幕府大將軍威風時,可不是這樣啊。」 「果然那是就在窺探。:」我點點頭,「來了多久了?』 虹翔不由大奇道:「你在裝什麼瘋?沒可能對我的潛入毫無知覺的,受的風寒又感冒成這樣,你……」 他說著握住我的手腕,探到我的脈搏後不禁一驚:「怎麼會這樣?」 我淡淡地說:「現在知道我當時衝上地鐵列車跟伯爵廝殺,就你老婆於危難之中的行為是多難了吧?」 「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會這樣?」 「不妨事的。」我搖了搖頭說:「當你並不依賴某種力量,失去它也沒什麼大礙。情況漸漸在好轉,我的狀況也沒壞到手無縛雞之力,比一般人還是要強些的。」 虹翔連連搖頭:「難為你了,真是難為你了!」 「我不算什麼,你幹的倒是實在厲害,我看寒寒已經要給你逼到絕路上了。」 「雖然不過是任性而為,可你毫無警示之意,自然明白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虹翔得意的笑了笑,說:「說吧,還需要我做什麼?」 「立即旅行結婚離開此地,回天界旅遊省親也好,到前線漫遊太空也罷,不要再呆在主星上了。」 虹翔問:「有什麼大的動作嗎?不需要我在身邊助你一臂之力?」 「這時候你給我的最大幫助就是在外提供軍事震懾力。」我沉默了一會,說:「政界方面,你已經做過頭了,再這樣下去不好,形勢雖然凶險,也不是找不到臂助,你放心的去吧。」 七四年四月一日,第一宇宙艦隊上將虹翔與金靈在葫蘆島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對他們來說,這既是第二次,也是一個新的開始。用這個荒謬的日子來宣告他們荒謬的十年反覆折騰史的結束,實在是再適合不過,隨後iou,他們攜手前往了宇宙前線。哪裡的時間流逝的筆主星慢的多,多少能夠給金靈被耽誤的青春歲月一些補充,下次再見時,想必她仍能保持著青春美麗。 其實那些倒不重要,哪怕垂垂老矣,只要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也不晚。他們折騰來折騰去,在青春尚存的時候及時把握住了機會,仍是值得羨慕的。 而我呢? 坐在被雪白的明月籠罩的沙灘上,看著他們座機遠去的背影,我無法回答自己這個問題。 第十六卷 第一章 絞肉雙雄 對主星來說,七四年上半年是大時代以來難得混亂如斯的一個時期。據我得到的密報:寒寒早已下令直屬日本政府的特務機構公安署對引發如此大規模社會動盪的根源、脈絡和主要人物進行調查,找準時機要收拾一批人,矛頭自然是直指獨領風騷而且專門跟她過不去的新京都議會首席議員虹翔。 我把虹翔勸到宇宙前線去了之後,黑惡政客營中忽然少了領軍人物,自然有人前赴後繼地衝上來填補空缺,導致額外增加了不少惡性刑事案件。對寒寒和公安署來說,則等於頭一個多月的工作完全白費——蓄勢許久的一拳正蠢蠢欲動準備揮出時,目標卻突然跑路到了十萬光年以外的宇宙盡頭,鞭長莫及,事先理好的重點人物和勢力圖幾乎改寫了一半,重做此項工作又得耗費無數時間、精力、金錢和許多特工遭遇不測的可能。因此她給我發來的感謝信裡雖然有欣喜之意,卻還是掩飾不住那一拳落空的痛楚和失落感。 有寒寒這等能人鎮守的日本都亂作一團糟,別處自然也不能免俗。那些地方雖然沒有虹翔這等人間至寶興風作浪,但水準達到他的四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卻大有人在——那就足夠了。雖然各地情況不一,動亂規模有別,可總的來說形勢可謂是行舟於沸湯之中,顛簸難行,四周烏煙瘴氣,一不小心操持不當就是粉身碎骨。 斬掉小翠,剪除了冷氏集團後,東北的地界迅速變成了亂世中的一塊太平孤島。譚康和中國政界的所有人都對我違規行使權力的行為諱如莫深,好像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偶爾有人當面提起,他們又集體得了健忘症,嚴重到了「哦」一聲後就立即忘得精光,以後再怎麼提起也只有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提示者的程度。好在他們已經混得夠高夠牛,足以用健忘來打發人家,而不會被沒耐心的聽眾捉起來關小黑屋硬審出個名堂來。還隨時可以發飆把糾纏不休的上訪者定性為精神病患者關小黑屋。說起來,小黑屋這招可是四○四局總舵主霍書湘地看家法寶。成功率100%。,每次聽到他匯報這個固定不變的數字時我都會想,當年我被關小黑屋時遇到地是他,恐怕這世界就會變得大不一樣,多半會清淨得多。 東北局勢不是斬掉一個小翠,除掉一個冷氏集團就可以穩得下來的,裡面有霍書湘的大量工作。那裡是北京GDL時期興建的重工業基地,經濟總量舉足輕重,累計數十年後矛盾鬥爭錯綜複雜。因此黑惡勢力產生和潛伏得都早。GDL勢微後,全球得數這個地區的黑惡勢力竄起來得最早。此地早已形成了官-商-黑三位一體,緊密勾結的局勢。 南京政府也曾試圖空降高級官員過去糾正這種局面,讓中央的慈愛聖光普照到白山黑水之地,結果三年以來空降過去的十個省級以上高級官員有兩個莫名其妙一個暴病、一個檢查礦山時遇到透水事故身亡;兩個已查處有嚴重經濟問題正在秘密審查;還有六個在就任後不到三個月內就找出一堆借口回了南京。回來後閉口不言,只是偶爾酒後發牢騷時說兩句「那裡水實在太深,趟不得!」眼看東北鐵板一塊。南京政府還真沒什麼辦法。此時爆出地冷氏醜聞,倒像是解決這個老大難問題的一個機會。但南京政府內卻沒有一個人有足夠的膽魄和力量敢主動接手這個炸藥包。 於是,在小翠事件發生後的第三天,受譚康委託前來的郭光與霍書湘進行了一次會談(他明明還是我的人,但GDL改制後一時愣是失去了直接的轄屬關係,而且領譚康地工資已經有好幾年了)。帶來了南京上層一致的意見:原則上東北的事他們就不管了,給霍大大一個東北地區行署專員的大帽子,麻煩霍大大動地廳級以上官員時跟他們說一聲,其餘的請便吧。 因此譚康肯把東北讓給霍書湘也不奇怪。自他上任以來,還從來沒有真正掌握過那裡的局勢。以他之能,無法也無意去突破那一層又一層地關係鏈。為那些邊遠的,與他沒有多少實際干係的地區真正做些什麼。 於是乎霍書湘成了東北王,轟轟烈烈地幹了起來。不到一周,他就把四○四局的心腹干將派駐到了各個地方,把工作搞了起來。譚康要求他動地廳級以上官員時打個招呼,結果這個招呼就天天沒完,幾乎成了每日必向譚康匯報的項目。這其中出了個笑話:譚康手下有個靠關係直升上來的新手秘書,對情況不太瞭解。人又比較機械,每天收集東北情況都看到有人落馬,習慣下來便成了自然。一個月後地某天,霍書湘休假一天,東三省難得清淨無事,他還專門打電話給霍大大問:「大人,有項數據怎麼空著?我趕著給譚主席報呢——今天誰又下台了?」 這個笑話反映出了當時局勢動盪之激烈程度:霍書湘上任第一天就把遼寧省副省長逼下了台,第二天又親自帶隊抄了瀋陽市長周稚斌的家。周家可是個遠東知名的豪富大宅門,當場抄出裝滿了五輛大卡車的金銀首飾和貴重物品,紙幣則多得連霍書湘都驚呆了三分鐘,只得請來了三個儲蓄所的十五台點鈔機和二十五名工作人員來清點,最後把點鈔機和工作人員都累趴下了一半。驅趕出來的家丁和女傭至少有三四百之多,蹲得一條街都是,哭號聲響徹雲霄——然而那只是開始。一周之後,霍書湘的人已把東三省市級以上的議會全部解散了,一把手換掉了三分之一。 這段時期,四○四局地特工們可過了把當官的癮,隨便一個小嘍囉都能撈個縣長、市長當當。與霍書湘同期進入四○四系統,被提都斯同期提拔的資格老些的則都安到了省級以上的位置上。譚康對他的招呼先還應上兩聲,秘書鬧出那個笑話後,乾脆任何反應都沒有了。倒是我有些好奇,給郭光打電話聊天時隨口問了一句。小淫賊回答說:「管什麼管,先手有用麼?已經麻木了。譚康說。就讓姓霍的去折騰吧,反正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經過兩個月的大清洗。霍書湘在兩條線上取得了階段性地成果。東北的政治舞台給這個拆台專家拆掉了一半,各地地正職領導基本被一掃而光,全換上了他的心腹。對警察隊伍的大清洗更加徹底——與其說他把東三省警察統統清洗了一遍,改成了垂直領導云云,倒不如說四○四局整個把東三省的警察系統取而代之整體兼併了。一時間,國際「民運」組織大肆抨擊霍某人在東北搞獨裁專制,踐踏民主。好在譚康預先已經給他發了一項「中央政府東北行署最高專員」的金字招牌,這個黑鍋就由譚康和霍書湘二人去承擔。暫時扣不到我頭上來——雖然路人皆知其幕後老闆是何許人也。 面對國際輿論的抨擊,南京政府的新聞發言人在記者招待會上裝聾作啞地表示:「東北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伙活動猖獗,社會影響惡劣。在進行大規模社會治安整時,當然會對人民地生產生活造成一定的不便。但中央政府有很大的決心,人民也都擁護政府徹底根治毒瘤的行動,所以不便干涉」,把矛盾又推給了霍書湘。而霍書湘就比他們猛多了。他的記者招待會只開了一次就再沒有第二次——沒人再敢來了。 在那次後無來者的記者招待會上,四○四局的特工當場就抓走了超過一半地記者,把剩下的一小半用膠木警棍亂棒打了出去。雖然這些人一向辱罵政府當局慣了,確實比較口臭,可霍書湘給他們安上「蠱惑民心,製造恐怖信息」的罪名也太離譜了點。而且第二天早晨九點就給三十八名記者下達了平均十五個月的有期徒刑判決書,可見訊問和審判都是連夜進行的,效率實在是高得驚人。只有一個叫斯特林的記者因與提都斯關係極好,得到了歐洲首腦兼霍書湘老領導地親自關照而倖免遇難,只給關了一周就放了出來,從此改行做麵包店老闆。再不談任何與新聞輿論有關的事了,一談就要發瘋。 如果說光拿大棒子往人的腦袋上轟,雖然能暫時打趴下幾個愣頭青,起到殺雞嚇猴的作用,製造出雜音盡消的平和假相,但那畢竟是短暫和表面的。霍書湘能穩坐四○四局長地位置那麼多年,自然不是那種全靠發達四肢行事的莽夫。他等手下按部就班地把警察系統清理乾淨後,便開始進行名為「罪惡剋星」的社會大清洗活動。針對的目標正是幾個月前還最最風光的政壇新秀、GDL宿老和黑社會人士。而隨著行動的進行。越來越多的案例證明,這三者往往是三位一體的。 四○四局是秘密警察系統。雖然加上了「秘密」二字後變得非常不好聽,一聽就讓人心生警惕和反感,但畢竟是政法一系地支脈。因此霍書湘的手下們辦案也講證據、講程序,是依法辦案。不過這個「依法」必須得打上引號——且不論細節爭議,任何對局勢有清醒認識的人都知道,沒有真正依法辦案的人能像他那樣,在六個月內把東北盤根錯節數十年的黑惡勢力連根帶泥完全拔掉。 霍書湘把議會解散了,警察系統清洗了,接下來立即以東北行署最高專員的名義發佈了一部《反黑刑事訴訟法》。且不論前面的帽子,僅僅以刑事訴訟法而言,實際上是關係國家司法行政最緊要的法律規範之一,在司法圈子裡被稱為「小憲法」。這種東西的修改和重新定性可是舉足輕重的大事,像霍大大那樣生猛的在兩個月內重起爐灶則簡直是百年不遇。當然,既然前面有帽子,自然說明這個法應該只是對涉及「反黑」的部分才有效,其他的部分應該還是遵照原來的刑事訴訟法執行。然而霍大大把該法的涵蓋面搞得太廣了,以至於在隨後的東北政法系統中心學習會上,黑龍江高級法院院長當眾表示:「大家別費心思學什麼新內容,分辨什麼適用對象了。回頭把原來的《刑訴法》丟了吧,整個換這個使。」 這部小憲法一出台,頓時間又是震撼全球,噓聲四起。連譚康都給我打來電話側面表示了不滿:「霍某某當真不像話,這麼大的事。事先連招呼也不打一個!」 牢騷歸牢騷,譚康懂得打狗得看主人的道理。既然我穩如泰山。他牢騷兩句也就沒什麼了,反正入他所說,再怎麼鬧也不關他地事,涉及不到他的切身利益。只是他手下地許多居心詭異的政客派繫在報刊雜誌上論證不休,聲討霍書湘越權違憲,擅自製定上位法。霍書湘的手下也不是好惹的,發動了東北宣傳機關的大喇叭進行回應。你一句,我一句;你三講。我八論——糾纏不休地打起了口水戰。這種口水戰一打,倒把真正惡劣的核心問題掩蓋了過去。 在政客們的爭論聲中,東北大規模掃黑除惡行動從七四年八月初展開了。霍書湘的人大量動用秘密手段,辦案方針是「秘密與公開相結合」,已經把公開二字丟到不重要地地方去了。給他們這麼一折騰,把東北當作自家王朝的不良官員們突然發現,自己忽然間已無任何隱私可言。原本理論上只有天知地知的通訊、交際秘密和黑金來源、洗錢渠道都變成了一份份白紙黑字的材料。被冷笑著的警察擺在自己面前。此時聽到的例行訊問開始語也不是原來的「你有XX權利……」,而是霍書湘統一制定地標準訊問語:「孫子,交代吧。」同時,他們還發現了一個非常令人悲哀的事實:長達十多年的警察系統正規化建設完全白費了。十多年來連年下降,近年已接近於零的刑訊逼供率忽然直竄到了100%——如實交代也沒用,進去了總有頓例行的打。如果試圖頑抗。那就又好看了。 打黑行動才開始了一個星期,東北各地的警察局統一進行了訊問室隔音材料緊急改裝工程。因為實際行動一開始,才發現那些終日飽食地貪官體內蘊藏的能量實在太大,每晚訊問時總會叫得花樣百出。訊問者們可以戴上靶場耳塞暫避鋒芒,但那種連續數小時不歇氣的殺豬聲總能傳到一公里之外騷擾居民休息,對最廣大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和警察隊伍的光輝形象都有極不利的影響。所以這筆改裝費雖然完全在計劃之外。卻是不得不出血地。 這其中也有少數貪官在連續遭到證據打擊時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不愧為人精。話說回來,智商低了,要在他們那些位置上混得久還真不容易。因此流氓議員們可以攪局,但基本都成不了大器,真正能犯大事的還是往年GDL多年培養的優秀幹部們。例如這些為數不多的頭腦清醒的精英中一個叫杜鶴松的,原本是遼寧財政廳廳長。他的材料足有半尺厚,涉案金額超過五個億。因此他地案子抓得額外嚴格。由霍書湘親自主持預審。誰知這傢伙的心理素質實在是超好——在進來之前就早知道沒好結果了,而且已經挨過兩頓「記性打」,卻還是一絲不芶地把自己的材料全部看了一遍。看完後他立即指出:「你們在捏造事實!其中超過四成的證據不足,是你們憑空臆測的——你們最多能給我定下五十萬的問題!」 霍書湘等他看材料浪費了極寶貴的一下午時間,早已大不耐煩,聞言冷笑道:「杜廳長看得很仔細啊。」 「霍專員,無論你有多麼勢大權重,捏造事實這一項,哪怕只有一分錢——就可以粉碎你的全部指控。」杜鶴松冷笑道:「至於捏造五億事實,企圖陷害省級大員的問題,我的律師會直接向譚主席反映的。」 「不必你勞心了,你沒有律師。」霍書湘懶洋洋地說:「不愧是法學經濟學雙料碩士出身,對以往的法律瞭解得很清楚。可是你完全不知道這段時間的變化。自你被列入案偵對像之日起,你已被剝奪了所有公民權。你是想把七天的刑事拘留時間拖過去是嗎?出於同情,我必須勸告你放棄那樣的希望。現在已經沒有刑事拘留一說了,你可以仔細看看材料第一頁的內容——現在叫『收容審查』,時限一年。收審結束後十二小時後可再度收審。」 杜鶴松頓時色變,叫道:「你!」 「杜廳長,識時務者為俊傑。」霍書湘聳了聳肩,說:「你的老婆、大兒子和大女兒都已經被收審了。我們知道你的小兒子並沒有涉案,他只是一個單純的藝術家而已。不過。在這個年頭要想做一個單純的藝術家,沒有你們這樣地家庭支撐是不可能的。難道我們就找不出那個年輕人地問題?我們何必走到把他也拿進來收審又收審,反覆收審個十年二十年的那一步呢?」 看不到人權和法律再能提供任何希望之後,霍書湘的對手們一一就範了。因為查處對像實在過多,而且到了後期簡直遇不到什麼像樣的抵抗,東北的警察系統忙得暈頭轉向。最後不得不在霍書湘的親自斡旋之下,在各地的政法委(因歷史原因,政法委的辦公地點都在警察局裡,再方便不過)設立流水線作業席。進行集中會審。這個集中會審也只解決了警察、檢查和法院之間轉交材料地路程時間消耗,業務依舊忙碌得累死人,必須三班倒才搞得完。 說起來複雜,其實這其中過程相當簡單,甚至枯燥——每日的操作流程就是:訊問室預審後,送材料到集中會審席的警察局法制處辦公席,法制處辦公席火速分析並重制材料後。立即往旁邊檢察院席上堆。檢察院的核完了文件,立即堆到法院的桌子上起訴。 如按照過去的程序,預審幾十天,送檢察院核又是兩三周,到了法院起訴就等著開庭吧——就算證據再充分明確,也起碼得三四個月才能斃掉一個人。拖上一兩年的都不奇怪。可現在要地是效率,而且《反黑訴訟法》裡規定的「可以特別審判,無需開庭」,那麼為了節省寶貴的辦案經費,就統統都不開庭了。本著精兵簡政、簡化程序、服務人民的宗旨意識,這個流程不能中斷。要連續進行。於是法官當場核了材料就把「死刑」、「XX年」等大印往材料上蓋,蓋完了後又把材料往執行庭的小推車上一堆,由他們每三小時來取一次,依照著材料上的判決去執行槍斃、抄家、清沒銀行帳戶和拍賣非法所得等工作。 在霍書湘苦心經營下,東北地政法機構被改造成了一座高速運轉的專政機器,以百倍於前的效率斬下了一個又一個貪官惡霸的腦袋。他的工作業績實在太突出了,第一個月就槍斃了八百七十四人,同比增長三千六百個百分點。我得到匯報時不得不驚愕讚歎。隨口冒了句「真乃政法絞肉機也!」。誰知這句諢話也不脛而走,從此霍大大的絞肉屠夫之名揚威宇內。 相對於舊官員們地惶惶不可終日,東北的市民百姓們可真是樂開了懷。看著往日魚肉鄉里、作威作福、吃拿卡要的太歲們一個個倒霉,老百姓們簡直樂得合不攏嘴。加上霍書湘以小利獎勵舉發者,百姓們更在給太歲頭上踩上一隻腳的行為中得以獲利,熱情更加高漲。多年後有人批評霍書湘的做法導致了東北日後「人心不樸,奸邪橫行」。可霍大大當年可考慮不到那麼多,他操心的只是在最短時間內把那裡整頓為自己的天下。無論他的是非功過應該幾幾分成——看得到地事實是,社會風氣大大好轉,政府機構剎那間清廉振作了起來。黑惡勢力氣焰頓消,可謂成果顯著。 因為打擊面太廣,為了在打擊的同時最大可能地保持社會的穩定,霍書湘採取了先殺官後殺兵的策略,先集中對付黑惡官員,再慢慢收拾他們身後影子裡的傢伙。然而,沒有任何統治階級和強勢群體會心甘情願地整建制地退出歷史舞台,失去自己的地位和勢力。霍書湘的下手極辣,擺明了是要把從GDL時代到「民主」時代的東北官僚和黑社會徹底掃光,因此反而成了一種特效的催化劑,使這二者迅速地緊密勾結到了史上最強的程度。 八月中旬,這種勾結的跡象就顯現了出來。各地政府前陸續出現了規模不一的上訪人群,抗議司法機關違法執法、濫用職權。這些上訪群眾的面孔與幾個月前的完全不同,言行舉止粗鄙不文,動耶赤裸上身叫囂罵仗,露出大片大片的刺青,一看就不是好人。 隨著時間地推移。這種上訪的範圍和規模越來越大,以至於各地地警察光是應付集中打黑和控制上訪已忙不過來。許多小一點的案子都只好拖著。八月底,我到長春去辦事。結果因為流民聚集鬧事,車在高速公路上給堵了四個小時才等到警察來疏導,好容易下了高速,來到吉林省政府附近,又發現附近的四條街已經堵得水洩不通了,只好下車步行,走後門才得以進去。省政府都亂成這樣。幾乎辦不了正事,還不知道地方政府成了什麼鳥樣。我當天就打電話給霍書湘問:「你在搞什麼,穩得住局勢麼?」 霍書湘說:「卑職早有全盤計劃,對於目前的局勢,應說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那你就繼續干吧,反正我不管事,東北是譚康交給你折騰的。」我哼了一聲說:「你最好當真心裡有數。別到時摀不住了才向我來搬救兵。」 我的烏鴉嘴一貫靈驗。雖然霍書湘自信滿滿地向我表態說絕無問題,而且從他麾下四○四系統傳來的信息也一貫是「總體平穩」,實際情況卻不像那樣,對這一點,我並非一無所知。在八月中旬之後的一個多月裡,東北尚未被放倒地舊官僚和黑社會群體緊密串連。頻頻活動,雖然表現形式只是規模不斷擴大的「人民上訪」,但已不能不讓人擔心了。 東北的夏天轉瞬即過,很快到了秋高氣爽的時節。此時正是宇宙艦隊的遠征即將進入第三年的時候,戰況倒比現今東北的局勢好不少,是個真正地總體平穩。按照事先的安排。一批將領輪換回鄉休假一個月。韓曾、陳香妲、何臨川等華人將領回鄉後,一同到葫蘆島上來,美其名曰拜見昔日宇宙艦隊的第二領導、當今的第二幕府將軍——實際目的就是吃大戶。我陪他們吃了兩日海味山珍,一一送別他們時,忽然心裡產生一種劇痛般的思念情緒。這種思念當真是毫無來由地,也是不現實的。靜唯這一次並不會返鄉,她即使返鄉,也不會與我在一個世界。 忽然想起了這些事。心中鬱悶不安,什麼事也做不了,只得開了遊艇出去,企圖打點魚稍稍解悶。不料網剛剛撒下去,忽然看到一個傳令兵駕著水上摩托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跳上遊艇就大喊:「急報,急報!」 我心情正惡劣,見他慌慌張張的模樣立即迎面破口罵了過去:「慌個屁,你家著火了還是有人造反了?!」 傳令兵渾身篩糠地叫道:「將軍,是造反!」 不會吧?我將信將疑地接過了報告,展開看了兩眼,忽然一種激動充斥全身,陰鬱的心情頓時一掃而光,哈哈笑道:「好事啊,好事,有事情做了,怎麼不是好事?」 這件事的源頭還得從八月初的掃黑行動說起。霍書湘開始掃黑後辦地第一件案,實際上是早就預審好了的大案。他四月上台後就拿下了社會上諢號「夾子」的瀋陽市長周稚斌——他這諢號的由來是因為此人對任何規模以上的工程都要去吃拿卡要,不合意不放行,貪婪之名威震全球。他的家族最後給霍書湘抄出的非法資產和犯罪事實總值十八億七千萬,乃是大時代以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一個貪瀆案。 夾子在東北官場經營十五年,從鎮長一直做到瀋陽市長。如果不是他看好了瀋陽地東北經濟中心地位更有搞頭,不願意到省上和中央做官的話早已混到了正部級以上。這種人關係網之密,超乎常人想像。自他給抓給抄的那天起,為他說情、哭訴、申冤的人就排起了長龍,晝夜不息。譚康不厭其煩,手機上來電防火牆的項目越設越多,因而也得罪了不少滬派元老和心腹愛將,最後他也穩不住了,直接放話給霍書湘:「夾子的事你不要拖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早點辦!」 霍書湘本想把夾子作為「階段性成果」的代表,放到秋後斬決,可譚主席都施加壓力了。不得不提前到八月開刀,給掃黑行動祭了一回旗。可是夾子這樣的人物。的確不該一開始就動手屠了,那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雖然可以鼓舞士氣,卻也逼得對手狗急跳牆。 文明社會畢竟有文明社會的不好,就是沒有封建社會時的株連政策,辦了大案之後總會有理不清掃不盡的殘餘存在,時機一到就興風作浪。以夾子地案情之重,如擺在封建社會準得誅九族,可霍書湘只能把他五十八人的血親家族斃掉十三人。他地關係網是另案處理。一時還處理不下來。華北軍的政委華險峰與他有兒女姻親,在此案中失去了兒媳,還被沒收了一千萬的非法資產,因此跳得非常厲害。可譚康得罪不起軍界,便擋回了霍書湘查華北軍的要求,回答說:「貴專員的權限不在於此。」 中國軍隊系統的政委從來不管軍事,因此就華險峰一個人也做不了什麼事。可到了九月中旬。中國軍隊進行了一次例行輪換調崗,把江淮軍的副軍長黎林調任為華北軍軍長。這個人與周稚斌同期到西藏下派鍛煉過,期間曾一同到新疆和印度剿過匪,是生死之交。他一上任,東北的局勢就變得險惡了起來。但更險惡地是霍書湘一直不對我報告這個情況,而且昨晚還有人試圖刺殺黎林但失敗了。並從其身上找到了東北行署的證件。至於那次行刺究竟是不是霍書湘的安排,那個刺客究竟是什麼身份,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接到報告的這一天是七四年十月四日,華北軍軍長黎林和政委華險峰於當日清早聯名通電全國,力斥霍書湘和他的的手下在東北的作為。言辭簡單有力,只用三百個字。然後用八個字做了最後註解:「倒行逆施,應予討伐」 事後才知,這通電發出來之前,那邊可沒少研究字眼。最後的兩個字究竟是用「懲罰」、「懲戒」還是「討伐」地爭論一直延續到了最後一分鐘。可最後既然是以這個字眼出來的,其背後的意義也就相當明顯了。 自打接到這個消息後開始,我的耳朵就沒清閒過。一分鐘後,譚康就打電話來再三申明絕對不是他的意思,中國軍隊的輪換是按常例進行。由朱赫來批地——意思當然是要把所有問題推給朱赫來扛。 譚康的電話才放下,氣急敗壞的國防部長朱赫來的電話立即鑽了進來,跟我唧唧歪歪地囉嗦了半個小時。老朱扯過來扯過去,核心意思是分辯這件事與他也無關,不查究華險峰等人也是譚康做的批示。而且出了行刺黎林的事後,軍隊系統裡上下喧嘩,他不好在這種時候約束黎林地行為,希望即使中間出了什麼誤會或過火的事件,我也一定要理解,也一定能理解——大將軍您就是當兵出身的,知道軍人的火爆脾氣嘛! 我連聲哦哦哦地把老朱打發了,終於給霍書湘騰出了線路。沒等他開口,我先說:「時間緊迫,不說空話。你現在能動員多少可靠的人?形勢如何?」 「四○四直系的只有兩千多人。」霍書湘的聲音裡流露出了焦慮感:「警察有十萬,但可信度和武裝程度都難以與軍隊抗衡。而且我們沒有大規模集結他們的力量。現在許多地方地武裝部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串連民兵發槍了,地方警察沒有能力抽調,也不能隨意抽調。」 「那倒是。你沒辦法動,他們可是一直在動——華北軍昨夜就開始集結了。目前已經有一個整編師集結在了司令部廊坊,前鋒部隊已開始向唐山方向運動。他們在東北有多少駐軍?三個團?」 「四個。」霍書湘說:「長春、哈爾濱各一個,瀋陽有兩個。」 我大為意外,問:「什麼時候又調了一個進來?」等了兩秒鐘見霍書湘沒有回答,說:「算了,問你也沒用。那也就是說,他們在東北就有整整一個師了,只不過還沒有集結,是嗎?」 沒有集結也是可怕的,那叫戰略預備部署——這幾個團同時出擊,足可在兩天內蕩平東三省的每一個省會城市。華北軍原來已動用了三個師中的兩個來對付霍書湘——依我看來,廊坊那個師其實根本不用動都可以。只要目的明確,方法得當。兩個團就可以把霍書湘的勢力打掉。特務機關、警察系統跟正規軍隊是完全沒得拼的。 「人到用時方恨少吧,霍局長?」我悠然道:「你啊,也是太過急進了些。譚主席可是跟我打了招呼,說他是保不了你了。你得獨立承擔此事啊!」 霍書湘聽我這麼說,頓時哽咽著說:「大將軍,卑職無能,未能及時識破敵人陰謀。如今東北革新已見成效,可不能半途而廢啊。他們針對的不是我霍某人。而是針對雷隆多,針對三星,針對將軍你啊。你一定,一定要出手支援啊!」 「別扯那麼遠,人家的檄文上寫我名字了嗎?再說我拿什麼支援你,葫蘆島這裡地三百個兵?當真對上人家正規軍隊,一陣亂炮就打掉了。我的兵能以一當十。但不能一對一百機械化部隊。不要把小股特種部隊當法寶,沒有那種通殺兵種地。」我冷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這裡的兵都要上宇宙前線,不打內戰,一個也沒辦法給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說完就掛了電話,吩咐通信兵再接到霍書湘的電話也不要來叫我了。不一會,巴斯克冰打來了電話:「黃二。你挺得住嗎?我看你是不是到我這兒來視察視察?」 阿冰冰兒現在也會曲線救國了。他的駐地在崇明島,如今算是個最安全的去處。說這種話其實是要我跑路到他那裡去避禍。我微微一笑,說:「東北局勢未定,我怎麼能走啊?」 「咳,我可真不知你想幹什麼。」巴斯克冰說:「你就干坐在火爐上不出手!剛才霍書湘給我打來電話借兵,聽他那口氣啊。怎麼都想不到是往日威風八面的霍局長啊!」 「哦,你借了嗎?」 「明知故問嘛。」巴斯克冰說:「我這裡雖然有些人,可你都沒發話,我幹嘛要借給他去填那個無底糞坑?那個傢伙平日裡行事太卑鄙猥瑣了,不會做人,我想是沒人肯借兵給他的。不過這回華北軍動手也太猛了,蘭州師都開始上飛機了,是全軍出動啊。他們是想在最短時間內造出最大地影響。辦出大事來。那樣的話,事後反而誰都不好出頭去追究他們。」 我笑嘻嘻地說:「聰明聰明,你在南京混得幾年,政治基本成熟了。」 「唉,話說回來,你究竟想怎麼樣啊?剛才何臨川也給我打電話,說霍書湘在向他借衛隊。那不是與虎謀皮嗎?平日不燒香,臨時報佛腳——宇宙艦隊那夥人都恨那傢伙得很,而且衛隊也不過一個營,怎麼會借給他。」 「那傢伙初做大事,這時就像瞎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我微微一笑,說:「但總算還亂撞胡抓出了一條解決之道。」 十月四日晚,霍書湘乘坐私人小飛機秘密飛往石家莊,那是他最後的希望。幾個小時後,他創造了人類隱秘行動史上的又一經典、一個教科書式的成功案例:乘坐小飛機沿著渤海的海岸線超低空飛行,在遭遇了多次險情之後,成功躲過了華北軍防空監視網,在河北的東、南、西三面繞了一個大圈後,降落到了石家莊市地郊外。 石家莊市是河北的省會,華北軍原本在這裡有一個營的駐軍。可是全體動員之後,已經集結到了廊坊。霍書湘和他的手下畢竟是多年秘密工作出身,對付幾個地方警察和聯防隊員並不成問題,一路未動一刀一槍,未驚動一草一木便成功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這裡有一位宇宙軍雷隆多一系地元老人物,一個月才從前線回來度假,再過幾日就要離開。他就是名震全球尤其是日本,在自己的家鄉卻不那麼有名望的雷隆多陸軍將領辛巴。 辛巴與我一向不睦,回來後也不來看我,我更懶得理他。然而辛巴更加看不起霍書湘,根本不給他臉色看。雖然霍書湘連說了許多大道理,又挑撥說華北軍對辛巴不敬,派遣民兵包圍監視辛巴府邸云云,可哀求了兩個小時也沒什麼效果,辛巴不置可否,嗯嗯啊啊哦哦哦地發著無意義語氣助詞。只想早點把霍書湘打發走。 兩人談到僵局,已至深夜。要不是辛巴在我的教誨下多年讀書。已經培養出了一些假打的情操,稍微講些禮節,按他當年的性子早就把霍局長打出門去了。假打了那麼久,辛巴也疲憊得很了,只想一腳把霍書湘蹬出門去好關門睡覺。可正在此時,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槍聲和爆炸聲。 這個意外使二人本來就無話可談地會談結束了。十分鐘後,辛巴的衛兵捉拿了二十多個身著便服的人進來,報告說:「軍長。這夥人都是本地民兵,民兵隊長已經給我們當場擊斃了。」 區區民兵居然就敢惹到辛軍長頭上來,真是讓人大掉眼鏡。辛巴近年來慣於與費裡亞作戰,已經對人類內戰陌生得很了。想了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這群民兵的意圖和能造成的後果,只得問:「他們幹了些什麼?」 辛巴地衛兵都不敢回答。 查看了現場的辛巴頓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這些民兵在華北軍撤離集結時得到了槍支武器。平日缺乏訓練,此時拿起武器胡亂使用格外過分,竟把辛巴地祖爺爺墳墓破壞了! 辛巴是個殘忍地傢伙。這一點是得到了雷隆多人公認的。但人往往有兩面性,有時這種兩面性會讓外人覺得很不合理:他同時又是個超級孝子。這種事對他自然是大得不能再大的污辱和挑釁,頓時讓他激怒得雙眼發紅——恐怕連費裡亞皇帝跳到面前要求與他單挑也不能達到那樣的效果。 民兵們看到辛巴的反應後都嚇傻了,雖然想竭力申辯自己與此事無關,但卻都口齒結巴地說不出什麼來,而被擊斃的民兵隊長身上卻搜出了一份華北軍的秘令。要求其監視雷隆多將領辛巴,相機便宜行事——這時他們更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了。 砍掉這十幾個民兵容易,但卻彌補不了祖墳被毀給辛巴造成地創傷。他只考慮了十分鐘就下了決定,召集了家人和衛兵,宣佈:「目標廊坊,行動!」 此事發生在深夜。因為石家莊已無華北軍的勢力存在。當地警察的調查又受到辛巴家人的阻撓,此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點才傳到各方耳中。 華北軍的直屬師在十月四日就開始向唐山開拔,已經走得七七八八,此時廊坊的司令部只剩下軍部的少量衛兵和文職人員,正處於短暫地真空狀態。聽到這個消息後,黎林和華險峰都大驚失色,立即電話詢問石家莊駐軍營長是否真有此事。已抵達唐山,正在做繼續出擊準備的該營長卻對此一無所知。十分無辜地回答說:「開玩笑吧,又不是第一天當兵,誰敢惹那太歲啊!」只承認按軍部要求給民兵發放了槍支。 此時,辛巴的威名使得黎林作出了一個在戰略史上相當罕見的決定——他立即命令正在天上飛著,即將在唐山和秦皇島降落的蘭州空降師先頭部隊轉頭到廊坊來。華險峰則對他的這個決定大不以為然,說:「哪有都要飛到了還調頭飛地道理,那邊的安排、這裡的安排會全部給打亂,其中還不知要出多少亂子。而且說出去不要笑死人!」 華險峰雖不管軍事,也不懂軍事業務,卻給他不幸言中了。廊坊地方很小,基本是因華北軍司令部駐地的緣故而發展起來的。這裡有一個軍民兩用小機場,但空中的蘭州師卻只能乾瞪著這個機場發呆:一是跑道已給民航機和教練機佔滿了當停機坪,此時根本找不到人來拖開;二是即使騰出跑道也沒用。領導雖然可以無視這一點,但實際做事地人不能忽視客觀條件——天上的飛行員跟地面控制台交流了之後,得到了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這個小機場壓根就沒有接待夜航的能力。 此時已是十月,起碼還得兩個多小時以後才會天亮。而且兩個小時內能不能找到人把跑道騰出來都是問題,天上的運兵飛機已飛了兩千多公里,可沒有再折騰兩三個小時的燃料。蘭州師雖然是空降兵師,可他們這次卻是坐著客機過來的,沒辦法直接跳下來。華北軍司令部從沒考慮過這種情況,聽說後立即呆了。直到那些可憐的兵在天上鬼旋了半個多小時後,司令部才終於發佈了一個稍微像樣點地命令:轉飛石家莊,下飛機後立即乘車趕過來。 然而。蘭州師再也來不及了。就在他們剛剛升上雲層,向石家莊方向飛去時。從石家莊連夜奔襲而來的辛巴一行人已經殺到了廊坊的外圍。華北軍地哨兵首先發現了這些身穿惡魔甲、背上插著長刀和步槍的星際步兵,立即拉響了警報,並首先向他們開火。但是,在數量大致相當地小規模遭遇戰情況下,劍士團不會落任何下風。華北軍的士兵也完全不是那些在尼布楚戰場上歷練已久的老兵的對手。第一回合的交鋒僅僅用了五分鐘就結束了,華北軍的哨兵和增援部隊一個警衛連被徹底打垮,辛巴的衛士毫髮無傷。 此時華北軍司令部只有兩個警衛營,相對戰鬥力和防禦力都高得變態的辛巴衛隊沒有人數優勢。華北軍司令部地警衛部長是個與黎林同年的老軍人。實戰經驗豐富。在提都斯的新羅馬保衛戰引起轟動後,也曾參加過專題的對抗新時代星際陸軍的課題討論組,在這方面有相當的經驗。當年地面軍隊進行研究討論之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對付星際步兵的最有效方法就是以快速機動集中火力,針對其盔甲笨重,行動緩慢地特點予以超限度轟擊。這個結論本身沒有錯,警衛部長忠實地按照這種思路進行了戰鬥部署。然而戰局的變化比他想像得快一萬倍。 辛巴親自率領著他的衛隊,人人赤紅雙眼。充滿憤怒地騎大馬力摩托車飛馳而來。他們發揮了星際戰場上老兵超高戰鬥技能的最大優勢,在駕車飛馳中躍過一個個工事和壕溝,揮刀砍倒了一個又一個的警衛部隊士兵。即使是遠在房頂哨卡上的士兵,也給他們快速準確地點射成批地放倒,迅速打得警衛部隊潰不成軍。他們唯一的劣勢已被車輛彌補,警衛部長的部署完全變得無力化了。再加上他並沒有足夠的士兵拖延時間,以取得芶延殘喘和改變戰術的時間,整個華北軍司令部的外圍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全部被辛巴拿下,包括兩個重炮陣地和彈藥庫。華北軍地司令部小樓被辛巴的人團團圍住。 那只是一座不大的鋼筋水泥結構三層小樓,但最後逃入其中的人非常多,連同夥食團的掌勺師父在內。足有四百來人,輕重武器更不知幾何。追擊到這裡,辛巴終於揮停了手下部隊,開始考慮了——他的部隊雖然強橫,卻牢記得當年在南京GDL總部清掃時的教訓——沒有十倍的兵力不要企圖無損失地拿下建築。而且地方地武警、警察和華北軍增援的部隊很可能隨後就到,必須分兵把手路口,不能全力進攻。正所謂「攻守之勢易也」。 霍書湘見狀,立即建議舉行談判。此時談判叫城下之盟。大多時候能輕易達到自己的要求,卻也最容易中對方的拖延時間之計。畢竟辛巴的衛隊只有一個加強營,不過八百來人。雖然在突襲華北軍司令部的過程中無一人受傷,但如果被攜有重炮的成千上萬增援部隊反包圍,那無論如何也不是一件好事。這一點霍書湘、辛巴、黎林、華險峰等在場每一個人都明白,但每一個人都各懷鬼胎想法不一。好在此時只需辛巴一個人發話就行了,用不著那麼嘈雜。 辛巴考慮了兩分鐘,眼中的赤紅血光不但未去,反而更重了,提起喇叭親自向裡面喊話: 「裡面的人聽著,半分鐘內全部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饒你們不死!」 這種喊話從來就只會得到一種回應,就是不被接受。裡面甚至有一個傢伙斗膽向辛巴開槍,只是準頭差了點,只打到他的腳邊地上,掀起一蓬砂土。隨即裡面又發出一聲槍響,那個放冷槍的被當場打死,從二樓窗口丟了下來。 那個窗口裡緊接著露出了一個身著將官服色的精瘦中年人的身子,他滿臉堆著笑說:「辛軍長,下官是華北軍政委華險峰。你的威名,下官可是久仰久仰啊!我們一家人怎麼鬧起來了,肯定都是誤會。對不對,這個……」 辛巴冷冷地說:「你不配跟我說話。」 伸手打笑臉人。這種鳥事辛巴不但做得出,而且是其特別愛好。華險峰的半截笑容給僵在臉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此人思想政治工作幹得久了,臉皮夠厚,立即哈腰說:「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請軍長上來說話。」 「不必了。你們都沒資格跟我說話。我從來也沒打算過跟你們談判。」辛巴哼了一聲,說:「留下命就行了,其餘地自便。」 「姓辛的,我們一讓再讓,你也太囂張了!」一個黑矮胖子從華險峰旁邊擠出來。他身上地軍銜比華險峰還高,顯然正是華北軍的軍長黎林。他奪過喊話筒,氣呼呼地叫道:「你這個卑鄙的傢伙。趁虛而入,趁火打劫,小人所為!你是太順了,猖狂了不是?我這司令部可不是好惹的,明跟你說,機關密佈。火力強盛,你倒是試試看你那點人能不能在我的部隊回援前闖進來半步!」 他的話音才落,辛巴就揮下了手。他身後的士兵把遮擋的幕布一掀,露出了他們早已拖來地幾挺重機槍,朝著小樓各窗口便猛射起來。小樓裡頓時鬼哭狼嚎成一片,手忙腳亂的架起槍來反擊。中間夾雜著黎林和華險峰「卑鄙小人,不宣而戰」的叫罵。 雙方的戰鬥發生得既突然又猛烈,從辛巴衛隊到司令部小樓間的方圓一百五十米空間頓時完全被熾白的流彈光芒所籠罩。司令部小樓外的一圈矮牆給雙方地槍彈兩面夾擊,不到十秒鐘就死不瞑目地粉身碎骨了。辛巴衛隊依然佔據了優勢,依靠強大的火力迅速把每個窗口的華北軍反抗火力打啞了。有的是被打得膽顫心寒不敢抬頭;有的手忙腳亂地往地下室爬;還有些倒霉蛋當場給連鋼盔帶顱骨一起掀翻,死得慘不忍睹。 華北軍的反擊則幾乎是徒勞地。他們開始的火力也很猛,可是擊中辛巴衛兵的盔甲後,只能散射出萬道霞光。起不了半點作用,因此這種激烈的近距離機槍對射戰迅速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十分鐘後,華北軍的抵抗火力完全停歇了。但他們地司令部小樓當真結實,除了窗戶全給打得稀爛之外,只是外牆有少許白印,沒有一處被洞穿。華北軍殘存官兵大概已經給打得致之死地而後生了,居然群體趴在地板上開始哄笑。這時掛在外面電線桿上的大喇叭傳出了黎林的叫聲: 「姓辛的,你還有什麼招,儘管使來吧!別的信心沒有,守住這座樓,最低限度守住地下室入口三五個小時不被你攻進來咱還是做得到的。你也別想防毒縱火什麼的,咱這裡的地下掩體裡設備齊全得很。再說廊坊武警支隊地人已經趕來支援了,我的人也已經開始在石家莊降落了,你自己算算還有……」 辛巴不等他說完便端起了槍,一個短點射過去,大喇叭轟然落地,把黎林的後半截妄語壓在了磚牆的碎屍中。霍書湘在後面躲得久了,見此情景斗膽湊上前來,問:「軍長,為什麼不發起進攻?」 「你去?」辛巴橫了霍書湘一眼,待他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後,才把手中的熱能探測儀遞給他。原來院子裡雜草中、地板下全是熱能不同的目標,顯而易見,適才黎林所說的「機關密佈」並不是假話。霍書湘向周圍的士兵身上看了看,又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辛巴此時的耐心也真好,向他解釋說:「裡面有幾百個蜘蛛雷、激光柵欄、定向火焰阻隔器,好像最裡面還有個強酸機關。真不知道他們在司令部設置這麼多整人的玩意幹什麼。我的兵能夠破掉這些機關。但在沒有充足時間的情況下,只有一個辦法:付出很大的犧牲,用人體踩過去。我的兵都把性命交給了我,可雖然那些渣滓害了我祖上墳墓,我卻沒必要為了他們這等渺小而犧牲我的士兵,你明白嗎?」 「能理解軍長愛兵如子之心,可是……」霍書湘明知此時最好不要再刺激辛巴,但也顧不得了,謹小慎微地說:「打到了這個地步,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面都撕破成這樣了,自然也沒辦法再談判。這可如何是好?」 「誰告訴你我們進退不得的?」辛巴忽然微微一笑,露出了嘴角白森森的齜牙,拉住霍書湘的領子說:「走,我們後退幾步,免得傷了你局長大人的貴體。」 可辛巴的動作未免太遲緩了點。他才剛剛作出了退後地動作,後方的士兵已經向司令部小樓射出了第一炮。這一炮正打在院子中,引爆了一串蜘蛛雷,有幾個邊遠地未被爆炸直接衝擊。卻也跳出土來東張西望,最後一齊撞向了黎林剛才喊話用的大喇叭,炸得喇叭直飛出一百多米遠,正落在霍書湘身前一米處激烈地旋轉了足有半分鐘,燒得熱氣蒸騰。霍書湘當即給嚇得臉色發白,直想逃跑,卻給辛巴牽住了領子完全動彈不得。辛巴只似在閒庭信步一般緩緩轉過身來。按著霍書湘的頸子慢慢往回走,一面大聲說:「霍局長,不打緊,足足有一百多米遠,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出了問題我負責!只是吵一點罷了!」 霍書湘此時不知把穿著惡魔甲說風涼話的辛巴詛咒到了什麼程度。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如果此種情形早發生十個小時,我們完全可以認定辛巴祖爺爺的墳墓是被霍書湘的怨念掀翻的,現在當然扯不到他身上。兩人在炮火轟鳴間走慢步,用了五分鐘才後撤了五十米遠。雖然沒破皮流血,可一路上霍局長也給彈射出來地雜石碎鐵打中了七八十次,痛得齜牙咧嘴言語不能。走出五十米遠後。辛巴便把霍書湘丟在地上再不肯走了,回頭對衛兵說:「飽和攻擊。」 「是,首長——請問攻擊到什麼時候?」 辛巴漫不經心地說:「先把彈藥庫打光再說吧!」 華北軍司令部的小樓建築標準很高,在剛才的機槍激戰中毫髮無傷。但遭遇一五○型榴彈炮的轟擊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們設在外圍的兩個重炮陣地此時成了給自己掘墓的最佳工具,最令人髮指的是:因星際步兵面臨戰況多變,基本上人人都是多面手,而辛巴手下地這些衛兵臨時轉職幹起炮兵來手藝還額外精準! 四門一五○炮、二十二門一二五炮和五輛聯合火箭炮發射車同時鎖定了這座可憐的小樓進行牛刀屠小雞式的解剖式轟炸,很快就小樓的所有地面構件全部炸成了飛灰。但辛巴的戰術目標並不是摧毀小樓和填掉那個功能豐富設備齊全的地下掩體。而是打光彈藥庫,於是衛兵們就持續不停地轟了下去。雖然這種玩命地轟法在經濟上是種巨大的浪費,對硬件設施是種無意義的摧殘,但所謂「崽賣爺田心不痛」,反正不是自家的,照死玩就是了。 霍書湘被眼前的一切震得張開嘴合不攏了,過了好久才問辛巴:「軍長是一時起意,還是經過深思熟慮?這樣對待華北軍的首腦,將來我們如何交代?他們地增援部隊趕回來後一旦用同樣的招數對待我們,這可……」 「霍局長,身處局中看不開啊。」辛巴哼了一聲,昂首站了起來,說:「你最後會落到來找我的地步,用腳底板也能想得出是誰的安排。我只管執行自己的作戰目標,後面的事本來也不該我管,就讓姓黃的去頭痛吧!」 我才不會為這種小事頭疼。朱赫來一聽到他手下最牛逼將領黎林KO的消息後,根本沒等我打招呼便立即勒住了往廊坊回趕地華北軍主力,讓辛巴一行大搖大擺地拍屁股走人了。稍微麻煩一點的是譚康向我要黎林和華險峰的死因——要上得了檯面的官方說法,我隨手寫了兩行字傳真了過去。據說收到這份傳真後,譚康的吼叫聲連雨花台的遊客都聽得到: 「可惡,集體痢疾,脫水而亡?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第十六卷 第二章 羊手掌 華北軍首腦機關出現了神奇的集體痢疾身亡事件後,朱赫採用了吃奶的力氣才把軍隊中一觸即發的嘩變危機壓制下去。群龍無首的華北軍一時間派系林立,如何將其平穩整編成了國防部最大的麻煩,幾乎不管事的他被逼無奈地走上前台來處理此事,顯得驚惶失措。在此非常之際,趁火打劫自然顯得太不厚道。於是我只叫小淫賊給他帶了一句「事關本座安全,希望你迅速果斷嚴肅公正妥善處理」的話,又沒有威脅他什麼,可居然還是把他嚇得臉色都白了——也不知為什麼會那麼怕我這個手無重兵的虛名幕府將軍。最後做出的處理意見送過來時我看了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他竟然把向我示好做為第一要務,直接把華北軍的編制解除了,直屬廊坊師拆得七零八碎,分別並到了江淮軍和突厥軍中;與華北軍關係最淡薄的蘭州師和駐在東北的那四個團全劃給了東北地區行署——也就是霍書湘直管,成立了一個新編東北軍! 譚康得知這個消息後有兩句牢騷,但也沒多說什麼。當然,如果我不在中華本土駐紮著,想必他就會有很多想法和說法了。本人的無形震懾力竟至於此,實在是始料未及。 辛巴對這個軍很有興趣,居然厚著臉皮跑葫蘆島走了一趟,向我要求把這個軍給他帶到前線去打仗。我沒拒絕他的這個合理要求,只提了個要求:「那你多待幾個月,幫霍書湘把東北局勢徹底穩定了再走吧。」 於是辛巴沒有隨集體返回的遠征艦隊休假軍官走,而是留在了東北鎮守局面。有了辛巴的支持,霍書湘立即把身死族滅的危險忘到了九霄雲外,愈發橫行無忌了,回到東北後第一件是就是帶領四○四局特工和全東北警察同時出擊,連夜加班開展「掃黑轉段攻勢」。所謂轉段,是一個專有名詞。全稱為「轉入下一階段」。即從滅貪轉向剿黑。 他這邊連夜逮捕,東北各地的黑社會勢力也緊急連夜串連密謀。原來清查黑官時。作為他們背後支持者的黑社會大哥們就早想到會有這一天,為此也配合黑官的計劃做了不少動作。可眼看舉著討逆正義大旗的華北軍忽然在一夜間灰飛煙滅,誰都回不過神的時候,霍書湘已經把刀子割到自己腦門上來了。哪怕是再遲鈍愚魯地市井流氓,此時也會垂死反撲的。 十月十一日,霍書湘親駐地遼寧省政府再次被一些上訪群眾所包圍。一開始,他們的人數並不見得比過去兩個月的大型群體上訪更多,提出的要求也儘是些老調陳辭。但霍書湘只在保安科的監控室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這些人絕對不同尋常。儘是以百人方陣為單位來的,前面有人指揮統領,行動步調統一協調,雖然不過數千之眾,卻隱隱有千軍萬馬之勢。很快,在現場的警察也察覺情況不對:這些人的面孔都非常陌生,個頭普遍不高。絕對不像東北本地人。此時不過十月中旬,一個個卻穿著厚棉衣,裡面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 這些人組織非常嚴密,彼此全都認識,四○四局地特工根本無法混入其中打探消息,事前也竟然對此事一無所知。霍書湘的四○四局長當老了。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報程度趨向於○的case乎被華北軍翻盤的事,吸取了教訓,敏感得很——幾乎是過分敏感。畢竟此時完全無法說明究竟這夥人是什麼身份,亦或只是外地流竄來的普通上訪群眾也未可知。吃喝拉撒都不得不在歷史舞台上示眾的我這類人都明白,天下偏偏就有那麼多的事充滿了不可置信地可能性,只憑主觀臆斷就貿然行事是非常危險的。 就在遼寧省警察廳、瀋陽市警察局都還未能對此事初步定性的情況下。霍書湘卻已斷然發佈了全城戒嚴令,封鎖一切港口、空港、公路和鐵路。瀋陽周邊八十公里內的一切汽車、火車、雞公車都不准再靠近城區,待降落飛機全部擇地改降。發佈了這個以目前形勢來看很不合理的命令後,他立即聯繫辛巴,在電話裡磕頭作揖地說:「東北形勢危若累卵,一切全拜託您了。」 辛巴對霍書湘並無好感,哪怕是共同經歷了一周前的廊坊突擊戰,這種感情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更何況他近年來書讀得多了。鬼心眼也多了起來,愈發覺得當日自己祖父地墳給搞掉的事太不合常理,恐怕與某個搞秘密工作多年的傢伙很有關係。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再次親自出手相救了。 霍書湘和辛巴的應對措施執行得雷厲風行。不到十一點鐘,辛巴已率領東北軍的機械化部隊封鎖了附近的六條大街,用向三千名身份可疑地上訪群眾喊話。這種喊話其實一向沒什麼公義可言,只看誰的嗓門大誰就有理。辛巴這邊在十五輛坦克全身掛滿了特製的高音定向喇叭,被圍住的三千「群眾」怎麼喊也冒不出半個字來,甚至連顱骨傳音的人體基本功能都被震得不能正常運作,自己都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 被高音喇叭圍困後,裡面的三千群眾更加顯示出其卓爾不群。如當真是一般的上訪群眾,遇到這種事就只能四散奔逃,回家後立即四方借貸到醫院看耳朵,估計這輩子再不敢在政府機關附近晃蕩。可這三千人竟仍能基本保持隊形不亂,用自己也聽不到的高聲,撕心裂肺地抗議叫嚷著。眼看時間將至,他們根本就沒有一點準備自行散去地跡象。在省政府頂樓的雙層玻璃後看著這些可憐的受難者的始作俑者霍局長不僅發問:「究竟他們是什麼人?」 辛巴冷冷地說:「應該已經很明白了,敵人。非要具體到哪一部分的話,剛才也有人來了秘密通報:是剛剛併入江淮軍的華北軍舊部,成建制來的。」 「原來如此,虧得我孤注一擲作出了那樣的決定。」霍書湘擦了把冷汗說:「錦州已經報了過來,鐵路上截下了兩列滿載身份可疑者的列車。如果不發佈戒廣令,他們半小時前正好到達。機場和市內也查獲了不少西方敵對勢力喬裝成遊客的記者。他們果然是約好了來地。」 「抓了那麼多人,總有人熬不住,這點我對霍局長你有信心。」辛巴聳聳肩說:「事情的始末。只等你地人問出兩個材料就明白了,現在也不用著急。形勢已完全在掌握中。」 霍書湘愁眉苦臉地說:「儘管如此,還是不敢大意。」 辛巴倒也跟著他打起了太極推手:「霍專員不發話,這三千人如何應付?」 霍書湘心中暗恨,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辛軍長什麼時候開始改行念佛吃齋了?」 辛巴忽然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動手收拾他們只是個粗活而已,但霍專員準備如何應對今後的事?當真以暴制暴到底麼?」 「大難當前,辛軍長倒有雅興問起這些俗務來了?」霍書湘警覺地盯著辛巴:「真要談什麼的話,你應該說得更清楚些。」 「用四○四的一貫手法當真就可以平定混亂的局勢麼?一時也許可以。長久呢?你的人就不會腐敗變質麼?還有,非法獲取證據的辦案程序中不可能不出現冤假錯案吧,被冤枉地人又怎麼辦?要我幫你彈壓局勢倒是簡單,但你得記清楚一點,事後沒人會把帳算到我身上得,只會算到你身上。霍專員就不為今後想想麼?」 「辛軍長看來並非單純的軍人啊。」霍書湘悶哼了一聲:「首長要求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最好是半年之內把這裡清洗乾淨。就只有這種辦法了。我的人我自己清楚,保證他們一年半載規規矩矩的還做得到,更遠的事可不是我這種身份的人應該考慮地範圍了。至於冤枉清白之說,也許有罷,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裡的黑暗腐朽。豈是常規手段可以清除乾淨的?我只要盡心為大將軍辦事,今後自然會有光輝大道行走,牆頭草一般的庶民意願根本無需考慮。」 「你說的其實我都知道,我老家就在左近,對這裡的很多情況多少有些瞭解。」辛巴說:「我地好些親戚是這樣對我形容東北的局勢的:『把處級以上官員和各銀行行長都拉出來列成一排用機關鎗掃,十槍裡可能會打死一個冤枉的;如果隔一個斃一個。大概槍槍不會落空』,社會腐朽和人民怨恨可見一斑。如今我們也確實只有這麼做了。但是霍專員,你不要得意過頭了,庶民的意願雖如牆頭草搖擺不定,但草也是會扎死人的。」 霍書湘是完全不會把他地話聽進去的,敷衍道:「謹謝辛軍長教誨。」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準備上吧。」辛巴戴上頭盔走上前去召集隊伍。結束了這次對話。 十月十一日瀋陽平暴的具體過程,霍書湘把保密工作做得極好,甚至保到了我這一級。給我的報告除了說明這些人是華北軍拆到江淮軍的一個團的死硬派串連組織起來的之外,就只有一句「稍許暴亂已撲滅在襁褓之中」。可他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東北地上王,管不得浩浩蒼天和其他眼線。我得到了一組同步衛星拍攝的照片,精度為一米。從那組照片上,搞情報起家地我憑肉眼可以辨識到的就有高壓水龍、催淚彈、閃光彈、盾牌防暴隊等的出場。被圍攻的「抗議群眾」中也出現了頑強的金屬風暴反應,明顯動用了自動武器,他們可真是打了好一場架! 「10.4」和「10.11」事件之後,成規模的有組織顛覆勢力基本不存在,霍書湘的東北王地位更加穩固和不可撼搖了。辛巴也因此過夠了收拾人的癮,帶領正規軍隊頻頻對四○四局鎖定的黑幫和武裝黑官窩點進行定點清除行動,打得不法之徒人人喪膽。一個多月之後,東北的形勢徹底轉好。在霍書湘和辛巴的雙重威壓之下,失去了一切能夠擺在檯面上的所謂民主人權的社會反倒顯得平安康泰起來:學生放學不怕再遇到收保護費的小流氓;市民買菜不會再被爭奪市場地盤的菜霸、肉霸火拚誤傷;官場迅速清澈穩定下來後,東北地財政基數也突然暴漲了近一倍之多,漲得令統計系統反覆進行了兩次「回頭看」行動,以免誤查誤報亂放了衛星。 時局轉好,霍書湘順手給人民分了適當優惠。在物價並未發生顯著變化的同時。人民平均收入增長了40%,低收入、失業保險階層受益更高。一時間頌謠聲四起。「霍青天」、「霍救星」等稱號不絕於市。其中好事之徒有之,職業御用文人亦有之,他們喝飽了湯不忘剝皮拆骨人,玩了命地給霍書湘臉上貼金,甚至已把他地家譜查到了西漢名臣霍光那裡,這種阿諛也未免過了份。中國最廣大人民就是如此善良和偉大,以至於這種善良和偉大總是和偽善、懦弱和無恥阿諛劃著等號的——當官的吃肉不要緊,只要別連皮帶骨吃完了。還記得給他們分口湯,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霍書湘放倒了那些貪得無厭的傢伙後,光是沒收的財產都用之不近,給人民分了不少實惠後被捧為青天大老爺算是他整個部署中的額外收穫。 儘管中間多有波折,東北總算搞得不錯。照這個趨勢看,對我本人手裡的「尼稅」數額和其他幕後安排將提供大有為之貢獻。我對他們二人的表現很滿意,眼看還有一個多月才到七五年春節已提前命令葫蘆島後勤部到天涯海角採購好貨。準備在葫蘆島與這二位能人一同過個熱熱鬧鬧地新年。如此大張旗鼓,也是有原因的:東北地方博大富庶,資源豐富,遠非除了sitee別無亮點的荒蕪三星可比。如果從入南國院開始算,我入政界已有十五年了,直到現在才開始擁有這麼一塊廣袤無垠足可稱「國」而毫不臉紅的地盤。而且迅速搞得有聲有色,得意忘形,在所難免。 春節聚會的籌備工作未進行到一半,一個突發消息打亂了一切部署。這個消息還是辛巴直接給我送到葫蘆島來的:在尼布楚暗面發現費裡亞新建大型軍事基地痕跡! 共工要塞抵達尼普爾森星系後,為了最大限度地保持對費裡亞的監控能力,經過數次變軌調整後。最後成了尼布楚行星地一顆同步衛星,死盯著費裡亞中央大陸不放。因為忌憚費裡亞對宇巨炮的威力,離得相當遠。這樣不會挨費裡亞的打,自己也不能給地面作戰的軍隊提供支持,只能起到監視作用。能監視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尼布楚上空的制空權已被人類軍隊掌握,只要察覺到費裡亞有新建大型軍事設施的行動便可聚集太空和地面力量進行聯合剿滅。雙方在尼布楚中央大陸上接觸地第二年主要就是在這種相互監視著小打小鬧中度過的,宇宙中則時明時暗。到目前看不出會發生第二次地面大規模會戰的跡象。 然而,費裡亞卻仍然死心不改地在中央大陸東側盡頭、共工要塞監視範圍的背面秘密調集物資,修建了一個反擊基地。以共工要塞的監視能力,他們只要動用了大型機械力量進行這種長距離的物資調動是不可能半年時間都發現不了地。據情報部門分析,很可能這個反擊基地的主要材料和設備都是由費裡亞戰士肩挑背扛地運過去的——幾乎橫貫半個星球,超過一萬八千公里的路程,就算以龍骨兵身體之強悍,也實在是難以想像。見到這份絕密級情報分析的人,都立即產生了一種面臨無法征服的堅忍強悍民族的寒意。 好在發現得還不算太晚,此時這個基地仍沒有集結出強大到足夠翻盤的力量。奧維馬斯發佈了命令,要求本家幕府全體將士齊心協力打好遠征第三年地第一場大戰,同時向我發來了一封要求聯合出兵的信。這是所謂的形式主義——身處前線的人都知道,情況當真發展到可稱為「糟糕」的狀態時,他奧維馬斯說什麼就是什麼,完全用不著等候不在其位的我的號令。我認真地按照形式讀了一遍奧維馬斯的手書,對身邊的參謀說:「立即寫個東西,什麼『閱信奮起』、『不破費虜勢不還』地句子組一組,到處發發。輿論這東西,得不停地造。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你這……」辛巴見我竟然搞起了與主題完全無關的形象工程。直瞪著我叫:「究竟是什麼意思,出不出兵?」 「前沿形勢。目前奧維馬斯比我清楚,他說怎樣就怎樣吧。」我搖了搖頭說:「反正金太郎同志也沒什麼反駁意見過來,對不對?」 辛巴陰笑了兩聲,說:「黃二,你這樣把前線地安危全都交到金太郎一個人身上,怕是太不負責任啊!」 「那是我知人善任,這點長處我是有的。」我慢悠悠地說:「而且金太郎也是個可以托付的人。我倒希望你少在這方面計較那麼多,說不定日後也會有完全把希望寄托於你的時候呢?幕府將軍不世襲。以後的產業總得找些靠得住的人瓜分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辛巴翻了翻白眼:「我忙得很,不是專門跑來聽你說廢話的,快說句人聽得懂的話。」 「你立即去,東北軍全部帶去。金太郎不見得會等你,說不定會在你抵達前就動手,但你及時趕到地話很可能會進一步擴大戰果。」我說出這句話,卻忽然有些不放心。問:「東北的治安形勢究竟穩住了沒有,是真穩住了還是假穩住了?你可得給我說實話,可別拍拍屁股帶人走了,明天造反大軍就殺到我葫蘆島來!」 雖然不耐煩,辛巴還是再次向我保證東北的刺頭都已經給他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蟊賊級別。不成氣候,黃口小兒也能收拾得下來,完全不需要大軍駐留鎮壓。我點點頭說:「夠了,明白你的意思了,雖然我還是不太相信。不管怎麼樣,你還是給我舉薦一個可以接手你留下的這個爛攤子的人吧。」 「你手下又不是沒有人。何須我給你引薦?」辛巴很不耐煩地說:「巴斯克家地胖子冰你怎麼不用?他跟你的關係,何須我來幫他舉薦?」 我微微一笑,說:「胖子另有任用,煩不了東北的這些小事,所以你還是得給我舉薦一個。」 辛巴微閉著眼睛,眼角餘光在四週一掃,忽然叫道:「門口那個,小楊。你給我過來!」 他叫過來的是那個一直候在門口的隨他來的中尉。此人中等身材,面色素白,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如果這種人穿上西服竄至外交部一類地機關站立不動,自然隱形效果可以達到95%,可是他卻穿戴著一套惡魔甲——不僅如此,胸前還掛著一個大炮筒專業相機,更讓人搞不清他究竟是衛兵、作家還是記者。我一看此人不倫不類,立即皺眉道:「辛,你就是這麼跟本將軍打馬虎眼的?」 辛巴不理睬我的蔑視,向那人說了:「見過將軍。」才轉過身說:「你切莫小瞧了我身邊的人,隨便抽一個出來也能頂天立地。區區東北一地,小楊就足夠了。你看得上就用,看不上拉倒,自己去找。」 「你身邊的人的人我又不是沒見過,還交過幾次手嘛。」我斜眼看著小楊,問:「你覺得他就一定比你以前那些跟班強,不會再惹出什麼麻煩被我親自動手揍得皮開肉綻?」 「當年地事不要提了。」辛巴露出了不忿之色,強忍著怒氣說:「你儘管放心把這邊的事交給小楊。用過之後,你就會後悔——當年你可是濫用武力斷送了多少好材料的前程!」 說完話,辛巴轉身就走了。我對他的長期無禮早有了免疫力,並不覺得有什麼。哼哼著轉頭又看了一遍小楊,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楊憋足了力氣答道:「回將軍的話!卑職名叫楊滬生!如將軍重用!一定發奮圖強!敬業守職!做出一番事業來!」 「行了行了,別衝我喊口號。老子喊了幾十年了,聽著頭暈。」我搖了搖手,說:「那就是你了,試試看吧,希望你能不丟辛巴的臉,不讓我失望。」 楊滬生上任的第一天就在霍書湘召開的各地分管政法領導見面會上惹下了禍。他接手了東北治安總體防控地工作,但不意味著他就能立即接替得了辛巴的地位。辛巴以正軍級控管東北局勢,正好穩得住。可楊滬生只是一個正連級的小軍官,在這個見面會上是職級最低的。本來使人心懷疑慮和不服。結果會一開始,霍書湘自己也犯起了難:究竟該怎麼介紹?他支吾了兩聲,終於想到了解決方案:「這是辛軍長留下的得力門生,親密戰友,楊滬生同志,大家歡迎!」 自從GDL從內涵上瓦解以來,「同志」這個稱呼已經許久不在市面上通行,此時給霍書湘拿來用在怎麼樣都不好稱呼得到位地楊滬生頭上。倒正是恰到好處。豈料楊滬生卻不滿意,大咧咧地說:「我看各位相互稱呼『老闆』、『老大』的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別說你們叫,就連我聽都不習慣,就叫我『楊首長』好了!」 結果,霍書湘和與會地省市政法官員都很生氣,一口氣遞了十幾份「言行不端」的狀子丟到我這邊來。我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傢伙骨子裡會是個不良中年男。小吃了一驚,但又覺得這傢伙既然敢如此牛皮轟轟,說不定有些過人之能?就讓他先撲騰一陣再說吧。 儘管與各地官員都搞得很不愉快,但這並沒有影響楊滬生的工作。他上任第三天就彙集瀋陽的武警、防暴警察和民兵包圍了遼寧最大黑社會集團「黑龍會」的一個分部「黑玫瑰俱樂部」,準備抓捕黑龍會的第四號頭目水茵茵,搞得沸沸揚揚。其實這些大規模組織的主體都早給辛巴端得差不多了。他不過是在幹些剷除幼苗的工作,但他比辛巴會造勢,行動前找來了上百名媒體記者同行,意在壯大聲威。但身著戎裝,坐在裝甲車上地他從出發開始便一直拿著片刻不離的大炮筒相機點攝路邊的美女,早就得意忘形忘了正事。直到被衛兵提醒著該幹活了才反應過來。慌忙丟下相機拿起大喇叭準備開工,可喊出的第一句話就更加敗壞了形象: 「水侄女,俺來了!」 現場轉播此項壯舉的瀋陽電視台記者聽到這句話立即發了瘋,完全忘記了霍書湘是怎麼收拾新聞傳媒界人士的,口不擇言地說:「那個好色的中年大叔究竟是誰,怎麼冒充起新任東北治安總體防控總指揮長來?」 這個記者很快回家種地了,但他地評論卻深入人心。不僅廣大市民和東北人民認同了楊滬生的色魔形象,連躲在樓上負隅頑抗的水茵茵也立即冒出了頭。大聲嘲笑道:「你究竟是來掃黑除惡的,還是強搶婦女的?」 「這個你不用管,只需要走出來讓我輕輕地銬上就行了!」楊滬生理直氣壯地拿大喇叭喊道:「打黑除惡當然是重中之重,安撫美少女也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在場武警官兵和防暴警察都忍不住轟然大笑起來,似乎這不是荷槍實彈地抓捕行動,而是個新任首長開的嘉年華會,抓捕工作就在這一片祥和歡樂的氣氛中展開了。 首次出戰,抓捕秀就以大功告成收場。雖然楊滬生的形象變得非常不佳,從此屢屢有人投遞匿名信狀告他污辱良家婦女,但從來也沒人能拿出什麼真憑實據。老百姓則給楊首長起了無數外號,如「中華羊」、「淫羊藿」和「羊手掌」等,時時拿他做茶餘飯後的笑談涮上一涮,但笑笑涮涮也就罷了。黑社會分子跟著起哄,笑了不到半個月,忽然發現身邊愈來愈是人丁稀落,這才明白那個好色中年男楊滬生的厲害。有一天我到四○四局檢查工作,翻看他們搞地工作成效宣傳專欄,只見一個叫章公僕的黑龍會中層幹部在悔過書上是那麼寫的:「我的媽,才走了一『巴』,又跟來一『掌』,一個比一個狠——這叫***什麼事兒!早知道這輩子會遇到這些狠角色,老子一早就好好讀書了,混什麼黑社會啊!」 楊滬生要求別人稱呼他「楊首長」,倒似有先見之明。辛巴本來已給他剪除了最棘手的主要黑惡勢力,修剪枝節的工作,他不負所望地幹得業績很突出。這種突出很快與中國乃至全球其他地方的混亂不堪形成了太鮮明地對比,再加上屢屢有鬚髮皆白的老頭老太集體到南京上訪要求中央政府批准他們集資給霍書湘立長生牌坊,反而引起政界的普遍反感,譚康也開始懷疑霍書湘來東北究竟是平定社會順手撈錢的還是專門做秀的,於是派出了一個高規格的檢查組。但雷隆多官員應付南京來的檢查組的經驗可不要太豐富了。正所謂攻擊不備,投其所好,只有做得比實際成績400%的份,絕不會讓他們查到什麼毛病。 七五年的春節前夕,南京派來的檢查組四處查了個底朝天後,不得不承認這疙瘩已經成了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社會治安和經濟秩序最好的地方。且不論霍書湘的政改措施,社會面控制確實是非常得力,其中功勞應有一大半是辛巴的,可現在也只能全都算在楊首長頭上。 譚康看著報告非常滿意,兩個月連升了楊滬生三級,剛過了七五年春節,他已是副師級武官了。這種直升飛機在多年未發生大規模本土作戰的主星已是鳳毛麟角,一時間楊滬生聲名大噪。他坐著直升飛機不住上竄,人家卻不用改稱呼,只管繼續叫「羊手掌」,真是省心省力。只是對阿諛附庸之徒則徒增煩惱——那些人就只有在語氣神態上做功夫,累得多了。 第十六卷 第三章 強震(上) 七四年對我來說是不錯的一年,一整年渾水摸魚,取得了很多很多實際利益。可對寒寒來說就恰恰相反,她的日子相當不好過。而在我回主星之前,並不是這樣。 七五年春節,我邀請包括她在內的主星舊部和舊友相視到葫蘆島上相聚。因為知道這些人都忙,特意提前了一個月預訂。他們也都給我面子,紛紛答應了。到了時間,提都斯、戴江南、郭光、楊嵐、霍書湘、楊滬生等都到了,只有寒寒一個人爽約。巴斯克冰臨時打來電話,說在成田機場遇到了日本航空業罷工,他馬上設法調軍用機往回趕。可再怎麼動用特權,他最後趕到時也遲了半天,我們實在等不起,都開席一個多小時了。他到了之後只得連連賠罪:「內籐小姐這次沒辦法赴約了,特讓我向大家賠不是。」 「快坐下,自罰八杯先!」我大不滿地說:「這麼多人等你一個,開席都拖了三個小時,你以為這些元首主席的一個個空閒得很啊?有什麼話,等你罰了酒,敬完三圈再說!」 以雷隆多武官身份跑到日本去摻和閒事,以至於耽誤了時間,阿冰冰自知理虧,連忙坐下罰酒。此時我們已經喝了十幾輪了,加入了他這個生力軍,氣氛更加熱烈起來。又喝了兩個小時,終於散場。巴斯克冰幾乎是一口菜沒吃地灌了四五斤四川五糧液、張掖干紅和哈爾濱啤酒的混合液體入肚,以他的身體之強悍都顯得支撐不住,搖搖晃晃地跟著我走到走廊外面,連聲叫嚷:「都他媽針對我!看老子下次把這伙鳥人都拉到崇明島去,一網打盡!」 我打斷了巴斯克冰,問:「她好嗎?」 「還過得去。」巴斯克冰有些意外地轉過頭看著我,用力晃了晃腦袋,忽然大聲說:「其實一點都不好,看著讓人心疼!她太累了。比你累十倍不止!那可不是她能力不如你,黃二……」 「我知道。」我平靜地說:「她的能力絕對是一等一的。只是。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能力就可做成一切的。寒寒企圖憑她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個已經無法用改良的手段便能挽救的世界,這個出發點就是錯地,注定了她將徒勞。」 巴斯克冰一臉不服氣,叫道:「對還是錯,我不明白那麼多。但只要你肯幫助她,她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可是你什麼都不為她做……」 「阿冰冰兒,你沒有明白最根本的問題——我不是不能為她做什麼,而是不會去做那些事情。我不會給自己找罪受。」 胖子不服,顯而易見地相當不服,有借酒裝瘋地趨勢。我聳了聳肩,正想拖衛兵來把這個醉鬼拖下去時,忽然一陣地動山搖,一個不小心幾乎摔倒。巴斯克冰直接從欄杆上摔了下去,把下面的陶瓷水池砸得粉碎。我顧不得腳下搖搖欲墜。連聲招呼衛兵一起下去抬他。還好這廝體質與眾不同,絕對的皮厚肉粗,只是把臉給劃破了,傷口很淺,雖然滿面流血,卻無大礙。戴江南和提都斯聽到動靜也搖搖晃晃地奔過來查看。看到巴斯克冰如此狼狽,掙扎時動作卻順暢無傷,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好個壯如牛頭的胖子!」 巴斯克冰給摔得七昏八素,旁邊卻有人叫好,氣得咒罵個不住。我卻無暇思慮這件事本身,迅速轉身四顧。觀察週遭的情況。腳下的大地仍在震顫不休,四周的營房都發出了嘎嘎的痛苦呻吟聲,不住有玻璃破碎地聲音傳來。如若不是當初就按最高標準來修建,現在想必已經全部震散架了。過了約莫有兩分鐘,震動才漸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傷員的哀嚎四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何臨川在旁邊問道。 我一聲厲喝:「巴斯克冰!」 胖子哼哼唧唧地坐在地上不起來,頭也不抬地說:「啥事啊,叫喪似的!」 這種時候我才沒心情跟他插科打諢:「現在任命你為臨時應變指揮長。立即組織全體人員準備撤退,目標瀋陽!」 雖然滿頭是血,儘管一頭霧水,即使心懷疑慮,但胖子最大的優點就是聽到命令會在還沒搞清楚之前就開始執行。提都斯是坐直升機來的,我讓他立即離開,順便把郭光捎走。巴斯克冰僅用半小時就指揮著全體官兵把重要物品、文件收拾好,全體登車離開葫蘆島。好在當初建立講武堂時,南京大佬們為了一勞永逸地送走我這個瘟神,修建公路橋樑都額外賣力,全是超高標號的。雖然給震裂了不少口子,總算還不影響我們地高速撤退。 我坐在車上,工作不停,不住用電台督促坐在其他車上的霍書湘和楊滬生火速聯繫東北各處。一刻鐘後,各地情況紛紛傳來,均感受到程度不一的地震,損失情況正在統計中,目前一切尚在控制中。 聽到這個消息,我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靠回了座椅,向楊滬生發出了動員各地駐軍準備抗災的最後命令後,關閉了車上的電台。巴斯克冰這時候才發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坐飛機離開的提都斯大人和小淫賊會看得更明白。別看現在是半夜,那一幕不可能被夜色掩蓋地。」 胖子還是不明白,瞪著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只得克服心煩意亂的情緒向他解釋:「附近發生了強烈的地震。但東北從來就沒有地震預警,日本也沒有,也就是說,應該發生在海裡。」 巴斯克冰一臉茫然:「哦,那又怎麼樣?值得我們如喪家之犬一般立即跑路?」 我沒有答他,逕自打開了膝上的筆記本電腦,聯上了地球防禦衛星系統的東北亞觀測點。這些武裝防禦衛星都有高精度地遙測功能,在無仗可打時,最大的作用就是被用來當作地理測繪衛星。此時地球防禦衛星中心正緊急動用此衛星監測東北亞海域,到讓我省了調整參數的功夫,直接看他們的觀測結果就行了——衛星每五秒拍攝一組高精度照片傳向地面,熱感應也好。微光攝影也罷,都反映出了這樣一個事實:朝鮮半島以南、九州島以西處。五個偌大的同心圓弧正迅速地向四周推進! 巴斯克冰湊過來看了一眼,立即被這種直徑上千公里的圓弧嚇住了,大叫道:「這是什麼!」 我面無人色地說:「不出我所料,海嘯。」 隨著時間地流失,海嘯圓弧擴展得越來越遠。一個小時後,第一輪海嘯的前鋒擊中了九州和朝鮮半島南端,頓時造成了極其紊亂地亂流,把那裡的海域震得不可辨識。沒過多久。餘波也擴展到了華北和東北海岸。葫蘆島在這肆虐海潮的強弩之末下依然無絲毫抵抗之力,立即在紊亂的衛星照片中消失而不可辨了。巴斯克冰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合不上了,過了良久才驚呼道:「這叫什麼事啊!在神鬼難測的大自然前,人力實在……實在渺小了!」 我哼了一聲,說:「如果當真只是神鬼莫測就好了。」 巴斯克冰不明白我的意思,又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沉吟了片刻。說:「知道為什麼我要讓提都斯帶小淫賊走先?」 「難道,你懷疑他?」巴斯克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和他的交情比我還久遠吧?」 「那倒不是懷疑,只是小淫賊這人藏不住什麼東西地。」我抬起眼睛看了看巴斯克冰,說:「今晚跟你說的,不要傳出去。哪怕是寒寒,也不能告訴。」 「什麼啊?」 「中國有全球最先進的地震檢測網絡。包括海底地震。」我抬起頭來,盯著車窗外說:「那些原來都是嚴格南北劃分的,歸北京管轄。七月事件之後,因為北京被毀,南京繼承了大部分的產業。海洋地震檢測網也繼承了過去,中央只管。不向任何其他部門報告預測結果。這套系統比日本領先二十年以上,日本檢測不到,不等於他們檢測不到什麼徵兆。」 巴斯克冰的臉色變了:「你是說?」 我搖搖頭說:「什麼都不說明,還有可能是某些陰謀分子動用了地震武器呢?」 巴斯克冰終於說出了一句有理性的分析:「那譚康就更不可能一無所知了。」 臘月二十八地地震和隨之而來的海嘯造成了極其慘重的後果,這一年的春節因此迅速被忘到了九霄雲外。遼寧、山東、江蘇和浙江沿海大面積受災,因為海嘯來了好幾波,一些行動太快的搶先部隊亦遭受了不必要的損失,前後死亡軍民數以十萬計。而朝鮮和日本地受災情況就更為慘烈——狂猛的海嘯摧毀了沿海數十公里內的一切建築。造成了大面積停電和交通中斷,隨之而來的連綿暴雨和餘震在阻擋救援進行的同時,不斷刷新著受災面積和死亡人數的記錄。據說漢城一夜之間文明倒退了一百五十年,而九州和四國已幾乎成為無人之地。陽泉受災也極嚴重,但因離得遠,多了幾個小時地預警避難時間,加之境內有高山,人員損失倒是諸災區中最輕的。 遭遇如此規模空前的自然災害,昔日的政治糾紛爭議頓時變得渺小可笑了。歐洲、美洲都伸出了援助之手,提供了大量物力和財力的支持。中日之間,包括情況特殊的東北地區,救災方面的聯絡信息和人員、物資交流絡繹不絕,政治摩擦降低到了歷史最低點,一直對罵不休的兩國憤青也稍微降低了自己地聲音,因為畢竟把寶貴的精力用在搶險救災上。譚康、寒寒、霍書湘、朱赫來、楊滬生等政軍要人忙得不可開交,來往穿梭於各災區,親自過問和指揮救援工作。即便是我這樣的懶人也做不得甩手掌櫃,也跑了好些災區,送了不少搶險物資。 然而,無論我們事後付出多大的努力,也只能在這肆虐的海潮餘波中稍盡綿薄之力,而不能改寫事實。在前往災區的路上,我的車隊與運送屍體的車隊擦肩而過。靈車的隊伍竟一眼望不到頭。來到前面的災區海灘現場,更看到了上千具來不及收撿入殮地屍體。此時此景不由得令我產生了一種錯覺:我究竟是在太平安康的主星人間。還是在歷經血戰地尼布楚戰場上? 救災的工作一直延續到了三月中旬才漸漸結束。最後官方公佈的損失統計為:中國沿海共損失十八萬六千人,日本損失五十七萬八千人。實際的損失數字,雖然我不想去深究打聽,但以我走過那幾個地方的見聞來看,只怕會五倍、十倍於此。此後半年內,中國和日本政府共撤掉了十五個城市的編制,那不是沒有來由的。 然而,就在人們痛定思痛。正準備重建家園之時,忽然中日政界又先後各發生了一次大地震:華東專員羊海在救災過程中不幸遭遇車禍身亡,而江淮軍的軍長林鐵峰在救災工作中成績卓越,廣得民心,順勢接替了華東專員地官爵和他在中華議會中的首席議員地位,在政界地位上已儼然超過了朱赫來。此人一向是極左勢力的代表,早有「擴大軍隊。收回陽泉,向東擴展」的宏圖志向。他走上政界高層,自然會對南京的對內、對外政策都有極大的影響。 另一場劇烈地震則直接命中了我的多年摯友,寒寒。 在這次海嘯中,內籐集團損失慘重。因為寒寒地極力堅持,日本政界的高官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上了搶險之路。因為惡劣的天氣和餘震不斷。其中出現了不少意外事故,先後有一百多名高級官員遇難。 在這種時候,上帝之手是不會偏袒任何一方的。僅僅內籐家就死了三個國家議會議員以上身份的高級官員,全家上下壓抑許久的對女主外地不滿頓時爆發出來,原本支持寒寒的一些老人也默默地閉上了嘴。寒寒本來工作忙,極少歸家。那些哭天喊地叫嚷著「還我男人來」的八婆就在院子裡天天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她有家難回。 至於其他大家族興師問罪的隊伍,從二月到三月的一個月間就沒在京都內籐家門口消失過。此方唱罷彼登場,一個個都跟虹翔學習,大造聲勢,提出種種無理要求。這些隊伍比虹翔邀來的流氓還難對付,讓內籐家尚能保持清醒頭腦對外主事地長輩們終日疲於奔命,逐漸對寒寒產生了怨恨情緒。家族內部對她的支持率直線下降。 僅僅是內憂,寒寒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政界出現的越來越多的不友善目光和不合作的人物,她也終有辦法一一解決。可就在她那裡千頭萬緒難以理清時,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在這次海嘯災難中,中國的東海艦隊遭到了滅頂之災。軍港和艦艇幾乎損失殆盡,幾艘出外巡航地潛艇失去了聯繫。其中一艘「玄霆」號潛艇遭到海底地震重創,漂流多日後,擱淺在了九州島的一個小海灣,失去了動力和通訊設施。艦長派出了一支五人小隊上陸尋找支援。這支隊伍歷經艱難險阻,事跡完全可以寫出一本書。 求援隊在被海嘯完全摧毀的九州島艱難地摸索前進了半個多月,方才與一支日本民間志願搶險隊遇上。然而,這支二十多人的搶險隊中,大多數人都是狂熱的民族分子。他們看到中國軍人忽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土地上,頓時產生了恐懼到極點,又憤怒到極點的情緒。 一場不理智的衝突猛地爆發了。 搶險隊雖然人數眾多,但並沒有攜帶什麼像樣的武器。他們的惡劣態度也早被玄霆號求援小隊的職業軍人看在眼裡。戰鬥的發生雖然突然,但中國水兵早有心理準備。潛艇上的水兵原本不擅長陸地作戰,然而他們每人都攜帶著一支衝鋒鎗,多少也訓練過幾次。對付這麼幾個被熱血蒙蔽了理智的日本憤青,並不困難。 所謂戰鬥只持續了三分鐘,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當唯一攜帶有手槍的搶險隊長被打死後,剩餘的人開始調頭逃跑。但在殺紅了眼的中國水兵槍下,只有一輛車上的三個人逃了出去,中國水兵僅有一人重傷。他們獲得搶險隊的補給、車輛和通訊設備後,迅速取得了與基地的聯繫,並得到了立即返回潛艇擱淺處等待救援地命令。此時是七五年三月二十日的傍晚。 交火地消息傳出,舉世嘩然。畢竟兩國間歷史糾葛極多。自東京之夜事件後更上升到了一觸即發的程度,民間敵對情緒一直到海嘯前都沒有減輕。海嘯暫時壓下了這種情感上的對抗。但這次意外的交火又將這把火點起來了,而且燒得比往年還要熾熱。對此,提都斯在歐洲議會上的一句講話相當精闢: 「中國和日本的許多人,尤其是平民百姓,等待這一刻的發生已經有很多年了。」 容不得兩國首腦細想應該如何對策,在輿情湧動的情況下,各自地職能部門已經開始自發按照原定預案運作了。 中國這邊的動作不慢,雖然是否動武仍在爭吵中。但出動救援兵力的動議沒有受到阻礙。在林鐵鋒的支持下,未受損失的南海艦隊迅速派出了一支一艘巡洋艦、三艘驅逐艦和一艘補給艦組成的艦隊,連夜向九州趕去。 日本那邊,則行動得更快。畢竟有主場優勢,信心十足。未接到上面的命令,西日本森林警察便迅速傾巢出動,九州、四國附近地警察局也全體動員。向志願者發放武器,一共組織了一支多達三千人的「志願敢死隊」,按照驅逐入侵者的緊急預案向事發地點疾馳而去。雙方的目標完全一致,不過是那條瀕臨解體的破潛艇和裡面的四十多名彈盡糧絕、奄奄一息地水兵。 三月二十一日凌晨,日本志願敢死隊的一個小分隊沿著玄霆號求援隊留下的痕跡找到了擱淺的中國潛艇,在通知大部隊來援的同時。已忍不住搶先動手,向玄霆號發起襲擊。玄霆號的兩名哨兵當場中彈身亡。其他地水兵迅速用潛艇甲板上的五○機關炮向襲擊者發起回擊。 人類進入熱兵器時代後,戰爭的殺傷效率立即出現了空前下降,而殺人成本直線上升。這條定律延續千年如此——雙方的槍戰進行得非常激烈,但隨後的兩個小時裡,各自的傷亡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沒有一個人因傷退出戰鬥,更別說喪生了。日本人佔據了陡峭懸崖居高臨下的優勢,而玄霆號這邊的火力明顯強大得多,日本人偷襲完畢後,再也衝不下來。玄霆號地水兵也曾計劃繞到日本人背後包抄。但日本人太多了,戰鬥進行二十分鐘後又增援來了兩支小分隊,差不多是以三倍的人數圍攻玄霆號,水兵們嘗試了兩次都給打了回來。 半個小時後。日本志願敢死隊的大部隊開始大批趕到,天上還來了三架海警的武裝直升機和兩架新聞社的直升機,對玄霆號形成了立體包圍。面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玄霆號的水兵向基地發去了一個「發誓玉石俱焚,絕不墮我中華聲威」的電報後,無論軍官、水兵、鍋爐工,還是病員、傷員,全體披掛上陣,動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準備與日本人決一死戰。 這一仗來得相當沒有道理,但事到如今,雙方的任何人都只有拚死一戰,沒有別的選擇了。 就在戰鬥即將打響之際,忽然天邊閃現出十幾個亮點。雙方都注意逐漸到了這一點,抬頭看時,那亮點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飛到戰場上空,一半撲向了懸停在那裡的直升機,一半忽然下沉,撲向了懸崖邊密集的日本敢死隊。白光、火浪驟閃,毫無準備的日本敢死隊頓時陷入了火海和蘑菇雲的籠罩下,哀嚎遍野。他們中的倖存者好不容易掙扎著抬起頭時,看到天上正有兩架戰鬥機飛過,頓時撕心裂肺地號哭了起來: 「中國的先進技術戰鬥機戰鷹七○型!他們對我大日本宣戰了!」 這就是中華議會爭吵了大半夜的結果,以林鐵鋒為代表的激進勢力最終獲勝,決定在必要情況下動用武力也要迎回玄霆號船員。凌晨時分派出的寧波戰鬥機中隊,恰到好處地趕到了現場。他們的先進技術戰鬥機可以實現超視距同時鎖定十五個目標進行導彈攻擊,日本的龐大志願敢死隊在他們面前整個成了送死隊。只用了第一波攻擊,日本人的空中力量(包括倒霉的記者)和地面前線的數百人都化作了飛灰。 瓦解了敢死隊的前鋒後,戰鬥機中隊向基地詢問: 「基地,基地,我們應如何行動?戰機油料只夠在此地盤旋二十分鐘!」 基地沒有回答,林鐵鋒中將親自將命令直接下達到了戰鬥機中隊: 「立即全殲敵人有生力量,為我救援艦隊爭取緩衝時間。」 第三章 強震(下) 增援艦隊四個小時後終於趕到,將玄霆號的水兵全部安全接回了本土。他們回歸時,受到了民族英雄級的隆重的歡迎。一時間中華兒女豪氣萬丈,無數人為之狂熱叫好,稱頌起舞,好像這小小一仗取得的戰略收益和精神財富超過了尼普爾森會戰百倍以上。 日本那邊的情況就正好相反,新京都上百萬市民上街遊行,國會超過六成的議員通過了設立「國恥日」的議案。寒寒費盡力氣把這個議案否決掉,卻又惹火上身,給自己平添了不少「日奸,賣國賤人」的罵名。她竭力呼籲激動的國民保持克制可冷靜,但這種言論卻更加動搖了她的地位,使她的威信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 與此同時,中國的首腦譚康卻沒有提什麼希望國民克制一類的話。林鐵鋒和他的宣傳班子已經把水徹底攪渾了,譚康才不會傻到冒著動搖自己地位的危險去拉寒寒一把。從任何角度來說,他都沒有那麼做的必要。在那段時間,他所做的只是來往奔波於大江南北,到處召集地區專員和省級議會首席議員開會,要求「加強中央領導」云云。一旦政壇人物提出這種話時,除非他才上台不久,不然就意味著威望和大權其實已悄悄旁落。 憤青在街上日日遊行,給日本政府極大的壓力。寒寒親自主持過問此事——她一貫奉行經濟協作、政治協商,一切問題和平解決的宗旨,這次情況雖然不同,議會和眾多政府要員都對她施加了極大的壓力,她依然沒有改變自己的方針。可是南京那邊表現得極為冷淡,只派出郭光到日本談判。 郭光與寒寒也是老交情了,共同經歷過南國院的暴亂和雷隆多的風風雨雨,算得上生死之交——雖然有些不可靠,可在譚康、我和她之間卻有不可取代的橋樑紐帶作用。但因他一直沒正經打過仗。級別並不高,現在也只是名義上的雷隆多駐南京辦事處主任。在譚康的委任下實際履行中國外交部長職責。也就是說,南京最多只把這次談判地級別定為部長級談判。對於當前的局勢來說,實在顯得誠意不足。 不管誠意多麼可疑,現在地情況不談肯定不行。寒寒派出自己的外交部長與郭光談了三天,沒取得一點設想中的進展,只得把郭光請到自己的首相官邸吃便飯,靠私人關係打聽中國的談判底線。郭光很痛苦地堅持了半天,終於還是給她透了個底:「別指望我為你做什麼了。譚康根本就沒過問這次談判。這次談判的主要人物,其實是我的副手陳興上尉。他代表著軍方的意見,強硬著呢!你與其指望我,還不如指望大黃能從中插手幫你一把。」 寒寒苦笑著說:「怎麼可能去找那個傢伙,這算什麼?」 談判持續了很長時間。在中國軍民狂熱地喧囂聲中,談判代表表現得格外強硬。南海艦隊的戰艦迎回玄霆號船員後,竟然去而復返。再次駛抵九州,號稱要在那個海灣建設一個「玄霆號英勇將士紀念碑」。明白人都知道:這種東西可萬萬搞不得——七月事件後,日本就曾想借口「幫助清理華北污染」,搞這種形而上學的勾當而行佔據領土之實,虧得給當時騰不出手按平國內矛盾,處於風雨飄搖中的南京GDL拚死抵制住了。不到十年。日本人卻面臨攻守之勢完全逆轉的情形。當然,冒著狂風暴雨駕駛著帆板漁船到九州海域抗議的日本人可一點也想不起這些陳年舊事,他們與中國人一樣善忘。 街上遊行的憤青在撕心裂肺地狂叫亂喊,反對派掌握地媒體在大肆攻擊,外海上的中國戰艦正在進行環日本之遊。拋開一味叫囂的無腦憤青,任何仍對形勢有清醒認識的人都明白。輸掉這一局已成了必然,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出來承擔這種恥辱和罪過的替罪羔羊。 四月十九日,日本談判團被迫答應了極端不對等地條件,簽訂了一個《橫濱條約》。條約規定:九州事件的起因經過結果和具體過程的是是非非都不作追究了,視作意外事件和不幸誤會。雙方政府代表分別向對方不幸遇難者致哀,同時予以賠償。如果條約的內容僅僅是這樣,倒真算得是上一次和氣生財的談判。日本政府對外公佈條約內容時。也是這樣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的。 然而,實際內容是,中國政府向日本遇難者賠償三千萬元,日本政府向中國遇難者賠償八千萬元。但因為雙方死難者地數量比太過懸殊,分攤下來之後,中日死者獲得的賠償金分別是四千萬和一萬元,懸殊達四千倍。中方談判團憑借船堅炮利優勢,獲得了壓倒性勝利,得意洋洋地踩著日本主場的廢墟回國了。他們得了便宜不算完,還要繼續賣乖,剛剛離開日本進入中國領空,就在飛機上向全世界發佈了此條約的具體內容。 消息迅速傳到了寒寒那裡,與這個消息一併前來的是簽定這個條約的日本外交部長切腹自殺身亡的消息。即使是精明強幹的她,一時間也開始六神無主。正在此時,一位游離於政壇灰幕下地人物龜井壽前來拜訪了。 「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所以開門見山地說了。」龜井壽說:「發生的一切,北條鐮倉都很清楚了。他仍然沒有放棄對你的希望。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依然還有挽回的餘地。」 「怎麼挽回,像黃而那樣毀約嗎?」寒寒慘笑道:「中國南海艦隊的戰艦正在瀨戶內海穿梭不停,一旦說出那樣的話,他們不需要多的反應,只要開一炮就夠了。日本本土自大時代以來還未曾經受過戰爭。無論那些狂熱分子叫囂的『一億玉碎』多麼嘹亮動聽,只需要一發在新京都市內爆炸的炮彈,他們的神經、全體國民的神經就會被徹底粉碎。我們的國家,就是建立在這樣脆弱的玻璃柱石上,經不起那樣的打擊。」 「大家都是明白人,在這一點上不用多說什麼了。那些庶民地狂熱,可以稍加利用。但一旦脫離掌握。實在是令人頭疼。」龜井壽說:「那麼,趁這個機會改變這個國家。改變這個國家的全體國民如何?北條鐮倉很欣賞你,不忍心看到你因為那麼一點事就遭遇徹底失敗。有他地支持,一切都是可行的。消息還沒有傳開,只要你下決定,在半個小時內,可以切斷互聯網的聯繫,斷絕一切與此有關的信息,然後重整河山,把那些流氓、無賴、腦滿腸肥的富豪從政界軍隊都統統清除出去。建立一個嶄新的國家…… 「明白你的意思了。」寒寒打斷了龜井壽:「這是北條鐮倉要你來跟我說的嗎?」 「這是個建議,我私人地建議。」龜井壽說:「北條鐮倉只說,只要你還願意為這個國家努力奮鬥下去,就願意繼續支持你。談判的事,實在怪不得你。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北條鐮倉親自出馬,恐怕也不能取得更好的結局。但既然事已至此。我想不到有什麼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寒寒很乾脆地回答道:「抱歉,那樣的事我不可能做到。」 龜井壽驚訝地問:「為什麼?」 「我之所以從三星上下來任職,不是為了個人地榮華富貴,而是為了造福民生的理想。」寒寒平靜地說:「既然這樣的理念無法完成,坦然面對自己的失敗就可以了。我不是霍書湘那樣的人。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也不會去做那樣地事」 龜井壽見勸誘失敗。只得站起身來離開,臨出門時回頭說:「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北條鐮倉會那樣欣賞你了。不過,真的很可惜。」 誰都知道大勢已去,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首相官邸的工作人員陸續離開了。門口開始出現了許多服色不同的可疑人物,他們的模樣舉止均與一年前橫行無忌地義勇軍一模一樣。寒寒費了好長時間處理完不再需要的文件資料後。走到院子裡解散了最後留守的首相官邸衛隊,命令他們不再做無謂的抵抗和犧牲,立即從後門撤離。鐵門前的義勇軍們見到衛隊撤離,叫囂得更加粗野囂張,其中更有人口出狂言,要把寒寒拖出來恣意享受云云。 這些人叫得囂張,可都忌憚首相官邸裡的防衛系統,真敢動手的少。叫了好半天。見面若寒霜的寒寒一直站在院子裡,衛隊又全撤走了,不可能有人再給她發動防衛系統,方才有五個膽大包天地翻牆進來。這些人剛剛翻進來,寒寒拔出長刀突衝上前,三刀便了結了五條狗命,持刀厲喝:「我內籐寒子一世英豪,豈由你等鼠狼之輩玷污?自認為是英雄的,走進來與我決戰,休要仗恃眾多小人助陣!」 「內籐首相,你就別把自己的家名報得那麼響亮啦!」鐵門前一個面目猙獰的傢伙叫道:「我們的老大就是你的堂兄內籐剛,他讓我們來的!你的家族已經把你革出家門了!」 聽了這句話,寒寒不怒反笑:「那又怎樣?你們有本事就衝進來,要幹什麼,先問問我的刀!」 說完這句話,寒寒便轉身回官邸了。她從政多年,但每天練劍從未間斷,如今已是劍道七段。她剛剛砍掉那幾個翻牆傢伙時又露了底,給人看出來她手上拿的傢伙應是最高等級的高振動粒子刀,那身上的盔甲就100%是惡魔甲了。沒有擁有同等裝備的劍豪助陣,等閒幾百來人也奈何不了她,因此再沒人願意白白上前送死。義勇軍們面面相覷,只顧嗚噓吶喊,在言語上放衛星,卻沒人願意第一個衝進來當炮灰。 一直鬧騰到天黑,新京都有名的劍豪河崎原邦南和原三星總局局長、現日本國會議員林宗盛終於舉著「討伐賣國賊」的大旗帶大隊人馬殺了過來。在兩位劍豪的神聖光環照耀下,義勇軍們頓時信心百倍,大聲吶喊著衝進了首相官邸,到處放火。庭院、官邸內部的防衛系統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殺傷,但也抵不過多如螻蟻的義勇軍。不到十分鐘,河崎原邦南和林宗盛就率先殺到了三樓,與寒寒戰成一團。這二人以純正劍道聞名,卻也不是死守古訓的傻子,不會拿著尋常刀劍跑到寒寒前送死。他們用的都是與寒寒的刀同等級地高振動粒子刀。對拼之下火花四濺,卻一時相互奈何不得對方。三人砍殺得起勁。四周的義勇軍被誤傷無數,頓時鬼哭狼嚎地閃到一邊專心搶掠放火,把三樓專門讓給他們開片。 三位劍豪混戰,本來是難得一見地盛事,應該齋戒設壇,招各方好武之人好生瞻仰。好生佈置的話,數十年後都可傳為佳話。可惜四周都是上不得檯面的以街頭混混為主的義勇軍,這些人不講武德。卻又插不進劍豪對戰的圈子,衝進來無事可幹,就只管放火搶掠。甚至有人搞了火焰噴射器來加強放火效率,幾乎把林宗盛燒中。林宗盛狼狽躲過,頭髮衣服已被燎得起火,雷霆震怒之下,立即掏出小柄飛擲過去。把那個亂放火的傢伙射死在牆邊。 寒寒此時已給逼到了一條燒得正旺的走廊前,趁機揮刀將林宗盛的肩膀砍傷,卻同時給河崎原邦南地一刀砍斷了她用來抵擋的刀鞘,直透過惡魔甲的保護把大腿砍傷。雖然傷勢不甚重,但頓時滾倒在地。惡魔甲阻住了火焰的燒灼,但外露的頭髮頓時被燎得捲曲了。林宗盛二十年來首次掛綵。氣惱之極,大喝著舉刀要將寒寒斬首,卻給河崎原邦南欄住。寒寒好容易掙扎著爬起來,問:「怎麼不動手?」 河崎原邦南說:「見你多年功夫不易,雖然有害國家,也不算宵小鼠輩。你自盡吧。」 正在此時。忽然遙遙地傳來一聲大笑: 「河崎原老兒,你可知道反派角色在關鍵時候羅裡八嗦的唯一結果?」 河崎原邦南和林宗盛一齊回頭,怒喝道:「是誰?!」 嘲笑他們的人卻還在院子裡面,身材臃腫,全身披掛著許多來路不明地東西,雙手各拎著把大錘子,周圍歪七倒八地趴著十多個義勇軍。他見兩位劍豪一齊擠到窗子口上看他,放聲笑道:「唯一的結果就是功敗垂成。讓正義使者翻盤啊!」 話音剛落,胖子左手的大錘忽然光芒大盛,脫手向三樓的窗戶飛射而來。與此同時,胖子的身體突地向前衝去,揮動單錘便殺進了燃燒著熊熊大火的首相官邸。河崎原邦南見勢不對,退了一步,讓肩膀受傷地林宗盛單獨來頂這一記飛錘。林宗盛又氣又惱,但已來不及閃躲,只得大喝一聲,迎面一刀揮去,正砍在胖子的飛錘上。可是這無堅不摧的高振動粒子刀與寒寒斗了半晌,已經脆弱之極,竟被錘子打得粉碎。飛錘餘勢不減,結結實實地打在林宗盛胸口,頓時打得他狂噴一口鮮血,飛撞下樓,摔進了火堆中,不知死活。 對手太強橫,河崎原邦南也顧不得愛才了,立即朝樓下的義勇軍們大聲下令:「殺了他!」 義勇軍們一擁而上,可胖子左突右奔,勢不可擋。左一錘、右一腳,頃刻間已把一樓的義勇軍放倒了三四十個,直衝上二樓。二樓的義勇軍仗著人多勢眾,衝上前去把樓梯口堵得嚴嚴實實,別說人,就是頭野豬也拱不過去。胖子見狀大喝一聲,一錘砸中樓板,高標號地鋼筋混凝土地板竟給他震得如麻花一般扭曲翻轉了起來,二樓的義勇軍紛紛摔下樓下,站在牆邊的也莫不頭暈眼花,頓時作鳥獸散。河崎原邦見只得迎上前去硬拚,結果給胖子躲過當頭一刀,回手一錘又把他的刀也打了個粉碎,嘿然笑道:「河崎原老兒,看你還稍微講武德,便饒你一命,快快走罷!」 河崎原邦南只得帶著雜兵們抱頭鼠竄,臨走時雜兵還不住叫囂著「混蛋,有種下來赤膊單挑」一類的豪言壯語,可在此時顯得額外的不識相,給河崎原邦南三拳兩腳打得哀嚎不斷。胖子在窗口大吼了一聲,他們頓時加速了三倍,口中不乾不淨的也頓時消失無蹤,生怕胖子追殺出來。 「大黃派你來救我的嗎?」寒寒苦笑道:「那又是何必,如果需要他來救,我自己不會走麼?」 來者正是巴斯克冰。他稍一用力,拔出了濺射在牆中地破天錘。說:「是我自己來的。你這次可真不夠意思,把我當什麼?雖然黑了點。矮了些,一直不太讓你中意,可這種時候也能當個黑馬王子不是?」 「非常對不起。但我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如何面對你們,面對世人。」寒寒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之所以拚死抵抗,只是不想為小人所辱。我自雷隆多下來執政便一直住在這首相官邸中,與它共同化為灰燼是最合適的結局,你走吧。」 「奇怪,他倒好像知道你會這麼說似的。」巴斯克冰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說:「黃二那麼說地:『如果想繼續好好相處的話,微笑就可以了』,什麼意思?」 儘管在這樣地境地下,寒寒仍不禁為這句話所動,微微地笑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半點隨巴斯克冰離開的消息。巴斯克冰見火燒得越來越旺,再囉嗦恐怕得困在裡面再走不成了。焦躁了起來,把兩把錘子往腰帶上一插,往前一彎腰便把寒寒扛了起來,叫道:「火燒眉毛了還囉嗦什麼?有什麼話你見了他再說。」 寒寒正準備掙扎,聽到這句話不禁愣住了,問:「他在哪裡?」 「就在這裡。來了幾天了。」巴斯克冰嘴裡說話,腳步不停,扛著寒寒迅速衝下樓去:「他說,你有任何的想法,都聽他說了幾句話再說。所以說,你就先把自己交給我吧!你就算不考慮我。與黃二那麼多年交情,他的面子總得給吧?」 趴在巴斯克冰肩頭的寒寒承受著在煙熏火燎中騰挪跌宕的顛簸,竟似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激盪,只得低聲又說了句:「非常……對不起。」 我原本對這次來之不易的見面做了相當詳細地籌劃——雖然都是老大不小過三十的人了,但從七三年回來以後,已經兩年沒有見面,講究點情調排場(比如在琵琶湖中泛舟、富士山上賞雪一類的)也沒什麼不好。可新京都混亂的程度是我始料未及的,這種混亂竟然在黃昏時分就延續到了新京都附近的大中城鎮。到處不得安寧。天意難違,我倆的會面只得改在池袋一家新開地「風鈴」酒吧地下酒窖裡進行。 見到我時,寒寒的激動程度遠超過我的想像。她撲上來就掐住我的脖子,怒吼道:「一切都是你在搞鬼,是不是?」 要不是巴斯客冰英勇護主,我大概會成為GDL歷史上最死不瞑目的一位幕府將軍。好容易兩邊扯開,我連聲苦笑道:「權力名聲,不過是浮雲而已,何必那麼激動呢?」 寒寒冷靜得還算快,用力甩開扣住她胳膊的巴斯克冰,恨恨地說:「說清楚。」 我用眼神逼迫巴斯克冰退了出去,一直等他關好了酒窖地小門,才轉過臉說:「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你也會這樣說話?太可笑了。」寒寒撇了撇嘴說:「我需要合理的解釋。」 我聳聳肩說:「說是我幕後操作一切,過了。幕後工作做了不少,老實說也利用過你,但這件事我確實沒有插手,說見死不救還差不多。林鐵峰的崛起和玄霆號事件,當真是誰也沒能料到的意外,但以我看來,也是遲早要發生的。」 寒寒緊盯著我地眼睛,咄咄逼人地問:「那你是否認插手推動此事了?」 「沒錯,我不會對你說謊,你明白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點了點頭:「確實,這幾天發生了幾件大事。相對而言,不客氣的說,你剛剛遭遇的事不算什麼大不了的。」 寒寒意識到我終於切入正題了,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我便繼續了下去:「你想聽最近的還是最遠的,最好的還是最糟糕地?」 寒寒笑了笑:「按照你的想法說吧,這裡應該很安全,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不是嗎?」 「這……應該從何說起呢?」我皺了皺眉:「那先說最小的一件:北條鐮倉已經太老了,他似乎已經沒有控制目前日本混亂局勢的想法。與此同時,第二艦隊卻得到了一份命令:從天頂門附近的巡邏空域返回地月系。」 「他不可能讓淺野由加利登上前台。她還做不到,絕對做不到。」寒寒微一沉吟:「但這個消息對你絕對不利。」 「第二個消息是將來時態的,不過現在也許已經開始了。江淮軍將在今天晚上發動兵變,扣留朱赫來、譚康等政府要員,建立軍人政府。」 「這種事有可能發生嗎?」寒寒懷疑地看著我:「林鐵鋒可能會有那樣的野心,也擁有發動這種小規模兵變的實力,畢竟東北軍已經給辛巴帶走,日本又沒有像樣的正規軍,整個東亞沒有足以遏制他們的武裝力量。可是國際社會不會承認他這個少壯派的,我相信不會。他不可能取得穩固的實際統治地位,這種輕舉妄動只會把半個地球都帶進動盪顛覆的深淵。除非……」 說到這裡,寒寒把眼光轉向了我,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情:「除非他擁立一名有足夠名望的人為領袖。」 我微微一笑,說:「不用懷疑了,那就是我。」 第四章 霸主的決斷 對於南京GDL來說,譚康應該算是有相當特殊意義的一任總長。他不僅見證了南北中華的興衰過程、少壯派奪權換天下的政變,而且經歷了使GDL名存實亡的那次分權運動。儘管那次分權運動只是換湯不換藥,但對於GDL來說,已經等同於退出歷史舞台。他是南京GDL的最後一任總長,「民選」政府的首任首相。如按封建時代的歷史慣例,他死後的封號不外有二:「煬帝」或「太祖」。然而,這種自我矛盾的身份象徵,非雄才大略者不能承受。 譚康自然擔當不起這種評價,他的性格和家庭背景都決定了他無法象多數出身貧微的鐵腕領袖那樣剛毅果斷,而是走太子黨路線。在南京GDL政治局工作的幾年裡,他四處結交,編織關係網,遊走於寧派滬派高層之間,但從來未有過什麼獨特的見解或做法。我能以武力為他樹立領袖地位,但無法從根本上改變他的威望和聲譽。分權之後,他多了推搪我要求的借口,但實際上權力也確實不斷從他指縫中流逝。寒寒和提都斯雖然也有權力集團幕後支持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靠個人魄力、能力和協調力開創了自己的天地,譚康則做不到。 腳踩陰陽兩界的郭光在南京看著他從總長到首相,對此感受很深。海嘯當天的聚會上多喝了兩杯後,曾口不擇言地對譚康下了這樣的評語:「那傢伙就像個繼承了億萬家產的十二三歲孩子,竭力想擺脫似乎窺伺著財富的遠房叔父的監護。真正甩開了之後,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吃不下、保不住那麼大一攤子家產,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回頭。」 由這樣的人做泱泱大國元首,委實難以服眾。譚康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斤兩和短處,建立軍隊時只限於很小的規模,而且交給絕對的跟屁蟲朱赫來去掌管。這樣地安排本來沒有大錯,可糟糕的是原本很有抱負地朱赫來被那次由我黃二搭台、辛巴唱戲的南京清洗行動嚇破了膽,一夜間老了二十歲。再無一點銳意進取精神,多數時間就只是頂著國防部長的頭銜混日子。他一人混日子不要緊。下面的軍隊系統還是有規章制度可循的,離了他一樣會按部就班地運轉、陞遷下去。直到華北軍作亂,江淮軍躁動,他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但此時的他仍沒有去設法糾正這種狀況。或者說,即使他有那種意願,也已無法和來不及改變這種危機了。 最終事件的導火索看起來很小,只是一次司空見慣地欠餉。現代軍隊不像古代一般可以吃地方——讓手握特權者自己找錢的話。一定會吃出問題來,必須完全靠國家財政供給,這條規律千年前就已被總結出來,並在大時代以來幾十年不斷地被印證。可是譚康接手南京GDL時,手裡實在是個爛攤子。雖然是個泱泱大國,卻因南北發展不均、開支巨大和透支未來支援興建共工要塞而造成了恐怖的赤字。在這種情況下還必須得應對日本民意的威脅,建立足以保衛國家的軍隊。該花的錢還是得花。軍隊東拆西補地建起來了,但赤字更多。 按照既定的政策,江淮軍地待遇本來不差,可是財政從來就沒有把錢給足過。不要說普通士兵,軍官實際的薪餉也僅僅達到地方公務員收入的七成左右。對於駐紮在富庶之地,本身兵強馬壯的江淮軍來說。普遍心懷不平是一定的。好在財政也沒說就不給了,只是說先欠著——認帳不賴帳,可就是不兌現。 七四年黎林作亂後,華北軍被拆了個七零八落。多數整編為東北軍,少部分併入了江淮軍。依托這次事件為契機,江淮軍趁機獅子大開口。提出了更高的預算。這種舉動也很合理,在政府機關混過地都知道,預算做得再精確,財政方面審核時都會大刀闊斧地往下砍,還不如虛做許多,讓他砍完後還有所盈餘。 依照一般人的想法,就算財政審得再狠,砍得所剩無幾。好歹也應能把應得的拿夠。如果財政方面大發慈悲,把前幾年拖欠的餉銀兌現了則更好。新預算剛剛報上去,那些被發配過來的華北軍舊部就跑到東北再次生亂,結果被整建制地關了小黑屋,而財政方面卻未把那個預算報告發回重寫,這就更讓人產生了不切實際地幻想——難道我們可以加吃一個團的空餉麼? 這種幻想一直保持到了春節。眼看要到財政公佈七五年預算地時候,突然卻來了海嘯之災。江淮軍承擔著華東、東南沿海的救災任務,忙得屁滾尿流。全國上下都亂成一團,再沒誰好意思去催款。 一直到三月下旬,財政才開始正常工作,並於四月十五日發佈了七五年正式預算。江淮軍全體將士期望的兌現欠款、加發空餉的美夢不但沒有成功,卻迎來了一紙空文,要求全體將士繼續發揚無私奉獻精神,為國盡忠——海嘯造成了巨大的損害,財政形勢空前困難,因此暫停發放江淮軍的戰士津貼和軍官地區補助。與這個形成對比的,是地處邊遠地區的突厥軍、阿拉伯軍等並未遭到這種不公地對待。面對江淮軍財務幹事的質問,財政部只派出了一個副部長應付,一見面就壓高帽子:「他們身處邊遠蠻夷之地,條件艱苦,怎麼可以跟你們拉平了比?你們身處中華中心地帶,都是炎黃血脈,應該瞭解並理解國家的困難,思想覺悟是要比他們高一籌才算合格嘛!」 問題是,身處中華中心繁華地帶的江淮軍將士不是超人,他們都是要吃飯養家的。他們中許多人還負擔著七月事件後留下的許多親戚遺孤,一人掙餉養七八張嘴的情況相當普遍,再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法活了。而且財政自七五年一月起就沒有給江淮軍撥過餉(賑災資金是專款不許挪用),江淮軍全體將士眼看節都過不成,還是林鐵鋒利用個人影響在地方企業家處周轉了幾千萬的短期貸款,給將士們預支了頭三個月的餉。這種事本身就是非常危險的,會造成將領的離心力和威望值同步急劇上升。可惜,瞭解這種事的嚴重性並能予以干預地譚康和朱赫來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他們有自己的事要忙,根本來不及管到分錢這種細枝末節地小事。 於是乎。在軍餉這個很庸俗的問題上,歷史積怨加上最近變化。使得江淮軍全軍上下的不滿情緒到達了一個歷史最高點。同時,海嘯救災和對日強硬手段使得他們獲得了社會的交口讚譽和極高榮譽,在這種情況下,欠餉這件事本身變得更像是一種挑釁和侮辱。一面是沉重的生活負擔,一面是損及榮譽的侮辱,面臨這兩面夾擊,任何血性漢子也坐不住了吧。 我講這裡便停下了,過了兩三分鐘沒有下文。寒寒等得乾瞪眼。只得開口說:「這麼說,你還挺同情他們的?這麼說,他們完全是被逼反的,值得同期地義軍,所以你為他們撐腰,出任他們的精神領袖再正常不過了?」 「於是一般士兵和多數下級軍官來說,是這樣的。要是我黃二從來未曾發跡。混在這種軍隊裡,上有老下有小,七八張嘴要著吃飯卻又拿不到餉——遇到這種事也同樣只有兩種選擇了:自殺或是革命。」 「那麼,對中高級軍官呢?」 「他們就不一樣了。」我微微一笑:「有些細節你不知道。我才從前線回來時,江淮軍的一個中級軍官馬衛就曾與我接觸。興辦講武堂時,江淮軍給我出人出力改建了大連到葫蘆島的公路。爭取到尼稅之前那段時間。資金緊張,馬衛家族的馬氏企業也曾給過我幾百萬的資金支持,不然那一陣吃飯都成問題。華北軍殘餘作亂時,他們也曾及時秘通情報。相比之下,江淮軍跟我地關係,可比華北軍好得多了。」 寒寒的臉色凝重了起來:「那是有目的的吧?」 「咱們都是聰明人。不兜圈子了。」我點點頭說:「軍中和政府內有一夥少壯派勢力,很久前就一直在蠢蠢欲動。海嘯也許是不可預測和避免的天災,九州事件是個偶然,欠餉這種事則實在是太司空見慣了。這些矛盾糾纏到一起爆發出來,同樣是一個偶然,跟你遭遇的事一樣,明白麼?」 「你地意思是說,最終還是得發生的。早遲而已,是這個意思吧?」 這時巴斯克冰忽然在外面敲響了酒窖的大門,大聲嚷嚷著:「快出來,電視報道出來了,好看啊好看!」 儘管中日關係從七月事件以來就一直沒真正良好過,但對彼此的關心程度卻一向保持在一個高點。電視裡正在播放著關於南京政變的新聞,經過剪輯的畫面顯然是經過多人之手採集而成地,此時正在南京的日本大使、記者和僑民都奉獻了自己的力量,在江淮軍佔領網絡中心之前把拍攝的短片發了回來。從片子上可看出,南京的許多政府機構都遭到了攻擊。警察廳和武警總隊門口的戰鬥仍相當激烈,但中國國會和中央政府已遭到了佔領。在一個業餘者用超長焦紅外拍攝的畫面裡,電視台采編人員定格下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瞬間。對一般人來說,那個畫面沒有什麼意義,可我不用看下面地字幕解說便能從上面清楚地瞭解到了事實:譚康和郭光正與一大群官員一起被押解上車,旁邊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警察局和武警總隊那邊的抵抗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政變已在事實上成功。 「現在不在場真遺憾啊。」寒寒冷笑著說:「其實一直都後悔扶植了譚康吧?還有我和提都斯這種不聽話的傢伙,遲早一個個的趕下台。」 「你太狹隘了!」我轉過臉來,嚴厲地瞪著她說:「你在地面上呆得太久,被浮華世界和錯綜複雜的人際、政治關係搞昏了頭腦。實際上,我們都不是那麼複雜的人。你只要往簡單裡想,就能理解很多事了。」 寒寒聳了聳肩,說:「那你說說看吧,我今晚是理解不了你為什麼叫我來了。就為了用這個電視節目顯示你的成功嗎?不外是第二個北條鐮倉而已,有什麼可得意的。」 「如果江淮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次政變,我也許會容許他們這樣做。畢竟如你所說。譚康做的很多事並不如我的意。」我搖搖頭,忽然高聲說:「可是。那樣的人怎麼能夠寄予期待?一周前,馬衛到葫蘆島遊說探訪之後,渤海灣裡就忽然出現了兩艘攜帶一級戰備武裝地潛艇。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我老老實實地接受一切安排,等待他們政變成功後到南京去做一個傀儡象徵,也許沒什麼。如果有半點不對,也許就給炸得粉身碎骨了吧!」 寒寒的臉一下子就白了,說:「不可能吧?你……你為什麼能知道這些?你又沒掌握艦隊和海底聲納網地資料,怎麼會……」 「這些都不重要。問題是我知道了。知道我怎麼到這裡來的嗎?居然要在自己的轄區裡化裝行動,潛行到哈爾濱去坐飛機!」我餘怒未消,恨恨地說:「那些傢伙的野心太大了,他們真的有實施那種計劃的膽量和計劃。」 「那種計劃?」 「他們會推翻現行的民主制度……嗯,雖然虛偽,但從某方面來說,起碼還保持了一個共和的局面。推翻之後。他們將建立極權制度,控制整個國家地力量,然後發動對外擴張,首先目標就是日本。這個宏大構想馬衛在兩年前就跟我說過。」 「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反感。」寒寒的語氣中還是有少許譏刺:「這跟你的人在東北做的不是一樣的嗎?只是因為他們想連你也一併控制,所以才這樣惱怒?」 「我已做的是手段,而他們要做的是目地。根本理念不同。這樣你明白了嗎?」 寒寒遲疑了一會,說:「我想,這麼多年下來,我應該還是瞭解你的。你確實不是法西斯主義者,而更傾向於無政府主義。但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他們要的是制霸全球,而你那麼做的理由呢?請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也就是說。請給我一個繼續芶活在這個世上,幫助你做那些違背我的理念地事的理由吧。」 我微微一笑,說:「我是大人物,心胸比他們開闊——說是想要制霸宇宙,可以嗎?」 寒寒頓時馬下臉來,吼道:「說這種嚴肅的話時,請不要跟我打混!」 「我有一個夢……」我看著寒寒驚愕的面容,微微一笑:「不不。不是什麼自由宣言。是個不好的夢,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從七月事件至今已經八年了,雖然不是夜夜銷魂,每個一周半月地總會來跟我報到。無論是身處尼布楚,還是在遠離戰火的主星,那個噩夢始終纏繞不去,好像已經深深植根在我的意識深處似的。那是一個恐怖的夢,我看到我們的星球在燃燒,在崩裂。難以言狀的怪物和怨靈一般的鬼魅地身影在火焰中閃爍。夢的過程不盡相同,但結果都是一致的。我們的世界化作了宇宙中的灰塵。」 寒寒苦笑著縮了縮肩膀,說:「有沒有搞錯,快別胡說八道嚇人。現在都已經是四月底了,可聽著還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不是胡說八道。」我望著她的眼睛微笑道:「八年了,這種夢我至少經歷了兩三百次,怎麼可能搞錯?雖然這些年來,我們在軍事上取得的基本都是優勢,可這個夢卻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那些都只是表面。不知隱藏在哪裡的危險和殺機最終還是會到來,將我們的世界毀滅得什麼都不剩。到那個時候,民主也好,專制也罷,政客、奸商、平民百姓……什麼都不會剩下。你現在執著的東西,好也罷,壞也罷,最終面臨的是這種結局的話,都沒什麼差別,都不再重要。」 寒寒動搖了,可還是抓住我話中的疑點追問:「你下來兩年多了,沒看出你強烈求戰的跡象,為什麼現在才對我說這些?」 「我曾經以為還有充足的時間,畢竟是非對稱的時間流逝速度,在這邊多做工作的話,也許日後會發展得更圓滿些,對這個世界造成的影響也會最小。」我苦澀地笑了笑:「一開始就錯了,我雖然預感到了那種事情,卻還企圖獨力解決。直到前些天,獲悉一件事後才驀然醒悟,此事的發展速度超過了我的預計,不借助全人類的力量就沒有可能改變。希望此時還不晚。」 「大黃,你說了半天沒根據的話,儘是危言聳聽,誰也不會相信你的,除了我。」寒寒歎了口氣:「可惜我太瞭解你了。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對我這樣說話時還是在南國院,這麼多年來,你每次對我這樣說話都是遇到了難以邁過的危機。無論出於何種動機,你會欺騙淺野,會欺騙陳琪,但永遠不會這樣對我撒謊。所以,我願意相信你——可是天下人不會都像我一樣對你深信不疑。阿冰冰兒知道了嗎?他知道了會相信的,可小淫賊就未必,更不要說譚康、霍書湘之流。得不到天下的人理解,你怎麼能夠利用他們的力量?」 「我已經決定了,想必你會理解,也許已經猜到了我的決定。」我站起身來,望著窗外被義勇軍燒紅的天空,斷然說:「人類是自私自利和善於遺忘的動物。現在七月事件的創傷已經被忘得差不多了,那遙不可及的世界毀滅更不會有什麼說服力。我沒有時間和耐心去給他們一一解釋說明,只要讓他們接受我的決定就行了。我不會原諒任何阻礙我行動的人。眼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粉碎林鐵鋒的野心,讓他知道誰是真正的棋手!」 就如同在為我配音,附近的街區忽然發生了一次強烈的爆炸,火焰濃煙沖宵而起,一些碎石甚至落到了窗外不遠處。我頭也不回地搖了搖手,說:「不要緊的,這裡依然很安全。也恐怕是新京都中極少的平靜之處了。」 寒寒似乎被這種與天地同在的聲威鎮住了,過了好半晌才說:「明白了,雖然還不清楚你的具體步驟,但已瞭解了你的決心和即將面臨的危機。拯救世界那樣的大話,我實在是說不出來,那也不是的職責。從現在起,我再次回到你的帳下聽候差遣。就算被世人誤解唾罵也好,請你儘管下命令吧。畢竟,我終於知道自己是為誰而奮鬥了,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理念,而是充滿了霸主氣勢的你。」 聽到她這樣說,我放下了心,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想安撫她兩句,她忽然問了一個關鍵問題:「究竟是什麼令你忽然感到坐立難安,非要立即改變自己的計劃,立即行動起來——可以告訴我嗎?」 我微微點了點頭,說:「當然可以,不過實在不是什麼好事,要有心理準備。半個月前,四月五日下午,我收到了一份絕密戰報,奧維馬斯親筆傳來的,只有我本人的電子簽名才能打開。」 寒寒大吃一驚:「那麼絕密,以至於這麼多天我們都不知道?」 「當然,我看後就銷毀了,主星上你是第二個知曉此事的人。」我的語氣不自覺地開始變得陰冷起來:「波旁星系發生了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我軍守備艦隊失蹤。尼布楚上空已被費裡亞回援空軍截斷。辛巴前路已斷,正在急速返航中,尼普爾森的消息已經完全斷絕 第五章 暗面作戰 遠征時間○二年十二月,虹翔帶著金靈抵達共工要塞幾天後,偵察艦隊發現了尼布楚暗面的費裡亞新反擊基地。按照慣例,此時得執行一次費時費力,同時不得不再次付出流血犧牲的鎮壓行動。雙方的形勢與六年前紅艦隊鎮壓阿爾法時頗為相似:尼布楚的天空完全屬於人類,地面則是費裡亞的主場。人類已在尼布楚地面上站住了一隻腳,可而只要往地面多邁出一步就得付出數百倍的流血犧牲。 尼布楚根據地的人類星際陸軍雖然驍勇善戰,又有劍士團相助,卻也只能勉強維持住既有的勢力範圍。費裡亞大將克魯蘇在海峽對面架起了幾十個半徑五米的超高音喇叭,每天用費裡亞最惡毒的語言向對岸的人類海防部隊進行不間斷噪音轟炸(這裡特別要說明的是,他們的音波攻勢實在太厲害了——足足能震懾到沿岸五公里之內,在海岸值勤的哨兵不但要配備特製耳塞,而且要拿三倍的作戰補貼,不然沒人願意去);每三五天都要派小股部隊洇水渡海過來問候;每半個月發動一次聲勢浩大的陸空三軍聯合討逆行,可謂孜孜不倦。 克魯蘇在他的地盤上強橫無敵,但狹窄的海峽幾乎把他的戰鬥力縮減了40%以上,因此每次都必然以他的無功而返收場,可他還是樂此不疲。面對這樣執著的敵人,宇宙艦隊只得將幾乎全部的醫療救護力量都派遣到了尼布楚根據地上,卻仍然忙不過來。尼布楚根據地上每日不間斷地向宇宙發射太空棺材,其數量已超過了艦隊對地發動攻擊的遠程炮擊數。與此同時,費裡亞方也是傷亡慘重。因為失去了甘德爾軍港的船隊,費裡亞軍的渡海突擊更像是一種考驗勇氣和智力的新兵試練行動。這種損失率超過八成的試練即使是再苛刻的特種兵訓練營也負擔不起,可不算這個帳的克魯蘇仍不住派遣部隊前來送死,似乎是想要菜鳥龍骨兵地屍骸把加克萊海峽填滿一般。 雙方在尼布楚地面和太空中都維持著寸步不讓的純消耗局面,就如濫殺地中國象棋手,在棋盤上屢屢對子。表面上看來,誰也沒吃大虧。但誰都不知道這種對耗局面什麼時候才會停止和扭轉,最後又會是怎樣。 虹翔抵達共工要塞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替換宋春雷的前線作戰總司令職務。在虹翔回來之前,宋春雷已經在前線主持了大半年工作,按照規則條例,他早該回主星休一次假了。可他不像虹翔臉皮那麼厚,能夠在擔負著重任的情況下主動跳出來要求休假,而且他的戰績和個人生活與中國遠古名將霍去病相當類似,本人的座右銘也是「敵寇未破,何以家為」。被廣傳為美談。既然如此,他就更找不到虹翔的那種非得立即回去結婚不可的借口。奧維馬斯更不願意他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這與我黃某人可不一樣,我黃某只要源源不斷地把援軍和物資帶過來,一秒鐘不待立即回家他都不會有任何意見。他把宋春雷從前線換了下來,立即又給他扣上了一頂後方指揮部衛戍司令的頭銜,讓小宋絲毫不得鬆懈。 讓虹翔頂到前面去地決定在內行看來沒有什麼問題。唯一可慮的是虹翔會不會亂說話以至於跟奧維馬斯的幾個將領搞不好關係。但事實證明他倒沒跟這些人有什麼不快,只是與同一陣營的辛巴搞不好關係罷了。如果非要在這件小事裡雞蛋裡面挑骨頭,只能說:尼布楚馬上要大規模會戰,而奧維馬斯身邊卻沒有什麼事做,此時他卻把最善守的虹翔派到前面去主持進攻,把最善攻的宋春雷調回身邊負責幾乎無事可幹的防禦。顯得不知人善任。可這種挑剔也只有外行做得出來,我這種在宇宙軍中混久了地偽內行都知道:虹翔之善守可謂聞名寰宇,但不意味著他不會進攻。宋春雷和戴江南都認為虹翔是他們最難對付的敵手:積極地防禦,一擊致死的攻擊是虹翔的特點,沒有兩倍以上的兵力和資源,根本就沒辦法在與他作戰中取得絕對的優勢。而把進攻專家調回身邊這件事。同樣也挑不出太多毛病——完全可以視作是一種福利,讓小宋稍微休整幾個月。事後,多數人也認為,奧維馬斯作出這樣地決定沒有錯。即使他不這樣決定,最後遭遇的事和結局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最多只不了是兩個人的陰陽交錯罷了。這一點對我、對具體的幾個人來說很重要,但對人類歷史大局來說,並沒有什麼根本差別。起碼當時看不出來任何不同之處。 按照奧維馬斯的意見,尼布楚暗面作戰要打出威風,打得費裡亞的後方傷亡慘重,讓他們瞭解到集結大部分兵力於加克萊地區進行點防禦對後方造成地危險,逼其將加克萊軍隊分散抽調到別處補防,以減輕根據地的壓力,伺機擴展地盤。在這種思想主導下,辛巴帶著剛整編完成的東北軍馬不停蹄地往前線趕,準備聚集最強的陸軍後,由辛巴親自率領發動攻擊。可虹翔卻不想等辛巴——且不論他二人之間的是非糾葛,單純從戰略上考慮,辛巴可沒那麼大的面子讓全球再停一次電,送他的一萬多人直接跳躍到前線,只能斷續跳躍(考慮到成本因素,時下只有五人以下的特使團,且負有最高級任務時才能動用超向航法直接跳過去,而且每次成本還接近兩億),等他抵達前線得兩個多月之後去了。兩個月間,誰知道還會出什麼事?儘管奧維馬斯和辛巴都不高興,虹翔還是以前線作戰總司令地身份抵制了奧維馬斯的計劃,只用了十天時間準備就悍然發動了尼布楚暗面會戰。 此次會戰之前,虹翔手裡可動用的資源並不豐厚,但好歹比五星河會戰後的那段時間要好得多了。經過接近一半的整修和後方補充和與費裡亞回援軍零零碎碎的戰鬥,虹翔可直接調動的有三個攻擊艦隊和三個守衛艦隊,但每支艦隊的戰艦數量都達到了最低限度,再遭受損失就又得撤編了。地面上的部隊只能勉強維持根據地,突破加克萊根本不可能。如果抽調一個軍空降到暗面作戰,剩下地兵力則難以應付偏執的克魯蘇地反覆侵擾。多半會把根據地丟掉。於是虹翔制定的暗面作戰計劃是以太空軍為主的,陸軍只抽了靜唯的劍士團參戰。他甚至這樣放言:「其實讓恐龍女一個人上就夠了。只是聲威略顯不夠,所以還是讓她帶上直屬部隊吧。」 暗面戰役開始後,費裡亞一面派兵馳援暗面基地,一面令克魯蘇加大攻擊力度,爭取在人類陸軍力量薄弱之時將其根據地連根拔起。於是克魯蘇把半個月一次的例行大規模進攻取消了,發動了規模空前的總攻。 因此,尼布楚暗面會戰是由明面的加克萊海峽守衛戰役和暗面的費裡亞要塞攻擊戰役組成地。按照虹翔的部署,重點自然是暗面的攻擊作戰。但實際上。戰鬥得最激烈的卻是加克萊海峽守衛戰。但這對人類來說不算是什麼壞事,只是費裡亞總司令部對形勢錯誤估計了而已。他們對暗面基地的防禦能力評估無誤,但對克魯蘇軍隊的作戰能力估計過高。 對於參加過第一次加克萊會戰的人類士兵來說,加克萊半島是個活地獄。對強悍地費裡亞士兵來說,那裡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不是地理位置太過誘人,那裡更應該被視作一個絕對安全的屏障和毫無進攻價值的地區。在後無援軍的情況下,這次總攻擊可把克魯蘇整得夠嗆。半年以來。他以「試練」為名把後方派來的菜鳥援軍源源不斷地派去死戰,投入產出不成比例,後方對他的責難早已超過了擁護之聲。在總司令部地逼迫下,他不得不把全加克萊的軍隊都往加克萊海峽裡趕,逼他們去奪取魯合角,企圖進一步佔領人類的根據地費金大陸。 然而。克魯蘇為防止人類突襲,把正規部隊安置到了每一個易守難攻的戰略要地。可到他反過來要全力進攻人類時,光只是把這些部隊集結起來的工作就成了一個令人絕望的差使。預定時間到了後,只有一直保持作戰準備,部署在海岸線上地五萬名加克萊海峽突擊隊士兵(這支突擊隊是由克魯蘇一手帶出來的老兵和通過華麗試練的新龍骨兵組成的,是他手裡的最強部隊)準時到位。其餘的部隊都在路上折騰著,而且還有一半因惡劣氣候失去了聯繫。然而,費裡亞總司令部認為克魯蘇半年以來沒有取得任何令人滿意的戰績,此次更不能有任何保留,一定要盡全力發動攻擊,為暗面基地減輕壓力。儘管知道這樣做完全是送死,克魯蘇還是不得不發起了總攻。 魯合角的人類守軍驚恐地觀察到了十倍於前地敵軍幕天席地掩殺過來的壯觀景象。這種景象發生在平原上時,足以讓二十萬初上戰場的人類部隊肝膽俱裂。一轟而散。可是身經百戰的人類守軍只驚訝了不到兩分鐘就作出了正確地選擇,發起了猛烈的回擊。畢竟這些看起來窮凶極惡的敵人只有少部分乘坐著很簡陋的船隻,以散步的速度向人類的灘頭要塞駛來,絕大多數的龍骨兵還是套著救生浮泡游過來的。加克萊海峽雖窄,四十公里的距離已足以對這種設備簡陋的搶攤部隊造成巨大的殺傷。 暗面攻擊戰於○二年十二月十三日開始,加克萊海峽守衛戰稍微晚兩天,於遠征時間○二年十二月十五日打響。可加科萊海峽守衛戰第一天的成果就逼得虹翔親自下到海峽前線去視察,親眼去看是否真如報告中敘述得那般慘烈。 虹翔聞到面前充滿硝煙氣息的海風,看到海峽中浮沉的費裡亞船隻和大量費裡亞士兵屍體時,終於相信了眼前的一切:僅僅一天時間,幾個月以來讓魯合角守軍頭痛無比的費裡亞軍加克萊海峽突擊隊已經全軍覆沒了,魯合角守軍亦同時付出了兩千餘人的傷亡代價。瞭解到這一點後,虹翔立即修正了作戰方針,從參與暗面作戰的太空軍艦隊調了王雷的攻擊艦隊和司徒江海率領的守衛艦隊過來,全力支援加克萊海峽守衛戰。 第一天的慘烈戰況令克魯蘇意識到魯合角的人類陸軍力量沒有絲毫削弱,強行攻擊根本就是自取滅亡,而且敵軍艦隊已增援了過來,自己地軍力雖強。要在這種陸空聯合防禦下突破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暗面基地壓力減輕地信息卻讓費裡亞總司令部認定聚集重兵渡加克萊海峽攻擊魯合角的作戰是有意義的,費裡亞一貫狂熱的軍事思路完全壓制了前線的正確意見。總司令部甚至派出了一個由一艘巨艦、十五架戰鬥機組成的督戰隊駐守在加克萊半島的南方山口,下了「不許回頭」的死命令,所有部隊只許南下,不准北上。克魯蘇別說想撤回部隊了,就連信使都別想離開加克萊海灘,他是個強橫無敵地將領,連辛巴都給予他很高的評價,可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加克萊海峽守衛戰一共進行了十天。克魯蘇前後集結部隊二十萬,發動了六次總攻。以「總攻」這個詞看來,未免次數太多了點,但也是實在沒辦法。就算部隊到齊,克魯蘇也找不到空間將她們一口氣投入整隊,保持著陣型渡海衝過來。加克萊就是那樣的鬼地方,在那裡基本上誰主戰誰倒霉。 打到十二月二十四日。魯合角守備師長梅偉峰遞交給虹翔的統計報告上消滅費裡亞部隊的數量已超過五十六萬。這個數字準確應意味著費裡亞的南部領地已經沒半個類似龍骨兵的生物存在了。虹翔按慣例打三折之後,得出克魯蘇部隊已達到現代戰爭地「全軍覆沒」條件的結論,於是作出了決定:「這裡的作戰已告結束,克魯蘇馬上要倒大霉了。陸軍依然不要動,加緊時間修整,其餘全部軍力加強暗面進攻!」 在尼布楚暗面同時進行的進攻作戰成果比加克萊海峽守衛戰差得多了。費裡亞的要塞已有了相當強大的實力。雖然不足以立即發起反撲,但針對人類太空軍特點設計地基地防空能力極強,在第一天的戰鬥中就使韓曾的守衛艦隊因損傷過半而自動喪失了編製。對太空名將虹翔來說,首次兼顧地面作戰已夠他頭疼的了,此時又出了這種事,真是麻煩!好在韓曾一點也不圖這個虛名。反而慶幸自己在第N次全軍覆沒中倖存,讓虹翔免了給他做思想工作以免他想不通自殺的痛苦。 既然韓曾艦隊已經消失,殘餘戰艦合併到其他嚴重缺員的艦隊裡連個水花都不會濺起來就會憑空消失,不會有多餘地麻煩,虹翔乾脆給他開了個假條,讓他回波旁星系的指揮部那裡去陪奧維馬斯。這個話雖然沒明說,其實意思是想讓奧維馬斯把宋春雷派回來。畢竟他後方又不打仗,把個虎將擺在那裡看書是很浪費的事。因為形勢變化過快。這句話一直沒說出來,奧維馬斯也當沒察覺他的意思。如果說了出來,可能事後的局面會很不一樣。 到加克萊轉了一圈後,虹翔調了王雷的攻擊艦隊和司徒江海的守衛艦隊過去,暗面作戰只剩下虹翔自己的攻擊艦隊、郭英雄攻擊艦隊和陳澤地守衛艦隊,力量更顯不足。於是虹翔開始走修真主義道路,又一次祭起了他的「神龜作戰」法寶,盡力避免戰艦和人員損失。這種作戰打得忒慢,而且根本顯示不出來一點點霸氣,在軍內引起了相當的不滿聲浪,有人甚至在司令部食堂牆上張貼了一幅小篆書寫的的《龜雖壽》以示諷刺。可笑虹翔這種假洋鬼子既看不懂篆字,更不懂得中國古文,竟然還帶著金靈和一班小參謀在這幅從天而降的字畫前指手畫腳,連連讚歎「好字好詩!」,讓肇事者偷笑破肚皮。可見烏龜戰術雖然有利廣大官兵的生命財產安全,卻絕對不是人人都喜歡的。 面對指責和質疑,虹翔一點都不在意:此時參與作戰的人已經沒一個有膽量和資格在他面前說三道四了,他可以像奧維馬斯當年唬我們一般只用聲威就壓下所有不滿意見。反對聲浪實在是高漲不下了,他才輕描淡寫地解釋說:劍士團在外圍伏擊援軍的戰鬥進行得很順利,費裡亞要塞根本得不到地面的任何支持。艦隊每天哪怕只啃掉對方一小口,只要自己基本無損失,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遲早能把它啃完。 虹翔擅長靠精打細算的烏龜戰術活活把敵手逼瘋,這一套我早領教過了。別說他的對手,就是在他旁邊觀戰都要抓狂。依我看,他的這手絕活足以讓他退役後去當一名圍棋大師。純拼宮子的功夫,大概在尼普爾森星系內找不到第二個他這樣的變態。因此,在fainplay的前提下,費裡亞在這次暗面戰役裡已是必輸無疑,而虹翔事後不會有任何大的損失,就好像他打了個哈欠便把費裡亞窮心盡智建立的反擊基地化為了隨風而去的飛灰。 艦隊的多數官兵都想盡快把費裡亞暗面基地吃下來,好熱熱鬧鬧地慶祝遠征時間○三年的到來。已經出征兩年了,少量高級軍官可以利用特權回家休假,但中下層官兵是回不了家的,哪怕傷得再嚴重,大不了也就是撤到波旁星系的指揮部,離家園稍微近一點而已——雖然在宇宙直線距離上來說,這種改變並沒有改變其等價於無窮遠的事實。因此將士們想過個節的心情實在是無可厚非。假如此次強行按了下去,他們還會在遠征時間的春節期間再鬧,於是虹翔只得答應從○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到○三年一月二日期間停火,只留下靜唯的劍士團繼續在暗面費裡亞基地周邊繼續行動,其餘艦隊和費金守軍全體安排輪休。 大家都很高興,只有劍士團的不滿。好在靜唯對過節這種事毫無興趣,她不反對就沒問題了。虹翔給她留了個「獨立作戰期間一切便宜行事」的條子後,也把戰事暫時丟到一邊,開始計劃起了自己的盛大party。 第十六卷 第六章 七月II 遠征時間○二年底,尼普爾森前線和奧維馬斯的後方指揮部都召開了盛大的慶祝活動,以慰勞遠征兩年的將士和激勵士氣。虹翔喝得爛醉,直到元旦下午才醒過來,機要員已守在門口等待多時了,一見他開門,立即攔上去遞交情報。這一周來進入了全面停火,因此幾乎就沒什麼需要總司令親閱的東西,現在這份材料出現的時機實在可疑。虹翔打開一看,竟是靜唯發來的一份戰報,稱過去五天內,她只留下三百人監視費裡亞暗面基地,揮軍深入費裡亞東部,洗掠城鎮十四處,殺傷十六萬餘口! 虹翔看了材料便似挨了一壺冰水灌頂,宿醉頓時全醒了。靜唯只帶了兩千多劍士,縱橫五天,竟能創造殺傷十六萬的記錄,如果屬實的話——但虹翔又清楚,自己軍中浮誇之風甚猛,但靜唯不會搞這一套,她說十六萬那就是十六萬。如果屬實,那就意味著…… 「她屠戮了平民,怎麼會那樣!」虹翔暴吼著一拳砸在了茶几上,把上面的茶杯震得飛散得一地都是,嚇得正在梳洗的金靈奔出來張望發生什麼事了。虹翔竭力壓著火對金靈解釋說:「你的好姐姐啊,她正在我們的腳下屠殺著手無寸鐵的平民」 金靈「啊」地一聲驚叫,可隨即又微微地苦笑了起來,低聲問:「那又怎麼了?」 「那又怎麼了?真難想像這種話是你這樣嬌滴滴的人說出來的。」虹翔惱怒得頭髮都豎了起來,大聲叫囂著:「三○年的巴黎協定就早在國際法制定之前確定了戰爭國家化的原則,對無武器平民的任何殺戮都是罪行,她……」 「你把人間的書讀多了,腦子都讀得迂腐了。」金靈白了他一眼,說:「天界從來就沒這樣的國際法制度。雖然從道義上來說確實應守那樣的準則,但你忘了無忌軍是靠什麼起家地嗎?他們信奉的制度是比天界原有地先進,但群議制不是他們迅速在軍事上取得勝利,擴展為最大國家的原因。他們能一飛沖天。靠的就是鐵與血。再說,費裡亞入侵人間時。從來就沒有對非軍事人員加以甄別,對所有人類都一律屠殺。」 「這……這再怎麼也太離譜了,我才放手讓她干了五天,她就這樣,這,這……」虹翔一時有點給氣糊塗了,背著手在客廳裡旋了幾圈,卻一時想不到制裁靜唯的借口和實力。正在此時。外面又有人敲門。他此時心頭正火,立即破口大罵:「滾蛋,什麼事下午再說!」 門外的人歎氣道:「司令,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虹翔聽出來是司徒江海的聲音。畢竟是多年的老部下,經年戰爭之後,紅艦隊八大金剛人煙凋零,芶活的顯得格外珍貴。面對這樣地人實在是擺不起架子,只得開了門讓他進來。 「一件小事。」司徒江海開門見山地說:「0080號鞍山級偵察艦忽然失蹤了,搜尋隊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虹翔接過司徒江海手中的情況匯報,看了兩眼就放下了。材料裡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相比之下,如何收拾靜唯扯下的爛攤子似乎顯得更麻煩些。考慮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先不把這個消息給司徒江海說,免得引起這位有張寧潛質嫌疑的部下的驚呼。打發走了司徒江海,他忽然又心灰意懶了起來——也許真是自己太過天真了,要塞炮對要塞炮的炮擊,就當真對平民免疫了麼?那種信義自是高尚地,但卻實在是難以實現。靜唯的作為是否顯得更直率些呢? 但無論如何解釋和掩飾,都無法掩蓋這報告下的血腥氣息。虹翔考慮了半天,也沒想好是立即結束假期發動正規作戰,還是按時休完停戰假。他的腦子裡儘是這種東西,因此整個下午一直到晚上的活動都有如殭屍,心不在焉。晚上共工要塞直屬機關組織的晚會讓他上台講話,他都坐在原地扮蠟像,讓人家好不尷尬。好在有好人把話題扯開了。 虹翔發神經病不是一次兩次,熟人都習慣了,把他丟在一邊不理他,過些時候自己能好。因此大家都把他丟在一邊自娛自樂,只有金靈良心發現,時時注意他。見他口中唸唸有詞,盡念叨些完全聽不懂地東西,不禁擔心起來,輕輕掐了兩把沒反應,又悄悄地重重扭了一把。虹翔卻仍然沒反應,好像已經被邪法師把魂勾到了九霄雲外。金靈越看越是害怕,幾乎要哭了出來——正在此時,虹翔卻「哎喲」一聲大叫,引得周圍人人側目——他跳起來大叫:「刺客?刺客!」 人居高位不能亂說話,他這一詐唬可讓堂子裡炸了窩,四處都有人奔走呼號,又有一幫人奔上來查看他是否被刺客擊中了要害,可是怎麼看都看不出槍眼在哪裡。金靈死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五分鐘前揪的一下此時才有反應,也不敢承認刺客就是自己。虹翔卻突然一揮手說:「算了,大家繼續。司徒,你去請郭、王到我辦公室來。」 半個小時後,虹翔的辦公室裡召開了一個內部小會。大家都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神經兮兮地忽然大鬧會場,忽然又把巨頭們都召集起來開會。過來的途中,王雷嘴裡就一直用啟東方言罵罵咧咧的,大意是如屬虹翔無事生非,今晚非得讓他下不了台。可虹翔迎面就說:「各位都坐好,馬上把形勢給大家解說解說,立即準備作戰了,全面戰爭。」 王雷陰陽怪氣地問:「怎麼了?那女人在下面折騰得太厲害,你頂不住了麼?」 虹翔沒理他,打開了身後的立體星圖,用激光教鞭指著解釋:「0080號偵察艦消失得太沒道理了。我親自坐過那艘戰艦,又結實又好用。無論如何都不能合理解釋它為什麼會無聲無息地消失。」 「有什麼具體情報麼?」郭英雄沉吟道:「理論歸理論,大家也都知道,宇宙中不可思議地意外因素太多了。」 「沒錯,但周圍的幾個探測器都沒有反應,就太讓人感到奇怪了。我覺得有必要對五星河和費金的潮汐觀測站數據進行統計……」 「瘋了。你是瘋了。」司徒江海喃喃道:「你知道那兩個觀測站有什麼意義,什麼意義都沒有!除非在尼普爾森的所有星球上都建設位置和規模都符合要求的觀測站。不然那種數據計算出來只是宇宙噪音而已,只是噪音而已,什麼都不算的!空間探測器和偵察艦隊都沒有探測到異常情況,那就夠了。」 虹翔說:「提出意見是你的權利,但決定計算和從中判斷結果也是我地權利。」 突然間辦公室裡變得鴉雀無聲,空氣裡透著死一般地沉寂。過了十分鐘,過去一個月來地重力曲線圖都計算完畢傳了過來。幾位將領分著看了看,看得頭暈眼花。卻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都是宇宙學專家,看這些數字不會像看天書一樣無從下手,然而靠兩個觀測站來觀測整個尼普爾森,就好像通過海灣的漣漪觀測整個大海,也許有聯繫,但更多的是不合實際。 沉默了許久,郭英雄終於開口問:「各位看出了什麼?」 「好像有點不對。如果非要得出一個結論的話,可以解釋為有數量驚人的敵軍通過。但同樣可以解釋為noise,而且noise的可能性為99%。」王雷沉著臉說:「另外,如果真是他們,為什麼不與我們作戰,不回援他們的主星反而掠過去了。怎麼解釋?解釋不通這一點,誰敢拍胸脯說這就是有問題?誰敢負這個責任?」 「我。」虹翔把胸脯拍得「砰砰」直響:「就當是算命神漢瞎猜亂蒙也好,我有這個瞎蒙的權力,那就夠了。不過,你們可別當我是瞎蒙,一定絕對信任我地判斷。全力執行我的命令!」 「夠了夠了。」郭英雄忍笑道:「你行,你行。大家都覺得有點問題,可沒人敢下定論,你就偏要來出頭。那麼,如果當真出了錯,你得負責,知道麼?」 虹翔大咧咧地說:「負責就負責,大不了把我前線作戰總司令的官銜下掉。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位置香得很麼?你們誰愛來誰來。好的,馬上給後方指揮部發特急軍情,然後全軍動員,準備以最猛烈攻勢轟炸尼布楚暗面基地!希望還來得及。」 形勢迅速向最壞的一面發展。就在給後方指揮部發出特急軍情半小時後,負責傳送超向航法通訊艇的末端導航設備忽然損壞了,與之同時,附近地一個巡航小隊也失去了聯繫。雖然尚不能100%斷定來越多的證據已證明確實有大量費裡亞太空軍靠近,而且正醞釀一個極大的陰謀。 唯一幸運的是,虹翔及時看透了0080偵察艦消失這件事背後的暗流,提早了三個小時動員和給後方發去了情報。如今超向跳躍已不可能進行,與後方的實時通訊已經完全中斷了,鎮壓尼布楚一年之久地遠征艦隊,忽然陷入了目盲耳聾的狀況。如換成懦弱無能之將,此時大概已雙腿發軟不知所措了。可虹翔已是久經沙場的老油子,曉得怎麼應付這種情況。他立即召開了電視會議,向全體官兵通報了目前的狀況,然後斷言: 「敵軍雖有極大陰謀,企圖再次以類似『七月事件』的瞞天過海方式對我人類宇宙發起挑釁,可此一時彼一時,他們不可能成功!不錯,我們現在斷絕了與後方的聯繫,前進不得,後退不能,可情況再壞也不會比五星河會戰那陣子更糟糕了!只要大家絕對信任我地判斷和指揮,我擔保在這裡的絕大多數人可以安全回家。當然,在我們回家之前,得給費裡亞留下永生難忘的禮物,這也是為了牽制敵軍,為遭到敵襲的後方指揮部爭取時間和空間。所以,請大家都用盡每一分力量和勇氣,齊心協力,直搗尼布楚!」 對虹翔來說,一本正經地演講完畢並取得不錯的效果比打贏一次戰役要困難多了。就在為他捏著冷汗的眾人都鬆了口氣時,最新的消息傳了過來0082號快速偵察艦發現了大量費裡亞太空軍的蹤跡,並且遭到了圍捕性質地伏擊。幸虧艦長臨危不懼,判斷準確,充分發揮了快速機動的優勢突圍而出。據初步判斷,以戰鬥機為主的敵軍數量至少有八百架以上,是一年以來出現在尼普爾森的最大規模的軍隊了。 「這只是敵人的殿後和掃蕩部隊,它們的主力絕對不止這麼些。」虹翔在高級軍官戰前動員會上果斷地下了結論:「它們是何時聚集了這麼大的力量,究竟想幹什麼?其中的文章我們很快就會清楚的,現在要做的就是盛情款待他們!傳我號令,現在情況緊急,不能分散力量,所有艦隊立即重新整編合併,恢復一級作戰編製!現代級和強戰列艦都合併到我的攻擊艦隊來,我要親自動手殺個痛快!其餘艦隻編成兩個守衛艦隊,由郭英雄負總責,王雷和司徒江海分別任艦隊長。戰鬥目標是:重點攻擊暗面基地,完成後伺機攻擊費裡亞本土重要基地,在達到極限前返回共工要塞。我親率攻擊艦隊去歡迎這些不速之客。在整個作戰過程中,所有將士不得有任何遲疑,在沒得到我的下一步命令前,不得因任何情況中斷作戰。即使我被重重圍困,只要還沒有下令,你們就毫不猶豫地在尼布楚戰鬥下去,明白了嗎?」 第七章 第二次亡魂公路 據事後搜集的不完全情報證明,當時秘密集結在尼普爾森的費裡亞太空軍規模甚巨,達到了八千架之多。它們主要由三股勢力組成,其領軍人物分別為宿正元帥、日澤大將和澤扎瓦王子。接到尼布楚主星的求救召集令後,他們長途跋涉了近一年時間才趕回尼普爾森。如果單是面對尼普爾森的殘餘人類宇宙艦隊,這三股費裡亞部隊的聯軍足有逆轉乾坤之用,可面對刀槍不入的共工要塞就不一樣了。 費裡亞人不是傻子。儘管主星上的總司令部要求他們立即回歸支援,但誰也沒有乖乖聽從總司令部的命令回主星為它們壯大聲威後俯首帖耳地帶著自己的戰鬥群往共工要塞這個太空鋼彈上撞的崇高覺悟。它們在外圍觀望了幾天,組織了一次成功突襲行動,在剎那間捕獲了0080號人類偵察艦後,從上面得到了人類軍隊的戰略分佈圖。 而此時的人類宇宙遠征軍,正處於頭大身小根基則幾乎為零的頑症糾纏中,最大的弱點就是給截抄後路。於是費裡亞太空軍的戰略方針幾乎是立即就下來了:少部分部隊監視尼布楚附近的人類艦隊,大部分部隊沿用「七月事件」時的那種突擊形式,全力消滅人類艦隊後方指揮部,爭取奪回禿鷲要塞,把與人類宇宙相接的版圖擴展到三○六九年人類宇宙軍出征時的狀況。如果此戰略成功,前方的人類宇宙艦隊便被截斷了歸路和援兵,成為了日暮途窮的聾啞盲人。即使一兵不發,只要付出數年時間的等待,也會全數餓斃在共工要塞內吧。 尼布楚的費裡亞總司令部對它們的這個計劃似乎非常不滿意,但在澤扎瓦王子的堅持下,只得採取了默認的態度。於是它們留下日澤大將的部隊守在尼普爾森門附近,宿正元帥和澤扎瓦王子地部隊則先後人類遠征艦隊進軍的a路線逆向殺了過去。 然而,負責封鎖尼普爾森門、清除人類遠征艦隊末端導航器和偵察力量地日澤部隊卻過早地與虹翔的部隊發生了交火。如果能夠遲上一周。情況都會大不一樣,此時虹翔的直覺為遠征艦隊在勝負的天平上加上了份量頗重的一個砝碼。交火發生後。虹翔以難以想像的犀利進攻在五個小時內吃掉了日澤部隊的前鋒,擊毀戰鬥機六百餘架,只剩數十架重傷逃竄。日澤得知這個消息後勃然大怒:他被獨自留在後面殿後本身就已很不爽了,雖然他手中的實力不弱,足有兩千五百架戰鬥機,全然不懼與人類艦隊全面開戰——為防止這種情況,澤扎瓦王子地部隊還有一部分刻意延緩了行軍速度,在尼普爾森門的另一側龜速行軍。以便隨時回師救援。可關鍵不是他懼怕戰鬥,而是撿不到軟柿子捏,搶不到頭等大功,這是何等的鬱悶!就在這種情況下,虹翔還主動來惹他,按文件中記述的日澤原話大意,真是「叵耐逆賊金太郎」也。 費裡亞聯合軍制定孤立遠征艦隊主力。偷襲其後方的戰略時,作戰重點是波旁星系會戰,但還有個重要條件是尼普爾森盡量不要發生戰鬥。如果能掩飾到遠征艦隊後方指揮部已經被消滅時,虹翔那邊還不知道此事是最好不過,那時就可以悠哉悠哉地慢慢收拾他了。 可現在的情況已明顯不可能,逃亡回來的前鋒部隊向日澤哭訴著人類宇宙艦隊毀天滅地地強大火力。將虹翔描述成了談笑間鯨吞星辰的宇宙大惡魔。這種誇張的敘述在戰爭中數不勝數,如何從重判斷出有價值的情報則是名將、良將和廢柴的根本區別。日澤一聽手下這樣描述,立即頭大了:按照從0080號偵察艦上獲得的情報,人類遠征艦隊在尼普爾森地艦隊倒多,但全是最低編製,哪一個能有那麼強大的火力?唯一的解釋是。虹翔傾巢出動來與自己火拚了。 作出判斷後,日澤立即命令守衛在尼普爾森門的後衛部隊和四處清掃人類偵察艦隊的游擊部隊向虹翔艦隊聚集。人類艦隊數量雖少,合併後就相當龐大了,那樣的話移動速度一定快不起來,而且行跡很容易被察覺。但以日澤部隊地力量是難以吃下全部人類艦隊的,他立即向澤扎瓦部隊發出了求援信。 在這次作戰中,人類遠征艦隊的末端導航系統被全部破壞,與後方的即時通訊已中斷。通訊僅限於尼普爾森星系內;而費裡亞從來就不具備超遠距離即時通信手段,這就注定了這種時間空間跨度極大的戰役具有一定的盲目性。 澤扎瓦的後衛部隊接到求援信後立即回師尼普爾森救援,但連帶著前方的宿正和澤扎瓦也產生了動搖:人類在尼普爾森地部隊當真那樣強橫嗎?有必要先解決他們嗎?但能解決嗎——戰況一逆轉,他們往共工要塞裡一鑽,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下不了決定,他們只得被迫減慢了向前推進的速度,以免後方當真不可收拾時回救不及。但他們又不至於原地不動——因為這個消息又告訴了他們,尼普爾森的全部人類主力都在與日澤交戰,那麼主星暫時就平安無事了,他們的壓力大減,完全可以盡情放手一博。 造成費裡亞判斷嚴重失誤的根源是虹翔的那個艦隊的實際實力。憑借手中的權力,他拋棄了大部分的輕型艦,集中了所有的重型戰艦在自己身邊。伽馬炮齊射起來時,確實有撼天動地撕裂宇宙的浩大聲威。被他的浩瀚聲威所惑,日澤制定了四路合擊的作戰方針,準備以最快速度找到虹翔艦隊的蹤跡後,以優勢兵力包圍並殲滅之。可是他實在想不到虹翔的那個攻擊艦隊除了三艘現代級和六艘戰列艦外,就只有四十艘由巡洋艦和驅逐艦組成的護衛艦群,數量上甚至遠遠不如正在對尼布楚進行狂轟濫炸的那兩個行星守衛艦隊,是一支非常典型的重型精兵小艦隊。 與日澤前鋒作戰時,虹翔的艦隊背靠流星群施放了大量假目標,給日澤前鋒造成他們有四五百之眾的假相。之後的相互搜索中,日澤部隊偶爾在遠處發現了他,點清了數量後也沒把他們當作主力艦隊,於是始終找不到虹翔。這時日澤卻不斷接到尼布楚被攻擊。要求回援的命令,頓時一個頭三個大。 尼普爾森會戰地前一周。日澤始終沒找到虹翔的艦隊所在,倒是自己各路合擊包圍地部隊不斷被莫名其妙地擊潰。每次損失一兩百的雖不算多,但一周後總計竟折損了一半以上的部隊!這時日澤才終於與虹翔迎面撞到,立即刺刀見紅地拼了起來。而他們的身後,是十三個小時後就會趕來的一千架澤扎瓦援軍部隊。 幸運的是,這次戰鬥之前,隱藏在小行星帶中的0082號偵察艦成功地近距離偵察到了澤扎瓦部隊援軍的到來。虹翔獲得情報後,毅然放棄了施行烏龜戰術拖死日澤地打算。以孤注一擲的賭徒態勢命令採取全攻戰術。這一戰頓時變得相當艱難:雖然日澤的部隊已經被消滅了一半,可剩下的一半已經集結了起來,而且純數量遠遠超過虹翔手裡的家底。 虹翔艦隊的優勢則在於對費裡亞戰術和戰鬥機性能極其瞭解,自身的戰艦火力也比費裡亞強不止一個檔次。戰鬥開始後,虹翔各派一艘現代級作為三個方向地核心,一邊後退一邊對不斷撲來的日澤部隊發起了難以想像的攻擊。日澤也不斷調兵遣將,企圖打開一個缺口。將虹翔的部隊打散——只要失去組織,這種數量稀少的精英部隊還是會被成千上萬的螻蟻踩死地。 戰鬥進行到四個小時後,雙方都逐漸顯現出疲態,各自有接近一半的戰鬥力量退出了戰場。正在此時,日澤部隊忽然找到了一個空檔,擊退了三艘人類巡洋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虹翔的旗艦半包圍了起來。後續部隊立即一擁而上,把虹翔的旗艦與其他戰艦完全隔開,然後如瘋狗般撲上去纏鬥。儘管虹翔的旗艦火力極強,短程護衛炮不斷開火,但仍堵不盡無數上前攻擊的費裡亞戰鬥機,給逼得退進了臨近地一個隕石群中。 在宇宙戰爭中。隕石群這種玩意是頗令人頭疼的,基本上跟冷兵器時代的森林一般,是進攻方的天然死敵。特別是自身裝甲不結實的,往裡面鑽的非戰鬥減員率極高。虹翔仗著自己的現代級皮厚肉粗,一頭就鑽進去了,而費裡亞戰鬥機就沒那麼結實。但日澤一點都沒有猶豫——雖然身後還有失去主帥的人類艦隊,但那已經不算什麼了,重要地是。人類艦隊的旗艦已經被絕對優勢的己方分割包圍,那就夠了!日澤部隊剩餘的大半部隊,超過六百架戰鬥機尾隨虹翔鑽進了隕石群。只留下一百多架守在隕石群外封鎖後面的人類部隊,讓他們不能靠近救援。 在隕石群中,龐大的現代級要跟體形小得多的費裡亞戰鬥機捉迷藏是不合時宜的。準確地說,虹翔的旗艦倒像是成了北冰洋上的破冰船,給後面尾隨不放的費裡亞戰鬥機開出了一條安全通道。雙方的速度都減到了最小,距離也拉近到了一千米左右,費裡亞戰鬥機幾乎就等於貼著現代級的尾部撕咬不放。幸虧隕石群中空間狹小,費裡亞戰鬥機始終展不開,在現代級的尾炮阻擊下,只有十幾架能勉強擠在最前面持續對其發起攻擊。一直追擊了一個多小時,虹翔終於鑽到了一個死胡同裡,前方再無可順暢通行的去路。而這個死胡同的空間倒還頗為龐大,約有三公里方圓,費裡亞的六百架戰鬥機終於找到了展開的空間,從四面八方把虹翔的旗艦包圍得水洩不通。這種街頭混混在小黑巷裡亂刀砍死黑幫老大的情景,眼看就要在尼普爾森的隕石群中再現了。 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費裡亞戰鬥機,虹翔的旗艦連轉過身來表個態都做不到。在生死相搏之際還拿屁股對著對方,實在是顯得不太尊重。虹翔覺得這樣有些遺憾,但已沒有耐心和時間去說服費裡亞,讓他轉過身來堂堂正正地完成騎士的宿命。這種要求不但荒誕和無意義,而且傳出去後會被人笑死: 「呸,金太郎這樣的惡霸流氓頭子也好意思自稱騎士麼?」 想到人人都會這麼說,虹翔不僅苦笑了起來。他握住了一直佇立在自己身後的金靈的手,堅定地向作戰參謀揮下了手。作戰參謀立即打開通訊機。扯開嗓門大喊:「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守衛在隕石群外的費裡亞戰鬥機一直覺得不對勁:人類留在外面的戰鬥群力量還很強大。起碼切掉自己這一百多架不會費多大力氣和多少時間。可他們只在四周逡巡不進,偶爾發動些象徵性地進攻,也不轉到別處去找另外的隕石群入口,倒像是忽然發生了軍中叛亂,要把虹翔當作祭品奉獻給費裡亞人——但這種荒謬結論地可能性是否存在都有待考證。就在此時,他們發現兩艘現代級忽然緩慢上前,編成陣列後,打開了頂部的導彈發射孔。同時射出了兩枚導彈。導彈略微調整了一下姿態,如離弦之箭般,從費裡亞戰鬥機的空隙中掠過,鑽進了隕石群中。 「那是什麼?」 「那麼大個的戰艦,射出這麼點飛彈?」 「象徵性的火力支援嗎?」 在外守衛的費裡亞戰鬥機群中出現了零碎的議論和哄笑。 在宇宙作戰中,雙方的距離往往極遠,雖然還達不到光秒級地星系級作戰。但相距數千公里是很平常的,運動速度又極快,而導彈類武器的速度在這種戰鬥中顯得太低,命中率始終高不起來。因此人類戰艦每次發射導彈都是進入中距離後以亂拳死老師父的精神上百上千地發射實施概率攻擊,費裡亞戰鬥機往往也只在近百公里以內的距離內才會猛烈開火,以免命中率過低。星空中殺傷率最高的就是人類的伽馬炮,導彈類武器跟它完全不能相比。雙方交戰以來,像這樣悠閒地導彈發射還從未見過——那麼少的數量意味著無限趨近於零的命中率,即使僥倖命中,兩枚導彈又有什麼意義? 那是往常。在此時,卻是有意義的。 日澤的本隊六百架戰鬥機和虹翔的旗艦在隕石群裡地大空洞死胡同裡已緩慢前行著僵持了五分鐘。虹翔的前方再也無路可去,只得把現代級旗艦懸停住了。如果他能調過頭來,還有可能用伽馬炮做垂死反擊,可現在能做的只是把反物質發動機的所有出力轉移到能量裝甲上,以最大限度地減少遭受到的損失。日澤發現虹翔的這個動作後,志得意滿地大笑了起來。他正想發動攻擊,忽然雷達顯示後方有運動物體高速接近。要是往常,這種「高速」也不算什麼。大部分地費裡亞戰鬥機都能輕易閃開。可是此時它們把虹翔包得嚴嚴實實,自己卻也寸步難行。不過,也沒必要閃躲吧,最多不過是犧牲幾架倒霉的戰鬥機,反正不會是運氣超好的自己——包括日澤在內,多數的費裡亞戰鬥機飛行員都是這樣想的。 隕石群中忽然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虹翔旗艦艦橋上的所有人都已戴上了防光面罩,靜靜地欣賞著自己身邊的忽然爆發地太陽之火。摧毀一切的烈焰在剎那間也將虹翔的旗艦捲入其中,就在此時,虹翔忽然轉身抱住了金靈,低聲說:「趁大家看不見,我們在太陽的熔爐間起舞一曲吧。答應過會讓你看到這種壯麗景象,現在可如願了?」 數年後,這次以現代級作誘餌誘敵深入,在雙方都呈靜止狀態時動用戰術核武器向自己轟炸的自爆式戰術被寫入了星際戰鬥教科書中,作為典型戰例教育後人。仔細想來,現代級確實可以抵禦中小當量核武器的轟擊,以此為先決條件,將敵人引誘到無可閃躲的空間,以確保低速核武器的100%命中,並且利用隕石群蒸發時的衝擊波達到核彈的最大殺傷效果——這種戰術的確不難想到,但第一個想到並有膽量親臨現場予以實際應用就是虹翔與常人的不同之處了。 虹翔沒有掩飾消滅日澤部隊的消息。外圍艦隊本可以全殲在隕石群外守衛的那一百多架費裡亞戰鬥機,但虹翔在進入隕石群之前就下了命令,要他們留活口,於是外圍艦隊非常大度地留了一架被打成重傷的費裡亞戰鬥機不殺,讓它慢騰騰地逃出戰場報信。這次打掃戰場最困難的不是消滅費裡亞軍,而是控制住自己地艦隊,不能把費裡亞軍全滅了以打亂虹翔的戰略部署。 日澤部隊全滅地消息由那一架孤零零的漏網之魚發到了澤扎瓦援軍處,又迅速轉發到了正在十六星系進軍的澤扎瓦王子和宿正元帥那裡。擁有兩千五百架龐大戰力的日澤竟然會如此迅速地遭到了覆亡的命運。不由使澤扎瓦和宿正的既定戰略目標發生了混亂。與此同時,被轟炸得焦頭爛額的尼布楚本土總司令部也發來了措辭相當強硬的命令。要求他們以回援主星為第一要務。前後夾逼之下,原定地一直突擊到禿鷲要塞的戰略目標已基本不可能完成。正在澤扎瓦和宿正猶豫間,傳來了澤扎瓦後衛與虹翔交火的消息。 此時的虹翔艦隊雖然全殲了日澤部隊,自己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現代級和戰列艦全部負傷,護衛艦群也損失了三分之一。此時的他已無力再創造奇跡一舉殲滅澤扎瓦的援軍,立即又祭出了自己地不二法寶「烏龜戰術」,與澤扎瓦的後衛部隊慢騰騰地纏鬥了起來。澤扎瓦的後衛部隊與他打了一天,立即報告澤扎瓦: 「這個人沒辦法對付!只要有他。我們這點部隊絕對無法接近尼布楚主星予以支援。照目前進度,至少得半個月以上才能分出勝負,而且不能保證能戰勝他。不過,目前看來敵方已作出決戰姿態,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後方,對我們截斷其退路的動作也沒任何反應。只要再來二百架的援軍就夠了,我們就能把他圍死。讓他絕對回不了那個太空堡壘。因此,現在正是回師增援,消滅人類主力地絕好時機!」 此時,澤扎瓦與宿正間卻發生了矛盾。日澤與宿正有師生之誼,而且主星的求援信——那東西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命令和最後通牒——措辭又來得額外強烈。以至於宿正開始偏向轉向消滅虹翔先,再議遠征人類老巢之事,但澤扎瓦不願意。身為費裡亞的王子,如果他有拯救主星的意願,一早就去了,用不著等到現在。也許還有其他考慮。但他公開自然只能宣稱「建立不朽功業」一類的口號。 宿正比澤扎瓦早出發,部隊都在前方,而且澤扎瓦的後隊正在與虹翔交戰,如果說回師消滅虹翔,澤扎瓦是最適當地人選。可宿正和澤扎瓦在這一點上取不得一致意見,以至於出現了可笑的情景:宿正的部隊被迫千里迢迢地全軍回轉,殺回尼布楚,而離尼普爾森最近的澤扎瓦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繼續前進著去爭取他的不朽功業。這個事實再次說明了不合理的事並非人類獨創。費裡亞也少不了,甚至這個宇宙的存在也許本身就不合理. 費裡亞聯合軍的八千架戰鬥機,給虹翔完全殲滅了其中日澤部隊地二千五百架,除去正在圍攻虹翔的一千架澤扎瓦的後衛部隊和三千架快馬回奔尼普爾森的宿正部隊,最後殺向波旁星系的只有澤扎瓦的主力部隊一千五百餘架。儘管分道揚鑣之際,宿正拍胸脯向澤扎瓦保證會在最短時間內殲滅人類主力部隊,然後追上來,甚至開了一個「你可要在禿鷲要塞多等待我些時候」的玩笑,可誰也笑不起來。 受虹翔的牽制,宿正的部隊尼普爾森到波旁的路上來回浪費了十多天的路程,做了個超級無用功式的長征。待他們趕回尼普爾森時,澤扎瓦的後隊已經給虹翔這支堅持烏龜戰術的豪豬刺得潰不成軍,戰鬥機損毀嚴重,更惡劣的是軍心完全渙散了。就在宿正部隊到達前十五小時,他們被從尼布楚上空抽調過來的兩支護衛艦隊一併夾擊,迅速陷入了全軍毀滅。宿正在通訊線路中聽見澤扎瓦部隊潰滅的哀號聲,氣得咬牙切齒,只恨澤扎瓦貪功,不肯從最近處折返救援他自己的部隊。可宿正卻不知道,雖然澤扎瓦回援大致能提前一周時間,可結果卻會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第一個與宿正交手的是王雷。適才消滅澤扎瓦後隊的戰鬥中,他的艦隊搶了頭功,正是士氣高昂揚眉吐氣之時。發現澤扎瓦部隊的前鋒後。他又主動跳出來要求打頭陣。可是這頭陣就不如剛才打落水狗那般輕易了,儘管宿正地部隊白白跑了十天的冤枉折返跑。可此時絲毫不露疲態,見面就迎上去轟轟地幹了起來。雙方鬥了兩三個小時,王雷始終不能取得上風,此時接到了虹翔地撤退命令:「快撤,他們包抄過來了,是大軍回師,估計有三千架左右。」 王雷止不住內心的失望,邊命令撤退邊問:「那你現在有什麼退敵之計?」 「全軍撤回共工要塞。動作要最快,避免被他們截斷回不去了。」虹翔說:「該做的已經差不多了,我們只能在牽制他們的同時最大限度保持力量。將來的事,由該為將來負責的大人物為我們安排好了。」 宿正萬萬沒想到虹烏龜窩起來攻防俱強,跑起路來卻也非常優秀,費裡亞戰鬥機的速度本來就在人類戰艦之下,加上虹翔決定跑路的時機拿捏得極好。結果楞是沒能追上,讓虹翔完成了先後殲滅費裡亞三千五百架戰鬥機地奇跡戰績後,率領殘餘的的半個攻擊艦隊和一個半守衛艦隊跑回了共工要塞躲起來休養生息。他也不是躲起來就算了,時不時地還派些神風特攻隊到尼布楚上空旋一旋,在大氣層以外丟幾顆油氣彈下去,以此恐怖主義行徑表示自己依然存在。 儘管這種無制導的太空投彈根本不存在什麼命中概率的概念。絕大多數都丟到了荒山野嶺沒起到什麼作用,其有效命中率應與足球彩票的五百萬大獎一樣屬於浮雲級的概念股,然而虹翔地賭運一貫昌隆無比,不到半個月就真讓他摸到了頭獎,還是一炮雙響——有兩顆鬼使神差地精確命中了費裡亞核心地區的一個繁華城鎮和附近的原始森林,引發了極大的火災。搞得費裡亞總司令部不得不把新募的軍隊就地轉職成消防隊去滅火,折騰得神經繃得幾乎斷裂,連下了十八道死命令,要求宿正拋棄不切實際的戰略構想,全力協防尼布楚。 宿正部隊地三千架戰鬥機在太空中是不可忽視的強大戰鬥力量,可虹翔縮進共工要塞後就沒派出過主力作戰,全是用高速太空梭攜帶炸彈胡亂投放,目標極小。執行時間又短,想要在尼布楚這麼大的空域把天空守得密不透風,實在是力有不逮。要想一鼓蕩平虹翔,就更別指望了——雙方短暫交手幾次後,彼此都摸清了對方的斤兩,不再奢望再次擦出火花和產生奇跡。虹翔安心在共工要塞裡喝茶看書,不管宿正怎麼罵陣也不帶大軍出頭;宿正也死了支援澤扎瓦的心,把共工要塞和尼普爾森門死死地封了起來,讓虹翔不得回家。 儘管如此,尼布楚上還是時時被虹翔的太空游擊隊點起無名之火,然後總司令部就會視損失情況來書一封,予宿正以例行訓誡或臭罵一通地處理。但宿正也是有口難言,此時他深深地明白了澤扎瓦後隊報告中那句話的意思——如果以同等兵力公平決戰,他絕對沒有拿下虹翔的希望,靠目前總量遠遠超過虹翔的部隊,正面對戰應有很大的勝率,可虹翔往共工要塞裡一縮,他也整個沒轍了:挨罵就挨罵吧,好歹在主星危難時,自己是唯一在側援手的部隊,比澤扎瓦王子可做的出色,皇帝會看在眼裡的——他只能這樣勸慰自己。 與尼普爾森地泥潭會戰相比,遠征艦隊指揮部與澤扎瓦的交戰則發生得既快速又直接。及時得到了虹翔的預警後,後方只用兩個小時就擬定了下步方針:奧維馬斯率領核心機關人員,乘坐兩艘驅逐艦以分段跳躍方式火速撤向禿鷲要塞,希望能在最壞的情形下爭取到一點喘息的時間;宋春雷則親率指揮部的增強版守衛艦隊,向尼普爾森方向疾馳而去。 宋春雷的這次行軍是頗為悲壯的孤注一擲。他手裡的兵力太過薄弱,以至於創造奇跡的可能性比身處前線手握重兵的虹翔低了幾個數量級。如果虹翔沒有把澤扎瓦地後隊和宿正完全牽制在尼普爾森的話,他行軍到十六星系就會迎面遇到多達五千五百架地費裡亞戰鬥群。一旦出現那樣的局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襲擾敵人的後路,破壞他們沿途佈置的補給點,以最大限度地阻礙敵人的反擊行動。 虹翔的努力終於使得宋春雷的境遇好轉了許多。他在十六星系遇到了澤扎瓦部隊,雙方隨即發生了激戰。因對方勢大,且戰且退。先後大小交戰一百二十餘次,從一次亡魂公路會戰時地原路折返了回去。此時。波旁星系中的隱藏費裡亞補給點、觀測站的小股部隊觀察到澤扎瓦的大部隊來臨後,紛紛冒了出來,有的加入澤扎瓦大隊,有的到宋春雷的後方阻擊他地後撤路線。雖然數量不多,卻屢屢打亂宋春雷的作戰部署。待宋春雷退到亡魂公路的起點時,他只剩下一艘重傷的現代級和不到三十艘護衛艦群,而澤扎瓦的聲勢卻愈發浩大,竟達到了兩千之眾。考慮到一百多次作戰中澤扎瓦亦蒙受了相當大的損失。這意味著歸附他地小股費裡亞部隊的總數相當驚人。目睹這一切的宋春雷不得不在作戰日記上寫下: 「本以為可以盡全力阻止他,卻讓他匯聚了更多的部隊。我方從未把龐大的波旁星系清掃乾淨過,也未曾料到這裡的小股費裡亞軍連主星地召喚都不理會,就一直駐留在這裡,等待著澤扎瓦這樣的人的到來。他們渴求消滅人類的願望之堅定,實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一百二十多仗不是悶著頭打的,從隻言片語中可知其間花絮甚多。可惜最後流傳下來的記錄太少。只知道澤扎瓦曾向宋春雷下過不下十次勸降書。具體內容雖然不詳,但大致最初是「舉起雙手,饒你不死」,到後面逐漸許以高官厚祿。可惜費裡亞的高官厚祿有違於絕大多數人類的美學,別說小宋,就是人品比他惡劣十倍地霍書湘大概也難以被誘惑叛變。所幸最後一封勸降書有節選部分附在艦隊日誌上因而得以流傳。 在這封信中。澤扎瓦勸誘宋春雷說:人類中已有為費裡亞工作者,極受重用。所以宋等只要反正我方,就是不世功臣。金銀美女等等,皆是完全不必憂慮的浮雲。望宋春雷看清形勢,不要再為愚蠢的人類賣命。 宋春雷的回書則簡單得多: 「許多人都能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今天絕對不是你!」 幾年之後。為紀念宋春雷和實現他的這句話,在我的干預下,所有的軍事、歷史普及讀本和正史在對這次戰役的記載中全部有意忽略了澤扎瓦的名字,費裡亞的堂堂王子從此在人類歷史中只留下了一個叫「未命名」的馬賽克式代號。 雙方的決戰在波旁星系跳躍門附近展開。直到開戰前的最後一分鐘,仍有小股的費裡亞軍陸續從後方趕來加入澤扎瓦的隊伍,而宋春雷這邊則是有去無回,再得不到任何補充。尼普爾森前方的消息也早已斷絕,從這一個月的持續作戰看來。澤扎瓦的隊伍始終在擴大,而沒有向尼普爾森回撤,種種跡象都說明已發生了最壞的情況。也就是說,費裡亞的回援部隊極可能已經將人類遠征部隊消滅殆盡,只剩下宋春雷一支。只要他再被消滅,下面就是暢通無阻的進軍路線,費裡亞越來越多的大軍將順利通過,向地球殺過去。而地球在這幾年中除了炮製出那個可疑的「第二艦隊」之外,在宇宙軍上毫無寸進,費裡亞可以把遠征艦隊施加在尼布楚上的所有勾當都還擊到地球表面。而且,在投放陸戰隊登陸攻擊方面,費裡亞比人類佔有太多優勢了。 考慮到此節,宋春雷已放棄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既然這場作戰一開始就沒有退路和生路可以選擇,那作為將領就需要考慮勝負以外的將來了。 最後一份信息報告發出後不久,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的最後一戰在公路末端展開。其時奧維馬斯已經撤退到了朔方星系,接到宋春雷的最後一份報告後發現其中有殉難之意,不由大驚失色。他立即指令派遣留在十四星系的無人探測器前往波旁星系勘察,可波旁門卻不知為何失效了,探測器幾次試圖跳躍都跳到了錯誤地點。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因為不可知的原因,波旁門已被毀滅。如果想探測波旁星系的情況,只有從朔方星系出發,走遠征艦隊B集團的路線方能繞過去,最快估計也得要四個月以上的時間。那裡發生了什麼,暫時雖然不可知,但所有情報分析專家都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宋春雷艦隊已全軍覆沒,費裡亞軍傷亡不詳,但起碼喪失了從a路線長驅直入的機會,人類在理論上還有一線生機。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確實感到時間不夠用了。在這種時候,為了達到我的目標,利用任何手段,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那不難理解吧。 第十七卷 第一章 石城寇亂(上) 瞭解到宇宙前線發生的事後,寒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她才終於回過神來,緊張地說:「終於可以明白你為什麼會這樣做了,現在真的是刻不容緩。」 我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吧。情報不詳,不知波旁星系的戰況究竟是怎麼樣,波旁門失效的原因又是什麼。我們得按照最壞的情況估計,抓緊一分一秒時間,你有什麼對策?」 寒寒暗暗合計了一下,面露愁容道:「唯今之計,必須迅速統轄全球資源以應對此事。利用江淮軍推倒不服你號令的譚康政權自然漂亮,可最急迫的就是得抓住這個機會,在最快時間內鎮壓他們的叛亂以樹立絕對威信。可兵力呢,我們到哪裡去找兵力?日本自大時代以來一直以不建正規軍為基本政策,沒有什麼像樣的正規軍,不然也不會在九州事件中一敗塗地之斯了。僅僅依靠講武堂的精兵,恐怕數量……」 「事件緊迫,不跟你說笑了,地面上的事你可以不操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我緊盯著寒寒說:「要你勞煩的是難辦的事。此處一動手,第二艦隊立即就會壓下來。雖然確信他們不足以顛覆事情的最終結果,但我們現在一分一毫也損失不起了,因此必須雷厲風行地把他們收拾掉。目前的困難是缺乏太空武力,我要你做的是:把內籐重工倉庫裡所有能用的戰艦都徵用了,有人會來接手。」 寒寒歎了口氣,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說:「近兩千億的家當,任何一國都拿不出的大單,你一句話就要了。好吧,也許我還做得到,馬上去給你辦。」 「動作麻利點,四十八小時之內。」我望著她的背影囑咐了一句。看著寒寒忽然進入半石化狀態,嘿嘿一笑道:「恐怕是有點困難。把胖子帶上,還有一百名講武堂學員,靈活處置吧。」 四月二十二日凌晨,南京城中的抵抗終於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江淮軍成功控制了一切要害部門和據點,連夜發佈了《告中華國民書》和《告全世界人民書》。軍隊裡的筆桿子都很能寫,這兩份宣言寫得慷慨激昂,引經據典,赤裸裸地表白了鯨吞世界的野心。堪稱法西斯主義者地黑暗聖經,怕沒有半個月以上的深思熟慮搞不下來。可惜裡面提到地後台垂恩的「幕府大將軍黃」卻突然不見蹤影,給這台戲的繼續演出造成了一定的困難。此時實在是時間倉促,如果給他們多幾日時間考慮——甚至只要一個清淨的早晨就夠了,他們多半就能想出別的借口,至少能把屎盆子穩穩當當地扣在我腦門上,臨死還咬我一個出爾反爾之罪(從某方面來說。也確實如此),可我當然不會給他們這種安逸享受江山的時間。 南京佔下來了,上海本來就是江淮軍勢力中心,首相譚康以下二百多名高級官員被捕,表面上看來大局已定。可這倆城市相對廣袤的中華地區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耳。這些情況林鐵鋒都知道。但無論如何,此時看起來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伸出手似乎就可以夠著。面對這種誘惑,非大智大勇大奸大惡之人不能抵擋。可是相對這種要求,林鐵鋒似乎還不夠奸惡。 事先接到林鐵鋒忠告地空軍和海軍正在首鼠兩端地觀望,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但在此時中立已是相當好的表態。林鐵鋒忙碌了一宿,雖然還為我黃某人的突然消失心生疑慮,但已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也來不及休息,加班加點地翻出內部文獻來觀摩當年辛巴折騰渚乃群勸其退位的橋段,準備自己也來搞一次「彼可取而代之」。想到此節,他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對著空曠的首相辦公室的牆壁說:「黃而碌碌庸夫!當年行師搖撼天下,竟畏懼日暮途窮的頑固老朽。只是扶植區區譚康上台,不敢更進一步,看我接著屠日降歐滅美,指日克盡天下 。」 他卻不明白此時自己在扮演著那種美夢一定會在最關鍵時被打破地反面角色,得意之餘,接踵而來的打擊也是不可避免——他正得意間,忽然傳來警衛兵猛烈拍門的聲音,一邊大叫:「將軍,特急軍情,特急軍情!」 消息是從寧波傳來的。寧波戰鬥機中隊的教導員蕭不見是林鐵鋒的軍校同期同學,交往甚密。雖然不敢立即協同其兵,但卻時常私下裡傳遞消息。此時他給林鐵鋒傳來地消息是適才戰鬥機中隊例行訓練(當然,此時的「例行訓練」就得打上引號了,訓練的區域和目的都相當可疑)時發現的一個情況:在南京的六合、江北兩處,發現了兩個規模極大地陸軍兵團,預計人數都在五萬以上,正在向南京進軍;蘇州的郊外和杭州北部則各發現了一支人數約兩萬的部隊,正在向上海進軍。簡單點說就是。有十四萬部隊正向江淮軍的兩個根據地包抄了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時,林鐵鋒的腦袋「嗡」地一聲就炸開了,立即口不擇言且無師自通地喊出了他扮演的這種角色在此時的法定台詞:「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的確,泛中國地區也不過只有這些兵力,而且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地突然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可這種無意義地台詞注定是不會得到解答的。 兩個小時後,南京和上海郊區駐守的江淮軍哨點以忐忑不安的心情迎來了這些來路不明的軍團的前鋒部隊。在發生了短暫的交火後,哨點迅速被消滅了。臨近潰滅之前,他們終於判斷清楚了形勢,向後方發出了斷斷續續的絕望呼聲:「天災……派天界局增援……」 得到這個情報的林鐵鋒等江淮軍首腦開始完全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天災,什麼叫天界局?他們的思維向前發展了二十年,把行星炸彈黑洞武器之類的都想遍了也沒猜出那是什麼玩意,倒是個小參謀的思維忽然逆轉過來,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在座將領聽到小參謀的結論,立即亂了起來:天災?天界局?那可是「前」GDL界慘敗,宇宙軍興起之後,已經近十年沒聽說天災的事。GDL改制後權力和人員已流失得所剩無幾,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連警察系統都不如的社會殘渣部門,只等哪天徹底裁撤掉。天界局?那又是什麼年代的事啊…… 雖然對過去的回憶如同前方那些倒霉蛋發回的最後信息般模糊不清,但大敵當前,不容囉嗦。小參謀們立即忙碌了起來,到處去尋找GDL正規業務部門的下落。這個超大系統的辦公地點原來在五台山附近,GDL改制後,GDL分部機關整個給趕出了自己的地盤自尋出路。業務經費被大量裁減之後,GDL天界局這種大部門只剩下了三個人,在雨花台附近租了個門面,勉強還打著當日的旗號。 參謀們好容易找到這個地方,卻發現是三個老得不成模樣的人坐在裡面打麻將。麻將得四人打,三缺一就只能出現很奇怪的現象——手裡攢著兩副牌打兩家的自然是局長,自稱才七十一歲,可參謀們怎麼看他都有接近一百歲。用了好大的功夫才問到,他們還真是天界局的特工,不過那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年景艱難,只有靠退休金度日,所以這幾個孤家寡人只得從家裡再出來「上班」,死撐著這個門面不倒,免得政府把部門撤掉時順便把退休金也給他們賴了。 看到這些死死扯著自己袖子,費盡全身力氣描繪著當年光輝事跡的人瑞,江淮軍參謀長甄晨星實在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得乖乖地從自己錢包裡掏了五百塊錢孝敬給他們,換來了自己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解脫。臨走時,總算聽到那個百歲局長口中聽到一句像樣的話: 「小子,你可是來錯了時候。有點辦法的人,現在還會留在這種地方麼?」 第一章 石城寇亂(下) 江淮軍和華北軍都是譚康成立新軍後樹立的戰略備用軍,除了經常欠餉外,武器配備尚算得上全球一流,比歐洲拼湊的那些沒錢沒槍整天只能執行警察職能免得發霉的軍隊強不少。這種新軍與原來的GDL軍隊有個最大的不同處,就是建設之初的思路完全不一樣。原來的GDL軍隊幾乎沒為人類內戰設計過,武器裝備、訓練大綱都主要面向對抗異界。如果是a級戰略用軍編制的,更是隨時要準備好被天界局抽調去撲滅天災。 而這些軍事重心轉向太空之後成立的中國新軍的突出特點就是重人類內戰以壓制日本,重防空以防止華沙事件重演。這樣的部隊自然非常與時俱進,可像這樣直接拉出來面對天界部隊,打不了三個照面就慌了神:天界軍的裝備總體不如江淮軍,比劍士團更是差得很遠,可數量的優勢彌補了一切缺點;他們的盔甲沉重了些,但防禦力比江淮軍的制式五號防彈背心強得多,所以在衝鋒中損失很小;武器過時一點,但五六個天界步兵衝過來用長槍圍住亂扎,又在一米距離內用老式霰彈槍狂轟,江淮軍士兵防彈衣也頂不住,有個別身材苗條的怕死鬼拼了老命找到兩件甚至三件防彈衣穿上,但又沉重得動彈不得,只有乾瞪著眼被抓俘虜。開戰三小時後,雙方的損失比就穩定在了九比一,基本沒有大的變動。 面對這樣的敵軍,行之有效的戰術是以精銳裝甲部隊和久經訓練的天界局特工交叉防禦,後面重炮精確轟擊。這些戰術和裝備GDL早在三十年前就研究裝備出來了,但江淮軍這樣的新軍講的是與時俱進,才不會理會那些老得掉渣的東西呢,丟份。 與時俱進的江淮軍主要在南方河網間行動,基本沒部署什麼重炮和裝甲部隊,能應付天界軍地專業人才更是半個也沒有。防空火力雖然不錯,但大半是老式的MK-3防空機器人。用於陸戰只相當於兩挺重機槍。其餘地防空炮則多數不能放低了當平射炮,即使能放平。數量也遠遠不足。此時林鐵鋒再想以國家人類大義號召周圍的海軍和空軍助陣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凌晨發出的那兩封「告知書」擺出了目空一切的大獨裁者兼人類救世主的姿態,早就把全世界政客和人民凡是能得罪的都得罪完了。周圍的國家和勢力雖然不敢立即出言出兵對抗,卻早存了詛咒他仆街之心。既然如此,正好此時有了表現才華和實力的機會——好難得出現數十年不遇地救世主大戰異界侵略者的機會,你一個人救下去好了。 戰鬥爆發之後,林鐵鋒先命令、後威脅、再勸誘、最後不得不婉言哀求以往的同僚們伸出友誼之手。空軍直屬第一師的師長越紅不好直接推搪,只好把寧波、安慶和上饒的三個戰鬥機中隊先後派遣到戰場上空看了看熱鬧。三個中隊參觀完了之後。卻紛紛找了些「油料不足」、「人員休假未安裝彈藥」一類的偽劣借口,也不管下面的人聽了會是什麼感受,抖了抖翅膀就回去了。他們地行為不過是見死不救,總比海軍好得多——助防華東防區的南海艦隊某部軍艦在南京長江中一字擺開,竟然槍也不放、炮也不鳴,只是用大喇叭對著一潰千里的江淮軍喊「加油,加油!」。卻死也不靠岸救助逃難兵員,實在是非一般的惡劣。 在這種強弱對比下,天界軍每一次衝擊都會引起江淮軍鬼哭狼嚎地如潮水般後撤。沒有一支部隊能頂住這種衝擊,被多衝上幾次,天界軍就已經不是在沖了,而是在玩命地追擊。可當真論起追擊。穿戴著沉重盔甲的天界軍則萬萬跑不過丟棄了全部甲杖後身輕如燕的江淮軍將士。在生死攸關地時刻,江淮軍大部分戰士突破了人類身體的極限,達到了破碎虛空的程度,集體打破了馬拉松世界記錄——有三成以上連夜跑回了遠在湖北、安徽、江西的老家,客觀上造成了遠遠超過戰鬥損失的非戰鬥減員。 不到四個小時後,上海的江淮軍殘部已被團團圍在了位於虹口區霞飛路七十二號地總司令部內。兩個小時後遭到了與華北軍司令部雷同的對待。南京的天界軍則已殺進了漢中門。好在天色恰到好處地黑了下來,天界軍暫停了進攻。此時林鐵鋒的天下已經被壓縮到了五台山周邊的一平方公里內,身邊只剩下了三千人,二十個小時前佔領的電視台、電台、網絡中心等要害喉舌部門統統失去,只有被鋪天蓋地而來的由我親自發表的「討逆宣言」轟炸地份。在電視和網絡公告上看到光輝偉岸的幕後老闆黃大將軍宣稱自己是「反人類反社會的無恥敗類,受天下人唾棄的浪蕩賊軍」後,江淮軍的軍心全面潰散了。被圍在南京城中各個角落的小股部隊紛紛停止了抵抗,聚集在五台山的殘部也紛紛開始開小差。可是各個路口都已被封鎖了。這些潰軍再無路可逃,卻沒膽子向天界軍投降,就紛紛往平民家裡竄,企圖躲過一劫,其中自然出了許多殺害平民和姦淫擄掠之事。 經事後統計,這一夜發生了與江淮軍潰兵有關係的重大刑事案件一千四百餘起,而當晚大概有兩千五百名士兵竄入民間,平攤下來每倆人頭上就要頂一個以上的案子,這兩千五百人給南京人民造成的災禍實在是百倍於辛巴當年屠戮南京GDL分部官員之夜。因民怨沸騰,南京兵亂案的主辦人竟無人敢主動承擔,最後由我指定給了霍書湘處理。在霍青天的親自關懷下,這些人被搜捕出來後遭到了這場「靖難之役」中最殘酷的對待——占總數三成左右的主犯被處死,其餘的無論涉案情由輕重,一律發配亞當斯礦區充當苦役。 踏著清晨的曙光出現在南京主要街道上的天界軍成了南京市民的救星。他們被潰兵驚嚇騷擾了一夜,接下來無論降臨的是何路神仙大概也沒有比昨夜更壞的了。隨天界軍進城地有少部分崇明講武堂的學員,他們負擔起了與市民、官員代表交流和拯救被拘押官員地任務。城市的治安局面迅速在早晨九點之前得到了控制,接下來的入城儀式和人事安排又花了一上午時間。直到午飯時間,才有人在一個偏僻的地下室裡找到林鐵鋒的屍體,他早在半夜就吞槍自殺了。這個消息根本沒傳到我這裡來,被臨時抽來當我小秘的郭光擋住了。他聽到這個報告時正忙得團團轉。丟下一句:「無足輕重的傢伙刨坑埋了就是,無需匯報」就跑去幹別的事了。把欣欣然跑來匯報消息地參謀氣得想哭。但他說的話一點都沒有錯。 平亂這種事是最風光不過的。當年提都斯在新羅馬受到了城市英雄式的對待,我此時受到的待遇也差不多。人們完全不記得前些年給我安上的「無德軍閥」、「冷血屠夫」、「雙手沾滿一千八百萬人鮮血的罪犯」等頭銜,沒命地給我送上鮮花和讚譽之詞。 相比提都斯那回地情況,我這次稍微麻煩些,就是南京和整個中國的統治機構給江淮軍一網打盡,雖然搶救得快,只有幾個人遭到殺害,但大家被江淮軍虐待了整整一夜。好不容易才搶救出來,怎麼可能好意思讓人家立即上班?那樣做不但違反勞動法,還是踐踏人權,於是全部安排到了醫院單間病房去住著掛鹽水療養,更專門安排了天界軍在單間門口站崗。那些天界軍反正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只能用手中的長槍與他們對話,減少了許多麻煩。沒了這些熟悉業務的人。社會的管理體系自然會一團糟,我只好獨立擔負起維護大局的重任,從東北抽來了一千多名幹部,由霍書湘和楊滬生分別負責政治和治安兩條線地安排部署,爭取在三天內將社會局面恢復。 霍楊二人在我幕府中的人品口碑不佳,但辦事效率極高也是得到了一致肯定的。忙到第二天下午一點鐘。他們一起來向我報告,說官僚機構重建工作基本就緒了,已與全球議會取得了聯繫,那邊的態度仍然不明,但表示「非常高興見到」我們能迅速平亂。聽到這個消息,我已經很滿意了。但還不能睡覺,下面還有許多要忙的事。正在此時,郭光來見我,說:「剛剛到醫院去看了一下,譚康向我發火來著,說『憑什麼我們都給軟禁著,就你一個人能自由活動』。」 「你那麼在意他幹什麼。」我打了個哈欠:「你本來就是我手下的府臣,不過借調給他幹幹活罷了。他真把你當嫡繫了?快快拿出加入黃家幕府志願書去給他看,讓他看看他有麼?」 「話不是這麼說,大黃。我知道還有許多重要得不得了地事,但我們也不止是政治家之間的關係對不對?做人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留條路好些。你派去的兵不讓他出門,又沒給安排伙食,他現在餓得嗷嗷叫了。」 「有嗎,那是不是搞忘了?」我一拍腦門:「哎喲,那是怠慢得過頭了,這樣,我反正也還沒吃飯,我們一起去一趟,一同吃個飯,趁現在還有個把小時的空隙—恐怕接下來好多天都沒時間一起了。」 小淫賊憋著一句話沒說,直到我們下樓上車,他才終於忍不住了:「什麼搞忘了,是故意安排著要給他來個下馬威的吧?」 我微微一笑說:「那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啦。瞧他先後幹了幾年總長和元首,肚子都養得溜圓了,餓得死麼?」 譚康多年養尊處優積累下的脂肪雖多,卻不能及時轉化為能量,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只能用眼神表示對守門士兵的憤恨了。可見了我後,他地氣焰全消,大氣也不敢吭上一聲。我對他的這種態度轉變非常滿意,就在他的單間裡坐下,讓醫院食堂臨時燒了幾個菜,送來兩瓶酒,吃個便飯。 大概譚康已經有五年以上沒吃過簡單寒酸到這種地步的飯菜了,看見時竟然不顧胃腸大鳴大放,逕自發起呆來。見此情況,我不由問道:「怎麼,太寒酸了不習慣啊?那我們只好到玄武去吃了,小淫賊,安排吧,要隆盛一點,配得上國家元首身份的才行。不過那個浪費時間比較久,現在安排至少得晚上十點過才能吃,我倆還是先吃點墊肚子,要幹工作嘛!」 「不不不!」譚康慌忙拾起筷子說:「這就好,這就好,還顯得親近。」 表面上顯得親近,實際上內藏玄機。我讓郭光邊吃邊聽邊寫了一個「四○七會議記要」,最後還讓譚康按了手指印,因此這頓寒酸飯就成了歷史事件,名字叫「四○七會議」。郭光寫的會議記要簡單得很,但已能看得出實際內容,因此被列為最高機密。內容如下: 會議記要 地點:南京市陸軍四○七醫院LCU病區五○三室 時間:3075年4月24日14時 參會人員:黃、譚、郭 前略 黃:這次的事件,真是千鈞一髮啊! 譚:是,是。 黃:為什麼會這樣?這兩天你養病的時候想好了沒有?事先都沒有徵兆麼?聽說軍餉欠得很厲害? 譚:……實在不清楚。 黃:這都不清楚,國怎麼能不亡!(語重心長地)上次我扶你,這次我救你,你可不能指望回回都能有我啊,萬一我又去前線打仗了呢,怎麼辦? 譚:讓你失望了,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黃:你這個政府,問題很多。 譚:民選的政府,的確會有一些很尷尬的問題…… 黃:獨裁專制的政府就沒有問題麼?不,一樣的!應該說,民選的政府問題還會更少一些,但你沒管好家啊! 譚:那麼多的問題,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夠解決的。 黃:能力有限也好,時間不足也罷,沒管好家的事實擺在面前。前方戰火未熄,你怎能連後方也給撼動了啊? 譚:我有錯,犯了重大錯誤。現在該怎麼辦,你說吧。 黃:我看你餓得很了,也不說那麼多。事情都發生了,再責備你,前晚被賊軍騷擾殺害的南京百姓也活不轉來。這樣吧,你先多吃些,我慢慢地給你說我的一些安排打算,最後你看行不行。你是泛中華地區的最高元首嘛!你只要說行,其他人的問題一定很好解決。 譚:好,你說吧。 黃:前方戰情吃緊,很可能需要主星加大投入。所以,必須進一步加強對軍隊的領導。我想這麼辦:凡中華地區的所有軍隊和各地的徵兵辦、武裝部,一併劃歸我的幕府統轄。另外,在這次騷亂中,身體健康受到損害的各級官員很多,恐怕不能熬過接下來的莽荒歲月,得大換血,必須換。我回頭給你份單子,建議照那上面的更換一些東北幹部——你可是親自承認過的,東北的政治治安都堪稱全球楷模,這樣做很好對不對?中央政府的人選,也可以有所變動。我想霍書湘擔任副首相沒有問題,你當然還是做你的首相,但凡事多聽聽霍書湘等人的意見比較好,可以減少獨斷專行的過失嘛!軍隊我這邊管了,社會治安就交給楊滬生好了,他這人只是稍微好色點,工作上還是很負責任的。當然,這個建議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你看成熟與否,不妨多考慮幾天? 譚(沉默良久):一切都照你說的辦吧,我其實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的。 第二章 鬥法(上) 隨著南京社會局面的穩定和網絡中心的恢復運行,政治謠言也開始向四面八方傳遞。天界軍的身份來歷雖未在官方渠道得以證明,卻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觀者可以裝聾作啞,卻絕對不會熟視無睹。GDL退出歷史舞台已經很有些年頭了,以往不共戴天的死敵卻在GDL最後任命的影響世界的幕府將軍指使下降臨到人間,這種事情不要說是事實,哪怕只是傳言都可以讓那些年紀超過六十歲的人發瘋。 與此同時,寒寒接收內籐重工庫存戰艦的工作進展得很不順利。這種事牽扯到巨大的經濟利益和政治關係,更何況寒寒本人的名譽被橫濱條約所損,已被家族列為遺棄對象。內籐重工北海道工廠的管理人是她的二伯內籐博文,年紀已六十有八,頭腦超級堅固,聽到家族之恥內籐寒子要拖走倉庫裡的三艘現代級、五艘戰列艦和上百艘護衛艦群的事後,怒髮衝冠,親自扛著明晃晃的太刀攔在倉庫大門口,稱:「亂黨蟊賊,來多少殺多少!」 內籐博文這樣的年近古稀的老桿子可不會傻到以為靠一把東洋刀就能保衛兩千億的家當,他得以屹立囂張的是後面的四百多名全副武裝的工廠保安。寒寒跟他談判得嘴皮子都要冒煙了,他也軟硬不吃,一直扯到二十三日傍晚仍呈僵持局面。眼看我限定的時間迫近,前面的工廠保安虎視眈眈,寒寒只得給我打電話請示。我很簡單直接地回答道:「南京這邊大事將定,能不能完美的將這場戲收尾,全看你的了。」 聽完我這句話,寒寒深吸了口氣,從巴斯克冰手裡接過了高振動粒子刀,向內籐博文鞠了一躬,說:「博文大人,我已經把該說的話說完了。請相信這種選擇不是我的本意,實在是各為其主。不得已而為之。」 說完這句話後,她抽出刀來直指向天,厲聲喝道:「黃氏幕府府臣內籐寒子傳大將軍將令,即刻徵用內籐家所有產業裝備,違抗者斬無赦!」 言畢,她快步向內籐博文走去。內籐博文萬萬想不到這個看似柔弱的侄女敢對自己動手,大駭之下急忙先發制人,揮刀迎面斬去。寒寒輕喝一聲,變步為疾衝,撩出了快如閃電的一刀。直到她的身體直衝過內籐博文五六步停住時,內籐博文地慘呼聲才剛剛出喉,剎那間又忽然像被什麼打斷似的中斷了。又過了兩三秒鐘,老頑固地斷刀才和頭顱一起摔到了地上。寒寒立即舉刀大喝道:「首惡已誅,其餘人繳械不問。抵抗者一律斬殺!」 隨著她這聲呼喊,訓練有素的一百名講武堂學員們吶喊著衝了上去。工廠保安隊為這一幕震驚了,有少數人開了槍,但絕大多數還未來得及開槍或決定是否開槍就發現幕府兵已衝到了面前,只得忙不迭地丟棄武器。談判花了接近二十個小時,動起手來卻只用了兩分鐘。 眼見幕府士兵們把保安隊趕得如潮水般退去。巴斯克冰走到寒寒身後說:「其實你不必自己負擔這些。這種髒手的事,讓我來替你幹好了。」 「沒關係,就當是向自己證明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吧。」寒寒強打起精神說:「確實已經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寒寒,你這時的表情很奇怪。」巴斯克冰說:「好像有些陰鬱,又好像在微笑。」 「哦,那怎麼了?」 「沒什麼。我是說那樣很美。」 寒寒瞪了瞪眼說:「傻瓜。」 儘管內籐博文態度堅強頑固,工廠的工程人員卻對寒寒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自雷隆多時代起,寒寒便多方面參與了內籐重工的武器研發和生產計劃,一貫尊重人才和鼓勵創新的她從雷隆多、三星總局甚至內籐家內部多方爭取資金和政策,在許多方面給予了他們直屬上司都不曾給過地大力扶持,因此在他們心目中人望很高。我把寒寒派去接收這批戰艦,是充分考慮到了這個「人和」的因素的。 幕府兵把工廠保安全部控制起來後,寒寒在巴斯克冰的陪同護衛下走進了寬闊無比的工廠內。工程師代表、現代級計劃的總監樸明亮帶著全體工程人員列隊迎接寒寒。說:「日前發生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但小姐一定有常人難以理解地困難和委屈,絕對不會是那種令我們失望的人。不管怎樣,看到你能振作起來出現在我們面前,是我們最大的安慰。小姐要徵用這些武器,一定也是有了非用它們不可的理由。既然那樣的話,再把它們禁錮在此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們早就開始準備了,現在反應堆都已開始運行,彈藥地補充再過三個小時就能完成。這些都是在博文大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開始的,沒有人會去告密、出賣小姐。」 「太感謝了。」寒寒深深地鞠躬道:「我實在沒有辦法表達自己的感謝。」 「小姐,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已經長大成人,成為了一個令人信賴的領袖人物。」樸渙文說:「請你一直像現在這樣精神百倍地展翅高飛吧,我們會在後面堅定不移地支持你。」 幾個小時後,戰艦地準備工作都陸續就緒了,我定下的時限也即將來臨。此時一架破爛不堪的私人螺旋槳飛機忽然出現在西部海平線,連蹦帶爬地在內籐工廠旁的草坪上降落,從裡面走出了一個身著光鮮宇宙艦隊制服的傢伙,他大概就是即將來真正接手這批戰艦的人了。他被幕府兵帶到了寒寒面前,看到因放肆的狂笑和赤裸裸的慾望深深扭曲地面孔,寒寒和巴斯克冰都給唬得退了三步,相互遲疑著問: 「沒錯吧,難道是他?」 「準是他沒錯,戴瘋子!」 戴江南聽到他二人在開小會嘲諷自己,努力糾正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但還是忍不住神采飛揚的狂喜,揚眉對二人說:「抱歉,但你們真的應該能夠體會做為一個名將,在面對三艘現代級、五艘戰列艦組成的超強行星攻擊艦隊時,那種壓抑不住的狂喜,就像黃河氾濫,一發不可……」 巴斯克冰打斷了他的話,說:「想不到黃二那麼容易就把你招安了。你不會是想一個人把整個艦隊帶走吧,你的兵呢?」 戴江南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手錶,說:「他們坐潛艇來,應該在一分鐘內會出現。」 「當面撒謊!」巴斯克冰立即揭露道:「千里迢迢,哪有時間能湊得那麼巧的,準是已埋伏好了等你發號施令吧!」 把這種明擺著的事揭露出來就是胖子的不對了,好在這絲毫不會影響到戴江南的情緒。他此時已經歡喜得發瘋了,寰宇之內恐怕還找不到可以將其火熱雄心略略降溫的事物。如他所言,一分鐘後,二十五艘身軀極其粗胖的巨型潛艇齊刷刷地在附近浮出了海面,引起了內籐工廠員工和幕府兵的齊聲驚呼。 「這種潛艇。」寒寒略看了一下便苦笑了起來:「整個歐洲的深海巡遊者編隊都來了,二十五艘大約能運載一萬名士兵,勉強達到裝備你這個艦隊的最低人員要求。可是用水兵來打太空戰?你也真敢想。」 戴江南微微笑道:「黃而向我保證過,這些人都經歷過一千小時以上的太空戰訓練。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出戰時緊急訓練兩次,讓他們適應我的將令後,應該沒有問題。」 「他哪裡找來那麼多兵啊?」巴斯克冰大驚小怪地說:「向天界借兵是靠我師父的關係,已經算得上是異想天開了。他回來後這幾年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哪裡來的時間、空間和經濟力量訓練太空軍啊,還找來這麼多潛艇?」 「恐怕一直就是用這些潛艇進行替代訓練的,給予一定的輔助設施,完全可行。」寒寒長歎了一聲:「他哪裡用得著自己親自動手?我想錯了,原來提都斯從來不曾斷過他的聯繫,他並沒有妄想憑一己之力改變世界。」 就在寒寒的歎息聲中,潛艇上搭載的部隊開始靠岸。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軍官來到戴江南面前,大聲報告道:「報告長官,歐洲太空軍預備部隊九千八百七十六人已帶到,請檢閱名單!能接受您這位名將的統率,全體將士莫不興奮鼓舞,我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長時間了!」 「你知道我是誰?」戴江南看了這位年輕軍官一會,忽然笑了起來:「其實我也認得你,唐龍上校。我與你第一次見面時,你還是上尉軍銜,大概是因為參與秘密特訓而得到提拔的吧?」 寒寒和巴斯克冰莫名驚詫地問:「他是什麼人?」 戴江南哈哈大笑了起來:「連雷隆多總督和駐南京武官都不認識,你可真夠神秘的。的確,在紅艦隊中,你的名氣和成績都一點都不響亮。但昔日的同僚現在都已成為了艦隊司令,想必你一定也有過人之能,不然不會給安排做這件事。那麼,我給二位介紹介紹吧:這就是紅艦隊還只是個弱小的行星守衛艦隊時,擔任其中『死鐮』小隊隊長的唐龍。在執行日炎行動之後,我們曾在一次非正式聚會中見過一面。」 「能被您記得,實在不勝榮幸。」唐龍朗聲說:「大人,請下令吧,下官誓死效命!」 第二章 鬥法(中) 四月二十四日中午,就在我和郭光在四○七醫院慢慢洗譚康的耳朵時,戴江南率領這支大時代以來最強的獨立艦隊離開了地面。在他們的頭頂上,是得知南京出事後星夜趕來的第二宇宙艦隊。 第二艦隊已向全球發出了「討伐江淮軍叛賊」的通告,眼下情況雖已變化,但他們來都來了,沒理由揮之即去所以緊急轉向研討照目前形勢是否應該繼續揭露打倒江淮軍後台幕府將軍黃某的問題。只要文章寫得好,口號喊得響亮,也算得上師出有名,理直氣壯。然而下面那支師出無名的龐大艦隊卻比他們更理直氣壯,根本不做任何的無線靜默,更有意不關閉自動信息共享系統,把自己的艦隊配置人員構成等重要軍情敞開共享給了第二艦隊。這一招立即給第二艦隊的軍心士氣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不僅因為目睹一個強盛得不可思議的艦隊向自己撲來,更重要的是得知了這個艦隊的司令官是戴江南。 戴江南的時運實在說不上好,以戰史研究家的角度看,截至此時此刻他打過的那幾仗算不上多少份量,因此證明不了什麼真正的能力,然而在廣大人民和士兵中的影響卻偏偏是最大的。在平民眼裡,他是星空中不滅的神話;在普通士兵心中,他是所向披靡的戰神。即使是苛刻的後世軍事研究者,也不得不給他那樣的評價:「過早地在談不上資歷之時得到了名過其實的聲望,反而掩蓋了後來的經典之作——人們都認為那是理所應當的了。」 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紛紛擾擾的內幕,對他們來說,只需要知道並確信戴江南的傳奇性質就行了,戴江南要的也正是這種效果。他話都沒放一句,光用艦隊的規模和自己地名號就已把第二宇宙艦隊搞得雞犬不寧。淺野由加利不得不首先請求通話,而不是按照原定的「擊墜地面起飛地一切有阻礙我軍行動嫌疑的飛行器」計劃開火。她竭力扮得很輕鬆友好地向戴江南說:「戴將軍,如此大張旗鼓地是為何故啊,難道前線出了什麼事不成?」 「你掌握著與遠征艦隊同級別的第二宇宙艦隊。在太空中逡巡了幾個年頭,出了什麼事的話。比我清楚吧?」戴江南笑了笑:「不管前面出了什麼事,這一次並不是興師馳援的。我的艦隊只裝填了10%的給養和彈藥,別說一路廝殺到尼布楚,恐怕掙扎到禿鷲要塞也難啊。」 淺野由加利搞不清他說這話的用意,只得淡淡一笑道:「戴將軍說笑了。」 「是不是開玩笑,信息共享系統上應該看得很清楚吧。」戴江南悠然道:「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黃而聯絡我太晚了,我家裡還有好些家務事沒了結,不能說走就走。所以這次只是專程討伐你等逆賊地。打完了就要回去休整。用不著帶那麼多家什,你說是麼?」 淺野由加利沒想到他竟然一句話就把簍子桶開了,怒喝道:「你!」 戴江南呵呵笑了起來,露出了在高規格聚會上遭遇貴官名嬡時的那種公式化笑容,溫柔地說:「你我之間,你我各自代表的理念和勢力之間,許多事早該清算了。」 當天傍晚。我將南京的事交付給了霍書湘,帶了一百名衛兵乘機飛到了日本。降落之前,我忽然走起神來,想起了六年前的那次鐮倉之行。當時急急忙忙地準備與淺野由加利結婚——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日本人急急忙忙地想從我手裡把陽泉和朝鮮抄入懷中。所以當時的見面簡直是堪稱蜻蜓點水。一觸即過。現在要我回憶與我打了那麼多交道的北條鐮倉地模樣或舉止動作,實在是半點也沒有記憶,好像他當時就只是一動不動而已吧。 這個在暗面把持地球政治半個多世紀老人近來聽說身體狀況已每況愈下,但他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天不會放手。從在三星總局開黃腔才知道他的那天開始,我已越來越多地涉入了政治的黑暗面。許許多多駭人聽聞的事實使我體會到了這個老人的能量之巨、觸手之廣。四○四局成立之後一直奉獻的一大要務就是反滲透,然而應付起來自四面八方正反兩面地無休止滲入實在還是苦不堪言。鬥得數年下來,大家都很明白了,這些人背後的線都是繫在同一個垂垂老朽手中的,他就是那樣的可怕,與前日本GDL總長馬海浩之相比,我這輩人幸運的是年輕氣盛,不怕與他拼壽命;不幸的是現在去面臨了這等緊急事態,再不能被他損耗半點時間了。因此無論是否情願。到鐮倉走一趟都是在所難免。 既然非得來參拜不可,氣勢就要拿足,不能像六年前那樣做土偶木像,任人安排擺佈。因此這次行動可謂大張旗鼓,由十五架先進技術戰鬥機隨行護衛,一時間使日本響起了大時代以來地首次空襲警報,首都警衛等級上升到了紅色。儘管他們也起飛了十幾架老式戰鬥機試圖像征性地攔截一下,可看到我們的大隊後就只敢遠遠跟著,連警告都不敢發一個。因為目前的日本正是個最敏感的時期:鄰國發生政治地震,自己這邊卻也先一步震癱瘓了,眼下連個執行首相權力出來發話的人都沒有。至於作出決斷倒是不必,只要北條鐮倉沒死,那就不是日本首相的責任。 攪亂了新京都的夜空還不算完,抵達神奈川上空後,我與衛兵們一起傘降了下去已在各個開闊地和路口嚴陣以待的日本警察全部晃過,直接降到了北條鐮倉居住地宇都宮大院內。他一向最喜清淨,所以守衛院子的只有十來個近侍,武裝警衛都在一公里之外的山門處,此時腿腳再快也趕不過來。近侍們被我們的突降沖昏了頭腦,想找些武器抵抗,可見我們已形成局部的以多打少局面,猶豫不敢動手。沒僵持多久,一個中年女管家快步走到我面前,說:「北條殿有請將軍單獨面見。」 單獨見就單獨見,我現在可是「手握天下兵馬,麾下何止百萬」,怕得了誰?懷著這樣的心情,我隨著女管家進了內庭。雖已是仲春時節,鐮倉的傍晚依然寒氣逼人,漆黑的夜色中似乎藏有無數噬人的妖魔,竟使我適才的浮浪氣焰漸漸消去了。此時我忽然想起了東漢末年大將軍何進獨自進宮被太監圍殺的典故——這種聯想實在不好,但以我平素就喜胡思亂想的習慣而言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如果我此刻被刺客所殺,我的那些部下可會如袁紹、曹操一般縱兵報仇,然後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縱橫四海麼?這等壯麗的聯想,應當值得歌舞一曲「人間五十年」了。 腦裡想得不堪,實際上週遭平靜得波瀾不驚。走了十多分鐘,女管家停在了路邊,請我獨自進入北條鐮倉的居室。他的居室建在一個兩面環山、一面密林的幽靜所在,只有一條道路進出,房屋也很簡單,毫無奢華之風。北條老人正坐在堂上,待我坐定,方才睜開眼仔細瞧了我一回。不知為什麼,他瞧我的時候,我忽然感到一種及其強烈的壓力,就如我少年時遭遇渚先生那樣,這種感覺已多年不遇。 北條首先開口了,他年少時當過司徒王的衛兵,雖事隔已有七十多年,漢語有些不流暢,仍說得非常準確有力:「六年了,即使是我,也未曾料到會有這樣再次見面的情景。」 我裝作大咧咧的模樣說:「我以為當時的你是在打瞌睡,從來沒看過我吧。」 「那只是你的感覺而已。」北條慢條斯理地說:「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他們一直向我鼓吹的那些美好前景都是虛幻一場。不知為什麼,在你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人物。」 他說到這裡停住不說了,我等了片刻,忍不住問:「難道是說我的行事為人像司徒王老前輩麼?那可太抬舉了,GDL傳奇人物啊,呵呵!」 「不是他,司徒懂得進退有度,你不如他。把那件事搞成那樣,這些年來日中政界、民間矛盾激化到不可調和的地步,你應負大部分責任。」 我聳聳肩說:「就直說應負完全責任也沒有關係吧,反正都是現在這樣了。」 北條完全無視我的頑劣態度,眨眼間就把話題扯了回來:「你的時間應該很寶貴,不會是來找我這個老人閒聊的吧?」 我點了點頭,微微彎了彎腰:「是那樣的,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或者說,請把你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都交給我吧。」 北條臉上古波不驚,淡淡地說:「戴江南還沒跟第二艦隊分出勝負,你就有那麼強的信心了?」 我取出了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的絕密報告書,遞給他說:「那不是關鍵,相信你會理解我的考慮。」 第二章 鬥法(下) 這份報告書的內容曾引起寒寒那樣見慣大世面的人驚呼戰慄,可北條看著時,面部表情仍如「清風拂山岡,明月照大江」,看不出任何變化。這樣的態度有兩種解釋:其一是他城府超深控制得住情緒;其二就是他已給嚇傻了。看完了報告書,他平靜地放在一邊,沉思了片刻,說:「你的保密工作搞得很好,發生這麼長時間了,我竟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事出突然,實在突然!你也學會我們當年向司徒王逼宮的那些手段了。」 我打了哈哈說:「這種讚譽愧不敢當,只是實事求是地向領導反映情況罷了。」 「明白了,我們的時間都很有限,不需要再為無謂的事情爭辯。頭頂上的事已經管不著了,人各有其命罷。你想怎麼樣?」 「我剛剛說得很清楚了,請毫無保留地把你的力量和掌握的資源都交出來吧。不是為了個人意氣或稱霸一方,只是為了人類的生存。」 「我只是隱居一方的一個孤寡老人,你為何不去找全球議會的實際掌握者老小亞當斯,卻直接到島國深山中找我?」 「亞當斯為他的野心經營了三十多年,特別是這幾年,趁我們在外征戰,擴大了他的勢力和野心。但這一切都是控制在你手裡的,他掌握全球議會,而你掌握著全球。對你來說,他不過是池塘表面的浮萍、棋盤中一顆妄想過度的棋子而已。你要他生,他就生,要他亡,他非亡不可。可我要的不是取代他這顆棋子的地位,我要的是你讓出棋局,讓我們這一代人來左右自己的命運。」 「你說得太直白了。」 「因為沒有時間,你自己已經同意了這一點。」 北條閉上了雙眼,似乎睡著了一般。過了許久,他終於睜開雙眼說:「明白了。看來是不得不如此。多年不曾全力介入政局了,但想必還有那樣的能力。我保證亞當斯家族會在三天內失去一切。」 他說到這裡又不說了,我忽然心跳得厲害,追問道:「還有呢?」 「也許是得搖動天下才能化解這一劫了。但是否如你說得那樣不可收拾,我看還得觀察。撼天下易,平天下難。我可以容許你以平緩的方式進入全球議會並佔據一定勢力,中國已為你所有,我自也不會去考慮別地。但其他的東西,你卻也休想得太多。我不能把一切都交給你——奧維馬斯正在往回趕吧?待他到來。我將推舉你二人和各自地重要下屬掌握全球議會實權職位。」 「為什麼非要等奧維馬斯?」我暴躁了起來:「非要把那些交給你的學生?他就比我更合你的意麼?」 北條忽然一聲暴喝:「你現在像個幕府大將軍麼?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學生!」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澆頂,我終於感受到了這個貌似垂死的老人的怒火之威,頓時感到一種極危險的感覺,渾身不由自主地進入了臨戰狀態,每寸皮膚都繃緊了。氣氛僵持了足有兩分鐘,我見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心情也慢慢調整了過來。依然虛張聲勢地問:「為什麼要那麼選擇?你必須給我一個可以信服地理由,不然我不服!」 北條微微頷首說:「處在我這種人的位置,師生血親那等情誼可不是考慮的因素,你明白的,七月事件之後的你不會不明白這些。可是戰爭歸戰爭,我們要瞻望的還有戰後的世界。到那時你就不如奧維馬斯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愛地人。不可能給天下蒼生造福。」 我頓時無言以對,過了半晌才勉強擠出一句:「奧維馬斯就能給『你的』天下蒼生帶來希望,帶來幸福麼?」 「我很清楚他這個人:能力氣魄即使差一些,整體來說相當穩健。你們二人配合,應能克服此刻難關,又能彌補不足。避免極端,這樣的安排任誰也找不出半點不是。」 我為蚕yW諉崽沒實幕奧凍雋訟傭竦謀砬椋骸拔掖罄顯杜芾匆惶瞬蝗菀祝很z竊搗種凶□珧V玫募遽評姚庄z翟詰□鞍傘!?BR> 「你會帶來勝利,隨即會帶來腥風血雨。要有他那樣的人及時控制局面,我才能放心。」 我冷笑帶:「勝利之後,還會利用他執掌天下吧,就那麼捨不得完全放手?」 北條說:「按理來說。也許應該選擇你做繼承人。可我看不到你的未來,也許你會毀了自己也說不定,我不會讓你將這個世界也拉去陪葬的。如果你能支撐到幾十年之後,處在與我一模一樣的位置上,你終究也會這樣做的。」 我默然退出了房間,緩步向庭院中央行去。眼下地情況的確出乎意料,但也仍在可接受範圍內。對於北條鐮倉那樣的老怪物,正義、邪惡、親情、偽善全都裹做了一團,在那個名為「大義」的厚幕下蟄伏。到了利害攸關的時刻,他果斷選擇與我合作後,再沒談過關於淺野由加利的一個字。身為隨時可以被其放棄的棋子,實在是一種悲哀啊。但把這個棋盤連根拔起、推倒後由自己徹底重來的設想卻不可行,雖然我曾一度那樣計劃過——費裡亞地侵襲迫在眉睫,沒有時間了。那些老傢伙經營了半個多世紀的黑暗勢力實在不是我們這些在外帶兵的人能在短期清除的,那也是我返回主星時最頭疼的問題。既然無法及時清除,就只有選擇和平合作的路了。好在對他來說,同意我的計劃也是無奈中事,這一點上基本扯平了。 想通此節,心情稍微平和了些。可就在此時,手機卻又很不識時機地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閃爍的郭光頭像,我甚至猶豫了片刻:是否該接這個電話?但隨即猛省過來,再次告誡自己——都走到這一步了,沒可能再推搪和逃避任何事情。直面慘淡的人生,正是我這種人不得不做的事,或者說是宿命。 「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電話通了之後,立即傳來了小淫賊稍帶緊張和不滿的聲音:「你可知這幾秒鐘我想了多少?差點就準備點兵殺到日本給你復仇了!」 小淫賊會是這個時代的曹阿瞞麼?我不由微微一笑,毫無來由地說:「不像啊。」 「我不管你在說什麼。你現在有閒心聽匯報沒有?現在我忙得很,幾句話說完還有事做。」 「不就是沒帶你到日本公費遊玩有點惱火麼?別拐彎抹角地表示不滿,有意見直接提嘛。」 我一語道中了他的心機,但他不能就此承認,只得繞過去說起了公事:「天上的戰局已經結束了,戴瘋子完勝,零損失。」 「哦,不出所料又譜寫了一個傳奇篇章。怎麼做到的?」 「以那傢伙的個性,詳細戰報得他回到南京歌舞昇平上十天半個月的才會有吧。」郭光閒散慣了,現在的語氣裡止不住對那種浮華生活的懷念,接著酸溜溜地蕩了戴江南兩句,又說:「不過我是看了戰鬥全程星圖的,大概可以歸納為:精確點射擊防禦與心理戰完美結合,造成了第二艦隊指揮失靈、軍心浮動。在經過十多個小時的小規模接觸戰後,第二艦隊的阿姆斯特朗炮艦大半被擊落,淺野企圖親自帶領部隊組織反擊,結果被戴艦隊精確擊中四百多彈爆炸。消滅旗艦後,士氣盡喪的對方就投降了。」 我企圖使語氣裡不帶一絲一毫的波瀾,也不知是否成功:「也就是說,那個女人死了麼?」 郭光說:「我說得很清楚了。」 不知道那種傷心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我會為她的死有一點感傷麼?多年之前,與她決裂的那個晚上,我感到了潛龍出淵式的解脫感,也一直將其當作最危險的對手之一。然而她卻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了——這樣說未免過於虛偽,我們爭鬥的暗流湧動了多年,如果不是郭英雄及時察覺她的新戰術部署;如果不是一年以來就暗中劃撥巨額「尼稅」通過寒寒投給內籐重工廠房裡那些根本不屬於我們的戰艦全面加裝陣列雷達;如果不是傳奇將軍戴瘋子親臨指揮,這一切都可能是另外一種局面。然而,她的故事已經結束,我的故事卻還在繼續,這種淒涼無助的孤獨感忽然傾盆而下,實在是我始料未及的。 「說起來,倒還是Fennani之外唯一一個與我正式結婚的女子呢。」忽然回想起東京之夜的大亂之前,我們已辦理了正式入籍手續的事實(那場政治婚姻雖因大亂而告終,但事到如今卻一直沒辦理過離婚手續。日本法律沒有分居自動離婚的條款,因此我與她的婚姻關係竟一直保持至今)。我自言自語地坐在了庭院側道的水池邊,仰頭向天看著漆黑的天幕,自言自語:「Fennani去了多年了,現在又是你。我當真是個不祥之人啊,我的妻子都這樣一個個因我而死麼?」 想到此節,心中更加淒涼。我摸出了懷中的一小瓶清酒,緩緩地倒入了池水中:「這裡是你幼年常居之處,就當是慰籍你在天魂靈吧。你不必恨我,更不必化作厲鬼向我索命。我現在有重要得不得了的事必須去做,傾盡全力的話,應該可以成功的。可我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悅,想必到了那個時候又會有新的故事,但應已不會再屬於我。」 第三章 養虎遺患.引狼入室(1) 北條鐮倉的承諾迅速地被實施了下去。我離開鐮倉的當晚,歐洲和美洲的政治勢力就開始重新洗牌。亞當斯一黨驚恐地發現,自己經營多年的領地竟然是建築在搖搖欲墜的沼澤地上的,哪裡都有北條的勢力存在,羅馬教團也發出了全力「倒亞」的通電。傳媒、網絡、軍隊、議會等要害地盤中每一刻都傳來劇烈的人事變動消息,當然和平演變也不會是那麼一帆風順,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達到翻天覆地的效果,不動武不現實。 在這場政壇劇變中,柏林、洛杉磯和新羅馬的武裝衝突尤其激烈,在一天時間內就上升到了大時代以來人類動用常規武器的最高程度。新羅馬的新舊勢力衝突激烈,但政府所在地的武裝並不雄厚,只頂了兩天就頂不住了。老亞當斯熬到了彈盡糧絕的一刻,最後不得不出來投降,卻給狂熱的羅馬教團教徒用石塊打死,新羅馬也因此繼續混亂了一個月之久;柏林的騷亂則在提都斯帶領軍隊進駐後迅速平定,死者逾千,多數被評定為「流氓無產者」。 最慘烈的則是洛杉磯之亂。亞當斯家族60%以上的產業都在這裡,可以說這裡就是亞當斯的城市,大部分人的血緣或工作生活都或多或少與其有關,一榮俱榮,一損皆損,因此這裡的騷亂規模雖比不上新羅馬,場面卻最為血腥。被北條勢力掌握的西美利堅機動隊進駐該市後,武裝直升機屢屢在懸停火力壓制時被反器材狙擊步槍擊落,裝甲車輛也不住遭到准自殺式攻擊,竟然在武器裝備落後自己五十年的瘋狂市民武裝襲擊下寸步難行,傷亡慘重。他們的抵抗持續到了最後一刻,甚至在新羅馬的「地獄五月」結束之後,仍堅持了五天之久。 傷亡慘重的機動隊士氣低落之餘也積累了極深的怨氣,到了城市戰的後期階段,對無辜平民的隨意傷害已成為了一個公開地事實。唯一能讓他們看起來還保持正常的。是他們不斷高呼地口號:「讓縮頭烏龜小亞當斯出來說話」,可當他們攻克最後一個地堡時。卻發現了一個可笑又可悲的事實:這場行動頭號目標的小亞當斯早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傢伙躺在一具棺木中,已經散發出惡臭,經法醫目測鑒定已經死了一個月以上。也就是說,他的死亡日期大約就是這場劇變剛剛發生的時候。 隨後的搜查也證明了這一點,暴徒的日記證明,小亞當斯是在聽到羅馬教團的通電後心理崩潰服毒自殺地。然而他的死黨不願意接受事實,隱瞞了他的死。繼續頂著他的名號籌措了這場歷時一個多月的城市戰爭。事後的官方統計結果為:機動隊和「正義警察」共傷亡四百餘人,暴亂分子和平民傷亡一千六百人左右。按照GDL延續至今的慣例,這種數字乘以十甚至二十後才基本可以得出事件地真實面目。乘後的數字的確觸目驚心,算得上大時代以來屈指可數的大暴亂了。這場暴亂的可笑之處就在於:小亞當斯死得太快了,所以從一開始,軍隊的行動和暴徒地抵抗就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人類歷史上沒有意義的暴力行為數不勝數,多這一件也算不上什麼。即使如此。這等慘烈的事件真相亦使一貫高呼著「民主自由,輿論公開」的議會一致通過了封鎖消息的議案。直到十年之後,才逐漸有人敢對這件事進行深入的調查和批判,題目多是《論人類信念殺人地劣根性》一類的,一度討論得非常激烈,但已與我毫無關係了。 這幾場暴亂並沒有妨礙到全世界整體的改旗易幟潮流。在北條的推動下。我和奧維馬斯的人陸續接任了全球議會和各地方議會、政府的要害權力位置。奧維馬斯在四月二十七日就已抵達了原宇宙艦隊的駐地太空大十字架,到了後便一直在那裡忙著接見各界人士,沒有跟我聯繫。他不聯繫也好,當真見面的話,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雖然強壓得北條同意了我地「徹底換血,肅清天下」的主張。但北條的具體動作幾乎是一面倒地支持奧維馬斯,把他的手下扶正上台。可惜奧維馬斯這次幾乎是以裸奔的姿態跑回來的,身邊的將軍只有一個韓曾,不得不把副官、衛隊長甚至廚師都派出去做官,實在是有些趕鴨子上架。所以北條給他的權力移交更像是一種名義上的過繼,多數人在北條的安排下向他表示了忠誠,但這種忠誠有多少東西可以保證,奧維馬斯自己也不敢打包票。 當然。我也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中國和歐洲都已是我的地盤,北條是在找平衡——實際上當然不是如此。中國目前給我攪得一團亂麻,就算全身心投入,要收拾起來恐怕也得兩三年以上;而提都斯並非一人獨掌歐洲,這個人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為了理想寄身我麾下惟命是從的部下。他一直有很大的野心,並且已有了自己的天下。儘管此時還表示聽從我的將令,然而這種承諾究竟有幾分出自本心,又經得起多少歲月和距離的考驗?以我的年齡和閱歷,早已不會相信那種至死不逾的忠誠了。當然,那種東西也許在這個年代依然存在,但一是不會出現在提都斯這種本身具有野心的人身上,二是即使出現,我本人也消受不起。 這種問題不是只有我看得到,身處這個位置,自然會有許多比我聰明勤奮的人看到並讓我不能無視現實。鐮倉之行當晚,我返回南京時,寒寒已早我一步返回在機場候著了。一見我便十分公式化地說:「現在有幾件大事必須做,你看怎麼分配安排?一是控制泛中華地區,二對提都斯的策略,三是隨後的權力分配,四是備戰。」 她說的四件事,任何一件都得具備大智慧大魄力者方可為。綜合到一起,就使我這個智力和魄力似乎都不太合格的人頭疼了起來,歪著頭想了一會說:「要不這麼著,還是照雷隆多例。你就做將軍助理或者代理大將軍吧,替我都管著先……」 寒寒聞言大怒。眼一紅,緊接著暴喝了起來:」大將軍,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 她這一吼可把我嚇著了,幾乎產生了想找個角落躲起來的想法,最後好容易忍住了,迎著她的怒火問:「幹嘛那麼見外,你從前這麼喊過我麼?該怎麼稱呼還是怎麼稱呼,咱倆別見外。」 「我回到你身邊可不是陪你吹牛聊天的。」寒寒斬釘截鐵地說:「捨棄了一切來追隨你。你也該給我相應地誠意!」 我就怕認真人。寒這樣的人平時玩笑也罷了,認真起來可真是可怕!才煩完北條地事,她卻讓我片刻都不能休息,但不回答也不行。我聳聳肩說:「待定。」 這種回答比沒回答還會引發認真下屬的怒火。但不管寒寒會怎麼看我,我此時當真不想再做過多的事了。北條會全力支持奧維馬斯的事情已定,再多做什麼也許已是徒勞。全力鞏固中華地盤,再圖與提都斯建立堅不可破的聯盟麼?也許能做到的。但那得花多少時間心力?我還有足夠的時間麼? 這些紛紛擾擾的事,我從前線返回後就考慮至今也沒有結論,這一兩天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於是,我作出了一個非常令人震驚地選擇:在這個翻天覆地的時刻,沒有積極作為去爭取趁亂擴大自己的地盤,而是收縮了起來。唯一主動的作為只是把霍書湘和楊滬生的勢力安插進了南京政府。後世分析家對此又作了無數的臆測,最後的主流意見是「黃某聰明地避免了與奧維馬斯地直接衝突,鞏固了二人的脆弱聯盟」,只有極少人堅持批評我「胸無大志,毫無作為,狗運昌隆」。後者人數極少。話又說得難聽,但可能更接近實際一些。 用「毫無作為」和「不想作為」來糊弄寒寒是沒可能的,事實上我倒還不是那麼窩囊。**縱了多年政治,但一直對其提不起興趣來。如今寒寒擺到我面前的四件大事倒有三件是政治工作,我看了都頭痛。 我第二天還是決定去面對現實而不是逃避,把寒寒召來問:「提都斯不好安排,就讓他繼續管著歐洲好了,反正向他要也不見得會給。叫了過來也沒有合適位置可安插,你說呢?」 寒寒淡淡地說:「雖然是沒辦法的事,但你不想在這方面有所突破,是寫在臉上了的。」 「不要露出那種面對沒出息男人地臉色。」我微微一笑:「中國這邊也不好辦,霍書湘和楊滬生當個省長、區專員還行,執掌全國時間一長肯定會出亂子。譚康現在出工不出力,許多工作讓小淫賊實際主持,說到底不是太放心。你有意執掌中國麼?你有這個能力,我相信你。」 「讓個日本人來執掌中國,你腦子壞掉了?」寒寒搖了搖頭:「再說,日本的失敗已經讓我灰心了。與其深涉政治,還不如就像在雷隆多當總督時那樣以軍事為主的好。」 我聳了聳肩說:「你我的性格從根本上是有些接近的,只不過你比我更願意去接觸那些內心不愛的事物。中日關係會鬧到現在這樣僵,以至於成為最佳人事安排地阻礙,始作俑者雖然不是我,但我起的作用絕對是首屈一指的,真是啊……」 「不要扯遠了,現在的策略是全力對宇麼?」寒寒打斷了我的感歎:「如果是那樣,後方暫時交給這幾個人也可以,畢竟那邊來得更緊要。我要求到一線去,作戰也好,後勤也罷,有什麼幹什麼。」 「好吧,我給你調閱所有資料的權限,對宇作戰的準備方略就拜託你了。」 寒寒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時,忽然又停住問:「那你把所有事都推掉了,自己又幹什麼?不會再去找個小姑娘陪著壓馬路玩吧?」 她說這句話可當真是鬼使神差,竟使坐在椅子上的我突然雄軀劇震了起來。我倆間地空氣凝固了足有半分鐘,寒寒才遲疑著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我終於反應了過來,笑了笑說:「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當年穿著吊帶涼裙,臉上還戴著面具陪我逛街的暴龍公主了。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前,她正在尼布楚上作戰,斷絕消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現在怎麼樣。再怎麼也給我當了那麼久的衛隊長,現在我要再去逛街,未免有『人面桃花』之傷吧。」 寒寒撇了撇嘴說:「老毛病了——你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愛上一些根本不該去愛的人,我倒真想看看你的感情生活最後怎麼收場。」 我揮了揮手說:「瞎講瞎講,別根據幾張為她支付的信用卡帳單就做無責任推測。你去做自己的事吧。你可提醒了我,該去接見一下天界軍首領了。這伙大爺請來容易送走難,要讓他們乖乖聽話給我們上宇宙前線打仗,還不知道得費多少功夫,這不就是本將軍的工作麼?」 與其說是找到了工作,不如說是找到了在部下面前為自己懶惰行為開脫的借口。收到奧維馬斯返回大十字架消息一個小時之後,我到雨花台的天界軍軍營與他們的首領召開了一個座談會。追溯大時代以來歷史,我應是七十年來以官方身份與他們正面接觸的人間第一人。一不留神,就又創造了一個歷史記錄。 第三章 養虎遺患.引狼入室(2) 儘管曾經親赴過天界大都市徐州的龍潭虎穴,早已領教過大將軍的軍威,我抵達雨花台時,仍為那種鋪天蓋地的浩大軍勢為止氣息一窒。駐紮在這裡的是無忌軍的李氏軍團,有五萬兵馬;同樣擁有五萬兵馬的無忌軍風裡軍團駐紮在江浦,只是派了高級軍官過來迎接我。他們以極小的代價蹂躪驅逐了江淮軍後,一南一北地駐紮在南京周邊。從最壞的方面考量,現在的局面絕對不是我奪取了南京,佔據了中華,而是接替了林鐵鋒被他們包圍的位置。 一同迎接我的人中有一小部分服色不同,他們是泰嚴軍的北方軍團代表。一百多年以來,北方軍團唯一的任務和最沉重的負擔就是抵禦無忌軍的擴張步伐,二者間的關係實在難以用「友善」形容。然而現在他們卻都站在了一起迎接我,看到這一幕,我忽然感到有些惶恐:我確實已經深深地改變了歷史了,又將會用自己的力量把歷史引向何處?北條鐮倉批評我的話雖然刺耳難聽,但卻不無道理:除了那個艱巨遙遠的「勝利」之外,我確實沒有為將來做任何的打算。沒有宏偉目標的人坐到這種高位上,恐怕比野心家更危險。 簡單的寒暄之後,我們來到了大帳中。帳中已設了筵席,我坐上首,泰嚴軍和無忌軍的將領坐下面,舉行一個邊吃邊談的飯桌會議。環顧四周荷甲佩劍的天界將領,我微微有些口乾,定了定心神方才用天界語說:「各位捨棄舊怨,以人類共同大業為重,星夜馳援,精誠協作,畢大功於一役,本座不勝感謝。「 我話音未落,坐在左邊下首的泰嚴軍北方軍團將軍虹達首先笑了起來:「大將軍真是客氣。大將軍的天界語說得如此之好真是意外。而且很明顯有泰嚴口音,各位說是不是啊?」 什麼捨棄舊怨。精誠團結?這就開始勾心鬥角了!我心中暗罵,臉上還是得堆起笑容,搶先發話把無忌軍眾人的不滿情緒壓住:「泰嚴世子在我幕府中擔任要職已有八年時間了,屢建奇功,與本將軍推心置腹。無忌軍公主來得稍晚一些,也已有七年,其間捨生忘死多次救下本將軍性命,也是生死交情。我能走到今天。與他們二位和他們背後的你們各位的支持是分不開的,因此要特別感謝你們,今後還要請大家繼續團結協作,再創輝煌——為了宏偉的目標,現在請大家共同滿飲此杯!」 一場可能發生地口角給我輕輕化解了,而且氣氛變得熱烈融洽了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得意。酒過兩巡。無忌軍李氏軍團長李靜站起來向我敬酒,說:「大將軍,今日一睹風采,果然名不虛傳,霸主之相也,本將不勝仰慕。今後願效犬馬之勞!我與虹達將軍對峙多年,今日得以聚集一堂執酒言歡,以往真是不敢想會有這等融洽場面。本來這種氣氛真不該談軍事,可本將心中有一疑惑,如不向大將軍討教……」 我微微一笑:「你儘管說。」 「大將軍,天界人口生養不旺。即使以我無忌軍家最強盛之時,也不過能養不足二百萬常備軍,泰嚴軍最強盛之時亦有此數,可數十年來天下無事,大概也裁減了許多吧?」 他說著說著眼神望向了虹達。虹達苦笑一聲,說:「這些情況你們比我還清楚,問我做什麼?一說就是個洩漏軍情。也罷,大將軍在此。我也就不隱瞞了。如今的泰嚴軍,上上下下,四大軍團加城防、內務、衛戍部隊,一共六十九萬四千人。」 「那就是了。」李靜點了點頭:「虹將軍說了實話,我也交給底,無忌軍可投入作戰地軍隊,上下總計一百二十六萬七千人。因領土遼闊,集結困難,已有多年未進行總動員了。最近的一次大規模作戰是伽南戰役,只投入了三個軍團,十五萬人,已是相當難得的大規模作戰。大將軍,事實擺在面前,調動我們以多敵少,鎮壓江淮軍之流圖有武裝卻不得人心、訓練低劣的軍隊自然不在話下,但要到遙遠外星去與佔據地利優勢的海量敵人作戰,只怕仍是軍力不足。何況天界並非我兩家之天界,一旦守備軍抽得太空,難保不會有地方豪族和邊界小國興風作浪,侵害根本。依我之見,無忌軍和泰嚴家雖已表示全力支持大將軍,能提供驅使的兵力也是有限的,兩家合計能有一百二十萬已屬不易,而且地方有變的話,一定會要求撤回嫡系部隊地。敢問大將軍,這一百二十萬軍隊可夠用麼?」 李靜對我說這席話時,在座的將領紛紛停下來聆聽。待他說完,立即紛紛點頭同意,相互議論了起來。我揮了揮手,壓住了議論,說:「李將軍果然是深思熟慮,已超出了一軍團長的思維局限,將來想必大有可為。不錯,天界軍的數量絕對不夠。依照我的估計,要完全壓制尼布楚的話,以人間以往的熱兵器常規部隊,應有五百萬以上,而且還得打著看。但現在不一樣了,想必各位已知無忌軍靜唯公主為我建設地『劍士團』了?」 無忌軍風裡軍團長風裡渠說:「多有耳聞。其實靜唯公主組建的這種部隊也不是什麼新鮮創造了!無忌軍早在五十年前就有過這種考慮,但最後並未實施。原因無他,裝備、維護什麼都貴得離譜!泰嚴家雖是天界首富,恐怕也養不起一個軍的那種部隊。」 虹達連連搖頭說:「養不起,的確養不起。」 「沒錯,無堅不摧的武器,刀槍不入的盔甲,假如這種東西便宜到中產之家都可以買得起,那麼天下就要大亂了,恐怕大家上市場買菜都得穿上一身惡魔甲,還得從小修習劍道防身。」我見下面將領都哄笑了起來,也笑了笑,說:「所以這種部隊只能作為精英部隊,不可能大規模推廣使用。但是這卻給了我們一種反向思維——是否可以將高防禦力、高近距離作戰能力作為新階段作戰地第一考慮?因此,我準備利用天界軍作為教導部隊,教導並率領數量龐大的人間冷兵器部隊作戰。天界的人少,不要緊,人間的人多。現在已有多種比較便宜的步兵裝備,樣式與天界軍隊類似。雖然性能比原劍士團的差得遠,比起你們普通士兵地裝備也略差一些,但價格和重量都足以讓人接受。」 李靜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大將軍是說,要驅使穿起盔甲拿上刀槍的平民到外星作戰?」 我點點頭說:「雖不如你說的那樣恐怖,卻也相差不遠。但我相信只要稍經訓練,應有一戰之力。軍隊都是從血海中練出來的,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籌措訓練,所以你們的任務很重。作戰和訓練要不間斷地進行,今後的事就擺脫你們了。怎麼樣,我的回答還能讓大家滿意吧?那麼就再喝酒,喝酒!」 「大將軍,我還想問一句!」李靜又站了起來:「我們將有多少人間盟軍部隊?」 「前線的情況你們知道,現在只有辛巴地三萬部隊。那種重火力的科技部隊,今後配備得將會很少,因為沒有足夠的資源。」我沉吟了一下,說:「具體會有多少,還得走著看,不會少的。我的助手正在策劃一個戰前準備計劃,內容還不詳,標題是『十億動員』。」 「十億!」在場的將領們都驚呆了,過了好一會,才陸續反應過來,相互間露出興奮的神色,齊聲說:「願為將軍效勞!」 第三章 養虎遺患.引狼入室(3) 接下來的氣氛就真正稱得上融洽而熱烈了,再沒發生什麼怪事。飲宴直到晚上才告結束,我拖著被酒精沉醉的身體信步走到附近小山崗上吹風,卻意外地遇到了風裡渠。見他不勝酒力的模樣,取笑了他一句:「喲,威震一方的將軍可不能這樣啊,逃宴!」 風裡渠苦笑道:「確實經受不起了。自從十餘年前風裡家被削爵後,我家上下禁止飲酒至今,還是這一次才破了例呢,哪能與大將軍相比?」 我聽到他這句話,忽然想起來當年那個對著我轉法輪的傢伙了,問:「對了,你們家族可有個叫風裡君的麼?好像是很厲害的傢伙。」 風裡渠又苦笑了起來,不知是他天生愛苦笑還是我提出的問題總是讓他無法開顏。他躊躇了片刻說:「大將軍,風裡君是無忌祖師給我家留下的名爵,不是某一個特定的人。可惜已經被削除很久了。如今的風裡家只能默默為無忌軍效力,希望能以時間來洗去背負在我家身上的罪孽吧。」 我點了點頭說:「哦哦哦,是我的不好,說起些不愉快的事了。」 「那沒什麼,雖然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但終究也是隱瞞不了的。」風裡渠努力地找了一個新話題:「大將軍似乎對天界熟悉得很?天界語也說得好,還有泰嚴口音,難道曾去過泰嚴?」 「跟虹家兄弟夠熟的,泰嚴倒是沒去過。」當真是鬼使神差,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下面那些完全沒有必要的話:「我去過天界,那還是少年時候的事了。曾與你家上屆家主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可惜終究地位懸殊,不能走到一起。到我時來運轉,終於擁有能與她並肩佇立的實力時,又傳來她英年早逝的消息,真是令人痛惜啊。」 我說這席話時。風裡渠的面部表情就像馬戲團的全部動物都到他臉上來踩了一回似地,變幻莫測。非常好看。聽完我說的這些,他忽然「撲通」一聲就跪倒了。我大吃了一驚,連忙伸手扶他,說:「你這是怎麼了?」 風裡渠竟然感動得抽泣了起來,說:「大將軍可是視我為知己麼?把這麼隱秘地事也跟我說,末將真是沒齒難忘,感激涕零!」 我覺得他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難道無忌軍常年的鐵律把人的腦子都教秀逗了。或者他當真把自己看做了我麾下的一條狗?可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像那種無人格尊嚴的傢伙,那種傢伙也萬萬坐不上無忌軍軍團長的地位,這倒讓我當真稀奇起來了,問:「你那麼愛聽八卦故事啊?聽了這麼一個就感動成這樣——咳,我騙你的,根本沒有那回事。」 風裡渠這才站了起來。大口喘氣道:「也好,也好。」 我眼睛一斜,問:「也好什麼也好?」 「如果不是騙我的話,那這件事就太駭人聽聞了。」 我嗤之以鼻說:「駭人聽聞之說,靜唯公主也跟我說過,你們就當真那麼在意門第之見。容不得那種驚世駭俗地戀情?」 我說著說著,風裡渠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了。他遲疑著問:「靜唯公主也那麼說——難道是真的有?」 「真有又怎樣?」 風裡渠忽然岔開了話:「大將軍,敢問您可好女色麼?」 這個問題有點考住了我。我苦思半晌說:「不算特別在乎,要看是誰了。」 「哦,那就是……」 面對臉色憋紅得像要滴出血的風裡渠,我的好奇心終於不可抑制地爆發了。此時我才懷念起當年具有的那種異能——在禿鷲要塞的冒險中。我地異能因變異植物的毒素而嚴重受損,直到現在都只恢復了很少的部分,而且妄動時似乎有很不妙的感覺。因此在新宿選舉大亂那天,積累了多時的精神力仍然不夠,甚至要靠蠻力輔助才能勉強叩開風蘿的精神枷鎖,完全做不到往常地那種稍微解除自身禁制就可對他人心理一清二楚的程度。好在我一直不依仗那種能力,所以失去了也沒說明大不了的。 但此時此刻我當真想要那種能力回復到自己身上,哪怕只有一秒鐘就夠了——可事實上我此時能做的只有按下狂燥的心情。把事實真相從他那裡套出來。好在對於現在的我,這並不難。我馬著臉說:「你們無忌軍祖師不也是一介白丁起家?現在哪裡來地那麼多門第之見,好像自己當真尊貴得不得了似的,要知道你們封的那些公主世子之類的,還不被天界中央承認呢。你說說看,究竟哪裡驚世駭俗了?」 風裡渠連忙回答:「大將軍說的不錯。無忌軍起於民間,雖然設了爵位,但並未像天界其他封建國家一般重視,公主世子在民間打工演藝的也大有人在,我們其實並不太注重門第之見的。當然,家主的事有些不一樣,肯定會有人說閒話甚至橫加阻攔,但以我們看來是沒什麼值得驚奇的,除非……」 我地好奇心都快憋得爆炸了,但還是要忍。按照行話說,就是要把架子坤夠。擺足了坤哥派頭,冷冷地說:「有話一口氣說出來。」 「是。」風裡渠說:「因為傳承大時代前無忌祖師之風,我無忌家在天界算得上最開化之地,甚至比如今的人間也有許多前衛之處。然而,上屆家主那樣的個人癬好,實在不是能為眾人理解。他的愛人竟然是大將軍你,真是令人意外。說到驚世駭俗,恐怕也是難免。唉,怎麼說呢?李林他的確是天資聰敏,才智過人,對英俊豪傑喜好非常,只可惜生為男兒之身……」 我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聽到最後那句,突然忍不住暴喝了起來:「你***胡說什麼呢?!」 霸王發威,非同小可,吼出這一句後,竟然整個山野都似為之撼動。風裡渠頓時撲倒在地,連呼「末將有罪」。我也沒想到自己的一怒之威能至於此,心中一凜。腦中念頭一轉,忽然發現不對,問:「你剛才說什麼李林,那是什麼人?」 風裡渠滿口牙齒都在打戰,支吾著說:「末將不敢說。」 我被逼無奈又擺出了坤哥派頭:「怎麼,本大將軍問你話,你敢抗命?」 「回大將軍,李林就是我家上屆家主,大將軍你的……」 「住口!」我的腦子一片混亂,擺擺手說:「你起來,我有很多事要問你。」 遺憾的是,我那聲暴吼不慎震山動野,還未等我想好怎麼問他,無忌軍和泰嚴軍的將領已匆匆帶了自己的衛隊趕來。不管這個誤會有多麼嚴重,多麼急迫地需要解決,也不能在如此人多嘴雜的時刻再提了。我竭力控制了情緒,草草說了句:「沒什麼。」 接下來的事情有如夢遊,不外是套話連篇。經過多年官場洗禮,我已能充分發揮自身資源優勢,在做這些事時神遊太虛。也許風裡渠看到前一刻方才面目猙獰的我忽然變得如此落落大方會感到欽佩不已,那也是他的事。真正的我隱藏在那幅面具下迷茫沉思——抑或說虛假的我在迷茫沉思,真正的我在外應酬也可以,孰真孰假,並不重要。 第三章 養虎遺患.引狼入室(4) 回到官邸後,我企圖找些時間來好好整理一下情緒,然而這種努力失敗了。寒寒一刻也不放過我,給我安了無數的事做。我剛剛想要推辭,她就露出那種受傷的眼神看我,眼睛裡寫滿了「原來你是個欺騙摯友感情的差勁男人」這種文字。我不怕任何人跟我提刀動武或罵街耍潑,只怕這種無言的精神摧殘,於是只得默默地接受了一個又一個任務,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好騰出時間來回想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怪事。 然而任務一個接一個沒完,而且一個比一個大條,非得集中全部精力去做不可,我每天都只剩下不到三個小時睡覺,連續搞了一周後,鐵打的身子也有些熬不住了,靜心滌念考慮私事之說更是想也不用想,早全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眼見系列任務做了十七八個卻不見盡頭,終於察覺出不對來。這時偶爾在一個奇特的場所與阿冰冰兒相遇,發現他竟坐在馬桶上打起呼嚕來,當年敢提菜刀去與龍骨兵肉搏的超級猛男也累癱了!我隔著牆壁安慰了他兩句,從側面打聽任務怎麼老做不完的原因,阿冰冰爾心直口快地給我洩漏了天機:「寒寒在日本時就召集高手開發了一個ERP系統,用計算機設計最優化流程安排所有的人事工作,前段時間就修改了拿到這邊用了。對於你我這樣的人還特地加了碼的,小淫賊前幾天裝病都給她親自趕起來了,怎麼可能做得完啊。反正是無法抵抗的強姦,默默忍受並試圖從中獲取快感吧。」 我忽然察覺到胖子已經修煉出了足夠的幽默細胞,不再是當年那個冷笑話之王。而寒寒也已不再是當年那個隨意給我差來差去也無怨無悔的好朋友,她厲害著勒。時間當真可以改變一切,我卻似乎有些落後了。 六月初,諸事稍定,主星上的權力再分配基本完成,全球議會的例會即將召開。在北條的操縱下。奧維馬斯、我和第三方民主勢力(也就是怎麼都不聽話又沒辦法立即把他們趕下位置的)共主全球議會局面,三方在議會中所佔的席位數量也是按這種順序排列地。比例剛好達到能相互制約的程度,不能不佩服老頭子地老謀深算。然而原本預定六月四日召開的例會卻遲遲不能召開,原因是內部表決始終不能通過。寒寒提出的「十億動員」案首先在北條那裡就卡了殼。他雖然同意我和奧維馬斯主持全球局面,動用我們從來不曾獲得的大量人力物力對抗太空威脅,此時卻親筆寫了一封勸誡信給寒寒,表示自己不是無條件支持我們的。信裡廢話不多,基本上直奔到了主題: 「從大時代走出來的老人必須提醒你:我們不能再回到大時代那種全面動盪時期。無論危機多麼迫在眉睫,也不能作出那種傷害本元的決策。日本以區區彈丸之地雄踞全球經濟之首。就是靠大時代以來信奉不移的『不建軍』政策。與世無爭,就是爭。以不傷元氣之舉達到目標,方是上上之策。」 寒寒轉手就把這封信拿給我看。我看得也是一頭霧水:北條是個相當厲害地人,但這封信純粹像是垂死老頭的胡言亂語。辛巴有一句比較粗俗的口頭禪特別能代表此時我們的心情:「都什麼時候了,與世無爭?開什麼雞巴玩笑?!」 在全球議會首席議員參與的第一次內部研討會上,北條系的人對這個問題的懷疑態度作出了比較明確地解釋:「如今全球人口不過三十億出頭,動員十億。天下動盪。日後帶來的農產劇減、生活必需品供應斷裂風險如何承擔?」 寒寒立即對這個問題作出了回答:「十億動員,是指動員十億人為軍隊工作。對動員對像實現軍管和供給制,以在最短時間內達到物質生產供應和軍需預備隊的最大化,並不是要十億人都不幹活了全數訓練成軍。戰爭結束後,這種機制可以立即結束,不造成危害。」 一個民主派議員提出了尖銳的反問:「一點都不會造成嗎?」 寒寒稍微語滯了一下。堅定地說:「也許會的,但我們能夠承受,必須承受。」 然而她的這句話在北條地反對下顯得蒼白無力,北條已經確定了「最低限度動員」的目標,充其量只會抽調約一千萬人、一萬億資金為宇宙艦隊服務,其中還包括了被編成部隊送上前線的人。而主持作戰的人都知道。對於如此規模的惡戰,後勤人員往往需要是作戰人數的數倍。至於一萬億地作戰資金,對於十年前來說也許足夠了,我們可以編織一個密不透風的「天網守護者」把自己套在保險櫃裡。但如今我明白那樣是不夠的,也許在十年二十年內可以抵擋住費裡亞的侵襲,但單憑那顆體積和礦藏遠超過地球的尼布楚星球的潛力,他們五十年、一百年或者更長時間後必然成功。雖然那時已是後人的世界,但我們既然有能力現在解決問題。就沒有必要把問題丟給後人解決。畢竟能解決問題的人不是年年都有地。 內部表決會以54%的通過率告失敗收場(未過三分之二)。民主派差不多都在惡意拆台搗亂,奧維馬斯不待表決結果完全出來就黑著臉離開了。我能理解他的痛苦:54%什麼概念?我這邊基本沒有問題,所以立即可以推算出來奧維馬斯那邊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投了贊成票。勢力雖然極其龐大,卻不由自己作主,這種傀儡木偶的空虛感夠這位猛將兄受的。 內部會議開了三次都出不了結果,寒寒的十億動員案給否決了一次又一次,可又沒人能拿出不被否決的提案,日子便一天天地拖了下去。日曆翻過了五月,會議不能再拖了,前方也再等不起。下面的人都心急火燎,可奧維馬斯沒反應,我也沒反應,看起來像是坐家等死。終於連提都斯都有點坐不住了,打電話問我:「是不是再去跟北條或奧維馬斯大人溝通溝通?他們師生好像有些不合,我們從中調解一下,對大家都好。」 我哼了哼說:「這時不能動。槍打出頭鳥,誰動誰找死。」 依照我當年侵佔阿爾法後趙源民等人想收拾我那件事的經歷,這種人人都覺得你該著急的事你卻偏不著急,就總會有人比你著急。拖到六月十五日,日本那邊傳來了消息:全球議會於十八日召開,屆時將公開討論並決議派兵案。到目前為止,拿出來討論的只有寒寒那個十億動員案,可照目前形勢看那個案子是鐵定通不過的,幾百個人不可能為了一個無法實現的目標開會罷?果不其然,兩個小時後,龜井壽給我打來了專線電話:「北條鐮倉邀請您出席十六日晚的祭神典。」 我隨口問:「什麼祭神?」 「哦呵,大人不知道啊?大時代時期,日系軍人信奉淄川大神,每次出戰前都要祭祀膜拜,以祈無往不勝。這項風俗傳到現在已經有些衰退了,北條鐮倉為了鼓舞天下士氣,已佈置下面重修了淄川神社,親自主持祭神和悼念大時代英烈。」 「哦,他還是準備要出戰麼?」 「大人說這話可奇怪了,北條鐮倉何時反對過出戰?」 話雖如此說,動員十億人和一千萬可不是一個數量級上的概念。我心頭正暗罵,龜井壽又說:「天下大事,各人想法不同是正常的,但只要能找到大同之道就好了。北條鐮倉準備在祭神前與二位大將軍面談一次,相信通過彼此交流立場和觀點一定會取得最終的諒解,請大將軍早點前來。」 第四章 故友(1) 所謂的早點前去,不過是「立即趕來」的客套用語。形勢逼人,容不得再耍拖延戰術,我當晚就帶團趕到了神奈川縣,待安全人員搞好了酒店手續入住時已凌晨三點了。這也怪不得他們,因為北條老兒要跳大神,這一晚有無數的大小官僚趕到小小的神奈川縣住宿,因此光是尋找一個可以住下我們代表團的酒店就花了幾個小時時間。要不是身份特殊,只怕只有打地鋪的份了。值得欣慰的是,來到日本後,起碼中華大地的那些特急以下的事我可以完全丟給別人處理了,腦子可以稍微輕鬆些。於是我特意吩咐了守衛嚴守大門不得任何人進入,好讓我睡到中午才起床,補一補前些日子的疲勞。可別看我官越做越大,這種想偷懶的命令卻一直沒有順利地被執行過。正睡得雲裡霧裡的,忽然耳邊響起炸雷般的聲音:「黃二,起來了,有客人!」 這一剎那,給驚醒的我竟有種疲憊不堪的妓女給老鴇押起床接客式的仇恨和屈辱感!什麼堂堂幕府大將軍,連個囫圇覺也睡不成!可我睜開眼看到是巴斯克冰在面前,立即說明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前些日子不比我輕鬆,偶爾在廁中相會,都有些「睡得比狗還晚,起得比雞還早,干的活比騾子還累」的辛酸牢騷。這次到日本來,他途中在飛機上就鼾聲大做,睡得人事不醒,找酒店的時候完全脫離了我的安全負責人的職守在一邊睡覺,可見累成了什麼樣子。他來叫我,那勢必是有不得不起來應付的事了。我心裡叫苦,但怒火已去,問:「有什麼事?」 巴斯克冰掩飾不住虛弱和疲憊地打著連串哈欠說:「寒寒請你到內庭去一下,好像有要事相商。」 我倆步履蹣跚地掙扎到內庭路口時,卻看到有穿宇宙軍制服但一點不認識的士兵站崗,他們伸手就把巴斯克冰攔了下來。我頓時明白前面是什麼人了,精神一振。緩步走去一看,庭院中的假山中有一個小小石桌。大約是給在這裡休閒的人下棋用的。桌邊已坐了三個人:奧維馬斯、寒寒和韓曾。 「打擾了閣下地休息,實在不好意思。」說著這種客套時,奧維馬斯臉上絲毫不帶愧疚之色:「然而時間有限,必須見你一面。對於有些事情,必須聽聽你的真實想法。」 我打了個哈欠說:「我現在思路還不清楚,你們先說吧,我聽著。」 韓曾先發話了:「關於出戰準備,大將軍地承受底線是什麼?」 「喲。這個你問她就行了。」我對寒寒揚了揚下巴:「在雷隆多時你們就知道,這女人管完了我所有的事,搞不好以後我女兒找工作嫁人都還得靠她……」 奧維馬斯忽然笑了:「怎麼,你有女兒了?」 「哪裡哪裡,我是說假設啦……」 「大黃,不要插科打諢!」寒寒嚴肅地說:「大家時間都很寶貴。」 「好吧好吧。」我連打了幾個哈欠,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敵人有一顆比我們更大、資源更豐富的星球。十億動員,未必能夠啊!剋扣一分一毫都是難以想像的。」 韓曾又問:「也就是說,大將軍絕對不會接受北條鐮倉提出的一千萬最低動員方案了?」 我反問道:「都是帶兵打過仗的人,你們會接受麼?」 「老師的心意,我能瞭解。」奧維馬斯緩緩地說:「他未嘗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如果真要以全部精力投入對費裡亞作戰,一是可能會有糧食減產民不聊生之憂。二是可能會造成日後軍人把持政治的局面。他老人家不願意再看到天下大亂啊!大時代之後,GDL從割據軍閥手中收回權力前後用了接近二十年,期間屢屢有叛亂發生。當時地天災,倒有一小半是被掩飾的人禍。這段記憶對他來說太深刻了,以前曾對我講過,軍人絕對不能把持政治。」 韓曾拍了拍大腿。叫道:「他老人家操什麼空心!咱們不把持就是了,大不了寫個什麼承諾書……」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我們三人都死死地把他盯著。這傢伙立即如坐針氈,問:「我說錯什麼了嗎?」 「現在重要的是,我們沒時間考慮以後的事。」寒寒說:「人和環境都是會變化的,以後的事,現在誰也說不清楚。現在最直接的問題是,北條鐮倉所堅持地與我們的目標是矛盾的。如果只投入他同意的那點人力物力。最樂觀的預測是我們可以恢復與共工要塞的聯繫,稍微加強一些在尼布楚陸地上地根據地,然後就做不了什麼了。這些目標實現後,後方的政局會怎樣影響前方,誰能預料?對於出戰的將領來說,後方沒有穩定的支持和目標,就談不上制定和實現什麼遠大戰略。」 「你說得很對。」奧維馬斯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對我說:「你有什麼看法或者準備?」 我伸了伸懶腰說:「無論幹什麼事,北條鐮倉都不肯放手。要把民主派改革全都推到老亞當斯頭上,我看是不合適的。除掉了亞當斯家族,民主勢力依然有人操縱,這個人是誰不言自明。我們都是軍人,跟他鬥政治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是得想想辦法了。」 「是啊,是得想想辦法了。」奧維馬斯問:「請問閣下現在有何上策?」 我一時語塞,心裡開始打鼓:他地語氣不同尋常,隱隱含有殺氣,難道……但會不會只是在試探我?這種事可不能大意,我與眼前的這個人風風雨雨相處了多少年,但實在是從未建立過推心置腹層次的信任關係。考慮再三,過了好一會才勉強說:「下午見過他再說吧,看看能否讓他讓步。」 奧維馬斯平緩而堅定地說:「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中午吃過飯後,我特意睡了一覺,直到精神清爽了才起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寒寒等人已開始準備祭祀時的服裝。她隨口告訴我說龜井壽已打電話催了我五次,說奧維馬斯大概兩點不到就已到達那裡跟北條見面了。我遲遲不去實在失禮。但這個失禮是寒寒造成的,可見應該是更好的選擇。於是我也不著急,慢條斯理把幕府大將軍的行頭穿好,帶上巴斯克冰和五十名衛兵行向宇都宮。那裡已聚集了不少政界要人,但都給攔在山腳下。我地衛隊也都給擋下了,只放我一人上去。 大概是為了會見我和奧維馬斯,北條庭院裡地侍奉人員給撤走了不少。我一路走來,只在兩個路口看到保安值守。其餘地方竟都空無一人。尋到北條居所時,隔著老遠就聽到激烈的爭執聲。這二人自然就是奧維馬斯和北條鐮倉。他們用日語激烈地爭吵著,我半個字都聽不懂,只得走上前去勸解:「二位息怒,息怒,有話好好說。」 有我加入,會議通用語只得改成漢語。對他們來說。用漢語吵架就沒日語那樣得心應手,氣氛大概能緩和一些。北條狠狠地瞪了奧維馬斯一眼,對我說:「你們地想法我都明白,但我不會讓你們那樣做的。獨裁天下,想也不要想!」 「我有點冤枉啊,大人。」我一臉無辜地說:「你們說了什麼我都不清楚。剛來你就給我扣上一頂獨裁者的帽子。再說我們有兩個人,何來的獨裁之說?」 北條老兒絲毫不理會我的打岔,依然語氣尖銳地說:「十億人交在你手裡,你會放手嗎?GDL成立五十餘年以來,一直在防止這種事情的出現!」 我只得正面迎戰,說:「GDL已經沒有了。閣下,是您親手把他毀掉的。」 北條鐮倉厲聲道:「不,毀掉GDL的是你,還有你,我地學生!」 我不知道他們事先說了什麼會鬧得那麼僵,但北條的怒火已侵襲到了我身上,不抵抗不行。我咳嗽了一聲說:「那是些題外話了,眼下我們二人不過是領地在敵人手裡的幕府將軍而已。離你所說的『獨裁者』差得遠呢。如果你認為把太多人交給我們不放心,大可成立一個中立的監管委員會什麼的,這些議題我們都可以平心靜氣地商量,何必鬧得那麼凶?」 奧維馬斯在後面冷冷地說:「黃而,前面的話歸納起來還是那一條:老師只答應給我們一千萬人,一萬億資金。他一分錢、一個人也不願意多給了,說是怕養虎遺患。」 我苦笑了一下,老人都是這麼直白麼?只得竭力堆出笑容說:「鐮倉大人,一千萬少了些,加一點吧。」 「不管你們怎麼說!」北條鐮倉地怒氣絲毫不減,火氣十足地說:「仗可以去打,但染指天下,依然想也休想!我已經太老了,大概看不到你們班師回來的一天,但只要我還在這世上一日,就不容你們顛覆天下!」 「已經顛覆了,大人。」我苦笑了一下,心裡的不耐煩和怒火也漸漸堆積:不知奧維馬斯跟他說了些什麼?大概已經辯論得很透徹了吧。在這種走過三個世代的老人面前,什麼偽裝都是徒勞的。他聽得出真誠和虛偽,一眼就能看到最遙遠的可能,只要不能迴避那個問題,一切都是徒勞。然而我們現在要做地正是去迴避那個主要矛盾做好當前的事。他卻不會答應讓我們這樣拖延迴避的,這種意願如今已經很清楚了。 奧維馬斯忽然大喝道:「老師,請你以人類大局為重!即使是以內籐氏的『十億動員』案,我們的力量也不見得足夠。如果我們失敗,人類就只有面對從星空中消失的命運,你要慎重考慮,不要以私情為重!」 「吵什麼吵,當我老人聽不到麼?」北條傲然藐視奧維馬斯說:「不要把什麼『大義』名分抬得那麼高,只要你沒有那樣地野心,用現有的條件做好現有的事就行了。考慮得太多,可不是你們軍人應當所為!」 「我們還是政治家,政治家。」我立即提醒道:「我們可都是民主的全球議會首席議員呢。」 奧維馬斯吼道:「黃而,說那些沒有用!如果說那些有用的話,在你來之前問題就已經解決了!」 他說這句話時臉側向我,竟悄悄使了個顏色。雖然臉色身形都無異狀。也沒有任何殺氣外洩,可以我與他打的多年交道立即明白這其中是什麼含義。既然如此。事先攤開來說把這種事商量好謀定而後動不好麼?可惜我倆在走進死胡同的最後一刻前還不能信任對方啊,此時也不過是無可奈何」 好在事先並非全無準備,我用最短的事件判定了利害得失,迅速做下了決斷。長歎一聲站了起來,順手提起放在身邊地佩刀,高聲叫道:「北條大人,說得這麼僵實在是不好。既然你只要在世一天就不會看到我們坐大,非要我們去實現『最低目標』。那你就是絆腳石了。」 「怎麼,你想用武力威脅我麼?」北條鐮倉冷笑一聲,手掌忽然在地板上一按,身子直竄而起,將旁邊刀架上的一把太刀抽了出來:「這宅內四周伏有二十名精銳武士,不知你二人可能對付多少?就算他們不上,本閣手下太刀也足以十步之內斬你二人頭顱!想當年擔任司徒王衛隊長。刀下斬殺妖魔小丑無數。回到日本之後,倒有七十年未有人敢向我挑戰了!」 「您啊,那麼激動幹什麼?」我連忙作出畏縮姿態說:「我不是在跟您講道理嗎,您怎麼就先拔刀了?當然,我也不是怕你才這麼說,本人可是新科宇宙戰鬥英雄。多次赴湯蹈火與費裡亞人火拚,武藝高強,而且年輕力壯,您老真要對我動刀,可得想清楚嘍!」 此時這麼說話,倒真是在虛言恫嚇。雖然那些戰績不假。可從禿鷲要塞冒險之後,我地功力到現在都沒怎麼恢復,雖然比常人強壯一些,但遠達不到與這種隱藏劍聖比鬥的程度。北條卻似已洞察了我內心的想法,冷笑道:「廢話什麼?拔刀見真章吧!」 我悠悠歎道:「天下大事,要用砍人決鬥的方式來決定?實在是太兒戲了,您就算贏了我們,把我們倆的腦袋都砍了。又準備怎樣?」 北條冷笑道:「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自然會有人來接替你們的。」 「那得了,不得不打了,免得自己被人接替啊。」我慢條斯理地抽出了刀,雙手舉起直向天花板,說:「大人,我沒怎麼學過刀術,一招一式都是實戰裡來的,狂野得很,你得小心啊,別給我打壞了!」 北條老兒當真是多年不動手,此時竟然興奮得面露紅光,雙眼也睜得極大,儘管已到暮暮之年,眼中精光仍然魄人心魂,可見當年是怎樣了得的人物。這種劍聖興奮起來,可苦了第一個應戰地我。正愁眉苦臉間,奧維馬斯冷冷地說:「老師,那二十名武士不會來了。龜井壽適才把他們都抽走協助防禦祭祀大典去了,他沒告訴你麼?」 奧維馬斯的話音未落,我便把刀擲了過去。這一招流氓得很——那是一把五斤重的鋒利太刀,雖然不是削鐵如泥的高振動粒子刀,但誰也不會想去挨上一記的。再說奧維馬斯剛才的話裡隱含的內容著實可怕,事關得失成敗關鍵,即使是北條這等城府地人也不由怔了一瞬。儘管他極快反應過來,振臂撩刀把我的飛刀擊得直射向天,牢牢地釘在了天花板上,卻終於是晚了那一瞬。也許只是普通照相機快門的一閃那麼短的時間,卻完全扭轉了局面。就在他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那一剎那,我縱身撲上前去,用GDL標準擒拿手鎖住了他的雙臂關節,死死地鎖住了。 儘管北條老兒年少時便曾威猛無敵兼我現在神力未復,然而年齡地差距比這種差距更加巨大,他用力試圖掙扎,然而老人的爆發力根本無法從我的擒拿中抽出手來。正在此時,他身後的奧維馬斯忽然撿起身後擺放的佩刀,和身一靠,連人帶刀撲上了北條鐮倉的後背。佩刀輕易地刺入了北條鐮倉地左後腰,帶血的刀尖從他的右前腹直突了出來,這一刀立即奪取了他蓄積許久的力量,與我對抗的雙手頓時變得無力了。 由於近在咫尺,北條鐮倉此時的面目表情我看得格外清楚。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我這一輩子缺德事幹得多,所以多次在別人臉上看到這種表情。然而北條地表情卻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是一種集合了猜疑、無奈、悲愴、悔恨、悵然若失和如釋重負為一體的表情。他帶著這種表情略略轉過了頭,又轉過頭看了看我,終於什麼都沒能說出來,這位操縱了主星大半個世紀的老人終於倒下了。 北條倒下後,現場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大概是因為還活著的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過了好久,奧維馬斯才問:「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意料中事,也是唯一的選擇。」我歎了口氣說:「只是對這樣的一個老人下手多少有點不快罷了。接下來準備如何收場?」 「你已經用行動回答了我。」奧維馬斯傲然道:「到了那一刻,我終於放心了,你果然是幹大事的人!只要你我精誠團結,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得倒我們。韓曾已從月球基地秘密抽調了兩千名士兵組成陸戰隊趕到了神奈川山中埋伏,連同你一個月以來陸續潛伏到這裡的兩千五百人,控制局面不成問題!重點對像名單已經列了出來,只要在六點之前除掉他們,大事可定。」 我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能說出來。我的佈置他早已知曉了,而且事先也做了同樣周密的佈置,這樣的一個結局,可以說是我們兩人不約而同或者說心懷默契地聯手做成的。那麼地上的這個老人呢? 我竟然首次為了手上沾血而感到厭惡不安。 第四章 故友(2) 兩個小時後,出現在宇都宮庭院內主持祭祀的是已換上了傳統和服的奧維馬斯。儘管他早已入了日籍,而且是北條鐮倉的關門弟子,這種裝束仍然引起了一定的竊竊私語。如果不是人群中已少了不少具有隨時可掀起軒然大波能量的心懷叵測者(這些人的下落只有找齊霍書湘那些手下和奧維馬斯的心腹才能搞清楚),恐怕現場就不止竊竊私語了,而是炸窩。 金髮碧眼身穿和服的奧維馬斯閣下首先宣佈:「各位賓客,作為北條鐮倉的家屬代表,我沉痛而光榮地向大家宣佈一個消息,兩個小時以前,北條鐮倉他離我們而去了。」 這句話出口,現場頓時出現了一定的騷動。歐洲代表團那邊首先有人發言了,卻是提都斯:「敢問大將軍,北條鐮倉究竟是如何去世的?為什麼會稱得上『光榮』?」 這種質問完全是為奧維馬斯量身定做的,他氣定神閒地說:「北條鐮倉是為了激勵我眾克服萬難,萬眾一心,以解除人類覆亡危機為最高目標和唯一目標而慨然就義的。他選擇以自己的死,喚醒天下眾人的良知和責任感,讓大家意識到只有戰鬥才有生存的希望,我們沒有別的退路了!」 「您的話我明白,但還是不明白北條鐮倉的死因。」提都斯困惑地說:「為什麼叫做『就義』?有誰逼他死嗎?如果沒有,他白白地死去又有什麼現實的意義?」 在場的歐美官員和記者響應了提都斯的話,立即嚷嚷成一團。奧維馬斯沉痛地說:「先師是為了崇高的理想,以近百歲之高齡選擇了這條道路,以自己的死昇華了他的精神。我們應當秉承他的理念,拋開兒女私情、聲色享受,從現在開始,以人類存亡大業為己任,一切以宇宙戰事為重。只有實現了保衛家園。保衛人類種族生存的目標,先師地死才是有意義的。他將永垂不朽!」 聽奧維馬斯說到這裡,日本要人席位上終於出現了小小地騷動。柳原家的家主柳原英壽忍不住大聲道:「難道……」 奧維馬斯點頭說:「不錯!家師是選擇了剖腹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一位偉大的政治家,但更是一位真正的武士!他用一個武士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時把更重地負擔交給了我們。我們要秉承他的遺志,以自己的艱苦努力將其發揚光大,讓先師的血不至於白流。那樣的話,先師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提都斯又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敢問大將軍,北條鐮倉剖腹時。還有什麼人在現場?」 「幕府大將軍黃而當時也在現場。」奧維馬斯平靜地說:「先師決心已下,我二人苦心相勸也不能挽回,相反為先師地大義所感動。在先師的要求下,由我親手為他擔任了介錯一職。」 提都斯不依不饒地追問著:「非常遺憾,我們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行為。」 「提都斯先生,你是歐洲人士,當然不會理解這個東方古國的特殊習俗。」奧維馬斯從容不迫地說:「作為歐裔的我。剛到日本的數年間,亦因種族和文化上地巨大差異而產生不適應感。但多年以後,我終於能夠理解這種捨生取義,以死為最壯美的詩篇的精神境界。先師的肉體已經死去了,但他以他的死換來了世人的覺醒,給我們留下了最寶貴地精神財富。他的層次已從死中得到了昇華,達到了難以理解的高度。相信日本本土的各位一定能理解先師的選擇。」 「如果當真是如此,真是讓人敬佩不已。」柳原英壽正想再說什麼,提都斯又插話把他打斷了:「就算這種奇特的風俗是真的吧,可究竟是有些蹊蹺!請問除了二位大將軍之外,還有別人可以證明麼?」 「當然有。」奧維馬斯點了點頭:「請先師生前最信任的助手來給大家講一講吧。」 這位北條最最信任地助手就是龜井壽了。他雙眼紅腫地走上了台。聲情並茂地對眾人敘述了北條鐮倉如何產生了就義的念頭,如何選擇時機又如何對奧維馬斯和黃而兩位大將軍交待後事的凡事種種。進行演講時,他用的是日語,歐美華三方的代表團處各有翻譯即時小聲傳譯,倒是我這邊沒人擔任這種角色,聽不懂他在講些什麼。我們這邊的小翻譯正想翻譯,給寒寒揮手止住了,反而不能明白他究竟說的是些什麼。寒寒不這麼做還好。越這樣我越好奇,終於忍不住地問:「他講了些什麼?」 「生如朝露,去如秋葉,北條大人的一生如浩瀚明月,照耀四方不留私跡,死也死得轟轟烈烈,如烈火鳳凰這一類的吧……」寒寒微微苦笑著說:「對於你們這些局外人來說,這些說辭大概有些可笑,也比較動聽,可對從小被灌輸這些思想的我來說,聽著這些陳辭濫調耳朵就發痛。饒了我吧,不想再重複了。」 龜井壽講完,一直沒開過口的中國團首腦譚康發話了:「久聞近鄰日本有此習俗,今日得見,真是不勝欽佩!北條鐮倉的死,給我們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財富,勝過一百個行星攻擊艦隊!我們應該秉承他老人家的遺志,緊密團結在以奧維馬斯和黃而兩位幕府將軍為核心的領導集體周圍,不惜一切代價將人類存亡大業進行到底!」 提都斯立即接口道:「雖然因為文化信念的差異,鄙人一時尚難理解這種作為的實際意義。然而今日所見所聞,使我明白北條鐮倉確實以自己的行動給了我們巨大的壓力和動力。我們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遺願,一定要將他的精神發揚光大,傳承後世。這就要求我們首先做到團結一致,以奧維馬斯和黃而兩位將軍為領導核心,萬眾一心,克服萬難,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最大的成效。相信在北條老人的精神感召下,大家一定能做到,也一定要做到!」 「兩位大人說得很好。」龜井壽痛哭流涕地說:「這也正是北條鐮倉的遺願。事已至此,我們要振奮精神,開拓光明的未來。現在就請奧維馬斯大將軍為我們主持祭神大典吧!」 洋人主持的日本土風祭祀大典開始了。雖然奧維馬斯曾在日本旅居多年,在三星艦隊也多與日人結交,過日式生活,基本上已經全盤倭化,但多少還是有些不倫不類。我坐在上首涼棚裡,看得心不在焉。寒寒忽然問:「剛才怎麼一直啞巴著,也不去講上兩句?瞧瞧你帶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說得地道。」 「滿嘴跑火車的功夫,不值得為之驕傲。」我淡淡地說:「何況,作為當事者之一的我,再說什麼可有些不厚道了。北條老兒的信念很頑固,但從私人方面講,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我就饒了他一次吧,也算是饒了自己一次。」 寒寒苦笑道:「難得啊,大將軍。不管怎麼說,算是闖過一個難關了,現在感覺如何?」 「空氣中還瀰散著血的味道。」我仰頭向天,歎道:「本座至今也算是殺人無算了,但聞到這種氣味,實在是難以抒懷。誰知五十年之後,你我會不會有這一天呢?」 第五章 手足相殘(1)_ 陰鬱的天空中濃雲密佈,小山崗上的風刮得佇立者的風衣濤濤作響。南京的九月初秋竟能有這種陰冷天氣,不知有多少人會為之歡欣鼓舞,然而我的心情卻無法從中獲得一絲一毫的愉悅。 今天是送別一個昔日好友的日子。 「快下雨了。」 說話的是中國政府名義上的首腦譚康,他手中的權力在四月變亂中被我趁機架空,雖然敢怒而不敢言,對我的冷淡已是眾人皆知的事實。半年以來,基本上是我叫他做什麼他才做什麼,其他的事一概不管,只坐在家裡釣魚,更不會主動與我見面。六月全球議會例會結束後,我們還是第一次相見。如果不是為了送別這個共同的朋友,也許他更長時間都不會對我說一句話,儘管這句話也並不像是對我說的。 他又說:「這種天氣進行葬禮,感覺死者走得太淒慘了。」 葬禮的規模雖小,規格卻甚高。平日不喜擺花架子的我,破例指示按國葬規格舉行這個超小規模的秘密葬禮。這個自我矛盾的指令可讓下面的人傷透了腦筋,所幸下面辦事的人總是比上面發號施令者聰明能幹,最終還是做到了。 看著身著禮服的士兵將純銀棺材緩緩地放入墓穴,我喃喃地說:「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恐怕不止吧。」譚康冷冷地說:「這樣的結局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銀棺中沉睡的正是我們三人的昔日好友渚煙,她今年才二十七歲。 郭光是在八月二十四日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全球議會之後的兩個多月,百事待舉,忙得不可開交,他在寒寒和她的ERP系統安排監督下幫我處理了大部分的庶務,很少來請示我什麼,偶爾來也簡潔明快得很。這次敲開門就問:「有沒有十分鐘時間?」 埋頭於如山一般高地材料中的我老眼昏花地抬起頭說:「如果一口氣能說完,就五分鐘吧。」 「渚煙死了。」 這個消息使我手裡地材料落了一地,呆了好一陣子方才搖頭歎息道:「你說話越來越乾淨利落了。」 郭光問:「好像你一點都不吃驚?」 我把材料丟得遠遠的。站起身向窗外看了好一會後,低聲說:「是可以預料的吧。」 當晚上。我和郭光趕到了上海。這個比照新京都模式建設的城市雖然不具備任何戰略和政治地位,在經濟娛樂上卻已達到了相當的水準。渚煙的屍體是在上海國際經貿大廈後的小黑巷內被發現的,屍體上遍佈被凌虐地痕跡。儘管屍體早已被送到法醫處冷凍,我卻執意要到現場去看一看。那裡正是都市水泥叢林下的黑暗地帶,充滿著陰冷潮濕的氣息,只是站在原地就感到很不舒服。 「死者六五年開始進入上海的地下朋克音樂界,曾一度小有名氣,不過四、五年前就過氣了。近年來只能在一些低檔地方出演。沒辦法,搞他們這一行的,八個月就是一代,新陳代謝得厲害,觀眾口味也變得厲害,隔天就能不認人。絕大多數人不知道她的背景,干他們這一行的。每個人地身份都可疑。」給我們介紹情況的片警大概從沒有想過能與我這等身份的要員接觸,又是興奮又有些不安:「這附近有十幾處酒廊歌廳和上百家地下舞廳,魚龍混雜,每年都得出幾十甚至上百件人命案子。死者是二十二日凌晨被發現的,死亡時間大概是二十一日晚二十三時以後。作案人員四到六人,手法殘忍。現場留有大麻煙頭,很可能是吸毒人員所為。死者血液裡酒精含量很高,並且也查出有毒品成分,也是吸毒人員。所以雙方可能有什麼關係也說不定。」 「說不定?那就說定。」郭光大不滿地說:「別的管不著,這件案子非得給我破了!限你們三十六小時內破案,要錢要人直接跟我說。就算是要把上海所有男人都抓起來抽血驗DNA也得把兇手給我抓到。明白不?」 我插口說了一句無關的話:「不是已經開始軍管了嗎?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地事?」 「上海不在全面軍管範疇內,反而要進一步發展經濟和娛樂業。」郭光代替別人回答了:「大概是想把新京都那些過慣了紙醉金迷生活的財閥趕到這邊來,進一步削弱他們對日本本土的控制吧。唉,如果當真實現了軍管,倒不會出這種事了。」在郭光的親自干預下,霍書湘的人直接介入了調查,只用了三個半小時就擒獲了全部涉案人員,一共五人。為首的正是渚煙所在地樂隊經理人。經審查,案子的起因非常簡單,是集體吸毒後精神亢奮狀態下分錢引起糾紛後發生的,不過是一千五百塊錢的爭執,他們就做下了這樣殘忍的事。這個案子的物證非常充分,自然不會是霍大大的人打出來的冤案(在這一點上,霍書湘還有起碼地美德,就是我親自交待的私事絕對不會胡亂敷衍),這五個人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反正落在霍大大手上的,只恨法院判自己死刑太慢,不會覺得在收容審查所裡多活一天是賺到了的,我們也不用著急。但無論這五人的下場如何,渚煙已死的事實是不會更改的了。 葬禮在綿綿細雨中結束了。因為心情沉重,大家都說不出什麼話來。譚康開始說的兩句話有些刺耳,可我也懶得去追究。正準備回去,郭光忽然提議:「很久不見了,到我家去喝一杯?」 我停住了腳步,問:「從ERP系統裡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天休息,要在杯中度過?」 「那不然幹什麼?」郭光聳了聳肩:「不叫其他的人參加,就我們三個。我們三個和渚煙已經多少年沒聚過了?今天就是為了她,也該喝一杯。」 譚康也點了點頭:「去吧。」 既然說到這份上了,實在是沒有推脫的理由。我們到來到了郭光家中,遣走了侍衛閒人,自己擺開了酒席,專門給渚煙留了一個位置。悶聲不響地喝了幾杯之後,逐漸開始話多起來。譚康終於繼續開火了:「霍書湘的人破案破得忒快了吧!只怕是重點人口檔案裡早裝著這些,只是這時候才拿出來表功?你是坐視她遭到這樣下場的。」 郭光低聲喝道:「譚康,別這麼說!」 「你呢,你又如何?你擔任中國政府首腦多年,又為她做了什麼?難道你就查不出她在哪裡,什麼都不能做嗎?」我悶哼了一聲:「不要那麼虛偽,你我都應該明白各自的立場。」 「不是虛偽,你說的這些我也都明白。只是作為一個故友,實在覺得可惜罷了,她多麼年輕啊,與我們相識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姑娘。」譚康搖了搖頭:「可笑,可笑!十幾年過去了,我們年歲癡長,圖有虛名尊位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等著這一天的到來,確實如此。」 「來這裡的路上,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我自顧自地說:「假如她只是尋常人家的一個小姑娘,父母都可以是沒有名字忽略不計的那種,而我也尋常得很……在這十年間,也許會過得很艱難,也有痛苦和分離,甚至馬上我還會被徵召到尼布楚當兵——大戰結束之後,如果我能活著回到家鄉,哪怕是缺了根胳膊斷了條腿,跟她說不定都會有好的結局。可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要素在我和她身上一個都沒有,所以這種飽經滄桑的大團圓也就不會有。」 譚康哀歎道:「唉,生錯了家庭,認錯了人啊!」 言談至此,漸漸無味,應該換些話題了。我又喝了兩杯,忽然看到酒櫃上的一個兒童玩具熊,忽然想起一事來,轉開話題說:「光光啊,倒沒想到你在我們幾人中得子最早。譚康呢?」 譚康支吾道:「明年初會生,性別還看不出來,隨緣吧。」 我「呵呵,呵呵,作為老大,我倒晚了呢。想收個乾兒子,光光的惡婦婆娘也不准,真是掃興——誒,說起來,你兒子和老婆呢?不是早就下來陪你了麼?」 郭光聳聳肩道:「倒是怪事,我本來想帶她和兒子也去參加葬禮的,可她一聽說你要去就大吵大鬧,一早帶著兒子到杭州旅遊去了。你跟她的關係怎麼會惡劣成那種程度?」 我翻了翻白眼說:「那還不是你害的?夜不歸宿、吃喝嫖賭的爛帳都往我和金太郎身上賴,連同阿冰冰兒也吃了你不少冤枉!」 郭光連忙抵賴:「唉,話可不能亂說,我是一個好人,哪裡來的那些不良愛好?」 譚康大笑了起來:「呵呵,呵呵!你老婆難道到處都安了竊聽器?只有我們三人在你也虛偽成這樣!」 「也不一定當真是關係惡劣,說不定是在躲避什麼呢。」我衝著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他們笑了笑,低聲自言自語道:「躲,看你最終能躲到哪裡去。是是非非,等我空閒下來總要弄個清楚。」 第五章 手足相殘(2) 可惜「空閒」二字對我來說顯得太奢侈了,這一天休息過後,我又給逼著持續工作了近一個月之久。我和阿冰冰兒的廁中牢騷會也因此開個沒完,但無論我們怎麼埋怨詆毀寒寒不把我們當人——完全是在當牲口使喚,也不能無視那個事實:找她來做管家絕對是英明之舉。要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高的工作業績,只有她親手來控制指揮才行。這方面的能力我萬萬不如她,而且拍馬也追不上,因此被她支配指使就是我的宿命了。這樣的驢馬生活一直到九月底才開始露出結束的一絲曙光——戴江南要出征了。 六月全球會議以來,各方面的工作進展都很大。會議剛結束,帶領東北軍前往尼布楚前線的辛巴終於走了一個數萬光年的折返跑後返回了主星,立即被委任為全球治安行政長官,親自坐鎮新京都重點鎮壓暗流湧動的日本地區。在他的恐怖威脅下,對內籐、柳原、中井、小野等財閥豪族的徵收進行得順利平穩,以至於新一批價值兩千三百億的宇宙戰艦在最短的時間裡通過了改造設計和立項,現在已在內籐重工進行緊張建造中了。 作為傳奇中的英雄,戴江南被任命為一個超大獨立艦隊-人類第三宇宙艦隊的總司令。他全權統轄那一批從內籐工廠裡強征來的戰艦,準備十月一日向尼布楚開拔。儘管敵軍可能勢大得難以想像,但戴瘋子的手段和他麾下的強盛兵力想必還是能抵擋相當一段時間的。寒寒預計,在最壞的情況下,戴江南能成功抵擋到下一批的兩個攻擊艦隊造出來。等他有了兩個攻擊艦隊,大概堅持到下一批四個艦隊出來又不成問題,這就是主場作戰的好處。如果換了虹翔在這裡,我們絕對有信心讓費裡亞人見識一下綿延不絕地進冪的二進制數之魔力。就算大羅金仙撐腰,也應該沒人能撐持到二的十次方那麼多支艦隊撲過來地時候。當然,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們的主星也早破產了。 戴江南當然是我和奧維馬斯雙方均大力爭取地對象,然而他與我們雙方的關係都微妙得妙不可言。因此最後誰也沒有投奔,轉而成立了這樣一個獨立艦隊。從某個方面來說,大家也都和氣生財,沒有因此破臉,落了個皆大歡喜。 在新京都給戴江南的餞行會辦得非常隆重,奧維馬斯親手給他戴上了上將肩章,我隨後又給他掛上了一顆「人類衛士」勳章,把他風風光光地趕上了出戰之路。他身上的擔子實在不輕。最低限度要保證禿鷲要塞至三星天頂門的防線不失,在這個基礎上,還給他定下了「竭力作為」的目標。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和奧維馬斯兩家的絕大多數將領都被困在了尼布楚前線,即使短時間沒有性命之憂,卻使得後方極其缺乏有實戰經驗可以帶艦隊作戰地將領。目前正在建造的兩個艦隊,已經定下一個給唐龍。另一個給韓曾,再下一批艦隊出來時就找不到有足夠聲望和能力的人統率了,只有我和奧維馬斯親自上去當艦隊司令。奧維馬斯還罷了,他好歹實戰多年,肯定能帶得下來,我就難了——唯一算得上是「統率」過的一次作戰就是五星河拯救戰。從實際戰況來說,恐怕連韓曾這種已敗仗都吃到了一定層次的常敗衰神也比不上。這個事實我向來不否認,也不曾想學先烈張寧同志那樣刻苦鑽研不屬於自己天分領域的東西,期望有朝一日可以達到甚至超越專業或天才的程度。因此戴江南還有一個更加難辦地任務,就是打通到共工要塞的通道,把困在前方的將領們接回來帶艦隊。 既然給戴瘋子壓了那麼多任務。臨行前自然要好生慰問。在官方正式場合舉辦的歡送會之前,無數大大小小的政軍要員都爭先恐後地設筵招待戴江南,企圖能在他真正飛黃騰達之前注入戰略投資。這些邀請有一半以上根本無法推脫,使得戴瘋子從八月中旬就開始疲於奔命,天天應酬不完。好在他有我和奧維馬斯聯名給他的一份免死詔——任何人不得強迫其飲酒,不然軍法處置。這道命令開始沒人相信,結果真給楊滬生派去地憲兵當場抓了幾個,從此才廣為人知。沒人再敢硬逼他飲酒。即便如此,他還是給搞得疲於奔命。我本想請他一次,可開會時看到他那憔悴模樣,心生不忍就算了。反正戴瘋子實力雄厚,總有能打回來的時候,無論情況是好是壞,那時再說吧。 官方餞行會於九月三十日舉辦,一直搞到晚上八點才結束。戴瘋子明日要出征,所以早一些結束,這都是事先說好了的,因此我也沒打算騷擾他。可剛走到自己的首長專車前,忽然奧維馬斯從背後走來,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說:「一起去個地方。」 我睜大了迷茫的雙眼看著他,發出一聲無意義語氣詞:「哦?」 緊跟著過來的韓曾解釋說:「大家前三星系統一脈地都與江南兄私交不淺,因此今晚打算搞一個小型的聚會,純私人性質,沒有向外張揚,大將軍有空吧?」 我伸頭張望到遠處的寒寒正與人交談著些什麼,沒注意到這邊來,連忙說:「好,好,把位置告訴我,我繞一圈就過來。」 要擺脫寒寒的監視並不難。她深知我如果當真要溜是誰也管不住的,因此也沒下什麼真功夫,只是巴斯克冰如果跟來又會跟寒寒報告,她知道了後,哪怕只是打個電話來「點醒」而不親自來抓也夠掃興的。於是我假裝大度地對巴斯克冰說:「最近大家都辛苦了,戴瘋子一走算是告一段落。今晚放你假,好好陪寒寒。」把他支開後,在高架橋上隨便轉了兩個圈就把保鏢車甩了。我驅車飛馳在寬闊的大道上,心裡樂開了花。此時才反應過來的阿冰冰兒一定會為我甩掉他獨自去偷歡地行為氣炸肚皮,但沒辦法,為了乾淨徹底地從寒寒眼皮下消失,我只有犧牲他了。如虹翔的經典名言所說: 「兄弟,就是在最關鍵時刻拿來出賣滴。」 不一時。我趕到了池袋的六本木夜總會。這家夜總會才開張一年多,聽說虹翔在裡面注有股資。無論是經營面積或生意規模均釀出大醜聞的那家八王野還要大得多,而且設備裝修都是最新的,客源滾滾,大概此時已是新京都乃至全球數一數二的大型娛樂場所。以奧維馬斯平日那一本正經地模樣,我倒從沒想過他會來這種地方,大概是韓曾等人唆使過來的吧? 韓曾就守在門口迎候我,見我來了連忙點頭哈腰地把我帶到裡面去,沿路小聲向我介紹:「這一家地出資人多數都是咱們宇宙艦隊的。倒算是咱們的地盤了。將軍有沒有興趣參一股?奧維馬斯大將軍都有參股哦,收益率相當高的!」 這句話倒讓我吃了一驚。以我以往對奧維馬斯的看法,他可不是搞這些調調的人。但印象終究是印象,不是真人的本質。虹翔以前還曾給他下過一個「多謀少斷」的袁紹類評語,可他還不是終究做下了拭師奪權地大事?人當真是會變的。 我們的聚會在六本木最靠裡的一個雅間裡進行。與其說那是雅間,倒不如說是都市內的桃花源境,水泥森林的的山中別墅。有山、有水。甚至有活生生地仙鶴寄居水邊,一進入這個庭院便給人恍如隔世的感覺。環境清雅,參與的人也少而精。只有奧維馬斯、韓曾、戴江南、我和郭光。 本來這五個人無論聲望經歷或興趣為人都差得很遠,按理來說是怎麼都湊不到一起的。但在口若懸河的小淫賊撮合下,竟然相飲甚歡。多喝了幾杯後,話也漸漸多了起來。不知怎麼忽然說到了小P孩混跡這些場合的危害。立即扯到了自家地小孩身上。這時我才發現,在座的五人只有我還是光棍了。 大家發現這個奇跡之後,立即轟鬧了起來,以小淫賊和韓曾二人鬧得最凶,戴瘋子也在一邊不懷好意地放冷箭。正在此時,忽然隔間門被拉開了。一個身著和服的年輕女孩端著酒進來,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一邊,給奧維馬斯斟起了酒。我抬眼看時,只見她身材錯落有致,皮膚白晢細膩,面目如畫,是典型的東方人外貌,然而頭髮卻是自然的金黃色。眼睛也是碧藍色的,明顯是個混血女孩。正稀奇時,韓曾叫了起來:「喲,怎麼敢勞煩大小姐給咱們斟酒?」 他這一叫,我可突然想起來了,這準是奧維馬斯地女兒,叫什麼什麼子來著。很早很早以前她還是個小女孩時曾在大十字架上瞟過一眼,但除了一個「ko」什麼都不記得。她抿嘴一笑,轉向我說:」大將軍,可以給你斟酒嗎?」我才恍然反應過來,連聲哦哦哦地答應了,接過她斟好的酒。奧維馬斯呵呵一笑說:「我雖管不著那些混跡江湖的小混混,自己的女兒可是爭氣的!前兩年她提出不想上學,要當社會人了,我就拜託金太郎給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兩三年下來,有些成就了。雖然這裡的負責人是我表弟,但她已經負擔起了大部分的工作,難能可貴地是:為人行事依然還是很端正的!」 我不由驚呼道:「喲,這麼年輕的bigboss啊!實在是讓人敬佩,可以喝一杯麼?」 奧維馬斯笑著點了點頭,我與他這個連名字都搞不清楚叫什麼什麼「ko」的女兒喝了兩杯,她又向其餘幾人各敬了一杯,然後退下了。韓曾晃著被酒燒暈了的腦袋說:「清子小姐品貌皆優,父親又是名震天下的大將軍,求婚的人一定排成了長隊吧?但要找一個從各方面都配得上小姐的,還是不容易!」 奧維馬斯點點頭說:「那是,那是,小女雖陋,但畢竟是唯一的掌上明珠,還是要仔細挑選挑選的。」 「大將軍,其實合適人選可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韓曾一把攀住奧維馬斯的肩膀,一把攀住我的:「黃大將軍可是尚未婚配啊!同樣是名揚四海的幕府大將軍,這樣少年英俊的人才到哪裡去找?黃大將軍最合適。是不是?」 戴瘋子瘋瘋癲癲地大聲鼓起掌來,笑道:「好。好,就是黃二了!」 在這一剎那,我與小淫賊醉眼迷離的眼神忽然準確地交匯了一下,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小淫賊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韓曾你個呆逼,老大不小地還滿口胡說八道,有你這樣的麼?大黃可是三婚鰥夫,奧維馬斯大將軍怎麼可能把掌上明珠許給生活經歷如此坎坷糜爛地傢伙,就是你。如果有女兒會許給大黃麼?說實話,給我說實話!」 未等奧維馬斯說出什麼來,我和戴江南都哈哈大笑了起來。戴江南指著我笑道:「他一說我才想起來,你還真是非一般的命苦啊!尋常的好人家,有敢把女兒嫁給你的麼?簡直是送羊入虎口啊,哈哈哈!」 「那可不是!」我自嘲道:「清子——是清子小姐吧?真是天生麗質,氣質端莊。像她這樣大方美麗的年輕女孩子。我現在可是避之不及,生怕多看一眼都把人家玷污了!韓曾你瞎吵吵著亂點鴛鴦譜,你可知道奧維馬斯大人曾對我說過什麼嗎?『任何疼愛子女的父親都絕不會把女兒給你這種浪蕩傢伙』,好像大致是這樣說的吧。不知為什麼,這句話我記得很清楚,毫無緣由的那麼清楚。記得那還是六七年前地事吧……」 奧維馬斯呵呵笑了起來:「那時清子還小得很。尚未成年呢,誰想到你這傢伙會現在還不結婚?她都從未成年長到二十歲了,你呢?」 「別說我的事了,大家快別拿我開心了!」我連連打推手:「年輕妹妹現在是想也不敢想,老婦女也沒那種特殊愛好,我看就這樣獨自過一輩子也好。哈哈,哈哈!」 這一幕也許是無意,也許是刻意,但都不重要。我平安地混了過去,雙方都沒有什麼直接翻臉和利益衝突就皆大歡喜了。至於順不順某些人的意,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我自己的事都還管不過來呢。 好在大家都很健忘。特別是喝了那麼多酒之後,沒過十分鐘就把這一幕小插曲忘到了九霄雲外去。小淫賊和韓曾兩個賤人從沒在這種場合聚過,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意思,喝起來一杯接一杯地簡直沒了完,迅速喝得眼花耳熱,鬧得天翻地覆。 人與人不同,我屬於喝酒之後比較麻醉的類型,而虹翔小淫賊阿冰冰兒這些傢伙都是興奮型的,越喝越鬧,越鬧越能喝。我看郭光跟韓曾把罈子端出來對干了,就知道今晚別想豎著回去,肯定是橫著回去地。他們越鬧越凶,如同兩頭瘋狗四面咬,把我、奧維馬斯和戴江南也整了不少酒下去。別看只有五個人,不一會便幹掉了兩整壇清酒,而且已經開始覺得不過癮,換了茅台上來,顯然是要瘋狂到底的架勢。我一看到那兩壇精裝茅台便心生退意,可韓曾和小淫賊正在興頭上,哪肯罷休。忽然小淫賊振臂一呼:「有酒豈能無色?召妓吧!」 我最近總是聽到似曾相識的話,看來已經步入了心理老年期。這還是第一次跟奧維馬斯在這種場合聚會,小淫賊就鬧騰這些,實在有拆我的台之嫌。正準備板臉教訓他時,忽然韓曾也鬧了起來:「就是啊,就是啊。咱們的內部聚會雖然親熱,可人太少啦,喝不起勁!總得來些陪酒美女,再來些歌舞才好,是不是啊!」 「來也無妨。」奧維馬斯笑了笑,轉向戴江南說:「只是聽說你家夫人管得很嚴,不知你敢不敢啊?」[手機TXT小說下載網 Www.sjtxt.com] 奧維馬斯大將軍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太讓我震驚了。不過仔細想想,他地私生活我確實一直都沒接觸過,別看合作爭鬥了那麼多年,這還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以往我一直以為他表裡都是那副撲克臉脾氣呢!我正心裡嘖嘖稱奇,戴江南已苦笑了起來:「大將軍取笑我了。戰火裡走過的人,哪那麼多扭扭捏捏的?大家都要就來幾個吧,難道咱就沒見過會被嚇得落荒而逃不成?」 他這一說,倒讓我想起上次在八王野被嚇跑未遂的事了,不由暗暗有些汗顏,覺得自己與他們一比簡直成了鄉下土包子了,得好生學習整改。他們都醞釀通過了,才轉眼向我,紛紛露出那種殘酷的笑容說:「黃大將軍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我打哈哈說:「哦哦哦,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來就是了。咱也是久經考驗的老戰士了,不怕腐蝕墮落。」 「對,大將軍這麼說就對了,要玩就玩個痛快!」韓曾打開門用力拍了拍掌,找來侍應吩咐了下去,轉身笑道:「這裡地美女很不錯的,節目也一流,哈哈,今晚咱們可以好好樂一樂了!」 第五章 手足相殘(3) 六本木獻給我們的這些美女無論從相貌、身材、氣質、學識談吐方面都堪稱一流,多數都會幾種語言,具備無論怎樣都能伺候得顧客舒舒服服的能力。有了她們做催化劑,場面迅速變得熱鬧非常。除了固定陪我們喝酒的這幾個之外,還不斷有美女進進出出,她們一般是表演一兩個節目,給我們勸兩回酒就自動下去了。有這些佐味,大家喝得更加起勁了。不一會,小淫賊就大聲讚歎起來:「奧維馬斯大將軍,這裡確實不錯!我實在是想立即就搬到這裡住下了,哈哈!」 「這就是有錢有地位者的銷金窟啊。大家一路走來苦了累了,好能不好好樂一樂麼?」奧維馬斯大笑了起來:「對宇宙艦隊的舊人們,這裡的大門永遠是敞開的,儘管來,儘管玩!不過,因為實行軍管的原因,這裡大概很快就會蕭條下來,考慮要向上海搬遷。到時恐怕倒得麻煩你關照了,哈哈!」 「大將軍你說得什麼話啊,折煞我了,折煞我了!」小淫賊慌忙向奧維馬斯敬了一杯:「只是想悄悄問大將軍一句,這些美女坐的是葷台還是素台?」 媽的,用不著那麼色急著大聲嚷嚷著問這些吧?我心裡又罵,狠狠地瞪了小淫賊一眼。可惜他已經喝傻了,完全感覺不到我的不快。奧維馬斯倒大笑了起來:「你急什麼?先好好喝酒!喝夠了,喝到位了,自然有地方安排你休息!」 得了奧維馬斯的默許,郭光愈發得意了起來,看來楊嵐已經把他管瘋了,憋悶在心裡的慾望久久得不到發洩,找了個突破口便不可收拾,正如老房子著火一般無可救藥。奧維馬斯此時倒沒了半點以往的嚴肅認真,擺足了與民同樂的姿態——姿態歸姿態。如果不是久經這樣的場合,恐怕也是假扮不來的。我當真對他瞭解太少了。 不知又喝了多久,戴江南已經完全軟倒在陪酒美女的懷裡了,可還不住與韓曾喝「同袍酒」,紀念他們都曾在奧維馬斯艦隊當空天戰鬥機飛行員的那段時光。我這邊壓力稍減,卻開始注意到了前面地表演。那是一個身穿藍色長裙,頭戴藍色假髮的女子。她正在演奏小提琴,但方式卻與常人截然不同。本應婉轉悠揚地小提琴,在她手中卻成了搖滾樂手的吉他一般。奏出了激盪熱烈的《阿姆斯特丹士兵》曲。這首進行曲早被定為奧維馬斯幕府的軍歌,正投奧維馬斯所好,他喝著喝著也不禁被音樂吸引了過去,一曲奏罷,他鼓了鼓掌,叫道:「奏得不錯,還有什麼?再來一曲!」 藍衣女子又奏了一曲《彌撒》。那同樣是一首軍歌。本應由交響樂團演奏,樂曲慷慨激昂、振奮人心,有一種千軍萬馬的鐵流直碾敵人軀體而過的豪壯。用小提琴來演奏這等壯闊篇章,與用氣槍企圖擊落現代級有異曲同工之嫌。然而在她的演奏下,竟有了八分原來味道,還有格外的一分不同之處:《彌撒》全曲足有十五分鐘長。要在小提琴上奏出這等激烈地音樂,除了樂手需有相當功底外,劇烈的體力支出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藍衣女子的與眾不同之處還在於,她並非站或坐在原地靜靜不動的演奏,在演奏的同時還在隨著她自己的音樂而翩然起舞!演奏到後半部分,汗水隨著她頭髮地甩動不住飛舞。竟有些像晨露中出浴的仙子。連郭光和韓曾這等庸俗之徒也停下了飲酒注目觀賞。這一曲奏罷,奧維馬斯帶頭熱烈鼓起掌來,叫道:「很好,確實很好!過來陪本將軍喝一杯!」 領班連連答應,說等樂手換個衣服便馬上過來。奧維馬斯微笑著點頭同意了,眼看欣賞得很,大概喝兩杯便很可能選定這個女子陪伴過夜了,我忽然竄起來攪他的好事:「太晚了。本座實在是不勝酒力想要先告退了。剛才那個小姐的琴拉得不錯,我想請她一同過去再奏兩曲如何?」 大概沒人想到我會在這當口搞破壞,氣氛一時都僵住了。小淫賊不住給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搞橫刀奪愛的勾當,我只作看不懂。韓曾見奧維馬斯突然臉色鐵青,連忙乾笑道:「黃大將軍這可不對了,小姐的琴拉得好,自然大家分享,哪能藏起來一個人欣賞呢?哈哈,哈哈!」 「征戰連年,常做惡夢,想要她拉上幾曲伴我入眠,也是入情入理吧。」我才不管這種借口是不是入情入理,大咧咧地說:「還是在座哪位看上了她,覺得我壞人好事地?哦呵呵,哦呵呵,那也恕我厚顏先開口了!」 「哪有這種事,不就是個女人嗎?」戴瘋子忽然從女人懷中掙扎而起,為這件完全不關他事的糾紛熱心了起來:「黃二想要得很,給他就是了,讓他走!後面還有好的是吧?」 「那你去吧。」奧維馬斯終於發話了。儘管臉色非常不佳,總算沒當場鬧出來,他還是忍下了這件小事,轉頭對領班說:「帶黃大將軍去休息,過會把剛才的那個小女孩送過去給他。咳,就像沒嘗過肉味的小男生似的!」 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刺了我一句,我再次假裝聾子聽不到,施施然起身向其他人告了個別,在領班地攙扶下到了客房休息。酒喝得太多了,得好好泡一泡蒸出來。我把浴缸放滿了熱水,把自己丟進去煮。大概煮了二十多分鐘,領班敲門後把剛才那個樂手女子送了進來,我隨口答應了,領班退了出去,只留下我和樂手在房間裡。 我竭力克制住淫褻口氣,喝道:「過來給本將軍揉揉肩膀!」 藍衣女子身著一件輕薄睡裙進了浴室,似乎對這種場面還很不適應,動作有些躲躲閃閃的。她坐到我身後的浴池沿上,輕輕地給我按起了肩膀,用模糊不清的日語問:「力道合適麼?」 「我們日語都不好,說北京話吧。」我打了個哈欠:「何必用自己都搞不清楚的語言交流。」 按摩我肩膀的手立即停了下來,大約過了半分鐘,後面的女子才勉強組織起很不像樣的日語:「我不明白將軍說地是什麼。」 「別說了,我都不明白你說地是什麼。」我改用純正的北京話對她說:「你怎麼剪了這麼短地頭髮。只是為了適合戴假髮麼?很不適合你。」 聽到這句話,藍衣女子忽然跳起來就逃。我早就料到了這一招。反手扣住她手腕一拉,把她直拽進了浴池中,頓時濺得水花四射。其實在這種極不利於單兵作戰的環境中,神力近乎全失的我對她並不佔優勢,近身格鬥最多也就是六成勝算,可是有心算無心就不一樣了。我事先把池水調得相當燙,雖然不至於立即把人燙得燒傷住院(如果達到那個程度,已經給煮了近半個小時的本大將軍早被送院急救了。就不會出這些事),卻足以讓任何正常人接觸後了立即感到「摧殘」二字的深刻內涵。藍衣女子給我拖進水中後立即慘叫了一聲,在三五秒內近乎完全失去了戰鬥力,給我輕而易舉地從身後鎖住肩膀。她知道給我控制住後,也不再反抗了,只不住掙扎著呼叫:「燙死了,混蛋!」 多麼令人懷念的罵聲!我把她提出水面按在浴池邊上。足足過了半分鐘,她才終於緩過勁來,叫罵道:「死變態,你燙豬啊,把我燙慘了!」情急之下無從掩飾,說的正是純正的北京話。 「不會燙壞地。我等會給你擦點油就好了。」我忍不住笑,輕輕撫摸著她燙得發紅的肩膀問:「跑回來幹什麼?」 已被我完全控制的受傷小羊仍然嘴硬:「我聽不懂,我不認識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輕輕一哼:「是為了殺奧維馬斯吧?姑且不論目的的正確性,為了實現目標居然走上出賣色相、投其所好之路,我深深鄙視你!小陳。兩三年不見,你墮落成這樣了!」 雖然早料到給我識破了身份,但聽到「小陳」這個稱呼後卻打破了她最後的心理壁壘,她立即像是全身失去了力氣一般,全身都鬆弛了下來。我在她耳後摸索了一陣,揭下了一副輕巧的聚合物面具。出現在面前地正是我曾經愛到極點、恨入骨髓,這些年來始終在心頭縈繞不去的陳琪的面容。歲月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大概她在尼布楚還呆了相當一段時間。也許現在實際年齡要比我小兩三歲也說不定。我看著她的臉,忽然試圖回想起在酒泉基地初見時地印象。也許此時的她已比那時成熟多了,但在我的印象中,她依然是那個美麗活潑卻又不乏衝動冒失的陽光女孩。 看著她的臉,心中忽然感慨甚多,嘴裡卻毫不留情地說:「為了行刺他,有沒有去皮肉行業社會實踐學習些時候?給我頭上扣綠帽子的事你可真是樂此不疲哦!」 陳琪轉過臉躲開我地目光,頗不服氣地說:「呸呸,這是我的專業,休要侮辱我的智慧!準備了大半年,情報搜集、潛入計劃和技能訓練都做的天衣無縫,卻又給你壞了好事!」 「我是壞了奧維馬斯的好事吧?」我認真糾正道:「如果同時也壞了你的好事,難道是你想跟他產生什麼好事?」 「呸呸,不要胡說八道!」陳琪怨氣十足地說:「廢話不多說,你究竟是怎麼發現我的,我沒想通!」 「發現你簡單得很,你前後換了三個裝扮,卻穿著一樣的襪子,而且有一隻穿反了。這個對你來說大概不算什麼,但對於南國院出身地我是很明顯的破綻。」我微微一笑,故弄玄虛地說:「好了,我們見一面不容易,不要搞那麼緊張,給你講個故事聽聽:從前有個獵人,跑到山上去打熊,結果失敗,被熊雞姦了……」 陳琪明顯不想在這種場合聽故事,可聽我說到這裡,忽然瞪圓了眼睛回頭看我好一會,終於醒悟道我是在胡言亂語,立即抗議道:「胡扯,熊怎麼會……」 「你聽我說就是了。」知道她沒聽過這個笑話。我愈發得意起來:「此人立志報仇,苦練神功。三年後有所成就。再次上山打熊,再次失手被奸。苦行三年功力大成又去,再再次被奸。到第九個年頭他練成絕世神功又去時,熊看到他就大笑起來,口出人言道:『你他媽是來打獵還是來賣淫的?』」 在我講這個故事時,時光似乎回到了九年前我們在雷隆多鬼混的那個時候。那時我與陳琪同居在她的軍官小屋裡,每天在外晃上一整天,晚上回來吃飯後就上床躺著吹牛聊天。她最喜歡我給她講莫名其妙的故事。哪怕鬼話連篇自相矛盾也無所謂。我也往往使出十二分力氣,搜腸刮肚地給她找好玩的故事講述,就是為了博取她的一笑。聽完這個故事後,被我死死壓住的陳琪就如在九年前的雷隆多小床上那樣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但又牽動被我扣死地胳膊,痛得齜牙咧嘴。她笑得幾乎都要斷氣時。忽然察覺出不對來,邊笑邊喘邊問:「你跟我講這個幹什麼?」 「說的是你呢,小陳。」我口中發出了喋喋地恐怖笑聲:「明知在我手下討不得便宜還每次都要送上門來,不是招人強姦麼?一次一次再一次,就與上門賣春沒什麼兩樣啊。」 我很會討好陳琪,同時具備比這種技能強十倍的把她氣瘋的能力。這句話一出口。陳琪立即拚命掙扎起來,惡狠狠地叫道:「胡扯,你敢拿我怎麼樣!」 她卻沒搞清楚一個事實:此時我倆面面相覷間的阻隔只有她的那一層被水浸透的輕薄睡衣,這樣的劇烈扭動對我來說等價於一種赤裸裸的挑逗。她掙扎了幾下便立即感受到我地身體變化,忽然臉紅了起來。嘴裡還不依不饒地說:「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用行動代替了回答。陳琪試圖反抗,但雙臂被制,還是輕易給我得手了。給突破了最後阻礙後,她忽然放棄了抵抗,雙眼無神地瞪著天花板,眼角不住流出眼淚。我經歷這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多了,才不管她,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不一會。她漸漸有感覺了,卻又實在無法接受是被強迫接受這種感覺的事實,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狠狠地錘打我的肩膀,哭叫道:「竟然強迫我,從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我!你跟那些蹂躪女人的臭男人有什麼兩樣?!」 「我不會放過你的,小陳。」我這才略略停下了動作,在她耳邊輕聲說:「我身邊空曠多年了,一直想著你。仔細調查過情報地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是住單身宿舍的,一直希望你出現在我身邊。既然出現了,即使你恨我怨我,我也絕對不會放手。」 陳琪的抽泣漸漸減輕了,我也不等她回答,又恢復了動作。過了一會,她的喉中亦不自禁地發出細微的呻吟聲,已被我調弄得完全動情了,忽然睜開眼問:「真的一直沒有別地女人?」 我心裡暗笑,臉上故作哀傷狀:「你很清楚吧。」 「混蛋,我原諒你強姦我的事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陳琪說著說著又惡狠狠地咬了我脖子一口:「抱我上床去。」 覆雨翻雲之際,我忽然有些好笑:我和她怎麼總是這樣?她動不動就飛得無影無蹤,多年後重逢,便如青頭少年一般瘋狂幾天。這種循環已經轉了幾次了,誰知這次又是不是盡頭?但是,不管那麼多了。 按說這種場合,專心做私事是最理所當然不過的。可我竟然發揚大無畏之革命精神,再氣喘吁吁的陳琪耳邊灌輸了不少奧維馬斯千萬殺不得,不許趁我睡著偷偷溜出去再殺等重要指示。這些話本身沒錯,但說的場合實在太不對勁,以至於說一句被咬一口,說完後已是體無完膚。可見我與奧維馬斯的精誠合作是有堅實地感情基礎的,我竟然願意為他的安危付出這麼大的肉體犧牲,連自己都從來未曾想過。 清晨的陽光並未驚醒我的睡眠,讓我從數年難遇的疲倦和沉睡中驚醒的是身邊地空曠感。我坐起身來,開始回想昨晚極度不真實的一切,那究竟是真實發生的,還只是飲酒過度後的春夢一場?儘管神智不太清楚,但那種刺骨銷魂的感覺卻實在不像是憑空降臨。抵抗著宿醉的侵襲,視線在四處巡遊了一圈,終於在床頭看到了一張卡片,上面寫著:「不要找我」。 原來是真的,我反覆看了那張卡片三次,悵然若失地放下了卡片。她為什麼不願意就此罷手,就此默默地與我同行下去?我實在想不通,難道這世上除了我,她還有可托付的人麼? 正憤憤不平時,有人在外面敲門:「大將軍醒了嗎?」 「什麼事?」 「戴將軍的出征儀式就快開始了,請大將軍快做準備。」 沒辦法,騰不出功夫來為她生氣。她既然已回到了主星,總歸不會無聲無息地消失,相信終有一天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我把卡片揣到口袋裡,心情惡劣地起來洗漱就餐,然後如行屍走肉般給人拉到出征儀式現場去。作為今天的主角,戴江南風光無比,精神煥發,但依然掩飾不住鬧了通宵後的睏倦,時不時偷偷躲到沒人地方打哈欠。趁儀式還沒開始,我安慰了他兩句:「不怕不怕,上了天就你最大了,到時想怎麼休息都行。」 「當真是最大嗎?」戴瘋子忽然一本正經了起來:「給我的作戰目標太大太籠統了,假如我能解尼布楚之圍,有沒有更進一步的要求或者任命?」 我笑了笑:「呵呵,你這話昨晚怎麼不當面跟奧維馬斯大人提?」 「你走了後說的,他要我問你,說前線總指揮是你的人。」 奧維馬斯還真狡猾,這就是擺明了要把虹翔架到一邊去的意思,但這種要求不能裝聾作啞地不予回應。我考慮了片刻,說:「如果真能實現那個目標,你立即接手前線總指揮。在進一步戰略部署未下達前,遇重大戰機不必請示後方可立即行動,出了任何問題我負責。」 戴江南再不說什麼了,忽然站得端端正正地給我敬了個禮,我苦笑著揮了揮手:「滾,滾,少來這套,你當真能做到那一步麼?一個艦隊。」 戴江南陰笑了起來:「等著吧,我們尼布楚大陸上見。」 作出了許諾後,我又到奧維馬斯那邊跟他說了說,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卻忽然問起了一件完全無關的事:「昨晚那個小姐怎麼聽說今天一早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哦呵呵,一時衝動誘拐了而已,閣下後悔了麼?」我仰頭向天看著浮雲間遠去的陣容龐大的第三艦隊,呻吟道:「女人嘛,都是浮雲啦……」 第十八卷 第一章 EVA(上) 戴江南大勝的消息傳到主星後,引起了全球歡騰。自從遠征軍出征開始,腐敗政治的紛亂局面、「民選」運動的黑暗內幕和接踵而來的遠征受挫信息已經讓主星人民壓抑得太久了。在軍管部門的組織下,人民紛紛放下工作走上街頭歡慶,把戴江南抬到了一個他自己看到都會汗顏的程度。這種情緒對軍管非常有利,但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大半年以來,軍管委員會已經徵收了主星上80%以上的年產值億元以上企業。儘管其中大有偷逃徵收、轉移財產的,卻大半栽倒在軍管委執行部長霍書湘手下,過得比老實交出財產的的還慘得多。我甚至親自帶領楊滬生去查抄了我的前岳趙船山的所有資產,背負什麼罵名我倒是不在乎了,反正對於那次行動,讚我者百倍於罵我之人。對我本人來講,也只是做一個「不論親私」的秀,警告其他財閥不得動歪腦筋。實際上,走到這一步,前岳父的資產是沒可能找出正當的理由予以保留的。 然而,軍官委運行的實際效率卻令人懷疑。我私下裡開始覺得北條一黨的懷疑也許是有根據的,他們畢竟浸淫政經多年,對經濟這種無形的龐大怪物認識的程度比我們深刻。軍官之初,物資生產和資金流處於極度膨脹中,那是因為徵收仍在進行,不停地有新的增長因素加進來。但徵收過大半後,軍管委控制的產業效率開始出現一定程度的下滑。儘管尚不十分明顯,但寒寒已向我們提出了預警。在預警報告中,她認為這樣強行把全球大半的經濟和軍工力量糅合到一起,本來就有蠻幹的味道,經濟增長減緩甚至逆增長都是可能出現的。照目前的形勢看,那個傳說中的二進制序列艦隊最多進冪到第五位就足以讓主星精盡人亡了,而還只是太空艦隊的消耗,完全沒有計算地面部隊地需要。 在全球議會的例行會議上。對這個不祥地報告,會議上簡要通報了目前的局勢。最後通過了一致看法:在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之前,戴江南必須做到在消耗三十二個艦隊的規模內徹底消滅費裡亞。然而這是個神仙數字,誰也做不得準的。對在外作戰的人來說,簡單就是個「時也命也」就可以形容了。常敗將軍韓曾此時正坐在我面前慷慨發言,而自五星河會戰到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期間一直所向無敵的宋春雷卻99%已沙場捐軀了。就算是戴瘋子遇到他的那種處境,只怕也不能做得更好。 「戴江南此次地表現很好,只損失了兩個大隊,即消滅了三千之眾的敵軍。」寒寒發言說:「按照他的報告。目前直到尼普爾森都是一條坦途了。」 「會那麼順利嗎?」奧維馬斯質疑道:「如果一不小心中了敵軍伏擊,我們面前可就沒有防禦力量了。」 「對戴瘋子來說,進攻才是一切吧。」我沉吟道:「眼下倒是個機會,我認為可以讓他放手一干,再進軍試試。下一批兩個艦隊大概八月能出來,即使出了什麼事,應該也能勉強頂得上。」 奧維馬斯面露不愉地問:「需要那麼危險嗎?」 「恐怕需要。」我聳了聳肩:「我們在累積實力。敵人也在。儘管我們有時間非對稱優勢,但他們究竟有什麼樣的實力也說不清楚。剛才內籐的報告很清楚了,我們堅持不到幾百個艦隊的規模,必須盡快把戰火再次燒到尼布楚大陸上去,變被動為主動。大家都很清楚,局勢最輕鬆的幾個月。就是陸軍在尼布楚大陸上大肆進攻地那段時間。費裡亞回防部隊又要攻擊我們又要支援主星,簡直是疲於奔命。而且有個最關鍵之處,使用陸軍的費用比太空軍便宜十倍不止。我們只有一顆主星,養不起幾十個攻擊艦隊。理論上來說,行星攻擊艦隊這種東西就是擴展疆土用的。一個艦隊擴展一個行星,只有到了那種程度才可能以戰養戰不斷壯大。」 奧維馬斯同意了我的看法。於是以全球議會的名義給戴江南發出了一個「謹慎前進」的命令。這道命令倒是好發,接下來地軍隊配置就難辦了。奧維馬斯想竭力擴大宇宙軍同時建立自己的陸軍,我想專心□孤驕j知X玫腳喲□撓鈧婢@o舜嘶ヴ荒芟噯謾4聳蔽頤嗆鋈環□忠榛脊庵侄簃i暮麼p矗嚎梢勻麼蠹揖蘭p話鏌「誆歡□娜朔□碭髦植煌s目捶□里w笠院推降胤絞澆謕租a未蔚陌茲姓健?BR> 北條老兒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基本能制衡且有一定外力影響的局面,不至於出現太不公平的一面倒。經過一周的交火,全球議會通過了下一步軍事準備案。在雙方的竭力堅持下,軍隊編制基本照三星總局存在時的情形配置。我這邊部署兩個攻擊艦隊和一個守衛艦隊。奧維馬斯那邊部署四個攻擊艦隊、六個守衛艦隊。同時成立一個名為「尼布楚方面軍」的戰區級星際陸軍,直接向全球議會負責,方面軍司令由辛巴擔任,內籐寒子和韓曾掛副職。但大家都清楚,韓曾能把他自己地艦隊搞定就不錯了,陸軍這邊只是掛個虛銜而已。也就是說,尼布楚大戰之前的奧維馬斯主空我主地的戰略沒有改變,儘管我倆有改變這種狀況的雄心。 這回刺刀給辛巴拼得了連升三級,他為此興奮不已,緊鑼密鼓地張羅去了。本來寒寒準備把她的ERP系統稍微改動一下,再把我當作牛馬使喚,可我這次不幹了,厚著臉去向她請假:「太累了,我要去北戴河休養。」 寒寒難得對我手下留情,歎了口氣說:「算了,你去吧,這段時間也確實是辛苦你了。」 聽到她的這句話,我忙不迭跳起腳就跑。一路不敢停留,手機也早扔在住所裡不敢攜帶,直到上了前往北戴河的列車,稍作喘息後,我突然想起她的這句話。忽然不可抑制地狂笑了起來:究竟誰是誰的上級呢? 我雖然跑得快,終究不能快過電磁波傳送速度。因此逃不脫寒寒編製的天羅地網,她早就安排好警衛和接待人員在北戴河老干休養院等我了。我剛一到她就給我打來了電話,很公式化地問候了兩句,建議再把巴斯克冰派過來給我負責警衛。我連連推辭:「不能這樣,你白天晚上都要使用胖子,千萬離開不得。」 在寒寒的笑罵聲中,巴斯克冰逃離宦海到海邊游泳釣魚的希望也就成了奢望。我悠然在海濱浴場住了一個星期,但因天氣太冷。一半時間是在室內溫水泳池泡著,一半睡覺。儘管沒有公文應酬纏身,卻仍然難以釋懷,好像有一種隨時隨地被人捆綁著的感覺。接待人員也看出我休閒得並不愉快了,主動試探我有那裡不順心。我想了半天,大概是寂寞了吧?但這種話不能說出口,一說出口他們就立即會很認真地送女人過來。是不是該回一趟家鄉了看看父母了呢?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否決了。Fennani故去後。他們曾來了一封措辭強烈無比地信件,給寒寒擋住了沒給我看。事實上,我也能想像他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我家那個大院一半以上地老人都是北方人,我的選擇讓他們中的很多人都失去了親人甚至根基。壞事不能想,一想就覺得背有芒刺,反正四川是回不得了。思來想去。忽然起了興致想到葫蘆島一行。 興致忽起,卻覺得那些陪同人員實在礙眼。寒寒特別交代他們要把我看緊看死,他們也認真得很,四班三運作晝夜保持十個人以上名曰伺候實際上履行監視我的職責。這樣無休止運行的工作需要四倍的人力,也就是光監視我就用了四十個人。要帶著這夥人去葫蘆島,光想著他們的野外補貼和伙食支出都讓我不爽。於是我吵鬧起來。聲稱好久不帶兵打仗了,軍事素質有所下降,準備搞一次武裝洇渡,直接從北戴河游到到葫蘆島去。 與我經常相處的人都知道我愛開黃腔地習慣,可這些人不知道。他們開始一廂情願地理解為幕府大將軍黃想要到鄰近的葫蘆島縣去做個秀,雖然來回不到一百公里路程,但搞特級保衛確實麻煩,於是他們紛紛面露為難之色。想用臉色讓我知難而退。可當他們理解到我所說的葫蘆島是大連南麓我開設講武堂的那個小半島後,終於明白我的意思是要他們跟著我一起橫渡渤海,頓時兩眼發黑,連夜向寒寒打報告。寒寒正挑燈夜戰批文件,實在沒心情具體瞭解我在發什麼瘋,立即指示:「你們別管了,我馬上派人過來。」然後通知巴斯克冰,要他連夜帶隊到我身邊來先行勸解,如果勸解無效就跟著一起去發瘋。 在巴斯克冰打著哈欠召集人馬準備向北戴河行軍時,我已趁著保衛人員的麻痺和慌亂溜了出來,坐上了前往大連的列車。這種工具最易逃脫追蹤,等他們發現我不在房間時,我已坐在大連市中心汽車站地長椅上等開往葫蘆島的長途班車了。 我跳上前台後,中國和歐洲的軍隊就都已開始被整編訓練為新式星際陸軍,更由楊滬生負責在各地軍管人口中大量徵召毫無戰鬥經驗的平民充實力量。這種整訓的規模都是以萬計數,葫蘆島這個奇小無比且在海嘯後遭到重大破壞的訓練場所立即被拋棄了。我在廢墟中走了一圈,在海灘上找了個稍微乾淨點地大石坐下,取出在大連臨時買的一根海竿,就地釣起魚來。 從任何角度觀察和研判,我都不是一個與清心寡慾修身養性的美德可以掛鉤的人,這種行為當可稱得上匪夷所思,因此不久便有觀眾提出了意見。我來的時候,附近五六公里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此時廢墟之中卻神奇地鑽出了五六十人,清一色破敗的羅馬教團服裝,好像他們剛從歐洲一路乞討過來似地。為首的人我卻見過,還是就在這裡見過的——正是當年代表亞當斯來跟我談判,卻話都沒說兩句就給我拿下痛打一頓轟出去的羅馬教團騎士斯徒爾特。 斯徒爾特這次人多勢眾,說話也就大咧咧的,離我還有二十米就高聲喊叫:「大將軍好興致啊!」 我轉過頭瞄了他一眼:「怎麼是你?教皇老兒有話該去找提都斯談啊。」 斯徒爾特嘿嘿笑道:「大將軍怕是說笑了,教皇和我教六十萬虔誠信徒現在正在霍書湘的牢中,除非大將軍親自去拜見他,不然實在是難以過來拜見。」 竟有此事?霍書湘並沒有向我匯報。那傢伙幹活還罷了,在情報上報和反饋上實在不是一般的慢,並且常有遺漏,時間長了很難讓人不懷疑其中是不是另有貓膩。雖然打定了要再收拾霍書湘一回的主意,此時卻不能吱聲顯出自己無知,只得哦哦哦連聲說:「那看來你們是連夜脫逃,扒火車從西伯利亞一直過來地了。唉,不遠萬里踏遍千山萬水跑到這疙瘩來上訪,實在是辛苦你們了。」 第一章 EVA(中) 「大將軍,四○四局作得太過分了。栽贓陷害,連坐無辜,可謂無惡不作。」斯徒爾特趁機向我告霍書湘的黑狀:「他竟然假借打擊SD之名,對我正義之教大行摧殘,其罪滔滔,天父難恕!」 「哦哦哦,是那樣嗎?看來我一貫閒散太過,太少過問這些事了。」我諾諾連聲應付了他一句,忽然轉過眼緊緊盯著他,厲聲喝問:「難道真的就一點關聯都沒有嗎?」 在我的目光威逼之下,斯徒爾特只覺得呼吸困難,事先想好的一連串華麗辭藻竟然一個也想不起來,只得吞吞吐吐地據實回答:「大將軍,霍書湘的報告大概很快會到你的手中,那都是充滿了欺詐和捏造的誹謗之辭,你可萬萬不能相信。事實上,正義教團原是天主同宗,在成立之初是受過教皇訓誡的,曾任命過一個紅衣主教專門管轄。可他們的傳教方式顯然有些問題,後來遭到GDL封禁,我教團也立即斷絕了與其官方聯繫。」 我點了點:「看來你在說實話,官方聯繫,也就是說還有私下聯繫,你接著說。」 「其後數十年間,正義教團元氣大傷,內部為了教義和傳教原則也產生了極大分歧,逐漸分化瓦解。為了讓這群迷途羔羊走上正途,教皇先後派出了數十名使者以退役騎士的身份加入其中,助其懲惡揚善。然而,因為GDL已將其定為邪教,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的。」 我淡淡地說:「直說SD吧。」 「四○年代初,正義教團在南京的分部從一個地下古墓中得到了一個奇特的生物物種。那個分部在研究使用這個物種的過程中,教義和宗旨發生了變化,逐漸形成了一個正義教團的邊緣派系,也就是現在的春日雛菊。在被GDL打擊前夕,他們已取得了重大進展,甚至可以利用那個物種做到使別的生物起死回生的地步。為此。南京GDL地不少高官都與其有秘密來往,前南京GDL副總長趙源民的女兒六歲早夭。就是由SD出手復生地。他們研究的那個物種『龍族』也進入了南京GDL的秘密武器研究計劃。可笑麼?大人,GDL的左手揮動屠刀對他們大加捕殺,同時右手卻與其緊緊相握,親密合作。」 「老趙的女兒——你是說南京靖難中的那個怪物女吧?全身忽然長出了四隻手,身體暴漲到河馬那麼大,在廢墟中一面跳舞一面如切菜砍瓜一樣屠殺平民的那傢伙?」我自言自語道:「難怪會在老趙家附近,士兵們給她起的『瑟萊德斯公主』地外號還真恰當,算是個南京土霸王的公主啊。厲害。真是厲害,害我們浪費了大半個排的士兵才收拾掉!」 斯徒爾特咳嗽了一聲:「大將軍,我看不要談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了好不好?」 「哦哦哦,你儘管說,我一直聽著呢。」 「二十多年以來,正義教團的其他分支差不多都損失殆盡,只有SD這一支勉強生存。教皇憫其雖然迷途。究竟是信仰天父的同宗,而且作為暗影中的勢力,他們畢竟能做到許多公開場合無法做到地事,所以派員監視扶助的政策一直沒有改變。然而SD內部也經歷了層層變革,當年以龍族復生的一些人如今已走到了高層階位,他們的野心和慾望難以羈縻。甚至連我們派去的一些護教騎士也受到了誘惑,對大將軍作出了不利之事。」 「大致明白了,你基本上說的是老實話,我就喜歡跟老實人打交道,當年如果你來時態度像現在這麼好,就不會被我九把刀架脖打出去了。」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那麼我們向前看。說說以後地事吧,你們打算怎樣?」 斯徒爾特等這時候好久了,不緊不慢地說:「大將軍,治世之道如治水,堵不如疏。幾十年來,教皇又何嘗不明白SD的危害性?但他們畢竟有用。別的不說,去年上半年在歐洲和美洲清除亞當斯勢力的鬥爭中,廣大教徒踴躍參與。為大將軍清除異己,掃平前路,立下了不少功勳,其中就有SD的大力協助。希望大將軍能夠網開一面,不要趕盡殺絕,更不要將我信奉正義的羅馬教團列為專政對象。與上神為敵是不智地。」 「可惜啊,你不知道我是無神論者嗎?」我聳聳肩說:「霍書湘究竟幹了些什麼,我現在還不清楚,但要關押幾十萬教徒,這工程委實不小,只怕不是隨心所欲文件一發就幹得下來的。你羅馬教團就當真那麼無辜,只是派幾個監視者過去,具體的運作與他們是截然獨立互不干涉滲透的麼?」 我這句話問到了實處。斯徒爾特頓時語塞,支支吾吾地說:「這個……」 我逼問道:「就說你吧,你在SD中扮演什麼角色?」 斯徒爾特躊躇了好一會,終於抬頭說:「大將軍,任何事物都有光與影的兩面,要想成為代表正義的光明騎士,必須經受暗無天日歲月的考驗,教皇這樣訓誡過我們。」 我嘿嘿笑了起來:「直說吧,也就是說你們和SD不是簡簡單單的戰略協作關係,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興風作浪時可以集體轉變成暗影形態,GDL打擊時絕大部分就又變回光明牧師了是嗎?」 「大將軍理解得不對,但很顯然這種成見難以幾句話就糾正過來。」斯徒爾特竟然使出了金蟬脫殼大法:「說了半天,我們得切中實際了。大將軍,請你立即約束霍書湘地行為,不然我們普天下正義教徒是不會答應的!」 「瞧瞧,急了不是,連正義教團的名號都亮出來了,大概本身就是『一個機構,兩塊牌子』吧。」我輕蔑地掃了他一眼:「不答應?不答應的差不多都給霍書湘關了小黑屋了吧。你帶著五六十個蝦兵蟹將就來逼宮,當老子沒見過市面啊?」 我心中醞釀了一大堆充滿著鄉土氣息的污言粗語,準備與斯徒爾特大大地對罵一場,以洩心頭鬱積多時之氣。其實這些悶氣倒與斯徒爾特和羅馬教團或者其命運的雙子星泰日雛菊組織沒什麼關係。只是剛好他撞到了槍口上成為我發洩怒氣的一個出氣筒。然而斯徒爾特卻是個不識情趣的文明人,根本不願意跟我動口。直接越過口舌之爭動粗了。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通體閃耀著銀色聖光的大馬士革劍,用拉丁語念了一串不知什麼東西,身後地蝦兵蟹將立即都抽出了長短不一的各種槍械,雖然以小威力地微沖和手槍居多,可也不知道是怎麼帶入境一直到這裡不被查出來的! 斯徒爾特亮出了真傢伙,膽氣大壯,喝道:「大將軍,你若再敬酒不吃的話。我們只好讓你吃罰酒了!」 眼下的確有些難辦,要我向這些傢伙屈服低頭,那是萬萬不能。然而我孤身一人溜到這裡來,以巴斯克冰的反應速度最快也還得兩三個小時方能趕到。眼下別說兩三個小時,有一個身手莫測的斯徒爾特已經夠麻煩了,他後面還有幾十條槍,就算在我狀態最好之時。也未見得能夠全身而退啊,如何是好呢? 我正在考慮跳海潛逃的可行性及目的地應設為釜山、九州還是煙台中哪一個更合適地問題時,海裡又冒出了二十多個死人頭,他們早把水鬼隊也準備好了!我的行蹤看來早已暴露,那準是內部的人洩漏出去的,改日霍書湘還不知道要掀起多麼大的肅反風暴!可他掀他的好了。反正掀不到我的頭上。眼下卻好像因為這根本不應該地臨時起意微服私訪過不了這一關,唔,古代愛好微服巡遊的帝王將相,可有如我這樣被人堵在黑巷裡亂刀分屍的麼?想來想去,記憶裡倒是沒有。大概是歷史書看得少,從概率論上看肯定應該是存在的。只不過史書上對於這種情況一貫愛用「暴甍」這樣的字眼打消我等進一步考究的熱情罷了。 我正在胡思亂想這些與目前狀況不搭邊地問題,忽然岸邊響起一陣激烈的馬達轟鳴聲。正步步為營逼上來的斯徒爾特等人露出了警覺神色,全都停住腳步側耳傾聽。我聽了一下就明白了,大咧咧地說:「是哪家小P孩非法改裝摩托車上演《頭文字D》呢,排氣量起碼加到了1500cc以上——不過那歸交警管,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接著玩我們的,剛才說到哪裡了?」 儘管我說不關我們的事。馬達轟鳴聲卻越來越近,明顯是朝著這個鳥不生蛋地荒島來的,真是不給面子!我心中呸呸之際,忽然見到遠處公路上一條黑練飛馳而來,突然騰空躍起十多米高,向我們直撲而來。 車上的騎士身著一身白色摩托車手服。顯得額外黑白分明。車還在半空中時,他忽然向聚集成一堆的羅馬教團眾丟出了兩顆手雷,又單手舉起一支MAGNUM54四面發射,頓時四下裡哀嚎遍野,連斯徒爾特的大腿上也中了一槍,像殺豬般叫著滾到一邊去了。待到手雷爆炸時,摩托車才剛好落地,發出了刺耳的剎車聲停在我面前,捲起的狂風把我眼睛迷得睜不開來。我正竭力睜眼時,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笨蛋,還不趕快上來?」 萬萬沒想到,竟然在這種時候陳琪會出現!我如遊魂喪屍一般爬上了車,抱住她地腰,摩托車又猛地發動了。在風馳電掣之際,我才漸漸回過神來,問了她兩句沒反應,才省到此時正在摩托車上享受急速狂飆,說話一定得靠喊,於是大喊道:「你怎麼會來的?」 陳琪此時真可謂英姿颯爽,單手握把在葫蘆島的爛路上飆車到八十公里時速,另一隻手持槍不住射擊,回答起來也豪情萬丈:「不告訴你!」 那可就沒辦法了。我歎息著搖了搖頭,從她後腰抽出一把手槍,也試著向四周驚惶成熱鍋螞蟻的羅馬教團眾開槍,雖然命中率幾乎為零,但卻更加增加了他們的驚恐。看他們以三十倍於我們的人力依舊給我們打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我不由心生惻隱,大喊道:「走了算了!」 「走不出去,他們把來路已經堵死了,飛得進來但出不去!」陳琪回頭大喊道:「大殺一場吧,星際戰場裡下來的人還會怕這些?」 那倒也是。既然出不去了,我們就只能在這個兩平方公里不到的小島上瞎轉悠。無論如何,對方也有一個身手難料的護教騎士和數十倍於我們的人力,要是等他們清醒鎮定下來結成了隊形,就算有陳琪助陣我們也是插翅難逃。陳琪的摩托車雖改裝得霸道,但也得付出續航能力低的代價,估計折騰不到巴斯克冰趕來就會燃料殆盡趴下窩來。 我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戰士了,對這種情況認識得非常清楚,於是迅速定下了分工。陳琪駕駛著摩托車在荒地中左衝右突,我從摩托車後備箱裡取了一支折疊短身突擊步槍不住對零散的教徒開火。陳琪則專門負責攻擊甩著傷腿努力追趕我們的斯徒爾特,每一槍都盯準了他的兩肩打,相當陰毒。 陳琪的ghost眼內有先進火控系統,可以在星際戰場中的高速移動場合裡做到高命中率的射擊,在這種准高速的移動中命中率則幾乎是100%,因此僅僅用點射便把斯徒爾特打得呼爹喊娘。起初他還企圖運用神力表演些劍罡、劍神、萬劍訣、旋風斬一類的必殺技給我們觀賞,可打了四個照面後,他的每一次企圖施法都給陳琪無情打斷,雙肩已給打得稀爛,那把看似神俊無比的大馬士革劍終於不堪重負地落到了地上。可見不具備無敵技能的聖騎士遇到以高科技武裝的野蠻人還是比較吃虧的。 第一章 EVA(下) 在島上衝突了五圈後,教徒已給我放倒了三十來個,斯徒爾特也渾身浴血的趴下了,只能有氣無力地叫喊著指揮教徒們。在他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中,其餘的人終於清醒了過來,七八個人結成一團,守住了各個要道,見到我們馳來便劈劈啪啪的開槍。儘管這些人整日裝神弄鬼,軍事素質在我們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可終究人多,其中又有自動武器,本著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原則狂放濫射,愣是逼得陳琪不住閃避改道,再不能像剛才一般神勇無敵。這一圈衝起來終於難過得緊了,我的濫射隔得遠了命中率極低,只打倒了三個,其中一個還只是被跳彈傷了腳,叫喊了兩聲又蹲起來向我們開槍了。如果他繼續保持持這樣的戰鬥隊形緊密包抄過來,那就麻煩得很了! 衝突到第五圈後,陳琪的右肩終於中了一槍。儘管是威力很小的9mm手槍彈,入肉極淺尚不至於造成戰鬥力的嚴重下降,但這種趨勢已相當令人擔心。我憂心陳琪是否能再堅持駕駛,問她是否需要我換到前面來開,她大聲回答:「不要,你開不好!我過來之前注射了肌肉封閉劑,這點小傷沒有感覺的,先熬過這一關再說吧!」 我點頭應道:「好吧,針對那個領頭的傢伙沖一次,爭取把他幹掉,他們軍心自然瓦解!」 陳琪點了點頭,猛地一個急轉彎把方向轉過來,四周觀察了一下敵人尚在遠處,方才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物品和槍械,又從衣袋裡取出一個微型注射器塞給我:「自己打一針吧,減少皮膚和肌肉創傷的痛感,有助於保持戰鬥力。」 我依言注射了,全身皮肉迅速進入一種緊崩的狀態,只感覺象穿著一身鋼鐵板甲。其他再無感覺。儘管這種藥品對身體頗有損害,可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迅速整備完畢。開足了馬力又衝向前去,迅速打散了追蹤而來的第一個戰鬥小組,越過了隊形不整的第二個,完全無視他們射中我們身體的四發子彈,直衝到了第三個戰鬥小組所在的小山崗下。他們正手忙腳亂地對我們開槍,陳琪已以驚人的車技駕駛著摩托車連蹦帶跳地竄上了小山,精確地擲去了最後一枚手雷。隨著五六個軀體慘呼著落向山下,我們地面前已只剩下最後一個敵人斯徒爾特了。 看著全身浴血污濁不堪的斯徒爾特。我心情大好,竟然吟唱了起來:「沐浴著聖光純潔無暇地騎士啊,如果不是逼我過甚的話,我也就不為難你了。可如今看來,你還是自裁好了。那是一種光榮而聖潔的死,比芶活於世要強一百遍啊一百遍,nonono。應該是一百倍……」 「黃二,你話太多了。」陳琪倒是絲毫沒放棄警覺,回頭對我說:「你以前不是對我說過,只有注定失敗的反派才在看起來束手待宰的對手前廢話嗎?」 「這個……」我不由一時語塞,支吾著說:「在我這種逆天強人面前,可能這種普遍規律會有所改變吧。」 斯徒爾特掙扎著想抓起地上的聖劍。然而努力了兩次都失敗了。他手下的教徒都給丟在後面,又全是靠雙腿走路的普通人,沒有十多分鐘趕不過來。眼看給我們逼到了絕路,他倒哈哈大笑了起來,半笑半哭地用拉丁語吟唱起了什麼。在吟唱中,他地皮膚迅速變得越來越黑。整個身體也漸漸被一層黑霧籠罩。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傻子也看得出來情況不對。陳琪立即抬槍向斯徒爾特射了一氣,卻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子彈都被那層黑霧捲成了碎渣。很快一梭子彈都射完了,陳琪轉過身來看著我——她終於面露出了驚惶之色,如今的形勢已不是她這種高科技人才可以應付的了。 在這種時候,正是一般人拿出男子氣概和極端個人英雄主義力挽狂瀾的時候。可我不是傻逼,而是歷經九死一生的各種戰鬥的傳奇英雄。要我在力量最薄弱的時候與這種深不可測地神秘力量硬拚,我才不幹呢!我立即大喝一聲: 「跑!」 陳琪立即啟動了摩托,一個大轉身,我倆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了出去。然而就在即將加速到最高的瞬間,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劇痛,我和陳琪同時發出「啊」地一聲慘叫,從摩托車上滾了下來。摩托車失去了控制者,以高速直衝了出去,竟然不歪不斜地加速到了最高點,一直衝進了大海。 失去了坐騎,形勢頓時大變,然而現在卻不是考慮這個因素的時候。背後傳來的劇痛瞬間沿著每條經絡和血管滲透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適才注射的肌肉封閉劑在這種全方位地疼痛下頓時變得毫無作用,甚至連牙床和指甲蓋下都不可抑制地產生了集合撕裂、脹裂和千鈞重壓與一體的不可思議的痛楚,以至於我和陳琪這樣的老戰士會在地上痛苦翻滾著大聲哭嚎起來。 偶然翻滾回頭時,我看到了身後發生了的詭異情形:斯徒爾特全身變得墨黑,籠罩在一層黑霧中半浮在空中。他的雙手各發出了一條曲折地青藍色氣流分別吸在我和陳琪身上。我嘗試著集中全身力氣忍住疼痛向外逃離,卻發現雙腿雙手都失去了力氣,儘管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卻只能如久臥在床者一般挪出一步便軟倒了。斯徒爾特也顯得很吃力和痛苦,卻仍然掩飾不住得意地大笑:「大將軍,你笑得太早了!很遺憾沒能讓你見識正義聖劍的鋒芒,不過暗言術的侵蝕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儘管非常消耗法力,但想必是你先承受不住吧,哈哈!」 那有什麼可得意的,使用神力來對付普通人光榮得很麼?我心中唾棄,全身劇痛,看到身邊的陳琪已被劇痛折磨得面容扭曲、渾身痙攣,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此時我迷亂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對面遠處大連本土公路上的兩個渺小人影。 那兩個人影在我地視野中不過米粒大小,然而其中一個給我的感覺卻是那樣熟悉。忽然間,我的精神墮入了一個光怪迷離地世界。那兩個渺小無比的人影也在剎那間來到了我地面前,正是身著靈界巫師打扮的風蘿和一個裝束與她極其相似的青年人。 「大將軍。又是好久不見了。」風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儘管這樣有公事才出現並不太好,但出現在最需要的時候更能讓大將軍印象深刻,對不對?」 儘管知道這種幻夢境地的時間每秒流逝速度連真實世界的彈指一揮的百萬分之一都不到,我還是覺得她太囉唆,但她身邊一言不發地那個青年更讓我注意。這個人年紀與我相仿,面色冷酷,全身浮現著一層螢光,一看就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於是我打哈哈說:「啊哈哈,你帶老公來給我看啊?」 風蘿淡淡一笑說:「沒錯,大將軍,他正是小女的丈夫迪林,位居靈界十二長老之一的靈敏王,日後大將軍的霸業征途中一定會很需要他的。不過他不太會說話,這點大將軍得海涵了。」 「哦哦哦。找得不錯,不過這些家常我們可以下來慢慢聊。」我忽然收斂了客套嘴臉,暴跳如雷地跳了起來:「你們沒看到我正在挨打嗎?簡直就沒有還手之力,還不過去幫我打回來?」 風蘿嘻嘻笑道:「大將軍,羅馬教團的傢伙們身懷異力,一般都同時具備聖光、暗影這兩種矛盾屬性和一些其他元素屬性。是我靈界最頭痛地死敵之一,很不好對付,倒是天界的簡單武學還有得一拼。還是你上吧,我們就在這裡鼓掌好了。」 「你……」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靈敏王迪林忽然問:「你的腦部被邪惡侵襲多少年了?」 我立即老實了下來,聳聳肩說:「兩三年了吧,多次找醫療專家組治療。但一直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治療方案。好在這幾個月已經漸漸有起色了。」 「以你的神力基礎,大概五十年後能徹底清除乾淨。」迪林無視我張口結舌地惡劣嘴臉,自顧自地說:「頭腦被襲,你能挺下來保持清醒的意識已是萬幸了。這種邪惡毒素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哪怕是天界聖將級的高手受到如此創傷,也不是個把月恢復得了的。」 我忽然想起了靜唯,她與龍族作戰每次受傷都持續得很久,時常要兩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而且並沒有真正的腦部被襲過。以我與她地實力對比計算,我要五十年後才能恢復也不是什麼妄言。我愁眉苦臉地把迪林看著,又看了看笑嘻嘻的風蘿,忽然心裡一陣輕鬆:他們準是有備而來的,不然不會毫無來由地提這些事。果然,迪林又說:「我不是醫生,你中的毒我也無法清除,但可以予以封閉。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應該是不會重新發作的。」 他說著說著把手覆到了我頭上的舊瘡上面,一層淡淡的螢光從他地手逐漸染遍了我的全身。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他的靈力所為,我腦子裡一些混亂的東西也似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過了一會,他收回了手,臉色凝重地說:「已經好了,你可以試試看能否運行神力。」 的確可以,他還沒說我就已經悄悄試了一次了,而且似乎比原來更有潛力可挖。迪林看著我,歎了口氣說:「我不知為什麼會這樣,你只是一個人間的普通人而已,為什麼我的一點助力會讓你的天眼也一併開啟?從某種層面上看,你與天界神將已經沒什麼本質區別了。今後你的神力將會更上一層的,如果勤加練習,達到六級甚至七級神將的水準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樣做也許會觸動封閉的毒素,造成極大的危險,你一定要謹慎為之。」 「不要緊,我只管指揮人去送死,自己不打仗的。」我卻忘了此時他們正扮演著這種角色指揮我去硬拚,揮了揮手,覺得渾身有力,哈哈一笑道:「看我馬上回去照那小白耗子頭上放幾個心靈風暴,電得他滿地爬。哈哈。」 風蘿忽然問:「大將軍,你的持續時間有多長?」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問題。我沉吟了一會,很困難地說:「你先生在這裡,這個問題我不太好回答……」 風蘿忽然臉紅了起來,啐了我一口,叫道:「誰問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是說你如果滿負荷使用你會用的唯一元素法術『心靈風暴』,能堅持多長時間?」 我這才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你助陣的話,不到兩分鐘吧,但理論上也能電死上千人了。」 「在與真正具備神力的人一對一作戰中。這種技能還不如你直接運起神力拳打腳踢來得奏效,因為太消耗你本來就不多地神力了。」風蘿說:「為什麼會消耗得那麼厲害?看來你從來沒有系統地學過天界武學。其實這些上升到玄魔境界的武學和法術都是殊途同歸地,大致有種類可分。按靈界的歸類看,心靈風暴是雷系法術,儘管很有殺傷效果,但並不適合你。如果是另一個本身接近雷屬性的人來使用,也許神力的消耗只有你的三分之一。」 「現在跟我補這些課是不是晚了點?」我不耐煩地說:「我是半路出家的不假。可你們既然自己不肯出手,就趕快教我些新的。」 風蘿準備好的一套教程被我打斷,只得惋惜地歎道:「哎呀,真是個沒有耐心地學生。」 我昂首頂牛道:「我一向如此。」 風蘿牽起了我的手,瞑目感受了一會,睜開眼說:「你確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什麼屬性都不是。天界的輕氣、重氣、聖光三大系,你一個都不沾邊!」 「以前也有人這麼對我說過。」我懶洋洋地說:「那大概是他們的武學系統太粗糙,你給我找個分得細緻點的,比如拿你們的元素啊、羅馬教團地光與影啊,這些亂七八糟的系統都來套套,看什麼適合我。」 「要你教。你是專家還是我是專家?」風蘿頂了我一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轉身與迪林唧唧喳喳地耳語了一通,才對我說:「四界武學神術上千種,你既然毫無屬性可言,自然是樣樣可學,但也注定了全是事倍功半。看來也只有那幾種比較特別的適合教給你了。」 我無暇顧及她的這句話是在褒我還是貶我,咬牙切齒地說:「能把那小白耗子的招術教給我嗎?我讓他嘗嘗那有多痛!」 風蘿點頭說:「可以啊。最典型地暗影系法術『暗言術』嘛。他給你們倆身上同時放了暗言術『痛』和『精神鞭笞』兩種效果,一旦遭到反擊還隨時會施放聖光系的真言術保命,就是我們遇到了也麻煩得很。可是你雖然可以學這種法術,知道能堅持施放多長時間嗎?」 我大咧咧地說:「小白耗子已經痛了我兩分多鐘了,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起碼也要痛他個十五六分鐘吧!」 風蘿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我的夢想:「你的神力大概只能堅持施放這個法術十秒鐘,好像不足以對他造成足夠的傷害。」 「那……」我露出了悲憤地表情:「我就不挑剔了。為了報仇,你看著辦吧。」 斯徒爾特不是沒有察覺到風蘿和迪林的到來,但他萬萬也想不到我們有這種在1/1000秒不到的時間裡在經省世界裡交流幾個小時的本事。同時向我和陳琪兩人發起致死攻擊,對他亦是很大的負擔,他的額頭已大粒大粒地冒出了汗珠。但眼看我和陳琪二人翻滾號叫得逐漸無力,遠處他的教徒也漸漸趕過來了,他不由得一寬心。 就在他剛放下心的那一瞬間,我已脫出了風蘿地精神幻境。儘管全身立即重新感受到了劇痛,但運足了神力後依然足以忍受,立即跳起來一個勾拳就把他打得倒飛出去。他的暗言術是需要持續施放的,給我這一拳打斷後,糾纏我和陳琪的劇痛和緩慢詛咒頓時消散無蹤。 我飽含憤怒的一拳可不是打著玩的,斯徒爾特當即給我打掉了一排牙齒,噴出了一口濁血。見我以狂暴野蠻人的姿態向他衝來,他再也不敢用適才的暗言術對付我了,立即一邊疾退一邊念動咒語,全身轉為青白顏色。果然能在暗影和神聖狀態間自由轉化!他立即給自己施放發了一個聖光系「真言術」法術中的「聖光盾」,全身泛出了一層淡白地瑩光。 這個法術對於脆弱的施法者相當有用。甚至連槍彈都打不穿,應可在我地猛擊下確保相當一段時間的狗命平安。拖延足夠長的時間等他的嘍囉們包抄上來後,我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他們還可以利用毫無抵抗能力的陳琪做砝碼。然而既然風籮一早提醒過我他一定會使用這個烏龜法術,我們也早就議出了應對方法。我立即轉身退到陳琪身旁,也使出了自己的烏龜法術,用神力放出了一個防禦罩,然後運動神力。一邊依照風蘿所教授的方法施法一邊大聲叫囂道:「遠古地聖獸巴哈姆特啊,響應我的召喚出來揍死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罷!」 其實我才是在裝神弄鬼。施放任何的法術都沒有必須要念出名字來的必要,這樣念叨純粹是給斯徒爾特增加心理負擔。但從最終結果來看,這種心理負擔是沒有任何必要加上去的,之所以還要做這種無用功就只能歸咎於我比較無聊了。人品雖有問題,召喚法術卻半點不假。濃雲密佈的天空中忽然竄出了一個大約有二十米長地黑影,一直飛到了斯徒爾特的正上空懸停了下來。看到這個如遠古傳說中雙翼飛龍一般的怪物。他頓時給嚇得肝膽盡裂,撕心裂肺地叫道:「恐怖巨龍巴哈姆特!你怎麼把他召出來的?!」 在風蘿對我的特訓中,直到召喚出這頭巨龍為止,我一直對風蘿神神怪怪的種種勾當報以藐視態度,她本身不善鬥嘴,因此不住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召喚法術學會並運行成功後。那種無神論世界被無情地碾碎地眩暈感讓我再說不出一句話來。風蘿對這頭巨龍的解釋引到了許多靈界的上古典籍,按照我一貫的觀點,那些東西都不足為信。然而巨龍確實存在而且能被召喚出來,那是否定不了的事實。學這法術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但我逼著風蘿用了更多地時間來解釋為什麼能做到這樣。這對信仰神學的她來說確實很痛苦——對於任何一個無神論信仰不如我這般深厚的人來說,只需要神秘兮兮地把這些事都推到神身上就可以了。然而顯然對我來說這套晃點人的把戲完全無效,因為我就經常這樣晃點別人。 風蘿本想把召喚術教給我,然後坐觀我去揍斯徒爾特就算了,萬萬沒想到我如此多事。問得她急了,最後竟然哀嚎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問我這些!」然而她的丈夫真如她所說的一樣不愛說話,從始至終沒有插嘴,像沒事人一樣看著我無休止地質問他老婆到抓狂的地步。最後風蘿不得不捏造了一個結論出來:這個巨龍的出處我們暫且擱置不論。起碼是一種極其雄厚地神力(或者能量)的聚合表現形式,也許與整個星球的神秘生命也有關係。扯到那些方面,就與我所知的現代科學和風籮所知的經典神學離得太遠,雙方都無法再進一步解釋。放棄在這個問題上繼續鑽牛角尖後,我又問了一個把風蘿當場卡得窒息的問題:「既然這龍是屬於這個星球的,我能在雷隆多或尼布楚召喚出來嗎?」 風蘿的丈夫終於出來解圍了:「我們只能說,有這種可能。心靈風暴就是聚合操縱雷電能量的一種法術,已經被確認在外星和雷隆多上都能使用。召喚法術與這些元素法術有多少區別和聯繫,只有你自己去確認。」 也就是說,他們只給我舉行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靈魂契合儀式,然後讓我莫名其妙地召喚出了一頭威力驚人的巨龍,但什麼原理規則都不告訴我,或者他們自己也說不出來。我們雙方在這些問題上做了一些無謂的嘗試,最後是誰也不能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風蘿甚至想讓我記憶一個長達二十五個音節的巨龍名字,我拒不接受,強行將其命名為羅馬教團教義中最恐怖的上古巨龍之名「巴哈姆特」。反正沒人見過巴哈姆特是什麼樣,亂叫一氣不會被揭穿的。 被強行命名為巴哈姆特的巨龍已降臨在斯徒爾特頭上,口中正在發出刺耳的尖銳嘯聲和綻放出刺眼的光芒,顯然在蓄積著即將噴濺而出地龍息。斯徒爾特此時已經無時間和心力去研究這頭龍的模樣跟羅馬教團典籍上那些模糊不清且來歷可疑地是否一致了。他渾身顫抖、雙眼翻白著迎來了巨龍的龍息噴濺。一股直徑五米的巨大光柱如伽馬炮發射般直噴向地面,頓時使得地面發出了巨大的震動。很快紛紛扭曲破碎開來。以斯徒爾特為中心的直徑一百米範圍內都迅速被毀滅一切的光和熱浪所覆蓋接,已接近我們的十幾個教徒連叫喊最後一聲的權利都沒有就消失在了熾熱地白光之中。 待白光漸漸消散時。只見這一片土地已經龜裂破碎成怪石嶙峋的亂石堆。斯徒爾特身上發亮的「聖言盾」法術也給這毀滅一擊徹底擊破,他的身體被一支原本不存在剛剛才形成的尖利石筍貫穿,但還有一口氣在。他看了我兩眼,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你果然是毀滅天地的邪魔,世界竟然落在了你的手裡,我沒什麼可說地了!但你要想輕易地從正義教團手中接過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麼簡單,今後還有很多好事會發生。哈哈,哈哈!」 如同許多窮途末路的反派角色一般,他猛地噴出一大口血後倒地身亡了。遠處的教徒看到了這一切,紛紛嚇得尖聲驚叫著跳海逃跑。不到五分鐘,葫蘆島就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剩下我和陳琪二人。我扶著她走到一塊稍微乾淨的角落坐下,終於感覺有些疲累了。此時才忽然發現她一直呆呆地看著我的臉,嘿嘿一笑道:「看到怪物了?」 「確實不像是真地。」陳琪轉過臉去,視線卻無法忽略面對的一片方圓百米的被巴哈姆特轟得粉碎的大地。她把額頭靠在了我肩膀上,輕輕笑了起來:「算了,在你身邊發生再不可思議的事也不足為怪吧。」 「想要過新鮮刺激的生活,在我身邊就好了。」我趁熱打鐵地把手放在了她地手上:「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重返群星璀璨之處,與我共享成功的喜悅如何?」 陳琪微微一笑:「你不適合說這種話,一聽就知道是抄人家的。」 我連忙說:「才放了法術比較疲憊,腦子轉不過來。你等十分鐘,我給你想個好的出來。」 陳琪搖了搖頭說:「算了,我不想再追求什麼精彩無限了。人生苦短。我忽然想就平靜一點好了。那種生活你能給我嗎?」 她終於不再固執了!我心裡一陣激動,伸臂把她擁在懷中:「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陳琪又抬起頭,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看不清你的面容表情,你用心回答我:你能從此以後只與我一人在一起嗎?」 對於這個問題,回答起來並不是沒有些許的心理障礙。但害怕再失去她的心情頓時壓倒了一切,我緊緊地擁著她,用力地吻了下去。一直吻了半分多鐘。陳琪方才掙扎出來:「現在肌肉封閉劑效果沒過,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倒是認真嚴肅地回答我地問題先!」 的確沒有感覺,但重新尋回她的喜悅已充滿了我的內心,我毫不猶豫地說:「傻瓜,你早已是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儘管私自逃跑的行為被寒寒批了又批,但她終究不能因此篡奪我的大將軍寶座,於是只有坐視我作出幾次檢討後又趾高氣揚地故態復萌的事實。經此事後,霍書湘進一步加大了對羅馬教團在內的涉嫌SD活動勢力的打擊,先後留置審訊四百多萬人,最後被霍書湘定為足可擾亂天下破壞我人類存亡復興大業的亂黨足有一百八十萬人,因為SD企圖顛覆第三艦隊和刺殺我的舉動實在是辯無可辯,也沒什麼人為其求情,最後這一百多萬人全被押到了亞當斯礦星帶執行二十年苦役,核心成員中只有為奧維馬斯和我這邊工作的十幾個及時與原組織劃清界線的倖免。 從葫蘆島回來之後,陳琪與我便形影不離。寒寒等人分別在不同的時機向我提醒過:無論我個人好惡如何,陳琪畢竟是被奧維馬斯處分過至今在逃未歸案的罪犯,窩藏就罷了,還要帶到人前人後顯擺可太不給奧維馬斯面子,小心他大動肝火影響彼此關係。然而我全把他們的話當放屁置之不理,依舊帶著人前人後瞎混。很快便當真撞到了大白鯊——韓曾為給他們那邊效力的幾個羅馬教團成員求情專門到我這裡拜會,見到陳琪後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支吾著說:「這個姑娘實在面熟。」 第一章EVA(下) 在島上衝突了五圈後,教徒已給我放倒了三十來個,斯徒爾特也渾身浴血的趴下了,只能有氣無力地叫喊著指揮教徒們。在他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中,其餘的人終於清醒了過來,七八個人結成一團,守住了各個要道,見到我們馳來便劈劈啪啪的開槍。儘管這些人整日裝神弄鬼,軍事素質在我們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可終究人多,其中又有自動武器,本著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原則狂放濫射,愣是逼得陳琪不住閃避改道,再不能像剛才一般神勇無敵。這一圈衝起來終於難過得緊了,我的濫射隔得遠了命中率極低,只打倒了三個,其中一個還只是被跳彈傷了腳,叫喊了兩聲又蹲起來向我們開槍了。如果他繼續保持持這樣的戰鬥隊形緊密包抄過來,那就麻煩得很了! 衝突到第五圈後,陳琪的右肩終於中了一槍。儘管是威力很小的9mm手槍彈,入肉極淺尚不至於造成戰鬥力的嚴重下降,但這種趨勢已相當令人擔心。我憂心陳琪是否能再堅持駕駛,問她是否需要我換到前面來開,她大聲回答:「不要,你開不好!我過來之前注射了肌肉封閉劑,這點小傷沒有感覺的,先熬過這一關再說吧!」 我點頭應道:「好吧,針對那個領頭的傢伙沖一次,爭取把他幹掉,他們軍心自然瓦解!」 陳琪點了點頭,猛地一個急轉彎把方向轉過來,四周觀察了一下敵人尚在遠處,方才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物品和槍械,又從衣袋裡取出一個微型注射器塞給我:「自己打一針吧,減少皮膚和肌肉創傷的痛感,有助於保持戰鬥力。」 我依言注射了,全身皮肉迅速進入一種緊崩的狀態,只感覺象穿著一身鋼鐵板甲。其他再無感覺。儘管這種藥品對身體頗有損害,可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迅速整備完畢。開足了馬力又衝向前去,迅速打散了追蹤而來的第一個戰鬥小組,越過了隊形不整的第二個,完全無視他們射中我們身體的四發子彈,直衝到了第三個戰鬥小組所在的小山崗下。他們正手忙腳亂地對我們開槍,陳琪已以驚人的車技駕駛著摩托車連蹦帶跳地竄上了小山,精確地擲去了最後一枚手雷。隨著五六個軀體慘呼著落向山下,我們地面前已只剩下最後一個敵人斯徒爾特了。 看著全身浴血污濁不堪的斯徒爾特。我心情大好,竟然吟唱了起來:「沐浴著聖光純潔無暇地騎士啊,如果不是逼我過甚的話,我也就不為難你了。可如今看來,你還是自裁好了。那是一種光榮而聖潔的死,比芶活於世要強一百遍啊一百遍,nonono。應該是一百倍……」 「黃二,你話太多了。」陳琪倒是絲毫沒放棄警覺,回頭對我說:「你以前不是對我說過,只有注定失敗的反派才在看起來束手待宰的對手前廢話嗎?」 「這個……」我不由一時語塞,支吾著說:「在我這種逆天強人面前,可能這種普遍規律會有所改變吧。」 斯徒爾特掙扎著想抓起地上的聖劍。然而努力了兩次都失敗了。他手下的教徒都給丟在後面,又全是靠雙腿走路的普通人,沒有十多分鐘趕不過來。眼看給我們逼到了絕路,他倒哈哈大笑了起來,半笑半哭地用拉丁語吟唱起了什麼。在吟唱中,他地皮膚迅速變得越來越黑。整個身體也漸漸被一層黑霧籠罩。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傻子也看得出來情況不對。陳琪立即抬槍向斯徒爾特射了一氣,卻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子彈都被那層黑霧捲成了碎渣。很快一梭子彈都射完了,陳琪轉過身來看著我——她終於面露出了驚惶之色,如今的形勢已不是她這種高科技人才可以應付的了。 在這種時候,正是一般人拿出男子氣概和極端個人英雄主義力挽狂瀾的時候。可我不是傻逼,而是歷經九死一生的各種戰鬥的傳奇英雄。要我在力量最薄弱的時候與這種深不可測地神秘力量硬拚,我才不幹呢!我立即大喝一聲: 「跑!」 陳琪立即啟動了摩托,一個大轉身,我倆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了出去。然而就在即將加速到最高的瞬間,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劇痛,我和陳琪同時發出「啊」地一聲慘叫,從摩托車上滾了下來。摩托車失去了控制者,以高速直衝了出去,竟然不歪不斜地加速到了最高點,一直衝進了大海。 失去了坐騎,形勢頓時大變,然而現在卻不是考慮這個因素的時候。背後傳來的劇痛瞬間沿著每條經絡和血管滲透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適才注射的肌肉封閉劑在這種全方位地疼痛下頓時變得毫無作用,甚至連牙床和指甲蓋下都不可抑制地產生了集合撕裂、脹裂和千鈞重壓與一體的不可思議的痛楚,以至於我和陳琪這樣的老戰士會在地上痛苦翻滾著大聲哭嚎起來。 偶然翻滾回頭時,我看到了身後發生了的詭異情形:斯徒爾特全身變得墨黑,籠罩在一層黑霧中半浮在空中。他的雙手各發出了一條曲折地青藍色氣流分別吸在我和陳琪身上。我嘗試著集中全身力氣忍住疼痛向外逃離,卻發現雙腿雙手都失去了力氣,儘管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卻只能如久臥在床者一般挪出一步便軟倒了。斯徒爾特也顯得很吃力和痛苦,卻仍然掩飾不住得意地大笑:「大將軍,你笑得太早了!很遺憾沒能讓你見識正義聖劍的鋒芒,不過暗言術的侵蝕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儘管非常消耗法力,但想必是你先承受不住吧,哈哈!」 那有什麼可得意的,使用神力來對付普通人光榮得很麼?我心中唾棄,全身劇痛,看到身邊的陳琪已被劇痛折磨得面容扭曲、渾身痙攣,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此時我迷亂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對面遠處大連本土公路上的兩個渺小人影。 那兩個人影在我地視野中不過米粒大小,然而其中一個給我的感覺卻是那樣熟悉。忽然間,我的精神墮入了一個光怪迷離地世界。那兩個渺小無比的人影也在剎那間來到了我地面前,正是身著靈界巫師打扮的風蘿和一個裝束與她極其相似的青年人。 「大將軍。又是好久不見了。」風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儘管這樣有公事才出現並不太好,但出現在最需要的時候更能讓大將軍印象深刻,對不對?」 儘管知道這種幻夢境地的時間每秒流逝速度連真實世界的彈指一揮的百萬分之一都不到,我還是覺得她太囉唆,但她身邊一言不發地那個青年更讓我注意。這個人年紀與我相仿,面色冷酷,全身浮現著一層螢光,一看就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於是我打哈哈說:「啊哈哈,你帶老公來給我看啊?」 風蘿淡淡一笑說:「沒錯,大將軍,他正是小女的丈夫迪林,位居靈界十二長老之一的靈敏王,日後大將軍的霸業征途中一定會很需要他的。不過他不太會說話,這點大將軍得海涵了。」 「哦哦哦。找得不錯,不過這些家常我們可以下來慢慢聊。」我忽然收斂了客套嘴臉,暴跳如雷地跳了起來:「你們沒看到我正在挨打嗎?簡直就沒有還手之力,還不過去幫我打回來?」 風蘿嘻嘻笑道:「大將軍,羅馬教團的傢伙們身懷異力,一般都同時具備聖光、暗影這兩種矛盾屬性和一些其他元素屬性。是我靈界最頭痛地死敵之一,很不好對付,倒是天界的簡單武學還有得一拼。還是你上吧,我們就在這裡鼓掌好了。」 「你……」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靈敏王迪林忽然問:「你的腦部被邪惡侵襲多少年了?」 我立即老實了下來,聳聳肩說:「兩三年了吧,多次找醫療專家組治療。但一直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治療方案。好在這幾個月已經漸漸有起色了。」 「以你的神力基礎,大概五十年後能徹底清除乾淨。」迪林無視我張口結舌地惡劣嘴臉,自顧自地說:「頭腦被襲,你能挺下來保持清醒的意識已是萬幸了。這種邪惡毒素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哪怕是天界聖將級的高手受到如此創傷,也不是個把月恢復得了的。」 我忽然想起了靜唯,她與龍族作戰每次受傷都持續得很久,時常要兩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而且並沒有真正的腦部被襲過。以我與她地實力對比計算,我要五十年後才能恢復也不是什麼妄言。我愁眉苦臉地把迪林看著,又看了看笑嘻嘻的風蘿,忽然心裡一陣輕鬆:他們準是有備而來的,不然不會毫無來由地提這些事。果然,迪林又說:「我不是醫生,你中的毒我也無法清除,但可以予以封閉。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應該是不會重新發作的。」 他說著說著把手覆到了我頭上的舊瘡上面,一層淡淡的螢光從他地手逐漸染遍了我的全身。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他的靈力所為,我腦子裡一些混亂的東西也似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過了一會,他收回了手,臉色凝重地說:「已經好了,你可以試試看能否運行神力。」 的確可以,他還沒說我就已經悄悄試了一次了,而且似乎比原來更有潛力可挖。迪林看著我,歎了口氣說:「我不知為什麼會這樣,你只是一個人間的普通人而已,為什麼我的一點助力會讓你的天眼也一併開啟?從某種層面上看,你與天界神將已經沒什麼本質區別了。今後你的神力將會更上一層的,如果勤加練習,達到六級甚至七級神將的水準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樣做也許會觸動封閉的毒素,造成極大的危險,你一定要謹慎為之。」 「不要緊,我只管指揮人去送死,自己不打仗的。」我卻忘了此時他們正扮演著這種角色指揮我去硬拚,揮了揮手,覺得渾身有力,哈哈一笑道:「看我馬上回去照那小白耗子頭上放幾個心靈風暴,電得他滿地爬。哈哈。」 風蘿忽然問:「大將軍,你的持續時間有多長?」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問題。我沉吟了一會,很困難地說:「你先生在這裡,這個問題我不太好回答……」 風蘿忽然臉紅了起來,啐了我一口,叫道:「誰問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是說你如果滿負荷使用你會用的唯一元素法術『心靈風暴』,能堅持多長時間?」 我這才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你助陣的話,不到兩分鐘吧,但理論上也能電死上千人了。」 「在與真正具備神力的人一對一作戰中。這種技能還不如你直接運起神力拳打腳踢來得奏效,因為太消耗你本來就不多地神力了。」風蘿說:「為什麼會消耗得那麼厲害?看來你從來沒有系統地學過天界武學。其實這些上升到玄魔境界的武學和法術都是殊途同歸地,大致有種類可分。按靈界的歸類看,心靈風暴是雷系法術,儘管很有殺傷效果,但並不適合你。如果是另一個本身接近雷屬性的人來使用,也許神力的消耗只有你的三分之一。」 「現在跟我補這些課是不是晚了點?」我不耐煩地說:「我是半路出家的不假。可你們既然自己不肯出手,就趕快教我些新的。」 風蘿準備好的一套教程被我打斷,只得惋惜地歎道:「哎呀,真是個沒有耐心地學生。」 我昂首頂牛道:「我一向如此。」 風蘿牽起了我的手,瞑目感受了一會,睜開眼說:「你確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什麼屬性都不是。天界的輕氣、重氣、聖光三大系,你一個都不沾邊!」 「以前也有人這麼對我說過。」我懶洋洋地說:「那大概是他們的武學系統太粗糙,你給我找個分得細緻點的,比如拿你們的元素啊、羅馬教團地光與影啊,這些亂七八糟的系統都來套套,看什麼適合我。」 「要你教。你是專家還是我是專家?」風蘿頂了我一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轉身與迪林唧唧喳喳地耳語了一通,才對我說:「四界武學神術上千種,你既然毫無屬性可言,自然是樣樣可學,但也注定了全是事倍功半。看來也只有那幾種比較特別的適合教給你了。」 我無暇顧及她的這句話是在褒我還是貶我,咬牙切齒地說:「能把那小白耗子的招術教給我嗎?我讓他嘗嘗那有多痛!」 風蘿點頭說:「可以啊。最典型地暗影系法術『暗言術』嘛。他給你們倆身上同時放了暗言術『痛』和『精神鞭笞』兩種效果,一旦遭到反擊還隨時會施放聖光系的真言術保命,就是我們遇到了也麻煩得很。可是你雖然可以學這種法術,知道能堅持施放多長時間嗎?」 我大咧咧地說:「小白耗子已經痛了我兩分多鐘了,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起碼也要痛他個十五六分鐘吧!」 風蘿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我的夢想:「你的神力大概只能堅持施放這個法術十秒鐘,好像不足以對他造成足夠的傷害。」 「那……」我露出了悲憤地表情:「我就不挑剔了。為了報仇,你看著辦吧。」 斯徒爾特不是沒有察覺到風蘿和迪林的到來,但他萬萬也想不到我們有這種在1/1000秒不到的時間裡在經省世界裡交流幾個小時的本事。同時向我和陳琪兩人發起致死攻擊,對他亦是很大的負擔,他的額頭已大粒大粒地冒出了汗珠。但眼看我和陳琪二人翻滾號叫得逐漸無力,遠處他的教徒也漸漸趕過來了,他不由得一寬心。 就在他剛放下心的那一瞬間,我已脫出了風蘿地精神幻境。儘管全身立即重新感受到了劇痛,但運足了神力後依然足以忍受,立即跳起來一個勾拳就把他打得倒飛出去。他的暗言術是需要持續施放的,給我這一拳打斷後,糾纏我和陳琪的劇痛和緩慢詛咒頓時消散無蹤。 我飽含憤怒的一拳可不是打著玩的,斯徒爾特當即給我打掉了一排牙齒,噴出了一口濁血。見我以狂暴野蠻人的姿態向他衝來,他再也不敢用適才的暗言術對付我了,立即一邊疾退一邊念動咒語,全身轉為青白顏色。果然能在暗影和神聖狀態間自由轉化!他立即給自己施放發了一個聖光系「真言術」法術中的「聖光盾」,全身泛出了一層淡白地瑩光。 這個法術對於脆弱的施法者相當有用。甚至連槍彈都打不穿,應可在我地猛擊下確保相當一段時間的狗命平安。拖延足夠長的時間等他的嘍囉們包抄上來後,我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他們還可以利用毫無抵抗能力的陳琪做砝碼。然而既然風籮一早提醒過我他一定會使用這個烏龜法術,我們也早就議出了應對方法。我立即轉身退到陳琪身旁,也使出了自己的烏龜法術,用神力放出了一個防禦罩,然後運動神力。一邊依照風蘿所教授的方法施法一邊大聲叫囂道:「遠古地聖獸巴哈姆特啊,響應我的召喚出來揍死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罷!」 其實我才是在裝神弄鬼。施放任何的法術都沒有必須要念出名字來的必要,這樣念叨純粹是給斯徒爾特增加心理負擔。但從最終結果來看,這種心理負擔是沒有任何必要加上去的,之所以還要做這種無用功就只能歸咎於我比較無聊了。人品雖有問題,召喚法術卻半點不假。濃雲密佈的天空中忽然竄出了一個大約有二十米長地黑影,一直飛到了斯徒爾特的正上空懸停了下來。看到這個如遠古傳說中雙翼飛龍一般的怪物。他頓時給嚇得肝膽盡裂,撕心裂肺地叫道:「恐怖巨龍巴哈姆特!你怎麼把他召出來的?!」 在風蘿對我的特訓中,直到召喚出這頭巨龍為止,我一直對風蘿神神怪怪的種種勾當報以藐視態度,她本身不善鬥嘴,因此不住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召喚法術學會並運行成功後。那種無神論世界被無情地碾碎地眩暈感讓我再說不出一句話來。風蘿對這頭巨龍的解釋引到了許多靈界的上古典籍,按照我一貫的觀點,那些東西都不足為信。然而巨龍確實存在而且能被召喚出來,那是否定不了的事實。學這法術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但我逼著風蘿用了更多地時間來解釋為什麼能做到這樣。這對信仰神學的她來說確實很痛苦——對於任何一個無神論信仰不如我這般深厚的人來說,只需要神秘兮兮地把這些事都推到神身上就可以了。然而顯然對我來說這套晃點人的把戲完全無效,因為我就經常這樣晃點別人。 風蘿本想把召喚術教給我,然後坐觀我去揍斯徒爾特就算了,萬萬沒想到我如此多事。問得她急了,最後竟然哀嚎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問我這些!」然而她的丈夫真如她所說的一樣不愛說話,從始至終沒有插嘴,像沒事人一樣看著我無休止地質問他老婆到抓狂的地步。最後風蘿不得不捏造了一個結論出來:這個巨龍的出處我們暫且擱置不論。起碼是一種極其雄厚地神力(或者能量)的聚合表現形式,也許與整個星球的神秘生命也有關係。扯到那些方面,就與我所知的現代科學和風籮所知的經典神學離得太遠,雙方都無法再進一步解釋。放棄在這個問題上繼續鑽牛角尖後,我又問了一個把風蘿當場卡得窒息的問題:「既然這龍是屬於這個星球的,我能在雷隆多或尼布楚召喚出來嗎?」 風蘿的丈夫終於出來解圍了:「我們只能說,有這種可能。心靈風暴就是聚合操縱雷電能量的一種法術,已經被確認在外星和雷隆多上都能使用。召喚法術與這些元素法術有多少區別和聯繫,只有你自己去確認。」 也就是說,他們只給我舉行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靈魂契合儀式,然後讓我莫名其妙地召喚出了一頭威力驚人的巨龍,但什麼原理規則都不告訴我,或者他們自己也說不出來。我們雙方在這些問題上做了一些無謂的嘗試,最後是誰也不能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風蘿甚至想讓我記憶一個長達二十五個音節的巨龍名字,我拒不接受,強行將其命名為羅馬教團教義中最恐怖的上古巨龍之名「巴哈姆特」。反正沒人見過巴哈姆特是什麼樣,亂叫一氣不會被揭穿的。 被強行命名為巴哈姆特的巨龍已降臨在斯徒爾特頭上,口中正在發出刺耳的尖銳嘯聲和綻放出刺眼的光芒,顯然在蓄積著即將噴濺而出地龍息。斯徒爾特此時已經無時間和心力去研究這頭龍的模樣跟羅馬教團典籍上那些模糊不清且來歷可疑地是否一致了。他渾身顫抖、雙眼翻白著迎來了巨龍的龍息噴濺。一股直徑五米的巨大光柱如伽馬炮發射般直噴向地面,頓時使得地面發出了巨大的震動。很快紛紛扭曲破碎開來。以斯徒爾特為中心的直徑一百米範圍內都迅速被毀滅一切的光和熱浪所覆蓋接,已接近我們的十幾個教徒連叫喊最後一聲的權利都沒有就消失在了熾熱地白光之中。 待白光漸漸消散時。只見這一片土地已經龜裂破碎成怪石嶙峋的亂石堆。斯徒爾特身上發亮的「聖言盾」法術也給這毀滅一擊徹底擊破,他的身體被一支原本不存在剛剛才形成的尖利石筍貫穿,但還有一口氣在。他看了我兩眼,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你果然是毀滅天地的邪魔,世界竟然落在了你的手裡,我沒什麼可說地了!但你要想輕易地從正義教團手中接過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麼簡單,今後還有很多好事會發生。哈哈,哈哈!」 如同許多窮途末路的反派角色一般,他猛地噴出一大口血後倒地身亡了。遠處的教徒看到了這一切,紛紛嚇得尖聲驚叫著跳海逃跑。不到五分鐘,葫蘆島就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剩下我和陳琪二人。我扶著她走到一塊稍微乾淨的角落坐下,終於感覺有些疲累了。此時才忽然發現她一直呆呆地看著我的臉,嘿嘿一笑道:「看到怪物了?」 「確實不像是真地。」陳琪轉過臉去,視線卻無法忽略面對的一片方圓百米的被巴哈姆特轟得粉碎的大地。她把額頭靠在了我肩膀上,輕輕笑了起來:「算了,在你身邊發生再不可思議的事也不足為怪吧。」 「想要過新鮮刺激的生活,在我身邊就好了。」我趁熱打鐵地把手放在了她地手上:「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重返群星璀璨之處,與我共享成功的喜悅如何?」 陳琪微微一笑:「你不適合說這種話,一聽就知道是抄人家的。」 我連忙說:「才放了法術比較疲憊,腦子轉不過來。你等十分鐘,我給你想個好的出來。」 陳琪搖了搖頭說:「算了,我不想再追求什麼精彩無限了。人生苦短。我忽然想就平靜一點好了。那種生活你能給我嗎?」 她終於不再固執了!我心裡一陣激動,伸臂把她擁在懷中:「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陳琪又抬起頭,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看不清你的面容表情,你用心回答我:你能從此以後只與我一人在一起嗎?」 對於這個問題,回答起來並不是沒有些許的心理障礙。但害怕再失去她的心情頓時壓倒了一切,我緊緊地擁著她,用力地吻了下去。一直吻了半分多鐘。陳琪方才掙扎出來:「現在肌肉封閉劑效果沒過,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倒是認真嚴肅地回答我地問題先!」 的確沒有感覺,但重新尋回她的喜悅已充滿了我的內心,我毫不猶豫地說:「傻瓜,你早已是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儘管私自逃跑的行為被寒寒批了又批,但她終究不能因此篡奪我的大將軍寶座,於是只有坐視我作出幾次檢討後又趾高氣揚地故態復萌的事實。經此事後,霍書湘進一步加大了對羅馬教團在內的涉嫌SD活動勢力的打擊,先後留置審訊四百多萬人,最後被霍書湘定為足可擾亂天下破壞我人類存亡復興大業的亂黨足有一百八十萬人,因為SD企圖顛覆第三艦隊和刺殺我的舉動實在是辯無可辯,也沒什麼人為其求情,最後這一百多萬人全被押到了亞當斯礦星帶執行二十年苦役,核心成員中只有為奧維馬斯和我這邊工作的十幾個及時與原組織劃清界線的倖免。 從葫蘆島回來之後,陳琪與我便形影不離。寒寒等人分別在不同的時機向我提醒過:無論我個人好惡如何,陳琪畢竟是被奧維馬斯處分過至今在逃未歸案的罪犯,窩藏就罷了,還要帶到人前人後顯擺可太不給奧維馬斯面子,小心他大動肝火影響彼此關係。然而我全把他們的話當放屁置之不理,依舊帶著人前人後瞎混。很快便當真撞到了大白鯊——韓曾為給他們那邊效力的幾個羅馬教團成員求情專門到我這裡拜會,見到陳琪後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支吾著說:「這個姑娘實在面熟。」 我本來實在是想對他說:「沒錯,你一點都沒看錯,就是三星的小陳,我還準備跟她結婚呢」可是在場的寒寒、小淫賊等人都用吃人的目光看我,於是我屈服了,說:「是我新找的小秘,名叫EVA,好聽吧?」 韓曾見面子上的事並未當場撕裂,連忙回答道:「好聽,好聽」,然後把陳琪當作透明人丟在一邊跟我談起公事來了。 據奧維馬斯幕府那邊的眼線報告,韓曾回去後立即向奧維馬斯報告了此事。奧維馬斯大將軍聽了後沒什麼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說:「黃而也到了懷念過去的年紀了啊?」 如果這個看似皆大歡喜的結局就是故事的最後,也許是再好不過了。第一章EVA(下) 在島上衝突了五圈後,教徒已給我放倒了三十來個,斯徒爾特也渾身浴血的趴下了,只能有氣無力地叫喊著指揮教徒們。在他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中,其餘的人終於清醒了過來,七八個人結成一團,守住了各個要道,見到我們馳來便劈劈啪啪的開槍。儘管這些人整日裝神弄鬼,軍事素質在我們眼中連個屁都算不上,可終究人多,其中又有自動武器,本著亂拳打死老師傅的原則狂放濫射,愣是逼得陳琪不住閃避改道,再不能像剛才一般神勇無敵。這一圈衝起來終於難過得緊了,我的濫射隔得遠了命中率極低,只打倒了三個,其中一個還只是被跳彈傷了腳,叫喊了兩聲又蹲起來向我們開槍了。如果他繼續保持持這樣的戰鬥隊形緊密包抄過來,那就麻煩得很了! 衝突到第五圈後,陳琪的右肩終於中了一槍。儘管是威力很小的9mm手槍彈,入肉極淺尚不至於造成戰鬥力的嚴重下降,但這種趨勢已相當令人擔心。我憂心陳琪是否能再堅持駕駛,問她是否需要我換到前面來開,她大聲回答:「不要,你開不好!我過來之前注射了肌肉封閉劑,這點小傷沒有感覺的,先熬過這一關再說吧!」 我點頭應道:「好吧,針對那個領頭的傢伙沖一次,爭取把他幹掉,他們軍心自然瓦解!」 陳琪點了點頭,猛地一個急轉彎把方向轉過來,四周觀察了一下敵人尚在遠處,方才停下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物品和槍械,又從衣袋裡取出一個微型注射器塞給我:「自己打一針吧,減少皮膚和肌肉創傷的痛感,有助於保持戰鬥力。」 我依言注射了,全身皮肉迅速進入一種緊崩的狀態,只感覺象穿著一身鋼鐵板甲。其他再無感覺。儘管這種藥品對身體頗有損害,可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迅速整備完畢。開足了馬力又衝向前去,迅速打散了追蹤而來的第一個戰鬥小組,越過了隊形不整的第二個,完全無視他們射中我們身體的四發子彈,直衝到了第三個戰鬥小組所在的小山崗下。他們正手忙腳亂地對我們開槍,陳琪已以驚人的車技駕駛著摩托車連蹦帶跳地竄上了小山,精確地擲去了最後一枚手雷。隨著五六個軀體慘呼著落向山下,我們地面前已只剩下最後一個敵人斯徒爾特了。 看著全身浴血污濁不堪的斯徒爾特。我心情大好,竟然吟唱了起來:「沐浴著聖光純潔無暇地騎士啊,如果不是逼我過甚的話,我也就不為難你了。可如今看來,你還是自裁好了。那是一種光榮而聖潔的死,比芶活於世要強一百遍啊一百遍,nonono。應該是一百倍……」 「黃二,你話太多了。」陳琪倒是絲毫沒放棄警覺,回頭對我說:「你以前不是對我說過,只有注定失敗的反派才在看起來束手待宰的對手前廢話嗎?」 「這個……」我不由一時語塞,支吾著說:「在我這種逆天強人面前,可能這種普遍規律會有所改變吧。」 斯徒爾特掙扎著想抓起地上的聖劍。然而努力了兩次都失敗了。他手下的教徒都給丟在後面,又全是靠雙腿走路的普通人,沒有十多分鐘趕不過來。眼看給我們逼到了絕路,他倒哈哈大笑了起來,半笑半哭地用拉丁語吟唱起了什麼。在吟唱中,他地皮膚迅速變得越來越黑。整個身體也漸漸被一層黑霧籠罩。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傻子也看得出來情況不對。陳琪立即抬槍向斯徒爾特射了一氣,卻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子彈都被那層黑霧捲成了碎渣。很快一梭子彈都射完了,陳琪轉過身來看著我——她終於面露出了驚惶之色,如今的形勢已不是她這種高科技人才可以應付的了。 在這種時候,正是一般人拿出男子氣概和極端個人英雄主義力挽狂瀾的時候。可我不是傻逼,而是歷經九死一生的各種戰鬥的傳奇英雄。要我在力量最薄弱的時候與這種深不可測地神秘力量硬拚,我才不幹呢!我立即大喝一聲: 「跑!」 陳琪立即啟動了摩托,一個大轉身,我倆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了出去。然而就在即將加速到最高的瞬間,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劇痛,我和陳琪同時發出「啊」地一聲慘叫,從摩托車上滾了下來。摩托車失去了控制者,以高速直衝了出去,竟然不歪不斜地加速到了最高點,一直衝進了大海。 失去了坐騎,形勢頓時大變,然而現在卻不是考慮這個因素的時候。背後傳來的劇痛瞬間沿著每條經絡和血管滲透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適才注射的肌肉封閉劑在這種全方位地疼痛下頓時變得毫無作用,甚至連牙床和指甲蓋下都不可抑制地產生了集合撕裂、脹裂和千鈞重壓與一體的不可思議的痛楚,以至於我和陳琪這樣的老戰士會在地上痛苦翻滾著大聲哭嚎起來。 偶然翻滾回頭時,我看到了身後發生了的詭異情形:斯徒爾特全身變得墨黑,籠罩在一層黑霧中半浮在空中。他的雙手各發出了一條曲折地青藍色氣流分別吸在我和陳琪身上。我嘗試著集中全身力氣忍住疼痛向外逃離,卻發現雙腿雙手都失去了力氣,儘管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卻只能如久臥在床者一般挪出一步便軟倒了。斯徒爾特也顯得很吃力和痛苦,卻仍然掩飾不住得意地大笑:「大將軍,你笑得太早了!很遺憾沒能讓你見識正義聖劍的鋒芒,不過暗言術的侵蝕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儘管非常消耗法力,但想必是你先承受不住吧,哈哈!」 那有什麼可得意的,使用神力來對付普通人光榮得很麼?我心中唾棄,全身劇痛,看到身邊的陳琪已被劇痛折磨得面容扭曲、渾身痙攣,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此時我迷亂的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對面遠處大連本土公路上的兩個渺小人影。 那兩個人影在我地視野中不過米粒大小,然而其中一個給我的感覺卻是那樣熟悉。忽然間,我的精神墮入了一個光怪迷離地世界。那兩個渺小無比的人影也在剎那間來到了我地面前,正是身著靈界巫師打扮的風蘿和一個裝束與她極其相似的青年人。 「大將軍。又是好久不見了。」風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儘管這樣有公事才出現並不太好,但出現在最需要的時候更能讓大將軍印象深刻,對不對?」 儘管知道這種幻夢境地的時間每秒流逝速度連真實世界的彈指一揮的百萬分之一都不到,我還是覺得她太囉唆,但她身邊一言不發地那個青年更讓我注意。這個人年紀與我相仿,面色冷酷,全身浮現著一層螢光,一看就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於是我打哈哈說:「啊哈哈,你帶老公來給我看啊?」 風蘿淡淡一笑說:「沒錯,大將軍,他正是小女的丈夫迪林,位居靈界十二長老之一的靈敏王,日後大將軍的霸業征途中一定會很需要他的。不過他不太會說話,這點大將軍得海涵了。」 「哦哦哦。找得不錯,不過這些家常我們可以下來慢慢聊。」我忽然收斂了客套嘴臉,暴跳如雷地跳了起來:「你們沒看到我正在挨打嗎?簡直就沒有還手之力,還不過去幫我打回來?」 風蘿嘻嘻笑道:「大將軍,羅馬教團的傢伙們身懷異力,一般都同時具備聖光、暗影這兩種矛盾屬性和一些其他元素屬性。是我靈界最頭痛地死敵之一,很不好對付,倒是天界的簡單武學還有得一拼。還是你上吧,我們就在這裡鼓掌好了。」 「你……」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靈敏王迪林忽然問:「你的腦部被邪惡侵襲多少年了?」 我立即老實了下來,聳聳肩說:「兩三年了吧,多次找醫療專家組治療。但一直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治療方案。好在這幾個月已經漸漸有起色了。」 「以你的神力基礎,大概五十年後能徹底清除乾淨。」迪林無視我張口結舌地惡劣嘴臉,自顧自地說:「頭腦被襲,你能挺下來保持清醒的意識已是萬幸了。這種邪惡毒素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哪怕是天界聖將級的高手受到如此創傷,也不是個把月恢復得了的。」 我忽然想起了靜唯,她與龍族作戰每次受傷都持續得很久,時常要兩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而且並沒有真正的腦部被襲過。以我與她地實力對比計算,我要五十年後才能恢復也不是什麼妄言。我愁眉苦臉地把迪林看著,又看了看笑嘻嘻的風蘿,忽然心裡一陣輕鬆:他們準是有備而來的,不然不會毫無來由地提這些事。果然,迪林又說:「我不是醫生,你中的毒我也無法清除,但可以予以封閉。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應該是不會重新發作的。」 他說著說著把手覆到了我頭上的舊瘡上面,一層淡淡的螢光從他地手逐漸染遍了我的全身。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他的靈力所為,我腦子裡一些混亂的東西也似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過了一會,他收回了手,臉色凝重地說:「已經好了,你可以試試看能否運行神力。」 的確可以,他還沒說我就已經悄悄試了一次了,而且似乎比原來更有潛力可挖。迪林看著我,歎了口氣說:「我不知為什麼會這樣,你只是一個人間的普通人而已,為什麼我的一點助力會讓你的天眼也一併開啟?從某種層面上看,你與天界神將已經沒什麼本質區別了。今後你的神力將會更上一層的,如果勤加練習,達到六級甚至七級神將的水準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樣做也許會觸動封閉的毒素,造成極大的危險,你一定要謹慎為之。」 「不要緊,我只管指揮人去送死,自己不打仗的。」我卻忘了此時他們正扮演著這種角色指揮我去硬拚,揮了揮手,覺得渾身有力,哈哈一笑道:「看我馬上回去照那小白耗子頭上放幾個心靈風暴,電得他滿地爬。哈哈。」 風蘿忽然問:「大將軍,你的持續時間有多長?」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問題。我沉吟了一會,很困難地說:「你先生在這裡,這個問題我不太好回答……」 風蘿忽然臉紅了起來,啐了我一口,叫道:「誰問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是說你如果滿負荷使用你會用的唯一元素法術『心靈風暴』,能堅持多長時間?」 我這才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你助陣的話,不到兩分鐘吧,但理論上也能電死上千人了。」 「在與真正具備神力的人一對一作戰中。這種技能還不如你直接運起神力拳打腳踢來得奏效,因為太消耗你本來就不多地神力了。」風蘿說:「為什麼會消耗得那麼厲害?看來你從來沒有系統地學過天界武學。其實這些上升到玄魔境界的武學和法術都是殊途同歸地,大致有種類可分。按靈界的歸類看,心靈風暴是雷系法術,儘管很有殺傷效果,但並不適合你。如果是另一個本身接近雷屬性的人來使用,也許神力的消耗只有你的三分之一。」 「現在跟我補這些課是不是晚了點?」我不耐煩地說:「我是半路出家的不假。可你們既然自己不肯出手,就趕快教我些新的。」 風蘿準備好的一套教程被我打斷,只得惋惜地歎道:「哎呀,真是個沒有耐心地學生。」 我昂首頂牛道:「我一向如此。」 風蘿牽起了我的手,瞑目感受了一會,睜開眼說:「你確實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什麼屬性都不是。天界的輕氣、重氣、聖光三大系,你一個都不沾邊!」 「以前也有人這麼對我說過。」我懶洋洋地說:「那大概是他們的武學系統太粗糙,你給我找個分得細緻點的,比如拿你們的元素啊、羅馬教團地光與影啊,這些亂七八糟的系統都來套套,看什麼適合我。」 「要你教。你是專家還是我是專家?」風蘿頂了我一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一會,轉身與迪林唧唧喳喳地耳語了一通,才對我說:「四界武學神術上千種,你既然毫無屬性可言,自然是樣樣可學,但也注定了全是事倍功半。看來也只有那幾種比較特別的適合教給你了。」 我無暇顧及她的這句話是在褒我還是貶我,咬牙切齒地說:「能把那小白耗子的招術教給我嗎?我讓他嘗嘗那有多痛!」 風蘿點頭說:「可以啊。最典型地暗影系法術『暗言術』嘛。他給你們倆身上同時放了暗言術『痛』和『精神鞭笞』兩種效果,一旦遭到反擊還隨時會施放聖光系的真言術保命,就是我們遇到了也麻煩得很。可是你雖然可以學這種法術,知道能堅持施放多長時間嗎?」 我大咧咧地說:「小白耗子已經痛了我兩分多鐘了,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我起碼也要痛他個十五六分鐘吧!」 風蘿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我的夢想:「你的神力大概只能堅持施放這個法術十秒鐘,好像不足以對他造成足夠的傷害。」 「那……」我露出了悲憤地表情:「我就不挑剔了。為了報仇,你看著辦吧。」 斯徒爾特不是沒有察覺到風蘿和迪林的到來,但他萬萬也想不到我們有這種在1/1000秒不到的時間裡在經省世界裡交流幾個小時的本事。同時向我和陳琪兩人發起致死攻擊,對他亦是很大的負擔,他的額頭已大粒大粒地冒出了汗珠。但眼看我和陳琪二人翻滾號叫得逐漸無力,遠處他的教徒也漸漸趕過來了,他不由得一寬心。 就在他剛放下心的那一瞬間,我已脫出了風蘿地精神幻境。儘管全身立即重新感受到了劇痛,但運足了神力後依然足以忍受,立即跳起來一個勾拳就把他打得倒飛出去。他的暗言術是需要持續施放的,給我這一拳打斷後,糾纏我和陳琪的劇痛和緩慢詛咒頓時消散無蹤。 我飽含憤怒的一拳可不是打著玩的,斯徒爾特當即給我打掉了一排牙齒,噴出了一口濁血。見我以狂暴野蠻人的姿態向他衝來,他再也不敢用適才的暗言術對付我了,立即一邊疾退一邊念動咒語,全身轉為青白顏色。果然能在暗影和神聖狀態間自由轉化!他立即給自己施放發了一個聖光系「真言術」法術中的「聖光盾」,全身泛出了一層淡白地瑩光。 這個法術對於脆弱的施法者相當有用。甚至連槍彈都打不穿,應可在我地猛擊下確保相當一段時間的狗命平安。拖延足夠長的時間等他的嘍囉們包抄上來後,我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他們還可以利用毫無抵抗能力的陳琪做砝碼。然而既然風籮一早提醒過我他一定會使用這個烏龜法術,我們也早就議出了應對方法。我立即轉身退到陳琪身旁,也使出了自己的烏龜法術,用神力放出了一個防禦罩,然後運動神力。一邊依照風蘿所教授的方法施法一邊大聲叫囂道:「遠古地聖獸巴哈姆特啊,響應我的召喚出來揍死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罷!」 其實我才是在裝神弄鬼。施放任何的法術都沒有必須要念出名字來的必要,這樣念叨純粹是給斯徒爾特增加心理負擔。但從最終結果來看,這種心理負擔是沒有任何必要加上去的,之所以還要做這種無用功就只能歸咎於我比較無聊了。人品雖有問題,召喚法術卻半點不假。濃雲密佈的天空中忽然竄出了一個大約有二十米長地黑影,一直飛到了斯徒爾特的正上空懸停了下來。看到這個如遠古傳說中雙翼飛龍一般的怪物。他頓時給嚇得肝膽盡裂,撕心裂肺地叫道:「恐怖巨龍巴哈姆特!你怎麼把他召出來的?!」 在風蘿對我的特訓中,直到召喚出這頭巨龍為止,我一直對風蘿神神怪怪的種種勾當報以藐視態度,她本身不善鬥嘴,因此不住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召喚法術學會並運行成功後。那種無神論世界被無情地碾碎地眩暈感讓我再說不出一句話來。風蘿對這頭巨龍的解釋引到了許多靈界的上古典籍,按照我一貫的觀點,那些東西都不足為信。然而巨龍確實存在而且能被召喚出來,那是否定不了的事實。學這法術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但我逼著風蘿用了更多地時間來解釋為什麼能做到這樣。這對信仰神學的她來說確實很痛苦——對於任何一個無神論信仰不如我這般深厚的人來說,只需要神秘兮兮地把這些事都推到神身上就可以了。然而顯然對我來說這套晃點人的把戲完全無效,因為我就經常這樣晃點別人。 風蘿本想把召喚術教給我,然後坐觀我去揍斯徒爾特就算了,萬萬沒想到我如此多事。問得她急了,最後竟然哀嚎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問我這些!」然而她的丈夫真如她所說的一樣不愛說話,從始至終沒有插嘴,像沒事人一樣看著我無休止地質問他老婆到抓狂的地步。最後風蘿不得不捏造了一個結論出來:這個巨龍的出處我們暫且擱置不論。起碼是一種極其雄厚地神力(或者能量)的聚合表現形式,也許與整個星球的神秘生命也有關係。扯到那些方面,就與我所知的現代科學和風籮所知的經典神學離得太遠,雙方都無法再進一步解釋。放棄在這個問題上繼續鑽牛角尖後,我又問了一個把風蘿當場卡得窒息的問題:「既然這龍是屬於這個星球的,我能在雷隆多或尼布楚召喚出來嗎?」 風蘿的丈夫終於出來解圍了:「我們只能說,有這種可能。心靈風暴就是聚合操縱雷電能量的一種法術,已經被確認在外星和雷隆多上都能使用。召喚法術與這些元素法術有多少區別和聯繫,只有你自己去確認。」 也就是說,他們只給我舉行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靈魂契合儀式,然後讓我莫名其妙地召喚出了一頭威力驚人的巨龍,但什麼原理規則都不告訴我,或者他們自己也說不出來。我們雙方在這些問題上做了一些無謂的嘗試,最後是誰也不能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風蘿甚至想讓我記憶一個長達二十五個音節的巨龍名字,我拒不接受,強行將其命名為羅馬教團教義中最恐怖的上古巨龍之名「巴哈姆特」。反正沒人見過巴哈姆特是什麼樣,亂叫一氣不會被揭穿的。 被強行命名為巴哈姆特的巨龍已降臨在斯徒爾特頭上,口中正在發出刺耳的尖銳嘯聲和綻放出刺眼的光芒,顯然在蓄積著即將噴濺而出地龍息。斯徒爾特此時已經無時間和心力去研究這頭龍的模樣跟羅馬教團典籍上那些模糊不清且來歷可疑地是否一致了。他渾身顫抖、雙眼翻白著迎來了巨龍的龍息噴濺。一股直徑五米的巨大光柱如伽馬炮發射般直噴向地面,頓時使得地面發出了巨大的震動。很快紛紛扭曲破碎開來。以斯徒爾特為中心的直徑一百米範圍內都迅速被毀滅一切的光和熱浪所覆蓋接,已接近我們的十幾個教徒連叫喊最後一聲的權利都沒有就消失在了熾熱地白光之中。 待白光漸漸消散時。只見這一片土地已經龜裂破碎成怪石嶙峋的亂石堆。斯徒爾特身上發亮的「聖言盾」法術也給這毀滅一擊徹底擊破,他的身體被一支原本不存在剛剛才形成的尖利石筍貫穿,但還有一口氣在。他看了我兩眼,忽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你果然是毀滅天地的邪魔,世界竟然落在了你的手裡,我沒什麼可說地了!但你要想輕易地從正義教團手中接過這個世界,也不是那麼簡單,今後還有很多好事會發生。哈哈,哈哈!」 如同許多窮途末路的反派角色一般,他猛地噴出一大口血後倒地身亡了。遠處的教徒看到了這一切,紛紛嚇得尖聲驚叫著跳海逃跑。不到五分鐘,葫蘆島就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剩下我和陳琪二人。我扶著她走到一塊稍微乾淨的角落坐下,終於感覺有些疲累了。此時才忽然發現她一直呆呆地看著我的臉,嘿嘿一笑道:「看到怪物了?」 「確實不像是真地。」陳琪轉過臉去,視線卻無法忽略面對的一片方圓百米的被巴哈姆特轟得粉碎的大地。她把額頭靠在了我肩膀上,輕輕笑了起來:「算了,在你身邊發生再不可思議的事也不足為怪吧。」 「想要過新鮮刺激的生活,在我身邊就好了。」我趁熱打鐵地把手放在了她地手上:「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重返群星璀璨之處,與我共享成功的喜悅如何?」 陳琪微微一笑:「你不適合說這種話,一聽就知道是抄人家的。」 我連忙說:「才放了法術比較疲憊,腦子轉不過來。你等十分鐘,我給你想個好的出來。」 陳琪搖了搖頭說:「算了,我不想再追求什麼精彩無限了。人生苦短。我忽然想就平靜一點好了。那種生活你能給我嗎?」 她終於不再固執了!我心裡一陣激動,伸臂把她擁在懷中:「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陳琪又抬起頭,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看不清你的面容表情,你用心回答我:你能從此以後只與我一人在一起嗎?」 對於這個問題,回答起來並不是沒有些許的心理障礙。但害怕再失去她的心情頓時壓倒了一切,我緊緊地擁著她,用力地吻了下去。一直吻了半分多鐘。陳琪方才掙扎出來:「現在肌肉封閉劑效果沒過,一點感覺都沒有,你倒是認真嚴肅地回答我地問題先!」 的確沒有感覺,但重新尋回她的喜悅已充滿了我的內心,我毫不猶豫地說:「傻瓜,你早已是我生命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儘管私自逃跑的行為被寒寒批了又批,但她終究不能因此篡奪我的大將軍寶座,於是只有坐視我作出幾次檢討後又趾高氣揚地故態復萌的事實。經此事後,霍書湘進一步加大了對羅馬教團在內的涉嫌SD活動勢力的打擊,先後留置審訊四百多萬人,最後被霍書湘定為足可擾亂天下破壞我人類存亡復興大業的亂黨足有一百八十萬人,因為SD企圖顛覆第三艦隊和刺殺我的舉動實在是辯無可辯,也沒什麼人為其求情,最後這一百多萬人全被押到了亞當斯礦星帶執行二十年苦役,核心成員中只有為奧維馬斯和我這邊工作的十幾個及時與原組織劃清界線的倖免。 從葫蘆島回來之後,陳琪與我便形影不離。寒寒等人分別在不同的時機向我提醒過:無論我個人好惡如何,陳琪畢竟是被奧維馬斯處分過至今在逃未歸案的罪犯,窩藏就罷了,還要帶到人前人後顯擺可太不給奧維馬斯面子,小心他大動肝火影響彼此關係。然而我全把他們的話當放屁置之不理,依舊帶著人前人後瞎混。很快便當真撞到了大白鯊——韓曾為給他們那邊效力的幾個羅馬教團成員求情專門到我這裡拜會,見到陳琪後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支吾著說:「這個姑娘實在面熟。」 我本來實在是想對他說:「沒錯,你一點都沒看錯,就是三星的小陳,我還準備跟她結婚呢」可是在場的寒寒、小淫賊等人都用吃人的目光看我,於是我屈服了,說:「是我新找的小秘,名叫EVA,好聽吧?」 韓曾見面子上的事並未當場撕裂,連忙回答道:「好聽,好聽」,然後把陳琪當作透明人丟在一邊跟我談起公事來了。 據奧維馬斯幕府那邊的眼線報告,韓曾回去後立即向奧維馬斯報告了此事。奧維馬斯大將軍聽了後沒什麼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說:「黃而也到了懷念過去的年紀了啊?」 如果這個看似皆大歡喜的結局就是故事的最後,也許是再好不過了。我本來實在是想對他說:「沒錯,你一點都沒看錯,就是三星的小陳,我還準備跟她結婚呢」可是在場的寒寒、小淫賊等人都用吃人的目光看我,於是我屈服了,說:「是我新找的小秘,名叫EVA,好聽吧?」 韓曾見面子上的事並未當場撕裂,連忙回答道:「好聽,好聽」,然後把陳琪當作透明人丟在一邊跟我談起公事來了。 據奧維馬斯幕府那邊的眼線報告,韓曾回去後立即向奧維馬斯報告了此事。奧維馬斯大將軍聽了後沒什麼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說:「黃而也到了懷念過去的年紀了啊?」 如果這個看似皆大歡喜的結局就是故事的最後,也許是再好不過了。 第二章 重返故地(上) 遠征時間○三年八月六日,第三宇宙艦隊從B路線急行軍道了爾森星系門前,與一支從另外一個方向前來,明顯是要回師增援尼普爾森的費裡亞軍迎面遭遇。經過長達兩個多月的急行軍,第三艦隊抵達此處的第一集團只有整個艦隊的1/3,現代級都給扔在了後面,戴江南親自坐鎮一艘「春曉」號戰列艦指揮。他的情報通訊網依然健全,可以順暢聯絡整個艦隊,但能親自指揮到的戰鬥力量只比一個行星守衛艦隊稍強一些而已。可他們面對的敵人勢力並不小,有三百多架戰鬥機,而且此地極其靠近費裡亞大本營。正常的指揮官發現這種敵情後,採取的措施一定會是隱藏行蹤暫時退避,等待後續部隊到來吧。 當然了,任何人如果在我面前說戴江南是正常人,我一定會立即拿酒瓶子往他臉上掄過去。事實上,戴江南從來就沒有讓我失望過,他從未如庶民百姓那樣庸俗地正常過一天。然而,此次他面臨的形勢與遠征時間五月初他全殲的費裡亞遠征部隊非常接近,他當時形容費裡亞軍的幾條致命因素恐怕只有部隊成分複雜這一條落實不到他頭上。然而自稱名將的他駁回了所有的反對意見,如熱血猛將般強硬地下了死命令:「進攻,進攻!讓我們的血液燃燒起來,把全人類的怒火傾瀉到敵人身上,一舉搗入尼普爾森,讓費裡亞軍在我們的雷霆打擊中戰慄發抖吧!」 「司令,你的決心讓下官欽佩,但是……」參謀長越紅面露憂色地提醒道:「必須提醒你,這裡正是兩年前B集團全軍潰敗之地。當時的B集團何其強盛,而我們現在的勢力又是如何,這些不用我提醒,你心裡應該都很清楚的。」 戴江南笑了笑:「宋春雷只帶著半個艦隊就能從這裡的上萬架次亂戰中直插進尼普爾森,難道面臨這點草寇的我卻做不到麼?」 帳好像不能那麼算。但各級將領算是領教了戴瘋子的決心,明白誰也無法阻止這次作戰了。迅速準備後。第三艦隊於八月七日○三○○時向費裡亞軍發起了進攻。 對於這次作戰,費裡亞軍倒是真地沒什麼準備。他們接到的是一份十萬火急地回援命令,文本上要求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回援」,也就意味著他們應該避免途中的一切耽擱和作戰,以行軍速度為第一優先考慮。雖然在此處遇到人類艦隊很令人詫異,但這支艦隊的規模實在不算什麼,只要後面稍有助力,加上靈活有效的統率。就憑目前的三百架戰鬥機將這個艦隊消滅也不是不可想像的。 但對於這個計算公式,費裡亞人卻沒有半點把握。據他們統計,人類艦隊作戰能力的個體差異實在是大得驚人。在他們看來,人類地艦隊除了可恨的現代級格外不同之外,其他的戰艦大小模樣都差不多(這當然是他們的眼神有問題,戰列艦、巡洋艦和護衛艦遠遠不是一個檔次的,近江級和柳原級也不能同日而語。這種美學自然是嚴重有問題的,但扯到題外來說,站在人類自身的歷史來看,在大航海時代以來,黃、白、黑膚色地人都曾互相認為對方種群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這種視覺偏差差不多維持了數百年之久,而我們與費裡亞的接觸才不過幾年。所以對他們的眼力也不能給予太苛刻的要求),在統率的艦隊裝備近似地情況下,他們遭遇過的最弱部隊(韓曾艦隊),差不多以三比一的兵力就可以輕易擊潰,而最頑固的烏龜王虹翔則以二十倍兵力都難啃得動,偏偏虹翔還是個直覺靈敏和速度奇快的神龜。一聞出氣味不對就跑得瘋快,從不被動接受費裡亞給他安排的作戰地點和方式,使得費裡亞就算有四十倍以上地兵力都難找到他一口氣投放進去,勝率就更低了。 韓曾和虹翔的艦隊裝備差異一直很大,如果讓虹翔統轄一個防禦薄弱的行星守衛艦隊應付十倍以上費裡亞軍的瘋狂進攻,恐怕他也只有一路退著走的份,不會表現出比韓曾威猛六點六六六倍的神勇氣質,宋春雷在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中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費裡亞人不清楚這些。他們只能得出一個三比一到二十比一的神仙公式,誰也看不出哪一邊更加準確。而目前地數量比為六比一。也就是說,面前的如果是韓曾,他們准贏;如果是虹翔那樣的變態就鐵定一塌糊塗。從算術平均值來看,此次動手的勝率倒遠遠超過五成,就算輸也不會輸到哪裡去。何況視野所及之處並沒有現代級那種變態巨艦,公式很明顯是向三比一的那邊傾斜的。 儘管在回師之前大勝一場的想法很誘人,費裡亞統帥還是壓下了自己的野心。費裡亞人不都是野心勃勃的狂妄之輩,這個統帥懼怕軍事法庭責難的心情超過了立功受勳。何況數學是一門相當深奧複雜的學問,閾值可絕對不止算術平均數這一種,假如遇到對方統帥是個搞微積分、非線性方程或離散數學的就麻煩了。抱著這樣的想法,費裡亞統帥在部下的不滿聲中企圖無視戴江南的小艦隊,大搖大擺地返回尼普爾森。但他忘了一條關鍵因素:他並沒有打起停戰中立的白旗,就算打了,戴江南也不會認。這是一個PVP的殘酷世界,而不是PVE。此地是尼普爾森星系之外的「爭奪中地帶」,而不是綠色安全區域。 戴瘋子一向自稱很有風度,但那是在打仗之外,打起仗來他的嘴臉比屠夫好不到哪裡去。費裡亞的戰鬥群剛剛扎進尼普爾森門,他就率領艦隊撲了上去。對方統帥也曾考慮過他有搞「半渡而擊」這種卑鄙勾當的可能,事先安排了五十架加裝了反應裝甲的重型戰鬥機組成一個重火力機動隊吊在後面,準備一旦發生這種情況就包抄戴瘋子的後路。可他們實在沒想到戴瘋子動手會那麼快,根本沒等到半渡,大概只渡了十分之一就動手了,那些重型戰鬥機比常規費裡亞戰鬥機的戰鬥力更強,但速度更慢,一時竟然跟不上來。戴江南以雷霆之勢消滅了尼普而森門附近的五十架費裡亞戰鬥機後。帶領艦隊一頭便扎進了尼普爾森星系。 這下可麻煩了,好像遇到了個搞混沌論的——這支費裡亞部隊的統帥忽然冷汗亂冒。腦子裡同時冒出了這樣一個完全無關的念頭。他迅速鎮靜下來:儘管人類艦隊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後近乎毫髮無損地衝進了尼普爾森,自己一定會面臨軍事法庭地審判,但畢竟對方勢力不強,只要能及時將其掩殺,從中立功,免除懲罰甚至獲勳也不是天方夜譚。他立即向費裡亞軍總司令部發去了警報,然後率隊向尼普爾森急行而去。 這一次作戰起初的規模很小,只不過是兩支小規模部隊地「衝突」。在沒看透戴江南意圖前。憑那裡發生的事僅僅能用得上「衝突」而已。然而三個小時後,尼布楚上的費裡亞軍總司令部接到了這個戰鬥群瀕臨覆沒前發出的第二封也是最後一封緊急報告後,終於引起了一定的重視——然而尚不足夠。對他們來說,緊密封鎖太空鐵蛋中深縮的烏龜王虹翔仍是第一要務,這支人類艦隊的出現雖然非常礙眼,而且意味著從B路線前去的那個大規模混合征討軍已經情況不妙,但以他們地勢力並不能意味著更深層次的東西。 總司令部迅速把不幸的消息和燙手的山芋丟給了在尼布楚上空逡巡不休的拉磨老驢宿正元帥。宿正咒罵了幾句不幸隕命在家園前方不遠處。連名字都留不下的這個可憐統帥和他的部隊後,決定派出一個討伐隊。 按照情報反饋,這支人類艦隊不過是一個行星守衛艦隊地規模,經過與覆滅的費裡亞戰鬥群的作戰,應該有相當程度的折損,搞不好已經不剩多少了。對於這種蒼蠅級的對手。宿正只考慮了十秒鐘就把討伐隊的編成任務交給了參謀部進行,他寶貴地思維應該緊密纏繞在虹翔身上。事實上虹翔的腦子轉得太快,稍微一不留神就會中他的計,被他埋下的伏筆整得焦頭爛額。在被虹翔和本土總司令部夾擊了幾次鬧得灰頭土臉之後,宿正得出了一個絕對正確的結論:自己的唯一任務就是終日研究虹翔地思維,不斷識破他的奸計。不然就一定會遭到來自後方的遠超過戰鬥損失的非難苛責。至於實際作戰倒不是什麼大的問題,虹翔再奸似鬼,畢竟兵力十分有限,只要宿正大人及時識破其奸計,就手下的那些參謀部將自行安排就夠了。 根據宿正元帥不屑一顧的神情,他手下的參謀心領神會地給戴江南貼上了一個B級人類將領+D級武裝地標籤,給討伐隊編制了一艘機雷艦和四百架戰鬥機。宿正看了看,皺眉說了句「共工要塞這邊作戰也吃緊啊」。於是戰鬥機又縮到了二百架,只增加了一艘機雷艦作為被剋扣的二百架戰鬥機的補充。 討伐隊吶喊著向尼普爾森門撲了過去,但找了一周卻鬼影子都找不到半個。宿正本想就這樣把戴江南視作不存在就算了,但總司令部不答應,為此還專門發了個文把宿正罵了一頓。全軍覆沒的那個戰鬥群不是宿正的嫡系,他當然可以無視,但對總司令部來說是可以抽調回來的寶貴增援力量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不能說沒了就沒了,而且使他們憑空「沒了」的罪魁禍首明顯是人類艦隊,這怎麼能胡混過去?宿正本想護佑羽翼,卻又挨了一頓刮,只得氣憤不平地命令討伐隊「到尼普爾森門那邊去看看,可別走遠迷路了!」 討伐隊一過尼普爾森門就給戴江南的艦隊打懵了。炮火來得稠密無比,立即把費裡亞討伐隊打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一架接一架地在不住門前爆裂出絢爛的火花。好容易恢復光學和電子探測時,他們驚恐地發現人類艦隊的炮口幾乎是貼在了尼普爾森門上,近的只有幾百米,最遠的也不超過五公里。比照宇宙作戰中通常成百上千公里的作戰距離,這種作戰方式與用狙擊步槍頂在太陽穴上開火無異。在這種零距離圍攻下,剛剛度過尼普爾森門的討伐隊躲無可躲,不到十分鐘便損失泰半,軍心混亂,眼看就要一步不動地全軍就地覆滅,那兩艘機雷艦卻極其巧合地在一個射擊間隔同時度過尼普爾森門,漫天花雨地射出了全部的機雷,使得幾乎零距離圍攻的戴江南艦隊遭受了嚴重損失並急忙後撤,否則這支討伐隊一定會創造出成建制的費裡亞軍的最短覆滅時間記錄。事實上這也是人類和費裡亞作戰以來火力密度最強的一次,甚至遠遠超過尼布楚——五星河會戰時的荷包蛋式作戰。戴江南準備這次作戰已經很久了,他的艦隊也完全適應了他首創的這種作戰方式。 宇宙間的跳躍門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存在,在跳躍開始和結束後的一段很短的時間內,會出現時空不穩定的情況。在這種時候,光學、電子觀測手段幾乎全都不準確,也就是說,剛剛跳出「門」的航行器會在短時間內變得盲目。因此,守衛跳躍門遠比在宇宙空曠區域作戰來得簡單。但這種不穩定是雙向的,儘管跳躍出來的航行器會有短時間盲目,但觀測者觀察到的目標也是不穩定的,在這種情況下的阻擊命中率也相當低,在毫無傳播介質的宇宙空間中,使用核彈的效果也比較差,因此不太可能出現絕對優勢的屠殺式作戰,往往只會出現A集團遇到的那種被阻擊得無法前進的情況。但戴江南對這種作戰已研究了數年之久,在這方面的作戰已稱得上宗師級,一周前的那個費裡亞戰鬥群就是給他先後進出尼普爾森門三次,活活磨死在門的兩側的。他能做到在門的周圍三公里內超近距離作戰,別人做不到。 被戴江南打暈頭的討伐隊狼狽逃回門的另一側後,發現自己只剩下了十五架傷痕纍纍的戰鬥機,機雷艦早成了一次性用品(儘管這次一次性使用的成效遠超過其本身價值)。從跳躍進尼普爾森門到逃回來前後不到二十分鐘,這支討伐隊已經失去了九成以上的力量,正副隊長和幾個大隊長都死得精光,剩下的十五架戰鬥機竟然分屬六個不同的小隊,誰也想不到這時候該怎麼辦,每個人心裡想的都是趕快跑,跑得越快越好。 因為這個奇特的原因,宿正直到三天以後才得到討伐隊全軍覆沒的消息,此時那十五架戰鬥機的飛行士正集體坐在費裡亞總司令部裡告狀,大概意思是宿正抗拒上級命令,用那麼點人去應付如此強大的敵人,完全是把他們送上斷頭台,這是對費裡亞的不忠,對皇帝的背叛云云,帽子能扣多大就扣多大。在逃回來的途中,這十五個飛行士也算是想通了:打成這樣,宿正一定饒不了他們,偏偏能拿出來頂缸的高中低級軍官全都陣亡了,宿正惱怒起來把這些草根階層的飛行士全部處死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乾脆倒打一耙,爭取到早就看宿正元帥這種元老宿將不滿的軍方高層少壯派的庇護,堅強地活下去吧。 [奇書手機電子書網 Http://Www.sjtxt.com] 這就是名將們死也不願意面對的政治鬥爭了。 第二章 重返故地(下) 儘管遭到了誣告,宿正仗著資歷雄厚無比,仍然不當什麼事。這個討伐隊的全軍覆沒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有可能是對方得到了一些增援部隊的緣故。話說回來,討伐隊的兵力派得好像是少了點!宿正用半分鐘譴責了一下自己的不小心,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虹翔身上。反正那十五個飛行士是扳不動自己的位置的,軍事法庭的傳票也起碼要一個月以後才會發到自己手中,到時大不了派個副官去應付應付就可以了,在費裡亞短暫的歷史上還從沒有過元帥親自出席軍事法庭的例子。對於誣告和小事,他們無需出席;如果是政治迫害,他們沒有可能出席。 然而必須要給總司令部一個交代,而且討伐隊的「十分鐘覆滅」已經在軍中傳開了,對軍心士氣非常不利。眼下攻擊虹翔也進行得不順利,倒不如拿這支人類小艦隊開刀!制定了這樣的思路之後,參謀部提供了一個新的討伐隊編成方案:五艘巨艦、四艘機雷艦和五百架戰鬥機。這種規模的部隊應當足可反制戴江南在門前後的埋伏了。 雖然這個計劃調走了宿正手裡可支配的所有巨艦和機雷艦,但他這一次沒有吭聲。他正在琢磨怎麼對共工要塞再次發動一次攻擊,讓虹翔不能掌握援軍已至的消息,免得在這種時候出來添亂。新的討伐隊很快出發了。 討伐隊出發了十天後,還是找不到戴江南,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出現在尼普爾森。請示了宿正後,討伐隊提心吊膽地度過了尼普爾森門,然而還是什麼都沒發現。再次請示後,他們又向前尋找。然而此時卻暴露了這支討伐隊的一個缺點:速度太慢。 費裡亞戰鬥機本來速度不快,部分加裝了加速模塊的稍微快一些,但巨艦比它們還要慢得多,在全速狀態下都比人類的現代級慢不少。保持警戒狀態前進時簡直象烏龜爬。這支討伐隊在尼普爾森星系內逛一逛也罷了,真要出去。就會出現全軍以巨艦的警戒龜速前進才能保持陣型的情況。但是沒辦法,戴江南的兩次雷霆打擊已經把他們打怕了,於是緩緩沿著B路線逆向尋去,企圖找到戴江南艦隊並消滅之。 可憐的討伐隊並不知道此時他們的前方已經沒有人類艦隊了,只要一鼓作氣開過去,理論足以直搗黃龍,毀滅禿鷲要塞守軍後與雷隆多護衛隊直接交火並引起全球紅色警報。但以這種龜速前進則需要至少兩年才能抵達禿鷲要塞,那時地人類世界已經過了六年時間。迎接他們的陣容恐怕會非常可觀。而且宿正才不會答應這麼龐大地一股部隊擅自脫離自己控制那麼長時間,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時間也不行。 討伐隊在B路線苦苦尋覓戴江南的芳蹤時,他正率領著艦隊從A路線向主星方向行駛。倒不是他騷擾了尼普爾森一回就良心發現自行撤退了,而是他此行的又一任務:摸清A路線的形勢,查出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的真相。 遠征時間○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戴江南向後方發回了一份《波旁星系考察報告》。經他的實地考察證實:波旁門附近的確有大規模作戰地痕跡,波旁門遭到了破壞。這一點在宇宙學中還是個新鮮事物。很難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現象。眾所周知,如同再鋒利的刀也砍不斷水那樣,常規的攻擊手段對跳躍門是不可奏效的。雖然那裡曾發生大規模作戰是勿庸置疑的,但卻沒有留下大規模作戰應該遺留的大量殘骸——不要說大量,作戰地中心點周邊只有不規則的多源輻射狀能量釋放痕跡,一點跟人工製造有關的東西都沒能找到。陳述了現場的發現後。戴江南簡要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北飛學生對宇宙學研究都很深,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致力於此的科研專家。對於跳躍門地屬性和作戰方法,我們還在學校時就曾多次研究過,這種研究一直沒有中斷。我記得校刊上曾有過篇論文提到這樣的理論:一定當量的正反物質作用時可破壞跳躍門的結構。對於這個理論的爭論進行了相當長的時間,但從來沒有人試驗過,畢竟反物質發動機和燃料都非常昂貴。耗費不起,何況為了保障安全,我們開採使用地反物質燃料都是不會直接與正物質發生作用的半中間態,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完全形態的反物質粒子的。 然而身處其地,回想宋春雷面臨的形勢,我完全可以體會他當時的心情。如果是我應當也會那樣做的。宋春雷應該是強制命令所有裝備了反物質發動機的戰艦修改了安全控制系統,違反操作規程超負荷運作,在全力向敵軍反擊地表象後掩蓋的是他的最後戰略意圖。我相信他製造出了足夠的完全態反物質。在反物質發動機損壞的一剎那,這些反物質脫離了安全磁場的控制直接與正物質接觸,釋放出了恐怖的能量風暴。他的艦隊變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炸彈,與週遭的敵人一同化做了虛無,並成功地毀掉了波旁門,使得敵人無法趁勝前進,給我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通過對消滅的費裡亞部隊中繳獲的部分文件的解讀,基本證實了我的這個猜想。根據他們的描述,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的最後一刻,瀕臨絕境的人類艦隊忽然發動了垂死一擊,一種不可想像的武器啟動之後,人類艦隊全部消失,波旁門變得不可通行,同時費裡亞的中軍遭到了嚴重損失,中軍統帥澤扎瓦王子當成陣亡。我們在禿鷲要塞遭遇的那三千敵軍正是以參加此次戰役為主的費裡亞混合部隊組成的,他們會那樣的組織零亂、缺乏強力領導核心和士氣沮喪都是宋春雷的努力造成的。他沒有局限於一戰的成敗,而是為之後一年以內的戰事打好了基礎,拯救了我們大家,這才是名將的風采!身為他的學長,我既感到驕傲,又覺得慚愧,他值得我們每個人敬佩。」 如果這份報告是我的人寫的,奧維馬斯那邊多半會出於自己陣營的立場予以一定的抵制,這種事已經多次發生了,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然而戴江南的身份是那樣的特殊和中立,桀驁不遜的他會低頭敬佩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宋春雷也不能不說是一則奇聞。在這個急需英雄勞模典型的時候,後方的宣傳機器擯棄前嫌聯合運轉了起來,在這份調查報告的結論基礎上加上了種種合理和不負責的想像延伸和藝術渲染,把宋春雷塑造成了一位軍神,無數花季少女為之心碎痛哭發誓終身不嫁為他守節。儘管這種誓言公佈出來的時候總是信誓旦旦,但我們一點也不必擔心它真的會影響到人類的生殖傳承。 我們要做的事已是事後的形象工程,從某種意義上我認為反而會使死者不能安寧,是一種很無聊的正義壞事。在做了那麼多宣傳之後,99.99%的人想到宋春雷的名字時就聯想到了戰無不勝的軍神。可對我們這些熟悉他的人來說,他只是個有些靦腆,很少說話,唱歌跳舞與人交際都不在行,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幹不好,只是偶然在打仗方面特別有天賦的剛剛步入成年人世界的孩子而已。他為我們做了許多,但他絕對不是為了讓我們大肆宣傳和緬懷他才那麼做的,他最討厭那些事物。然而我們不能不做,儘管他不喜歡,但應該也能理解吧。 在這許多唱高調的工作中,我唯一喜歡做的是親自牽頭執行宋春雷臨戰時留下的那句話,執著不休地在全部軍事文件和地面史籍中抹去澤扎瓦的名字。儘管在宣傳資料上看到少年軍神宋春雷面臨的敵人名字居然叫「未命名」是件很奇怪的事,但知道了會這樣做的原因後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三年後,隨機找到一個知道兩次亡魂公路會戰的人很容易,但要他想起那個叫「未命名」的費裡亞王子的真名,倒還真是大大的不容易。我們的傳媒機器就是如此有用,要想在大部分人心中抹去一個人的名字太簡單了。第二章重返故地(下) 儘管遭到了誣告,宿正仗著資歷雄厚無比,仍然不當什麼事。這個討伐隊的全軍覆沒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有可能是對方得到了一些增援部隊的緣故。話說回來,討伐隊的兵力派得好像是少了點!宿正用半分鐘譴責了一下自己的不小心,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虹翔身上。反正那十五個飛行士是扳不動自己的位置的,軍事法庭的傳票也起碼要一個月以後才會發到自己手中,到時大不了派個副官去應付應付就可以了,在費裡亞短暫的歷史上還從沒有過元帥親自出席軍事法庭的例子。對於誣告和小事,他們無需出席;如果是政治迫害,他們沒有可能出席。 然而必須要給總司令部一個交代,而且討伐隊的「十分鐘覆滅」已經在軍中傳開了,對軍心士氣非常不利。眼下攻擊虹翔也進行得不順利,倒不如拿這支人類小艦隊開刀!制定了這樣的思路之後,參謀部提供了一個新的討伐隊編成方案:五艘巨艦、四艘機雷艦和五百架戰鬥機。這種規模的部隊應當足可反制戴江南在門前後的埋伏了。 雖然這個計劃調走了宿正手裡可支配的所有巨艦和機雷艦,但他這一次沒有吭聲。他正在琢磨怎麼對共工要塞再次發動一次攻擊,讓虹翔不能掌握援軍已至的消息,免得在這種時候出來添亂。新的討伐隊很快出發了。 討伐隊出發了十天後,還是找不到戴江南,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出現在尼普爾森。請示了宿正後,討伐隊提心吊膽地度過了尼普爾森門,然而還是什麼都沒發現。再次請示後,他們又向前尋找。然而此時卻暴露了這支討伐隊的一個缺點:速度太慢。 費裡亞戰鬥機本來速度不快,部分加裝了加速模塊的稍微快一些,但巨艦比它們還要慢得多,在全速狀態下都比人類的現代級慢不少。保持警戒狀態前進時簡直象烏龜爬。這支討伐隊在尼普爾森星系內逛一逛也罷了,真要出去。就會出現全軍以巨艦的警戒龜速前進才能保持陣型的情況。但是沒辦法,戴江南的兩次雷霆打擊已經把他們打怕了,於是緩緩沿著B路線逆向尋去,企圖找到戴江南艦隊並消滅之。 可憐的討伐隊並不知道此時他們的前方已經沒有人類艦隊了,只要一鼓作氣開過去,理論足以直搗黃龍,毀滅禿鷲要塞守軍後與雷隆多護衛隊直接交火並引起全球紅色警報。但以這種龜速前進則需要至少兩年才能抵達禿鷲要塞,那時地人類世界已經過了六年時間。迎接他們的陣容恐怕會非常可觀。而且宿正才不會答應這麼龐大地一股部隊擅自脫離自己控制那麼長時間,哪怕是十分之一的時間也不行。 討伐隊在B路線苦苦尋覓戴江南的芳蹤時,他正率領著艦隊從A路線向主星方向行駛。倒不是他騷擾了尼普爾森一回就良心發現自行撤退了,而是他此行的又一任務:摸清A路線的形勢,查出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的真相。 遠征時間○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戴江南向後方發回了一份《波旁星系考察報告》。經他的實地考察證實:波旁門附近的確有大規模作戰地痕跡,波旁門遭到了破壞。這一點在宇宙學中還是個新鮮事物。很難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現象。眾所周知,如同再鋒利的刀也砍不斷水那樣,常規的攻擊手段對跳躍門是不可奏效的。雖然那裡曾發生大規模作戰是勿庸置疑的,但卻沒有留下大規模作戰應該遺留的大量殘骸——不要說大量,作戰地中心點周邊只有不規則的多源輻射狀能量釋放痕跡,一點跟人工製造有關的東西都沒能找到。陳述了現場的發現後。戴江南簡要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北飛學生對宇宙學研究都很深,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致力於此的科研專家。對於跳躍門地屬性和作戰方法,我們還在學校時就曾多次研究過,這種研究一直沒有中斷。我記得校刊上曾有過篇論文提到這樣的理論:一定當量的正反物質作用時可破壞跳躍門的結構。對於這個理論的爭論進行了相當長的時間,但從來沒有人試驗過,畢竟反物質發動機和燃料都非常昂貴。耗費不起,何況為了保障安全,我們開採使用地反物質燃料都是不會直接與正物質發生作用的半中間態,正常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完全形態的反物質粒子的。 然而身處其地,回想宋春雷面臨的形勢,我完全可以體會他當時的心情。如果是我應當也會那樣做的。宋春雷應該是強制命令所有裝備了反物質發動機的戰艦修改了安全控制系統,違反操作規程超負荷運作,在全力向敵軍反擊地表象後掩蓋的是他的最後戰略意圖。我相信他製造出了足夠的完全態反物質。在反物質發動機損壞的一剎那,這些反物質脫離了安全磁場的控制直接與正物質接觸,釋放出了恐怖的能量風暴。他的艦隊變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炸彈,與週遭的敵人一同化做了虛無,並成功地毀掉了波旁門,使得敵人無法趁勝前進,給我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通過對消滅的費裡亞部隊中繳獲的部分文件的解讀,基本證實了我的這個猜想。根據他們的描述,第二次亡魂公路會戰的最後一刻,瀕臨絕境的人類艦隊忽然發動了垂死一擊,一種不可想像的武器啟動之後,人類艦隊全部消失,波旁門變得不可通行,同時費裡亞的中軍遭到了嚴重損失,中軍統帥澤扎瓦王子當成陣亡。我們在禿鷲要塞遭遇的那三千敵軍正是以參加此次戰役為主的費裡亞混合部隊組成的,他們會那樣的組織零亂、缺乏強力領導核心和士氣沮喪都是宋春雷的努力造成的。他沒有局限於一戰的成敗,而是為之後一年以內的戰事打好了基礎,拯救了我們大家,這才是名將的風采!身為他的學長,我既感到驕傲,又覺得慚愧,他值得我們每個人敬佩。」 如果這份報告是我的人寫的,奧維馬斯那邊多半會出於自己陣營的立場予以一定的抵制,這種事已經多次發生了,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然而戴江南的身份是那樣的特殊和中立,桀驁不遜的他會低頭敬佩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宋春雷也不能不說是一則奇聞。在這個急需英雄勞模典型的時候,後方的宣傳機器擯棄前嫌聯合運轉了起來,在這份調查報告的結論基礎上加上了種種合理和不負責的想像延伸和藝術渲染,把宋春雷塑造成了一位軍神,無數花季少女為之心碎痛哭發誓終身不嫁為他守節。儘管這種誓言公佈出來的時候總是信誓旦旦,但我們一點也不必擔心它真的會影響到人類的生殖傳承。 我們要做的事已是事後的形象工程,從某種意義上我認為反而會使死者不能安寧,是一種很無聊的正義壞事。在做了那麼多宣傳之後,99.99%的人想到宋春雷的名字時就聯想到了戰無不勝的軍神。可對我們這些熟悉他的人來說,他只是個有些靦腆,很少說話,唱歌跳舞與人交際都不在行,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什麼都幹不好,只是偶然在打仗方面特別有天賦的剛剛步入成年人世界的孩子而已。他為我們做了許多,但他絕對不是為了讓我們大肆宣傳和緬懷他才那麼做的,他最討厭那些事物。然而我們不能不做,儘管他不喜歡,但應該也能理解吧。 在這許多唱高調的工作中,我唯一喜歡做的是親自牽頭執行宋春雷臨戰時留下的那句話,執著不休地在全部軍事文件和地面史籍中抹去澤扎瓦的名字。儘管在宣傳資料上看到少年軍神宋春雷面臨的敵人名字居然叫「未命名」是件很奇怪的事,但知道了會這樣做的原因後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三年後,隨機找到一個知道兩次亡魂公路會戰的人很容易,但要他想起那個叫「未命名」的費裡亞王子的真名,倒還真是大大的不容易。我們的傳媒機器就是如此有用,要想在大部分人心中抹去一個人的名字太簡單了。 第三章 盟誓(上) 戴瘋子在調查波旁星系的途中行走得很安靜,一方面是為了避免驚動費裡亞,另一方面是表示對烈士的敬仰,不在他們捐軀之地瞎跑亂撞。風之子一向以行軍如烈火疾風著稱,只有一次行軍如烏龜爬。然而此次行軍卻讓熟知他的人和戰史學家們更不習慣:以正常巡航速度前行的戴江南是讓人最最難以接受的。 第三艦隊在A路線裡閒庭信步,宿正的討伐隊則找得近乎絕望。他們的速度太慢,行軍時給心理上造成的負擔額外地重。儘管他們走著與戴瘋子完全不能相交的B路線,一路的行蹤卻給第三艦隊的隱形偵察艦看得清清楚楚,因此戴江南對他們的心理狀況評價得很準確,一點也不著急。 討伐隊向前走了一個月,終於軍心崩潰了。他們並沒有前進多遠,但按照這種速度回到自己的勢力範圍需要的時間已經太長了。B路線中沒有費裡亞軍的任何據點,這裡處處都是可疑和危險。宿正也開始牛氣了起來,跟總司令部頂嘴說「很明顯敵軍已經逃跑」。總司令部雖然不相信,卻沒有別的可出動偵察的太空部隊,只能乾瞪著眼在宿正要求召回討伐隊的抄送件上簽字。 得到轉進命令後,討伐隊歡呼著撒丫子往回撤。巨艦和機雷艦此時成為了拖大家後腿的可惡累贅,要不是帶著還有些安全感,早被討伐隊的主力撇下了。此時也顧不得追尋敵軍蹤跡了,討伐隊的機雷艦和巨艦都調整為急行軍狀態,開足了馬力跟在歸心似箭的大部隊後面,仍然不住被甩下。雖然這支討伐隊的陣容依然看上去很美,實際上卻一點遠距離偵察預警能力都沒有了,而這種豕突狼奔的情形不斷被途中的第三艦隊隱形偵察艦看在眼裡,偵察報告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傳到戴江南手中。 討伐隊於遠征時間○三年十月二十二日狂奔回了尼普爾森門。家園就在眼前,軍心惶惶的討伐隊頓時精神一振,你爭我搶地在尼普爾森門展開爭渡活動。好像前面有限量贈送過期不候的五百萬彩票可拿一般。因為技術各異、機型差異,待到機雷艦和巨艦度過尼普爾森門時。費裡亞戰鬥機群已經拉出了一個萬里長蛇陣,整個討伐隊地陣型實際上已經土崩瓦解。戴江南的第三艦隊此時輕輕地來了,正如兩個月前他們輕輕地去。雖然此處進行的是絕對公正的即時戰略,但過程和結果與計算高手玩的回合制遊戲幾乎一樣。戴江南的第一次開火就把討伐隊落在最後面的巨艦和機雷艦全部消滅了,全常規火力,己方零損失。而如果討伐隊陣營完整,不動用現代級的伽馬炮齊射是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戰果地。 養精蓄銳許久的第三艦隊找到了精力的宣洩口,發揮出了120%的戰鬥力。把戴江南的「烈火疾風」戰術發揮到了極限。根本不給費裡亞戰鬥機集結的時間,艦隊的二十個高速艦中隊便猛烈衝向前去,以最短時間貫穿了費裡亞地「長蛇陣」,又調過頭來分五個方向再次猛插進去。 費裡亞戰鬥機群在遭到第一次打擊時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他們往往是一架戰鬥機應付一個人類高速戰艦中隊,從數量、質量和速度上都沒有任何可比性。如果不是為了高速貫穿而幾乎寸步不停地直線前進,這一次打擊一定能取得三倍以上的戰果。然而這次打擊的心理效果卻遠勝於實際。從戴江南所處的角度觀察可看到費裡亞戰鬥機群被桶出了數個長達數萬公里的破洞的情形,破洞地數量剛好等於他派出的高速艦中隊數量。任何人在身體被刺穿後都不會無動於衷的。戰陣也是一樣。 察覺到受了致命打擊的費裡亞戰鬥機群慌忙向中心靠攏。然而人類戰艦的第二次打擊又來了。第三艦隊的高速突擊中隊們就像手舞鐮刀地農夫一般,在途徑的費裡亞戰鬥機所在空域裡犁出了一道道雜草不生的空白地帶。隨著費裡亞戰鬥機集結的越來越緊,這種耕耘的頻率越來越快了。 戰鬥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後,費裡亞戰鬥機終於集結成了稍微像樣點的所謂「集群」,面對護衛艦中隊已有數量優勢,但在頭十二次打擊後存活下來的戰鬥機已只剩下不超過二百架。而參戰的人類高速艦隻損毀了一成,總體上來說敗局已定了。戴江南坐在春曉號戰列艦上看著這一切,得意洋洋地向身邊人炫耀道:「只出動了一百艘以護衛艦為主地高速艦就取得了這樣的戰果,你們看如何?」 「能夠把高速艦使用到這個程度,實在是讓屬下驚歎不已。」寒寒派遣來的護衛軍官朱嘉偉讚歎道:「從第一次與費裡亞接觸以來,輕型護衛艦就一直被認為是豆腐渣戰艦。除了速度快適合偵察巡邏之外別無優點。今天大人的作為完全推翻了這一觀點,看來大炮巨艦的時代將要過去了。」 「nonono,你錯了。大炮巨艦的時代遲早會過去,但不是現在,因為具備恐怖殺傷的輕型攜帶武器還沒有出現,輕型艦可以偷襲成功一百次,但只要遇到一次厚重火力的巨艦正面作戰就能把家底敗光。」戴江南說:「我之所以這樣做也不是為了推翻什麼理論。對於將帥來說,勝利才是一切。什麼首創發明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你看。費裡亞戰鬥機已經結成陣型,護衛艦已經穿不過去了,除非用現代級類的重型戰艦才能打開局面。再這樣打下去就會很吃力得很了,而且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我準備把他們趕回去。」 朱嘉偉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那麼,為什麼不投入戰列艦和現代級?」 戴江南笑而不答。 討伐隊被稀疏但不斷進攻的人類護衛艦中隊打得發瘋了。對方的數量本來不多,但統帥的手腕相當高明,以至於己方在戰鬥剛開始時承受了太大的損失,現在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此地離宿正本營還有數天的路程,援兵是萬萬指望不上的。就在負隅頑抗殺一個算一個地心理逐漸形成之際,人類卻突然集中了火力攻擊一處。老天保佑,人類戰艦本不算多,這樣集中火力之後。包圍網就立即漏出了大洞。討伐隊留下了三十架重型戰鬥機抵抗,其餘的一哄而竄。大概是魚死網破之勢太盛。人類艦隊也不阻欄。 討伐隊狼狽脫出作戰區域後,過了大半天才終於回過神來,向宿正和總司令部發去了悲憤欲絕地情況反映,把戴江南形容成了比叵耐逆賊金太郎兇惡一萬倍的吸血鬼之王。情況反映發出去後還沒得到回應,他們又發現身後有速度比自己快幾倍的高速人類戰艦尾隨,這個情況再次報告給了宿正和總司令部。 好在尾行的人類高速艦速度雖快,數量卻實在不多,大概是前鋒部隊。也不敢對費裡亞機群首先發動進攻。討伐隊倖存者們一邊努力保持著陣型,一邊度日如年地等待後方的回復。不多時,總司令部的回復先到,首先用聊聊數行字表示了對人類侵略者的憤慨,然後要求討伐隊發揮大無畏精神,與敵人周旋到底云云。說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是要討伐隊更快點逃跑還是就地殺身成仁。當官的就這點好。遇到不好解決地事,隨便出個啞迷讓下面猜就行了。 哭笑不得的討伐隊長很快盼來了真正有價值的宿正來電。宿正的電文很簡單,直截了當地詢問人類艦隊的規模?有沒有特別大的那種傢伙? AB集團與費裡亞太空部隊主力惡戰時,費裡亞全部部隊都下發了第一優先解決的目標——人類超級戰艦現代級地資料。他們分不清楚戰列艦、巡洋艦、驅逐艦和護衛艦,但對現代級是認得清清楚楚。那種戰艦堪稱費裡亞所有太空部隊的噩夢,好在宿正將虹翔壓迫進共工要塞後。已經大半年沒有看到這種可惡的東西了。討伐隊長立即回復說:「絕對沒有。」 他不說沒有看見而說絕對沒有,骨子裡當然是浸滿了希望大部隊前來增援而不要將自己放棄的念頭,卻沒想到這句話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儘管作為一名征戰多年的宿將,宿正不會輕易被這一句話蒙蔽,但這種肯定地口氣多少對其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就如混沌學中所說的蝴蝶效應一般。既然最終引起了風暴。那只蝴蝶總是應該捉起來打屁股的,雖然事後這種始作俑者往往已經步入浮雲之列不可追索了,但我們依舊要肯定他們的業績。 遠征時間十月二十三日,宿正出動中軍與戴江南決戰。這次再不會找不到卑鄙的戴瘋子了,他地部隊一直吊在遠征隊屁股後面,目標很明顯。宿正留下了一千部隊看守龜縮在共工鐵蛋裡讀書的虹翔,親率剩餘的一千三百部隊來戰戴江南。加上討伐隊的殘餘力量,參戰的費裡亞軍共有一千五百架。在B集團會戰和五星河——尼布楚會戰中。這點兵力的會戰什麼都算不上,但在征戰連年後的今天,已經算得上是舉(星)系搖動的大事了。 宿正對被逼打這一仗感到很惱火。虹翔那邊地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共工要塞內是有整修設備的,他時不時會拿出些修好了的東西大家一個驚喜。因此不分兵看他萬萬不行,就是分了那一千部隊,也不知道是否能夠,畢竟虹翔手裡是有現代級的,那玩意萬一修好了拉出來遛,光在心理上給費裡亞軍的打擊就是一個足以左右戰局的難以預料的因素。 至於戴江南這邊,參謀部已經把他定性為A級人類統帥了,也不知人類哪來那麼多A類統帥!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武裝仍然被定為C級。沒有現代級,只有一百艘左右的快速艦,這點武力在宿正的眼裡不算什麼。唯一可慮的是虹翔萬一知道了這個消息在後興風作浪,那就真是麻煩得很了。不過費裡亞對共工要塞的通訊干擾一直沒停過,也沒有觀察到有中微子通訊的跡象,想必是不會知道。只要宿正大人手腳稍微麻利點在一天之內滅掉戴江南艦隊,局勢就不會有任何變化。至於被消滅的那五百多戰鬥機嘛,算在日常訓練損耗裡就可以了。反正統計這種事的口徑從來都不統一的。 十月二十七日,宿正的大隊收納了狼狽逃回地討伐隊殘軍。戴江南的主力部隊也在兩個小時後出現在了前方。兩軍對圓後地三個小時內,都只是仔細調校自己的陣型,一點不急於進攻。宿正很清楚自己的部隊速度比不上人類戰艦。要是貿然攻上去讓這位A級統帥使用放風箏戰術就太划不來了。還是原地固守保持最強防禦陣型最明智。此時不比上萬架次作戰的尼布楚——五星河作戰。雙方兵力都少,絕對不可能出現將任何一方包圍得走不成的情況。反正人類戰艦來了這裡不會是參觀參觀就走,多少要打。打起來的話,就不由得這小子那麼猖狂了! 對陣八個小時之後,宿正終於疲憊了。此時他忽然想起來:這不會是個調虎離山之計吧?把自己的主力隊誘出來,然後讓虹翔有機可乘?可他們應該沒有相互聯絡的可能——但這種念頭開始讓他心煩意亂。就在此時,後方傳來了消息:虹翔當真全軍出動了,與圍困共工要塞地部隊激烈。請求支援! 幾乎與此同時,第三艦隊也開始前移。他們移到了費裡亞軍的炮火射程極限時開始整齊停下,忽然陣型一閃,從中間鑽出了一些體型特別大個的戰艦。宿正在雷達屏幕上一看到這些戰艦的外形腦袋就快炸了:除了七八艘小一點的看不出是什麼的之外明顯有現代級,還是三艘!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宿正的慘叫,第三艦隊地現代級、戰列艦等裝備了伽馬炮的戰艦一齊開火了。固守成一團的費裡亞戰鬥機群成了伽馬炮的活靶,頃刻間造成了上百架的憑空消亡。宿正的中軍比較靠後並未受到影響。但亦被伽馬炮齊射之威震得軍心動搖。幕僚們地雄心壯志早已蕩然無存,紛紛向宿正勸告道:「元帥,撤吧!敵軍狡詐勢大,我方準備不足,不如撤回主星上空合兵一處再做打算!」 「已經沒有後路了。」宿正長長地歎了一息:「看看前兩個討伐隊的下場就知道,我們不可能擺脫這個艦隊的追擊。包圍金太郎的那些部隊也堅持不到我們趕回去的時候。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我企圖依靠他們情報不通、判斷不准的機會各個擊破,卻中了他們地奸計,自行分兵被他們各個擊破!就算僥倖孤身逃回主星,總司令部那些傢伙也不會饒我的。罷了,今天就殺個痛快!」 打定了決死一戰的主意後。宿正迅速下令重新整隊,向第三艦隊發起反擊。他分散了己方的陣型,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伽馬炮的面積殺傷。然而當突擊隊向第三艦隊撲去時,卻再次遭到了伽馬炮的迎頭直擊。突擊隊不斷縮小著與第三艦隊的距離,然而伽馬炮卻一波波地迎面而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每一次伽馬炮射擊都會造成數十架費裡亞戰鬥機的蒸發,然而其最大效能卻是對費裡亞突擊隊地心理摧殘。眼看費裡亞突擊隊已進入射程,可與第三艦隊展開決戰,第四波伽馬炮卻無情地把他們的最後一點勇氣也打沒了。五百餘架戰鬥機的突擊隊還剩下三百架,卻一彈未發地如潮水般退了回來。宿正看著這一切,已來不及責怪臨陣退縮的部屬,發了瘋地叫喊著:「為什麼,為什麼他能夠不到兩分鐘一發?」 伽馬炮的蓄能和冷卻都需要一段時間,因此算不上常規武器。在遠征艦隊征討之初,內籐版的現代級伽馬炮冷卻時間是十分鐘左右,虹翔的前代艦和亞當斯版偽劣現代級的冷卻時間更長。按照費裡亞的經驗,這一輪齊射之後就沒能力在突擊隊逼近前再射了。 然而時過境遷,遠征艦隊出征已是六年多之前的事,現代級初版之後設計的新型現代級和戰列艦(以戴江南搞壞的那艘拉普達號為代表)都裝備有多個伽馬炮。儘管冷卻時間沒有改變,但第三艦隊竟裝備有三十門以上伽馬炮,戴江南又早考慮好了這些,每次只讓五門投入射擊,這種原理跟火藥槍射速很低時搞的「三段擊」有類似之處。如果宿正的軍心是鐵打的,當真可以見識見識伽馬炮不間斷射擊的壯觀景象。 宿正再無退路了,閉上眼睛下令:「分散隊形,全軍突擊!」 這兩個命令委實矛盾,但已是沒辦法了。此時宿正深深地感到了恐懼:看來從一開始自己就被敵軍統帥玩弄於股掌之上,以至於做出以己之短攻敵之長的蠢事,自己曾經嘲笑過的日澤和澤扎瓦在覆亡之前是什麼心情呢?如今想來自己還算幸運吧,到自己接觸金太郎時他已經沒有什麼兵力了,如果他掌握著現在面對的這種規模的艦隊,自己怕是無論如何也討不了好的。 第三章 盟誓(下) 宿正發出絕望的悲歎時,戴江南正在旗艦裡與朱嘉偉等人打檯球,即使適才費裡亞突擊隊已逼近一千一百公里的危險區域也未曾中斷。時下再次勉力上前的費裡亞軍散開了隊形,攻擊力就更加薄弱,就如赤膊揮刀向八國聯軍衝鋒的義和團拳民,根本不具備心理和現實的威懾力,因此不會打擾他們的雅興。這倆人都號稱優雅書生,打一個球要瞄半天,姿勢足可與世界球王比美,卻都是一手臭桿,打了半天才打進去四個紅子。戴江南終於發起狠來,叫囂道:「在敵軍全滅之前總得打完這一局!」 他隨口這一句話又被衛兵傳了出去,經過添油加醋後演變成了「戴江南在一局斯諾克的時間內就消滅了圍攻共工要塞的敵軍」這樣的花邊新聞。只要打過半個月檯球的人聽了後莫不大驚失色,當真以為戴江南打起仗來如砍瓜切菜般容易。虹翔和郭英雄等與他熟識的人聽說後則連戰報都不看就立即嗤鼻說:「戴瘋子打球的本事十年不長進,鄙視。」 戴江南和朱嘉偉打完一局後已到了晚餐時間,費裡亞軍的主力早已被消滅殆盡,只剩下一些殘餘部隊還偶爾有交火發生。費裡亞軍變陣為散兵後,第三艦隊也相應地使用高速艦中隊與其展開對攻。在現代級和戰列艦提供的強大火力支援下,粉碎宿正的反擊攻勢只用了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之後就只是無休止的追逐和掃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尼普爾森太空裡的戰鬥實際上已告結束,戴江南的賭咒實際上也告失敗。 好在戴瘋子臉皮厚,他完全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只要最後一個殘兵沒掃蕩乾淨戰鬥就不算結束,因此這局檯球賭約仍然是成功的。勝利的形勢早已決定,因此晚餐搞得格外豐盛,全艦隊除少量執勤部隊之外都放了大假。就在戴江南端起酒杯向越紅以下的中高級將官祝酒時。朱嘉偉給他帶來了一份電文,來自遠征艦隊的前線總司令虹翔:「共工要塞處敵軍已掃蕩乾淨。感謝馳援。」 戴江南看後笑了笑,說:「意料中事,金太郎也只需要別人幫他一隻胳膊就夠了,多一根指頭也是多餘地。來,讓我們共同舉杯,慶祝著扭轉乾坤的一刻!」 忽然間,餐廳內地雜音低沉了下來,BGM流淌出了曲調憂傷的音樂。而在這之前的幾個月行軍作戰中。艦隊裡凡是播放音樂的時間全是慷慨激昂的軍樂。戴江南正色說:「我們的第一步成功了,但成功的確來之不易。第三艦隊出征時有一百五十六艘戰艦,兩萬一千八百二十三人。承蒙上天垂青,我們作戰順利,但到此時也失去了五十二艘戰艦和兩千三百零五名將士。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的功業是建立在同袍犧牲地基礎上的,希望大家日後牢記這一點。另外。第一艦隊的將士尤其值得我們欽佩,他們曾面對十倍於我們所面臨的敵軍奮戰多年,又在通訊斷絕的情況下堅守了近一年之久。他們的勇氣和信心值得我們尊敬,他們不惜流血犧牲,不計個人得失保衛全人類的行為堪為全世楷模。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正視這一點,不要以救世主自居。畢竟在他們面前。除了我之外地全體第三艦隊將士都算是菜鳥。」 說到「菜鳥」時,餐廳裡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戴江南也跟著笑了笑,舉起杯子說:「菜鳥之說,日後大家親眼見識就行了。說了這麼多,打擾了大家吃飯慶功的興致。再說最後一句就結束了——無論如何,我們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大家慶功之餘應該保持清醒的頭腦,緬懷戰友也好,想想未來也罷,總之腦子不要停,多想一想有好處,我是這樣,大家也都要這樣。只有不忘記過去的人才會有屬於自己地未來。好了,話說完了。大家該怎麼吃該怎麼玩都隨意,今晚不點名。」 遠征時間○三年十一月二日,第三艦隊抵達了共工要塞。儘管事先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看到虹翔率領的艦隊之慘狀和共工要塞表面的纍纍傷痕還是令全艦隊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儘管第一艦隊的家當已經給折騰得七零八落,怎麼收拾也達不到應付上級檢查地程度,所幸戴江南還不是上級——儘管馬上就是了。第一艦隊的將士們收拾不了殘破的戰艦和要塞,但看到他們乾淨筆挺的制服和軍姿,甚至肢體殘疾的將士們亦挺得筆直的身軀後,第三艦隊的將士不由得肅然起敬,逐漸開始明白戴江南所說的話地含義:自己的勝利也許只是戴江南個人的勝利,純以將士的素質而言,第三艦隊果然比這些征戰多年的老兵差得遠。 大局已定,繁瑣的公文都可交給中下級軍官去辦。虹翔當晚召開了一個盛大的酒會,邀請了所有中級以上軍官參加。第二天就要辦交接儀式了,這是他擔任人類遠征軍前線總司令的最後一個晚上,可以動用最後的權力搞最後的腐敗晚餐。 酒過三巡,兩邊艦隊的中下級軍官漸漸開始熟絡,三兩成群地交談閒聊起來。原三星艦隊的舊將們也聚作了一堆。戴江南等人都要虹翔坐上首,他此時臉皮再厚也做不出來,連忙推辭說:「學長就是學長,十萬光年馳援,損失不到三分之一就解決了我們的困境,當真是天塌下來也有人頂啊,哈哈,哈哈!這個上首我自然是坐不得的,你來,你來。」 雙方你爭我鬥了一番,最後找了個圓形卡座坐下來,終於解決了座位之爭。戴江南這才說:「小金你剛才說的這些話過頭了,我只是個最後的執行者,這支艦隊的造價不下兩千億,卻有人巴巴地墊款造出來等咱們去徵用——每當想到這些,我就覺得背後發涼。」 「呵呵,行軍打仗是你我的事,運籌天下是他們政治家的事嘛。」郭英雄微笑道:「黃大將軍這一次回去,表現真是令人欽佩。」 王雷插口說:「運氣也是一個方面。這一年他們都沒有什麼像樣的回援部隊,有時個把月才有一兩個中隊回來。比我們當時遇到的每週跟一個新回大隊打的局面好多了!他們似乎也到了最後一口氣,以至於給我們一擊成功。」 陳香妲搖頭說:「還沒有成功。」 「的確還沒成功。但有希望了。」虹翔說:「黃二和奧維馬斯兩位大將軍回去幹地最漂亮的事,我看還不是搞出了第三艦隊,而是確立了新地全球戰略。打仗這種事當真是相當看運氣的,誰能想得到我們就能一擊成功?戴瘋子你出征時敢那麼想,但也只敢想想而已。按保守派的原有安排的話,我們這一次當真也就成功了。再增派幾個艦隊的話,可以控制尼布楚太空相當長一段時間,但不介入地面的話就是白來。他們有一顆巨大行星。我們的背後是十萬光年的虛空,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此消彼長地。確定了新戰略,以全部力量投入到費裡亞力量相當薄弱的此時,我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戴江南點頭道:「的確,看來下一步就是登陸了。」 何臨川問:「聽說成立了由辛巴負責的新軍?」 戴江南說:「各位很快就要返回主星,到時自己瞭解情況比較好。我出來好幾個月了,主星那邊差不多又過了一年多。情況隨時在變。這一仗的消息想必此時已經到主星了,我聽說……也不是聽說,很早前有這樣的傳言。我想這一仗既然打成這樣,很可能會變成那樣發展。」 司徒江海忍不住問:「是什麼?」 戴江南聳聳肩膀說:「很可能要分軍了。」 在座眾人地眼神都複雜了起來。兩家幕府的成立還是在艦隊一體化中途的事,因為作戰需要一直沒有仔細分過。如今第一艦隊的軍官建制基本還健全,但戰艦基本上已經給打沒了。剩下那點破爛拿去捐希望工程都不會有人有意見,回去後肯定是全部接收新艦。既然如此,按照幕府的劃分重新成軍,將第一艦隊劃分開來是非常可能的,也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地。 「不管怎樣。」虹翔打起精神舉起了酒杯:「大家都是功勞赫赫,回去後一定不會被虧待的。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大家都積功至高,沒有再窩在一起過窮日子的可能和必要。相信大家以後都會越來越好的!雖然今後多半不會在一個艦隊裡了,但想必大家都會記得這段受苦受難的窮日子,走到哪裡看到都是親熱地好兄弟……姐妹。我提議我們共飲此杯!」 陳香妲為虹翔最後才勉強加上的一個「姐妹」不爽,故意挑他的刺:「總司令發話,這一杯自然是該喝的,可祝個什麼好呢?」 「祝嘛……」虹翔眼珠轉了轉:「世界和平啊,身體健康啊。鬼畜無害啊——什麼都行罷?」 「我來說一個好了。」戴江南忽然站了起來:「祝大家今後步步高陞,前途無量,將人類事業擴展到無窮盡之地!」 「好,說得好!」王雷也站了起來:「不過想問學長一句,這會是以後的戰略嗎?」 「那倒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戴江南啞然失笑道:「我知道的只是:既然有這麼強力的武裝,不就勢擴張地話,難道花巨資養我們終老麼?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戰爭結束後,如果良弓和走狗想繼續自己的生活方式的話,就只有走出原有的小圈子不斷向無盡的未來擴展,去過終日打鳥逐兔的日子。」 「這話題過於偏向哲學了,我們不談,不談。」郭英雄連忙出來打圓場:「那就按戴司令的祝願,大家共飲此杯吧!」 「慢,我還有句話沒說出來。」戴江南掃視了在座諸人一圈:「我本來不想說出來的,但剛剛有感而發說了那句索性一併說出來好了。我祝願大家步步高陞之時始終能牢記今日之義,擴展事業也好,享樂人生也罷,始終把在座的各位當作自己的兄弟姐妹。無論今後發生怎樣的變化,刀鋒一致向外,而絕不要發生兄弟倪牆之事。如果讓我看到這種事,無論是誰,無論何時,我都打***!」 戴江南的聲音越說越大,鄰近的一些人都有些側頭側耳地注意傾聽了,在座的第一艦隊將領們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虹翔連忙舉起杯子大聲說:「戴瘋子說得對,要有那種膽大妄為之輩,人人得以誅之,都打***!喝了,都喝了!以後千萬記住大家都是一家人,要一致對外就對了!」 在虹翔和郭英雄的摻和下,氣氛總算又稍微和緩了些,大家都喝了酒,又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逐漸有人退席離開,最後只剩戴江南、虹翔和郭英雄三人了。郭英雄這才說:「江南,你剛才酒喝得有些過了。」 戴江南哼了哼:「你當我是在說酒話麼?」 「眾人皆醒,你何必獨醉呢?」虹翔悠然道:「誰都不希望看到那種事,但憑你一己之力想阻止那些人的作為,只怕是過於天真了。」 「不,無需眾人,只要你、我、他三人恪守諾言,此事即可成功大半,就算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戴江南用力握住郭英雄和虹翔的手,認真地問:「你們可願意麼?」 虹翔苦笑著看了看同樣苦笑著看著他的郭英雄,說:「也罷也罷,我們三個擊掌為誓罷。」 三人擊掌為誓後,郭英雄歎道:「江南啊,以前你在我下面當中隊長時我就很注意你。你是個很有才能的人,說是天才也不為過,但也只有這個亂世才會讓你這種桀驁不遜的傢伙得以出頭。身為天才的你理應超凡脫俗才對,會考慮到這麼多世俗層面上的東西,真是讓人吃驚。」 戴江南笑了笑,說:「那大概是因為三十好幾的我還有一點點的天真吧。」 第四章 得將(上) 戴江南行軍期間,主星上又有了很大的變化。唐龍和韓曾的兩個艦隊順利武裝完畢,隨時可以出擊。然而戴江南的作戰是那麼的順利,以至於他們暫時好像沒有出去湊熱鬧的必要。我們大家一面等待戴江南的消息,一面開始討論(那是客氣的說法,許多時候等於拚殺)下一步的戰略部署。 眾所周知,奧維馬斯是一名資深太空軍將領。鎮壓尼布期間,他曾短暫地對陸軍產生過興趣,繞過我直接對辛巴發號施令,然而辛巴確實不是一個容易相處的傢伙,而且資歷老得不得了,他擔任雷隆多陸軍軍官是跟奧維馬斯接任三星艦隊同一時期的事。包括我在內的大多數後來人對發飆的奧維馬斯還有些膽戰心驚,但辛巴是完全不買帳的。 在第一艦隊威震尼布楚期間,費金陸軍面臨的形勢實在不好。以至於奧維馬斯的智慧再高、辛巴的戰術指揮再有力也沒有辦法取得很大的成功,那段短暫的合作也在虹翔抗命直接進擊暗面基地後無疾而終。隨後辛巴在主星承擔了日本治安防控總指揮,並且正式簽署了入府文件,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幕府中頭號陸軍大將。在分家之勢已不可阻擋的今天,奧維馬斯再對他產生興趣的可能性已經基本上不存在了。 戴江南出征後,兩家幕府先後舉行了一個開府儀式,補上了前幾年的缺憾,然後開始緊鑼密鼓地佈置了起來。奧維馬斯在全球議會的支持者比我多一些,得到的首批財政支援也比我得到的多一點點,但前線剩下的最後像樣家當共工要塞可是姓黃的。加上原則上獨立的第三艦隊,人類政治軍事勢力一時間形成了微妙的平衡狀態。然而這個平衡顯然不是最終結果,不是任何一方想要接受地平衡。 奧維馬斯還沒拿到錢就開始了與內籐重工和掌管亞當斯軍火生產的永尾直樹地談判,頃力加強太空軍的意圖很明顯。對他那樣的傳統太空將帥來說,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事實上,包括虹翔在內的大多數太空軍將帥對登陸作戰都很頭疼。那並不是能力範圍內的問題,而是這些信奉「自由自在沒有引力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理論地傢伙們的心理問題。就好像寫字樓裡的白領對倒個茶掃個地這樣的事極其反感一樣——其實並不是做不來,而是還沒做就抱有一種反感的態度,認為是一種違背自身美學的粗活。因此雖然我和他的幕府領地都是封在尼布楚星球陸地上地,而不是太空中,奧維馬斯仍然沒有把組建陸戰隊放在頭等重要的位置上,只是在擴建艦隊的文件上隨便加了一句「注意對太空士的陸戰技能訓練培養」。這種不鹹不淡的口氣,能被認真全面執行下去就見鬼了。 奧維馬斯全力以赴地編製著他的新軍,我可不會袖手旁觀不給他搗亂。但直接出面廝殺也有違俺樣地美德,就指示提都斯在編製問題上給他搞鬼鬧包。太空軍的編制都高得比較嚇人,比如說:行星攻擊艦隊就是軍區級的編制。第一宇宙艦隊出征時就動用了五個攻擊艦隊(其中一個是我的)、六個守衛艦隊,編出了一支雖然沒有被上面核准但事實上存在的戰區級星系鎮壓艦隊,一直鎮壓到了十萬光年以外的尼布楚本土。奧維馬斯現在地野心更大,他想建立一支比第一艦隊規模更大的艦隊甚至兩支以上的星系鎮壓艦隊。但以他手裡的資源,要達成這個宏大戰略構想未免顯得力不從心。畢竟軍管收入有一小半也是姓黃的。就連那個牛氣貫宇的第一宇宙艦隊,也有我的三個艦隊出力。想撇開我獨立搞巨型艦隊,他還做不到。 為了這件事,韓曾往我這裡跑了多次。其實這麼大的事,奧維馬斯應該自己來。但大家都是尊無可尊地幕府將軍了,看來得自持身份。就如我當年與北條老兒扯皮一般,讓下面的人跑斷腿。既然奧維馬斯不來,我也就不接見,只把小淫賊頂出去接待韓曾。小淫賊負責接待,接待費總是很高,但起到的效果也很好。韓曾一來就被小淫賊拉去稱兄道弟。迷湯灌得記不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直到第三次來,領教了厲害的韓曾才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聯合辦艦隊的意向,可小淫賊怎麼會容他繼續說下去,一陣迷魂湯猛灌過去,韓曾就再次有辱使命了。 一直得不到我正面回答的奧維馬斯不願意再等下去,獨自籌劃起了重建奧維馬斯艦隊的事宜。他試圖建立一支戰區級星系鎮壓艦隊,然而全球議會那邊卻沒給他這樣的編制。假如只是編製問題倒好辦,完全可以像我當年那樣悄悄建立民兵艦隊。反正現在也沒人敢去查他。可艦隊不會從天而降,要錢的,而且比其他軍種貴得多得多。全球議會給了他四個攻擊艦隊、六個守衛艦隊的編制,同時也只給了那麼多預算,而且還是兩年內分批到位的,把算盤打爛了也湊不夠一個星系鎮壓艦隊的最低規模。如果把全球議會給我的兩個攻擊艦隊和一個守衛艦隊劃給他,星系鎮壓艦隊倒是勉強成立了,但我才不會幹。 奧維馬斯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我不會幹,所以他差韓曾來遊說我聯手向全球議會施加壓力,給兩家都整上星系鎮壓艦隊。可惜韓曾遇到了小淫賊,足足給拖了一個月才把完全的意圖表達出來。聽到他的傳話後,小淫賊故作驚訝道:「這有什麼可談的?兩位大將軍的幕府都是最高級,可以隨意設立戰區,用得著去找全球議會麼?假如設個戰區都要扭扭捏捏的,不是把倆大將軍弄得跟辛巴一個檔次了?」 韓曾露出為難之色:「話雖如此說,艦隊花費太高,沒有全球議會支持是不可能的,你看。」 小淫賊不動聲色地把一個陪酒美女塞到了韓曾懷裡,打哈哈道:「那我請示下,哈哈,喝酒喝酒。」 既然奧維馬斯那邊終於表達出了足夠清晰的意向,我這邊也就勉為其難地召開了一個幕府會議討論此事。其實這個會議的決議還沒開始就在每個人心裡確定無疑了。開會只不過是交換下意見而已。 提都斯認為不能讓奧維馬斯再擴大力量——早在三星時期,我們兩家之間就有過多次微妙的傾軋機會。只不過最後沒演變到最惡劣的結果。事隔多年,此事依然不可不防。 寒寒則提出了經濟數據,直截了當地說:「目前全球議會實際上是由兩家幕府和少數自由派聯合主持的。確立了反擊戰略,也為這個戰略投入了最大限度的力量。如今我們地軍管已經進行到了80%,後繼恐怕會非常乏力。現在已經有多項經濟指標開始下滑,影響深遠。除非敵人確實有馬上侵略本土滅我種族的危險,不然不能作出那樣地選擇。」 辛巴則大咧咧地說:「搞那麼多天上飛的幹什麼,他不下去佔領尼布楚麼?」 這句話是實在話。於是我無視了奧維馬斯的提議。不僅如此,還由提都斯在全球議會出面抵制他要求增加艦隊編制和籌備經費的要求。從七六年中尼布楚方面軍編制確定不久後開始,奧維馬斯就試圖搞到星系鎮壓艦隊的編制,每次提案都被打回,也搞得太夠氣悶的,只得一邊孜孜不倦地繼續發提案過去,一邊用手中僅有的資本建設法定的十個艦隊。其實就這個工程已經夠他受地了。他又何苦胃口那麼大,碗裡的還沒吃完就要鍋裡的。 明爭暗鬥一年多,大家心裡都還惴惴不安,畢竟戴江南孤軍深入,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打成什麼模樣。一直等到七七年七月尼普爾森全面大捷的消息傳來,我和奧維馬斯才放下了心頭大石。接到消息後的第二天。兩家幕府就同時發出了出征令,唐龍和韓曾的兩支艦隊一前一後地向尼普爾森增援過去了。兩支艦隊出征後的當天晚上,郭英雄和虹翔夫婦通過超級跳躍直接回到了主星。雖然這種跳躍成本非常地高,但為了把前線高級將領以最快速度弄回來帶兵,也只有如此了。 一周以後,原第一艦隊的所有艦隊副司令以上的高級將領都以超級跳躍方式返回了主星。郭英雄和虹翔得不到半點休息。剛剛落地就被任命為各自勢力的太空軍司令,授大將銜,負責重組太空軍。郭英雄接了任命書後,沒有給守候在側大半日的記者們任何發揮的機會,匆匆離開了。但他地興奮和激動是顯而易見的——凌晨一點抵達,清晨六點就前往艦隊駐地視察,恐怕是一夜沒合眼吧。 虹翔的表現就比郭英雄混帳多了。小淫賊給他授了任命書,他看了一眼就丟給金靈收撿。然後把小淫賊拉到一邊低聲說:「以前的混帳事,切切不可再提。」 小淫賊瞟了金靈一眼,心領神會,喏喏連聲:「明白,明白。不過實在是有些浪費資源。兄弟我目前實際負責華東事務,行署就設在上海,如果你還是單身無憂,可安排的節目很多啊,呵呵。」 「呵呵,呵呵,還是結了的好,你也安分一些。家庭以和為最貴,兒子都有了地人,還整天晃什麼晃。」虹翔居然順口教育了小淫賊兩句,末了方說:「本來應該跟你們好好聚一聚,喝點文明酒,聊個三天三夜的。可我老婆離家太久,思鄉情切,我也在外打拼太久,準備回鄉休養一段時間。你去跟黃二說,反正賣身契早就簽過,玩夠了我自會回來報道的。」 他說這些話時,小淫賊企圖用鄙視、歧視、藐視、憐憫、悲憤等諸多充滿感情色彩的目光予以無聲的譴責,然而虹翔的臉皮是我幕府中的最厚,根本不理會他就拉著金靈走了。小淫賊驚歎於可與他並肩的一代浪客之隕落,頭暈耳鳴了許久,方才省得大事不好,連夜跑到我官邸報告:「不好了,你地太空軍司令抗命逃跑了,這太空軍還怎麼建?」 我也沒想到虹翔會這麼不給面子,也不由有些憤憤然,心生把他立即奪權降為草民之念。轉念一想,這個命令倒是好發。只是又苦了寒寒那一般人。幕府將軍的金印是用純金製作的(反正雷隆多盛產,成本不算高得離譜)。每次用印都麻煩得很,上次巴斯克冰幫寒寒蓋章,結果一不小心失手落了下去。印倒沒事,胖子的腳骨給砸成了輕微骨折,住院一周——此事說明這種重要的事用貴重物品的必要性:其麻煩和危險性足以在一定程度內防止上位者產生瞎折騰的念頭。我把虹翔削為草民又如何,他一回來還不得又升回來?反反覆覆用兩次印,發兩次文書抄送幕府各處,存兩次檔。何必何必。 想通此節,心裡忽然一寬,哈哈笑道:「他回來了不就好了,總會到我這裡來地。說起來你我也好長時間難得如此相聚了,小陳,給我們炒兩個菜,準備些酒。我們喝個半夜,好好聊一聊。」 睡得迷迷糊糊的陳琪怏怏不樂地爬了起來,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嘴裡嘟囔,明顯是在詛咒小淫賊和我。這種事見多了,我倆都自動將她地頻率過濾掉,自顧自地聊了起來。小淫賊扯到了虹翔對他的話上面。忽然說:「我看金靈像是有孕了,大概他帶她回鄉有那個原因吧。」 「你的眼神我相信。」我微微一笑:「不錯啊。你老婆不許我當乾爹,他總得答應吧?」 「咳,當大將軍的人了,不該胡搞這些勾當的。有時刻意拉開些距離的好,你……」郭光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問:「明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說得很委婉了,提都斯和霍書湘在這些方面意見最大,由他們鬧吧。」我聳了聳肩:「你我是貧賤學生時代地兄弟不必說了,胖子一直負責我的安全和為我辦私事,鮮血凝結出來的感情。虹翔這個人呢,我跟他意氣格外相投,說是臭味相投也不為過。然而他的最大不同是手握重兵,在很多時候甚至是我手中絕大部分的兵力。文官們對他產生提防之意在所難免。即使是寒寒也對他頗有微辭。立場不同嘛,哈哈。不過何必擔心那麼多,幕府將軍制度的基本原則之一就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不涉及血緣繼承,他們何必操那麼多空心。」 「此一時,彼一時啦。」郭光說:「GDL指定這些條例時可有絕對的權威保障和制裁違背者,如今GDL又在哪裡行使權利?你和奧維馬斯中任何一人想修改這些條款,對方不反對地話,有誰能阻止?就是反對,又是否能奏效?」 我淡淡回答道:「我對此無意,你知道的。」 「好吧好吧,說些其他的。」郭光沉吟了一下,說:「我們三兄弟中,只有你還沒有子嗣了。關係比較近的人中,虹翔即將有後了,提都斯早有了。前幾天聽寒寒偶爾提到說,準備在虹翔過來接手太空軍後稍微抽出些時間給胖子,爭取在出征前生一個。你知道,她年紀實在不小了,跟阿冰冰兒合籍已經有六年,到現在連個長期同居的時機都沒有。」 「政治女性的悲哀吧。」我輕歎了一息:「不必迴避,我耽誤她地時間也太多了。她是心存顧慮才沒有直接對我說吧。你幫她帶來這個話也很好。我這裡的確缺不了她,但這種事更不能再耽擱了。不必等虹翔,現在開始放她的假。明天你把譚康叫到我這裡來,不能讓他一直閒著了。意見可以保留,事情得幫我做下去。他有任何牴觸情緒,你就以寒寒的情面來迫他。想必他也厚不起那個臉非要為難。」 郭光點頭說:「知道了,眼下也只有如此。你呢,什麼時候準備要一個小孩?」 我啞然失笑道:「這個重要麼?」 「咳,要之前總覺得不自由啊、麻煩啊什麼的。等到自己的骨肉抱在懷裡,又是別樣感受啊,說不出來地親密哪!」郭光笑道:「這是過來人提醒你,你可是自己把先後次序搞顛倒了,讓我這小弟提醒你做大哥的。再說,還是我剛才那句話。你現在已經位尊到了無可再尊的程度,該考慮些以後的事了。日子還長遠,如果有比較系統正規的家庭結構,讓下面比較容易歸心。」 我搖了搖頭說:「想法各異,至少我對子嗣傳承權力這種事是沒什麼興趣的。六○年我們在南國院見面時都是一介白丁,到現在一十七年過去了,變化之大,好壞優劣,一言難盡。但我從來不覺得這就是我要追求的。」 正在談論這些,忽然樓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個侍女驚恐萬分地衝了進來,叫道:「大將軍,不好了,夫人昏倒了!」 作為戰亂中走過地人,我們對此都不會太過驚慌。只不過接下來是個不眠之夜罷了。將軍官邸內本來就有值班醫生,他進行檢查和緊急處理後建議立即送玄武醫院。這些事現在都不用我親自動手了,甚至我可以完全當作沒發生一般倒頭睡覺。不過我實在不是那種涼薄之人,於是拖著郭光驅車跟到了醫院,守在急救科外一直到凌晨四點。郭光去打聽了一陣,回來對我說:「消息比較明確了,你應該有點心理準備。」 我斜眼藐視他道:「儘管說,還能壞到哪裡去?」 「陳琪是習慣性流產,醫生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能近期有兩到三次,你不知道?」 我這才明白這段時間一些不正常之處的原因,她卻不跟我說!這實在不是個好消息,但恐怕還不是全部,於是沖郭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他接著說:「醫生初步的意見認為,這可能與大劑量核輻射有關,她的身體早該入院治療了,看來是一直拖著瞞著的,結果拖得現在引發了大出血。雖然搶救過來不成什麼問題,但是……但是最好從此以後嚴格避孕,不要再生育。」 「醫生說的應該是『一定要』吧?」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悶悶地說:「知道了。」 我一直守到了中午時分,通訊員滿臉愁容地直接找到了醫院來,使我不得不抽身回去開會批文件。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郭光才通知我說醫院同意家屬探望了,我才又匆匆趕去。 失血過多的陳琪臉色很蒼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不想跟我說話。我不想打擾她,在旁邊慢條斯理地削蘋果,一直削了有二十五個之多,貌似睡眠中的陳琪忽然開口說:「你很忙,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陪陪你不好麼?」我切了一塊蘋果送到她嘴邊:「為什麼要這樣?」 她沒有吃,轉過了頭,過了好一會才說:「無論如何也想要給你生一個孩子。」 她用這種語氣說話時就是犯了固執之極的臭脾氣,我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話來勸慰或斥責她,只得歎了口氣,把適才削的蘋果一點一點吃完後才離開了醫院。 第四章 得將(中) 七月十四日,寒寒交掉了手裡的工作回家休養去了。對於她我只有愧疚,這一次連送別都不敢去。譚康被我抽上來重新主持中國工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霍書湘的事太多,而且也就是一地之才,主持這樣一個大國根本就專業不對口。譚康恢復權力後,霍書湘回到了四○四專心負責內情工作。楊滬生倒無所謂,他已經數次在不同場合表示了一定要到尼布楚作戰的決心,想必會被辛巴考慮委任為一軍之長,國內安全只有另尋高人負責了。每當這時候我就覺得頭疼,平日手下似乎是猛將如雲,能人輩出。可到了特殊情況需要多安排人手或重立班子時,重要的政治崗位實在找不到多的人可以代替。提都斯如今是歐洲元首身份,比加入我的幕府更加有利,因此他的手下也不歸我統轄;虹翔那一群太空軍的傢伙打仗不錯,談到政治幾乎全是外行中的外行;辛巴從來是搞獨立王國的,我也甚少干涉他,從些微的傳聞看來除了他也沒有什麼特別有政治頭腦的,我卻不可能把他的軍權下掉讓他去做文官。那麼譚康做事就只有小淫賊監督了——這傢伙在上海好吃好喝,要指望他把譚康看好是不可能的。但事已至此,煩惱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寒寒前腳才走,估計還沒抵達夏威夷休養地,霍書湘就給我翻出了一件大案子。這件事鬧騰出來的時機是那樣湊巧,涉及人頭的身份是那樣敏感,以至於我非常懷疑是他蓄謀已久的。這傢伙主持政事許久,骨子裡卻仍是一個秘密警察頭子的料,幹這種事才是他的唯一追求。此時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像當年推諉我無休止索取要求的南京元老了,恨不得我黃某人能突然消失或者啞巴讓他們清淨些時候。憤恨了幾分鐘,漸漸反省到持有這種態度的人必將被歷史淘汰,就如當年我淘汰老渚老王一般,於是我只得放下了對霍書湘生事的厭惡。拿出公事公辦地態度受理他舉發的事。 霍書湘舉發地是辛巴的心腹沈伍。有證據表明,他企圖拉攏一批下級軍官密謀刺殺曾任中國前東海艦隊陸戰隊長的尼布楚方面軍總參謀部副參謀長江旭。刺殺計劃相當周密。已到了實施階段,他們竟然已經安排好了人手準備在江旭到上海開會的途中用高射炮平射一座必經的橋樑。這些證據材料看起來都沒有任何毛病,然而這個計劃卻讓我看了又看,足足看了三次,實在難以想像真有人會愚蠢和自大到在我眼皮底下製造這樣的恐怖事件。考慮了一會,親自打電話給霍書湘:「你把這個案子進行得怎麼樣了?」 「按照大將軍的吩咐,下官有權作出初期處置和預審。沈伍已於今天下午四時被我局收押,其餘涉案人等抓獲三十二名。兩人畏罪自殺,七人在逃,正在追捕中……」 「哦?」我饒有興致地問:「我還沒看材料你就把人抓了,效率挺高嘛。沈伍現在是什麼階級?中校還是上校?」 「大將軍,沈伍現在是少將階級,但看來晉陞程序和材料都有問題,這事恐怕得牽扯到……」 他這句話可要惹到辛巴頭上去了。真是怕我這裡還不夠亂,我只得立即發話阻止他再進一步的野望,說:「哦哦哦,弄虛作假地事就算了,反正人都給你抓了,一事辦一事吧。反正腦袋只有一顆可砍,也不能多打兩槍——現在是文明社會,侮辱屍體會被人權組織控告的。江旭是什麼人?我以前好像沒聽說。」 「大將軍,東海艦隊的海軍陸戰隊是副師級建制。七五年收編中華軍隊時,江旭加入本府。當時是副師級海軍大校軍銜,到目前沒有重定。」 「那沈伍為什麼要刺殺他?真是令人費解。你沒胡來吧?」 面的我這句不重不輕的問話,霍書湘不卑不亢地回答說:「大將軍,下官秉公辦事,未曾有瀆職犯律行為。」 我知道他絕對不如他自稱那般四十五度純潔,不過也懶得深究他,又問:「沈伍在哪裡抓的?說什麼沒有?」 「回大將軍,是由我親自帶隊前往尼布楚方面軍軍部抓獲的。抓捕時沈企圖持械反抗,被我局特工及時制服。未造成人員傷亡。」 「那傢伙都對付不了,你地手下該集體下崗了。」我哼了哼,說:「到辛巴大本營去抓人,你是這麼對待當年的救命恩人的麼?」 「大將軍,下官就事論事,只為大將軍的事業效命,此外不計較任何個人得失。」 「算了算了。」我摀住腦袋說:「辛巴此時還沒吭氣,可真穩得住。你道他是在主星把意氣消磨得不敢燒你的四○四局了麼?明天一早你們都到南京來,我親自來斷這個案子!」 本來我想在官邸裡擺個鴻門宴,把幾個直接當事人都叫來問個幾句就斷了,如當年斷「小翠案」一般。但現在直接經手這些事的是譚康,他得知後連夜給我打電話說這樣不合規矩,切切不可胡來:儘管辛巴以下地所有將官都是我幕府的,但他們同時還有個尼布楚方面軍的職務,而那個方面軍名義上直屬全球議會——當然,尼布楚方面軍的情況與戴江南的第三艦隊多少不同。我、奧維馬斯與戴江南有默契,他那支艦隊當真是獨立的,而尼布楚方面軍目前地十二萬正式編製人員有十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是我家的,只有掛名副司令韓曾是奧維馬斯那邊的。 形單影孤的韓曾對這種情況多少有點意見,也曾向奧維馬斯反映是不是該給他派點幹部、征幾千個兵過來象徵性表示其存在,給奧維馬斯一陣「艦隊的錢都沒著落,哪來的時間精力金錢搞這些下三流的東西?」的暴吼就吼回來了。挨了吼後,韓曾便大徹大悟了,反正奧維馬斯短時間不會投錢到陸軍上,陸軍只會是黃家出錢出人,自己在其中起不了任何作用,發揮不出任何影響;同時自己還有一個攻擊艦隊,那可是軍區級地。就級別而言,尼布楚方面軍儘管是戰區級。但目前的戰力也就勉強一個軍區級而已,算不了什麼。自己犯不著管著一個太空軍軍區還去爭奪一個陸軍軍區裡的勢力,閒得沒事麼?何況根本沒有動手施搶的資本;再說了,自己能在尼布楚方面軍中插上一腳,純粹是時也命也,那時候奧維馬斯大人身邊只有這麼一個「自己人」可用。而自己究竟好不好用,自己比誰都清楚。郭英雄等人回來後,這個重要職位遲早得讓出去地。既然如此。打哈哈混日子吧。這種想法日後被韓曾寫到了他的回憶錄《與時代同行》中。觀者莫不交口讚歎曰:「韓君真直率人也!」 儘管韓曾打了這樣地混日子主意,卻仍佔著茅坑不出產具體的貨物,使得尼布楚方面軍的性質沒辦法定為我的幕府私軍,既然如此,如果私設公堂審訊尼布楚方面軍高級軍官的案子確實不合規矩。我和譚康討論了兩句,決定由譚康(他仍保持著全球議會的首席議員身份,在全球議會裡的坐席序列只比我低。高於幕府內其他人)邀請幾名有名望的全球議會議員,以全球議會特別聽證會地名義主持這次審訊。我一聽到「聽證會」三字,就想起了斗地主,雖然這種事現在好像已經再與我無緣了,回想起來還真是懷念不已。 雖然中途橫生枝節,但並不影響斷這個案的時間。譚康邀請的幾個議員都住在南京上海。明天一早趕到中華議會參加聽證會毫無困難。所以時間安排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我由主持者兼裁決者的身份變成了「旁聽」。當然,如果我發飆,一樣可以裁決——我已經進化到了可以用不要臉來踐踏法律的程度了。 一夜很快過去,我難得對這次斗地主感興趣,起了個大早到中華議會去旁聽。譚康到的也早。我倆在樓下剛好碰頭。此時才想起來,我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兩年前的渚煙葬禮那天。既然又過了那麼久沒見,我們應該捐棄前嫌,好生合作,而且合作早已開始了,只是現在才見面而已。客套了幾句,我順口問:「江旭這個人你認識麼?」 譚康笑了笑,笑容裡有些不屑:「當時我把軍隊事務基本上全權委託給朱赫來。對軍隊並不瞭解,但這個人我有所耳聞。」 我以為譚康會說出一堆舊聞八卦,饒有興致地應了聲:「哦?」 譚康卻說:「只是個超級馬屁精而已。」 我不由露出了懷疑之色:「會是那麼簡單?」 譚康聳聳肩說:「說了你又不信,反正你又忙,沒空管那麼多。可我從七一年《中華軍事研究》雜誌創刊開始,每期可都看到署著那傢伙名字地吹捧朱赫來的文章,簡直是看厭煩了!老朱可是當真有那麼多可景仰膜拜事跡的人麼?」 朱赫來曾經是赫赫有名的,在我和譚康還是南國院學生時就聽過他的大名,然而七一年新軍建立之後的朱就只是個混吃等死俗稱終日服用安胎藥地碌碌之輩而已,這一點裝都裝不出來。看來江旭的馬屁精嘴臉已經確定無疑,可譚康這席話讓我更加困惑不解了:如果僅僅是個馬屁精,為什麼同為馬屁精的沈伍要刺殺他?好在聽證會再過十分鐘就開始了,應該會得到答案吧。 聽證會在譚康的主持下召開了。霍書湘先帶著幾十個如狼似虎的手下進場,向台上的全球議會議員和我致意之後,喝令四○四特工把沈伍押了進來。這傢伙可算是我地老相識了,在雷隆多上就曾聽過他大拍辛巴馬屁的行為。辛巴曾說他身邊都是些臥虎藏龍之輩,我一向是不以為然的,楊滬生只做一個另類看待罷了——就只一個沈伍就能把他這句話一票否決。 沈伍只給逮了一夜,已是神情委頓。進來了就東張西望地尋找救兵,可此時尼布楚方面軍一個人都沒來。他正失望間,忽然看到台上我坐著,連忙大叫道:「大將軍救我,我是您的雷隆多舊部小沈啊!」 我故做鎮定,豎了根手指道:「噓,有什麼話我們下來說。」 不料這等欺騙十四歲以下幼女去看金魚的台詞也能把沈伍糊弄住。他頓時不哭不鬧了,冷笑不已著把霍書湘看著。霍書湘才不理他。又宣告帶另一當事人江旭入場。江旭雖然涉案,但沒有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不能由四○四特工押解入場,只有得他自行進場。結果他來時卻陣容強大極其強大:身為當事人的他走在最前,後面緊隨著的是身披大麾的辛巴和二十多名尼布楚方面軍高級將領。他們每個人還帶了兩個以上地士兵,一進來就是五六十號人,而且個個荷槍實彈。霍書湘的臉立即變色,大聲呵斥道:「步入中華議會參加聽證。又有大將軍在上,誰敢攜帶武器?全部繳了!」 辛巴看他緊張,只是冷笑著撇了撇嘴,也沒有刻意抵制上來收繳武器地四○四特工。問題是這些人攜帶的武器往往不是普通地制式槍支,多少還有點來歷什麼的。畢竟大家都是血裡火裡過來的,哪怕是一隻從雷隆多時代一直養到現在的小強也是彌足珍貴之物。據說巴斯克冰當年用過的二膛炮在私人收藏家裡已經抬到了千萬價位,讓喜新厭舊換了新裝備便把他當廢鐵賣掉的阿冰冰兒捶胸頓足號哭泣血。可見我們走上歷史舞台之時就該有自身增值的覺悟。把照片槍支內褲等一切大小物件都保存完好留到日後拍賣。 在尼布楚方面軍這邊來了五六十號人,身上帶的違禁品價值不知幾何,要是獅子大開口說不定一艘現代級也給他們報了出來。四○四特工只得灰頭土臉地回去又找了不少證物袋,一個個地收繳,一個個地登記,生怕丟了一件便給人家抄家滅門地接口。光是讓他們安靜坐下來就用了接近一刻鐘。尼布楚方面軍的跋扈可見一斑。霍書湘不住向我使出憤恨不平的眼色,我只當作看不懂,用迷茫無知的眼神回復過去,把霍大大看得沒奈何。 折騰了半天,聽證會終於開始。霍書湘宣讀和出示了十八項證據材料,證明沈伍殺害江旭的圖謀卻屬無可辯駁的事實。譚康和台上那幾個全球議會議員倒熱心。把材料和證物一一看過了,卻沒發覺任何可疑之處。我卻聽都聽夠了,懶得看那麼多,於是敲敲桌子說:「長話短說,證據齊備了,只有一項不詳細——動機呢?動機是什麼?」 霍書湘沖沈伍冷笑了一會,說:「動機,卻要辛軍長來說了。」 這倆人在東北也算合作了那麼久。關係卻是如此對立,霍書湘果然是個除了搞他那個工作什麼都不適合的傢伙。我心裡暗歎,心想「如此挑釁之語辛鳥人會回答你麼?」,卻不料辛巴回答道:「對於尼布楚地下一階段作戰,方面軍已研究多時,江旭是重點考察對象。沈伍也曾是重點考察對象,但近來提出的幾個方案都不甚受重視。我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沈伍頓時大急,連聲叫喚道:「辛司令,你要救屬下一命啊,這分明是姓霍的栽贓陷害,分化瓦解我軍……」 「閉嘴!」辛巴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你道你做的那些事,我一點都不知道麼?」 辛巴會是這樣的態度,真是讓人事先不曾想到。我此刻倒對江旭感起興趣來了。仔細看看他,個子中等,身形偏瘦,面貌普通,如果不穿軍服,也就是個大城市街道上隨時可見的匆忙白領模樣,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如譚康所說,他應該只是個馬屁精而已,為何又會被選為尼布楚作戰地重點考察對像?我旁邊的議員交頭接耳,也是這樣的疑問。但這個問題多少與聽證會本身無關,他們不好提,於是我開口了:「辛,這江旭有什麼過人之能啊,以至於投了你的脾氣?」 我跟辛巴說話一般沒有好話,這句話實際上包含諷刺他把身邊馬屁精推陳出新的意思。辛巴卻好像沒聽出來,站起來略略欠身說:「江旭曾在中華新軍率領海軍陸戰隊,對於整訓新軍相當在行。至於具體戰術,卻與我極不一致。」 我的好奇心頓時起來了:「哦,怎麼個不一致法?」 「大將軍,你我都是熱兵器、太空武器時代走來地人,對劍士團這樣的異類更替。實在難以一時適應。」辛巴說:「儘管已經制定了利用冷兵器部隊征討尼布楚的戰略,但具體實施起來卻實在找不到可用之人。我們的軍校培養出來的都是一模一樣地人。直到我遇到這個人。他在冷兵器軍隊作戰方面,確實有相當的見解。或者說,他對冷兵器作戰地愛好和研究已經到了癡迷地程度,這大半年來每每讓我吃驚。也許他正是眼下尼布楚戰略需要的人——但仍在考察,還沒有下最後定論,誰知卻出了這種事!」 「司令過譽了。」沒人讓他說話,江旭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以為作戰只需以勝利為目標,無需考慮具體實施手段。如大將軍和司令這樣統領過百戰雄師的不世英豪。自然會深刻地理解這種說法的含意,具體說來……」 這傢伙一開口就露出了馬屁高手的嘴臉,看來名不虛傳。我連忙說:「空話休談。冷兵器作戰與熱兵器作戰完全是兩個時代的產物,你如何能這麼快就轉變得過來?我看你也非人上之資,尼布楚方面軍出類拔萃者不知反而,為何只有你第一時間轉了過來?恐怕是之前就悉心研究過這類課題吧,說說看。為什麼研究這些?」 江旭露出了尷尬神色,看了看上面的議員和周圍地同僚,支吾了半天卻總是不開口。我察覺出其中有蹊蹺,搖搖頭吩咐了身旁的書記員兩句,說:「下面說的不記錄,不外傳。你儘管說便是。即使犯罪,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不追究。」 江旭沒頭沒腦地說出一句話:「東海艦隊不夠餉。」 辛巴也來了興趣,問:「你的海軍陸戰隊是隸屬東海艦隊的,他們不夠你自然也不夠,然後呢?」 「然後就給各部隊都下達了創收指標。落到我們陸戰隊頭上。年底得給艦隊交一千一百萬,不然艦隊不給報銷訓練辦公經費。收支兩條線,不報就要餓死。」江旭恨恨地說:「早知道會混得那麼窘困,才不到一線部隊去呢,到國防部機關當個清水科員也好,免得操那麼多心!但事已至此,指標不能不完成。別的部隊手裡有船,多少搞些貨運走私什麼地。我們陸戰隊卻是沒固定防區的,總部設在啟東那個窮地方,那裡找得來錢!」 聽江旭訴苦,譚康止不住冒汗,只得裝出以為此事與他徹底無關的癡傻嘴臉。我把這些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揚揚下巴叫江旭繼續講。他又說:「被逼無奈,下官和手下將士們也是要吃飯養家的,只得走偏門了。按照國際法公約,公海上出現二十人以上搶劫團伙,或者持槍搶劫的,周邊國家需要進行部級反海盜磋商。我就鑽這個空子,專門訓練陸戰隊進行肉搏和冷兵器作戰訓練後編成十九人小隊出海作案。惡魔甲研製出來後還走關係花血本搞了兩套,穿著刀槍不入盔甲上船搶劫,可不是一般的爽快!雖然一套就頂我們作案幾個月,但效率大大提高!」 他說這些時,大廳裡從上到下地幾十個人都呆住了,實在想不到譚康政府會把手下的精銳海軍陸戰隊逼到去當海匪的程度。可江旭的講述還在繼續:「光是搶搶商船,一千一百萬的指標還完成不了,何況還要另外找些錢自己發放補貼過節費什麼的。我那陸戰隊裡不少人是沿海漁民之後,父母親族在與日本漁民地衝突中多有死傷者,對那邊可謂恨之入骨,都出主意到日本撈錢。於是我把陸戰隊分為二百人一隊,輪流到公海和日本本土作案。最遠的一次曾到仙台打劫了一家農業合作社,獲益不少。由於是持刀分散作案,從不動槍,又從未失手,雖然數額不少,但日本警察頭腦機械無比,只把槍案當大案,一直沒能把這些案子串並起來偵查。江淮軍進軍南京時曾召集我一併舉事,但那時日本正亂得一塌糊塗,我的人全潛入了新京都地區,搶得正得意,以至於無法跟隨他們。現在想來也是僥倖,不然如今已是階下囚刀下鬼,哪裡還有與眾位同袍圖大事的可能。」 聽完他的講述,我長吁一口氣說:「你可算誠實人也,看來當初頗有跟隨江淮軍舉事的念頭,現在說出來不怕遭到追究?」 江旭衝我笑了笑:「大將軍用人唯能,以目前形勢看來必然用得上卑職,捨不得辦的。何況當年種種,都只是意向性接洽,最終沒有實際舉動,大不了一個思想意淫之犯,法律條款中從沒治思想犯一說。大將軍或他人縱然要動我,也得考慮天下人服是不服。」 我板起臉來,語氣頓時轉為冰寒狠毒:「法律或無規定,你卻是我家府臣。家有家規,當真以為我辦不得你麼?」 江旭迎著我的目光對瞪過來,眼神竟是全然不懼。我與他保持著這種覺悟生死,無所畏懼地天姿長達一分鐘之久,使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渾身不自在。唯有沈伍覺得自己被徹底無視,又哭又喊地叫著「大將軍救命,司令救命」不歇氣,終於讓主持聽證會的譚康省悟過來,問了旁邊幾個議員,又問我:「看來此案本身沒有什麼疑問了,你看是不是就交給霍書湘依律處理?」 我把視線從江旭身上收了回來,裝模作樣地沖辛巴揚了揚下巴:「辛,你有什麼意見麼?」 「就事論事,這事情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辛巴倒爽快地與昔日形影不離的馬屁精劃清了界線:「情況屬實的話,我們尼布楚方面軍上下也沒什麼話說。如有肆意誣陷擴大,那就不會再無動於衷了!」 霍書湘為辛巴赤裸裸的威脅火冒三丈,想趁我在場鬧騰起來。可我不給他這個機會,搶先一步發話:「那這邊的事就到此為止。辛,下午帶江旭到我官邸來。好長時間沒理會尼布楚方面軍的事了,正好聽聽你們的想法。」 我適才對江旭露出那等威嚇嘴臉,走時又不說明,這個召喚令的是非禍福就實在費人思量。江旭這人口舌靈活,在尼布楚方面軍裡人緣不錯,被眾人取諢號為「國際級賤人」。待聽證會一結束,沈伍剛剛被押出去,眾人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議論下午之邀究竟是何意圖,是不是鴻門宴,國際級賤人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小翠云云。江旭卻毫不緊張,哈哈笑道:「大將軍看來將提拔下官了。各位,可有把罪人弄到自己宅邸處置的麼?」 這話未免說得太滿。古代時候住房條件緊張,在自己家裡擺鴻門宴者不知有多少。但江旭自信滿滿,其他人也不好說他什麼了。倒是辛巴一直陰沉著不說話,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刻意玩深沉。霍書湘念材料拖了太長時間,此時已是中午。這一行人呼嘯而出,草草去用了飯便散了,只由辛巴帶江旭前來。 第四章 得將(下) 此時陳琪已經出院回家,仍在臥床休養。為了不妨礙她的休息,我早在庭院裡準備好了茶點等待辛巴和江旭。等待他們的時候,我忽然回憶起十幾年前與虹至楓初次見面的情形。這種回憶突如其來,讓我回味許久,直到辛巴和江旭走到我面前,我才恍然回過神來。 「大將軍是直率人,對他講話直接說事情就可以了,不需要穿靴戴帽,這個你注意一下。」辛巴對江旭吩咐了兩句,然後直奔話題:「一切準備都相當順利。但從全球議會那邊的情況看,對尼布楚方面軍的支持不會是無限度的。我們這邊在找奧維馬斯的麻煩,他們也沒閒著。儘管尼布楚方面軍的級別早已定下,但如果不打幾個勝仗,恐怕要取得進一步的支持非常困難。我想你對這種情況的認識會比我更深。」 我點了點頭說:「不錯,別說全球議會,就連我本人,也不會容許尼布楚方面軍積攢夠過度的軍力再行進攻。眼下形勢太好,但這種時機不知能維持多久,必須抓緊最短的時間鞏固這種局面。純從尼布楚陸地形勢考慮也是如此:費金那邊的守軍情況已很緊急了,第三艦隊也無法給予他們過多的支持。在這兩三年中,費裡亞對宇防禦呈『變態』式的增長,這是郭英雄的原話,想來不會有錯。」 辛巴問:「那麼,只有分批投入部隊了?」 「情況不一樣,現在已經整訓編好的部隊已經有十二萬了吧?這種數量的軍隊投放過去已經不能算胡來了。一步步來,只要能有好的戰果,後方一定能源源不斷地增派軍力過去,而且會數倍數十倍地增兵,只要能打下足以投放這些兵力的地盤!」 「瞭解了,那就以目前這十二萬人為出發點考慮吧。」辛巴沉吟了片刻,說:「攻擊長島或其他外島尚可,登陸加克萊。威脅瑪斯庫中央大陸是萬萬做不到的。」 我哼了哼:「幾大外島要麼基本上沒有費裡亞勢力,有費裡亞勢力之處都是強有力要塞。如何去打?」 「卑職以為,應當放棄加克萊地區,盡力防守費金即可,不必在加克萊再圖進取。」江旭接過話頭說:「可考慮以重兵進攻據瑪斯庫西海岸八百公里的塞拉摩島。那裡全島都是費裡亞的勢力範圍,更有塞拉摩城這個巨型海岸要塞,兵力雄厚,但地理位置卻比費金好得多。只要拿下該處,即可對費裡亞首都尼布楚城造成巨大威脅。」 「你終於說話了。我正等著你開口。」我緊盯著他說:「想聽聽辛巴看中的人地高見,你說說看?」 江旭朗聲說道:「下官認為,尼布楚作戰的主要部分在於地面作戰,而不在於宇空。宇宙中地對抗費裡亞作戰應該已告一段落了,再在那上面增兵是危險的信號。而陸地戰略正應如大將軍計劃的那樣,以冷兵器部隊推進。之所以利用冷兵器部隊,最簡單的原因就是:從全局考慮。我們沒有以現代化部隊征服和佔領尼布楚的本錢。」 聽到這裡,我眼睛不由一亮,點了點頭說:「說下去。」 「下官從任軍官第一天就開始搞創收,賺錢算帳的功夫恐怕較比武練兵更強一些。前些年無事時就計算過我們現代的軍隊成本。現在的行星攻擊艦隊是軍區級編製,建立一支全訓行星攻擊艦隊約需一千六百億以上,反物質燃料、彈藥等運行成本還得另算。而一個軍區地甲級集團軍往往有十五萬人左右。以人均裝備費二十萬計,也要三百至五百億方能成軍。征服尼布楚,也許需要五百萬人以上,也就是五到六個戰區的兵力。如果全部按照甲級集團軍的建軍要求,這樣的現代化陸軍就如戰區級行星攻擊艦隊一樣,光建立就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說運作了。而這樣建立的軍隊,至多只有少部分訓練精良且天份極佳的才能與費裡亞陸軍對抗,絕大多數仍然無法與敵人近距離高強度作戰,這一點已經多次被證明了。」 「冷兵器部隊呢?」 「冷兵器部隊則不然。雖然劍士團比新式陸軍還要昂貴數十倍,但我們並不需要全部部署劍士團!我已經看過了新式陸軍盔甲地樣品,比傳統防彈衣的防護性能略好,要靠那個來抵抗費裡亞陸軍的正面衝擊還是做不到的。要做到這一點,唯有依靠戰術和陣型。只要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再在每個戰鬥小組內配備一名裝備全套惡魔甲和高振動粒子刀的高手劍士或使用近距離高殺傷力武器,如霰彈槍、二膛炮、榴彈槍這樣的主攻手,我們地戰鬥小組一定能抵抗住費裡亞的攻擊,以很小的損失一步步縮小戰線。只要把費裡亞逼到了與我們陣地作戰的份上,我們就很好辦了。難道我們的河童坦克炮、空中支援和戰術核彈是吃素的麼?人類陸軍只怕費裡亞以散兵線衝鋒,最不怕地就是他們集結密集陣型防守。這樣的部隊建立成本本身就比現代軍隊低不少,運行起來的彈藥費比起現代化陸軍幾乎是零,即使加上後續補充升級裝備的投資,也遠遠低於現代化軍隊在異域作戰的作戰成本。而且在尼布楚覓食的難度也遠遠低於在那裡開發礦產、建立軍事工業基地就地提供海量後勤保障的難度。因此下官認為以現階段形勢,使用冷兵器為主的新概念部隊是唯一地出路。」 聽到這裡,我不由鼓了鼓掌,笑道:「說得好,真是天花亂墜。那麼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有一千部隊,遇到了三千費裡亞軍呢?」 「下官以為不必懼怕出現那種情況。」江旭理直氣壯地說:「原因有三:第一,尼布楚上空已成我軍自由走廊,敵情偵察這方面較費裡亞有無窮大的優勢;第二,我軍按照適才所說的戰法運作的話,就是要以強凌弱、以多打少,絕對不會冒昧進擊打超出自己能力的仗。塞拉摩雖有費裡亞重兵駐守,也不過三四萬罷了,而且是分散駐守在幾個地區的,我軍一個個地打。每次都用五倍、十倍的兵力進攻,要求做到最少損失下的勝利。以便長期滾雪球作戰,把軍隊越打越大,越打越強而不是越打越少、越弱;第三,按照下官擬定的戰術作戰,相信部隊成長會很快,得到相應地獎賞和補給後,說不定也能有以接近的兵力與費裡亞正面決戰地實力!至於以少打多,從來就不在下官的考慮之內。下官不是瘋子。」 我點了點頭說:「考慮得不錯,但實施起來的困難很大。惡魔甲和高振動粒子刀嚴重不足,後續補充也不會多到哪裡去的,何況還得給後來補充的部隊裝備,不能全給你的人。而且我們說現在的話:現在盡了全力,也不過能提供五千套左右,當真作戰時能起作用麼?這個問題你又如何解決?」 「卑職干齷齪營生久了。卻對冷兵器作戰頗有心得。在卑職看來,冷兵器武裝的軍隊,士氣為第一位,必須做到毫不畏死地直面敵軍,方能發揮出最大效力。裝備一類,倒在其次。當然。良好地裝備有利於戰局和士氣向好的方面發展,這是相輔相成的。」江旭說:「士氣方面倒不必操心過多罷?據說在我軍之外,會有數萬訓練精良、裝備優秀的教導部隊參戰。我想將教導部隊配置為先頭部隊,以尼布楚方面軍隨行之。建立嚴格的升降體制,以獲得敵軍首級為基本考核點。凡獲敵軍首級一個的,升為小隊長;五首升中隊長。配中型鎧和高振動粒子刀簡易版;十首升為大隊長,配惡魔甲和高振動粒子刀、氣墊摩托。以上則按照戰績依次陞遷。這套制度正在考慮中,因未得將軍明示,且有待觀察具體作戰情況後補充,因此尚未形成較規範的文本。」 辛巴說:「這樣安排,倒能解決高級裝備分配不均地問題,以戰績升級。以前星際陸軍裡也有類似的分配方式,只是對星際陸軍來說。那些裝備不見得如此事關生死罷了。」 我笑了笑,問:「你的這個方案倒是不錯,回頭趕快正式考慮考慮,只是不怕好裝備都落到了『教導部隊』的手中?他們當真不會有異心麼?」 「這一點正是我擔心的。」辛巴說:「黃二,你的那些『教導部隊』是見不得光地。一旦出了什麼亂子,大家一併身死族滅罷。」 江旭慨然道:「這一點,正需大將軍訓以明示。那些教導部隊的忠誠度究竟幾何,是否能全心信任,或是要予以一定程度羈縻,這些都不是下官應考慮的事。下官愚魯,只能專注於一事認真完成。孰是孰非,由大將軍交待下來,下官盡力執行便是。身為府臣,自然得完全相信大將軍的判斷和決心,並以完成大將軍的指令為最高目標,其他的無需考慮!」 這傢伙究竟是馬屁精出身,時不時在關鍵場合加這麼一句兩句地,我也懶得去品味,直接挑他話裡的主要內容回答:「我想不必過慮。南京靖難都幾年過去了,又有誰膽敢來抄我的家滅我的族?出軍之後,教導部隊的全部裝備也由尼布楚方面軍管理處置。他們獲得了新的裝備,自然要把身上的裝備淘汰下來。那些裝備可比我們現在搞的那些四萬元一整套地盔甲刀槍好得多了,可以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在陞遷分配上予以通盤考量。一開始,教導部隊因為經驗豐富、訓練有素,必然獲得大部分的戰利品和獎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想必你們都知道,教導部隊除了貴族軍官外的大部分人身體結構上與我們是沒有什麼區別的,他們能做到的事,我們的士兵一樣能做到。只要多打得幾場,自然會有越來越多的我們這邊的人獲得提升和獎勵,那時整個部隊也就練熟練精了。從整體來講,我覺得沒有必要為此擔心。再說,人家不遠萬里幫我們打仗,一分錢軍費要不要,給點榮譽和裝備上的刺激也是再合適不過的。只要當真打得好,惡魔甲、高振動粒子刀這些急需的裝備自然第一優先考慮供給給你們。」 「看來你已決定派他出戰了,你也贊成他的計劃?」辛巴頗為意外地說:「聽他說的確實是頭頭是道,但我確實指揮現代陸軍久了。還是懷疑這種復古的事物當真能運作得好麼?」 我點了點頭說:「關鍵就看第一批人了。第一批只要能運作得當,之後的一定能獲得成功。這個我有信心。詳細地計劃,就由江旭來制定吧,你我看過都沒有問題,就可以著手實施了。我想在兩個月內出兵,會不會太急?」 二人均默然。過了一會,辛巴和江旭幾乎同時抬頭,一個說「三個月」,一個說「四個月」。我點了點頭。說:「明白了,就四個月好了。你們負責於此,比我更清楚需要多少時間準備。那麼,就讓江旭擔任先鋒部隊的司令吧。先出動尼布楚方面軍地A集團看看,A集團軍是按新式冷兵器陸軍編制配備的,有六萬人,加上五萬訓導部隊。一共十一萬人,應該很強大了。但要攻打塞拉摩,還得仔細考慮,有信心麼?」 江旭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沒有如我想的那樣欣喜若狂,只是微微一笑。說:「一定盡責。」 這傢伙有點底氣!我心生這種想法,面不動容地說:「你現在是副師級大校軍銜吧?沒有實際戰績,突然提拔會遭人閒話。我看你就還是先任A集團軍副司令員,如果當真能克盡全功,本座自然不吝封賞。」 「那麼由誰任司令呢?」辛巴有些痛苦地說:「本來也考慮過沈伍,心想他即使無能。僅僅是資歷也夠了。誰知他會那麼不成器,以為我要用江旭就會把他忘記了,做下那等事來!現在手下能獨當一面的人實在難尋。實在不行,只有讓楊滬生去一趟了。」 「楊的才能在於統領治安,政治方面似乎也有些想法,但在戰場上刀耕火種非他所擅長,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他雖然刻意求戰,但我看安排在第二甚至第三梯隊。等事態明朗後再讓他去錦上添花開疆拓土比較合適。」我聳聳肩說:「你更不能動,尼布楚方面軍必須在主星保持存在,直到前線有了足夠強大的力量為止。」 辛巴尋思了一會,問:「那讓胖子上?」 「巴斯克冰涉足內務時長,正規硬仗打得少。指揮一團一師倒罷了,一個集團軍卻讓我放心不下。別用那眼神看我,我承認那是我刻意的安排。如果不是這麼安排,胖子已經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吧。」我歎了口氣:「你得加強陸軍這邊的後續梯隊培養,萬一你我有個好歹呢?不說廢話了,這次出征由我親自擔任司令,江旭實際負責即可!」 辛巴和江旭都驚得呆了。好半天辛巴才叫了起來:「你這是亂命,萬萬不可!」 「如今卻只有我去最合適,我在後方倒沒什麼事做!」我斬釘截鐵地說:「後方地事可以交給提都斯和譚康,寒寒也可以稍微抵擋一陣,前線卻找不出比我更合適的人了!只要我們前鋒成功,以我在彼地的威懾,前方軍情在傳遞途中的耽誤隱瞞應能被降低到最低程度,奧維馬斯和全球議會是頂不住繼續增兵的壓力的,甚至奧維馬斯也會坐不住親自到前方坐鎮,這有利於整體戰局的迅速擴大和鞏固。這一點不是你們軍人考慮地事,卻是我必須考慮的。我意已決,你們遵照執行吧。要盡快拿出方案進行準備,四個月的時間,實在不算充裕。」 辛巴見我決心已定,想了一會也不再勸我了。又說了幾句閒話,他們起身告辭走了。我又坐了片刻,忽然察覺陳琪走了過來,頭也不回地說:「你何必出來,不好好休息著?要見我差人來喊就是了。」 陳琪默立在我身後,過了好一會才說:「剛才的話我聽到了一部分,又要出征了麼?」 「嗯,怎麼?」 「我也要去。」 我立即跳起來瞪眼,叫道:「胡鬧!你就好好呆在這裡休養。前線條件艱苦,你去了又把身體累壞了可怎麼好?就算你捨不得我前去,也可在這裡好生休養些時候,反正這裡一年不過抵那裡四個月。待休養好了再去不遲。」 陳琪沒好氣地坐到了旁邊,轉頭說:「假如我說有非去不可的原因呢?」 我苦口婆心地繼續勸說:「能有什麼原因?不就是說過永世不再分離的話嗎?小陳啊,年紀一大把就別再幼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好好把身子養好了,還怕沒時間跟我在一起?以後老了看煩了可別怪我!」 「還有四個月時間,會養好地,那不是理由。」陳琪忽然冷笑了一下:「或者是那邊有什麼人不想讓我遇到?」 這話使我的心忽然一凜,幾乎當時變色了。幸好浸淫齷齪不堪的世界多年,早已有了相當的城府,立即把這種突然打擊造成的後果按了下來,神情不動地嗤之以鼻道:「胡扯八道什麼?我是為了你好,你全當驢肝肺!」 「總之,你無法阻止我,到時候我一定要去。」陳琪忽然淺淺地笑了:「不然到時候我生了氣,後果會很嚴重。」 此時,我忽然覺得陳琪的笑容是那樣地陌生,那樣的可怕。背上忽然冒出了不少冷汗,卻與此時的空氣一起凝固在半空中了。 第五章 塞拉摩(上) 三○七七年十一月底,尼布楚方面軍終於做好了先頭部隊出征的準備。因為我親自坐鎮指揮,這次出征變得意義非常。奧維馬斯和全球議會所有首席議員都出席了十二月一日的出征儀式。然而背後偷笑的人實在不少,大多數人並不看好這些身著中古式樣鎧甲的士兵能在尼布楚戰場上有甚作為。 這次出徵人數實在太多,一般的宇宙運輸艦已不夠使用,於是把唐龍、韓曾的艦隊都拆卸了選配武器組件,騰出最多的空間供人員搭乘,並把前線的第三艦隊也抽調了大半回來運兵。如此一來,勉強倒也能把十一萬人裝進去運走。其中有五萬泰嚴軍,都困居在唐龍的艦隊裡,使那裡人口密度極高。韓曾也許是無意,也許是好心,提議勻些人到他和戴江南的戰艦上去減輕唐龍艦隊負擔。我以「各艦隊配給各自獨立,不好給他們多添麻煩,自己多堅持堅持沒問題」的借口打發過去了。 B路線已經成為第三艦隊隱形阿姆斯特朗偵察艦監控下的無人通途,一路航行雖然漫長,卻是無驚無險得令人乏味。遠征時間○四年三月中旬,全軍陸續抵達共工要塞。按照既定計劃整休十天,然後準備登陸尼布楚。 戴江南在與我的會面中直言不諱地說:「登陸困難啊,受我們的艦隊威逼,費裡亞這幾年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升級對宇防空炮火上了,防空火力真是非一般地強!說起來,前些年如果能像現在這樣大批量投入人力物力,一口氣拿下尼布楚是完全有可能的,卻要留到現在來啃硬骨頭,可惜可歎!」 我聳聳肩說:「能扳回一局已經不錯了,說那些屁話無用,考慮下一步的事吧。」 「也只有硬著頭皮沖一衝了。金太郎那套我自然學不全像,但盡力減少損失還是做得到的。雖然有違俺樣的美學。沒辦法,是你黃大將軍的戰略嘛!想想。想想,要有些別的支援手段就好了……」戴江南忽然看到我身後的陳琪,笑了笑說:「對了,當年的鬼子軍橫行尼布楚無敵,不知現在還能用否?」 那次行軍卻是我和陳琪心中永恆地傷痛,彼此從來不提。戴瘋子這樣大咧咧提出來,我心中惱怒卻又不好發作。陳琪卻立即應承了下來:「行啊,怎麼不行?」 居然不跟我商量一句就答應了。我心裡更加惱火,冷冷道:「尼布楚方面軍沒有人給你使用。」 陳琪撇過頭,哼了聲說:「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戴江南這才看出些不對來,呵呵笑道:「可是我說錯了什麼?」 氣話歸氣話,我終究管不住她,卻又不能真的坐視不管。當初回到我身邊時說是「只追求平靜生活就好了」,此時一見到打仗立功地機會又一跳老高。真是值得鄙視!好在她這人出爾反爾慣了,且振振有辭地找出了一個「出爾反爾是美女的特權」的理論來證明這種行為的正當性,所以我也不以為怪。心裡生了一會悶氣,把警衛隊長找來,吩咐他們都跟陳琪去混,緊急操練ghost戰術。力爭在十天時間內達到標準。知道我下了這個命令後,陳琪才換了好臉色給我看,晚上又額外用心多炒了兩個菜。儘管沒開口向我賠罪認錯,可這已是她能做出的極大有誠意的和解姿態了。我只得臉上堆笑,心裡暗歎:不知道跟這女人的折騰會持續到哪一天,實在是讓我有些心力交萃了! 遠征時間○四年三月二十五日。陳琪帶領她的三十人小分隊乘坐隱形登陸機潛入了塞拉摩地區。潛入行動非常成功,落地後立即展開了下一步地滲透破壞行動。 陳琪回到我身邊前似乎在尼布楚大陸顛沛流離了好些時候,之後竟在克魯蘇對費金的一次進攻中趁亂渡過了加克萊海峽,混入了費金守軍,隨即又混上了返回主星的情報艦。這些經歷大概足以寫出幾本小說了,也不知她怎樣受得了那麼大的苦。然而我卻始終懶得去追問,大概與本性有關罷。從他們登陸後的表現看,陳琪的這些經歷應該不假。她的身手依然敏捷矯健。同時對尼布楚特有地地形氣候和費裡亞的活動方式非常瞭解。只用了一個晚上時間,她就率隊悄悄地開出了一條十五公里的安全地帶,殺死費裡亞巡邏兵二十個,破壞小型哨所三個。儘管她表示還可以進一步擴大戰果,我、戴江南和江旭卻都等不下去了。先是共工要塞進行了變軌飛行,將要塞炮后羿一號和三號都瞄準了塞拉摩的方位。然後戴江南下達了出動命令,滿載著第一批登陸部隊的唐龍艦隊在第三艦隊的護衛下向塞拉摩急降了下去。 艦隊急降地時候,我可算理解了他們所說的「費裡亞已經建立了全方位變態級的對宇防空網」的概念了。費裡亞在第一時間發現共工要塞變軌企圖進入近空軌道時就開始用要塞炮攻擊共工,儘管永遠打不中躲在極限射程之外的共工要塞,但一顆大行星上同時投出七、八條光柱掃瞄夜空中的共工要塞,這種情景也真夠壯觀地。 突降的艦隊則遭到了猛烈的直接打擊。不僅塞拉摩要塞和本島的各火力點射出了密集的防空炮火和導彈,就連瑪斯庫大陸本土的鄰近防空基地都射出了大量遠程大氣層導彈進行攔截攻擊。負責護衛的第三艦隊立即忙成一團,緊鑼密鼓地佈置著火力壓制和反導彈炮火,迅速用炮火編織出了一層防禦網,力求把防空炮火拒在火網之外。然而敵人的防空炮火實在太密集了,仍不斷有炮火從網中漏過,擊中後面正在降落地唐龍艦隊戰艦。不斷在空中爆開血紅的煙花。 眼見事態緊急,戴江南對整個艦隊進行了訓話:「每一艘戰艦生路,就是數百名戰友的生命走到盡頭,我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執行好護衛任務!努力,再努力!」 他正在訓話,忽然陳琪插到了他的頻道裡來:「戴司令,我們這邊可以負責消滅一些重型防空火點。請將核彈參數和火力點分佈圖傳給我!」 這個命令戴江南卻下不了。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看到星圖上炸得一塌糊塗的塞拉摩上空。歎了口氣說:「傳給她。」 登陸行動的最初一個小時,尼布楚方面軍第一集團軍只有四千人狼狽不堪地降落在了塞拉摩本島,空中倒損失了二十多艘戰艦,連同太空士和裡面乘坐的陸軍士兵損傷在五千人左右。情況如此不利,甚至使我在很短地時間內產生了退縮的念頭。但事已至此,退縮地話那四千士兵又怎麼辦?那五千殞命空中的士兵的死又有什麼意義?我經歷過不少大仗,但如此快速地消耗自己的兵力還是第一次,委實是心痛不已。然而核彈參數傳給陳琪後迅速產生了效果。塞拉摩島上的四個重型防空哨點在兩個小時內接連被摧毀,塞拉摩本島上的防空火力強度迅速減弱到了起初的三分之二。第三艦隊此時終於能站穩腳跟比較從容地組織防禦。除了極個別的遠處高速導彈仍然攔截不住外,基本上能護得登陸艦隊周全了。 登陸一直持續到接近天黑時分。尼布楚方面軍在第一次登陸中投放了兩萬五千部隊,除去少量因飛行原因一時失散地士兵外,最後登上塞拉摩島的一共有一萬八千人。塞拉摩的費裡亞軍是正規部隊,發現人類部隊已大規模登陸後仍然不驚不慌,由幾個臨近的哨點出兵立即對登陸軍隊進行反擊。然而陳琪率領的ghost部隊委實無賴。他們兩人一組地分散在登陸點四週五十公里的範圍內,對前來反擊的費裡亞軍進行了兩次核彈攻擊後就再沒人敢冒進了。不過這兩顆核彈地心理壓力遠超過實際用途:第一顆炸死費裡亞龍骨兵十二個,第二顆才炸死兩個,輻射癱瘓掉了三個大蝴蝶和一個金甲蟲戰車。這大概是人類對費裡亞投放核彈以來得到的最差投入產出比了。 在ghost隊的護衛下,第一批登錄部隊終於站穩了腳跟,構築好了營地駐紮了下來。在連夜召開的緊急戰情部署會上。江旭卻沒給陳琪一點好臉色看,反而衝她大吼大叫:「你把前路都給我炸成了重度核污染,倒叫我的人怎麼行軍? 這個問題不歸陳琪考慮,她的ghost部隊自然是有防護措施地。但從上屆鬼子軍和陳琪本人的身體情況看,這種防護也終究有疏漏之處,不是萬能。尼布楚方面軍空降下來的這一萬八千人的部隊則有一萬人是泰嚴軍。八千人類部隊,大多裝備著沉重的金屬盔甲,缺乏有效的防輻射設備和快速進軍車輛。人類地血肉之軀是不可能支持著在重度核污染地區緩慢行軍的。面對江旭的責難,陳琪倒不驚慌,淡淡笑了笑說:「你第一次來尼布楚,但不會對這裡一無所知。費金守軍是怎麼守下來的,你很清楚罷?」 「你是說使用違禁藥品,那確實不是什麼秘密了。」江旭說:「起初是沒辦法的事。到了後來守軍人人身上都帶著有,跟嗎啡一樣成了軍用必需品。聽說是一個日本醫生在那裡大力推行之故,甚至進入了正式生產使用。實話說吧,我這裡也準備了不少應付萬一,但那東西對現在的情況有什麼用?讓士兵們注射後瘋狂地衝過輻射地帶嗎?雖然有一些抗輻射藥,可也對付不了那樣大規模的輻射傷亡!」 「極少量的天使之淚和BHK抗輻射藥混合就可以取得極好地效果,這個我曾親自試過,配方就記在我腦子裡,你不妨試試看。」陳琪靜靜地說:「為了謹慎起見,你不妨只派幾個小隊試用。」 江旭看了陳琪幾眼,狠狠地下了決心:「時間不等人,就相信你罷。」 塞拉摩的守軍發現人類動用核彈後反而輕鬆了下來。幾年下來,他們對核彈的性質已有了較深的研究,知道尋常血肉人類和有機生物根本無法走過轟擊後的高強度輻射地帶。儘管在這次作戰中出現了幾年前那種討厭無比的人類特種隱形分隊,但數量畢竟很少,要打下一路上層層設防的費裡亞陸軍中型哨站和塞拉摩要塞是不可能的。既然他們投放了核彈,那這些軍隊大概十天半個月都過不來,這邊可以慢慢等待瑪斯庫的援軍。何況人類投放地部隊數量顯然沒有多到有足夠壓制性的程度。就憑塞拉摩島地費裡亞部隊也應該足以應對了。 輕敵的塞拉摩費裡亞軍在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就遭到了連夜行軍的登陸部隊的攻擊。本來離登陸部隊最近的南泉哨點只有八百餘費裡亞軍,顯然不是很夠。但出於對ghost特種作戰分隊的忌憚和對登錄部隊行軍時機的預計不足。在這一夜時間內塞拉摩費裡亞軍沒有派遣一個援軍到南泉哨點增援,反而在遭到陳琪核彈打擊後把臨時組織地反擊部隊又撤回了原哨點。 南泉哨點的作戰打響後,哨點指揮官一聽說人類軍隊沒有什麼持劍的人,立即雄心百倍地召集全哨點士兵衝了出來,準備以八百壯士憑借熟悉地利之便全殲來犯人類部隊。人類把戰火燒到尼布楚幾年來,費裡亞對人類軍隊的構成已經有了一定認識。除了靜唯率領的劍士團簡直沒法對付外,其餘荷槍實彈的人類士兵都不在他們欣賞層次之上。既然持劍的少,那麼就沒什麼可怕地了——南泉哨點守軍懷著這樣的想法猛衝了出來。卻發現多多少少有些奇怪:人類軍隊竟然沒有大規模的使用火哭跡象,見他們衝將出來也不退縮逃跑指望後面的重火力壓制,而是舉起了一支支長達五米的古怪武器。 這些舉著長柄武器的人類顯然經過系統訓練,古怪武器舉得極為整齊,剎那間便在企圖全力衝刺地費裡亞軍和人類軍隊間構築出了一條密密麻麻的屏障。跑在最前面的一些龍骨兵或者眼神不佳,或者仗著身堅力蠻衝將上去,企圖用巨大體重蘊含的沖量將人類軍隊陣型衝垮。卻發現那些長柄武器的尖端鋒利無比,這樣等於把自己變成一隻烤好的小羊羔往鐵簽子上穿。力道最猛地在身體被三、四柄長槍刺穿後仍掙扎著前撲了兩三米,卻仍然近不得人類部隊的身,一時又不得死,只得穿在上面張牙舞爪。此時人類後隊中上來一批持霰彈火藥槍的,一排槍打過。這些主動送上去體會穿刺效果的勇士們打得稀爛,隨即又被割下了首級。穿刺他們的士兵又紛紛把槍抽了出來,繼續架起來迎戰,陣型從始到終紋絲不亂。 看到這種情形,南泉哨點的指揮官一時整個懵掉了。他只是一個從批量生產的龍骨兵中選出來的表現較好者,他擔任地下級軍官職責也不在於思考面對這種新形勢究竟該怎麼辦。經過一分鐘的思考。他終於想出了沒有辦法的辦法,喝令把庫房裡所有的金甲蟲、大蝴蝶全部拉出來,不設定目標亂打!作戰目標是打亂人類陣型,然後狠狠地沖就行了!這種簡單的邏輯對龍骨兵來說最爽快不過,要是給他們佈置太複雜的戰術倒有礙他們作戰了。 不可否認,執行這種簡單戰術的龍骨兵大隊依然是十分可怕的敵人。儘管江旭派到最前方的兩千部隊都是經驗豐富的泰嚴老兵,在南泉哨點守軍的胡亂衝擊下依然被衝散了兩三個缺口。如今的費裡亞龍骨兵在身體強度和攻擊力上較百爾特合戰時已有了較大上升,一旦產生缺口。泰嚴軍的防護裝備亦不能硬碰硬地對抗,只能靠小隊為單位奮力抵抗,由裝備和武力經驗較好的隊長伺機進行致命攻擊。好在此時後一批人類軍隊也跟上來了,從後方對南泉哨點守軍進行了包抄攻擊。人類軍隊中狙擊手比泰嚴軍多,裝備也更好,第一波攻擊便把造成泰嚴軍防線失守的十五個大蝴蝶消滅了。泰嚴軍在人類部隊的增援下迅速補好了防線缺口,兩軍一起持長槍合圍了上去。不到十分鐘,兩軍合攏,夾在中間的南泉哨點守軍消失了。 南泉哨點之戰的規模不大,四千人類部隊對付八百費裡亞軍,從數量上看頗有些仗勢欺人的味道。但這一戰驗證了全面推行新戰法對付費裡亞軍的可行性,江旭的臨陣指揮和與泰嚴軍的配合也沒有出什麼大的問題,因此仍被記入戰史讓後人研究不休。但對江旭和我來說,這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開始而已。 接下來的四天裡,登陸部隊向前推進了八十公里,摧毀費裡亞地下防空點二十五個,攻克中型哨點三個,共消滅費裡亞軍兩千八百餘眾。這點數量對擁兵三萬的塞拉摩費裡亞軍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已讓他們開始認真對待此事。在江旭之前,如此在費裡亞領域勢如破竹前進的只有何國章,但此時此地的情況明顯與加克萊高原戰役不同。 何國章部隊當年雖在加克萊高原突進數百公里,可那裡的費裡亞軍勢力非常小,往往百里無人。而且那裡的氣候非常不利於包括費裡亞軍在內的所有有機生物體活動,人類部隊開始卻用了耐壓服、氧氣罩等無賴級的生命維持裝置對付在白毛風中路都走不穩的加克萊巡邏隊,有違fainplay原則,應予鄙視。到了後期人類的無賴補給給裝備消耗得差不多時,費裡亞軍對何國章部隊的優勢就很明顯了。最後消滅何國章團部的只是克魯蘇軍團的一個十二人偵察分隊,他們發現何國章團部雖然有兩百多人,卻一個個死樣活氣地坐在地上不吭氣,就冒險發動了一次突擊,結果竟成大功。那一仗只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戰鬥而已,卻讓費裡亞得意洋洋地寫入了士兵條令,證明人類軍隊在fainplay條件下是無法抵擋費裡亞軍神威的。 而現在呢?塞拉摩島的野外地形雖然差一些,但氣候相當適合有機生物體發揮最大能量,南泉、北泉、陶拉祖和剃刀嶺四個費裡亞哨點的指揮官也不是無能之輩。特別是後面三個哨點的作戰,相互間是有增援的,但仍然被人類部隊擊敗,那就稀奇了。塞拉摩指揮官庫爾森並沒有把人類人多這一點考慮在內。按照他的慣性思維:人類軍隊的數量不應該按照費裡亞龍骨兵這樣一個個數,而應該一堆一堆地數。「一堆」的概念當然沒有嚴格界定,或許十五,或許二十人,反正要一堆才頂一個龍骨兵的戰鬥力。 剃刀嶺哨點被攻克後,庫爾森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要主動出擊!外面的哨點自然可以用來逐漸消耗人類兵力,暴露他們的實力。但從這幾天的戰鬥看,人類兵力也就那麼回事,戰鬥力雖強,但也不應該是塞拉摩大軍的對手。那麼,主動出擊以避免兵力和士氣進一步被削弱就是明智之舉了。 遠征時間○四年四月三日,塞拉摩費裡亞軍大軍離開了塞拉摩要塞,匯同附近的石爪峰、亂風崗、雷角灘三個哨點的守軍共二萬九千人向鄰近人類軍隊的一個給費裡亞哨點提供後勤中轉的小鎮「十字路口」進發。與此同時,唐龍和韓曾的艦隊又在第三艦隊的護送下進行了一次兵員輸送行動。這次行動因為塞拉摩的大部分防空陣地已被破壞而進行得比較順利,在一天時間內又向塞拉摩島投放了了三萬兵力。江旭整編了部隊後,帶領四萬五千人開向十字路口。雙方根本就沒下什麼戰書,但正好不期而遇,就在十字路口對峙了起來。 第五章 塞拉摩(下) 雙方抵達十字路口的時機實在不湊巧:人類部隊到得整齊,起初甚至準備對十字路口那可憐的三百多費裡亞駐軍發動攻擊,佔領這個小鎮做立足點。可隨後看到後路上煙塵滾滾,知道惹不起,於是趕快紮下了營,把為數不多的河童坦克都支起了炮架。這樣理論上可以直接轟擊十字路口的大門,但看到那邊不斷增多的密密麻麻的費裡亞軍,江旭連忙號令整理隊形設置營盤,特意吩咐「不可釁自我開」。 費裡亞軍陸軍主戰兵種體積普遍龐大,龍骨兵體重普遍在二百至三百公斤左右,其餘的大蝴蝶、金甲蟲等更是一個比一個粗笨厚重。在四處是沼澤的塞拉摩島行軍額外痛苦,只得拉出一條二十幾公里的長蛇陣慢慢前行。庫爾森本人就給擠到了隊伍的中間,輕易到不得前方。他整軍有方,手下部將未得他將令倒不敢輕舉妄動,到了十字路口便駐了下來。因為十字路口這個鎮實在太小,容納不下塞拉摩那麼多的軍隊,倒有大半還留在鎮北的大路上發呆。 十字路口守軍見到援軍大舉來源,一時興奮得昏了頭,張牙舞爪地便向鎮外的人類軍營地衝了過來。這麼些人根本用不著排列陣勢去圍困迎擊。人類軍中放了一排迫擊炮,狙擊手們又射了一輪就讓這些搶功第一逃跑萬歲的傢伙丟下六十多具屍體逃了回去。庫爾森此時才好容易擠進小鎮,見到人類軍隊訓練有素,一邊整理營盤一邊面對衝擊還紋絲不亂,也覺得不可小視。此時天色已晚,雙方便連繼續試探性開火的意向都沒有,很默契地各自紮營吃飯party去了。 十字路口是塞拉摩島上一個很小的鎮子。因為北邊通向塞拉摩要塞,西接剃刀嶺,東臨陶拉祖,南邊是北泉哨點。是個戰略位置相當重要的交通要道。十字路口本身四通八達,無險可守。但是四面道路只要行得四五公里。週遭就遍是沼澤高山,道路險要狹窄。兩軍在這裡會面,打起來倒是痛快,就是不能輸。因為那種破路,輸了的跑都跑不快。 第二天一大早,庫爾森驅使軍隊來攻。江旭早使人連夜築好了營盤,準備先使用人類部隊應付這次進攻以便練兵。人類軍隊多使用長槍,把費裡亞軍頂在五米開外就前進不得。費裡亞軍暴躁起來。強衝猛擠一通,倒把衝在最前的幾百龍骨兵壓得穿到了人類軍隊長槍上。後面的也顧不得憐憫戰友之死,踩著這些可憐傢伙的屍體便往前衝,逼得人類前線士兵急忙棄槍後撤,由後面的頂上繼續用長槍抵刺。這樣地狂衝讓初臨大戰的人類軍隊很不適應,一時陣型漏洞百出,步步後退。不到一刻鐘便給費裡亞軍壓得全線後退了二百餘米。眼看便將把後面地軍隊擠得無立錐之地只能向南邊道路上撤,有軍心動搖,有全軍潰敗的危險,江旭連忙指派泰嚴軍出戰。泰嚴軍將軍虹達大喊一聲「隨我來!」,親自率領本部向費裡亞軍衝刺最猛處反擊過去。 虹達在泰嚴任北方兵團司令多年,是一員武勇非凡的猛將。他手下的士兵也是百戰煉出的精兵,見他奮勇爭先,立即精神振奮,大呼著陸續向前推進,很快便補上了A集團軍人類士兵潰退的缺口。與費裡亞軍一接觸,泰嚴軍士兵豐富的戰鬥經驗便體現了出來。以長槍拒敵的同時,小隊內戰鬥高手伺機出擊地效果比人類部隊強上不少。這次出征時只有五千套惡魔甲和高振動粒子刀,在經過武力考核後大半發到了他們手中,掌握了這些超強武器的泰嚴士兵砍起被長槍圍困的費裡亞兵時如砍瓜切菜,迅速扭轉了局面,將費裡亞軍前部殺得調頭狂奔,連帶著把後面的費裡亞軍也沖得立足不穩了。江旭見勢轉好,立即下令:「注射。衝鋒!」 處在前排的人類部隊接到指令後,迅速從隨身醫療包裡取出了步兵戰鬥劑進行了注射,在很快時間內變得雙眼血紅,全身血脈賁張,端著長槍便向費裡亞軍猛衝過去。古代重騎兵作戰時的戰法便是利用戰馬衝鋒時帶動騎槍的高速動量擊破敵軍戰線,而這些注射了步兵戰鬥劑地士兵衝鋒起來竟有些步行的重騎兵風采!第一波士兵接觸費裡亞軍後便用長槍將外圍的費裡亞軍扎倒了一圈,隨即棄槍換刀或霰彈槍向附近零散的費裡亞兵包抄過去。 這種步兵戰鬥劑是真宮寺司在費金根據地研究的成果。經過他的提純復合,天使之淚這種超級毒品地應用在許多方面有驚人的進展。步兵戰鬥劑注射之後,能夠使士兵獲得注射原來的稀釋天使之淚約40%的爆發力,持續時間雖然也少了一些,但對士兵精神的迷幻和身體的損傷已經減少到了原來地十分之一,是很了不起的成就。注射了步兵戰鬥劑的人類軍士兵雖然不能如當年注射天使之淚的雷隆多士兵那樣赤手空拳把龍骨兵抓起來一撕兩半,但結陣之後的衝擊力仍然是非常可怕的。而且持續時間短和迷幻程度低也有好處,便於士兵在奮發衝鋒時多少還有一些清醒的意識,在藥效過了之後能夠及時退下來讓後面的士兵上前作戰,減少無謂地犧牲。 十多分鐘後,第一批注射步兵戰鬥劑的士兵藥效已過,停止了對費裡亞軍瘋狂的進攻撤了回來,後面的一批又注射了步兵戰鬥劑繼續向前猛撲。庫爾森無論如何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人類軍隊衝鋒起來會比費裡亞軍更強?經過三次衝鋒後,十字路口前的空地已密密麻麻佈滿了屍體。人類軍隊重新奪回了起初的戰線,並向前推進了兩百多米。塞拉摩費裡亞軍損失很重,被迫撤回十字路口堅守。 雙方的遠程部隊則在先前的混戰中早分出了高下,裝備了先進火控系統的河童坦克獲得完勝,只損失了兩輛坦克便消滅了庫爾森手下的全部一百多個大蝴蝶。庫爾森的部隊於是乎變成了純種的近距離作戰部隊。好在費裡亞軍並不看重遠程部隊,頭頂上也沒有人類戰艦飛舞——看來他們早在這幾次輸送兵員行動中給打壞了,輕易不敢下來,所以失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人類的河童坦克儘管厲害,但數量也不多。而且看起來彈藥很有限,要轟就讓他轟好了。反正庫爾森軍人多勢眾,也不在乎被多轟死十個八個地。 此戰結束,清點人數的工作一直持續到天黑時分,眼見這一天是再打不起來了。江旭方損失四千八百人,其中八成以上是人類部隊,人類部隊與天界軍地實力相差從數據對比上便可見一斑。同時消滅庫爾森軍近四千人。因為庫爾森軍大半擠在十字路口已北的路上無法南下參戰,這一仗實際上已消滅了庫爾森投入參戰部隊的半數左右,可讓庫爾森心疼不已。更讓他吃驚的是。人類軍隊何時有過這樣強猛的攻擊和穩固的防守?從這一戰的局面上看,人類全勝;從死傷對比看,費裡亞軍比人類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人類軍隊的絕對數量可明顯比費裡亞軍多,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此事實在大意不得,必須立即報告。然而塞拉摩軍地大蝴蝶隊老喜歡跟通訊設備靠在一起,造成所有長距離通訊設備都被人類的河童坦克順手擊毀了。他只得派出信使回塞拉摩。以便把這個新發現報向總司令部,指望總司令部能從他信中懇切的描述引起足夠的重視,及時派些增援部隊來。 庫爾森的信使卻沒能夠完成任務。它順利地回到了塞拉摩要塞前,然而此時的要塞卻多少有些不對勁的氣氛存在,使得信使在門前猶豫了起來,沒有輕易進入。它仔細觀察了要塞一會。發現不是自己神經過敏:要塞城牆上沒有一個巡邏地龍骨兵和大蝴蝶。雖然庫爾森動員了大軍出征,但要塞裡仍留守有一千多名老弱士兵,除非他們全體偷懶,不然不可能出現這種空城模樣。再仔細看時,忽然發覺城頭上的塞拉摩旗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底金堇花圖案的大旗。信使自然不認得金堇花是什麼玩意。但看到這種東西時,傻子也知道自己已經住膩歪了的地方發生了了不得的大變化。 信使得出這個結論後,在五秒鐘內決定放棄現在地任務,轉而回頭向庫爾森報告這個詭異的現象,由庫爾森親自判斷究竟出了什麼事,反正它是不願意再冒險了。然而就在此時,一陣刺耳的尖嘯聲自西邊山林中響起。兩個騎在一個古怪得不得了的懸浮車上的全身古怪穿著古怪鎧甲的人類士兵向它衝了過來。懸浮車速度很快,從進入信使地視線到零距離接觸不超過十秒鐘。在最後一秒鐘。驚呆了的信使竟然注意到兩個人類士兵沖它笑了笑,隨後自己視力所及的世界就旋轉漂浮了起來,很快化為了虛無。 「eva上校率領的突擊隊已攻克塞拉摩要塞!」 這個消息同時傳到了我的面前和正在十字路口與庫爾森對峙的江旭大軍中。我看到這個消息,只是微微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同時多少為我現在已不能再與陳琪一起親身體會這種極刺激的特種作戰而惋惜。江旭看到後據說興奮得跳了起來一頭撞破了帳篷,也不知道是否過於誇張。姑且不論這些軍營花絮,與庫爾森的十字路口會戰對江旭來說實在是過早了。人類士兵普遍還沒有煉熟,如果不是虹達英勇善戰,十字路口會戰完全可能是另外一種結果,而不是現在地稍佔上風的膠著狀態。 這次冒險行動沒有任何事先詳盡的策劃,純屬陳琪個人的突發奇想。四月三日庫爾森離開塞拉摩要塞後,大軍行動塵土飛揚,立即被近地的隱形偵察艇看在眼裡。江旭接到消息時正在整軍出發,根本沒打算搞什麼特種作戰。可陳琪看了報告後忽然要求挑選精幹人馬偷襲塞拉摩。 如果是正統的陸軍將領,兼之考慮到她與我的關係,多半不會答應這個要求。僅從軍事專業角度分析:從人類駐地到塞拉摩的路程實在不好走,而且都在塞拉摩費裡亞軍的監視下,與其搞這種花花勾當,還不如考慮怎麼打好接下來的戰鬥。但江旭本身是海軍陸戰隊兼海賊王的出身,對這些套路並不反感,反而認真考慮起了實施可行性。經與在共工要塞搖控指揮的我電話會議研究,決定暫時不再增派援軍。由江旭率目前部隊與庫爾森打打看,以把它拖住為目標。陳琪趁機去偷襲塞拉摩要塞。 於是陳琪率領五百名從泰嚴軍和人類軍隊中挑選出來的個人素質極佳地精英。人人裝備全套惡魔甲,高振動粒子刀和水陸兩用氣墊摩托,悄悄地自南泉河入海口出發,沿河岸線潛行一晝兩夜,沒有驚動一個費裡亞巡邏隊,成功地在十字路口會戰開始的那天黎明抵達了塞拉摩要塞。六百多名負隅頑抗地城門守軍被誘出城來,在塞拉摩要塞外的空曠地裡遭到了騎乘著氣墊摩托奔馳如飛的人類重裝劍士的穿刺掠殺,不到半小時就殺得全軍潰敗,爭先恐後地向塞拉摩要塞逃回去。 此時駐守要塞的只是些老弱之極的殘兵。全是庫爾森看不上的體力衰弱也無甚頭腦見識的棄子,見友軍逃回地慘狀時下不得決斷,遲遲沒有關閉城門。陳琪的偷襲部隊全部騎著氣墊摩托,速度比潰軍快得多,見狀便不理會軍心全失的潰軍,與潰軍士兵肩並著肩一併衝進了塞拉摩要塞。在要塞中雖然遭遇了一次最後的抵抗,但強度已經很低。沒殺得多久已經是單方面屠殺和挨門挨戶掃蕩了。 在整個作戰和清掃中,陳琪的部隊只犧牲了十八人,傷了三十多個。塞拉摩要塞以如此微小的代價便奪了回來,對整個塞拉摩戰局來說可以說是在勝負的天平上往勝利一邊加上了一塊決定性地砝碼。到了此時,塞拉摩本島已經沒有防空火力可言了,瑪斯庫大陸的防空基地要管到這裡畢竟有些鞭長莫及。戴江南等人可以很從容地把部隊運下去。事實上,得到攻佔塞拉摩要塞的消息後,戴江南、唐龍和韓曾已開始制定下一步運送計劃了,準備第三天黎明就向那裡投入大軍。 這些事情讓他們忙碌不堪,但似乎都與我這個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沒有直接的關係。用比較無恥的話說,我只管掌握大局就好了。用不著管那麼細,細緻地工作是他們的事。然而面臨如火如荼的戰局,除了起初制定一個大家都認可的戰略外卻不能主動有所作為,多少讓我有些遺憾和無所事事得痛苦。陳琪此時正在下面風光無比,我也沒有可能破壞她的興致把她叫回來陪我解悶。辦一個盛大慶祝party?別開玩笑了,塞拉摩戰役不結束的話,按照章程是不能搞這種活動地。如果我違反寒寒給我制定的軍律章程胡鬧,只會給別人留下一個「無德亂命」的口實而已。到了幕府將軍的位置上。天下之大,確已幾乎無法再上一步,此時就必須默默地承受寂寞和無聊嗎?真還不如在陽泉當小科員時的生活豐富多彩呢。 懷著這種對自己位置大不敬的想法,我昏昏然進入了夢鄉。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警衛員敲門進來,給我遞上電話,說是eva上校打來的。我搖晃了好一陣頭腦,認為自己達到了足夠清醒的程度,方才接過電話問:「不是風光得很嗎,有什麼好事想到我這個孤寡老頭子了?」 陳琪聽著我這種酸溜溜地口氣反而愈發開心,刺激我道:「陰陽怪氣的,想打仗下來打啊。」 「算啦,委託人家制定了那麼多條條框框,自己不帶頭執行怎麼行啊。」我哀歎道:「共工上真是非一般的無聊,你趕快把仗打完,我給你們辦慶祝party。」 「這個你得跟江旭、戴江南他們說了,我又不是統兵大將。」陳琪的口氣顯得心情非常愉快,忽然說:「你盡打岔,我差點把重要事忘了。剛剛有了個發現,似乎需要你來一趟,不過援軍都還沒下來,塞拉摩要塞這裡是有一定危險的。按照規矩來說你不該來,你看呢?」 陳琪不會輕易讓我去分功,要我下去自然是有比較特別的事了。我一下子來了興趣:「什麼事?詳細說說!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該不該親身涉險去一趟?」 「我們在塞拉摩地牢裡找到了一些被費裡亞軍關押的土著囚犯,大多是抗稅一類被抓的。按照事先制定的辦法,把他們先安置了下來,待大戰結束再釋放回原籍。然而在地牢深處找到了一個被嚴酷拷打過的。」 陳琪的話說到這裡忽然中斷了。我察覺出異樣,問:「拷打過的?拷打過的什麼?」 「實在太慘,我看了一眼居然都不敢再看了。」陳琪心有餘悸地說:「士兵們說似乎是人型生物,卻沒人敢確定!塞拉摩遠離費金大陸,也不該有人類存在,因此開始還沒特別放在心上。值得注意的是,在那傢伙的地牢縫隙裡找到過一個墜飾,裡面有一張照片。應該是人類——這個星球上類人的生物是有的,但文明都遠遠沒有進化到擁有照片的程度。」 這意味著什麼?我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腦裡迅速轉過了十七八道彎,急促地問:「還活著麼?」 「正在搶救,不知能不能救得過來。」 「我要過來一趟。」我立即下了決定:「也許無關痛癢,但也許會影響全局。屬於我的只有這種事,到了我出馬的時候了。」 第六章 破曉之笛(上) 陳琪給我傳來的消息使得增兵計劃提前了。四月七日凌晨,我乘坐唐龍的旗艦率領五千名泰嚴軍士兵先期抵達了塞拉摩要塞。對這次行動,戴江南和韓曾意見很大,認為在塞拉摩戰事未結束前,作為最高決策者的我不應該以身犯險。我以「確有必要親自確認可能影響全局的情報」為由抵制了他們的抗議,安排了這次大軍增援前的小規模登陸。五千軍隊不過二十多艘戰艦便裝下了,塞拉摩要塞也沒了防空,以至於投放行動安靜得有如兒戲。瑪斯庫大陸那邊大概對這邊的情況已經有些麻痺了,也看不上這二十多艘戰艦的行動,甚至沒有開火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我降落。在降落途中,我止不住胡思亂想:如果費裡亞知道是我親自在艦隊中,或者一時心血來潮對這邊亂轟一氣呢?那可真是賺大嘍。 我們降落得正是時候。五千部隊交給陳琪火速分派到了各個防守崗位上,先前的突襲隊士兵緊急向他們講解如何利用現成的費裡亞防禦炮火。緊急授課結束後不到一個半小時,偵察艦就報告:在東邊海上發現了一支規模不小的費裡亞援軍。 說是援軍,可這種援軍也實在不像話——費裡亞的海軍力量極弱,又被辛巴毀掉了最大的海軍基地,至今都沒有恢復元氣,而且毫無這方面的動作。結合費裡亞對海軍一貫不重視的態度,實在令人懷疑他們有沒有投入心血物資將其恢復的打算。這批援軍的數量委實不少,大約有五萬人左右,自海平線出現後便黑壓壓地覆蓋了整個東邊海裡的視線範圍,頗有千軍萬馬偷渡向天國王朝的氣象。然而他們的形象卻實在不怎麼的,都是套著救生浮泡黑壓壓地游將過來,實在是太過難看,大煞風景! 這些可憐蟲至今不知道塞拉摩要塞被奪取的消息,看到海岸線在即時一個個游得更加賣力。看到這等盛況。我問陳琪:「如果按照原計劃,我們最快也要十五個小時後才來。你打算怎麼做?」 「這個要塞城高牆堅,防禦工事完備,守上十五個小時自然不成問題。」陳琪說:「但如果讓他們上了岸,裡面地遠距離防空兵種將會對援軍的降落構成威脅。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會動用核彈在它們登陸前便掃清他們大部。」 我搖了搖頭說:「從現在開始,盡量不要再無謂地動用核武器了。於公來講,我們地戰略目標是要佔領這個星球,而不是毀掉它。盡量在佔領時保留較好的生態環境吧。後世子孫用得上。於私而言,你的身體受害太重,恢復得也不盡如人意。還沒恢復好時又遭受輻射傷害,怎麼得了。」 「感謝你的關心了。」陳琪笑了笑,望向海上費裡亞增援部隊的ghost眼暗淡了下去:「那就聽你將令少用那些東西吧。這海裡魚蝦味道不錯,用了那東西也不能吃了。只是現在如何禦敵?」 「塞拉摩要塞東側海岸有兩大堡壘,中間夾著港口。也只有這北堡和南堡的海灘可以登陸。相對來說,北堡的遠程火力比較差,南堡比較完備。嗯,我建議你帶突襲隊的人和一千泰嚴軍去北堡,待費裡亞上海灘後發動衝鋒,把他們趕下海後便撤回休息。等他們又撲來時再反擊。費裡亞軍與你們裝備差異太遠,對你們構不成威脅。我這邊便主要利用費裡亞地火炮對他們進行遠程打擊,你看可好?」 陳琪聞言笑了笑說:「大將軍,不想親自沖一衝嗎?還真聽從內籐給你立的規矩啊。」 我悻悻不已地說:「咳,我在屍山血海裡沖的時代早就過去了。現在是小陳你們年輕人的時代嘛,就讓我這老頭子躲在碉堡裡繼續回味火炮時代的榮光好了!」 費裡亞援軍即將抵達海港時已發現了不對。港口上空無一人,沒有迎接的隊伍。雖然遲疑不定,但漂浮五天渡過並不風平浪靜的近千公里海程,這支部隊可沒有讓大軍繼續在海裡泡著等偵察小隊上去看情況先地耐心。於是懷疑歸懷疑,他們仍然陣容不變地向港口和北堡南堡的海灘游了過來。眼看離海灘只有不到三十米了,忽然海灘上的各種自動炮全部升出了地面,向他們發動了猛烈的炮擊,北堡和南堡巨大碉樓上的巨型電漿炮也向海裡投放了範圍殺傷的強猛炮火。一時間費裡亞援軍損失慘重。一個接一個地被掀上天空,然後沉入海底。 在這場偷襲戰中,最令我佩服不已地是人類士兵的創造力。他們僅僅靠著一兩個通費裡亞語言文字的翻譯便搞清楚了要塞裡全部費裡亞武器的使用方法,竟然拖出了十二個因太沉重不適合跋涉沼澤地帶而被庫爾森棄在倉庫裡的金甲蟲戰車!這東西又重又不經打,然而射程和殺傷力可與碉樓上的固定電漿炮有得一拚,一炮過去就是十多個費裡亞兵花為血肉殘片。 因為使用了這些費裡亞自己地變態武器,最初的十五分鐘內費裡亞增援軍的指揮官甚至以為塞拉摩要塞守軍叛變了。但左思右想,費裡亞軍叛變也叛不出什麼名堂,起因動機目標結果這四大要素一個都猜測不出來。在焦慮的猜測中,前沿的費裡亞軍不斷地被掀入毀滅的深淵。半個小時內,塞拉摩海灘上已密密麻麻全是費裡亞軍的屍體殘片,保守估計消滅數量已上萬。 費裡亞軍性格具有兩面性。在平地上直面人類傳統部隊時,他們的身體和爆發力優勢實在太過明顯,以至於往往自信到了狂妄無邊地程度,二百多人的何國章團部被十二名費裡亞偵察兵消滅,在人類的軍事史固然是個恥辱,但對費裡亞來說算不得什麼出乎意料的事。但他們面臨極端不利的情況時,軍心士氣的下降則往往比人類更加顯著。 費金守軍副軍長兼魯合角守衛師司令梅偉峰曾在內部刊物上發表過一篇研究文章,文內提到加克萊海峽裡的費裡亞軍屍體朝向,背向魯合角的比面向該處地更多,這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費裡亞軍在極端不利的環境下士氣下降得過於厲害,以至於在戰術目標還未完成時便因為較大地傷亡而發生大規模的逃跑溜號。然而在海裡實在是溜也溜不快。在逃跑過程中被殺死的更多於進攻中的。梅偉峰的這個數據是否準確現在實在是無法考證,但從人類軍隊與費裡亞的多次接觸看。雖不中亦不甚遠。 按照這種邏輯,在塞拉摩海灘遭到自己人猛烈炮火摧殘的費裡亞守軍在損失人員高達兩成的情況下應該出現混亂。然而他們地指揮官實在不是無能之輩,立即用擴音器大聲喝令了兩句,全軍隨即又恢復了猛烈地向前進攻勢頭。我身邊的費裡亞語翻譯立即翻譯道:「好像是敵酋喊話,意思是『我們不可能再橫渡大海回去,面前還有生,回頭就是死』。」 「麻煩的傢伙。」我聳了聳肩,對行軍參謀說:「不用再打啞謎了。給北堡發令,出軍剿滅登陸者。炮火都向海裡打,不打海灘!我們這裡繼續開炮就好了。」 無懸念的戰鬥持續了一次又一次。我根本懶得看自己腳下的戰況,只是時不時舉起望遠鏡看看陳琪那邊的情況。游過近千公里大海的費裡亞軍在槍林彈雨地洗禮下艱難地爬上海灘來,已經少有幾個還走得穩路的了。陳琪帶領大隊出戰,兩邊由泰嚴軍持長槍頂住不斷向大海裡擠壓,中間由突襲隊快刀斬殺。砍起龍骨兵的頭顱就如收割韭菜一般順暢。往往只砍上五六分鐘,沙灘上的費裡亞軍就會因為傷亡比例太過懸殊而掉頭跳下海去——雖然回頭也是一死,總比主動把頭送到高振動粒子刀上去砍掉要晚些時候,好死不如賴活著嘛!她那邊殺傷力太過強硬,費裡亞軍只得改變方向全力朝沒有陸戰部隊阻擋的南堡海灘登陸。但是,我們不得不說。費裡亞軍的遠程炮火雖然不多,但跟他們地體積一樣,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南堡海灘的近海因為沉滿了費裡亞軍的屍體迅速被填滿,海灘的面積也不斷在費裡亞軍屍體的堆積下擴大,但他們終究很難想像如果讓他們全部開動了這些防禦炮火後,只有少量惡魔劍士的人類部隊得付出多大地犧牲和破壞才能佔領此處。 費裡亞軍的衝鋒一波又一波地持續了一整天。到了天黑時分。塞拉摩的海灘已經被堆積的屍骸填充得向大海裡延伸了一百多米。海裡的費裡亞軍陣容依然龐大,至少仍有兩萬之眾,但攻擊強度已很明顯下降了許多。我們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披掛著沉重鎧甲的人類士兵在持續作戰中體力下降也很厲害。所有預備隊都投入輪換過幾次了,現在所有的士兵都很疲勞。我看了看時間,唐龍和韓曾的大規模增兵已開始動員上艦,大概八個小時內能到這裡,我們還能撐過八個小時麼? 正在憂心。陳琪給我打來了電話:「我這邊士兵乏得很了,把你那邊金甲蟲戰車調給我吧!」 「你當真不顧本座地死活啊?」我哀歎道:「我這邊的兵可沒有惡魔劍士裝備,缺了重火力讓他們衝上來的話,這麼點用長槍的兵頂不住啊!」 「那怎麼辦,撤回要塞全軍龜縮防守嗎?」 那似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們能堅持一整天已經很不易了。士兵疲乏到了極點,也許很快就要到臨界點。費裡亞軍儘管也非常疲倦,但他們的體力究竟比人類好得多,一旦過了臨界點,加克萊的頃刻翻盤是可能重現的。而撤回要塞等待援軍呢?援軍是會來的,但如果讓這些費裡亞軍上得岸來,援軍必將受到相當的損失,那並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陳琪忽然說:「黃二,我們很疲倦,但他們不知道對不對?」 「啊……」我想了一下,說:「應該是這樣,我這邊的士兵一直沒有出戰,你那邊的惡魔劍士砍得太順利,大概他們一時還看不出我們的窘境。」 「那要不要招降他們?」 「有沒有搞錯,naive!」我脫口而出斥責之語,卻忽然走神考慮起這樣做的可行性來。為什麼我會認為這是無稽之談呢?的確,在人類與費裡亞的作戰中,從來就沒有過招降納俘的先例,雙方都是把對方能動的殺得一乾二淨。然而殺到了對方本土,要想徹底清掃並不見得明智,是否有必要改變一下策略呢? 陳琪不失時機地說:「反正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不會有任何損失吧?」 「這樣啊……」我考慮了一分鐘,向身邊警衛員吩咐:「把費裡亞翻譯找來,我面授機宜。」 費裡亞軍上一波的攻勢是在一刻鐘前退去的。天色已經黑得不成話了,他們在海中的整隊調動更加困難,大概下一波攻勢還要相當一段時間才會來到。守在岸邊一整天的士兵們一個個疲倦不已,逐漸開始懷疑自己還能端穩手中的長槍多少時候?忽然頭頂上傳來一陣喧囂,幾個士兵把一個口徑一米的超大喇叭安到了南堡城頭,對海中的費裡亞軍嘰哩哇啦地喊起話來。 人類士兵自然聽不懂喊的是什麼,但卻發現這不喊還好,一喊就像踩著了費裡亞軍的痛處,他們立即潰不成形地又撲上了海灘。然而這一次衝擊顯得特別象意氣用事,來得快敗得更快,不到十分鐘就又全軍潰散了下去。海灘上又只剩下人類喊話大喇叭的噪音,除此之外平靜得令人心裡發毛。 也不知這種變態的「平靜」持續了多久,忽然一個士兵大叫了起來:「費裡亞軍投降啦!」 第六章 破曉之笛(下) 大多數人類士兵都給這一嗓子喊得莫名其妙轉不過彎來,然而大家迅速看到海灘上一個搖晃著白旗的身材高大的綠色龍骨兵正踩著屍骸垂頭喪氣地向海邊涉水而來。我立即派出一個小隊帶上翻譯去跟它交涉,心裡翻騰不已:費裡亞當真會投降麼?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啊! 因為翻譯水平差,經過許久的艱難交涉才勉強弄懂了這個來使的意思。使者表示,它們是費裡亞的一個邊緣種族黑水費裡亞,原本鎮守中央瑪斯庫大陸的東南角塵泥沼澤地區,人數不過三四千。前些年人類忽然入侵,費裡亞皇帝發了召集令,把他們全族從領地莫名其妙地召過來打仗,而且還盡把他們的精銳人馬拆給加克萊屠夫克魯蘇折騰,去的十個回不來一個,他們早對此特別不滿了。如今天兵降臨,正是他們撥亂反正的機會,願意全師投降,以為嚮導,殺入瑪斯庫腹地,興兵報仇。 儘管適才的喊話中充滿挑撥離間費裡亞皇族與其他部族間關係之辭,但如此容易就奏效了?真有這種好事?他們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度?這些問題卻只能由我來判斷回答。考慮了一會,我把使者召來,說:「要談也可以,叫你們首腦來見我。」 綠色龍骨兵四周看了一圈,昂首說了一句話。我身邊的翻譯立即臉色大變,結巴翻譯道:「大將軍,你已經看到黑水費裡亞的首領了。」 我身邊的衛兵立即齊刷刷地抽出了高振動粒子刀以備他突然暴起。可我在它眼中沒有看到殺意,搖了搖頭讓他們收起了刀劍,轉向黑水費裡亞的首領伸出手說:「你的膽量不小,那我們可以談一談了。」 蹩腳的翻譯對握手的含意解釋了好一會,黑水費裡亞的首領才半信半疑地把手伸向了我。他被帶來時已被卸除了腿上的加速裝置和巨鐮,危害度被降到了最低。然而它地手仍然有我的腦袋那麼大,其中蘊含地能量之巨可想而知,大概隨便一捏就能把尋常的血肉之軀擠成膿漿。周圍的衛兵紛紛出聲警告我不要這樣做。我卻依然故我地微笑著向它示意握手的和平含義。 終於,我倆的手握到了一起。此時大概也是黑水費裡亞首領的心情從最緊張的顛峰開始回落的一瞬間。我抓緊這個時間滲入了強猛地精神力,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看透了它的內心。它沒有撒謊。這個生物身上充斥著強猛但赤誠的氣息,但永遠不會說謊。與這樣的人打交道,我放心了,微笑道:「你很誠實,請坐吧。」 黑水費裡亞的首領在這一瞬間的精神衝擊下顯得驚恐萬分,甚至在一瞬間有暴起自衛地衝動。但看到四周劍拔弩張的衛兵,他及時控制住了自己的不安。俯首說:「大將軍,你有恐怖的透視人心的力量,又有如此悍勇的大軍,一定就是費裡亞教傳說中改變天地地那個英雄。如果那個傳說不假,你會毀掉現在的費裡亞,但會給我們帶來新生,我發誓臣服於你。」 我點頭說:「好了好了。我有很多話問你,你坐吧。不過我們時間還多,可以不急著直入主題,你叫什麼名字?我們總得相互瞭解才好稱呼吧!」 翻譯太過蹩腳,用了半天功夫還結結巴巴地說不清黑水費裡亞首領的名字,只說明它的名字發音大概是「磐永吉盎」。在費裡亞語裡是有特殊含意的(也只有費裡亞貴族才有擁有特殊含意姓名的權利)。這個含意則翻譯了好幾句也不得要領,顛來倒去不知所云地說大概是「天長日久地痛恨大千世界地花花草草木木」的意思。我聽得不耐煩,說:「沒學過小學語文啊,話都說不清楚,就一個『長恨天』就打發了嘛。現在就給他命這個名字好了,問問他接受不?」 三萬僚屬的屍體就擺在身後一公里處。適才又為精神的劇烈衝擊向我表示了臣服,區區一個名字的問題自然不會是爭議的焦點,磐永吉盎順從地接受了我給他的命名,從此在人類典籍裡留下了「長恨天」之命。我心裡念了兩遍,對這個名字滿意非常,這才扯回正題問:「老長,你們部族不過三、四千人,如何來的這種大軍?」 長恨天答道:「大將軍。絕大部分龍骨兵是按照費裡亞古代英雄地身型由孵化工場批量產出的奴隸。他們多數智力低下,是純粹的作戰工具。只有少數異變品種能具備過人的智力,進入軍官以上的層次。但費裡亞的歷史一直是在數量不多的貴族手中傳承的。」 「貴族一共有多少人?」 「費裡亞一共有部族十三個,皇族最大,大概有兩萬多人。其餘的部族人數多少不等,但因為自然生養不盛,在沒有戰爭時人數變化很小,屬於費裡亞自然傳承的貴族一般不超過八萬人。」 「這麼說來,你們一族算是其中勢力最小的之一了?」 聽到翻譯傳的話,長恨天顯得有些發怒,大聲說:「人數多少不代表什麼。我黑水費裡亞族雖然人數不多,但榮譽即吾命!我黑水壯士的強悍在費裡亞全族無人不知,塞拉摩的這些土兵在費裡亞內算是強兵了,可三個也打不過我們一個!正因為如此,皇族才一直忌憚我們,一直壓制削弱我們的軍事力量,遇到打仗又先把我們送上前線消耗!哼,如果不是它們負我們在先,我以下的全部黑水費裡亞人寧可全部戰死也絕對不會想到投降的。」 他真是個直脾氣。我哼了哼,又問:「費裡亞追逼人類急如烈火疾風,跨越十萬光年亦要抓緊分分秒秒攻擊我族,不死不休。其中原因你可清楚?」 這回我可算看到費裡亞人臉上的豐富表情了,原來他們還是有困惑驚訝的表情的。長恨天疑惑了好一會才說:「大將軍不是在開玩笑吧?明明是你們先攻打我們的。」 沒辦法了。如果他是在演戲給我看,我真想向他臉上打一耳光試試手力,但很明顯他又沒有說謊!這種事一句兩句說不通,好在資料齊全,我命人立即把六○年以來與費裡亞接觸的歷史記錄拿來念給長恨天聽。每念一條,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了最後才垂頭說:「明白了。原來事情始末是這樣。原來皇族年年徵收重稅建立太空搜索部隊,竟是為了搜索你們。」 我皺眉問道:「難道太空部隊竟與你們毫無關係。你一點都不知道?」 「回大將軍,費裡亞的所有軍事設施都由皇族控制。我們的奴隸兵、大蝴蝶、金甲蟲等陸戰工具都按照各族配額定期領取。太空部隊和海軍則是皇族一手包辦,從來不給別族插手地。」長恨天邊想邊說:「如此說來,建立太空部隊是哪一年的事了?似乎還是在我出生之前,那應該是一百年以前了……」 儘管對費裡亞地研究早已推斷了這一結果,從一個費裡亞部族酋長口中聽到這個事實仍極有震撼力。一個種族不死不休地在太空裡盲目尋找另外一個種族一百多年(換算成地球時在三百年以上),剛一發現就迫不及待地不待後續部隊集結便孤軍深入發起了突襲。這是怎樣的戰略?動機又是什麼?面前這位貌似恭順的費裡亞貴族能替我解開這個迷嗎?我迫不及待地問:「為什麼建立太空部隊?為什麼毫無目的地分散搜尋?」 長恨天頹然說:「大將軍,這些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太空部隊是皇族的。他們傲慢自大,不該說的從來不會向別族透露。不過我很早以前聽說過,皇族的人有一個永恆的噩夢。因為那個永恆噩夢地緣故,他們開創了一個費裡亞教,不過只有皇族參加,代表不了費裡亞全族。關於這個教的傳說就太多了,也不知該聽誰的好。剛才我說的那個將有恐怖霸王降臨主星。摧毀費裡亞的世界建立新秩序就是流傳最廣的傳說之一。太空部隊聽說就是那個教剛成立時忽然來了什麼神喻,要他們奔向宇宙深處淨化邪惡而建立的。不過,都只是傳說而已。」 長恨天對費裡亞皇族核心機密地瞭解看來並不比我們從禿鷲要塞取得的信息多多少,但他的投靠依然是人類進攻尼布楚以來的最大收穫之一。我接受了他的投降,命他喝令還在海裡泡著的兩萬筋疲力盡地黑水費裡亞軍陸續走上岸來投降。 拆除了腳上的加速衝刺裝置和手臂上的骨刺刀鐮後,黑水費裡亞軍被分批關到了塞拉摩要塞的軍營中。軍官給甄選出來分散開來由專人看守。好在塞拉摩要塞地域廣大,把他們分散關押看守並不困難。首領既已降服,即使下級軍官還有曲線救國之心,現在也不具備付諸實施的體力。當他們在營房裡沉沉入睡之際,韓曾和唐龍的艦隊已開始了向塞拉摩地大規模運兵行動。一夜過去,塞拉摩的人類軍隊已由五千暴增至六萬。失去武裝的黑水費裡亞軍已再不具備由心中不服的中級軍官發動翻盤作戰的機會。在長恨天的訓話下,看來他們的狀態相當穩固,令我稍稍放下了心。 眼看天色將白,我才猛然發現自己一夜沒有合眼。與長恨天談了很久,之後又忙忙碌碌地安排了許多事,竟不知不覺就這麼過了一夜!陳琪則早就跑回去睡覺了,那也是有理論的,什麼「充分睡眠是美女地特權」一類的。我反正從來充耳不聞只管默默接受就行了。忙碌了一宿,大概該睡一睡,可我卻怎麼都睡不著,大概是太過亢奮罷!此時我忽然想起我來塞拉摩並不是為了與長恨天的部族惡戰和接受他的投降,這只是意外收穫罷了。我先於大部隊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驗證一個可能影響全局的消息!想到此節,我連忙叫來衛兵帶我的醫療隊去。此時是黎明時分。一天苦戰之後,醫療隊也忙了一個晚上,此時正集體睡得人事不知。我把主管醫師的耳朵拎了四五次方才把他弄醒,劈頭就問:「前天在地牢發現的那個人在哪裡?」 主管醫師晃蕩了半天腦袋才搞清楚狀況,面露驚惶地說:「大將軍,那傢伙不是人類,是個怪物!」 我皺了皺眉:「哦,說是人類的是你們。說怪物的也是你們,這話從何說起?」 「她給送到我們這裡搶救時。可以說是體無完膚。全身肌肉組織、骨骼受創無數,顱骨受損,完全不成人形了。按照大將軍的指示,我們組織了最好的醫療班子予以搶救,做了兩手準備。一是盡最大努力將其救活恢復;二是因她地傷情實在太重,如果不能奏效,就盡力拖延她的生命,等到大將軍到來時用強心劑甚至天使之淚爭取讓她還能說幾分鐘話。免得耽誤了重要軍情。可是從昨天一早開始,她地身體狀況就在迅速地恢復中。我們只給她做了初步的面部骨骼修正,身體都還沒來得及動,可她的面部和全身都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了,體力也在急速地恢復中。這樣的怪物在我入醫學界二十五年以來還從未聽聞!因為戰事緊張,還一直來不及向大將軍陳報此事。」 不奇怪,這樣的傢伙是有的。我立即想到了靜唯。隨即又想到了戴俊身後的那堆怪物。從現在的情況看,此人是靜唯地可能性極低——她怎麼會給搞成那種慘狀?如果是SD培養出的變異人,那我們可就救錯人啦。好在現在塞拉摩正是兵強馬壯之時,此地的泰嚴軍中五級以上神將大概不少於二十人,一個怪物再凶殘也鬧不到哪裡去。我看了看身邊的衛兵,吩咐道:「機靈點。知道不?」 衛兵們立即慷慨激昂地喊起了口號:「是,誓死保衛大將軍!」 「混蛋,我是說如果打起來你們滾遠點,免得礙手礙腳!」我罵了一句,轉頭問醫生:「那傢伙現在在什麼地方?我立即去看看。」 特護病室設在塞拉摩要塞的邊緣處,位處臨近北堡的海邊一座石塔內。我遠遠看著沒有人看守。不由皺了皺眉。主管醫師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時時注意著察言觀色,連忙解釋道:「大將軍,昨天戰況緊急,eva 上校把這邊的護兵都抽到北堡海灘上迎戰了。獲勝之後,他們被吩咐全體休息。反正這裡只有一個人,生命維持儀器在我們那邊都有監控……」 「有人看麼?」我想起醫療隊裡睡得橫七豎八地情景,悶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主管醫師。大步向前伸手一推,那石塔的大門卻迎手而開,仔細一看,裡面的暗鎖是費裡亞式樣的,雖然樣式簡陋卻與其身軀一樣粗大,竟已被扭成了麻花形狀。主管醫師頓時冷汗如漿冒,大喊:「快,快,召應急分隊!」 我默不作聲在門廊裡看了一會,主管醫師在後面大呼小叫地找援兵,折騰了好一會才注意到天王老子的安危,卻不敢走近,只遙遙地大呼道:「大將軍,那裡危險,快過來吧!」 「人不在這裡。」我回過身說:「再說,有我在,需要你這麼大驚小怪麼?」 然而此情此景實在比較嚇人,不僅主管醫師慌忙得如鼓上蚤,連我的泰嚴衛兵們也騷動不安了起來。衛隊長虹雷動仔細檢查了破損地鎖後,面露憂色地說:「大將軍,這手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怕是……」 我點點頭說:「嗯,我也不見得能很輕鬆地做到。」 「也許有六級甚至七級以上……」虹雷動喃喃道:「有那樣的實力完全可以大張旗鼓地破塔而出了,卻只是悄悄地捏壞門鎖,現在更不知潛伏在哪裡,其心不明啊!大將軍,是否立即宣虹無雙將軍前來守護?」 情況確實奇怪,然而我感受不到那人殘留的任何信息,善意敵意都未留下,除了那破損的鎖外似乎他從未在這裡出現過。我搖了搖頭,說:「沒必要吧。他們都奮戰一整天了,讓他們歇歇的好。」 正在此時,我地耳中忽然聽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聲音。仔細聽時,似乎又不見了。正當我以為是錯覺時,那婉轉綿長的聲音又竄入了我的耳中。虹雷動見我忽然靜止不動做側耳傾聽狀,連忙問:「大將軍,出什麼事了?」 「似乎有音樂,你聽得到嗎?」 虹雷動努力地聽了一會,搖頭道:「末將只聽到海潮聲。」 那聲音若有若無,但似乎有什麼久違的牽動我心魄的東西在裡面,使我迫不及待地跳了起來向前跑去,一時間什麼都不考慮了。虹雷動料不到我話也不答就把他丟在身後,稍微愣了一下才疾步追過來。可是我越跑離那音源越近,那牽動我心的力量就更顯得驚人,讓我止不住渾身血液都躁動了起來,一時頭腦空白,奔跑得越來越快。 我忽然發起神經在沙灘上狂奔,可苦了虹雷動等人。他們都全副武裝地穿著惡魔甲和高振動粒子刀,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根本跑不動,只能望著我的背影大叫「大將軍等等!」 大概跑了一公里以上,一直跑到了北堡地塔下海灘上,我在海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找到了音源。在微弱的星光下,我看到一個身著熊貓圖案條紋病號服的長髮女子正坐在石上,手裡拿著一支貌似是用海裡的珊瑚類動物軀體做成的形狀古怪的笛子。為何她用那支古怪的笛子能吹出如此令我心驚的曲調?我站在她身後十來米處,反而不著急上前,仔細考慮起了這個問題。細細品味,也許是因為有懷念過去的因素在內吧?可我並不肯定。 海風狂猛,吹得那女子身上的病號服獵獵作響,那婉轉悠揚的笛聲劃破了晨曦拂曉的垂暮之色,引來了海平面上漸升漸強的白光。聽到後面追來的虹雷動等人的大呼小叫,那女子轉過了頭。見我悄無聲息地站在後面,竟似嗔怪地向我皺了皺眉。與此同時,朝陽冉冉地升出海面,初升之明立即壓過了沉寂一晚的夜色,越過我們的身體在海灘上映下一道道黑影。 此時,我忽然很奇怪地想到了當年雷隆多下放幹部團裡的那個偷拍狂羅揚——那傢伙人品不佳,在地理學和攝影方面卻有相當的造詣,並且特愛傳道解惑發展同好。在他的教授下,我多多少少學到了一些攝影學的入門知識。在南京駐留的幾年裡,楊滬生那廝也是個超級攝影愛好者,常在閒暇時邀我踏青攝影拍美女。所以說,我在攝影方面不算新手,多少有些知識,也有一些得意之作…… 扯那麼遠幹什麼呢?我回過神來,仔細聯繫羅揚、楊滬生、攝影學和目前情況的聯繫。忽然發現,這其中的聯繫只是一個簡單的逆光問題而已。朝陽自東昇起,陽光正透過那女子的肩膀射到我眼上。她的正面完全逆光,而我的眼睛正面朝光,理論上應該什麼都看不見罷?如果什麼都看不見倒罷了,問題是因為漫散射光的普遍存在,我又沒戴偏振光濾鏡,這週遭實際還是有相當的亮度的。要拍出好照片也許不足,但對於看明一個人的臉,倒是綽綽有餘。 看到她的臉時,我忽然太陽穴上一痛,隨即全身血液都似擠到了頭上一般,變得如重度醉酒一般站立不穩。環顧四周,卻並沒有刺客行刺。忽然發現陳琪正我身後,大概是被驚動了趕來的罷?她一臉關切地問:「出什麼事了?」 我無法回答,此時我忽然感到自己老了,只不過督戰一日一夜沒有合眼而已,為何會那般睏倦無力?嘴裡也不知嘟囓了幾句什麼,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歪倒了下去,眼睛也隨即合上了。大概我需要一次很深沉的睡眠補充了。 第十九卷 第一章 驚逢熊貓女 陽光刺得我睜開了眼。這裡是何年何月何日何地? 容不得我有墜入玄幻世界的妄想產生,週遭的人發現我醒來,都歡欣鼓舞地衝過來把我團團圍住。我一時還看不清楚人,只聽到陳琪得意洋洋的聲音:「我說他沒事吧?只是夜熬多了,曬曬太陽吹吹風睡一覺就好了。」 怎麼不能多休息會!我心裡忽然產生了一點疲累的感覺,然而立即又開始譴責自己的懈怠情緒:這次進軍沒有帶寒寒來,她現在說不定已經產子了吧?一切只有靠自己,重大事情都得我來決斷,怎麼能夠偷懶!於是立即一骨碌坐起來,閉著眼問:「我睡了多久?」 「只不過四個多小時罷了,不過睡得可沉了。」陳琪彎腰挽住我的胳膊,問:「可站得起來麼?」 我點了點頭,她扶著我站了起來。在站起來的途中,我緩緩地睜開了眼。在急劇恢復的視界中,我又看到了那個穿著可笑的熊貓條紋病號服的長髮女子。此時陳琪忽然低聲問:「剛才倒下去時喃呢不清地念叨什麼『五月』來著,什麼意思?」 我撒謊撒慣了的,回答這種問題時根本不需考慮,只需要嘴皮子反射就行了:「這些天考慮多了,有時愛自言自語的。五月前要盡量結束塞拉摩戰役,有一定困難哪。」 然而當真是如此嗎?當然不是的。 那個穿著熊貓條紋病號服的女子的容貌,竟然與我十五年前的情人長崎五月極其相似!儘管那個女孩當初只有十九歲,她的音容相貌早已在我的記憶裡淡化無蹤,但只要再次出現,我是絕對不會認不出來的。 此時我忽然覺得,要在這種情況下控制住大喊大叫的抓狂衝動可比打贏一次塞拉摩戰役難得多了。不過在政界混了十幾年也不是整天吃白食地,我最終還是忍了下來,裝作不清楚狀況的模樣問:「那個一會怪物一會人地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睡覺這段時間,我都問得差不多了。」陳琪向熊貓女招了招手。讓她過來:「竟然是劍士團的團長長崎靜唯,真是讓人驚訝。她說有很重要的軍情得立即向你匯報。」 我的心狠狠地揪緊了。往日的許多疑惑現在似乎有了答案,但似乎更加亂成一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現在陳琪在側,不能讓她看出什麼來。我點點頭說:「明白了,你們都退下吧。」 虹雷動等衛兵一個個走開了,只有陳琪毫無自己也該走開的自覺性。我只得專門特地提醒她這等重大軍情暫時還沒她的份,搞得陳琪很不高興地摔手走開了,大概今晚再不會有好吃的給我了。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地時候,陳琪一走。我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熊貓女的臉。她對此倒似乎毫無察覺,緩步走上前,單膝跪下給我行了一個無忌軍的最高軍禮,說:「大將軍,終於盼到你回來了,屬下實在是感激涕零,言語不能!」 媽媽的!我立即心頭火起。冷冷道:「在這裡真刀真槍練了一年多,不知跟些什麼爛人學得如此之壞,嘴皮子可練得油光水滑了!」 熊貓女知道洗刷我不成,笑了笑站起身來,說:「起碼有一半是真心的。的確一直都很懷念你……」 我立即反唇相譏:「我死了嗎?需要你懷念?」 熊貓女也火了:「黃而,你大老遠地跑來是跟我吵架地嗎?」 對了。好了,這才回復到正常的對話氣氛了。我笑了笑,讓她坐到了身邊,歎道:「有太多問題想問你了,簡直不知道從何問起。首先一個問題罷,我該如何稱呼你?」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又不是沒見我模樣改變過。」熊貓女大驚小怪地說:「你總不會想學虹爛人那樣見了我就稱呼『公主殿下』吧?」 我低聲說:「你現在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熊貓女號稱最鄙視以貌取人者,實際上她對自己的相貌問題最最關心,立即警覺起來,口氣都變了:「你何時開始那麼關心我的私人問題了?」 竟然避而不答?我心頭火起,厲聲逼問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熊貓女居然衝我發火了:「我不知道,醒來就是這樣了,你不喜歡我可以立即變掉。只是你這樣以貌取人地傢伙又看不慣我的醜樣子,要變個好看點的總得給我點時間!」 我才不會被她嚇倒。用壓迫式的口氣問:「如果我叫你『五月』呢?」 熊貓女露出了苦苦思索的模樣,過了好一會才問:「什麼意思?」 「你難道會不知道?那怎麼會有那張照片?你跟照片裡的人是什麼關係?」 熊貓女抬頭向天,面部沒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會才說:「只允許你叫我靜唯,叫其他地我是不會搭理你的,說到做到。」 我這才發現好像追逼得她過緊,讓她有些不高興了,只得稍稍退了一步,說:「剛才說的事,也不急於一時,下來有時間再詳細談。倒是這一年多以來,你真的很想我嗎?」 靜唯冷冷地說:「本來還有些戰友之間,下屬和上司之間的感情和懷念,現在都沒有了。我不想跟你再多說什麼了。」 蜥蜴熊貓女怪異起來當真是不容易收拾得住。那些衛兵雖然散去了,卻沒走遠。眼看在這沙灘上跟她扯下去不是辦法,罷了罷了,私事既然談不下去了就說公事罷。我立即厲聲喝道:「劍士團團長靜唯上校,立即報告一年以來的戰況!」 直到中午時分,我和靜唯才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沙灘。陳琪躺在帳篷裡生悶氣睡覺,沒給我做飯,我便跑去跟虹雷動等人隨便吃了點戰鬥伙食,然後把虹無雙請來。虹無雙是虹至楓的表妹,與虹翔倒是毫無血緣關係。這個身材高挑眉目如畫的小姑娘才僅僅二十歲,被召入泰嚴軍不過兩年,已以武勇之名貫於全軍。據說她輕鬆通過了六級神將地考核。大概已具備了七級的實力。就個人素質而言,恐怕是這一批泰嚴軍中的佼佼者。我只看了一場她與虹達的比武就開始納悶:天界為何會盛產那麼多模樣漂亮但心狠手辣的姑娘呢?真是讓人百思不解和扼腕痛惜啊。 我開門見山地說:「五月之前結束塞拉摩戰役。有信心嗎?」 虹無雙瞟了我一眼,回答說:「大將軍,這個問題你該去問江旭。我們都受他地節制,這是你親口吩咐下來的。」 「眼前形勢有變,我也不得不插手具體安排一些事。」我沉吟道:「如果必須在五月前結束塞拉摩戰役,你有何看法?」 「如果能接受把現在地十萬大軍都化為填滿塞拉摩島表面的屍骸的結果,強攻大概也是能奏效的,畢竟我們人多。」虹無雙說:「如果仗著人多立即南北夾攻。倒不見得是很好的選擇。費裡亞軍一旦知道後路被斷,一定會狗急跳牆。現在他們裝備補給都還不缺,只怕在短時間內會使得戰鬥力反而暴增,如果出現那樣的情況,反而會給我們造成無謂的損失。我覺得最好是繼續圍困十字路口等待時機。塞拉摩要塞佔了下來,庫爾森的軍隊已經無處可去,無補給可言。我們要能等到他們餓得到處找樹皮啃地時候,打起來就很輕鬆了。」 我賊心不死地追問道:「他們什麼時候會餓到你想要的那種程度?」 虹無雙有些不耐煩,一字一句地回答說:「請.去.問.江.旭。」 江旭那邊正與庫爾森嚴重膠著,一天一戰。頭兩天戰鬥相當激烈,到後面則頗有敷衍之意,雙方都不願意白白地消耗大量的兵力。都在等待對方先支持不下去的一刻到來。不過這麼日耗夜耗下去,雙方的後勤補給能力差異就體現了出來。隨著江旭部隊作戰經驗的迅速暴漲和庫爾森軍攻擊強度的迅速下降,人類軍隊地陣亡數量大大下降,受傷的也得到了妥善的護理救治,一半以上還能繼續作戰。而包括庫爾森在內的所有費裡亞人似乎從來就沒有過搶救傷員這個概念,因此它的兵力消耗效率迅速超過了江旭的軍隊。對於費裡亞不救傷員地習俗。我曾專門向長恨天提問,它竟然表示不可理解:「那些機器造出來的智力低下的奴隸兵有什麼可救治的?造它們又不花我們自己的錢,直接向總司令部報上消耗數額要求再造就行了。當然,如果是貴族,還是會救的。」 可見免費地午餐總是不被人愛惜的,哪裡都一樣 四月十二日晚,江旭清點部隊後得出的數據是死亡六千七百人,受傷六千四百人。消滅庫爾森軍九千二百人。河童坦克的炮彈全部打光,已不能再製造零損失下的大殺傷效果。庫爾森的大多數部隊都進入了十字路口鎮駐紮,只有少部分留在外面野營,可見陣容縮水之巨。他也實在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對付這些如刺蝟一般難啃的人類部隊,只得把救治下來的三十多名塞拉摩費裡亞貴族軍官送向塞拉摩要塞救治。臨行之前它忽然想起來似乎信使回來得晚了點,但並沒有很在意。貴族傷員團抵達塞拉摩要塞後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羊入狼群地悲慘遭遇,無一人得脫。庫爾森足足過了一周時間才從信使和隨貴族傷員團都無人回來報信中察覺出了異樣,留下三千名士兵固守十字路口,帶著殘餘的一萬五千部隊急馳返回塞拉摩要塞。 塞拉摩要塞的人類軍隊經過半個月的休整,正是士氣正旺的時候。不過我無意讓他們過多損失,只讓虹無雙和靜唯各帶一千五百名惡魔劍士出戰。兩支精銳部隊就如兩把尖刀突進無阻,不到半小時就在庫爾森的大軍中前進了五百多米,直逼庫爾森中軍。但庫爾森依然沒有過多注意——他被江旭的那種陣容齊整的刺蝟大軍傷透了腦筋,眼前這兩股部隊雖然厲害,終究數量不多,大概很快就會疲勞下來。他的軍隊數量是這兩股部隊總數的五倍,大不了層層包圍,實在不行再把指揮部轉進就行了。他的眼睛看向的是塞拉摩要塞。大概是為了讓這兩支突擊部隊能迅速返回罷,要塞的大門一直開著。庫爾森算了一會距離。把兩翼包圍靜唯和虹無雙地外圍兩個大隊的五千名費裡亞士兵抽了出來列隊整備,顯然是要向要塞衝鋒了。 坐在要塞城牆上看著戰況地我頭也不回地說:「老長。到了你顯示忠誠的時候了。」 儘管我有自己理由去相信長恨天的純潔憨厚,可我下面的所有高級軍官卻都不相信黑水費裡亞軍能有多麼忠實可靠。我好說歹說,他們才同意讓長恨天帶一股小部隊上陣看看,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長恨天帶領兩千黑水費裡亞軍列隊整備時,A集團軍第一師、第三師和泰嚴軍的二十八師都在側如若不經意地監視。以五萬軍隊監視這兩千費裡亞軍,也實在太給長恨天面子了。長恨天給他們看得大不自在,怒吼了一聲,率領兩千人馬就衝了出去。 庫爾森的突擊部隊看到長恨天的部隊時都懵了。它們知道塞拉摩要塞被奪時。一個個哭天喊地咒罵無恥人類用卑鄙手段陰奪自己的基業,紛紛抱了必死奪回家園地決心。然而這迎面而來的費裡亞軍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被人類扣留關押的部隊,此時暴起反正了嗎?但反正也不用氣勢洶洶地舉著大鐮以戰鬥姿態衝過來啊…… 雙方越來越近,眼看形勢不對,庫爾森軍的大隊長們紛紛反應了過,大呼「迎戰,迎戰!」然而卻已晚了。最前方的庫爾森士兵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就給黑水費裡亞軍沖得人仰馬翻。雖然庫爾森的攻城部隊立即開始就地反抗,但黑水費裡亞軍的背叛無疑給他們地軍心予以了重重一擊,起初高昂無比的死戰決心立即煙消雲散。 「長恨天沒有說謊,他的部隊果然相當強悍。」我在城牆上指著下面的戰場對陳琪說:「儘管有士氣方面的因素,但依然可以看得出黑水費裡亞軍的戰鬥素養比塞拉摩費裡亞軍強得多。起初我還準備讓他沖一陣就回來,放第一師出去決戰。如今看來毫無必要。」 果然是毫無必要。不到十分鐘,攻城地五千庫爾森軍已給長恨天的部隊殺傷過半,許多士兵開始向後退縮逃跑。正在此時,忽然有人高聲呼喊「庫爾森被斬首啦!」 呼喊的人是個女聲,中氣十足,剎那間響徹戰場的每一個角落。喊了幾聲之後。又換了生硬的費裡亞語喊。隨即有人在亂軍中朝天支出一支長槍,上面挑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戰場上立即炸了窩。一部分庫爾森地親信部隊立即紅了眼,發狂地向突擊中軍得手的虹無雙部隊撲去,大部分的塞拉摩費裡亞軍卻都陷入了彷徨。我立即找來棋手傳令:「給虹無雙和靜唯打旗號,讓她們都撤回來。讓長恨天立即招降庫爾森軍!」 長恨天的喊話使得庫爾森軍更加混亂。不一會,開始有三三兩兩的塞拉摩費裡亞軍丟棄了大鐮垂頭喪氣地走過來投降,少量對十字路口戰事沒有認識的開始向南轉進,而大多數的站在原地發起呆來。長恨天一面留下少量士兵招降。一面帶隊向猛攻虹無雙和靜唯的庫爾森殘軍撲去。同時派人回來報告:「再給我一些人手,我準能鎮下它們!」 高級軍官們依然是全票反對。誰知長恨天會不會又臨陣反水?我排除眾議,又給長恨天派去了五千軍隊。此時要塞外戰局正混亂,如果出現最壞地情況,長恨天統領了庫爾森的殘軍反撲,他們的人倒比庫爾森剛來時還要多。再加上要塞內的費裡亞殘兵裡應外合,我們人雖多也會相當被動,城外的惡魔劍士隊也定然無人能倖免。似乎所有人都為此捏了一把汗,連陳琪都拉了了我,低聲問:「真的有把握嗎?」 我握住她的手說:「混到這位置上,一點點識人之能還是有的,放心吧。」 此時的惡魔劍士隊已達到了體力和意志的極限,只憑一口氣還苦撐著。與費裡亞軍幾次衝突後,對方也發覺了他們的弱點,便避開刀鋒直刺,只用重厚的身體猛撞他們。人類地身體與費裡亞士兵差得太遠。只要給撞實在了,立即便要給撞飛。高振動粒子刀如果又脫手。那就基本上沒有還手能力了。虹無雙率隊直殺進庫爾森中軍,取了庫爾森的首級,卻惹來庫爾森中軍三千餘心腹衛隊地瘋狂報復打擊,一直銜尾不去。靜唯好容易殺開一條路與虹無雙合軍,還是難以衝開層層圍困她們的庫爾森衛隊。就在惡魔劍士們漸漸快支撐不下去時,長恨天領著合併後多達六千餘人的黑水費裡亞軍殺了過來。黑水費裡亞軍果然猛銳無比,庫爾森衛隊儘管殺紅了眼,在它們的猛擊下仍然挺不過兩個回合。戰況迅速得以扭轉。 我這邊見此機會,連忙打旗號讓靜唯和虹無雙率隊撤了回來,命尼布楚方面軍A集團軍第一、第三師出擊。兩支大軍從塞拉摩要塞迅速湧出,在城下列下陣來,當真氣勢雄渾無比。可惜他們的象徵性意義遠遠大於實際:長恨天得到援軍後,那些矗立原地搖擺不定的塞拉摩費裡亞兵已開始紛紛投降。經他沖了幾次後,庫爾森的心腹衛隊已屍橫遍野潰不成型。實際上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可打的了。只是這兩個師出來之後,那些騎牆地費裡亞軍投降速度明顯加快,可見氣勢可以充當某種程度的催化劑。 四月二十七日黃昏時分,塞拉摩要塞前戰場的打掃工作基本結束。庫爾森於四月三日帶離要塞二萬九千餘眾,帶回來作戰的只有一萬五千,其中五千餘人被消滅。七千餘人投降,還有兩千人左右又向南逃去。然而當天晚上,江旭就率領南面登陸部隊趕到了塞拉摩要塞。三千名困守十字路口的塞拉摩費裡亞軍自然不夠他吃的,那慌不擇路逃向南方的兩千兵只能在兩邊都是沼澤和高山地狹窄道路上遇到江旭,只能算它們命苦。江旭甚至沒有為它們改變行軍速度,只讓先鋒部隊照樣端起長槍向前行動。結果那兩千塞拉摩費裡亞軍的殘兵潰散得比想像得還厲害。多數連江旭軍的槍尖都沒挨著,便給驚惶失措的同伴擠到沼澤裡去了。 江旭帶隊抵達後便直接來找我報道。他故意未做休整,風塵僕僕地便衝到我面前,朗聲說:「大將軍,南部登陸部隊共投放五萬人,現帶到要塞三萬六千人,請指示!」 「你那裡損失大啊。」我微微歎了一息:「不過你擔子也比我們這裡重得多,惡仗打得多。卻沒有虧本。辛巴沒看錯人,我看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江旭聽我如此之說,立即喜形於色,卻仍然裝模作樣地謙虛了兩句「是在大將軍英明領導下取得的微不足道的戰績」云云,我全當他放屁。揮了揮手說:「塞拉摩已定,你地初步戰略規劃成功了,下一步的打算是什麼?」 江旭如變魔術一般拿出一疊厚厚的材料:「回大將軍,屬下這些時間來潛心研究,已經制定出了一套較完整的軍隊編制、陞遷等方案,請大將軍過目。」 我點了點頭,把材料拿來卻不翻看,直接問:「唔,是要重定編製嗎?交給你辦的這件事終於有個方案了。天界軍怎麼處理的?」 「一視同仁,但不拆分,各司其職,各統其兵,分頭管理。」江旭回答說:「其中政治因素恐怕超過軍事因素,屬下提議凡是師級以上地軍官撤職以上處分,呈大將軍批准後,建議他們另行委派合適人員。」 我微微頷首說:「暫時這樣吧。我不想看了,整編的事接著就可以進行了,就照你寫的辦。然後呢?」 「既然首次陸地大規模進擊已告成功,建議大將軍號令全球提高軍管等級,正式以全面戰爭的姿態對待這次進擊。奧維馬斯幕府那邊如果也動起來,對戰事自然有好處,不過……」 「『不過』後面的話,你不用操心,也用不著你操心。」我搖搖頭,掐指算了算說:「現在的地球時間應該是三○七八年底,接近三○七九年。我們出征已經一年過去了!想必後方又有了一定的積累準備,增兵不成問題。奧維馬斯會搶著來的,他絕對不是安心在議會裡等待勝利果實地那種人。我瞭解他這一點。」 「屬下認為,第二批應投入八十萬人以上!」江旭大膽放言:「區區一個塞拉摩島不算什麼。而且別無援兵,在這裡作戰體現不出規模和水平!大將軍看看黑水費裡亞的例子就知道了,多麼強橫的部族,卻因為漫長海途對戰鬥力地嚴重削弱而只能向我們屈膝投降。一旦進逼瑪斯庫大陸本土,我們面臨的就不是這樣直來直去地簡單戰鬥了,很可能是蜘蛛網一般密集的戰線爭奪交錯,人少了可不行。現在有長恨天做嚮導,對我們的進擊很有好處。我希望能有八十萬後續部隊,仍以現在的比例配合,即四十萬人間部隊,四十萬天界軍。援軍抵達後爭取在三個月內拿下瑪斯庫大陸的一塊臨海戰略要地。具體的作戰目標和部署,就得受大將軍訓示後再做考慮了。」 「八十萬……你管得下來否?」我慢騰騰地說:「就這兩天,這要塞裡的六萬人馬可把我頭都吵昏了!」 江旭微笑著看著我回答說:「屬下是吃這碗飯的,沒那個實力不說那句話。」 「好了。不跟你打啞謎了。你地建議很好,但駁回。」 「為什麼?」 「因為有了新情況。靜唯團長報告,她的部隊這一年多以來在瑪斯庫開展游擊作戰,成效顯著。現在費裡亞的民用後勤事業已遭到很嚴重的打擊,但軍隊規模擴張很快,想必很快連食物都成問題。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沒必要跟他們硬拚,原有的建軍方針多少可以改一改了。」 江旭用急迫的目光盯著我,問:「怎麼改?」 「你的整編報告可以稍微修改一下。我意圖是這樣,把部隊分為甲、乙、丙三級。丙級裝備與我們這次地登陸部隊裝備基本相同,乙級裝備惡魔劍士套裝,甲級為功勳乙級部隊陞遷而成。全部配備氣墊摩托。主要戰鬥裝備的區別基本是這樣,細節你自己補上。然後呢,下一批增兵的目標是把現在的部隊全部轉為乙級部隊,部分功勳卓著的部隊,如這次十字路口之戰的功勳部隊,可以晉陞為甲級部隊。今後地目標,不見得要原先計劃的那麼多人,以精兵為主。原則上少建丙級部隊,盡量以乙級部隊為基礎建軍。江旭啊,運送幾百萬士兵,艦隊的燃料運費也夠受的,這些都要考慮。」 「大將軍說的精兵政策自然有其道理,但屬下有一點不明。」江旭說:「我們在主星時已談到了這個問題,成本的問題!人數不夠打贏作戰,可以依靠裝備、訓練和士氣地優勢彌補,但土地卻是最公正無私的,我們不可能用一個士兵佔領一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缺乏足夠的人手,我們最多能攻佔費裡亞的重要據點城市,是沒可能佔領全境讓他們降服的。而如果徵召那麼多的部隊又配備乙級軍團的裝備,我們會破產地。」 「這就是靜唯團長帶來的又一個消息了,她的人除了在瑪斯庫大陸對費裡亞的村落城鎮大搞『三光四清』外,還在尼布楚星球的其他幾個大陸和大島上有了活動,並且與土著民取得了聯繫。大部分土著種族願意為共同推翻費裡亞統治而效力,只需要給他們必備的武裝就可以了。驅虎吞狼之策可比我們乾巴巴從十萬光年之遙運送幾百上千萬人在這裡流血犧牲的好吧?也就是說,我們無需徵召幾百萬人,也許總共幾十、一百來萬就夠了。這點數量,應該可以全部配上乙級以上裝備。」 江旭張大了口,好半天才喃喃道:「屬下難以確認此事的可行性。據我所知,那些土著相比費裡亞軍的戰鬥力實在不足考慮。」 「即使在你出征時,辛巴也未確認過這種復古部隊能取得最後的成功,我們要向前看。」我笑了笑:「手下驅策著幾百、上千萬奇形怪狀的土著軍隊剿滅敵人,大概比驅策同胞去送死更有成就感些罷?」 此事便這樣議下了。我一面向全球議會和奧維馬斯發去了要求增兵的照會,一面命江旭開始重編軍隊並檢討塞拉摩戰役得失,評定戰功。江旭因策劃戰略和臨陣指揮有功被越級升為中將,任尼布楚方面軍前鋒軍團長。其餘諸將也各有升賞,但我對虹無雙專門提出了批評,她對此不太高興,但畢竟不是我的府臣,我責備她兩句卻也直接管不到她,看來她並未太往心裡去。對於這種情況,我不由稍稍有些頭疼:與泰嚴和無忌軍的聯合只是基於高層互信的交往基礎上的,卻並未有自上而下的那種絕對統治權。雖然多數將軍對我表示服從,但遇到虹無雙這樣的就難辦了,希望日後能有治住她這種人的辦法吧。 第二章 內亂 塞拉摩戰役結束後,費裡亞朝野震動。三萬精銳部隊被消滅,離首都近在咫尺之地被敵人佔領,己方的一大強族叛變,這都是以往難以想像的慘重打擊。他們立即作出了反應——每當他們作出這種反應時,都會讓我們見識到雄霸一個巨大行星的種族的駭人潛力。 遠征時間○四年五月十二日,費裡亞出動了一支十萬人的大軍向塞拉摩發動反攻,隨這支大軍出動的還有八百餘架戰鬥機。儘管這些戰鬥機多數破朽不堪,顯然是從修理廠裡臨時揪出來湊的,仍然創造了尼布楚大氣層內的空戰規模之最。因為突擊運送陸戰兵員,韓曾、唐龍和戴江南的三支艦隊遭到了相當程度的損失,武裝也降低到了最低水平,不過對付這八百餘架比他們還破的費裡亞戰鬥機並沒有太大問題。畢竟幾次大戰下來,費裡亞空軍損失極其嚴重,王牌飛行士百不存一,都是些菜鳥駕駛著修補了無數次的破飛機,與越打越有戰鬥力的三支人類艦隊完全沒得比。 雙放空軍的戰鬥只進行了兩個小時就基本結束了。費裡亞空軍逃回本土的十不存一,三支艦隊的參戰力量也沒有戀戰,而是見好就收迅速撤回太空軌道,坐觀下面的陸軍反登陸作戰——既然高下已分,天空已為人類太空軍佔領,費裡亞本土準得大量發射導彈過來,這些戰艦馬上就要返回主星接送增援部隊,挨上一發兩發產生意外損失的話可會打亂全部安排!相對井然有序不出所料的空戰,登陸阻擊戰面臨的就又是一場令人笑不出來的滑稽場面:失去了空軍保護的規模龐大的費裡亞反擊軍仍然是套著救生浮泡渡海而來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與他們滑稽可笑的軍容相對應地,是固守在岸邊的人類和黑水費裡亞混合軍地嚴整陣營。 對於我把黑水費裡亞軍單獨編成三隊安插在防線中間的做法,江旭提出了異議,認為這樣做既可能造成黑水費裡亞叛變的成功率增高,又浪費己方人力,倒不如把黑水費裡亞軍全部派到一線去頂著。讓人類部隊在後督戰。這種心情大概代表了大多數仇視費裡亞多年的軍官和士兵的想法,但出現在我的大軍統帥身上就不好了。我只得繼續耐心向他解釋了一下與黑水費裡亞合作的必要性和向它們體現包容誠意的急迫性等。最後從技術層面又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把黑水費裡亞軍全部安插在防線最前,一旦它們被擊潰向後撤退,你們擋得住麼?你們能分得清楚他們和費裡亞進攻軍隊地區別麼?胡亂阻止攻擊不會反而讓他們狗急跳牆地造反麼?」 江旭當然不敢保證,於是事情就按我安排的辦了下去。 從北堡到南堡,人類、天界軍和黑水費裡亞軍的混合軍在海灘戰線上投放了二十多個加強營隊,各自負責一道長度三百米左右的防線。因為兵力實在充足,在後面和塞拉摩要塞中還有大量後備部隊。費裡亞大軍就算不是渡海而是一路奔襲過來,在如此雄厚的大軍和堅城下恐怕也討不了多少好。我們準備充足。一待費裡亞軍從海平面出現便開始列陣以待,它們卻老不過來。一是海裡游泳的速度實在快不起來,二是知道塞拉摩這邊人類勢大,一兩個勢單力孤的也沒那麼大膽送死。左右不耐煩,我索性走到海灘上去鼓舞士氣。二十多個營隊接連慰問完了都還沒開始接火,最後一個營隊正是長恨天親自帶隊,我慰問完了就坐了下來準備觀戰。可把身邊地警衛兵們嚇得臉色發白。我才不管他們的感受,逕自問長恨天:「對這次作戰有沒有把握?」 「這次作戰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打的。」長恨天放下了手中的巨型望遠鏡,低沉地笑了一陣,說:「大將軍還準備收留費裡亞外族嗎?」 我眼睛一亮,連忙問:「何出此言?」 「大將軍,塞拉摩戰事是遠征時間四月二十七日結束的。現在是五月十二日。中間只差了十五天。我一聽到這麼快就來了進攻部隊,心裡就在發笑。」長恨天邊說邊大笑了起來:「十五天!扣除緊急研究對策,傳達指令的時間,海上還要接近十天,也就是說這支大軍地集結是在兩到三天內完成的。十萬大軍,那麼點時間哪裡抽得過來!我一算時間就知道總司令部的那些白癡會怎麼做了。果然與我設想的完全一樣。這十萬大軍是由發配在邊緣海域的三支部族和少量皇族禁衛軍的部隊組成地。那三支部隊分別來自永望谷、熱砂戈壁和暮色森林,都是被皇族徵召得全族出動到遠離家鄉之地送死的外族,他們與我黑水費裡亞族一樣敵視皇族。如果總司令部那些傢伙有時間,肯定不會派這些傢伙過來。但要在三天內湊足十萬大軍,也只有讓他們上了。」 這傢伙未免也太自信了點。我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兩眼,點點頭說:「該怎麼辦你立即去辦,一旦事成,封你為直屬於我的費裡亞統領!」 長恨天沒有再多說什麼。但臉上禁不住露出了興奮激動的表情。 戰鬥打響後,出現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戰局。如果不是事先聽長恨天分析局勢,我準得為那種奇怪戰局疑神疑鬼。費裡亞軍黑壓壓地佈滿了海面,卻只有中間一部分向海岸發起了悍猛的衝鋒。發起進攻的這部分部隊面臨的恰好正是黑水費裡亞地一個營隊,雙方都是費裡亞龍骨兵,剛剛一接觸上,巨鐮互撞、切開沉重厚實軀體的聲音便此起彼伏。儘管登陸部隊衝鋒得很猛,但畢竟是從海水登陸,又踩在不著力的沙灘上,較以逸待勞的黑水費裡亞軍吃虧太大,幾乎沒有一拼之力。不到一刻鐘,第一波進攻就給打了回去。海灘上留下了五百多具費裡亞龍骨兵的屍體,其中超過七成是進攻部隊的。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我身邊的江旭不失時機地獻媚道:「大將軍果然英明!驅虎吞狼的快感,可比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好得多了。」 「你的思想還應該與時俱進哪。」我跟他打起了官腔:「黑水費裡亞已經是我們忠實的盟友了,他們地損失也是我們的損失。」 江旭才不會碰這麼一個釘子就撤退。立即又順竿拍道:「大將軍能收服策動這樣猛悍地酋長和部族,實屬人類之福。但屬下愚魯,實在想不明白黑水費裡亞和長恨天本人為什麼會那麼仇恨它們的皇族,以至於被我們收服不久就可以拔刀殺向昔日的盟友?」 我聳聳肩說:「這一點,長恨天沒有對我多說,但我大概知道一些。我本人是情報局出來的,費裡亞的的研究資料,有許多因為不能最終確認而未公開。這種東西我看得比一般人多。謠言野史也知道得多一些。費裡亞這個種族根本就沒有什麼悠久歷史,根本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它們的權力繼承法案也非常粗糙,雖然歷史短暫,但更替頻繁,如今的皇族從血緣上講究『正統』已經很經不起推敲了。費裡亞地外族對核心權力有野心,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何況費裡亞教本身還有一些神神怪怪的傳說,長恨天被我收服也與那個傳說頗有關係。」 江旭張大口。作出夢遊般的敬仰神色:「哦?」 我望向遠處的長恨天背影,淡淡地說:「它大概是想成為新生的費裡亞之主吧。」 作戰持續了一上午,費裡亞大軍只發動了一次全面進攻,在海灘上與我方大軍接觸了不到四十分鐘便丟下大量屍體跳回了海中。戰鬥也一點都不強烈,我軍士兵甚至一次步兵戰鬥劑都沒有注射——完全沒那種必要。 眾所周知,登陸戰有兩大原則:一是登陸部隊的等效數量要比岸防部隊多得多。不然經不起登陸時地劇烈消耗減員;二是一定要有強有力、壓制性的海上或空中火力支援。這兩大原則顯然費裡亞大軍都不具備,至於「出其不意」云云,更是萬萬談不上,從他們大軍出港開始,第三艦隊的隱形偵察艦就一直盯著他們呢。 一上午的作戰中,只有發動第一次進攻的那支部隊(即混合軍中的費裡亞皇族禁衛軍)在認真作戰。然而它們地努力得不到回報。只能遭受五倍於它們面對的黑水費裡亞營隊的損失,這仗顯然也沒法打。禁衛軍進攻的中部海灘也成了我們的後方炮火壓制的重點區域,從海灘到淺海中遍佈彈坑和燒灼痕跡,不下三千名禁衛軍士兵已葬身海底成了魚食。在不痛不癢地上午戰鬥中,它們顯然是被孤立和玩弄了。 時至中午,列在前排迎戰的營隊陸續被替換下來休息和進食。我草草吃了一些,又帶著江旭、靜唯和虹無雙到黑水費裡亞營隊中慰問(其實我倒不想這麼多人,但不帶靜唯和虹無雙等人。江旭根本不敢靠近黑水費裡亞營地一百米之內)。一番照例的寒暄慰問之後,我驅散了週遭無關人等,問長恨天:「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長恨天答道:「探子已經趁亂從海底潛了過去,跟幾個部族的酋長都接上了頭。永望谷的旒佤跟我並不太熟,卻已最先表示了反正的決心。熱砂戈壁的壑勃也答應在我們擊潰禁衛軍後投降,但他提出要保留自己的全部部隊不接受整編地條件。暮色森林的酋長荒原比較頑固,已經派去三撥使者了還沒說好,但看來暮色費裡亞的其他人並不想與我們死戰,應該有機會。」 「嗯,那就看你的了。」我點點頭回答:「熱砂費裡亞的條件可以答應,爭取早點辦成此事。」 到了下午,海灘上又恢復了戰鬥。然而傻子也看得出來禁衛軍之外的幾個部族出工不出力的現象,不由使大軍統領兼禁衛軍隊長阿基斯暴跳如雷。他派出信使到另外三個部族的營中大罵了一通,終於罵得它們又組織了一次全面進攻。 第二次全面進攻打完已經快天黑了。阿基斯絕望地發現自己的部隊已經憑空消失了一半,而其他三個部族的部隊看起來跟出發時沒有什麼變化。總司令部授予了他節制全軍的權力,其他三個部族竟然會那樣懈怠畏縮,真是忍無可忍!它立即又派出使者,威脅說再不全力進攻便要動用軍法處置臨陣畏縮的膽小鬼了——卻完全沒搞清楚自己剩下的這一萬部隊有多少實力向合起來高達七萬餘眾的其他三族部隊說這種話。 受到威脅後,三族酋長反應不一。永望費裡亞酋長旒佤地部隊本來就在費裡亞大軍中後部,第一個沖怎麼也輪不到它。事實上它的部隊現在總共只有不到一百人參加了白天地總攻,還是剛剛上去就跟隨大軍一起潰敗下來了。所以它仍在繼續觀望;熱砂費裡亞酋長壑勃則聞言大怒,當場便想砍了語氣倨傲的禁衛軍信使,給手下們好說歹說拉住了,最後把信使痛打一頓趕了回去,同時下令全軍戒備,在沒有接到進一步命令前誰靠近砍誰,如果阿基斯親至也把它砍了! 三部族中,暮色費裡亞的位置最差。不但面對海灘前線,自己的側面和後方又是如狼似虎的禁衛軍,眼看一說不好便會轉職成督戰隊殺將過來。暮色費裡亞的酋長荒原只得退縮讓步,命令全軍進攻。暮色費裡亞軍副將荒蔭卻強烈反對:「族長,你看看前面堅不可摧的人類陣營,還有強悍蓋世的黑水費裡亞幫助他們,你說我們打得過嗎?那完全是拿我們族人地性命去白白送死啊!別看皇族禁衛軍損失大。它們才來幾個人?它們後方又佔據了多少資源?它們明明隨時可以集合大軍打這場它們挑起來的戰爭,卻老是把我們這些外族徵召到前方犧牲,給它們減少損失犧牲,這種仗不能再打了!」 「第一個進入塞拉摩要塞的部族會得到無上的榮譽,被編入皇族,這是出發時都說好了的。他們也確實需要我族。相信不會違背這個承諾。」荒原看了看身後的禁衛軍,斷然下定了決心:「我們暮色費裡亞的法師眾多,陸軍兵力也不少。白天一直沒有投入法師到前線,敵人想必不會有什麼準備。只要運作得好,在禁衛軍地全力支持下不是沒有一拼之力。人類終究是外來入侵者,誰知道與他們合作會怎麼樣?我意已決。發動進攻!」 然而暮色費裡亞的這次進攻卻又成了一出苦澀的獨角戲,不過唱戲的主角由白天的禁衛軍轉到了它們身上而已。阿基斯的禁衛軍苦戰一天後損失很大,存了保存實力之念,在暮色費裡亞進攻時沒有加以任何支援,同時也沒有任何實力去懲處仍然消極比賽地永望費裡亞和熱砂費裡亞部族軍。在它的威脅鼓動下發動的這次進攻,成了暮色費裡亞單方面的送死作戰。作戰開始後,荒原發現禁衛軍根本沒有配合出戰的意思,立即明白自己被玩弄了。但大軍已動。不能想剎車就一腳踩到底,還不如拚一拚。他大聲命令:「進攻,進攻!」 暮色森林地氣特殊,是費裡亞中盛產法師之處,費裡亞的法師最高修行學府通靈學院便設在那裡,因此暮色費裡亞一向以自己地海量法師為驕傲。除了純屬皇族管轄的太空軍不用它們的法師而用在通靈學院學成的皇族學員之外,暮色費裡亞族的法師遍及費裡亞軍佔據的所有地域,它們本族的軍隊也以法師配備數最多最強著稱——暮色費裡亞的貴族三分之二都是法師,而其他種族地貴族基本上都是龍骨兵一類的強悍生物。它們的法師確實比費裡亞太空軍中那些皇族學員要厲害得多,數量也多,然而陸軍就差得很了,全靠總司令部撥給的量產低級龍骨兵支撐。兼之從來沒有良好的陸軍統帥,打起仗來只有一種戰術:陸軍亂衝在前面頂住,後面的法師趁機施放法術大規模殺傷敵軍。好在尼布楚星球上的土著都弱得一塌糊塗,這種戰術的效率遠遠比其他部族一刀一刀砍起來高。上百年作戰都一帆風順,暮色費裡亞族的元老們自信心也遠超過了自身實力。 暮色費裡亞的法師殺傷力確實是驚人的。作戰一開始便有一個傢伙發出了一個龐大的心靈風暴,當即殺死了灘頭最前方的一個人類連隊近二百名士兵。這個心靈風暴的範圍和殺傷力,比六八年雷隆多「五.二九」守衛愷撒皇宮之戰裡我依靠風蘿才發出的最強一次還要猛烈得多,果然世上奇人輩出,我們大概遇到聖將級地費裡亞法師了罷?這傢伙如此威猛,一次殺我二百士兵,理論上我這八萬多部隊只夠他放四百下就全部化作膿血碎肉了。而暮色費裡亞顯然有數百名法師,在最極端的情況下能夠秒殺我們全軍…… 腦中顯現出這種只有yy小說中才會出現地奇特場面後。我竟然止不住笑出了聲。反正戰鬥不歸我指揮,只管看就行了。倒不相信江旭連這個都對付不過來。得知對方種族後,長恨天中午就向參謀部把它們的實力內幕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江旭早就做好了安排。儘管尼布楚方面軍A集團軍的士兵大多是新式冷兵器陸軍,戰鬥小組中偶爾有裝備火器的也不過是有效射程不到五十米的霰彈搶,但對一支數萬人的大軍來說,順便攜帶些重機槍、狙擊步槍卻也並不費事。江旭早就安排了五十名神槍手埋伏在高處,明明暮色費裡亞軍一前進就能打著卻一直引而不發。直到暮色費裡亞法師紛紛靠近海灘發威,已基本上全部進入有效射程時。江旭才命令狙擊隊開火。 在淺海中施放法術的暮色費裡亞法師在施放過程中不能移動,而且威力越大的法術引導魔力地時間越長,在這段引導魔力的時間內他們完全靜止不動地暴露在了人類狙擊手的視野之內,而且因為蓄積大量能量的緣故,它們的身體被映得通體亮藍,正是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靜止靶。這種活靶實在太誘人了,以至於連我都產生了拔出佩戴的手槍湊湊熱鬧地想法。而且法師們的身軀非常柔弱。根本經不起正面打擊。綜合以上所有因素,我們可以推理出這些法師在狙擊手面前的命運——接到江旭命令後,城頭的重機槍陣地首先對最近的費裡亞法師們瘋狂掃射,打得他們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時不時爆開絢藍地火花。而狙擊手隊的射擊顯然效率更高,差不多每一發子彈過去都能引爆一朵美麗燦爛無比的生命消失之花。相比之下。後面的河童坦克則粗野得多,全裝上威力最大的開花彈對淺海中熙熙攘攘的暮色費裡亞大軍狂轟濫炸,每一炮下去便炸開半徑二十多米地一片無人區,連法師帶週遭的龍骨兵一齊化作灰燼,除了火光濃煙什麼都不留下,反而最不好看。狙擊手開火後五分鐘之內。暮色費裡亞引以為傲的法師集群就完全瓦解了,只有不到四分之一逃到了狙擊隊的有效射程之外,同時再不敢引導魔法,以免引彈轟身。 暮色費裡亞有一個特別不同於其他費裡亞種族的特點:作為中高級軍官的貴族多數是兼職法師,這與他們特殊的族群結構有關。這樣一來,人類狙擊手們對暮色費裡亞法師的精確狙擊便等同於對暮色費裡亞軍官地定點清除。經過適才一陣精確射擊後,只有少量非法師軍官還在前線,半數以上的軍官一部分被擊斃。殘餘的部分法師逃到了後方,前面衝鋒的龍骨兵大隊頓時有八成失去了指揮員,士氣在瞬間幾乎降到了冰點,紛紛抱頭向回鼠竄。江旭命令遠程炮火此時飽和攻擊,要把落荒而逃的暮色費裡亞徹底打痛,讓他們知道厲害! 追殺的炮火一直持續轟擊了四十多分鐘方才漸漸停歇,但實際的接觸作戰實際上只持續了十五分鐘不到,因此暮色費裡亞的這次全力進攻真可稱得上「兒戲」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下面把戰果統計報告送了上來。江旭看了後笑了笑,對我說:「大將軍,狙擊手隊的觀測員合計的結果是:消滅法師五百六十三名。其中坦克和機槍部隊消滅的數量也許有些出入,但不會太大。陸戰的龍骨兵只消滅了兩百餘人,這簡直不是什麼戰鬥,真是一場兒戲!」 「如果一切如老長所言,現在就該產生大變了。」我悠然說:「那是我們有充足的精確射擊火力,剛好完全克制了它們的法師,而暮色費裡亞的族群結構又與法師存在休戚相關,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如果光看看龍骨兵的損失的話,可以說我們雙方根本就沒打起來!這下好了,這一次戰鬥應已損害了暮色費裡亞的元氣。想來它們會狗急跳牆地,但不會再有膽子向我們這邊跳過來了。」 「呵呵。會那麼順利嗎?」江旭笑了笑,舉起紅外望遠鏡看了看遠處的動靜,說:「大將軍,已經不早了,持續觀戰了一天想必已經很疲憊了吧?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早再來靜候好音?」 「我不累,士兵們輪換過幾次了?」 「大將軍,我們人多。現在只輪換了一次,還有一些營隊到現在還沒上過場,正精力旺盛呢。」 「輪換工作要搞好,我們地士兵體力無法與費裡亞相比。黑水費裡亞也要輪換,對它們的傷兵要予以及時治療,它們已經證明了忠誠,要視作我們的一分子了。」我慢慢站起了身:「那我先下去躺一會好了。你先看著。過一會困了累了,也可以下去休息著,不要累壞了。我們這兒人多勢眾,兵強馬壯,出不了大問題。」 我下了城樓正準備回去睡覺,迎面卻遇到靜唯帶著一隊士兵輪換下來休息。她滿身都是費裡亞士兵的藍綠血液。顯然今天斬獲不少。熊貓女打得痛快,居然如小姑娘一般炫耀邀功,正跟身邊的部下大肆吹噓她今天「用刀砍死了七個、用槍刺穿了九個,忙碌起來時撿起地上的霰彈槍也不知打死了多少個」。她明明看到我在旁邊,身邊的士兵都在向我敬禮,卻仍然裝作沒看見我照吹她的牛皮。讓我大為不滿,哼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女人沒個女人樣子,一天到晚好勇鬥狠地也不知有什麼可驕傲的!」 一聽我說這種話,知道靜唯厲害的我倆身邊士兵頓時如鳥獸散,頃刻間跑得精光。靜唯知道我是說她,忍不住湊過來低聲頂我一句:「行,人家是沒女人模樣。大將軍這是要回去跟女人中的女人共渡良宵了麼?」 「誒……」我沉思了一會。抬眼對她說:「不關你的事。」 靜唯悶哼一聲,摔手就走,頭也不回地陰陽怪氣地說:「是不關我的事啊……」 給靜唯這一鬧,不知怎麼心裡有些不痛快。回去後吃了點陳琪煮給我的夜宵,也是食之無味,吃完之後立即上床睡覺。此戰沒有陳琪說話地份,她正無聊得很,不停地給我吹枕頭風,企圖再拉一支ghost部隊顯威風立些大功。我聽了兩句便不耐煩,訓斥道:「兩軍對圓,正是fainpaly的時候,你拉些人去胡扔原子彈,有違俺樣的美學,想也別想!要什麼功勞勳章的可用不著你費神費力,我的大將軍印就在抽屜裡,自己去寫文件發了就是——快給我睡覺!」 迎頭碰了一個大釘子,陳琪才不會讓我好受。她發起倔脾氣時才不管你是不是什麼大將軍,現在是不是該鬧的時候和場合,只不住在我身上動手動腳,揪耳朵捏鼻子地不讓我好睡。我實在無心與她戰鬥,運足功力超脫於五行之外,只求忍者無敵,讓她整到手軟無趣自動放棄。陳琪整了我個把小時,覺得像是在給屍體整容後終於無趣起來,恨恨地在旁邊睡了。可恨她整我時得運足精力抗衡,實際上半點沒能睡著。真正睡著了不到半個小時,忽然聽到喊殺聲大起,我立即一個骨碌坐起來跳下床去,奔出大門問:「出什麼事了?!」 衛兵們也回答不上來。好在江旭已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了,見面就喊道:「大將軍寬心,不是進攻,是敵軍在內訌!」 暮色費裡亞在總攻中損失慘重,從貴族的損失情況看,幾乎已是滅族之災。然而兵勢退得太快,以至於禁衛軍根本還沒看清楚它們那邊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只以為它們貪生怕死。按照阿基斯的吩咐,他們開始揮鐮斬向這些狼狽退入大海的潰兵。此時的暮色費裡亞部隊亂到極致,幾乎沒有軍官控制局面,臨近禁衛軍地部隊在他們的突然翻臉大砍濫殺下損失慘重。在這次總攻中暮色費裡亞一共損失陸軍不過兩百餘人,卻在亂中給禁衛軍砍翻了兩千多,可見「內戰的效率永遠比外戰強」是放之古今中外而皆准的不變公理。 暮色費裡亞地殘餘軍官們發現禁衛軍在自己屁股後面動刀,怒不可遏——即使量產的低級龍骨兵智力再低,也不會給人砍得缺胳膊斷腿還能高興得起來。頓時間群情激憤。然而酋長荒原適才被河童坦克炮正面擊中打成了碎片,此時要找出一個能控制大局並與禁衛軍交涉地還真不容易。副將荒蔭只得硬著頭皮挑起擔子來。用了全身力氣把亂軍收攏後,帶領隨從來到臨近禁衛軍走高聲叫罵: 「混蛋,你們在幹什麼,連我們都砍!讓阿基斯出來說話!」 阿基斯此時才搞清楚似乎剛才不該砍敗退得慘烈無比的暮色費裡亞部隊。然而砍都砍了,人頭又退不回去,難道主動承認錯誤讓人家在自己身上砍兩刀消氣麼?於是憋著不出頭,由他地幾個副將笑罵回去:「你們這些窩囊廢,還沒挨著敵人邊就滾回來了。臨陣退縮。不斬你們斬誰?」 「混賬,擦乾了眼睛看看!這一仗我們暮色費裡亞死了半數以上的貴族啊,你們呢?你們竟然在後面看熱鬧,不一起出戰,讓我們的人冤死海灘,竟然還趁火打劫在我們後面動刀!」 禁衛軍那邊雖然理虧,但嘴上不會投降。反而加倍地譏笑了回來:「誰說我們不支援啊,你們總得給我們些整隊時間吧?我們還沒整好隊你們就敗退回來了,這麼點時間可來不及啊!」 聽到禁衛軍中傳來的轟笑聲,暮色費裡亞的軍中炸開了窩。人類的眼睛和皮膚在激怒時是充血變紅,它們則是變藍。它們全軍上下都被禁衛軍地傲慢無禮深深激怒了,在暮色費裡亞軍所處的海域中映出一片隱隱約約的藍光。甚至讓塞拉摩城堡上的人類觀測員一度產生了為此異狀預警的想法。 荒蔭大聲呼喊道:「暮色費裡亞族的勇士先哲們,我們能接受這樣的侮辱嗎?我們為皇族賣命犧牲,它們卻這樣侮辱我們,你們能忍受嗎?」 暮色費裡亞全軍咆哮,表示萬萬不能接受這樣地對待。荒蔭立即大喊道:「勇士們,給我衝啊!殺了阿基斯。我們投黑水費裡亞去!」 毫無預謀的混戰突然爆發了。 禁衛軍原來半包圍著暮色費裡亞的側面和後方,在戰略和地形上佔據著絕對優勢。然而它們卻有一個致命弱點:人數過少。原本禁衛軍人數跟暮色費裡亞不相上下,經過一天的惡戰之後,暮色費裡亞的陸軍總數並未有太大的減少,最大地人員損失倒是被禁衛軍趁亂砍殺的。此時暮色費裡亞約有一萬七千人,而禁衛軍卻在連番惡戰後減員到一萬,這種情況下仍然保持包圍暮色費裡亞兩面的局面,顯然戰線過寬。每條邊上的人數更少。 暮色費裡亞剛開始向禁衛軍衝鋒時,阿基斯並不以為意——皇族禁衛軍的戰鬥力與號稱尼布楚最強的黑水費裡亞軍不相上下,可比暮色費裡亞地那些三流小兵強多了,人少點也不打緊。鬧便鬧,隨便一個突擊把帶頭鬧事的首領荒蔭殺了便能把嘩變消滅在萌芽狀態中。這種想法很符合費裡亞皇族一貫的傲慢思路,乍聽起來也沒什麼問題,然而阿基斯不到現場罵戰,只躲在後面聽好戲,卻沒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荒蔭本身是個高階法師,它身邊還有四名高階法師護衛。被大量亂軍封堵住衝鋒路線的費裡亞的常規士兵在法師面前完全是沒有還手之力的。 我登上城堡頂部看熱鬧時,暮色費裡亞與禁衛軍的戰鬥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禁衛軍普通士兵地戰鬥力比暮色費裡亞強得多,然而雙方都漂浮在海水中,全身無處著力,攻擊力削弱了不少,皮卻差不多厚。以至於近戰肉搏的殺傷效率很低,戰線一時根本無法打開。反倒是暮色費裡亞殘餘的法師們對禁衛軍腦門上不停轟來的大火球和心靈風暴殺傷力更大。此時暮色費裡亞人多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不在於它們人多戰鬥力便強,而是多得禁衛軍根本就衝不進來屠殺那些柔弱無比的法師!暮色費裡亞的法師們也迅速在戰鬥中找到了對付禁衛軍的辦法,它們並不浪費魔力直接攻擊對方的要害,消耗魔力極多和施放時間較長地心靈風暴等強殺傷法術也施放得極少,只是快速地連續不斷向對方隊伍中拋去一個個會爆炸的小威力火球。這些小火球地燒灼對龍骨兵實在不算什麼,但一炸開來就把它們身上套的救生浮泡燒破了,一個個威猛雄壯的禁衛軍士兵便這樣心不干情不願地沉入了大海。它們的確比對面的暮色費裡亞軍強悍幾倍。然而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它們最後能做的就只有在沉下去之前抓緊時間叫喊兩句「卑鄙的混帳」、「有種過來硬拚」地話。以體現自己沒有白在世上走一遭。 戰局很快便向一邊倒了下去,禁衛軍再不敢向這邊進攻,而是玩命地向遠離暮色費裡亞法師的位置逃去。其中禁衛軍也有幾個法師出來救場,但這幾個可憐的學徒工面對的都是昔日學院中的講師教授級人物,往往一個低級法術還沒發出來便給對面齊齊轟來的十幾個大火球瞬間秒殺了。 暮色費裡亞的法師們完成了第一階段攻擊後,魔力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便紛紛開始休息。禁衛軍卻再沒膽子趁此機會發動反擊——適才他們跑得太遠,現在離暮色費裡亞地戰陣邊緣足足有三、四百米。等游過去時人家大概已經休息得差不多可以發出第二波攻擊了。何況自己一打起來便劇烈減員,而暮色費裡亞在這次內訌中幾乎就沒有兵員損失!阿基斯適才把熱砂費裡亞得罪得狠了,現在也不敢過去投靠,只得率眾轉進到後方,試圖掌握永望費裡亞大軍後重新收拾局面殲滅叛變的暮色費裡亞軍。至於平叛以後該怎麼做,似乎還不用考慮那麼多。 禁衛軍靠近永望費裡亞軍後半天沒有聲息。掌握不明情況的暮色費裡亞軍也沒有貿然進擊,而是就地監視。同時派出使者找到長恨天商談上岸投降的具體事宜。它們正談得激烈,忽然淺海裡爆發出一陣喧嘩聲,隨即又是激烈的咒罵打鬥聲。然而在海潮陣陣中實在聽不真切,一時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耐心等待了一會,長恨天興沖沖地跑到城堡上來向我報告:「大將軍,永望費裡亞酋長旒佤誘殺了聯合軍統帥阿基斯。首級已經送過來我驗過無誤了!」 「哦?」我與江旭彼此對視一眼,都奇怪此事竟然進行得如此順利。江旭連忙說:「事出突然,下面怎麼安排,屬下馬上想出一個方案來。」 「大將軍,屬下有個提議。」大概是覺得收服了三大外族,底氣硬了不少。長恨天對名義上的直屬領導江旭有些不放在眼裡了,直接向我進言:「阿基斯伏誅後,它手下地禁衛軍全部被拿下,大事已定了。現在三族首領都已上灘投降,大將軍是否能親臨現場接受它們的投降,並且親口吩咐它們接受我的指揮節制?費裡亞人大多是光明慷慨之輩,只要大將軍以誠相待,都會如我一般死心塌地的為大將軍效命的!」 「哦哦哦。你想得很深遠,收心之術啊。」我似非笑地看了它一眼,說:「我答應你的費裡亞統領不會丟地,你倒不必那麼著急。」 饒是長恨天五大三粗,也止不住臉上藍了一下,顯然給我說中了心事有些羞慚。它倒不遮掩,一挺胸大聲說:「反正什麼都瞞不了大將軍,屬下是有點這些私念,不過也是為了大將軍收服三族人心,將來能夠建立霸業遠圖著想!」 我點點頭說:「行,那我們就先去看看吧,江旭,你也一起來。」 海灘上已布上了許多大功率照明燈,把三族首領所在之處映得如白晝般明亮。長恨天快步走在前面,為我一一介紹三族首領。立下反正第一功的永望費裡亞首領旒佤是個龍骨兵,然而個頭很小,大概比巴斯克冰那種高度還矮一頭,實在貌不驚人;熱砂費裡亞首領壑勃也是個龍骨兵,身材高大,面容瘦削蒼老,看起來比長恨天還老一百多歲,但長恨天跟它很熟。知道底細,後來偷偷地告訴我那傢伙只有四十多歲。以費裡亞人的壽命看來還處於幼齒階段,才接任酋長一兩年;最後的大亂的禍亂之源,暮色費裡亞的現任主持局面者荒蔭是個身材高挑的法師,這還是我第一次近距離仔細觀看費裡亞法師,發現這種生物的面容與人類還有一些依稀相像之處。回想到皇族太空軍艦上地類人太空士,可見費裡亞這個種族地人種確實很複雜。 三大首領都卸除了自己身上的武裝。身為法師地荒蔭甚至接受了虹無雙友情贈送一個精美額飾——那東西看似精美,但我們這些從六十年代走過的老傢伙們都認識那是什麼玩意,那是天界局的眾多偉大但基本上沒有使用價值的發明之一。佩戴後可嚴重抑制精神流的高速運動,幾乎可以把天界六級神將的戰鬥力降到菜市場的看門老頭那種程度。荒蔭佩戴後立即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或者說它尚未佩戴時便大概已想像到那會是什麼性質的東西。但它們已經走投無路踏上了投降之路,犯不著為尚未建立信任關係地人類的小心謹慎而鬧事發飆。 我觀察完它們的外貌形態後,請它們都坐了下來。按照慣例,江旭先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大致意思便是吹噓炫耀自己的武力,說明它們識得實務及時來投是非常順應天意民心的。代表了先進生產力、先進文化的發展潮流,代表了全體尼布楚智能生物地根本利益等等。這個賤人說起這些來一套接一套,全不顧我根本沒睡覺,這樣下去我準得聽得當場栽倒,非常難看!我一直堅持著聽他說了十五分鐘,終於受不了了。連使眼色讓他閉上了嘴,向三大首領說:「江旭司令是我軍目前在尼布楚星球上的最高軍事將領,負責全部戰略安排部署,你們日後可以多多向他請教學習。當然,費裡亞與人類的交流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可以慢慢來嘛!在編製未定前。你們就暫時由長恨天管轄,向它多請教瞭解,可以迅速明白我軍的性質、目標和政策,為快速融入我軍提供幫助。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就不多說了,你們有什麼困難,現在就提出來,我想辦法予以解決。」 三大首領相互看了看。荒蔭說:「其他的倒沒什麼……只是我們地族人都在海裡浸好多天了,打了一天後又都很疲勞,能不能讓它們上岸駐紮?」 我聽完翻譯傳過的話後,盯住它的眼睛問:「只是你這麼想嗎?」 荒蔭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樣問,但此話聽起來又有些不善,連忙分辯說:「我軍確實有這樣的困難,不過這也是大家都面臨的問題。大將軍來之前,我們把這情況都跟長恨天說過了。」 「確實說過的。」長恨天說:「大將軍,看是否按照我們黑水費裡亞投降地例子解決這個問題?」 黑水費裡亞投降那晚,我軍一下子來了數倍於他們的援軍。而如今這近八萬之眾的費裡亞軍如果進了塞拉摩要塞生事,我軍可實在吃不下去了。這種決定江旭萬萬不敢下,用眼神不住提醒我萬萬留意不可隨便答應。我卻無視他的警告,微微一笑說:「老泡在海裡,是不好受,你們怎麼不早說。誰的部隊在最前面?快安排一下上岸次序。」 江旭臉色一變,正要出言阻止,我向他使了個眼色制止了。永望費裡亞首領旒佤聽了翻譯之後,立即站起來行禮說:「感謝大將軍關心,我的部族在最前面,這就通知它們準備上岸嗎?」 「今晚就到這裡吧,大家早點下去休息了。」我也站起身來,向旒佤伸出了手。它早聽長恨天大概解說了下這邊的禮節,連忙伸手出來與我握住,很小心地用力搖了兩下。我微微一笑,轉頭對長恨天說:「我沒有宣佈你為費裡亞統領,你也知道是什麼原因?」 長恨天等了好半天都等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卻自己提了出來,不由有些氣乎乎地說:「還以為大將軍忘了。」 「我沒有忘記,是故意不說的。」我微微笑了笑,說:「老長,你還得繼續歷練。這次的策反你基本上都做得很好,只有這個人沒搞清楚透徹。衛兵們,殺了它!」 我忽然翻臉之下。語氣頓時變得凌厲陰森無比。根本不需要翻譯的徒勞,旒佤已察覺出了我渾身迸發出的殺氣。只見我倆之間白光一閃。砰地一聲巨響,旒佤倒飛了出去,在沙灘上滾開了十多米遠,撞翻了五六個衛兵。原來它已卸除了全身的武器,此時卻不知怎麼手上、雙肩和腿上都各突出了一根長約一尺的尖刺,在周圍強光地照耀下映出了耀眼的光芒,顯得鋒銳無比。江旭給這突然發生地變故嚇得癱軟在座位上了,伸手拚命抓住身前靜唯衣服的下擺。口齒不清地叫道:「大將軍沒事吧?」 我緩緩前行了兩步,轉頭看了看已被衛兵們持刀按在地上的壑勃和荒蔭,冷笑道:「就憑這點伎倆也想取我命走,趁亂滅我大軍?也不想想我中華文化何其綿遠流長,這些陰謀詭計我們的歷史裡重複了無數遍了!只憑割了阿基斯的首級便能騙得我親自接見,給你提供近距離刺殺的機會,然後指揮上了岸的大軍反撲——當人類都是白癡麼?壑勃。荒蔭,站起來!」 衛兵們把這兩個嚇得魂不附體的首領提了起來,我也不看它們,冷冷地說:「永望費裡亞首領冥頑不靈,企圖借助戰爭投機獲取高官厚祿,卻不知害了它地族人。也害了你們的族人!我給你們一個機會,立即下令,圍剿永望費裡亞軍!」 熱砂費裡亞首領壑勃連忙勸說道:「可是大將軍,永望費裡亞卻與皇族有隙,大概只是它一人鬼迷心竅,誅滅它一人也就是了……」 我哼了一聲:「哦。明白了,你是在命令我嗎?」 荒蔭連忙低促地對壑勃叫喊了好幾句,它才猛地明白了過來自己的處境,連聲答應:「是,是,馬上出兵剿滅叛賊」,全然不顧這「叛賊」的定義應該是朝著哪邊的了。我自然不會放它們回營,只讓它們各自派出信使回軍下令圍攻。此時的旒佤顯得無助可憐——它的手下隔得還遠。對這邊發生地事並不清楚。如此大事,想必它事先為了保密也沒有對什麼人說,只會下令隨時等候它命令罷了。可是機關算盡,卻算不出所有心思都盡在我料中!儘管仍揮舞著幾支尖刺做張牙舞爪狀,我卻可以完全無視其存在。可惜在吩咐這些事時,它尖刺的反光屢屢晃到我眼睛,使我產生了速殺之的念頭,也不想再提審它什麼了,反正它的族都要給我滅了,還問什麼?當下對靜唯說:「殺了它。」 費裡亞語翻譯已經嚇殺了,連這句話也老實巴交地翻譯了過去。旒佤聞言得知再無翻身機會,立即暴起發難。然而我今天似乎得罪了靜唯,她竟然在這種危急關頭消極怠工,一點出手的意思都沒有。竟然要大將軍親自出手示威麼?儘管我不怕旒佤的垂死反撲,還是給靜唯地這種舉動氣得夠嗆。好在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壞的程度,旒佤剛剛暴起向我撲來,我身邊忽然有人輕輕縱起,在空中正與飛撲而來的旒佤身形相交。白光一閃,旒佤的身體忽然斷成了兩截。下半身頹然落地,上半身撲出兩米多後也終於無力再進,落下地來。它的上半身殘軀在地上扭曲掙扎,竟然向江旭滾了過去!在江旭的奪命狂呼中,靜唯終於慢條斯理地拔出長刀,把翻滾不已地旒佤殘軀釘死在沙灘上。此時旒佤的手臂尖刺離江旭的鼻尖只剩五厘米不到了,饒是他往年殺戮無數,此時也禁不住嚇得屁滾尿流。過了好一會才跳起來指著靜唯叫罵:「混帳女人,你是故意的!」 海裡的費裡亞內戰已全面開始了,我這邊的些許吵鬧實在不算什麼。我揮揮手叫虹雷動等人把壑勃和荒蔭請下去監視,讓其他都散了。待場內只剩下長恨天和翻譯時,我才說:「老長,今日的事,你可都看明白了?」 長恨天苦笑了起來。它是與我接觸最多的費裡亞人,所以老讓我見識到費裡亞不為人所知地一面:「大將軍完全沒必要殺掉三萬多永望費裡亞人,這只是立威而已!」 我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今天的差使,你可辦得好麼?自己說說!」 長恨天心有不甘地舉起雙臂揮舞了一下,垂頭喪氣地說:「沒能識破旒佤的陰謀,最後一步辦砸了。」 「老長啊,我瞭解你的全部想法,你在我面前是沒有秘密的。」我加重了語氣,用越來越有壓迫性的口氣對它說:「有雄心壯志是好事,但如果總是最後一步砸鍋,那就什麼都不是。就算你和你的黑水費裡亞人悍勇無敵又怎樣?這終究不是武力能解決一切問題的世界。包括今晚屠滅永望費裡亞族的立威之舉,都夠你學好久的。不要以為你實際年齡比我大個七八十歲的就可以擺什麼老資格,你們的歷史終究還短。要想成為一世雄主,你還真得向我多學著點。費裡亞統領的事我記下了,終究不會少了你的,但現在暫不宣佈。你什麼時候能夠完全掌握現有的這些降軍,什麼時候給你加封,明白了麼?」 看著垂頭喪氣答應著我的長恨天,我忽然開始神遊太虛,似乎在離自己頭頂三尺之處俯視著正在威嚴訓話的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在對長恨天這樣說話,真的是我麼?我怎麼會成為這樣的人?寒冷的夜氣不斷襲來,我忽然感覺自己被一種巨大的陌生感和孤獨感所包圍,無論如何努力掙扎也揮之不去。 第三章 長島 遠征時間○四年七月十五日。 長島。 「為什麼會這樣……」 梅偉峰呻吟著打開了自己的日記本。帳篷外大雨如注,連綿的大雨使得空氣格外潮濕,日記本已經有些生霉了。鋼筆在日記本上輕輕一觸,墨水就沿著濕潤的紙纖維蔓延開來,留下一個個模糊不清的文字。簡要地記下了今天發生的事後,梅偉峰把日記本翻到了五月底剛來長島時記下的那一頁。那一頁的內容已經模糊得幾乎無法辨認,但因為他已經看過無數遍,所以即使不翻也記得清清楚楚: 「已經制定了使用火焰兵燒林開路的計劃,爭取早日進入木精靈的領地與其取得聯繫。糟糕的是忽然下雨了,希望能早點結束。」 「這雨一直下了五十天啊,五十天還沒結束!」梅偉峰在沒有人的帳篷裡搖動著肥胖巨大的身軀朝天大罵:「你是玩我還是怎麼的,混帳老天!」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踐踏泥漿發出的腳步聲。梅偉峰立即收回了發狂抖動著的手臂,回復了一師之長的尊嚴。一個傳令兵挑開帳簾鑽了進來,懶洋洋地行了個軍禮說:「報告師長,適才左前方遭遇費裡亞兵。B團直屬特務連正好在那裡,把它們打退了。戰鬥中……」 這些天聽這種匯報不知有多少次了,梅偉峰沒好氣地打斷了傳令兵:「少廢話,打死幾個?」 「三個。」 「我們死傷多少?」 「死八個,傷十七個。」 「又是個賠本買賣。」梅偉峰在帳內來回踱了好幾步,忽然暴跳起來狠狠地把軍帽擲在地上:「上了這鬼島之後老子就沒賺過一分一子,這鬼天又跟漏了似的,火焰兵全部成了廢物!O~nolemin!整天下雨,內褲都潮得找不到一條可穿的了!」 傳令兵看著抓狂的師長,一時怔得說不出話來了,過了好一會才想起一事。連忙拿出包裡的一份電報說:「師長,費金來電。升你為第二軍軍長。」 「什麼時候搞出來的第二軍?」梅偉峰劈手奪過電文仔細看了起來。然而那電文是絕對公式化的任命公文,90%都是空話套話,其外找不出一個有用的字眼。梅偉峰仔細研究了半晌,放下電文歎道:「終於開始整編了,我們這些費金的舊軍一直想憑借守衛根據地地功勞保持舊有利益和編製不放,看來長島的不利終於給了江旭動手整編我們地借口,這還把我提上去當軍長,不是讓我受氣麼?哼。想當初辛巴軍長在費金時,江旭這混蛋還不知道在那裡鬼混呢,媽媽的,後來居上的賤人,賤人!不知現在有多得意!!」 被熱帶雨林困得抓狂的梅偉峰發洩著心中不滿時完全忘記了傳令兵這個NPC的存在。待他忽然發覺時,終於覺得自己在部下面前太過失態,連忙揮手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快去做你的事!」 「是!」傳令兵雖然這麼說。腿腳卻不移動。梅偉峰察覺出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問:「你想說什麼?」 「師長……不,現在是軍長了。在屬下看來,江旭是沒辦法不看辛軍長的面子貿然動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的舊軍地,即使這裡作戰不利,畢竟也沒有損兵折將。只是一個借口而已。整編的事,恐怕沒有大將軍的首肯是不可能進行的。」 梅偉峰低頭想了想,嗯嗯連聲道:「你說得對,可以走了。」 「軍長,屬下還有一事……」 「說!」 傳令兵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包裡抽出另一份電文:「江司令已經帶著第一、第四軍到長島來了。」 梅偉峰半信半疑地接過一看,電文半點不假。可抵達時間竟然是三個小時後。此時自己的部隊凌亂不堪,哪能見人,卻還給這混帳耽誤時間!頓時心頭火起,臉上卻不變聲色地問:「你們這些新來的我老記不清楚,你姓卜?」 「是的軍長,屬下叫卜明亮,上海市人,跟軍長您可是老鄉呢。屬下是大學畢業才出來當兵地。對軍事政略都頗有見地,敢問軍長您可是看起了屬下要順帶著提拔一下麼?」 「嗯,既然升了軍長,身邊人是該提拔一下嘛。你今下午就去A團先遣連報道吧。」 「哦,屬下是才補充進來的新兵,不太明白那是什麼崗位級別?」 「是直接與費裡亞兵近距離接觸廝殺的,很容易獲得戰功。江旭不是制定了一個複雜得很的升降條款麼?簡單點說你割一顆費裡亞兵的腦袋回來交公就是士官了,快當得很。」梅偉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伙子,有什麼事情最好一口氣做完。到了前線要時刻保證槍不離身,匣裡有彈,千萬不要等費裡亞兵衝到你面前了才去找子彈箱。這是老師長給你地忠告,你一定會終生受益無窮的。」 三個小時後,江旭的大軍準時登岸了。梅偉峰全然拋棄了適才大罵賤人的嘴臉,滿臉堆著笑去迎接江旭,連聲自責道:「屬下勞師費餉卻辦事不力,竟然讓司令親自出征,對延誤了司令你制定的戰略有重大責任,怎麼這當口卻把屬下提成軍長,實在是不勝惶恐。」 江旭微微一笑:「我這司令沒有實際戰區或軍區,在身份上與眾軍長一致,不過受大將軍命令暫時節制諸位罷了,都是辛巴總司令麾下的同袍戰友,不必多禮。梅軍長在魯合角時以一個加強師之力殲滅費裡亞軍數十萬,立下不朽功勳,隊伍也是火器軍隊中地甲級王牌勁旅,大將軍提拔你當第二軍的軍長,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在隊伍重編整頓後能更有作為的啦。」 梅偉峰頹然說:「江司令,往事不要再提,在這裡羞也羞死了!據第三艦隊情報,這長島上不過千餘費裡亞士兵。跟我們差不多同時登陸。如是在魯合角的時候,這點人不夠我們十分鐘打的!可在這近兩個月戰鬥中。我們是每戰必虧,雖然名義上是打勝,其中苦處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整天下這種瓢潑大雨,不但寸步難行,軍械損耗也很厲害,我師的戰鬥力正在迅速降低,現在已經不復舊日容光啦。」 江旭笑了笑:「長島沿岸都是高山叢林,本不是魯合角守備師這樣的重火力據點守衛部隊能發揮長處地地方。提議你們到這裡先行進攻。我也是存了輕敵之念,以為長島的土著木精靈沒有多大戰鬥力,就算來些費裡亞兵也無妨。可現在費裡亞明顯已將控制長島作為了下一階段戰略目標,它們昨天就有五千人左右登上長島北岸,今天還有援兵繼續增援,不知會在這裡投放多少部隊。梅軍長你就帶隊回去吧,這裡地仗我接手打。」 「不。怎麼能這麼回去!」梅偉峰頓時熱血長沖,臉憋得血紅:「司令你可是看不起我梅某人嗎?那些費裡亞蟊賊不過在叢林中跑得快罷了,只要這天一晴,我便放起火來燒遍全島,看堂堂正正正面衝突它們又奈何得了我的人否!」 「嗨,梅軍長你太衝動了。這是大將軍的命令。長島這邊戰事很可能要大規模升級。費金根據地也絕對不能有失。大將軍認為將梅軍長調回魯合角加強防備是再放心不過的,你說是麼?」 「那倒也是。」梅偉峰漸漸平靜了下來,覺得那樣做也不失面子,而且畢竟是自己最擅長的戰場,便同意了下來。撤軍命令雖下了,收拾行李和登船也沒那麼快。於是兩人繼續坐下交流長島上的情況,梅偉峰快人快語,倒是沒多久便把局勢給江旭交代得一清二楚,忽然懊惱起來說:「我們在這裡苦折騰,也不見些空軍來助陣!許多時候,只要有一艘護衛艦幫忙,那些費裡亞軍可萬萬逃不走!」 「梅軍長,我們陸軍就靠我們陸軍自己的。不要指望太空軍了。」江旭搖搖頭說:「後方還得源源不斷地運軍隊過來,你說需要多少艦船?我們這次的十一萬人來,就用了三個艦隊。日後再來個幾十上百萬地,那些艦隊光在路上跑就夠忙了,哪還顧得上幫我們打仗?幸虧大將軍制定了結納土著作戰的戰略,不然照原計劃的五百萬至一千萬軍隊部署,光運過來都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那我就更搞不懂了!」梅偉峰嗤之以鼻道:「不就是運兵麼?直接造幾千艘運輸艦就是了。我家就是造船廠的,對這些東西清楚得很!只要用現成大型運輸艦的建造平台,加上一些跳躍裝置和安全裝置就行了,成本不到同噸位戰艦的幾十分之一,相對現代級恐怕會達到千分之一地比率……」 江旭微微一笑說:「那種東西能作戰麼?」 「當然不能,但運兵是足夠了啊。」 江旭仰頭向天歎道:「如果不能作戰只是徒具運輸之用,誰願意花錢建造?可誰又願意自己手中的昂貴戰力在掩護地面進攻時有過多損傷?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那些東西造得再多也只能被作為運輸艦用罷,我們只能靠自己。罷了罷了,只能說到這裡了。」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不需要想那麼多,打好自己的仗就行了。」江旭拍了拍梅偉峰的肩膀說:「對了,有個新消息告訴你。後方得到我們奪取塞拉摩的消息並獲知費裡亞內情地消息後已經全面動起來了,大規模擴充尼布楚方面軍。奧維馬斯幕府那邊中止了造艦計劃,投入了大量人力資金建立了一支現代化高科技機械化陸軍,到時候尼布楚大地上可就有我們的冷兵器部隊和他們的現代化高科技機械化部隊並肩縱橫了,真不知誰更強一些。」 「呵呵,如果有交手比武的機會不就知道了?」梅偉峰笑了起來:「大事定下來後,我們建議大將軍聯繫那邊搞比武競賽,是騾子是馬都拉過去遛遛,一遛便知!」 江旭也大聲笑了起來:「如果真有比武,真是太好了,哈哈!」 進攻長島的戰略部署是在五月中旬決定的。平定了塞拉摩全島後,我留下虹達和一部分黑水費裡亞軍駐守(後被統編為第三軍)。其餘地人都開到了費金根據地。抵達根據地後立即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會上靜唯講述了自己自暗面作戰以後的經歷。 當時尼布楚形勢急轉直下。費金被嚴密封鎖,三千劍士團士兵無法回家,因無線電損壞也再無法與費金和共工要塞取得聯繫,便在她的帶領下縱橫尼布楚大地各個角落,在土著控制區地活動相當頻繁,與一些部族結下了友誼。當然她也不是一直在土著控制區內遊山玩水,更多的時間是帶隊深入費裡亞腹地無大規模駐軍駐守地村鎮屠戮平民,燒燬糧食和機械。累計斬首四十餘萬級。 她報出這個數字後,大家都不相信,她也不多整編,一笑而過了。只是我聽在耳裡卻頓時心裡冰冷,深深體會到戰爭對敵我雙方都是一般殘酷——她不會捏造戰績的,也沒否認屠戮平民的舉措。既然她說是殺了四十萬,那麼她地劍士團人均斬下一百多個首級準是一點不假的。 戴江南取得勝利後。靜唯派出了兩撥信使前往費金報信。然而大約是路途艱險難行,兩撥人都沒能完成使命。於是她親自上路,歷經艱險大約行走了一萬公里,終於抵達了接近費金的瑪斯庫大陸南海岸。然而此時又丟失了指南針——我素來知道她的毛病,這女人可以在商廈裡轉幾十個圈還記得最昂貴漂亮的物品在哪個角落,走在大街上卻搞不清東南西北。沒了指南針地靜唯在海裡胡游一氣。竟然運氣背到極點,在海中遇到個超大的海底巨獸。此時她已睏倦疲憊到極點,一打便吃了大虧暈死過去,給洋流沖了幾千公里,醒來一看已經被關在塞拉摩大牢裡了。至於塞拉摩費裡亞人是如何折磨她的細節則不消再說。 她給我們帶來了詳盡的尼布楚星球土著民族情況,對我改變原有戰略部署有重大的影響。既然土著確實廣泛可用。而且它們佔據的地方資源豐富,那麼就地取材以戰養戰也能有效減輕後方的壓力。提都斯和譚康已不止一次給我發來叫苦地電文,建議我盡量縮小戰爭規模,不然軍管經濟都會破產,之後甚至提出了部分解除軍管以恢復經濟活力的建議。這些建議我大可無視一時,卻不能永遠置之不理,也許現在就是個機會吧。 靜唯提議我們首先進攻長島。理由是她雖然從沒去過那裡,卻從北邊的愛斯蘭大島的冰精靈族那裡打探到長島十分富饒繁盛的情報。長島位於費金東北。較費金更接近瑪斯庫大陸的「易戰」地區,奪取那裡自然會在充實自己實力地同時給費裡亞更大的威脅。而且據說那裡的土著木精靈族人口繁盛,足可滿足相當一段時間的徵兵之需。只是長島地理氣候特殊,環山圍島,其間又是叢林密佈,就是費裡亞也從來沒有有效地控制過該地區。如果不是人類侵入,恐怕費裡亞在兩三百年內也不會想到派人到那個地方去受罪。 會議上就定下了進攻長島的計劃。江旭建議派以火力強大經驗豐富著稱的魯合角守備師去佔領長島,我順口便答應了。不料在散會之後,靜唯卻對梅偉峰低聲說了一句出人意料地: 「那裡可是個好地方哦,男人的好地方。」 這句話語氣曖昧,實在勾人胃口。只是此時已經宣佈散會,梅偉峰身邊幾個聽見了的人實在不好意思把靜唯拉回來慢慢聽她閒扯,於是只有空窩了一肚子疑問干看著她離去。梅偉峰聽得心癢癢,以為自己三下兩下把長島拿下便能知道究竟了,誰知打了近兩個月連個土著的毛都沒撿著一根。灰頭土臉返回費金之際,竟然忘了把這件事告訴江旭。 七月十八日,江旭派入密林中的黑水費裡亞小隊搜到了費裡亞皇族部隊的蹤跡。江旭隨即命令虹無雙率領的第四軍進入密林中追擊,自己率領第一軍向費裡亞援軍登陸點運動,意在斷絕費裡亞後路。虹無雙的第四軍主要有泰嚴軍組成,在密林中行動也頗為不便,一直前進了一周方才遭遇一股費裡亞部隊地主力。此時虹無雙身邊只有一個直屬師一萬人,費裡亞軍倒有四千餘眾。大雨一直下個不停,雙方艱難地交鋒了五、六場都未分出勝負。 直到七月二十九日。虹無雙的部隊漸漸集中,江旭也消滅了背面的三千多費裡亞兵後率軍從北面壓了過來。對這些費裡亞兵形成包圍後,戰局才得以扭轉。二十九日地決戰中,江旭和虹無雙兩支大軍共殲滅費裡亞軍三千七百多人,逃走的不過數百。然而大軍在林中行動多日,不但疲憊不堪,而且疫病流行,看來短時間內已無再次苦戰之力。江旭事先也沒想到情況會如此惡劣,不由發起了愁。召來虹無雙問:「你給個意見,下一步該怎麼辦?」 虹無雙堅持道:「必須進擊,前面已經沒有什麼費裡亞兵了,不能半途而廢。此地已經接近長島核心,木精靈也許一直在躲避我們,但我們再進一步地話,它們就不可能再躲了。」 在她的堅持下。江旭選出了一個最精銳的惡魔劍士裝備團繼續前進,其餘的部隊都撤出了雨林。這個團又努力前行了三天,終於來到一處山清水秀的開闊地帶,遇到了在先前決戰中逃走的三百多費裡亞殘兵和一直追尋著的木精靈。然而費裡亞兵雖少得可以無視,木精靈卻有上萬之眾,人人張弓搭箭指向人類士兵。顯然是很不友好的姿態。而且此時那三百多費裡亞兵卻氣焰囂張地站在木精靈大軍地背後指手畫腳,倒像與木精靈是同夥——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主人。 與靜唯的描述相同,精靈族是一種類人的生物,比費裡亞的法師更接近於人類的造型。但身材普遍更加苗條高瘦。它們中絕大多數人臉上都戴著簡陋的圖騰面具,身體上塗抹著許多稀奇古怪的花紋。武器很原始,不過是輕弓竹箭一類地東西,從之後的戰鬥中可見其有效射程不超過八十米。看起來江旭等人似乎忽然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西非草原遇到了人類的土著部落。如此多的異種生物在為費裡亞效命,從心理上對跋山涉水苦苦掙扎到此地的江旭等人造成很不利地影響。江旭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愁眉苦臉地問虹無雙:「你可有把握殺光這些不友好的生物嗎?」 虹無雙搖頭說:「我倒是沒什麼,但士兵們都很乏了。即使刀槍不入,也不知道能拖著這樣沉重的身軀再前行多久。而且你看看那些木精靈。正如靜唯所說的身體輕柔敏捷之極,好些人無事就在原地翻空心觔斗解悶,看到了嗎?」 江旭移了移望遠鏡的角度,看到了虹無雙所說的情況,不由苦笑起來:「得了,這樣地話,咱們的兵就算一刀能把它們砍死,也得砍三、四刀才能砍得中罷?士兵們的體力實在是……」 「仔細看費裡亞兵所在的那個高處,好像有異常。」 江旭仔細地看了看那個方位,搖頭道:「看不清楚,你的眼力太驚人了吧?」 虹無雙微微一笑:「我也看不清楚,但直覺告訴我那裡有問題,叫空軍來偵察。」 「在這林子裡,無雙妹妹是首長,哥哥聽命就是啦。」江旭嘿嘿一笑,叫來傳令兵,把虹無雙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第三艦隊只剩下很少的力量駐留共工要塞,隱形偵察艦也分佈在多個敏感空域監視費裡亞援軍,輕易派不過來。為數不多的幾艘隱形偵察小艇在塞拉摩攻防中出了大力,現在正在整修,除了江旭還真沒人調得動。偵察艇還未動身,木精靈就發動了一次試探性進攻。約三百名揮舞著粗劣刀槍地精靈呼嘯著向江旭等人衝來,後面兩千多名挽弓搭箭的精靈步步進逼,很快接近了一箭之地。虹無雙大感頭疼:「這些傢伙也不等等!按照大將軍的吩咐,不能與它們結下仇怨,那麼就不能殺戮太過,然而這麼主動上門挑釁送死,未必我們就干站在這裡讓它們砍來射去的不成?」 江旭自追擊以來一直看虹無雙顏色行事,如今看她苦惱無計,不由心中偷笑,故作從容狀說:「那當然不成。無雙妹妹。哥哥早有計較了。」 木精靈的近戰攻擊部隊衝到離惡魔劍士團只有一百多米處時,劍士團的陣營忽然散開。從裡面出來了一百名服色花樣顯然與普通士兵不同者。他們都是劍士小隊的隊長,裝備更加犀利整齊。然而此時卻用不著他們上前殺敵,他們只是按照江旭的吩咐解下了一直背在身後的霰彈槍,齊刷刷地對準了前方——雖然這種暴力槍瞄不瞄都是一樣,但瞄得整齊給對方地心理壓力更大。江旭看得滿意,又見木精靈沖得快,再仔細品味就得衝到面前肉搏了,連忙下令:「射擊!」 惡魔劍士團的前沿發出了一陣震人心魄地爆響聲。隨即煙霧繚繞,頗像江旭忽然把惡魔劍士團降級到了十八世紀的火繩槍兵,然而他們手上拿的傢伙卻不可與火繩槍相提並論。 惡魔劍士小隊長們手裡拿的是三三式老款福田霰彈槍,射程可以達到一百米,不過任何對槍械有研究的人都知道那一百米的射程是笑話,早不知道散到了哪裡去了,實際有效殺傷射程也就五十米左右。這些霰彈彈丸射到二十米外彈著點便散得有兩米來寬。隨著距離增加威力迅速減小,到了五十米外,如果射擊目標穿著比較厚重的秋冬衣物就多半無法貫穿。比這種老款福田厲害的同類武器我見得多了,曾見過一款德國六七年設計地克虜伯步霰槍,用的是專用的集屬火箭彈,原理類似榴彈炮的開花彈。因此有效射程可以達到四百米;帶激光瞄準具,可以有效反映該距離的彈著點範圍,基本上被瞄準者看到自己身上有多少紅點,那一槍打去就會爆出多少血洞;全槍用sitee聚合物製成,堅固輕便,只有一點五公斤重。堪稱黑幫血拼、殺人滅門的必備之物。四百米的射程也比福田犀利得多,號稱一支槍能抵得上十支福田式地效用。克虜伯步霰槍什麼都好,只有價格不好,足足是福田三三式的一百八十倍,要批量建造的話,廠房設備還不知道要投入多少,於是我們的制式武器就還是選用了這種四十年前設計的,任何一家農具加工廠都能生產的便宜貨老款福田民用槍。畢竟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一百八十支福田可比一支克虜伯六七式步霰槍管用得多。 老款福田隔著八十多米射擊,一般情況下只會如小兒彈弓射出地黃豆般打得赤身裸體的人皮膚青腫。然而,漫天遍野都是這種黃豆無休止地撲來,也不是毫無盔甲護具遮擋的木精靈承受得住的。衝在最前方的持刀槍木精靈頓時給漫天花雨般射來的「黃豆」打得頭暈眼花紛紛栽倒,有些皮肉粗厚一時不倒地便哭喊著東跳西竄不已,然而跳得越高中得越多,又給後面沒挨槍子悶頭衝鋒的人擠得不斷向前,越向前挨得就越厲害。沒射得幾輪,那些被擠到最方前的木精靈已經有大半給打得皮開肉綻昏死過去,只得由其他人拉扯著爬回去。後面的木精靈弓箭隊人數雖多,但卻不能舉著弓箭衝鋒,先期抵達戰線的前隊隔著六十米向惡魔劍士團射出了兩輪箭,尚未待後隊人馬到齊便給飛揚的彈丸打得抱頭鼠竄,迅速潰退了下去,它們的箭射在惡魔劍士團的前排士兵身上,只發出了一陣叮叮咚咚地聲音,無法造成任何損傷。見木精靈敗退得這樣狼狽,惡魔劍士團士兵們不由轟笑了起來,精神為之一振。 挨了一頓黑打後,木精靈的整體氣勢委頓了許多,不復初見面時那般囂張。原來一直舉著弓箭的多數人都放下了弓箭,似乎有些六神無主,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隨即又看到有人跑去跟費裡亞兵說什麼,沒說得多久竟然被費裡亞兵一鐮砍成了兩半! 江旭看得累了,放下了望遠鏡自言自語道:「這些可憐的傢伙,不知為什麼會聽費裡亞兵的話,明明數量是它們的幾十倍。」 「只要我的人精力旺盛,一個能敵它們一百個。」虹無雙冷笑道:「還從沒聽過如此不耐作戰的種族呢,似乎承受不得一點流血犧牲。」 天黑以後,木精靈又向惡魔劍士團發動了一次進攻。然而這次進攻更沒體現出什麼誠意——本來黑夜便對原始軍隊不利,黑夜中的任何聲響和火光都有造成原始軍隊炸營的危險,更不要說進攻中的聯絡不暢等問題了。惡魔劍士團照例放了一排槍。木精靈地前排部隊中了彈便在大隊伍中哭號奔走不已,反似他們被十萬以上的火藥槍部隊包圍屠殺一般。迅速把全軍搞得大亂。此時指揮射擊地小隊長卻跑到江旭面前報告:「司令,我們的子彈不足了,最多還能射二百輪。」 江旭聞言大怒:「二百輪?要保持足夠威懾力的話,最慢也就是十五分鐘的事,你們是否有偷拆子彈盜竊火藥燒烤雞翅膀的徇私枉法行為?」 「司令,冤枉啊,我們的霰彈槍本身是用來在作戰中補射用的,哪裡帶了那麼多子彈。下午你又要我們拚命射,打得它們害怕……」 「算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你們有什麼徇私枉法我也懶得追究——內部處理,每人寫份檢討給我就行了。」江旭一句話便把自己應負地責任全部推掉:「記得你們每人都帶了不少示警用的空包彈,先用那個打,打完再說。」 「司令。空包彈雖多,但沒任何殺傷力啊」 「笨蛋,你看現在的情景用得著我們去殺傷麼?你只要不停地伴奏,它們能自己把自己全部踩死!」 剛打發走了要子彈的,傳令兵送來了隱形偵察艇航拍的照片。微光拍攝的照片依然清晰,從上面可以看出。費裡亞兵的所在地山坡上有一顆大樹,上面捆著一個木精靈。照片上清晰地顯示出了那個被捆縛的木精靈的服色,顯然花紋圖案比一般的木精靈繁複得多。從人類數千年的歷史經驗看,此人必系這支木精靈部族的酋長無疑。知道這些木精靈是因為酋長被制才與自己為敵,江旭心中不禁一寬,對虹無雙說:「無雙妹妹。今晚地仗已經沒什麼可打的了,我們早些睡吧。好好困一覺,好養精蓄銳明早展開奪回人質作戰。救下酋長後,木精靈自然歸心。」 虹無雙卻沒給他好臉色:「江旭司令,一路上我忍受你的語言騷擾已經很久了,敢問你是何居心?」 「誒……」江旭的老臉不由稍微紅了一紅,說:「哥哥只是管不住自己這張嘴而已,其實人品是極其純潔憨厚的。比楊滬生那頭淫羊強得海裡去了。妹妹你不必為我這賤人賤嘴過多煩惱。當然呢……」 「當然什麼?」 「本人現年不過三十歲,承蒙大將軍垂青已登上軍區級崗位,在大時代以來的將軍中也算屈指可數地年輕人了,前途大概也是大海無量。因為多年忙於事業,身邊竟然空無一人,正是鑽石王老五的身份。如果無雙妹妹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大可試試開始這段驚世駭俗的感情嘛。」 「早聽靜唯說大將軍是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傢伙,瞧來不假。上樑不正下樑歪,親手挑選的前鋒司令就這素質,他本人只有更惡劣的份。」虹無雙撇了撇嘴說:「大叔,我才二十歲,就算一時沒人要也不會找你這樣的歐吉桑。再說我正準備去考七級,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走到聖將級也未可知。你這樣地普通人就算當了將軍元帥在我眼裡也不算什麼,還是省省心罷。」 江旭臉皮極厚,此時已把最後一抹嫣紅收到了為數不多的皮下脂肪之下,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說:「年輕妹妹整天只知好勇鬥狠和貪圖新鮮刺激,不知道老男人的好,自然是在所難免。不過江叔叔的懷抱始終是向你開放的,哪天你突然想通了也歡迎回來哦。」 「謝謝,不必。」 「不管用不用得上,江叔叔永遠為你開放就好了。」江旭燦燦地準備結束對話:「不早了,回去睡吧,明早再商定解救計劃。」 「何須明早?現在就是機會。」虹無雙霍地站起身來,對帳外喊道:「召集二百人,我們突擊去!」 江旭還未反應得過來,虹無雙已召集完人馬突擊出去了。他倒不擔心虹無雙這個強悍之極的女子的安全,只是反覆回味這一路來所處的情景,忽然覺得除了無奈和好笑,還頗有些回味。這一仗假如就此結束,二人不同軍,終日並肩作戰的日子便要結束了,不免有些可惜啊! 木精靈的大軍在黑夜中已徹底亂做一團。儘管上萬人在惡魔劍士與費裡亞兵所在的小山坡間阻隔著,虹無雙等人卻直入如無人之境。偶爾有些張皇亂跑的或向他們射些冷箭的,邊上的小隊長用霰彈槍放幾髮夾雜著真子彈的空包彈便把它們打得滿臉花,無論是否中槍,只要槍聲一響就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都快。不到一刻鐘,虹無雙便帶人來到了小山坡下。劍士們紛紛抽出劍來與費裡亞兵格鬥,她逕自衝進去幹掉了核心的十幾個費裡亞兵,解救下了木精靈的族長。至於費心費力向族長講述了來意,又待它派出人去收攏木精靈的亂軍等煩瑣事,則不消多提。 一夜過去,睡覺睡到自然醒的江旭神采奕奕地走出帳篷,只見眼前陽光普照,昨夜之前四面八方猙獰恐怖的無數巨木雨林全都不見了,只留下一望無垠的青翠綠地小河。偶爾有些樹林,點綴在其中便如綠色大毯上的花紋般賞心悅目。只是這些被雨林困了多日的人再從中感覺不到美感罷了。江旭如鄉下人進城般看了許久,又調出清晨例行路過偵察的偵察艇航拍的照片,終於證實這不是自己的錯覺。險山惡林密佈的長島在一夜間竟然變成了尼布楚上的香格里拉!儘管造成這個結果的最後一擊不是自己完成的,但畢竟自己是領導,可以厚顏無恥地順便沾光,獲得一個「尼布楚伊甸園的締造者」類的桂冠,多日的辛苦究竟沒有白費。心情激盪之下,在四周巡遊了好一陣,將美景盡收眼底。走著走著,忽然遇到返回大營的虹無雙,連忙攔住問:「怎麼,已經沒我可做的事了麼?」 虹無雙打了個哈欠說:「它們已經開放了雨林,答應與我們全面合作,並將介紹我們與其他木精靈種族聯繫。不過大將軍的許多具體政策說得不是很清楚,你得挨個跟它們親自談,這個事情交給你了。」 「哦哦哦,那個不難,叔叔幫你辦了就是。反正我們的條件很優厚,不相信它們不答應。這一夜辛苦了嗎?」 「還好,比殺庫爾森簡單多啦。」虹無雙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笑了笑說:「看了看木精靈的酋長羽月,可是個美人哦,大叔你不妨在給她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的同時再順便講講感情。」 「免了吧,妹妹你笑話大叔了。」江旭苦笑道:「大叔作為一軍之長,來之前好歹也打聽過相關情報。精靈是沒有性別的,都是從生命之樹中繁殖出來。儘管有比較高的智力和與人類接近的外表,但終究是沒有性別的異種生物,叔叔還不至於急色到那個程度。」 「哈哈,現在說的都是漂亮話!」虹無雙高聲笑道:「難怪她說這裡是『男人的好地方』呢,我是明白啦!」 第四章 欺詐 江旭與木精靈的談判進行得很順利,前後不到一個月就與長島上的十八個木精靈部族結成了聯盟,並將第一軍的士兵分駐在了全島各地,正式佔領了該處,對費裡亞所在的瑪斯庫中央大陸形成了半包圍。如同大多數的原始民族一般,在強大的外部勢力的逼迫下喪權辱國的條款都很容易達成,何況我們還給了許多的優惠條件,不但開出了征服費裡亞後裂圖封國的空頭支票,還現場支付了徵兵款——儘管精靈的文明還比較原始,但已經達到了使用貴金屬或礦石易物的程度。這對我們來說比什麼都方便。 三星盛產鉑、金、銀等貴金屬。最初被太空總署和三星總局壟斷買賣,產銷量都不高,還馬馬虎虎能撈幾個錢貼補虧空。我拿到大權後便全面開放了生產,可主星上流通的是紙幣和網絡銀行現金流,早在一千年前就不以金屬幣作為主要貨幣了,只是造些根本不值錢的破鋼板對付自動售貨機。而把金銀錠直接賣過去更是笑話,誰來買那麼多?幾下便能把貴金屬交易市場轟垮!寒寒想了個辦法,把貴金屬用機器壓成有花紋形狀的各種名目的紀念幣拿到主星去騙錢。最初時靠銷售「星空股」概念和利用人們的愛國之心還頗騙了點錢,然而因為產銷量高到了傾銷的程度,沒過多長時間又把主星的貴金屬紀念幣市場衝擊得一塌糊塗,近兩年來大多數地方已經開始或明或暗地拒絕交易三星紀念幣了——儘管其本身價值的確不菲。堆在我們倉庫裡沒有銷路的海量紀念幣卻正投了這些原始種族所好,真可算得上意料之外的一大收穫。 以現代社會(包括天界的泰嚴、無忌軍)的世俗眼光看,實在不能明白一枚還不如一輛普通成色的賊貨自行車值錢的金幣就能徵收一個有智力能說話的高級生物當兵賣命之事地合理性。要是他們知道江旭只用了兩百個鉑金幣加一萬個金幣就買下了與他第一個接觸的羽月部族地一萬名木精靈戰士,準得發瘋地集體偷渡到這邊來販賣人口。到了此時,我終於開始體會到制定規則者的快感:以三星的實際情況,鉑金幣、金幣和銀幣的開採和製造成本差距不超過150%,但我們給它們制定的彼此兌換比率是一百比一,銀幣已迅速成為了長島木精靈族內的最廣泛流通的貨幣。偶爾有誰能拿出一枚金幣來,其餘人都會妒忌得眼紅。如果現在的物價始終固定。不會因為我投放地貨幣總量產生任何變化,我隨便打開貨艙裡幾口裝鉑金幣的箱子就可買下尼布楚全部有腿的生物;如果再用一支艦隊專門從三星運一次錢過來,他們就得把整個星球都賣給我,還包送貨。 想著這種便宜事,我不由得意得笑出了聲。權力真是個好東西啊,尤其是達到了足以制定世界運行規則程度的權力。陳琪跟我慪氣又怎麼了?如果是三星時候,還不得苦口婆心作半天思想工作外加甜言蜜語賭咒發誓,就那樣還得防止她時不時遇到什麼不快就跑了。而現在呢?前段時間她那麼不高興。收到江旭送的幾個精靈後便快活無比地跑回來了。自她上三星以來,原有北京大宅門的那種容光就已不再。即使是跟隨我住幕府大將軍官邸時,受現代人權主義毒害頗深的我也就是請幾個女傭和勤務兵幫忙幹活,卻沒有差使他們人前人後當主子伺候陳琪和我。如今江旭送來這些又漂亮又勤快地長工,實在是太善解人意了,把陳琪伺候得開心,大將軍我也就開心——所以說馬屁精不全是壞東西。修煉到江旭那種既能辦事又能拍馬的程度還是很令人滿意的。 正得意間,陳琪過來給我摻上了茶,順口問:「高興什麼呢?」 我把適才想到的一口氣買下尼布楚帶回去展覽的野望說給她聽,惹得她也憋不住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才說:「就是炒股坐莊,也沒那麼誇張。」 「當然,物價會漲的。這些貨幣地投放可要格外精確計算才行。不過不用著急,寒寒已經隨第二批援軍向這邊進發了。現在暫停貨幣供應都可以,不能在寒寒來之前就把物價哄抬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普通士兵的薪酬發放,也可以採用這些貨幣來支付。嗯嗯,設想一下真的很不錯,一下子又空對空地解決了軍費問題。不過這些東西實施起來太複雜了。等寒寒來了再議。不過小陳啊,我們發達了,這是真的,半點不假的。」 「隨意哄抬,總有個盡頭吧?」陳琪疑問道:「你這話地可信度太低,一聽就像個大騙子。」 我渾然不以為意地感歎道:「咳,小陳你還在貴族女校裡學系鞋帶時咱就在南山發展了五級下線賣海豹油、搖擺機了,這點小事算什麼!」 九月十六日。第二批援軍的一些先遣人員已抵達了費金大陸,其中便有巴斯克冰和寒寒。寒寒已經生下了一個男孩,巴斯克冰為此得意非常,隨身帶著一疊照片,見人便吹。我給他拉扯著看照片,竟一時來不及向其他來者打招呼。寒寒見他那般得意,不由笑罵道:「就你有麼?得意成那樣!」 我笑了笑說:「哈哈,阿冰冰兒和我多年的老交情了,他的心情我當然明白,恭喜你們。」 寒寒微微一笑,問:「你呢,不考慮考慮?」 我搖搖手說:「啊哈哈,咱們還有那麼多重要得不得了的公事要談,何時有機會再扯這些無關緊要的庸俗事情罷。」 先遣人員既已抵達,後面的大軍也快了。寒寒向我建議的第一件事倒不是什麼「廣積糧,緩稱王」,而是召開一個歡迎援軍暨慶祝兩場大勝利地盛大party,據說有鼓舞士氣的巨大功效,還有利於先到一步已立下赫赫功勳的我與晚一步抵達的奧維馬斯大人的貼心交流。對於party,我一貫是不甚感冒的,不過與奧維馬斯交好倒是必需地,總不能現在剛剛打開局面就在尼布楚內訌起來。於是我按老規矩對寒寒說:「那麼。此事就拜託你了。」 寒寒點了點頭,又問:「後方經濟怎麼決策?提都斯他們的意見是不能再拖了。我從後方過來,看得很清楚,軍管大概已經到了極限,現在已經開始消耗底本地生產了。」 「軍管需求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花……」我有氣無力地抗議了一句,閉眼想了一會,說:「你來之前我也考慮過,因此有了建甲乙級精兵的準備,可以在兵員運送上減少很多成本。這邊已經征到了許多木精靈當兵。江旭正在整訓它們。不過這些傢伙的戰鬥素養實在有夠差的,正面面對費裡亞強軍還不知道是什麼樣。這樣吧,同意譚康和提都斯選擇各自轄區內1/3的地區作為恢復經濟活力試點,取消軍管。不過這個方案要同時報全球議會,產值的減少部分也要我和奧維馬斯共同分擔,沒有他乾坐著享受我們節約成果的道理。」 「有勝於無吧。」寒寒轉了轉手中的筆,歎道:「後方變化太快了。你出征到現在。主星上已經過去了兩年半時間,我地孩子都一歲了。可這裡還要打多久?三年,五年?你認為後方可以繼續忍饑挨餓節衣縮食地供應我們十多年嗎?」 我點點頭說:「我清楚,我明白。後方的許多東西都流逝得太快,除了時間,還有人心。不過。我們現在只需關心怎麼打好尼布楚的仗就行了。」 「只要打贏了,就會有新天地吧?」寒寒有些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忽然噗哧一笑:「究竟會是怎樣的新天地呢,你會當上皇帝嗎?」 「如果這算『勸進』的話,你比小淫賊已經晚了一步了。」我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必考慮那麼久遠的事。」 正在此時,勤務兵急促地跑過來敲門送上了一份特急文件。我打開一看。面色立即凝住了:這份報告上說,被流放到亞當斯礦區的百萬羅馬教眾發動了叛亂,目前已有叛軍攻入了亞當斯本土。三星衛隊地力量實在不足,因此譚康以全球議會的名義發來了一份照會,要求把最後出發,目前還在半途中的楊滬生的部隊調回三星平叛。這份照會同時發給尼布楚方面軍總司令辛巴和兩位幕府將軍。正在行軍途中的辛巴和奧維馬斯已經簽署了同意意見。既然如此,我就沒有作梗的必要了。依例簽上了電子印章後,就發轉了回去。 此時我還不知道。亞當斯礦區地叛亂並不像報告上所說得那樣輕描淡寫。 十月中旬,奧維馬斯和辛巴的援軍已經抵達了尼普爾森門,戴江南親自率領他的小艦隊去迎接。迎接的結果令他十分滿意:在戰鬥中損失的八十多艘戰艦都給予了補充,還額外增加了兩艘戰列艦,使得他的艦隊依然是人類宇宙中實力最強地獨立艦隊。然而此時除了戴江南大概沒人笑得出來:楊滬生於此前一周抵達了三星,隨即發來了「賊軍勢大」的報告。 楊滬生麾下有三萬部隊和一個用於運載他們的行星守衛艦隊。但是為了運兵拆除了大多數武器後,那個守衛艦隊的戰鬥力非常可憐。而據楊滬生描述,亞當斯已經完全被賊軍佔領,數目起碼有三十萬以上,其他的流徒也顯然在為他們提供後勤服務,並且隨時能轉化為軍力。富麗堂皇的愷撒皇宮成為了他們撒野狂歡之地,真是殊為可惜。如果只是一座豪華酒店被損毀倒沒有太大的問題,但亞當斯上還有星際戰艦的建造工廠,而且顯然現在正在計劃外地全力開工中。儘管不可能有足夠的材料造出偽劣版現代級,但那一百多萬被流放的羅馬教徒中不乏大學教授、宇宙學專家和熟練工人,掌握現代化流水線造些護衛艦出來騷擾三星甚至主星並非沒有可能。這些叛軍的目標絕非佔領亞當斯過把癮就死,顯然更有遠圖。 楊滬生的部隊雖然不算少,但面對如此勢大的賊軍,想要以較和平少流血的方式解決問題顯然還是力有不逮。而且地面還有很多人同情這些被「無辜流放陷害於異域深淵的可憐人」,大張旗鼓把重裝部隊丟下去收割腦袋或者乾淨利落丟核彈下去等大規模殺傷作戰想也別想——主星上軍管多年,可謂民怨沸騰,積累了許久的怒氣正在找一個突破口,政府軍可不能以自己的行動給別有用心者於口實。楊滬生只得以雷隆多為大本營,派出一個師守衛阿爾法,不讓叛軍勢力過於膨脹,並要求給他的行星守衛艦隊增加武裝。這些都是頭疼無比的事,我一個人也難以驟下決定,還是等到奧維馬斯和辛巴來了再會同協商罷。不過我們這兒拖上十天,羊手掌那邊就得苦熬一個月,恐怕夠他受的。 寒寒得知這個消息後,悠悠地歎道:「意想不到,又是意料之中啊。」 「明白你的意思,但這樣一來,前方的作戰方針又要改了。」我悶頭抽完了一根煙,一摔手道:「恐怕得更進一步加大借助土著的力度。不知江旭把那些聽了槍聲就腳底抹油的傢伙訓練得如何了,我得親自過去看看。」 「需要做準備嗎?」 我搖搖頭說:「不需要,只是公事訪問而已,去看看就回來,還要參加歡迎party呢。另外,奧維馬斯快來了,你通知陳琪沒事不要出來瞎逛,當面撞見多了總是不好。這個話我不好說,只有你來說了。」 第五章 獸性 抵達長島後,眼前的見聞總算讓我心裡一寬。此時的長島已完全向人類敝開,解除了種種古怪咒術後,此地氣候怡人,風景極其優美。除此之外,木精靈的優美身材和偶爾取下面上圖騰面具時看到的美麗面貌也讓人時時眼睛發亮。我看著看著竟然懷念起楊滬生來了,羊手掌要是到了此地,一定會舉著相機流著哈喇子終日飛旋於花叢之中,享受著快感無限的精神勝利。然而此刻他卻在三星面對上百萬怨氣衝霄的叛軍,羊手掌實在是為人類鞠躬盡瘁的模範中年啊! 木精靈的身材容貌都與人類女性極其類似,而且長相普遍符合人類審美標準,在我看到的範圍內有七成以上可稱得上「八十分以上美女」的範疇,整體素質確實不錯,不時有極其符合俺樣的美學者經過,看著的確賞心悅目。然而我卻不是為了看美女來的——如果讓陳琪認為我的目的是看美女,那可大大不妙,因此我從靈魂深處便從來不曾產生過這種不良念頭,而是滿腦子都充滿著人類正義大業,堪為人類楷模。 抵達長島後,我連同吃飯散心在內只花用了短短四個小時便開始了正式工作。期間雖然順便看了看美女,不過還是以閃電般的速度切回了正題,在江旭的陪同下前往幾個軍營看會操和實戰演習。觀看的結果讓我頗為滿意:這些原始部族的土著民已基本學會了行軍和命令方式,在演習中聽到槍聲也沒有大的散亂。就單個個體來說,它們的射擊成績可以說是相當好的。我開始以為江旭找了幾個神槍手在我面前放衛星,看到一百米十發速射連續出現95環以上甚至100環成績後,親自下場選了三個人來給我表演,結果還是打出了93、98和99環的成績。見我發呆,江旭呵呵笑了起來,解釋道:「大將軍,木精靈普遍身體敏捷。行動快捷,雖然缺乏爆發力。持久力也不強,但在遠程射擊方面是相當有天賦的。一百米靶說實話只是給人表演看的,成績普遍好得過分。有實際意義的二百米靶,只要傢伙趁手,往往一個營打一下午也難找一槍脫靶地。」 我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說:「非常驚人,可什麼叫『傢伙趁手』?」 江旭笑了笑說:「大將軍,只有給你表演的這個營全部裝備了CK-40自動步槍,其他地都只發了春田式半自動步槍。」 「江。你就這麼跟本座打馬虎眼?我就知道你是找的特殊隊來給我表演,其他傢伙的槍法就只配用有效射程二百米,射速又慢的春田槍嗎?」 「誒,不是那樣的。純以槍法來說,木精靈普遍很好,這個訓練成績經得起考驗,大將軍你只管派督察隊來查台帳或者現場抽查。一點問題不會有的!」江旭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說:「之所以只給春田,還不是那個原因麼?結構簡單,材料易尋,造價便宜!我已經把春田槍的生產工藝都教給它們了,簡易機床也送了幾十部。現在它們已經開始大規模造槍了。因為剛開始造,有些問題出現,精確度也不是特別高,不過正在改良中。嗯哼,因為是僱傭兵制,我就不跟它們講客氣了。機床工藝可以送。造出來的槍三十銀幣一支,我抽八個銀幣。其他零件什麼地一樣大量製造出售,誰的槍壞了不好用了拿錢來買來換就是,反正春田的構造簡單得不得了,以它們的智力絕對能在很短時間內掌握。」 春田式雖然簡陋,然而卻比這些精靈的原始弓箭強大得太多了,而且是第一批GDL標準制式槍械之一,只要把槍機等少數部件一換。許多現在設計生產的外設和彈藥都一樣能使用。如果配合七十年代科技水準的特製穿甲子彈,足以對費裡亞軍造成直接威脅,只不過那時候往外打地就是白花花的銀子,不知木精靈捨不捨得買那些子彈來用。然而這種轉讓方式真是賣了人家還哄著人家幫忙數錢!我不由停下了腳步,歎道:「江旭,你當真是吸血鬼啊,在東海艦隊的幾年窮怕了?竟然在這些聯盟友軍身上發財!你拿區區一個金幣就把人家終生買了,還得倒吐三十個銀幣出來買槍,人家容易麼?」 說雖如此之說,江旭倒是毫不在意,只隨口解釋了兩句木精靈對此毫無意見就撤開說別的了。如木精靈剛剛成軍沒有直面費裡亞大軍的經驗,而且缺乏護甲和重火力,但好在數量龐大足以彌補缺點云云。說到這裡,江旭專門補了一句:「就是整場作戰都不讓它們投入作戰,最後擊潰費裡亞軍後讓它們追擊也可以讓咱們的士兵少跑兩步罷?」 看完了軍營,總體來說比較滿意。我給江旭送了些不值錢地口頭表揚(雖然他的文書兵一直跟在旁邊記,很明顯立即會出個「大將軍對長島的整訓工作提出了高度評價和盛情讚揚」這樣的工作簡報,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後,囑咐他說:「你的深意我明白,是怕它們獲得太強大武力後有二心吧?暫時不必考慮那麼多,科技水平低於六十年代的步槍、機關鎗等武器都可以放心轉讓給它們,讓它們自己製造。我們是從火藥武器時代走出來地,深知其中利弊,難道還怕了不成?而且造這些東西,精密機床、高純量鋼鐵和sitee等特殊合金是必須的,它們只有從我們手中得到。費金要提前做好準備,建立一些這樣的兵工廠,不過不能純貼錢,要考慮到資金的循環流動。到時究竟是送是賣,補貼多少,你擬個方案交給內籐研究解決。」 江旭點頭表示明白了,忽然說:「大將軍這一招還不是讓木精靈自己出人出錢進化到火藥武器時代幫我們彌補人數不夠的缺陷?仗打得急了,它們也只得向我們買高級武器和彈藥吧,這才是超級奸商的真實實力,在下佩服。」 我謙虛道:「彼此彼此,本座已老,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 視察工作到此就結束了。為了起好輕車簡從精兵簡政的模範帶頭作用,我作出了要當即返回費金吃晚飯地姿態,自然惹得江旭和他身邊一群小馬屁精強拉硬勸。勸了好半天才把我勸住「吃個工作餐,吃完就走」這種屁話的實際效果是大家你知我知人所共知心照不宣的。於是開盛筵。上土風舞,酒肉交錯,賓主皆歡。喝到晚上十一點過,江旭拍拍手,叫道:「夜生活時間到了,上特殊節目罷!」 他一聲令下,場外魚貫而入了三十多名身材面貌都極其嬌好的木精靈,頓時讓我眼睛一亮。不過亮著亮著就有些不對勁了——它們跳地明顯不是什麼土風舞。而是主星上的舞蹈。如果只是些尋常歌舞,我也不會吃驚,可她們跳地……明顯是色情酒吧裡的熱舞嘛。 我默不做聲地看了一會,轉頭問:「江,它們很熱麼?跳著跳著怎麼把衣服一件件都脫了?」 江旭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誒誒,大將軍果真是明察秋毫,屬下佩服不已!長島的氣溫一直很高。木精靈平時生活中就穿著很少,大多數只有上陣打仗時會全部穿戴披掛。它們穿著衣服那麼久,跳起舞來運動量又大,熱得很了脫一脫,也是正常的。」 「哦哦哦,這樣啊。還是你在長島工作時間長瞭解具體情況。只是,這樣做不會被作為有傷風化被檢控到霍書湘那裡嗎?」 「大將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情二字本在人心之中,何存於歌舞之內呢?再說木精靈是典型的無性繁殖,它們跳這樣的舞當然不會有任何含義。只是為了獲取客人的歡心多撈幾個賞錢罷了。你悄悄注意下,如果你看得面露笑容,它們就會跳得愈發賣力呢。對於無性生物的舞蹈會產生『有傷風化』思想地,只能說他們自己心中不潔而已!」 我忍住笑說:「受教了受教了。江旭,今後你就當我女兒的老師吧。」 「哦哦哦,大將軍竟然這麼看得起我,只是不知道您什麼時候生下公主?江旭一定提前複習功課,日日焚香沐浴修生養性。好歹達到為人師表的水平!」 我們倆扯著閒哈哈,裝作正人君子般看了好幾場木精靈脫衣舞表演。時間晚了,這次筵席也就散了。江旭遣走了閒雜人等,問:「大將軍,是安排休息還是繼續消遣?」 其實我此時頗有些想睡覺。不過轉念一想,近幾年給寒寒安排得像狗一般忙碌,此時她已抵達,今後想玩也怕沒時間玩了,而且自陳琪回歸身邊後諸多顧忌,也玩不起來,倒是今晚此地可以好好一樂,便說:「你安排好了。」 江旭帶的主要是人間士兵,在長島駐紮一段時間後,自己找了許多樂子來玩。木精靈普遍手腳靈活,工錢又低,竟然在他們的差使下修了一座頗具地方特色的紅色小樓,外面掛著的牌子是「紅樓陸軍俱樂部」,實際上因為修得還不夠大,僅僅向軍官開放而已。裡面地裝修是從費金請人來搞的,除了地方稍微狹窄一些,倒還屬於中等偏上,不至於讓人一進去就坐不住。江旭把我帶到那裡去,叫了三五個心腹手下向我敬酒,邊喝邊唱唱歌,也算熱鬧得緊。只是他的手下實在不習慣與大將軍並坐狂嚎,稍顯拘謹,幾杯酒下肚後也都放開了。期間江旭又喊了幾個木精靈進來陪酒,我頓時警覺,問他是否在這裡搞「三陪」生意,他連連否認說:「怎麼可能,看看俺這純潔正直的臉,像做那種事的人嗎?這裡都只是陪酒陪唱而已,不搞三陪的。」 說得也是,姑且相信他罷。根據秘密路線給我地報告,江旭這個人是有些奇怪的,幾乎對一切雌性都要進行例行的言語騷擾,但私生活卻當真純潔乾淨得很,回了自己營房就是看書睡覺而已。他顯然不是同性戀,體檢的結果證明身體也很正常,以至於言行矛盾得很。不過我身邊總是怪人輩出——都是我選的,自然會有鮮明的私人特色。 紅樓中喝酒唱歌等俗例過場都無需再說。我們談談喝喝,酒喝多了,廁所就跑得勤。江旭怕我摔著了。每次必喊倆人在後面看護著我,也不管我是否在別人視線下還尿得出來。那二金剛一直站在門外守護沒跟我們唱歌。也不認我這個大將軍,只忠實地按照江旭地吩咐行事,在我後面一言不發地跟著,從離開大門到更衣結束返回小廳全程守護,我也懶得理會他們。不知覺已鬧到凌晨三點過,我又去上廁所時,卻看到一種奇異的情形:怎麼會有女人往男廁所裡鑽呢? 酒喝多了,未免老眼昏花。我努力搖了搖頭,仔細看時,那個女人已鑽進去了。我悄悄跟上,無聲息地打開大門,只見那女人吃吃呆笑著在一個正在噓噓的男軍官身上磨蹭,用半生不熟地漢語說著:「赫連哥哥,給我嘛。就給我一點嘛!」 男軍官嘴裡叼著一根煙,正被煙霧熏得瞇眼,咧著嘴冷笑著不予回答。那女人立即褪去了全身少之又少的衣服,跪著爬到了他身前,竟然一頭便埋了過去…… 看到眼前上演活春宮,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回頭一看。那倆跟班仍保持黑社會打手的姿勢,面若寒霜地站在後面,便似他們一點都沒看到眼前正在發生什麼事,或者正在發生這件事的紅樓廁所只是我腦中地虛像庭院,真實中並不存在?我疑惑了半分鐘之久,可耳中不住聽到的嗯嗯啊啊聲又不像是假的。終於下定決心探索這個奧秘之源,問那倆酷哥模樣的跟班:「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跟班甲沉默了一下,說:「不妨事,大將軍儘管去尿尿就可以了。」 跟班乙又說:「當真不要緊,他們不會在意的。」 跟班甲見我沒有移動地意思,又補充說:「絕對不會有危險,都是自己人,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 媽媽的。哪會有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我憤憤然抽出magnum54,大踏步上前抵住那個正欲仙欲死的傢伙的腦門,左胳膊往他脖子上一勒,稍微一用力便把他拖出了廁所。可笑的是,在拖他的時候,跪在他面前地那女人還沒鬆口,其效果可想而知。我可不管他叫得有多麼淒厲和他那破玩意是否確實會被我的粗野行為造成一定程度的不可逆損壞,幾下把他攆出了廁所,對跟班說:「給我看好,本座要單獨方便。另外,把江旭給我叫過來!」 男軍官因下體血肉淋漓而產生的淒厲慘叫聲已經驚動了整個樓層。待我心滿意足地更衣完畢出門,正有醫護兵趕到現場,七手八腳地把他送往陸軍醫院,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不過那都不是我應該關心的事。適才在廁所裡給他提供blowjob的女子正在地上抽搐沫,一個醫護兵急忙在醫療箱裡找著藥品。在混亂地人群中,我一眼看到了縮著頭呈現隨時想溜模樣的江旭,擠開人一把抓住他胳膊,厲聲喝道:「純潔正直?給我個解釋!」 江旭見再溜不掉,歎了口氣道:「到沒人的地方說罷。」 我們來到紅樓的天台上,找了乾淨地方席地坐了下來。江旭說:「這件事雖然不想大將軍一開始就知道,但終究是包不住的。如今看來,當初就讓孟政委向大將軍全數稟報此地情況就好了。」 我聽他的話顯然是非常清楚這些事地,竟然有些不可置信,問:「尼布楚方面軍攜帶有營妓?」 「沒有沒有。這個大將軍是很清楚的,戰艦上位置那麼有限,多一個人也塞不下,怎麼可能從主星運營妓過來?剛才那個女人不是人類,是木精靈,因為穿著人類的衣服,大將軍又有些喝多了,沒認出來罷了。」江旭苦笑著說:「真的很像,很多方面。」 「說清楚些,本座時間寶貴,不容打猜謎。」 江旭點了點頭,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江旭率軍在三個月前平定了長島後,第三天晚上就發現營帳裡多了一個赤裸的木精靈,而且顯然是經過別有用心的傢伙教唆的,一見面就主動提供服務。江旭被追得狼狽奔逃,在軍營裡直繞了三四圈才把裸女扔掉。這一幕卻給有心人看在了眼裡。 江旭地第一軍此時已陸續抵達。這些傢伙大多是經過了塞拉摩連番惡戰的人類士兵,已在戰鬥中迅速成長。然而經歷了一次次身處生死邊緣的巨大衝擊後。兼之注射過幾次步兵戰鬥劑,普遍情緒不甚穩定,軍隊中心理醫生畢竟不能普及,對此只能聊做遏制,起不到太好的效果。在長島艱難行軍地途中,便有不少人口吐「屠村滅族」這樣的狂言,這種瘋狂地思想甚至傳染到了一些中下級軍官的圈子裡,讓江旭深為憂心。最後挑選優秀士兵組織臨時惡魔劍士團時。便沒有選擇人間的士兵——儘管他們中不乏優秀者。 然而長島平定後,必須要倚靠這些人來佔領。江旭約束又約束,也只能做到讓他們不妄加燒殺罷了。幸好與木精靈的談判進展順利,迅速買到了很多木精靈戰士作為盟軍,雙方關係也就不復最初那麼緊張。然而,木精靈的優美身材和面容卻使得這些離家大半年,出生入死的傢伙們開始心思搖動。正在此時。司令被一個裸女追得上竄下跳,無論事實究竟是怎樣,已可起到足夠的模範帶頭作用了。 「起初有人用強,我也親自帶軍法隊處置過幾個。說實話,開始看到那些被欺凌的木精靈時,當真有『自己怎麼帶出這麼一群獸兵』地感覺。很痛心。」江旭說:「可是處理著處理著,就發現不對了——我的思路不對。」 「什麼思路不對?」 江旭反問我:「大將軍,如果一個人間或者天界的女子被強姦凌辱,給她傷痛最大的會是什麼?」 我沉吟片刻,說:「誒……那要看施暴者的方式方法了。不過一般來說,傷痛最大的都不是肉體。而是心靈吧。我們和天界很多方面是相同的,對性、生殖方面地價值觀基本一致,他們也有與我們水平類似的處女情節一類的東西。」 「沒錯。人類之所以感到此事恥辱,不外幾個原因:第一,此事是一個極端私人、私秘的,不容他人隨便侵犯的。這是在人類長久以來普遍傳承的道德觀中最普遍和類似地貞節觀念所致;第二,人類往往對生殖傳承、血脈延續的純潔性看得很重。一旦生下與自己觀念不符的對象的後代,會有長時間纏繞不去的巨大痛苦。心理因素來說的話。主要就是這兩大原因。而木精靈呢?完全沒有這些問題。它們之所以到我面前哭訴,只是那些傢伙太粗暴,又沒什麼花言巧語地解釋,把它們沒莫名其妙地弄痛了而已。它們的社會沒有這方面的道德觀,既不存在兩性生殖延續,又沒有什麼直接的性快感和高潮可言,因此人類道德範疇內的貞節概念對它們根本是不能成立的。想要硬性灌輸都灌不進去!」 江旭的這番話使我瞠目結舌,然而我並不是一個頭腦封閉頑固的人,他說地這個道理我能接受,只是一時不能完全消化罷了。理論上既然說不下去,只得岔開問:「誒……有個技術問題,那些傢伙怎麼個施暴法?光是blowjob麼?」 江旭見我忽然對此好奇起來,面露出遇見淫賊的譏刺微笑,似乎想邀請我加入他的國際級賤人聯盟。我立即給了他一張撲克臉看,他連忙收回了所有的不敬之念,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木精靈的身體結構很奇怪。發生那件事後,我才找軍醫對它們進行了一次比較完整的研究。它們的身體結構當真與人類的女性非常相似,以至於有些器官根本是無用的,卻仍然保留下來世代延續,比如乳房和陰道。如果太久不用,這些器官應該會發生萎縮退化,但軍醫發現它們體內有子宮、卵巢等部件,體積和生理特性都與人類相似,沒有顯著的退化跡象,大概與它們總是由生命之樹無性繁殖,生殖傳承時沒有基因突變有關吧。不過具體的方面與人類女性還是有一定差別,軍醫說暫時不必擔心人類與精靈會出現混血兒的情況出現。這個發現讓人難以置信,但因為軍務繁忙,管那群土匪已經顧不過來了,就沒在這方面做大的探索。但我每每想此事時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覺得它們似乎是與我們有關的。」 「人有百種,尼布楚星球與主星類似。出現極其接近人類的生物也不是不可能。同樣的例子有黑猩猩,與人類基因只差那麼一點,就只能當動物。所以說這種驚世駭俗地話要講證據,有證據再說這些吧。」我對此並不很在意,倒是對那些細節更感興趣:「難道那方面真的跟人類一樣?」 「屬下生性純潔正直,因此不會親自去試。不過這種事很快傳開,在紅樓裡也是屢見不鮮了,當面地liveshow都看過一些。說得直白些。連姿勢體位都一模一樣。」 真是諷刺,我帶到這裡的兵是來作戰的還是嫖妓的?把這種不快的念頭拋在腦後,我又問:「那你發現了這其中的不同後是怎麼處理的?」 「屬下邀請了羽月族長與我共同查處此事,總的來說,處理得還算雙方都滿意。具體處理地手段,說起來可笑——羽月族長向它們瞭解了情況後,對我說那些精靈只需要我們的士兵對它們和善一些。做這種事時再給幾個銀幣就好了。它們完全不懂我們的士兵這麼做是在幹什麼,那種事的性質對它們來說跟摸它們的耳朵差不多,只是因為很消耗體力,所以要求我們的士兵給點補償。從那之後,我軍士兵與木精靈之間的變態性關係就經常發生,屬下只能盡力壓制。不令其有辱公眾場合風氣和士氣軍心罷了。剛才發生地事,真的很常見。」 我站起了身,揮揮手說:「夠了夠了,聽得心煩。但那個木精靈明顯是抽了nmvb的吧,毒品的問題怎麼說?」 江旭聳聳肩說:「步兵戰鬥劑本身就含天使之淚的成分,上次在塞拉摩時為了抵抗輻射。臨時製造的高效抗輻射劑多少有些成分偏高,致使一些人上癮了,把各種軟毒品都帶了來用。費金那邊正在加緊製造緩解藥劑,不過一時還跟不上。因此這裡確實有相當部分人在吸食那種東西,還傳到了木精靈身上。我們明著都在管制,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完全禁絕,讓大將軍見笑了。」 我長歎一息道:「真是無惡不作地部隊啊。」 江旭微微一笑。說:「大將軍怎麼會困惑於此?人性本身就是惡的,戰爭本身就是不義的。」 「許多年前,也有人質疑過我,把戰爭進行到不義的一步,還有沒有意義。我當時不以為然,但今天的一幕觸動我太大了。」我有些興味索然地說:「為了自己的霸業,便必須走過這條充滿著血淚哭嚎地血腥之路,上位者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回頭看看江旭瞠目結舌的模樣,我知道自己說多了,此時的他還無法與我奏對到這種程度,於是轉開話題說:「話說回來,始作俑者是誰?就是調教裸女送到你營帳裡的馬屁精——真該拎出來打板子!」 江旭一臉尷尬地說:「大將軍,人家都回費金了,算了。」 「不能算,是誰?」 「是虹無雙小姐。」 「哦,那就算了。」我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話,轉過話鋒說:「江旭,我可沒少從她那裡聽到彈劾你的話,雖然都沒形成書面正式報告,但她對你的性騷擾行為表示很大地憤慨。」 「大將軍,那可不是性騷擾啊,是真情流露的表現。回想初見虹無雙小姐的那天,屬下心頭如小鹿亂撞,腦中不住地響起一個聲音『就是她了,我這輩子就是她的人了』!只是虹無雙小姐實在不能體會屬下的美意,屬下怎麼獻慇勤都回以冷眼。不過那晚被裸女追時,虹無雙小姐在旁邊笑得可開心了,就如盛開的鮮花突然綻放在我的灰暗世界中……」 我連忙呵斥道:「住嘴住嘴!賤人,你還嫌不夠噁心?你現在究竟是三十歲還是十三歲?」 「回大將軍,戀愛的感覺無論三十歲還是十三歲都是一樣的。」 我給這個國際級賤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才說:「無雙才二十歲,你呢?你軍校畢業的時候她還在跳橡皮筋呢,想想這一幕,不覺得有摧殘幼女的罪惡感?」 我以正義公理打動賤人之心的努力很快失敗了。他反而更是一臉陶醉地說:「無雙小姐就是那一點打動我!雖然有些好勇鬥狠,雙手也是斬人無數了,但她的眼睛始終是清亮的,她的內心仍然是純潔無暇的,引導這樣一位純潔美麗的少女走上灰暗艱難的人生道路,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啊。」 我聽得氣急敗壞了起來,叫道:「少打混!江旭,我可警告你。她的身份不一般,你要胡作非為引起什麼政治事件,本座可饒不了你!」 「大將軍為什麼要這麼反對我把真摯的情感獻給無雙小姐呢?」江旭忽然換上一副一本正經又驚訝無比的嘴臉:「我們倆都是單身,怎麼都不犯法。她雖無情,可大不了就是追來追去一場空罷了,又能給大家留些茶餘飯後的笑談,與人與己都無害嘛!」 「你說得輕鬆!江旭,我不知道你三十歲之前有怎樣糜爛的生活……」 「屬下純潔正直,目前尚不知肉味……」 我一瞪眼道:「混蛋,少跟我打馬虎,我是懶得查你,不然霍書湘連你開過多少次房叫過多少次外送都查得出來!我可警告你啊:第一,追求無雙無論是否真心,不准玩弄別人感情,這是有政治意義的,再三警告!第二,你現在已是我府重臣,恐怕遲早會走到與辛巴同列的位置上。我不希望你因為感情方面的事抑鬱挫折,妨礙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少跟我提什麼純潔感情,越純潔的感情失敗起來傷人越狠!」 「大將軍人生閱歷百倍於我,屬下受教了。」江旭微微一笑說:「第一點可以百分百地向大將軍承諾,這一次我絕對是認真的。至於第二點……大將軍,感情本來就是衝動的產物,如果理智分析過多,瞻前顧後,想得到又怕失去,那就終究什麼都得不到。不利因素雖多,但既然我是發自內心地愛慕無雙小姐,那不計後果地追求就是了,何必考慮那麼多。如果為了這種區區小事便妨礙建功立業,大將軍也太小瞧江旭了吧?」 想不到江旭竟然會這樣執著,難道確實是認真的?我一時無言應對了。 第六章 示威 十月十八日,奧維馬斯率領的援軍部隊如期抵達。經過多年的修整編訓,他帶來的七支艦隊看起來又恢復了當年出征時的那種容光。相對來說,我這邊虹翔、唐龍和司徒江海的三支艦隊就太寒酸了些。但這些都是表面光——所有戰艦內的武器裝備給拆除了大半,基本上都沒有什麼戰鬥力,目的是大量運送這邊需要的機械、物資和必不可少的士兵過來。此次一共運送過來了四十三萬名士兵,其中四十一萬是我的,奧維馬斯只有兩萬。運載的士兵是如此之多,以至於雖然分頭在共工要塞、費金和塞拉摩降落,依然花了接近一周的時間才基本完成。 我們事情繁忙,等不得士兵慢慢下船安家邊開始了核心討論。首先按照虹翔的意思確定了有限支援楊滬生平叛的原則。因為現在宇宙戰場實在沒什麼仗可打,倒是後方的兵員和設備、機械需要大量運送過來,為了確保這個任務,奧維馬斯和我家的艦隊基本上都得在路上穿梭不停地運貨,忙不過來時還得租用民間星際貨船,不可能有太多力量在返回後留在楊滬生身邊幫他打仗,也沒有足夠的資源把運送他的陳香妲守衛艦隊升級,充其量確定他二人合作的局面,中等程度武裝那個行星守衛艦隊罷了。 然後又談到了陸軍分配的問題。現在尼布楚表面的軍制是江旭制定的,與尼布楚方面軍的軍制大不一樣,不過辛巴得知募集到了大量可使用火器且不需過多計較死傷的土著部隊後很感興趣,於是同意就此問題專門召開會議研究軍制轉化的問題。這中間奧維馬斯那兩萬陸軍就顯得麻煩,多也不多,卻挺礙事。不過他對此倒擺出了高姿態,說:「現在的尼布楚根據地都是黃而將軍的部屬流血犧牲打下來的,本府的領地也不在這幾地,當然是要自行開闢根據地地。這些人就編為尼布楚方面軍的一個獨立師吧。如果要用,預先知會我一聲就行了。」 話雖如此之說。誰會坐擁五十六萬大軍還對他地兩萬人指手畫腳?奧維馬斯此次又太慷慨大方了點,以至於身為地主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動提議是否需要辛巴或江旭配合他們開闢根據地。奧維馬斯傲然搖頭說:「此次並非無備而來,我軍已裝備了一部分超級兵器,為此還特地犧牲了兩支守衛艦隊的編制和資金。這些東西隔天就會運到費金組裝調試,屆時大家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碰頭會結束後我便問辛巴:「奧維馬斯的超級兵器是什麼?」 辛巴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說:「問我幹什麼,不是你當初給人家造的麼?」 我什麼時候又改行去造機動戰士了?當下臉一沉說:「悟空。本座可不是那種在一分鐘之內便能用鍵盤敲出一個軍用OS的高人。即使有那本事,現在也沒那個時間。霍書湘在報告裡說得很不清楚,你知道的話給我說說。」 「黃二,你年紀大了,記性當真不行了。奧維馬斯可對我說過,這主意還是你出給已故的張寧婆婆地!六十年代初,本田重工進行過MK-3改進型載人步行兵器的研究。但因為技術困難很大,又缺乏資金就停了。你卻沒事找事地給張婆婆吹噓那種玩意,張婆婆不知怎麼偏對那個感興趣得很,親自牽線讓三星總局給本田重工撥了一筆不多也不太少的研製費用,於是本田重工又重拾計劃,又按照張婆婆的囑咐加了些莫名其妙的設計。把研究項目重命名為『MetalGean』。大概就是從那時開始星火燎原的。」 我打開回憶之門探索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了一絲半縷的回憶,苦笑著說:「怎麼又跟我有關,好像所有地壞事都是我做的?那時不是沒事麼,整天在雷隆多上除了看網吧就是看閒書,『高達』的概念都是前代的科幻小說上看到的。也曾關心過一陣本田重工的研究。發現他們只做到在平整道路上1.5公里地步行時速後就再沒關心了。怎麼,忽然間有突破了?」 「時代變化很大,現在主星已經進入八十年代了,可黃二你還活在六十年代呢。」辛巴翻了翻白眼說:「你跟張婆婆說這件事時還是奪回阿爾法的時候——六六年罷?三○一管委會又給鎮壓多少年了?土裡刨也能刨出些什麼玩意了。我不跟你多說了,反正很驚人。明天他們組裝出來試機,自己看。」 十月二十日是寒寒精心準備的迎接援軍慶祝日,費金大陸的首府永夜港因大量援軍的湧入顯得熱鬧非凡。Party從中午開始舉行,上午則是江旭、虹無雙和長恨天等人組織的新軍、費裡亞軍和木精靈軍會操表演。虹無雙率領地人類軍團只是整齊。還沒什麼大不了,大家的叫囂多是針對她的容貌的。可當看到昔日的死敵排著整齊的隊列從台下走過時,連奧維馬斯都禁不住熱烈地鼓起掌來,轉頭對我說:「黃而,你有一套。」我略略點頭,微笑著接受了他的讚譽。 最後是由江旭率領的木精靈團隊入場操演。新來地士兵們看到這些體態婀娜、面容嬌美的精靈後,軍紀頓時敗壞得一塌糊塗,爭先恐後地吹口哨。考慮到他們在幾個月的宇宙航行中憋壞了,糾察隊也沒有對此進行專門的制止,只是揪走了幾個想跳入場搗蛋的兵痞。表演到此刻為止都還是非常順利的,反響也很好,直到地皮搖動起來的那一刻為止。 會操場忽然地動山搖,遠處傳來了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場內頓時出現了一些混亂,會操中的木精靈隊都停了下來開始交頭接耳。奧維馬斯卻微微一笑,轉頭對我說:「metalgean的試驗機組裝成功了,讓它們也過來給大家看看吧?」 說這種話未免顯得太不厚道,難道我還能反對不成? 奧維馬斯幕府的超級兵器出現之前,有關它們的謠言已經傳遍全場。聞者有不以為然的,有誠惶誠恐的,也有聽到任何高級殺人武器都歡欣鼓舞的軍事迷為之期待傾倒。然而metalgean中隊出現後,那些戲謔地「變形金剛」、「天鷹戰士」的話全都卡在了扯足嗓門廣播謠言地是非者喉管中。儘管我們中不乏科幻愛好者。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的這些東西也太驚人了。 進入場中的metalgean中隊共有五台,形狀大同小異。大概只是外裝武器不同造成的些微差別。高度約有近三十米,由藏於機身內的人類駕駛員操縱。背後的集束火箭系統和二二○炮是傻子都能看到的。我看著這東西,心裡都是微微一寒,甚至在一瞬間開始考慮當初不走高科技路線而復古搞冷兵器部隊是否是正確的選擇。瞥眼向遠處地虹翔和辛巴看去,他們都搖了搖頭,我方才心中稍安。奧維馬斯忽然說:「擁有這樣的部隊,足可征服尼布楚了吧?」 我搖搖頭說:「不管實際效能如何,數量還嫌少了點。閣下不會只有這麼幾個鐵疙瘩便敢放大話罷。」 奧維馬斯笑了笑說:「因為時間倉促,目前只帶來了五個中隊,不過已經向本田重工訂了一百二十個中隊,想必是夠用了。」 一百二十個中隊嗎?我閉上眼想了想六百個鋼鐵巨獸橫行尼布楚大地的情況,卻仍然難以相信。以往的陸戰機器人MK-3在面對費裡亞龍骨兵時並不佔個體優勢,遇到經驗豐富的龍骨兵時甚至放不了一槍就會被對方擊毀,這種metalgean個頭雖大。會比它的前輩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嗎? 奧維馬斯手下地軍官與江旭緊急磋商後,決定搞一次現場演練,說好了只用常規火力演習,不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以長恨天率領的四百名龍骨兵對這一個中隊的metalgean。長恨天以下的所有費裡亞戰士都換上了顏料手套,metalgean本身就只裝了演習彈。雙方確認完畢後。演習隨即開始。 在與人類對抗和並肩作戰多次後,長恨天的戰術思想有了很大變化,不再像以往那樣用密集陣形狂衝濫打。面前的metalgean中隊顯然是火力極其強盛地,那樣沖等於送上門讓人收割。它便將四百人分成四隊,皆列成鬆散隊形,以一隊正面突擊。兩隊繞到側翼包抄,自己的本隊在後待命。這種簡單戰術使出來後,竟使得人類陸軍軍官紛紛稱奇,交口傳說這是江旭違反保密條令把先進戰術傳給了昔日敵酋。江旭分辨不清,只得回頭向我無奈地歎息了兩聲。我心裡明白這是長恨天自己琢磨出來的,但看到實際情景也是頗為動容,以至於迅速走神思索起了將來的事——費裡亞畢竟是橫據一方的高等生物種族,儘管內部不平衡處甚多。也有庫爾森那樣的笨蛋,但看來能人志士並不會少,而且肯定會在日後地大規模作戰中越打越多…… 一陣猛烈的金屬鏗鏘聲將我扯回了現實。抬頭一看,長恨天已開始親自率隊衝鋒了。首先攻擊的三隊已全數身中白色顏料彈宣告陣亡,它的本隊也在衝鋒途中被消滅了四分之三。那些被宣告陣亡的費裡亞士兵顯得很不服氣,儘管給打得滿頭滿身都是白色顏料,仍有不少躍躍欲試地想賴上一皮繼續作戰,被江旭安排的督戰隊一一喝止著坐到地上受死。長恨天只領著十幾人衝到了metalgean面前試圖攻擊,卻給metalgean以靈活的姿勢屢屢閃過。 事實上,metalgean中隊以常規火力在一分鐘內已將長恨天的部隊完全消滅。因為只是演習,沒有實際損失什麼兵力,想找回面子地長恨天還能咬牙堅持攻擊,試圖在某一台metalgean身上打出一百個點來證明自己也有擊毀metalgean的戰績,不至於太丟人。然而此刻的情況卻是五頭鋼鐵巨獸在圍著那十幾個可憐的費裡亞士兵跳躍戲弄!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揮揮手說:「到此為止,結束結束!」 集束火箭系統和二二○炮都還沒用,就已是這樣的效果!我看了看四周的軍官,激動欣悅的有之,面色黑沉的有之。總之心思各異,面色不同。我身為人類魁首之一,自然要與眾人不同,唯一地選擇就只能是面無表情了。思索了一會,問奧維馬斯:「很貴吧?」 「的確,整整兩支艦隊地代價,折算起來單機成本超過了一般的護衛艦,接近驅逐艦。因為得在大氣層和陸地表面作戰,後續的彈藥和後勤維護費用恐怕比驅逐艦還高。」奧維馬斯點頭說:「但兩支艦隊在陸地作戰階段顯然起不了什麼作用。而一百二十個中隊的metalgean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揚揚自得,不如說有一種藐視犯了錯的年輕人的成分在裡面。我聽著暗暗冒火,仍是面沉如水地回答道:「今日得見,真是大開眼界,真是期待它們的表現!不過,我個人還是更欣賞人海戰術,經濟划算。場面宏偉,哈哈,哈哈!」 「黃而,你不拘一格地行事和用人作風讓我很欣賞。」奧維馬斯也笑了笑:「如金太郎、辛巴、江旭等名聲狼藉之輩,都給你用到了刀刃上進入名將之列,僅憑這一條也可名傳青史。不過……」 他說到這裡。故意把話停頓了下來。我不由轉頭向他看去,他方才說道:「收降費裡亞軍的舉動,雖是駭人聽聞,卻還終不難理解。然而有人向我反映,你的府下除了費裡亞兵和尼布楚徵召的土著兵外,還有些異種生物存在。或者說,異界物種?」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倒像是在誘惑我回答一個「是」,可我偏不讓他滿意,直截了當地說:「道聽途說,不足為信,本座向來純潔高尚,不齒與邪魔歪道為伍。SD與其背後勢力羅馬教團不就給本座連根鏟了嗎?」 聽我這麼說。奧維馬斯如釋重負地吁出了一口氣,說:「那就好,那樣最好。我堅信一起走過來戰友是信得過的,靠得住的,那些傳聞自然不足為信!不過,就算我多嘴,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儘管GDL事實上已經不存在了,但原有地獨立自保原則並沒有隨之消失。我們為人處事必須清白謹慎,切記不能與異界勢力有所接觸,謹防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到時還要身敗名裂,可苦來由呢?事實上,現在只要付出時間和耐心,勝利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我淡淡地說:「閣下過慮了,本座從來沒有那種急功好利的投機心理。」 「呵呵,說這這話是為了你好,希望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奧維馬斯歎了一聲,說:「尼布楚表面的作戰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在這場種族之戰中,我們的軍事、經濟力量是否真地能拚得過費裡亞人?你這邊前期戰況不錯,我這邊又有了metalgean這樣的犀利武器,速勝論可謂甚囂塵上,可我從不相信那些。文官們吹噓虛冒的數字目標都是假的,帶兵打仗多年的你我不會看不到實際的情況。萬一仗要打個十年二十年地,你正值壯年還能看到結束的那天,我就不一定了,所以說這話不是為了你好又是為了誰?」 我微微一笑,說:「閣下的關愛之心領教了。不過事物都在發展變化中,十年二十年的事誰有講得清?記得古代工業革命前期的中國人,下至庶民百姓上至朝廷高官,見到如閣下般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莫不稱其為妖魔鬼怪,唯恐避之而不及。卻不知這事物既然存在,避是終究避不了的,越是關緊大門捂死耳朵下場越是淒慘。唯有正面面對,化為己利才是上上之策。所謂的潔身自好謹防身敗名裂一說,還是還給閣下,不敢受用。」 我們雲裡霧裡地說了一通,恐怕換任何一個書記員來記錄都不知道我們說地是什麼,然而我倆心中都透亮無比,只是沒到把話挑明了擺開說的程度罷了。南京的神奇平亂,數十萬天界軍運送到前線,奧維馬斯不可能聽聞不到什麼內幕,只是現在沒有跟我攤開說罷了。不過有metalgean的表演在先,顯然他有了一定的底氣,不然也不會對我說這些。聽了我的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才說:「黃而。你這話放在二十年前,可是立即會被暫停職務隔離審查的大逆不道之語啊。」 「GDL已經沒有了,GDL章程全部失去了執行人成為了廢紙。」我攤了攤手:「如果閣下是代表全球議會來跟我談話,可得有些現成的章程出來,不然有些話可不好說啊。」 奧維馬斯歎了口氣說:「黃而,你當年曾差人在全球議會上遞交與天界關係正常化議案,已經落人口實了,我現在與你說這些。就是打個預防針,防止你從思想上地錯誤演變為具體行動上的錯誤。GDL瓦解後到現在確實沒有相應地章程,但既然還沒有與那邊正常化,這種章程早遲會出來的,早遲而已,想必你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反對。」 我打了個哈哈說:「啊哈哈,那可不關我的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嘛:本座向來純潔高尚。不齒與邪魔歪道為伍。」 說完這句話,我倆之間的空氣驟然變冷,從此再無一言。好在我倆之間的冷淡、隔閡、裂痕等等只發生在一米方圓之內,並不影響現場的熱烈氣氛。儘管己方大敗,但失敗的是費裡亞軍,比劍士團失敗少了一層恥辱。許多人反而熱烈討論起惡魔劍士團遇到這些傢伙會如何,費裡亞大軍又如何,我軍去買些metalgean又如何等等。會演結束後,奧維馬斯一行很快就走了,metalgean中隊沒離開前,在場觀眾都不願意走。圍著大呼小叫不已。這時長恨天才恨恨不已地擠到我面前來,大聲叫囂了一通。我反正聽不懂,就呆呆地把它看著。過了好一會,被他擠得頭破血流地翻譯才跟上前來,翻譯出了它反覆叫嚷的話:「我們明明還沒有輸,你為什麼要結束!」 「沒有輸?」我聳了聳肩:「何以見得?」 長恨天提出了兩個觀點,一是它最後明明還帶著十幾個最勇猛的勇士在metalgean身上鑿,明明可以打倒至少一台。不至於像現在輸得那麼淒慘;二是這規則制定得也忒賴皮,為什麼費裡亞兵要在metalgean身上鑿一百下才算得分,而metalgean一槍就可以斃掉一個費裡亞兵?按照與人類軍隊交火的歷史,費裡亞兵在面對人類常規槍族和常規子彈射擊下,一般能抵擋十發以上的正面射擊,因為絕大多數射擊做不到零入射角的絕對正面射擊,在費裡亞兵的軀體外殼上便滑到一邊去了,因此常常能夠頂住二十甚至三十發子彈才造成破體傷亡。如果metalgean要打中費裡亞兵二十彈才算傷亡地話,它的兵早就把這五個鐵疙瘩推倒了。 長恨天情緒激動,說話很快,翻譯實在是跟不上它的節奏。待把它的話翻譯完畢,場內觀眾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些高級軍官還等著我走了才好意思動身。我伸手把他們都叫了過來,一起走入演習場內,從打掃場地的士兵手裡要過了一個metalgean的演習彈彈殼。與許多人想像地手臂粗的機關炮不同,metalgean使用的是GDL標準制式槍族的子彈,也難怪長恨天不服氣!我把彈殼交給辛巴,讓他看了後傳給其他軍官,都都在是不服氣,你們不要扣帽子打棍子,純粹從技術角度讓它服氣。」 「我先說吧,曾對metalgean關注過一陣,有些瞭解。」辛巴說:「沒有使用50mm機關炮,而是使用7.62mm制式子彈,有一個好處,就是載彈量高得多。要知道,這種傢伙出現在戰場後是作為主戰兵器使用的,如果打上不到半個小時就要裝子彈,那可是災難性的。據我所知,metalgean地設計思想是常規武器可在常規作戰下連續使用四個小時,飽和攻擊也要超過半個小時。要達到這個要求又使用50mm機關炮彈的話,只能在身後拖一條幾公里長的彈帶,或者把metalgean造得有幾百米高了。」 「不可能把現代級豎到地面上來。」我笑了笑:「所以使用7.62mm制式子彈也是無奈之舉,但按照老長的說法。要幾十槍才能打翻它們,那戰鬥力也削弱得太厲害了。」 「大將軍這是在明知故問了。我來解答吧。」江旭把手中的彈殼舉到了長恨天眼前:「仔細瞧瞧,這上面有個火焰妖魔的標誌,看清楚了沒?這是密蘇里風險投資公司地標誌,很明顯他們用的子彈是特製地密蘇里彈,全球專利不能仿造的。GLD7.62mm制式槍族中的任何一款使用這種子彈就能輕易打穿河童坦克的複合裝甲,如果裝在特製的電磁助力步槍上,恐怕只有巡洋艦以上的重裝戰艦能頂住其近距離射擊。這樣的子彈拿來打費裡亞兵,絕對用不著幾十彈一個。而能一彈打穿五六個!規則裡讓你們一槍斃命已經算是對你們客氣的了,畢竟不可能用擊穿數人地實彈來演習。」 「這不是正宗的精品密蘇里彈,江旭你早來了些時候,沒注意到變化。」辛巴把彈殼翻了過來:「看看,底部有個『lite』標誌,是精簡後的量產版。但我看過現場表演,即使是這種量產版。費裡亞兵的高仿模型也挨不起一發,很多都被一彈擊打穿了。」 聽了譯員的翻譯後,長恨天奪過了彈殼死死看了半天,然後連續向江旭問了幾句:「你有沒有騙我。」我揮揮手讓它少安毋躁,說:「他們二位說得差不多了,我再來補充下。這個規則對你來說是沒有半點吃虧的。Metalgean的複合裝甲讓你們當真鑿一百下就會打壞?恐怕也不是那麼豆腐渣便敢拿出來見人。前些天你們鑿過一輛廢河童坦克做試驗用了多少下?metalgean可是升級版本了。更不可同日而語。再說了,你地四百人已經被打死了三百七八十個都沒能接近對方,在實戰中你能有足夠的軍心士氣和個人勇氣再跟它們纏鬥?輸了便輸了,承認便是,並不可恥。倒是metalgean的先進裝備讓我打開眼界,著實恐怖啊。」 虹翔自抵達後一直沒怎麼說話。此時忽然冒出一句:「我倒覺得,奧維馬斯用兩個艦隊換metalgean是個失著 我眼睛一亮,問:「此話怎講?」 「黃二,密蘇里彈你用過麼?」 我搖頭說:「沒,太貴了,用不起。只是曾在南國院的軍事展覽廳保險玻璃台看到一發最初版本,號稱十萬一發?不過現在過去了近二十年,大概隨著批量生產會便宜許多吧。」 虹翔反問:「量產?誰用?」 這倒是大實話。密蘇里彈的威力實在太過驚人。密蘇里風險投資公司在為GDL研製這種子彈時就簽定了嚴格的保密條款,只向GDL提供這種彈藥,同時也擁有保存密蘇里彈設計製造機密地權利,獨霸了這個基本沒有主顧的市場。在七四年之前,密蘇里彈甚至每發都有唯一LD編號和木盒包裝,顯得品質卓越格外與眾不同。但既然年產銷量不到一千發,又貴得要死,品質做得完美些也屬分內之事。現在估計是不可能逐發編號了——適才那五台metalgean對長恨天等人的一陣爆射估計已射完了密蘇里風險投資公司整個五十年代的產量那麼多的子彈。然而metalgean已正式裝備了密蘇里彈,可見不可能還是當年的那個神價,奧維馬斯再有錢也不會把一艘現代級在幾個小時內打掉。 辛巴說:「便宜了很多,但還是貴得要死。奧維馬斯跟他們親自談判後,密蘇里風險投資公司才勉強作出了讓步,提供了現在地這種廉價型,還是一般的炮彈都貴得多。而且據我所知,密蘇里公司對這筆買賣並不滿意,多少有點被強壓著接受訂單的性質。密蘇里彈長期沒有市場,雖然研發得高精尖無比,但成本從來就沒降下來過。」 「我算過了。」具備超級奸商特質的江旭跟著說:「剛才至少打了五千發子彈,雖然是演習彈,但密蘇里出的演習彈也很貴的,他們是純粹向我們顯示財大氣粗來著——估計剛才這麼一兩分鐘已經打了百八十萬到長恨天它們身上了。」 如此說來,metalgean的後勤補給是一個非常困難和代價高昂的問題。瞭解到這一點,我心中稍寬,對長恨天說:「都清楚了吧,不要再不服氣了,要制它們自然有別地辦法,傳統辦法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我緊急叫停還不是為了你好?那五個metalgean在你們身邊跳來跳去,一旦來個『誤踩』把你給踩扁了,我不就沒有費裡亞統領了麼?」 長恨天聽到翻譯後面露喜色,我對著他點了點頭說:「沒錯,這幾個月你幹得不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府下的費裡亞統領,軍務之外的費裡亞內部事務由你一手裁決。」 第七章 第一、唯一、之一 十月二十日上午的會操演習寒寒完全沒有參加,她在忙著籌備從下午一直進行到晚上的盛大party。中午我去視察party現場,與她和巴斯克冰一起坐地吃了個工作盒飯,簡單講述了上午發生的事。寒寒聽了後不由苦笑起來,看了看四周忙忙碌碌的人,歎道:「這樣說來,我們準備了那麼久,不都等於白費了嗎?還想進一步融洽關係呢,看來我們與奧維馬斯幕府的氣氛已經變得開始緊張起來,而且可能會越來越緊張。」 巴斯克冰憤憤然地說:「不就是買了幾個鐵疙瘩而已,囂張什麼!」 「白費便白費吧,反正事已至此,聚一聚也好。」我搖搖頭說:「還真好奇他能靠這五個中隊取得怎樣的戰績,以至於有這種迫不及待正名樹威之舉?不管那麼多,我們自己玩自己的,當他們不存在好了。」」 於是這次不快的談話就局限於我們寥寥數人得知,歡迎party按時照常舉行。我用不著全程參與,去得早了反而會給別人徒增麻煩,就在官邸內一直呆到了晚飯之後才準備動身。陳琪給我整理衣服時,忽然問:「上次參加這麼隆重的聚會是什麼時候?」 我想了好半天,苦笑了一下說:「東京之夜吧,被你和司徒江海罵了一頓。」 「我也是那時候,之後再沒有參加過像樣的這類場合了,真想親自去感受一下呀。」陳琪的話語忽然慢了下來:「跟你說這些,會不會覺得不耐煩?」 我此時心情已從與奧維馬斯的不快中恢復過來,想想可以與虹翔和巴斯克冰好好喝一回酒,正是愉快之際,立即回答:「怎麼會。想參加那還不簡單?一起去就好了。」 「又開玩笑了。」陳琪用力給我抽了一下領帶,幾乎把我勒得翻白眼:「我知道是非輕重。前些時候你讓內籐來跟我說什麼?天天在一起,直接對我說就是了。」 我嘿嘿笑了笑說:「我怕不小心說錯話又惹惱了你嘛。」 「不必那樣小心翼翼,還是跟我過煩了。生怕再出事了?」陳琪故作嗔怒地向我努了努嘴:「就算有時候跟你發發脾氣,我也一直在改啊。」 「對。對,我也一直在改。」 「我知道你心裡經常笑話我庸俗啦,愛慕虛榮啦一類的,從雷隆多那時候起就是這樣。不過你不明白,除了虛榮之外……」 「好了好了,我明白,我明白。」我伸手按在她唇上:「你與我不同。我從小是苦日子過出來的,對那些東西本來就不感興趣;你是富貴人家的女兒。習慣了那種東西而已。只是現在處於關鍵時候,只怕多生事端。當時ghost軍確屬奧維馬斯管,你的事,我差霍書湘與奧維馬斯那邊的軍法處聯繫過,只是那邊百般刁難,甚至扯到我無故脫離崗位地事上來大做文章,顯然是奧維馬斯授意的。在這些小事上與人為難。只能說他太沒肚量了。眼下時機轉瞬即變,相信我吧,過不了多少時候,我會讓你現於世人艷羨地目光圍攏當中。」 陳琪笑嘻嘻地說:「哎喲,別說得那麼肉麻,我只是想悄悄地在那種場合裡轉一轉感受下氣氛罷了。誰想整天讓千百雙眼睛瞧來瞧去的啊?我現在只是個一心為家的小女人嘛。」 「小陳。」我伸手按住領帶,面色凝重地說:「跟我混了這麼久,你也開始滿口屁話了。墮落啊墮落,按時赴約聽話行事那些好的不學,盡學些假打功夫!」 我和奧維馬斯差不多同時抵達會場。此時會場內已是人山人海,見我們兩巨頭陸續進入更是歡聲雷動。因為上午的不快接觸。我和奧維馬斯都沒有到對方那裡去寒暄一下的打算,各自找了一地happy自己的,好在這也不打擾在場眾人的興致。此時我這邊人才雲集,只差了巨炮將軍(這是東北攝影界對經常舉著長焦鏡頭掃街地羊手掌的愛稱)楊滬生,顯得熱鬧非凡。簡單聊了幾句,我讓他們都各自玩自己的去了,只與虹翔立在一處碰杯聊天。 七四年在葫蘆島給虹翔和金靈主持簡單婚禮之後,我與他已經有四年多沒見了。雖然這個數字因為時間不對稱流逝。對他和我來說各不相同,但大致差不到哪裡去。他來之後這一兩天因為太忙,下來後也沒有接觸。我抓緊時間責怪了他幾句不該擅自脫離崗位去度假,他只是奸笑而已,完全沒聽進去。沒幾句聊到家庭生活上,他倒立即神氣活現了起來:「黃二,我已經有一子一女了,你得加油啊,不然日後怎麼建立皇朝霸業。」 「你們這些人大腦都進了shit嗎?一個比一個急著把我往帝制道路上趕。」我雙眼白眼一翻,大義凜然道:「本座可是徹頭徹底的堅定的民主主義者。」 虹翔立即對我的裝腔作勢嗤之以鼻:「算了吧,無論民主主義還是民族主義,對你來說連屁都算不上。相對民主,恐怕你對運行良好的專制還更有好感些。」 我點點頭說:「那倒也是,不過誰能運行良好?我,你,寒寒,還是奧維馬斯?」 「我是個高尚完美地職業軍人,不沾政治。這些具體細節是你們骯髒的政客考慮的問題。」 「呸呸,你競選議員前後幹下的骯髒齷齪事讓本座下輩子也拍馬追之不及!」 我倆到了一起就是熱鬧,迅速找回當年狼狽為奸的感覺,連飲了五杯。正喝得愉快時,忽然聽到江旭在大叫:「雙兒妹妹,大叔是你的上級,可不要踢壞了耽誤軍情大事!」 他地叫聲雖然不太大,但稍顯淒厲,以至於周圍的人都稍稍停頓了一下向那邊看去。一看到是江旭在抱著小腿跳,前面疾步奔走的又是那傳說中的美少女將軍虹無雙,頓時世界又恢復了喧囂繁榮,便似他們和他們中發生的這一幕從不存在。我和虹翔卻不自覺。只嫌熱鬧看得少,還找了凳子墊在腳下向那邊看。這麼看自然是很清楚。缺點是自己也成了主動出頭候槍子的傻鳥,因此迅速被虹無雙發現。她跺了跺腳,分開人群向我奔了過來,在東倒西歪地眾人譴責聲中殺過來把我從凳子上揪將下來,抗議道:「大將軍,你倒是管管那個混蛋,他老騷擾我!」 這是個老問題了,然而我又管誰去?比起江旭。我倒更想管管無法無天地虹無雙。既然管不了後者。我便無心約束能夠打擊後者囂張氣焰的前者,於是抬頭向天,企圖用無視地態度打混過去。可是虹無雙的粉嫩小手揪著我的領口不放,似乎混不過去,還頗損本幕尊嚴。對於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還真是頭疼!身後的虹翔根本不用指望。於是我雙眼東轉西轉企圖抓到一個泰嚴軍宿將把她拉開,不過虹達現在還駐在塞拉摩,顯然是不會讓我心想事成地出現在面前地。辛巴倒正在左近,不過看到後卻是一臉陰笑,顯然存了幸災樂禍之念,不會來拉走這個名義上從屬於他的少女將軍。正為難時。忽然虹翔伸手在虹無雙頭頂上摸了摸,笑道:「這不是無雙嗎?好多年不見,你長這麼大了!」 虹翔這廝極陰險。見虹無雙氣勢洶洶地奔來找我麻煩時,唯恐自己腳下的凳子也被踢翻,早溜到了後面,同時使了一個掩飾氣息地法術。以至於虹無雙一時根本沒注意到他。這些小伎倆我都清楚得很,因此心中痛恨不已。他直到我快被虹無雙勒死時才突然認出了這個表妹,上前認親順便幫我解圍,也算得上是良心發現了。 依照我自小的習慣,是不會喜歡被人故作長輩摸腦袋的,誰也不行。看來虹無雙也有這樣的習慣,腦袋一給虹翔按住頓時杏眼圓睜露出想要開打的模樣。但聽了虹翔說的話,抬頭仔細看了看他身上的上將服色肩章和臉。忽然顯得有些畏縮了起來,倒似虹翔比我還位高三階——我便從未見她對我如此惶恐客氣過。她收斂了飛揚跋扈地舉止,低眉順眼卻又掩飾不住心中激動地叫道:「翔哥哥,你是翔哥哥?!」 「啊哈,正解!」虹翔把她肩膀按著放遠了點,看了一會後笑了起來:「哎喲,真想不到啊,當年的小丫頭片子長這麼大了,這麼漂亮了!」 給他這麼一說,虹無雙頓時雙頰紅暈過耳,低聲忸怩道:「翔哥哥不要胡說啦。」 「我哪裡胡說了!」虹翔此時興致很高,轉頭對我說:「黃二,你瞧瞧咱們可不是都老了麼?金靈來我家那年,也就是我到日本那年,這小丫頭才學說話不久,咿咿呀呀的可好玩了。我到她家去玩時最喜歡她,一直抱著扛在肩膀上到處去玩。其間有一次金靈帶她一起到北京看我,也還沒到上學時間,最喜歡跟著我到處跑了。我給她買了山一樣多的雞腿、熱狗一類的零食,把她喂成了一頭小肥豬才放回去。哎呀,這才十年不見,已經長成能嫁人的大姑娘了!」 此時我忽然覺得虹翔有些可惡——這種可惡不在於當著漂亮姑娘揭人家小時候地短,而在於他此刻的口氣跟我爸數落我時非常相似。我最恨的便是我爸如此對別人以數落的口氣介紹我,想來大多數人也應該是一樣的,然而虹無雙卻讓我大大的失望——她完全沒有惱羞成怒產生當場擊殺胡言亂語地「翔哥哥」的念頭,而是給說得滿臉通紅,好像已經紅到了肩膀以下,只是衣服隔著看不見罷了,只是以低不可聞的忸怩聲表示著抗議。虹翔笑了好一會,忽然看到江旭跟了過來,連忙斂起笑容說:「無雙,雖然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也不能選這麼猥瑣的不良中年。快快把他轟走,哥哥給你找好人家。」 江旭跟虹翔不熟,不知道他素來喜歡胡說八道而且毒舌惡語百倍於我的內情,見他這麼說立即急了,上前跟虹翔理論了起來。虹翔的話鋒一轉,虹無雙稍稍得到解脫,也立即站在本家人的立場上攻擊江旭。好在江旭臉皮厚度堪比虹翔,比辛巴還勝兩籌。心理素質好得無以復加,跟這兄妹倆便當真辯論了起來。我看得發笑。卻怕給他們抓差去當什麼仲裁,當場便要把虹無雙判給誰做老婆——這種亂點鴛鴦譜的勾當還是饒過我罷。於是躡手躡腳,悄然遁去。 這次party地規模可謂盛況空前,整個永夜港成為了不夜之港,四處燈火通明。我隨處行走,不住有熟人下屬來向我敬酒寒暄,我基本上來者不拒,不過都只是略略沾唇。也沒當真喝多少進去。用了近三個小時終於把永夜港轉了一圈,前後與辛巴、長恨天、羽月、寒寒、戴瘋子、郭英雄、韓曾、王雷等諸多人飲酒聊天,也算樂得其所。一圈轉下來,精神正好,雖不住提醒自己該早一點回家去陪陳琪,卻太久沒經歷這種熱鬧場面,有些戀戀不捨。恰好此時虹翔差了一個兵來找我。說他跟江旭已經「江翔和」了,要我跟他們三個一起去永夜港的風暴夜總會喝酒。我猶豫了一下,叫那個兵順便到我那裡去跟陳琪報個信,說我晚兩個小時回去。既然有虹無雙在,定然搞不出什麼花酒的名堂,兩個小時應該差不多了。此時夜色已晚。許多地處偏遠地娛樂設施開始逐漸拆除,街上人也逐漸向駐地散去。永夜港為了加強防禦,各個建築之間空隙不大,風暴夜總會見縫插針地設在軍政大廳後門旁邊,正給了我相當不錯的借口。別人見我這麼晚了還行色匆匆地向軍政大廳行去,紛紛報以欽佩神色。卻哪想得到我是去胡混喝酒地? 一路匆匆而行,到了軍政大廳,便往樓外繞去,準備從樓後的小門鑽過去。可走到樓下時,卻看到上面有間辦公室的燈開著。節約用電的事本來不歸我分管,可我偏偏多事兼多嘴,順口向衛兵問了一句話,就這一句話要了我的命: 「誰在裡面?」 哨兵回答:「靜唯團長進去一陣了。應該是她在裡面。」 一陣複雜的心情湧上心頭。看到身著熊貓裝的五月面容後,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欺騙自己,何況還有那麼多可疑和令人尷尬的證據從側面證明這一點。靜唯就是五月?這個猜想幾乎已是鐵板釘釘地事實,貌似無需任何額外證據再予證明。即使要證明也不難——只要我足夠多事的話,立即可以找來此次登錄的無忌軍高級軍官向他們證實此事。一個不知道,多問幾個總能問出些什麼來。就算在沒有無忌軍的高級人士的前幾個月,泰嚴軍的虹達等人與無忌軍對峙多年,對他們的瞭解不見得就少到哪裡去,大概也能打聽到什麼地。然而幾個月來我都沒有進一步探尋此事,又是為了什麼呢? 思前想後,難道我是深深地懼怕著揭開這個真相後該如何抉擇? 挖掘出心裡的這個秘密,眼前似乎出現了面露譏笑的靜唯在對我說「什麼宇內霸主,連這麼點小秘密都不敢去揭開」。心中一蕩,剎那間理智值下降999點,無任何目的地走進了大廳。尋到開著燈的靜唯辦公室時,見穿著一身月白無袖長裙的她正伏在桌面上,好像已經睡著了。我暗暗歎了一息,腦子裡卻一片混亂,不知自己該做什麼,想做什麼。佇立了約莫一兩分鐘,一陣涼風從窗口捲入,把桌上地文件吹翻在地上。我才感到一絲涼意,看到靜唯穿得清涼,便脫下衣服上前給她搭在身上。搭上之後,轉身正想走,忽然手腕被捉住了。 這一瞬間,我忽然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感覺。那種感覺就似在雷隆多的看守所裡面對鏡子之時一般,雖然每個人都有無數的假面,但任何一層被揭去的那一瞬間,都會有痛苦得難以自已的感覺罷?痛苦了十幾秒鐘,終於決定不再逃避現實,轉身向靜唯看去,只見她面具後地眼睛露出了嘲笑的神色,說:「大將軍的軍服蓋在我身上,會引起誤會的。」 「好歹暖和吧,小心著涼了。」我走到窗口,向外望了一會,轉頭回答說:「你看!這紅塵之中多數的人不配為人,他們都是蟲豸。是猿猴。在他們的身上有著太多束縛,他們只能庸庸碌碌地活著。只配做奴隸。只要與心無愧,何懼那些庸人之言呢?」 「你跟虹翔兩個爛人啊,整天把這些胡話抄過去抄過來的,也不管別人聽了是什麼感受。」靜唯也不再客氣推辭,索性把手臂套進了我的外套中,從而升級成了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女性幕府將軍,還是天界籍地,又開創了一段歷史。升級成幕府將軍的靜唯倒沒像那些當了山大王地猢猻之輩般學我走八字步。而是閉目感受了好一會溫暖,忽然睜開眼睛,眼神轉做曖昧,期期艾艾地說:「你也真是個狠心的人哪。我天天晚上在辦公室加班睡著,幾個月了才第一次想起來看我。」 我是萬萬想不到傳說中的聖將級恐龍武癡公主會用這種口氣說出這種話,一時心慌意亂,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誒……」 「雜誌上看來的段子。開玩笑的,不要害怕。」靜唯忽然斂起了嬉皮笑臉的眼神,起身跳了兩下,把我的軍服脫了下來遞還給我:「剛才在party上喝了幾杯,覺得無聊就來這裡看看文件順便打會瞌睡,從未加過班。我要回去了。再見。」 場面雖然稍顯尷尬,但如果就這樣讓她回去了,也算結束得平安康泰。可我又好死不死地說了一句純客套話:「要不要一起去跟虹翔他們喝酒?」 靜唯驚訝道:「不回去陪嬌妻?」 我聳了聳肩說:「請了假的。」 在風暴夜總會內地聚會很混亂——只能用混亂形容。我和靜唯到時,江旭正以肉麻語言捧虹無雙,捧到了我和靜唯立即準備調頭回奔的程度。還好當事人的臉皮比我更薄,率先逃了出去。竄入舞池跳舞,江旭又緊隨其後,招呼都沒跟我們打就跑去追隨了。 陪酒的木精靈迅速給我們斟好了酒,我們三人一邊閒聊一邊連飲了幾杯。虹翔忽然說:「聽劍士團的人說,公主唱歌很好聽啊,不如給我們唱一個吧?」 這句話倒讓靜唯生氣了,狠狠地瞪著虹翔。虹翔倒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一臉無辜地攤開了手。我咳嗽一聲說:「你把靜唯當陪唱歌的小姐了嗎?」 「我錯了錯了。這還不是賤人想出來的主意,說要入鄉隨俗。」虹翔連忙揮手讓陪侍在一邊地幾個木精靈都下去了,拿起話筒說:「剛才本人詞不答意讓公主誤會了,特親自獻歌一首,向公主陛下賠罪!」 聽見虹翔要唱歌,我立即就想跑——以往跟他混得久了,他的嗓子有如何之左我是非常清楚的。不過看到靜唯來了興致,我也就忍了。果然不出所料,虹翔用破鑼嗓子狂吼了一曲名叫《新宿大丈夫》的日語流行歌曲,據說是為了鼓吹他的業績專門找人寫的,在日本流行一時。聽了十秒鐘後,我和靜唯就摀住了耳朵,然而卻始終避不開噪音地轟炸,只得用靠墊對他的腦袋瘋狂抽打。可是虹翔的抗擊打能力非常之強,我們雖然打得賣力卻終究未能打斷其狂嚎,終於還是讓他唱完了。 虹翔一曲唱罷,還得意洋洋地向我們炫耀:「唱得不錯吧?我可是專門練過的!」 我和靜唯立即不約而同地一齊撲上去掐住了虹翔的脖子,讓他品嚐了一回什麼叫「專門練過的」毆打功夫。打得端地地動山搖,雞飛狗跳,終於打得他清醒過來,連連表示「我錯了」。靜唯餘怒未息,搶過話筒叫道:「這種驢叫也好意思在我面前炫耀,看我來一首,讓你知道什麼叫專業!」 儘管虹翔給打得齜牙咧嘴,他還是在身手向我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V」,表示他的激將法成功了。我只得搖頭歎息著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心想:「你這激將法的代價也忒慘重了點罷。」 被虹翔的苦肉激將撕去矜持面紗後,靜唯變得活躍了起來,跑到一邊去選歌單。我這才有空問虹翔:「你跟江旭怎麼和的,答應把妹妹嫁給他?」 「嗨,黃二你想主婚的話,我都會代表女方家屬抗命的。」虹翔咧嘴道:「賤人年紀一大把了,怎麼配得上我表妹?我打算在年輕有為地部下裡給她找一個,當然還要看她自己的意願了。身邊的同僚部屬許多人要麼身份不合,要麼年紀偏大。要麼不識情趣不會疼惜人,適合無雙地還真是難找。可惜啊。如果小宋還在的話,沒有比他更適合地了。」 談到宋春雷,我們都沉默了。正在此時,靜唯的歌聲傳了過來,她選了一首《斯蘭之森》,居然是天界語的歌曲。因為天界軍的大範圍加入,這些娛樂行業亦與時俱進地為他們提供了舒解鄉思的手段,奧維馬斯就算想不知道也難!好在我們已經不是偷拿糖果的小學三年紀學生了。不怕被老師校長家長捉起來打屁股,只管當英文日文歌聽下去便是。相對前兩者,起碼我還更聽得懂一些。 靜唯平時說話時一般都有些情緒,好像一個永遠憤怒的青年,反正很少用很平緩正常的語調對我們說話,以至於我倒不知道她唱起歌來聲音那麼有磁性地,的確相當不錯。一曲唱罷。我和虹翔熱烈鼓掌,連聲叫喊「再來一個」。雖然有烘托氣氛的用心,但確實是對她實力的肯定。依我看來她哪天突然發瘋不做聖將了,跑到酒廊歌廳也能當個暮色明星。但想到這裡便想到渚煙,心情不由一沉。正在出神間,虹翔忽然把我拉醒:「來來來。我選了首《往事》,男女合唱的,你快上,她不要我。」 我哪裡唱得來這些聞所未聞的天界歌?可這時江旭和虹無雙又回來了,一個勁地在旁邊鼓勁要我上場,我只得硬著頭皮接過話筒。聽著靜唯唱了兩句,大概學到了調子,便隨著唱了下去。但唱到一半我就知道中了虹翔的計了——靜唯唱完第一段,輪到我唱時歌詞就變成了這樣地詭異內容: 愛情它是個難題 讓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許可以 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你不會真的離去 你始終在我心裡 我對你仍有愛意 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 這一段唱到一半時,我的眼睛已禁不住向虹翔的方向轉了過去,向他發出了死亡射線。然而虹翔對這種視覺殺傷完全免疫,就如沒事人一般跟虹無雙說:「大將軍唱得還不賴呢,比我還高一點點。」江旭連忙在旁邊鼓掌。卻不知我心裡正是五味雜陳翻騰不已,他這次的馬屁全拍到了馬蹄子上。我唱完了自己的一段,憤恨不已地把虹翔盯著,他卻始終無視我,直到靜唯唱完她地一段輪到對唱時,虹無雙發出了提醒我才回過神又盯到屏幕上。這時的歌詞就更加讓人難堪了: 靜唯:為何你不懂 本人:別說我不懂 靜唯:只要有愛就有痛 本人:有愛就有痛 靜唯: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 本人:沒有你會不同 合:人生已經太匆匆 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 忘了我就沒有痛 將往事留在風中 因為第一次唱天界歌,兼第一次聽這首歌,在對唱部分節奏把握得並不十分準確。不過只是娛樂尋歡,又不是登台PK,也算差強人意了。虹翔等人歡呼雀躍,叫喊著要再來再來,連歌都點好了一堆,什麼《相思風雨中》一類的,一聽就知道居心叵測。我也不是任人擺佈的傻子,幾句話推了過去。虹無雙接著獨唱了一首日語歌《voice》,她清澈透亮的歌聲又把我們帶到了另一個天堂之界,直到結束了半分多鐘,我們才回過神來向忐忑不安的她致以熱烈地鼓掌。江旭趁機大送甜言蜜語,因太肉麻了以至於虹翔都出言干涉立刻才作罷。我也不由歎了口氣說:「年輕真好啊。」 在江旭和虹翔倆賤人的鼓動抬捧下,小聚會的氣氛相當熱烈,除了虹翔開口時會給大家帶來災難和江旭唱歌時總要順便色迷迷地對虹無雙表示愛意讓人有些難以忍受外,包括江旭在內的其他人唱得都不錯。大家便唱邊喝酒,時間過得飛快,不一會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我抬腕看了看表,正在想怎麼說話才可以比較體面地脫身,虹無雙忽然把話筒遞給我,笑道:「大將軍。見你整天要麼沒個正經,要麼板著個撲克臉。原來還是這麼有趣的人哪。大家都唱了好多了,你也來首獨唱的吧。明明唱得不錯,為什麼要躲呢?」 我隨口打混道:「誒……本座地位尊榮,時間寶貴,出場費很貴滴。再說也不會唱歌。」 虹翔被虹無雙、靜唯和江旭圍著灌酒,此時酒喝多了橫行無忌,便當場砸我的招牌以驗證他那句「兄弟就是拿來在最關鍵時刻出賣的」地名言,大聲說:「無雙妹妹。別聽他胡說八道地。這傢伙在雷隆多時跟我們混得濫了,有什麼不會的,只不過這些年老土了些,新歌不會唱了大概是有地。你讓他唱個『十八摸』和YD版『味道』,他准唱得一等一!」 他們幾個人都轟笑了起來,我臉上卻有點掛不住了。也怪不得我虛偽——畢竟江旭跟隨我時間還短,我在他面前基本上都是一本正經的;虹無雙又是年輕姑娘。在她面前敗壞形象多少更難忍受;至於靜唯,關係複雜,就更不想扯出那些陳年爛事了。忍無可忍,我抓起選歌遙控器就扔了過去:「七○年之前的老歌,你給我找一首!老子今晚不發威,愣是鎮不住你這個音樂左派了似的!」 虹翔的臉上露出了奸笑。可見醉酒歸醉酒,挑撥離間的激將功夫是一直沒有放鬆的。我明明知道中計卻還要迎頭而上,多少跟現在年齡有些不相稱吧!心中一歎,立即伸手向得意洋洋的虹翔一指:「你不許選,要中文老歌,七○年之前我會唱地!」 這要求其實不難。因為在陽泉和雷隆多時娛樂場所去得比較頻繁,七○年之前的歌我還真沒幾首不會的,儘管對於那時還是孩提之年的虹無雙來說根本就不能體會當時是怎樣的意境和情景,不過也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把虹翔排除在外,靜唯和虹無雙兩個又是天界的,對七○年前中文老歌能熟悉到哪裡去?江旭當時也不過二十歲而已,恐怕…… 我在心中拚命詆毀著江旭地歡場經歷。指望他在二十歲前只是頭純潔的小羊羔,或者看在需要持續拍我馬屁以獲得晉陞的份上給我選首鬼畜無害的,唱了便走了算了!可我忘了江旭聞名宇內的外號乃是國家(際)級賤人」(這個外號還在持續升級中,再過些時候也許變成星際浪子或者宇宙級賤人也未可知),哪裡會放過這種百無禁忌的情況下落井下石地機會。他作出萬分認真的模樣選了一陣,端正了臉色(此時我就知道有些糟糕了)說:「大將軍,我少年初戀時正好有一首歌印證了我的心情,因此一直回味至今,能給我們唱唱那一首嗎?《唯一》,六三年的歌,大將軍應該會的。」 四個人八隻眼都向我瞄了過來。我能怎樣,賴皮說不會麼?都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人了,何必搞得那麼痞賴!我搖了搖頭,拿起了話筒,看著屏幕上不斷閃現地歌詞,眼眶竟然禁不住有些濕潤了: 我的天空多麼的清晰 透明的 全都是過去的空氣 牽著我的手是你 伴你的笑容 卻看不清 …… ohbaby 你就是我的唯一 兩個世界都變形 回去談和容易 確定你就是我地唯一 獨自對著電話說我愛你 我真的愛你 …… 唱完之後,我不等他們給予象徵性的鼓掌表揚就拎起衣服,連聲說:「太晚要回去了,你們慢慢玩。」虹翔卻不讓我走得乾淨利索,舉起手來說:「稍等片刻。」然後對靜唯說:「我看大將軍喝得有點多了,你是不是送一下他?」同時向她使了個眼色。 這個眼色使得忒明顯,我看得一清二楚,但實在不明白事先未曾密謀過的他倆能從這一眼中取得什麼共識。靜唯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出「憑什麼你們不送非要我送」的話,但還是沒說出來,起身與我一起出了門。我們仍沿來路向軍政大廳走去。靜唯忽然問:「怎麼最後心情忽然很不好?」 「你看出來了?」 靜唯聳聳肩說:「誰都看得出來吧。本不想送你的,虹翔對我使那眼色大概意思是今晚high得過頭了。你不太高興,讓我安慰安慰你。」 我打了個哈哈道:「也不是那麼脆弱。那麼脆弱的話,怎麼能夠邁向充滿艱險的未來,不辜負故人的犧牲?」 「少對我說那些空對空的高調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地衛兵隊長了,只所以要出來送你,不過是出於……」 我不想從她口裡再聽到什麼偉大友誼一類的話,打斷了她地話問:「你真想知道?」 「說吧。」 「也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死去的人而已。尤其是想起了故去多年的第一任亡妻fennani在我與她如膠似漆的時候,《唯一》那首歌是經常對她唱的。」 靜唯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我苦笑了一聲說:「其實太虛偽了不是嗎?親手殺死了她,在她死之前,她也並不是我的唯一。」 「只要你對她唱就好了,真實不真實並不重要。」靜唯說:「女人嘛,只要聽到好聽的就好了。即使心裡知道是假的也會高興地。你不必自尋煩惱。」 我斜眼看她,問:「這又是哪裡得來的結論,又是女人雜誌上看來的?」 「算是吧,但自己也並不是沒有體會。」靜唯仰起頭看著天空,像是在對自己說:「真是可笑,你適才唱那首歌時。我心裡竟然一直盼著是為我唱的!現在想起來實在太傻了,我明明知道自己既不是你的第一,也不是唯一,現在甚至連『之一』都算不上,卻還要那樣自作多情,自欺欺人!不過無所謂。起碼我還快樂了那三四分鐘。能有那三、四分鐘的快樂,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 我不由停住了腳步,低聲說:「為什麼要說這些。」 「我不甘心,真地不甘心。」靜唯回過身去,竭力壓制著聲音中的激動:「聽到你誇無雙說『年輕真好』,我真不甘心啊!追求武學的最高境界究竟要到何時,我在遇到你之前從未想過,然而到我想到這些時。已經無論如何都不再年輕了!這裡的曆法對應不上主星時間,雖然只能粗略計算,但也能算得出來,我三十週歲的那一天是在塞拉摩大牢深處度過的,體無完膚,奄奄一息!」 她說著說著竟然抽泣了起來,我找不到任何話可說。從某種程度上講,即使不論那詭異地身份身世,她亦是被我耽誤青春的女性之一。我伸出雙臂從身後摟住她,一直等她的抽泣漸輕了才說:「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上去說吧。」 靜唯沒有回答。我牽著她的手來到軍政大廳大樓背後,倒是不甚費力便跳上了二樓平台,未讓任何人發現便又來到了她的辦公室。她此時的情緒已趨平穩,但一直垂著頭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便在一邊踱來踱去。過了不知多久,靜唯忽然咬牙說出一句話來:「如我們開始合唱地那首歌一樣,你的難處我都明白,可還是要說,即使被徹底討厭也沒關係。我確實是一直想著你啊!」 與她的種種過往剎那間在眼前浮現。我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究竟是不是五月已不重要,即使她是與五月徹底無關的一個陌生人,與我之間也已有了比五月更深厚複雜的交往經歷和思戀之情。這麼多年來,難道我就沒有一直掛念著她嗎,難道確實存在的感情是可以逃避和忽視的嗎?我究竟還在逃避什麼!為了把握眼前已有地幸福就必須要失去一些東西,我一直信奉著這個觀點。但失去那些東西時對自己所愛的人造成傷害,也是我願意看到的嗎? 激情的迸發總是突然而非蓄意的。曾記得某人說過,這些事還是自然些好,刻意為之總是不美。多年來我要麼獨居空房,要麼按部就班,不知有多長時間我沒有嘗試過這種突如其來的激情了。恍惚中我握住了她的手腕,彼此迅速感到了對方灼熱的體溫,如發生了劇烈地化學反應般迅速把我倆的理智燒得精光。我地手顫抖著沿著她的胳膊一直向上撫摸。伸入了長裙之中,靜唯的身體也迅速變得柔弱無力。腳大概又踩到了裙擺,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地趴到了寬大的辦公桌上,口中發出了令人癡醉的呻吟。儘管只是那麼輕微的一聲,卻已把我的神智徹底擊碎,一時間不知飛到九霄雲外的哪一個去處去了。 第一次地時間並不很長。我抱著癱軟的靜唯坐到了椅子上,輕撫著她的身子說了好一會閒話,不自覺地呼吸又沉重起來,三兩下將她的長裙除光緊緊地抱住了她。此時卻忽然發現自己似乎還年輕。體內竟似積蓄了多年的激情和力量!大概只是今晚才衝破理智的封鎖找到發洩口。也不知鬧了多久,終於我倆都精疲力竭地歪倒在了沙發上睡了過去。 進入睡眠的那一刻,我忽然模糊地認識到了問題地嚴重性,但是實在是太睏了,而且今晚發生這些,不能不說已經是下了橫下心來面對新事態的決心,無需現在再費心搞什麼補救措施。就在自己思念多年的人旁邊沉沉地睡一覺也好吧!可是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特別對我這樣位極至尊的人來說,想要事事順心不但不可能,還得時刻準備著承受比其他人慘重得多的打擊。沒過多久就有電話聲響了起來——我是沒帶電話,是靜唯地手機在響。 我睜開了眼,發現靜唯也睜開了眼。誰都不想去接這個電話。我用眼神鼓勵她無視這個不知情趣的電話,又把手放在了她光滑的肩頭上撫摸起來。她正吃吃地笑,忽然那手機又響了起來,實在是大煞風景!響了四次之後,靜唯終於從我的擁抱糾纏中掙扎了出來,伸手從茶几上拿過了手機。一看之下臉色就變了,對我低聲說:「內籐。」 我也預感到情況不妙,說:「接吧。」 靜唯定了定神,接通電話說:「喂……」 寒寒的聲音充滿了怒氣,從小小的手機聽筒裡震響了整個辦公室:「大將軍在不在你那裡!」 靜唯遲疑了一下,轉眼向我看來。寒寒沒等她說話,又惡狠狠地吼道:「不要對我說假話,到處都找遍了。除了他就只有你不見,你別逼我帶著人來砸你辦公室地門!」 「讓我來。」我伸手從靜唯手裡接過了電話:「寒寒哪,什麼事火氣那麼大啊,奧維馬斯把咱們金庫搶了嗎?就算是那種事也可以平心靜氣地好好說嘛,我這正在跟靜唯團長商量些……」 「你我之間的帳日後再算!」寒寒聽到我的聲音更是怒火萬丈:「我都不知道前世欠了你什麼,非要不停地給你收拾殘局!你快過來,後院起火了,燒得一塌糊塗!」 我的心迅速沉了下去,問:「哪裡?」 「永夜港陸軍醫院,有人等著你!」寒寒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十月二十一日凌晨發生的事不會記錄在任何正式文件上。事實上,因為純屬我的家事,也沒有被記錄的必要。但既然良心有愧,總會銘記在我心中的。我趕到醫院門口時就給寒寒破口大罵了一回,旁邊地巴斯克冰多少還算個置身事外的清醒者,順口數落了我兩句後總算解釋了事情的大概經過:陳琪昨晚一直在家等我回去,還煮好了夜宵。因為等得太睏倦,在下樓時摔了一跤。儘管她這人下樓一向不小心容易摔跤,這一跤卻摔得很不是時候——她自己都沒發現已經懷孕了。醫生檢查後很惋惜地說:這一次懷孕的情況很好,以陳琪的身體來說堪稱奇跡。言下之意是以後恐怕就很難說了。「按照夫人的病歷記錄,你們根本就不該再要孩子」醫生如是之說。 陳琪不肯讓醫生注射任何帶催眠效果的鎮痛藥,一直躺在病床上等我到來。聽了寒寒、巴斯克冰和醫生介紹情況後的我一時心頭如被冰水澆過,卻也無話可說,只得掙扎著走進病房看她。她的臉色慘白如紙,見到我到來竟然微微地笑了。我把耳朵湊到她唇邊,方才聽清楚她說:「你終於來了,內籐還以為我要死了呢,擔心壞了。」 「我……」我實在找不到任何話可說。 「你也很急吧。沒有準備就趕來了,身上還有別的女人的氣味。」 我張口結舌。舉起雙手向天發抖作出被打如枉死城的冤魂狀。然而心中實在有愧,嘴裡的話說得也就額外底氣不足:「我……沒有。」 「我真希望你能像往常那樣,說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準時便回來了呀。」陳琪慘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牽動了什麼痛處,又皺起了眉頭:「現在天亮了嗎,你玩得很開心罷?」 我只能說:「不要擔心,一切會好地。」 「身體也許會好。但心死了的話,人也就死了。」陳琪淡淡地說:「你會讓我去死嗎?」 「怎麼會……」 「以往地事情我不管了,從現在開始,只能有我一個,你可做得到?」陳琪說到這裡已經精力不支了,疲憊地合上了眼:「只怕你沒辦法立即回答我。這次不要你騙我,要真心實意地回答。你考慮好了再來見我吧。」 我知道這一次是當真的。沒辦法做到的話,虛情假意地說謊是沒有任何益處的,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心情沉重地回到家中,卻見虹翔提了一大束花候在門口,見了我大驚小怪道:「喲,竟然嚴重到回不了家啊。再怎麼都是老熟人了。管她愛不愛見我——我去醫院看看,白白。」 我心情正惡劣到極點,不耐煩地揮手道:「快滾快滾。」 虹翔哪裡會吃我這些蹩氣,邊走邊陰陽怪氣地說:「哎喲,腳踩兩隻船,終究翻得一身濕透啊……」 我許久沒跟虹翔練過了。帶有情緒性的對練更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不過那天早晨就為了這句話我倆的確狠狠地練了一回。如果不是怕驚動得四鄰不安軍隊嘩變,說不定我們連巴哈姆特和阿修羅都會召喚出來對打。拳腳上地對打範圍較小,後果卻差不多同樣嚴重。打架結束後,我倆都鼻青臉腫地跑到後院花園裡開水龍頭沖洗。虹鳥人這時才說了一句地道點的話:「黃二,你天生不是這塊料,根本就不適合過這樣的生活!以前跟洋子時搞外遇,反正兩個都不愛。只是糜爛人生中的一部分罷了。可陳琪和公主二者,你究竟愛哪個人不愛哪個,或者愛哪個更多一些,自己說得清楚不?這是你第一次當真腳踩兩隻船罷,沒有金剛鑽偏去攬瓷器活,自找苦吃!」 我心裡還是有火,頂了他一句道:「你少說我,你的無雙妹妹看你眼神可不一樣,小心著點!」 虹翔才不當回事,大咧咧地說:「嗨,我可是忠貞顧家的好男人,你這樣的青頭小伙子可是無法望本閣項背地。」 當天晚上,寒寒給我打電話通知幕府內閣開會——所謂內閣,就是本府諸重量級人物組成的議事裁決機構,負責幫我分擔大部分的特急以下重大以上的事務。我和奧維馬斯兩邊都有這種建制,但因為人員一直不齊,直到寒寒、辛巴和虹翔從主星趕來,我手下的這個機構才算真正開始運作,以往只是由內閣主席寒寒代行專斷罷了。不過寒寒顯然餘怒未息,通知我的同時還專門囑咐了一句:「你可以不來。」 那當然最好,我心情正惡劣得不想動彈,隨口便回答道:「議出了什麼,你直接找秘書處取章蓋了印發,扔一份到我辦公室就行了。這一陣我不想管事。」 滿腦子都是煩心事,一夜睡得也不甚安穩。到了凌晨五點鐘地樣子,我忽然感覺臥室的門被打開,立即不假思索地從枕下抽出了magnum54,卻聽到靜唯的聲音:「是我。」 我把槍放回了原處。困意尤濃,又不知道她為什麼來這裡,我又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她,只得繼續閉著眼問:「這麼早,有什麼事嗎?」 「你睜開眼看看就知道了。」 我睜開了眼,只見站在門口的靜唯全身惡魔甲裝束,正是一副出征模樣。不由為之一驚:「你這是幹什麼?」 靜唯淡淡一笑:「昨晚內閣會議連夜通過了軍隊改編方案。給了我原來的劍士團、一萬木精靈和第九軍地編製,立即向瑪斯庫東大陸進發。準備配合奧維馬斯奪取暗面基地廢墟,建立根據地。」 「別!」我立即從床上跳起來,撲上前去把她抱住。她身上的惡魔甲冰涼,可我卻幾乎感受不到:「為什麼要這樣!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還有好多問題沒有解決……」 靜唯微微地笑著把我推開了些,說:「我是武將,總得打仗才有飯吃啊。」 我惡狠狠地叫道:「這是誰下的命令,我找他去!」 靜唯提醒道:「是你授權內閣自主研究決定地。」 「不行。這樣的方案我不能同意。既然是連夜決定地,這時公文應該還沒發出去。就算發出去也不要緊,我有權力否決這個議案……」 「你的確有,但讓天下人知道是為了私事這樣做的話,會失去人心地。」靜唯輕輕地把頭靠在我胸膛,說:「而且我也不要你否決這件事。外出作戰的事,是我主動向內籐提出的。他們也都很贊同。很對不起,只是一時任性,卻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和困擾。」 她的話聽在我耳中,我只覺得手腳逐漸冰涼,到最後終於忍不住抓住她肩膀吼道:「你說什麼,一時任性?你胡說什麼!」 靜唯搖頭說:「確實是一時任性。內籐和王冰告訴了我很多關於陳琪地事。聽了之後我也無話可說了。她確實比我更需要你,包括我的徒弟王冰在內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那麼認為的。我們活在世上,總不能什麼事都只考慮自己那麼自私,總得為別人想想是嗎?你我都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為了感情的事違背眾人的意願一意孤行。何況你本人也很矛盾吧?她畢竟跟你更久一些,有那麼多的感情積累。絕對不是可以說放就放地。如果你是那樣無情的人,我也不會喜歡。這都是我的錯,給大家帶來了麻煩和困擾。你已經不再是屬於某一個人的,在你的身邊有很多錯綜複雜的人和事,我地任性給你和這些人都帶來了很大的傷害,只有在還沒有被徹底討厭時趁早昂首離開才是理性的選擇。即使自己不樂意,即使會邊走邊流淚,也不得不走。你到了這位置上。應該早就明白,許多可以得到的東西,終究是不能也不應該得到的。」 靜唯說這些話時很吃力,沒有能夠一口氣說完。但在她說的過程中,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木呆呆地抱著她聽著她說出那些讓人心碎地話語。她說完這些話後,微笑著吻了一下我的面頰。儘管我的淚水沿著她的臉和下巴一直滴到了地板上,她也完全沒有感覺到,如沒事人一般轉身走出了我的房間。此時的我渾身都似僵硬了,只有內心一絲柔軟的東西在冰冷僵硬的軀殼內掙扎哭泣。此時我混亂地頭腦中只有一處十分清醒,那一處清醒的所在不住在提示著我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我想我此時是有些明白了。 十月二十二日上午,新編的第九軍在鑼鼓喧天中登上了出征之路,只有很少人知道其中內幕。我沒有去送別,此時我正在病房裡照看陳琪。經過一天的靜養和醫治,她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我到的時候她還沒有醒,便握住她的手在一邊打起盹來。過了不知多久,忽然聽到她問:「來了很久了?」 「哦,沒什麼。」 「都結束了?瞧你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沒有,有些累而已。」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如我所說,一切都會好的。這不是什麼結束,而是從新開始。你只管安心養病,已經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頓了一頓,我又說:「你是我的唯一,always。」 當天下午,我返回了軍政廳辦公,從秘書處收回了幕府將軍大印親自保管,同時下了一道「關於切實加強組織領導」方面的公文。秘書們制好了公文下去散發時,寒寒正好來找我匯報工作,在門口瞄到了文件的標題,悠悠地歎了一息。 從那一聲歎息中,我發現自己與這個最好最特殊的朋友之間竟然產生了些許可怕的裂痕。 第二十卷 第一章 綏靖之始 三○八○年六月中旬,三星發生了一件不甚起眼的小事。為了有效遏制亞當斯叛軍的進犯,全球議會向兩家幕府發出協商照會後,分別要來了陳香妲和楊滬生以及他們的各自部屬的指揮權,成立了一個「護衛三星安全及物資轉運通暢部隊」(因名字太長,在公文中被簡寫為「護衛軍」),楊滬生任該部隊的首長,因此俗稱還是羊手掌。三星的歷史政治地位特殊,乃是兩大幕府的倔起之地,設立管理機構則讓全球議會頗費了些腦筋。最後成立了一個直屬全球議會的「三星緩靖辦公室」機構,作為一把手的羊手掌的官名是綏靖辦公室主任,兼管隸屬於該辦公室的護衛軍。這樣一來,楊盧生和陳香坦總算有了名分可言,軍需供給也算有了基本保障。 羊手掌得到任命後,立即想照當年在東北那樣大幹一場。事實上在他看來,只要主星真正重視此事,給予足夠的——甚至只需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支援,時下亞當斯的局勢不見得比當年的東北更難收拾。相對叛軍,護衛軍有兩大優勢:首先是亞當斯根本就沒有什麼良民可言,叛軍佔領亞當斯之前,為數不多的服務業人員和政府官員全都逃難到雷隆多和阿爾法了,給他們留下了一個空空蕩蕩的星球。根本不存在人質問題;其次是亞當斯的叛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形成像樣的戰鬥力。那些正在開工建造地戰艦,造不造得出來是一回事。即使造出來要花多少時間才能真正與正規軍抗衡又是另外一回事;號稱百萬之眾的雄獅,能有四五千真正能打仗地人就相當不錯了,其他人還不是高音喇叭加高壓水龍一射就會抱頭蹲下投降的?即使把那四五千悍匪全部消滅,外加兩三倍的誤傷,亦不過死傷一兩萬人便能平息此事。一兩萬人算什麼?尼布楚前線光是突降塞拉摩那次死在半空中的正規軍都有這麼多——於是他把這種想法通過每日電傳報告給辛巴的同時如實匯報給了全球議會,結果挨了一頓臭罵。 全球議會裡的民主派自從兩家幕府的重量級人物全部前往尼布楚前線打仗後,開始日益氣焰囂張,大都信奉著「凡是幕府贊成的。我們就要反對」這樣地不合作主義,屢屢抓住人權天賦等口號不放,頻繁作梗。不過在我和奧維馬斯的印象中,他們曾是比較乖的,派幾個兵在他們門前一站就會嚇得他們寫遺書向全家告別。我離開他們不到三年,奧維馬斯離開才不過一年就肆意妄為到如此地步,看來真應該搞一次轟轟烈烈的思想教育活動。讓他們每天寫一萬字心得體會,連寫三個月,寫死幾個算幾個。 羊手掌被民主派老頭子們罵得狗血淋頭,一時暈頭轉向,此時譚康才找到他談話。談話的主要內容是:因為軍管的苛刻待遇,主星上現在可謂民怨沸騰。畢竟現在不是政教合一或極端專制愚民的古世紀了。 絕大多數人都受過或多或少地教育——受過教育的人不太容易用幼稚的伎倆和口號騙過去,但更容易被人煽動起來對抗當權者,很容易讓民主派趁機興風作浪。因此在涉及大量人員死傷的事件時一定要慎重又慎重,千萬不要以為還能像當年在東北時那樣為所欲為。在想出萬全之策之前,寧可不動,寧可維持原狀。 聽到這裡。楊滬生終於聽出了名堂:「你是要我們按兵不動?」 譚康連忙搖手說:「誒我說小羊,話可不能那麼說,這是組織的意見,全球議會的意見,只不過你我都是華人,又一起共過事,組織上委派我來跟你談話罷了。你如果覺得我說得不算數,我可以建議換提都斯首席議員來跟你談。或者讓那些民主派代表跟你談?」 羊手掌是個識時務者,不然也不會混到現在。雖然譚康一直為我所排斥,但現在名義上管著全中華地區而且黨羽甚多地事實不能不讓他心存顧忌,只得立即換了一副純潔小羊羔的神色說:「怎麼會,本人雖然還是黃家幕府府臣,不過已接受全球議會直接領導,自然以組織意見為準。只是有一事不明——既然沒什麼明確的作戰任務的話,留我們駐留三星何用?」 「小羊啊,給你們定下的編制名稱已經說明職責任務了嘛。你們的部隊編制名稱是『護衛三星安全及物資轉運通暢部隊』,你地官名又是綏靖主任,那就很明瞭了,首先是輔助地方警察抓好治安消防交通和愛國衛生等重要工作,另外就是保障送往前方的物資能源源不斷地通暢過境,那就夠了!大軍在尼布楚打仗時間過得慢,向我們催運物資的通知倒像雪片一樣過來。主星通往尼布楚的空域中,運輸船隊的尾焰已經三年不曾間斷過了,誰知還會持續多久?如今我們還勉強維持著供給,只怕過不了多久就是敲骨吸髓,然後就是渣子都吸不出來了。不過,這些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你要重點抓好的是,對於三星間航行的貨運飛船,月球門過去一艘,登記一艘;天頂門出去一艘,核銷一艘。一定要做到進出相等,100%地保證沒有中途折損剋扣,把物資全部運到前線!」 「這任務聽起來倒不難。」楊滬生賊心不死地重提舊事:「可為什麼不把亞當斯收復了先?留那群人在中間,總會有許多不可知地變數。 聽說馬上會送第三批metaegean到尼布楚去,不如給我們分兩三個中隊,一鼓平定亞當斯,再還過去就是了。豈不快哉?」 譚康似笑飛笑地看了一眼他,長歎道「現在都是專款專用。難啊!80%以上的資源都分給了兩家幕府我們手裡可支配的家當很少,就連你們護衛軍的糧秣彈藥都是我們從牙縫裡擠出來的。Metaegean一台自動也數千萬上億,萬一出個折損什麼的,全球議會可賠不起。就算賠得起,你親自去向奧維馬斯大將軍要麼?」 誰都知道向奧維馬斯要東西是萬萬行不通的,暫扣之舉看來沒有全球議會的支持絕不可行。但聽到譚康叫窮楊瀘生心中起了最後一絲僥倖之心:「首長。我地陸軍部隊可是新編丙級星際陸軍,基本上不產生彈藥消耗,運行費低得不得了。給我們一些微不足道的火力後勤支援,我們就能拿下亞當斯那個富庶之地!」 譚康翻了翻白眼道:「方略已定,毋需多言,快點回去執行命令!」 與楊瀘生同時挨白眼伺候地還有陳香袒女士。她起初異想天開地以為自己成了全球唯一可依靠的近衛艦隊,怎麼著也可以升升級來著。結果只給上了一半的武器和彈藥,只能節衣縮食地保持日常巡航,連實彈訓練都做不到。這倆倒霉蛋都不是韓曾那種甘願混吃等死之輩,返回雷隆多後合議了一下,認為以自己的「大才」在這裡當星際警察實在太虧了,聯名給全球議會寫了請他們另覓高人的報告。這份報告一去就是石沉大海。他們還不死心。又向奧維馬斯和我各寫了不少訴苦信。然而他們忘了一點:三星的時間過得比我們快三倍,再加上機要收發人員的班次問題有所拖欠,使得雖然他們是隔三岔五地發,卻往往讓我和奧維馬斯一天之內收到五、六分哀求召回的報告。開始看看還罷了,看多了就煩。何況我和奧維馬斯又不是沒事做,哪有心思管得了那麼多?沒過多久。兩家幕府地機要收發員就得到了相同的口頭通知:凡是楊陳二人發來的求召電報直接丟棄,不必上報。從此這二人和他們手下的官兵就成了被全人類遺忘者,如六十年代之前的三星人民和駐守官兵一般,成了新一代的星之棄族。 隨著政治氣候的變化,四○四系統在主星上地日子也越來越難熬。 霍書湘原本駐紮在南京辦公,可他一天到晚搗騰些案子出來,換了我也覺得煩,何況與他一直非常不睦的譚康現在執掌中華大權。同時因為他的系統膨脹得太厲害。又盡按照他的個人美學進人,其中能人異士不少,人品惡劣者更是汗牛充棟。當然,站在比較公正的立場上看,如四○四那樣的秘密警察系統,要指望他們光明磊落地幫助人民做好事扶老太太過馬路根本就是不現實地,中間總會有許多骯髒齷齪得讓一般人難以接受的勾當。 然而霍書湘從來不知道收斂,我走了都還越搞越大,沒多久便給提都斯取締了他的歐洲分部,並把霍書湘叫去當面訓斥了一頓。儘管這二人現在已無任何直接統屬關係,但提都斯畢竟是他的老領導,而且現在的位置和與我的關係大概相當於我地幕府中特殊一員,還高於內閣成員寒寒虹翔等任何一人,得罪他沒有任何好處。霍書湘被他訓了後,灰頭土臉了好幾天,但仍然沒有裁撤隊伍,把那些人又拉回了中國以加強工作。沒過幾個月,譚康就徹底不幹了。 霍書湘指責中國官場上下積弊和勾結不軌的報告和譚康要求驅逐「無事生非」者的報告一前一後地擺到了我的桌子上。儘管霍書湘這些年給我作出了不少貢獻,但他此次的報告裡實在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倒是譚康列了一堆四○四特工非法審訊平民和官員,欺行霸市為非作歹的證據出來,說「人皆雲可殺之」,並暗示現在軍管已經很困難,霍書湘再這樣胡整下去引發大規模民憤甚至起義的話,可就什麼都落不著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沒有可能去保護那個我並不喜歡地傢伙。 護衛軍的成立與四○四局總部遷回雷隆多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從史學家的眼光看來那幾天十幾天的前後順序沒有任何差別,二者也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然而隨霍書湘返回雷隆多地是一個人數達二十萬人之巨的特務組織——我從尼布楚戰場返回主星地時候。隨霍書湘到主星辦事的人員不過數百,整個四○四系統也不過四五千人而已。七年以來。 他的系統膨脹得比我和奧維馬斯的軍隊還快。這二十萬人中不乏光明磊落、心懷大義者,然而只能是少數。即使我們用最寬容的眼光去看待四○四這個系統,也無法認為其中半數以上的人可稱為「好人」,至於惡貫滿盈者也是數不勝數了,哪怕只佔那個系統的極少數,比如我們談「極少數」這個概念時常提到的百分之五——都會有一萬人之多。楊滬生雖然知道四○四中好人不多,但事先也沒想到會那麼嚴重。霍書湘找到他談了談,建議楊滬生要把好鋼用在刀刃上。軍隊只用於極端情況和對外作戰,治安交通什麼地交給他的人就行了。羊手掌正不想幹那些不光彩的庶民勾當,二者一拍即合,立即達成了協議。 此時奧維馬斯已輕易驅逐了瑪斯庫大陸極東安其拉地區的一些費裡亞巡邏隊,在暗面基地廢墟附近開始建設自己的基地。這個基地建設了大半年才完工,那時已經是地球時三○八二年底了。在他建設基地的那段時間裡,雙方都只是向無人控制區擴展了一些地盤。積蓄著實力等待下一次硬拚,尼布楚星球上可謂平安無事。因此三○八○年這一年對於史學家來說沒有特別重要的意義,然而許多事都是從此時開始埋種生根地。如果要說清楚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影響後來的事,必須要從「綏靖戰爭」說起。任何人一聽到這個名字,無需看任何材料都會想到這與楊滬生有關,而且是很不好的關係。 要解釋綏靖戰爭的來源去脈。還真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得完的。 好在我們已基本上搞得清楚正義教團、羅馬教團和SD等組織的諸多破費,可以省一些口舌在這些方面。自從七六年初斯徒爾特帶人行刺我之後,這個龐大組織地核心骨幹和外圍教徒共一百八十餘萬被流放到亞當斯礦星處二十年苦役。這件事是霍書湘一手辦的,很明顯有肅反擴大化和以嚴刑重典博取上位者歡心的意圖。我當時給斯徒爾特打得太痛,便沒要求他覆核具體涉案人員名單和以「法不責眾」的原則從輕發落。日後想起來,多少是有些過分——羅馬教團有多大個攤子我們能不知道?核心成員能有兩三萬就很不得了了。被抓去與這些當真有罪者服苦役的人,十之有九倒是連事情始末都搞不清楚的單純教徒。可是雖覺得過分,畢竟沒過分到我己身上,本身事又多,懶病一發便把這回事完全丟在腦後了。 感受不到痛苦地我可以把這回事完全忘記,被處以苦役的人們卻不能無視自己缺衣少食、暗無天日的生活。邊遠行星的開礦工作本來辛苦,正常工作的工人是六個月一輪換的,不然難以保持良好的生活心態。即便如此。仍有大量熟練工人在回家休假後再不願意返回礦星,所以三星礦產開發公司的招工處大門永遠是趟開地。然而正常工人那六個月的盼頭對羅馬教團的教徒們則毫無意義。至於二十年?那純粹是開玩笑了,捫心,我當時上三星時,還算有正式工作和一定社會地位,聽到個「十年」之後是什麼心情? 因此,聽到亞當斯礦區叛亂的消息後,我第一反應是震驚。然而接到後續的報告後,第二反應卻與報告上的主流觀點不一致——按理來說,他們在我後方搗亂,的確應速度剿滅之,然而我的確有些同情他們。即使我是始作俑者之一,即使因為這個身份顯得這份同情尤其虛偽,我還是要同情下去。換了我也不能忍受那樣的生活的,何況他們已經被所有人無視地放逐到邊遠礦星去辛苦勞作了四年多。另外,在四年的艱苦生活中,這一百八十多萬流放人員中已有二十餘萬魂落星塵之間,再也回不到故鄉,這個數字已遠遠超出了自然死亡的範圍。 於是叛亂便發生了。然而叛軍一開始並沒有全盤的計劃和政治策略。其中最強悍的一股是羅馬教團的中堅骨幹和南京靖難後被流放到該處的江淮軍惡棍組成地,他們主張繼續進軍和建立政權。但他們的人數並不佔多數。多數人只要求回到家鄉就夠了,甚至賠禮道歉都不需要。 因此叛亂初起。全球議會便派了代表與他們談判,同時抽了楊滬生等人回來以防萬一。 因為叛軍中人種不同、語言各異、派系林立,全球議會地談判代表去了後就找不著北。經過四個多月的艱苦談判努力,全球議會代表終於做成了一件事:他促使叛軍各派系的實權人物都站了出來組成了一個名義上統一的委員會,終於勉強能夠實現一對一的談判。此時亞當斯上的生活必需品給養已嚴重不足,但叛軍也造出了三艘護衛艦,在亞當斯航道上設了三道卡,行雁過拔毛的收過路費之舉。陳香妲艦隊出動了兩次企圖驅逐他們。卻發現自己艦隊的規模雖然超過了六十年代中期之前地奧維馬斯艦隊,可後勤供應比當時的奧維馬斯艦隊還可憐,實在撐不起對這區區三艘快速艦的大包圍網,去了兩次後也只有乾瞪眼看他們在那邊收費了。 問題是,他們一收過路費,楊滬生的綏靖主任就及不了格。全球議會給他下達的目標責任書上寫得很明確:月球門過來的船隻數量、貨物噸位必須與天頂門出去的數量和噸位完全符合,即其中不出任何損耗。 在亞當斯叛亂之前。雖然沒有做事認真負責地羊手掌來管這件事,但本身只有那麼點路途,沿途都是人類控制區,無病無災補給救助點又多,損耗率確實差不多接近於○。然而羊手掌上任不久,因為旁邊有了攔路吃拿卡要者。損耗率便開始直線上升。他忍不住開始介入談判,要求對方拿出談判誠意,在三個星期內停止造艦和攔截過往貨船。用了種種伎倆和手段後,這個協議總算達成了。 就職幾個月終於辦成了一件事,楊滬生終於得到了一次差強人意的心理滿足。可是協議生效一周之後,卻仍然有損耗產生。而且數量並不少,可不能裝聾作啞無視過去——前線的兩位大將軍打板子下來的話,一定是羊手掌這個綏靖主任挨上。楊滬生立即電話詢問了陳香妲,她則更莫名其妙,因為她派有一艘護衛艦在亞當斯軌道附近巡邏,這一周以來亞當斯那邊確實是很守信的,沒有任何艦隻出動的跡象,又不可能憑空造出隱形裝置。而且按照以往地慣例。亞當斯那邊收費之後總會放船放人的,現在的缺口則全是連人帶船一起消失,難道是又有了宇宙海盜?楊陳二人正在疑惑間,忽然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陳香妲派往亞當斯軌道偵察的護衛艦遭到了突然襲擊! 盛怒的陳香妲忘記了向綏靖主任羊手掌請示便帶了十艘戰艦趕往事發地點。出現在她面前地是被破壞得殘破不堪的戰艦和艦內飛舞著的船員屍體。正暴怒時,楊滬生撥通了視頻電話:「陳大姐,你是五星河的英雄,奧維馬斯艦隊有一半老人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年紀不大但聲望很高,年過而立才開始發跡的我來領導你確實不合適。不過這麼大的事,你還是該在出動前跟我說一聲。」 陳香妲雖然底氣足,給楊滬生這麼一鱉也沒話說了,只得承認了自己地冒失過錯,然後向楊滬生匯報了現場所見。她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意見,楊滬生已經迫不及待地拍板了:「決定了,你立即返回雷隆多裝彈,我們立即進攻!」 陳香妲張了張口,但什麼都沒說出來。她已是征戰多年的宿將了,不會為一時的激憤迷惑了頭腦。儘管事態還不甚明朗,但無論如何楊滬生確實有動武的權力,現在理由也有了。 三○八○年十月二十六日,楊滬生和陳香妲率領護衛軍猛撲向亞當斯。 第二章 驅逐 突降亞當斯的護衛軍的確不是區區叛軍可以抵擋的。眼見陳香坦艦隊擺出hourhand的姿態全軍進犯叛軍的三艘護衛艦乾脆就沒敢回來支援。楊滬生難得覓到了這個天賜良機,哪肯放過,連政策攻心喊話都省了,也不顧忌全球議會談判代表的死活,命令軍隊分小隊前進逮捕叛軍流民,如有抵抗便宜行事。 護衛軍登陸五個小時後,全球議會終於通過緊急議商達成了初步意向,由譚康向楊滬生通視頻電話訓斥:「誰授權你進攻的。們的談判代表怎麼樣了?」 楊滬生此時正是牛逼之時,頂道:「叛軍違反停火協議襲擊我方,造成一百多名官兵全部死亡,屬於特別重大事件,代表全球議會綏靖三星地方的本人自然有權作出處置決定。」 「看你搞的大簍子!」譚康向楊瀘生舞著拳頭喊叫道:「在議會作出全面部署之前,所有的問題你自己收拾吧!」 進攻很順利,在登陸後的一周之內,披掛著厚重盔甲的護衛軍士兵在亞當斯行星上可謂橫掃無敵。叛軍內部不統一,這幾個月來的軍事訓練和裝備都很不像樣。一般的叛民自然不可能是護衛軍的對手,他們往往也沒有什麼抵抗的決心,望風而降的風氣一起,甚至只要看到一個護衛軍小隊就會有上百人坐地投降。此時護衛軍最頭痛的問題不在於如何作戰,而是如何在遍佈整個行星的一百多萬亂七八糟的人中間把叛軍主力找出來——戰事一起,楊滬生便發現自己在事先考慮中完全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如何鑒別叛軍和流民?自己面對的不是一看就牛逼轟轟的黑社會,而是上百萬衣衫襤褸的流放犯。在他們中,叛軍和流民沒有本質的區別,所差別地只是拿起或放下一支微不足道的武器而已。 護衛軍登陸亞當斯地一周之內,與其說是作戰,倒不如說是在收降。然而隨著收降率的不斷上升,楊滬生的心情卻開始暴躁了起來。 事先預想的最壞情況出現了:一周之內。自己的部隊已經收納了一百五十多萬投降流民,很明顯殘餘的那些傢伙數量絕對湊不夠真正的「叛軍」數量。也就是說絕大多數的叛軍已夾雜在流民中投降——然而究竟是投降還是等待時機興風作浪,此時沒有人能看得清楚。楊滬生只能看清楚一點——這些傢伙絕對不懷好意,都是雙手空空地投降地,以前收過路費扣下的海量物資不知藏哪裡去了,護衛軍必須用自己的軍糧來養活這些投降人員。而護衛軍只有三萬人編製,要把口糧平均分成五十分之一給每個人,要不了三天就會全部餓趴下。為了在戰事結束前不出亂子,必須保持正常口糧供應。雷隆多的護衛軍軍需庫的存儲量因此迅速削減了下去。陳香妲的艦隊整個變成了運糧艦隊,對此她的意見也大得不得了,卻也無可奈何,事後形容此時地情景像是:「我就像個養殖場的農婦一樣,拿著一塊麵包向幾千隻小雞丟去。麵包還在半空中就給分光了,然後我又回身去取下一塊。」 全球議會一開始對楊滬生的軍事行動予以強烈譴責,可看到他成功收納了大部分叛亂分子後就開始不吭氣。對於這種沉默。楊滬生非常瞭解:那是一種居於上位的老謀深算者看熱鬧的態度:我們沒有干涉你嘛,給了你最大的自由去發揮,所以有了任何功勞,都是上面領導有方;出了任何岔子,板子都會向小羊地屁股上打將過來的——誰讓你不尊號令妄自行事? 當然,凡事都可以往正面的、光明的方向去想。然而再怎麼努力地往那些好的方面去想,也不能理解主星不同意楊滬生這個綏靖主任動用三星儲備糧供應亞當斯饑荒的理由。倒是阿爾法和雷隆多地現任總督都是六十年代在辛巴手下當兵的舊人,看在曾一同與小羊蹲在鬼飲食街邊上邊傻笑邊吃麵條邊看美女的舊日情分上偷偷勻了點糧食給他,不然羊手掌在第一周的週末就會斷糧了。 戰事進行到第八天下午,情況終於開始變化。陳香妲艦隊在連日奔波之後,一直缺乏保養的艦隊開始出現小範圍的機械故障。有四艘護衛艦接連癱在了運糧途中,同時她得到了艦隊機械主管「全部艦船必須馬上回大十字架整修」的報告,知道自己艦隊底細的她招呼都不打就轉向回大十字架去了。陳香妲地艦隊一停,亞當斯的糧食供應馬上就斷。 楊滬生知道自己的存糧連三天都熬不過去——哪怕是吃稀飯,立即急得如熱鍋螞蟻,連忙與三星風險投資公司聯繫,企圖靠自己當年曾與該公司薰事長巴斯克桂打過很多次麻將的關係爭取到雪中送炭的支持。這個支持其實很簡單,雷隆多和阿爾法現在還能借出糧來。不需要向桂大財借糧,只需要他慷慨提供幾十艘貨運飛船幫著運運糧就行了——事實上,貨運飛船的運輸效率遠遠比戰艦高,純以運送物資來講是筆划算買賣。 談判還沒開始就宣告破裂了。倒不是桂大財記恨羊手掌當年曾胡他多次極品之仇——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奇.書。網}當年既然肯跟小羊打麻將就存了投資之念,不會把那麼點小錢一記二十年。問題就出在「划算買賣」四個字上。他一聽羊手掌說出這四個字,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美啊,你是個聰明人,那麼划算的買賣,怎麼一開始不做呢?」 楊滬生頓時語塞。這其中的竅門其實很簡單:因為他雖名為軍鎮一方的綏靖主任,卻混得極衰,手裡一毛錢綏靖經費都沒有,出去腐敗一下都要從捉襟見肘的護衛軍軍費裡剋扣,所以花錢租用貨運飛船運糧的事從一開始就根本沒考慮過。陳香坦的艦隊雖然名義上歸他管,但財權是獨立的,而且那邊也沒錢——主星只給提供最基本的運轉費用和燃料等物資。因此產生運糧這種需求時,使用不花錢的陳香坦艦隊就遠遠比花錢的桂大財船隊現實。儘管運輸成本天差地遠,但只要支付者不是羊手掌本人就可以無視。人類社會的不必要浪費多是因為這種「*賣爺田心不痛」地思維造成的。 巴斯克桂作為二十年來最成功地。唯一沒有受到軍管影響的紅頂商人,對這些看得非常清楚。事實上。他已成為人類商賈之王,所考慮和接觸的層面已經遠遠超過了楊滬生一級,楊滬生這個地方緩靖主任才鎮不住他,因此他對於楊滬生的困境則根本是無視的。一語揭穿了楊滬生根本拿不出錢來租用船隊後,未等楊滬生出言恐嚇勒索便用大話堵了他的嘴: 「三星風險投資公司從六七年正式掛牌成立來,還沒做過虧本的買賣。就連最近奧維馬斯幕府運送metaegean的單子,也是付即兌支票地。當然,小羊啊。咱們畢竟是一張桌子上坐過的麻友嘛,凡事不能太絕對,但這麼大的運輸費用,要讓我血本無歸是不可能的,包括擔任名譽薰事的兩位大將軍組成的三星風險投資公司董事會對你這種違反商業規則的行為是不會答應地!不過啊,我們都是老朋友對不對?老朋友有困難可不能完全袖手旁觀。我先派一艘船給你的司令部運糧過去,免得把你本人餓壞了——這一船的運費和糧食都算我送你的。夠朋友吧? 你那邊就立即聯繫黃大將軍,讓他給我出一個借款的,或者保證的條子,電子簽章地都可以。從黃大將軍當年在我那兒拍翻牌機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他骨子裡是個非常善良樸實耿直忠厚的人,一定會答應的。只要條子一到。我立即派船隊給你送糧去!」 聽到桂大財的話,楊滬生產生了絕望的情緒——如果向我呼籲有用地話,他還在這裡當這個衰到極點的綏靖主任幹什麼啊!再說了,向尼布楚前線發的特急電報也會有人員交接的耽擱,即使以最理想狀況傳到了我手上,只要考慮一下午。這邊就得乾等一天半,時間上確實敏感危險到了極點。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楊瀘生只得立即向我發了特急電報,然後提心吊膽地盯著存糧不放。極度渴求立即得到回復電報和極度害怕存糧見底的心情交織在一起,如一堆小耗子般不住啃著羊手掌的心頭肉。後來他在回憶錄裡不無感觸地寫道:「那時患得患失的心情,自八歲初戀以來還是第一次。」 然而我讓楊滬生失望了。他地電報送達我官邸的時候,我正在陪陳琪到費金大陸南部海岸去賞雪。既然是賞雪,沿途的氣候就好不到哪裡去。惡劣到了無線通信基本上癱瘓的程度。這份特急電報由傳令兵冒著鵝毛大雪,開著氣墊車衝殺了一千多公里方才送到了我手中。我仔仔細細看完了報告後,又算了算時間——此時已是楊滬生求援信發出的十天之後了,不由啞然笑道:「羊手掌不會已經被他手下餓慌的兵涼拌來吃了罷?」 此時的楊滬生正坐在雷隆多的綏靖主任辦公室裡接受全球議會代表郭光的誡勉——也就是官方意義上的訓斥責罵。儘管郭光的資歷和地位較楊滬生高,但在軍界一直沒太高聲望,楊滬生對他便沒什麼好臉色,聽他說明了來意便陰陽怪氣地說:「喲呵,現在真不知道閣下是身為對外交往司長的本府同僚還是倒向譚康的騎牆派了。」 郭光的臉皮厚度與虹翔是同一級別的,這類嘲諷對他完全無效。他好整以暇地說:「簽了入府文書是沒錯,不過本人也是全球議會議員,接受全球議會的統一領導,雙重身份嘛!至於騎牆,那也是大將軍樂於看到的,他總得有個善於騎牆的人幫他打理對外關係啊。而且,左右歷史的最偉大力量——人民!就是典型的騎牆派。你難道想與全世界人民為敵?」 楊滬生立即明白嘴仗是沒可能獲勝的,搖頭道:「算了算了,你是讀書出來的,滿嘴歪理,我不跟你爭,該說什麼說什麼罷。」 郭光翻開筆記本,按照事先記錄的要點一一斥責了楊滬生一頓。這種誡勉場合是根本不需要受誡勉人說話的,悶頭挨罵就行了,然後在檔案上給你記一筆作為人生污點之一的「曾被組織誡勉」。楊滬生悶頭聽完了。端起杯子就準備送客。郭光倒不自覺,往沙發上一靠。嘻嘻笑道:「公事辦完了,羊手掌,我們來聊些私下的吧。畢竟是本府同僚,有些什麼花邊內幕給我透露透露。」 楊滬生翻了翻白眼,什麼話都不想說。郭光嘿嘿一笑,問:「那天當真敗得如此之快嗎,有沒有內應作亂的因素?」 儘管楊滬生並不想跟郭光說太多,但這些窩囊事憋在心裡久了。早就有不吐不快快地感覺,他立即打開了話匣子:「為了防止出現那種情況,監視降俘的力度很大。所以內應完全沒有機會做亂,我們是被自己打敗地。」 「當時還有糧,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大的亂子?」 楊滬生歎道:「參謀部商議了之後,決定驅逐那些身體健壯的降俘,讓他們自己去找吃的。亞當斯上肯定有大量糧食儲存,不然他們支持不到我們進攻的時候才剛好糧盡。既然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找到首腦逼問出存糧地點,就索性放他們自己去取。肚子總不會騙自己罷?」 郭光點頭道:「聽起來是個沒辦法的辦法,也應是有效的,可為什麼會亂成那樣?」 「大部分地降民確實是不知道糧食在哪裡,只有叛軍的核心知道。 我們的跟蹤分隊成功地跟隨可疑分子找到了他們的大本營,但此時後面起亂子了。」 郭光說:「報告中寫得模模糊糊。我也理解你不願意自爆的心情不過私下裡可以說說吧?」 「其實不說,你也應該想得到的。一旦被驅逐出去便無依無靠立即會飢餓致死的流民會怎樣哀求驅趕他們地士兵。面對這麼多如懦弱羔羊般的老弱腐儒,情況又會演化成怎樣,你都能想得到的。你不是沒打過仗的人,年紀也不小了。」楊滬生痛苦地閉上了眼:「真是令人發嘔的噁心一幕。我從未想過那些兵會變成那樣的恬不知恥。流民身上地手錶、戒指、耳環、項鏈……一切值錢東西都被刮得一乾二淨;刮完錢財之後,他們又開始動了色心,上至白髮蒼蒼的老太太,下到還沒車輪高的小孩都遭到了那群野獸的蹂躪。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根本來不及阻止就已蔓延到了除去中軍和追擊分隊的全軍。作惡一開始,所有理智和廉恥就完全被踩在了腳下,我派去勒止暴行的軍官也在紛亂中被殺害了。 亂軍甚至圍困了我所在地中軍,使我們無法干涉。」 「O~oeemio!羊手掌你一向有色羊之名。但一直沒人找得到你的把柄,倒是你的軍隊表現得比你直接得多……」郭光見楊滬生的臉色越來越陰黑,連忙轉移話題道:「然後呢?」 「一夜之後,叛軍的主力部隊終於在黎明時分攻來了。這一次,他們身後有上百萬與我們誓不兩立的流民尾隨。那些亂兵的盔甲雖然結實,裡面已被荒淫作惡淘空了,外面又要面對數十倍於己的刻骨仇恨者撕咬抓扯,沒一個人能頂得住。憤怒地叛軍和流民就像鐵水溶冰一樣吃掉了那些作惡的外圍部隊,又接著向我們包抄過來,當時司令部的每個人都寫好遺書了。如果不是陳香妲及時來救,我和所剩無幾的遵紀部隊都沒可能逃掉。」 「只是想一想就令人發嘔,戰爭就是那樣的。」郭光聳了聳肩說: 「不過我認為你好像是碰到了一個更狠的、更能忍耐的對手。現在知道叛軍主力的領導者名字了嗎?」 「經過這一次衝突,叛軍內部好像已經團結統一起來了,這是最棘手的情況。」楊滬生搖了搖頭說:「情報還在分析研究中,過些時候就會報到全球議會去。不過基本上應該不會錯了,現在的軍事領導是前江淮軍的參謀長甄晨星。這個人軍事才能是有的,但從以往的記錄和傳聞看,並沒有太大魄力,也許是流放的艱苦生涯把他鍛煉出來了吧。」 「我們的努力總會造就一些令自己頭疼的敵人。」郭光微微一笑: 「如黃二般能將最棘手的敵人收服為部下的,畢竟是少數。不過羊手掌,說到這裡我真得批評你一句了。你養出來的這些兵,素質真跟當年雷隆多的第一營一樣,見了鮮血和錢財就什麼都不顧了。辛巴這些年來讀了不少聖賢書,做了許多秀,現在已不會有人還記得他當年的作惡史了。你本人雖然不太壞,但一向不怎麼約束士兵,大概跟雷隆多時期辛巴給你們的影響有關,以後得多注意啊,小心讓手下污了千古名聲。」 「現在說千古,是不是還早了點?」楊滬生歎道:「你說的我都清楚,這是我的弱點之一,以往練兵時委任部下過多,對士兵直接的關心和約束太少。現在還殘留在我身邊的精銳近衛部隊是我一手栽培的,能力和風氣都屬一流,在他們的基礎上,我有信心重塑一支作戰勇猛、作風優良的部隊。」 「你要補充軍隊的話,全球議會同意給你錢了嗎?這次損失了上萬部隊,光是撫恤金都是個大數目吧。如果我沒記錯,你的部隊是沒買保險的。」 楊滬生立即賠笑道:「那就要累郭首長從中美言了,對全球議會和大將軍都說說我的好話。」 郭光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了幾圈,忽然歎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句台詞純屬放屁,如果不想說,說這句話幹什麼?只有最不識趣的人才會不配合地說:「愛說不說,不說也罷。」這種不自覺的人全宇宙內除了我和虹翔大概找不出第三人。楊滬生連忙大送諛詞,要郭首長快點給他指點迷津。郭光聽得舒服了,正想回答時,忽然門外傳來通信員的急促腳步聲和劇烈敲門聲:「首長,有緊急情況報告!」 見到郭光也在場後,傳令兵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該在此時此地報告。楊滬生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就知道其中有貓膩,但此時正是要向郭光求助的時候,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提防著他,於是不耐煩地揮手道: 「這裡沒有外人,都是同府朋僚,有什麼問題立即說來。」 傳令兵只得硬著頭皮說:「首長,自我們敗退回來之後,四○四的人就囂張得很了。以往他們還裝模作樣地維持下治安,設設檢查崗亭,現在純粹就成了攔路打劫的了,什麼人都要檢查,看到什麼東西都要查扣……」 楊滬生心情正惡劣,這兵又來說這些最頭疼的事,立即暴吼道: 「混蛋,這些事情用得著你跟我說?」 楊滬生再怎麼也是一軍之場,這一吼可把通信員吼得面目蒼白,不過還是勉強挺住沒有昏倒,急急切切地說:「首長,是有緊急情況,跟這個有關!」 楊滬生大不耐煩地讓他說下去,從通信員口中說出的緊急情況卻簡直沒法讓人裝傻充愣打混過去:陳香坦適才到雷隆多來見楊滬生(這件事楊滬生是知道的,而且她顯然遲到得過分了,如果不是在接受郭光的誡勉顧不過想這件事,早該覺得不同尋常),然而此時沒有軍事任務,陳香妲艦隊又都在整修,她便只帶了五個隨從乘坐民用船過來。一到空港就遭到把守關口的四○四特工刁難,說她沒帶證件,要收審她。這很明顯是找茬,因為陳香妲的名氣相當響亮,即使認識她相貌的人不多,聽到她的名頭後,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也並不礙事。可四○四的人卻非要「公事公辦」,連讓她回去拿證件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要收審——當然。他們同時也表示自己的部門經費缺乏,可以適當考慮以罰代法。 既然大姐你自稱是個艦隊司令。量體裁衣罰個三五百萬的估計也交得起罷?陳香妲哪裡受過這種齷齪小人地氣,親自用槍托打破了為首課長的頭,帶著人揚長而去。 按常理來說,這種下犯上被教訓了地事,自己悶頭受了就是了,可四○四此時表現得格外與常不同,不斷有小隊來堵截陳香妲的車,沒過多久便發生了槍戰。陳香妲也開始明白此事有蹊蹺。必須以最快速度逃奔至護衛軍司令部。交火幾次後,她的隨從有人受了傷,被尾隨得也越來越緊,只得讓她下車步行過來,隨從繼續駕車吸引火力。 因為衛兵和四○四人員的交火,雷隆多中心城區迅速進入了戒嚴狀態,一隊隊四○四人員在大小街道上巡邏不休。然而這些人的手腳卻實在不乾淨。與其說是戒嚴,倒不如說是以戒嚴之名名正言順地為所欲為,很快連法律依據都不提便直接開始硬搶了。從空港到護衛軍司令部的短短一段路上,陳香妲竟然遭遇了三起巡邏隊的騷擾。第一次搶去了她的錢包,第二次搶了她地手錶項鏈,第三次的巡邏隊要她脫下了價值不菲的貂皮大衣和皮靴「以充公用」後。卻還是覺得刮到的油水嚴重不足,心存遺憾之下,見她雖已不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卻有一種超越常人的成熟氣質,皮膚又白皙,便起了歹心。幾個人一圍就想把她拖到僻靜處去強姦。虧得此地已是護衛軍司令部警戒範圍的延伸部分邊界,有一個途經此處到司令部辦事地護衛軍士兵喝止了他們的罪行,卻遭到了巡邏隊的槍擊。不過這幾天四○四異動頻頻,護衛軍全體上下早就加強了戒備,這個士兵到司令部辦事時便穿著制式盔甲,帶著突擊步槍,一個人便把一隊四○四人員壓制在角落裡。雙方聞訊後都各自增派了人手,此時那裡已成為兩軍對峙之地。護衛軍有二十個兵在那裡頂著四○四一百多人。陳香妲此時已經給救了下來送到司令部的會客廳,就等楊滬生去見她了。 郭楊二首長聽到這樣的報告,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都無語了。儘管「一切盡在不言中」是一種崇高的境界,此時二人卻不能一直這樣崇高下去,再崇高就成逃避現實了。楊滬生心裡迅速盤算了一下,謹慎地問郭光:「您對這件事怎麼看?」 「就算四○四地人太久沒見過女人了,發生這種事情也是不可原諒的。」郭光義憤填膺地說:「他們的品味竟然那麼差!」 楊滬生頓時腦門一暈,如挨了一記悶棍般眩暈了許久,方才苦笑著說:「您不愧是大將軍的同學舍友,思維方式簡直如出一轍,下官佩服得五體投地。」 「羊手掌你說笑了。」郭光收斂了嬉皮笑臉的神色說:「現在先去見陳香妲吧,免得她等得久了又心生怨氣。話說回來,羊手掌你這個綏靖主任才是此地的軍事一把手,我們這等幫人傳話之人有什麼資格在你面前說三道四?該怎麼做要怎麼做,你自己不會想麼?」 楊滬生滿心想郭光給他指點迷津,結果遭到了一陣打哈哈,只得唉聲歎氣地說:「算了,過了再說吧。陳司令這次受驚受難了,看是不是我們一起去,我代表我個人,您代表上面一同慰問下她?」 郭光連忙搖頭道:「我就不去了。與你是同府之臣,什麼話都好說,跟她卻不是一夥地,如今情況又尷尬,她要扯住我不放,要我立即給她個說法——我給得出來麼?這就走了!」 真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高手啊!楊滬生對郭光推諉的功夫心生讚歎之時,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此值多事之秋,貴專員要走,下官也不好留了。不過適才您說過要指點我一二,就別打啞謎趁早說了罷。」 郭光知道此時得速度走人,也不跟羊手掌打哈哈了,直接說:「其實就一句話:凡事只能靠自己。」 楊滬生頓時失望得一塌糊塗,唉聲歎氣地說:「就這句?」 「你是想說『就連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這句話』吧?可是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又有幾人?」郭光微微一笑:「我說這話不會是沒緣由的。 兩位幕府大將軍都親征到前線去了,他們的威懾力仍在,但對天頂門以內的主星事務實際上是根本沒精力和能力干涉的。大多數人都因這二十年間發生地一切對他們兩位都心存畏懼,卻忘了他們再英明神武也是普通人。尼布楚的那麼多事已經讓他們忙不過來了,能有足夠的心思放在後方麼?一切只能靠自己。」 楊滬生心中隱有所悟。遲疑著說:「您是說……」 「咱們地boaa也好,奧唯馬斯也好,目前在後方並沒有留下一個內閣級的能說上話地人,因此後方的事情,只要沒有徹底辦砸,出現怎樣的局面他們都是可以接受的,即使不甚滿意也不會深究的。沒有看清這一點,只是畏懼著他們會怎樣想就束手束腳的。不是英雄所為。羊手掌,我聽說你和陳香妲的人調查這件事已經有些眉目了,襲擊陳香妲艦隊的人並不是亞當斯地叛軍吧?」 楊瀘生頓時警覺道:「現在你究竟代表誰跟我說話?」 「代表一些人,也代表我自己,同時更代表大將軍的利益。」郭光微笑道:「我知道你們軍人這一系很多人看不起我,可你看內籐、提都斯等人,哪個不對我客客氣氣。那是為了什麼?你又是否真的知道一根牆頭草的艱辛?既然是依附強勢的牆頭草,一旦倒錯了方向,立即就是斬草除根的下場,我能青雲直上地混到現在,不是沒有理由的,毫不自誇地說:本人從來沒有在大是大非地問題上犯過錯,一向能敏感地在轉折點來臨前選擇一條當時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正確道路。如果你相信我這個人,就堅定你自己的判斷和信念吧。」 十一月十二日中午。察覺到楊滬生和陳香妲的沉默不同尋常的霍書湘派四○四局辦公廳主任蕭端韜帶了三個人到護衛軍聯繫,解釋一下適才的行動全系「查緝叛亂分子地四○四低級警察過於敏感造成的誤會」。蕭端韜經常幫霍書湘幹這種擦屁股的鳥事,一張嘴顛倒黑白的本事已練得爐火純青,結果到了護衛軍司令部卻吃了冷板凳。干坐了一下午後,楊滬生和陳香妲才出現在他面前。蕭端韜連忙拉過在空港為難陳香妲的檢查課長,堆起笑容說:「都是自家人。為了工作上的事鬧出這麼大誤會,真是可笑。你還不快跪下謝罪?兩位首長都是有身份地人,不會與你這等瑣碎角色計較的。」 「蕭主任,說起可笑,我倒真覺得有些可笑。」楊滬生冷笑道: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有心思庇護這等無足輕重的角色,卻不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走出我這司令部?」 蕭端韜往日專門負責四○四對外的交往事務,與各界人士打交道慣了。對楊滬生也很熟悉。如是一天之前聽到楊滬生會說這種話,他只會哈哈大笑幾句「淫羊也會放狠話啊」。但此時楊滬生全身竟有一種肅然殺氣,使得經過風浪的蕭端韜明白眼前的羊手掌已不是原來的善與之輩了,而霍書湘讓他來時只說「不管等到什麼時候也要見到他們,解釋清楚事情,觀察他們的反應」,卻沒說遇到這樣地情況該怎麼處理。正在額頭見汗時,楊滬生又問陳香妲:「這幾個人你都認識?」 那當然了,霍書湘讓蕭端韜帶來賠罪的三個人正是先後刁難和搶劫過陳香妲幾批人的代表,要不是企圖強姦她的那一小隊人已經被護衛軍全部打死了,他還得在那幾個人中也選個代表派過來。這樣的「解釋」 和「謝罪」與其說有什麼具體的誠意,不如說更能體現一種赤裸裸的挑釁和藐視。然而四○四這幾個月在雷隆多上恢復了元氣,囂張氣焰甚至遠勝在主星之時,已經讓包括蕭端韜在內的絕大多數人察覺不到這一點了。感到護衛軍司令部內全是欲除自己而後快的殺氣後,蕭端韜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的這次行動是多麼愚蠢。殺死自己對楊滬生來說比捏死一隻螞蟻麻煩不了多少,自己卻還乾巴巴地來挑釁揚威?儘管此時幡然悔悟,卻實在是晚了點——羊手掌現在看來很想捏自己一下的樣子。 就在蕭端韜冷汗直流時,陳香妲一一指認了他帶來的這幾個人的罪行。儘管這些除了第三批死鬼外,這些傢伙的罪行當真推上法庭去審也不過坐一兩年牢的程度,楊滬生卻絲毫沒有身為一個領導幹部應帶頭依法行政的自覺,立即下令:「全部槍斃!」 「你敢!」蕭端韜知道面臨絕境,索性拚死一搏了,大聲叫道: 「未經司法程序就擅殺公務人員,楊滬生你不怕遭到組織的懲處嗎?這幾個人雖然籍籍無名,但也是我們四○四的一分子,我們是絕對不會坐視這一切發生的!」 「鄙人才是三星綏靖事務一把手,蕭主任你搞錯了立場。」楊滬生嘿嘿一笑:「別說我確有不經法庭審判處決任何人的權限,就算沒有,也輪不到你四○四來管。現在發佈三○八○年綏靖辦公室一號令,文書,記錄後立即發佈!」 楊滬生的文書立即跑到旁邊打開了記錄本,楊滬生一字一句地說: 「限四○四局全體人員於三○八○年十一月十二日下午六時整前離開三星。六時之後將採取必要之強制措施,一切後果自行承擔。」 蕭端韜呆呆地聽完楊滬生的命令,抬起手腕一看,這不已經五點六十了麼?頓時苦了臉說:「楊首長,你這命令什麼原因也不談便要我們幾十萬人立即離境,又不給一點商談時間和餘地,未免太霸道了罷?現在已經六點了,我倒想看看你要採取怎樣的『必要之強制措施』促使我們離境。幾十萬人哪,可不是開玩笑的!相對而言,楊首長你現在倒是人馬稀落吧。現在還有多少,五千?不會超過六千人吧?」 楊滬生冷冷地看著蕭端韜,一直看得他心裡發毛時,走廊外忽然傳來「啪」地一生槍響和沉重物體滾落地面的聲音。蕭端韜耳朵和頭髮立即都豎了起來,尚來不及作出肢體上的下一步反應時,那邊又連續傳來兩聲完全一樣的槍聲。須臾,一個副官來楊滬生面前,絲毫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說:「解決掉了,首長要不要去看一看?」 楊滬生搖了搖頭,揮手讓他下去了,然後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蕭端韜。蕭端韜頓時雙腿一軟摔倒在地——那三個人罪不至死,那麼這樣的處置顯然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斬使以立威」。深刻地理解到這一點後,蕭端韜哆嗦著抱住了楊滬生的大腿,喃喃道:「我錯了!」 趁楊滬生錯愕之際,他又在楊滬生褲子上抹了一把眼淚和鼻涕,泣不成聲地哭喊道:「我投降!」 當晚,楊滬生發佈了義正詞嚴的討霍通電,隨即率軍向四○四局武裝人員發動進攻。這一舉動標誌著這二人自東北平亂期間樹立的其實根本不存在的信賴關係公開流產,也標誌著長達十餘年的綏靖戰爭的正式開始。 第三章 小松山 以五千餘敗軍掃蕩二十萬四○四人員,楊滬生的行動使視四○四為眼中釘的全球議會亦大為驚歎,甚至被視為一種瘋狂的行動。然而他再次向世人證明了新式星際陸軍對於傳統武裝的四○四秘密警察具有多麼懸殊的戰鬥力差別,三天之後,他已佔據了雷隆多的整個中心地區,消滅了駐紮在雷隆多上的十萬四○四人員的大部分。四○四局殘留雷隆多的一部分逃到了荒僻地區,只有極少數隨霍書湘逃到了阿爾法。在護衛軍的剿滅下,雷隆多的殘餘四○四武裝力量也在一個月內分批投降或者被消滅,雷隆多成為了了滬生的天下。 戰事略定後,霍楊二人便開始猛烈地互相攻擊。霍書湘稱楊滬生「圖謀叛亂」,然而全球議會立即發佈了一個通電,雖然沒有明著宣判四○四非法,卻聲援稱楊滬生的行為「只是在綏靖主任的權限內正常執法」。既然是正常執法,自然與任何叛亂都沒有關係了。 得到全球議會撐腰的楊滬生聲討起霍書湘就理直氣壯得多了。原本在對陳香妲艦遭襲擊事件的調查中就查到了許多蹊蹺之處,而臨陣倒戈的四○四辦公廳主任蕭端韜又一五一十地供出了四○四策劃這場襲擊以引誘護衛軍與叛軍交戰,合四○四系統趁機坐收漁利的內幕。 他的證言一出來,可謂舉世嘩然嘩然。只是蕭端韜一個人嘴中供出的證詞只能被稱為「孤證」,其餘的人證物證就算是有也全被霍書湘控制了,全球議會雖然很想關霍書湘的小黑屋,但沒有充分的證據和人手去對付他剩餘的十多萬持有武器的秘密警察,也就沒有輕舉妄動。 二人自然不會局限於在主星和三星範圍內鬧,星際官司很快打到了前線。向我告起狀來,這倆人就不像在主星發通電時那樣猶抱琵琶半遮面了,而是竭盡詆毀對方之能事。我的陣營裡出了這種狗咬狗的勾當,奧維馬斯本來只需捻花微笑著看熱鬧就好了。可霍書湘一口又把他也咬了進來——霍書湘舉了一大堆證據證明楊滬生和陳香妲二人違反組織紀律,私下裡早已有了私情卻不向組織報告。等等等等對他二人品格進行抨擊地諸多小報告。如果是兩三年前,這件事可以說是一件好事,雙方都樂意接受的大喜事,然而此時兩大幕府間地氣氛正在越來越緊張,楊陳二人私自戀愛卻不請示匯報很容易被人視為一種謀逆之舉。於是這份告狀黑信發過來之後,楊滬生和陳香妲攻擊他的話再鏗鏘有力,都會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了。 在主星看來,楊滬生對四○四進行了外科手術式的精確打擊。使其在雷隆多上完全失去了影響力。如果護衛軍沒有在亞當斯遭到那麼大的損失,再進一步將四○四的勢力徹底消滅也不過是翻掌般容易,當時的局勢也的確是如此。儘管全球議會屢屢暗示楊滬生如果想再進一步的話可以提供充分地人力物力支援,然而因為心存顧慮,他在將四○四的勢力從雷隆多上全部抹去後並沒有再做軍事進攻,而是一面與霍書湘打嘴仗,一面利用自己的職權和在三星的影響促使阿爾法地方政府減少給四○四的資源配給。打算以經濟制裁慢慢餓死他們或者把他們餓得跑到前線討飯。這樣一來,四○四儘管損失慘重,但究竟還是在阿爾法站住了最後一腳。只要宣傳工具還在,向前方發來的投訴件裡是不會提到他們現在的情況有多麼狼狽地。 因此,以前方看來,霍楊二人確實起了很大的衝突。在幕府內部來說是一件難以擺平的醜聞,然而雙方實力都還是據守有餘進取不足,因此似乎還有繼續調解的可能。後來寒寒認為這次的判斷是她一生中錯得最離譜的例子,為此深深感到可恥。不過我倒覺得沒什麼,寒寒雖然精明強幹,終究只是血肉之軀。要越過十萬光年地距離從充滿惡意攻擊語氣的充滿著情緒和謊言的無數報告中看出問題的真相並不容易,其正確率絕對比扔硬幣出正面的平均幾率小,何況人背起來的時候,連續扔十七八個背面也是不足為奇地。 寒寒一面要負責內閣事務,策劃尼布楚上的整體局面,一面還要分心受理霍楊二人的對咬,實在是不勝其煩,甚至在一次內閣成員的非正式宴會上提到「乾脆把那倆人都開除出府讓全球議會去擺平得了」。結果得到了包括我在內的全票舉手贊同。寒寒自己也知道這種情緒化的處理方法毫無可操作性,然而光是書信勸解,那二人根本就沒聽進去,只有抓住漏洞繼續抵死攻擊對方的份。而且據其他渠道來的信息,那二位可都還在厲兵秣馬,準備再戰呢。畢竟這邊費心組織調解地寒寒花一個星期寫份調解書,那邊就已過了二十多天,足夠把一個淳樸年輕人訓練到能初上戰場的程度了。時間不對稱流逝的背景使得這場調解延時費力,注定不可能達到和氣生財的效果。 三○八二年十二月底,楊滬生和陳香妲二人在南京登記結婚,隨即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地面上搞得很熱鬧,由譚康主婚,郭光證婚,許多政要都出席了婚禮。然而因為他們的交往從始至終未得到各自領導的首肯,兩家幕府表現得很冷淡,連賀電都沒發一個。我和奧維馬斯對他們倆多少還是有些不滿的,對兩家幕府的大多數人來說,這倆傢伙與大家分隔的時間則已太久,而且看起來很像是跟著不斷在背後搞鬼的全球議會一個鼻孔出氣的模樣,已經基本上算外人了。何況此時正前線正有大事,相對來說他們與霍書湘的糾紛也好戰爭也罷都算不得什麼。 幾乎與楊陳二人結婚同時,奧維馬斯幕府軍於遠征時間○五年九月十五日建成了位於瑪斯庫大陸極東安其拉地區的安其拉大營。按照既定的戰略部署,奧維馬斯幕府的陸軍部隊立即揮軍向西向費裡亞腹地發動進攻。駐紮在瑪斯庫大陸東南角,黑水費裡亞的家鄉塵泥沼澤的靜唯的第九軍隨即出發向西北進軍,與他們遙相配合。因為這次進攻的準備非常充足,進展很迅速,在一個月時間內連續佔領了費裡亞地十五個行政區,(概相當於人類的省級區域) ,掌握了瑪斯庫大陸東部地交通大動脈。費裡亞的地方守備部隊在面對以木精靈為主的第九軍時尚有一戰之力。但遭遇有metalgean小隊助陣的奧維馬斯陸軍後立即一潰千里。奧維馬斯陸軍的先頭部隊一直追擊到了瑪斯庫東部和中部交界的小松山地區方才遭遇到一次真正像樣的還擊,在一萬五千費裡亞精兵的伏擊下。兩千先頭部隊和一個metalgean中隊被殲。費裡亞軍隨即重兵雲集該天,死死地將奧維馬斯陸軍擋在小松山以東。 一個月時間佔領橫垮兩千公里地地區,奧維馬斯機械化陸軍的戰績已蓋過了以往任何一次人類與費裡亞的作。如果不是主星那邊刻意壓制傳媒報道,不知唯武器論又會被抬到怎樣的高度?然而身在前線的我們都知道,頭一個月的奔襲不過是準備良久後的精心一擊,費裡亞皇族也並沒有以硬碰硬立即與奧維馬斯決戰地打算,一直到小松山為止出現的抵抗部隊都是地方軍,而不是皇族的正規部隊。但從小松山伏擊戰的經過和結果看。應該是費裡亞總司令部精心策劃的一擊。事關重大大,奧維馬斯邀請了辛巴和江旭等我方陸軍高級將領到安其拉大營參謀部共同研討。研討會開了一整天,辛巴給我打來了電話:「決定出來了,奧維馬斯馬上會給你打電話通氣。要繼續進攻。 我問道:「是你們共同會商的意思?」 辛巴沉默了一下,說:「江旭表示支持,但我不同意像他那樣做,畢竟我對機械化陸軍太熟悉了。過了小松山。機械化部隊地優勢基本上會被抵消。」 奧維馬斯的電話果然很快就來了。從電話中可以聽出他心情很好,畢竟一直到那一小股前鋒部隊被殲滅為止都打得很好,而且那股被殲滅的前鋒部隊有違背命令擅自進軍的記錄,顯然遭遇任何不測都怪不到奧維馬斯頭上。他說:「黃而,我們研究了一天,決定趁勝追擊。繼續前進。不能滿足於佔領瑪斯庫大陸東部——只要攻入中部,費裡亞要防守的地方就太多了,必然面臨處處都兵力不足的窘況。那時你地部隊從南部加克萊、西部塞拉摩等地都可以放手進攻了。」 我只得提醒他說:「大戰略來說確實如此,但此戰有把握必勝嗎? 突破小松山後,又準備行進到哪裡告一段落?中部無崇山峻嶺可守,對費裡亞是如此。對我們更是如此。」 「你多慮了。」奧維馬斯堅定地說:「費裡亞在小松山聚集了大軍,在後方還埋伏了兩個後備師團,但這些預備我們早就識破了,不會再像先頭部隊那樣被他們打蒙。小松山大概有十到十二萬費裡亞部隊,後面埋伏的最多也不超過五萬。我軍必然可以取得勝利!只要打下小松山,我軍進可攻,退可守,進取自如。到時隨機應變就可以了。」 從大戰略上來講,他說得很有道理,即使以我的立場來看也找不出這個計劃的過分之處。奧維馬斯的陸軍人數雖少,但此時已分批補充到位了八十個metalgean中隊,出動率一貫保持在較高水平上,能投入這次戰役的應有三百個以上,應該說是相當恐怖的機械戰鬥力量。在奧維馬斯的堅持下,這股恐怖地鐵流迅速從四面八方向小松山聚集過去。 然而強橫的metalgean額外需要後勤保障的支持,在先前一個月的高強度作戰中(這裡的高強度主要是指在瑪斯庫大陸東側保持平均每天三百公里以上的行進,戰鬥倒不見得特別強烈)已有許多metalgean出現了程度不同的故障,急需檢修。待他們急行軍到小松山時,忽然出現了故障率爆發式上升和隨即而來的出動率急劇下降。截止遠征時間○五年十月二十日,奧維馬斯幕府軍有六十八個metalgean中隊抵達小松山及其以東二百公里範圍內,但狀態良好的只有三十四個,其餘一半都處於急需檢修的狀況。靜唯的第九軍倒是無病無災地按期抵達了戰場,看到這種情形就與奧維馬斯的陸軍裝甲司令高盧交涉:「你們的鋼鐵破爛癱瘓得把路都堵住了,這仗怎麼打?」 「按照奧維馬斯大將軍地吩咐。我軍只需直接進攻即可!」高盧並不把面前這個帶著一群娘娘腔士兵的女將軍看在眼裡:「即使只有十個中隊,我軍亦能取得小松山之戰地全勝!」 對這種眼高於頂的傢伙。靜唯見得多了,也不足為怪,只是聳了聳肩說:「那好,你在前面開路,我帶著娘子軍在後面給你助威好了。」 氣話歸氣話,我和奧維馬斯都不會答應他們兩人在前線如此胡來。 對於機械化部隊因後勤不繼保養不善引發的大規模癱瘓,奧維馬斯也頗感到無奈。這其中即有他原來安排後勤份額過少的因素,也有主星那邊metalgean後續機和零件交貨延遲的因素。不能輕易怪罪到某一個人頭上。安其拉大營的後方指揮部連夜開會討論這種困境,大多數人都認為目前的時機實際難尋,只要擊潰小松山的費裡亞皇族軍隊,很可能取得大躍進式地接連勝利,甚至直逼到尼布楚城下。至於我們是不是有足夠的兵力來佔據那數千萬平方公里的地域,此時則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不過我這邊可替他們想到了:奧維馬斯只有兩萬陸軍,metalgean分到那數千萬平方公里的地盤上。彼此距離一定會大到不架微波站就無法直線通訊的程度。既然如此,他就只好向我借兵來守地盤了。哦哦哦,租金定多少才合適呢? 就在此時,安其拉大營忽然傳來了定下十月二十二日發起進攻的消息。江旭聽到這個消息後立即表示非常吃驚,儘管他相當贊成這次戰役。他直截了當地說:「現在這攤子正一塌糊塗,就算僥倖打過小松山。又能如何?我倒怕費裡亞輕易撤退,把機械化部隊拉到小松山以西,用惡劣地地形把他們戰線拉開,那就很不好打了。」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對江旭說:「此不合理,你給我把其中緣由找出來。」 江旭的外號已升級到了星際浪子。對八卦這種事的好奇心自然不會有辱這個稱號。他立即領了命去打探消息,不多時便回來向我稟報: 「大將軍,這個理由太過於兒戲,下官認為實在沒辦法向你報告。」 我臉一馬,說:「你是在對我說『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嗎?」 「誒誒,那我就直說了。根據相當可靠的消息,奧維馬斯大將軍的女兒清子即將在新京都成婚。消息傳來,奧維馬斯大將軍龍顏大悅。 準備好好為女兒辦一份賀禮。此時高盧少將就跟他打報告說:'讓屬下用一場大勝為大小姐的婚禮增色吧』!」 我等了半天,見江旭沒有繼續說下去,便問:「就這樣?」 江旭嘿嘿笑道:「沒錯,就這樣,不相信吧?」 「哎喲。」我向後一仰,用手摀住了腦門:「有兒女拖累地男人都會這麼發昏麼?幸好咱還沒生出那種禍害來!」 江旭陪笑道:「怎麼會,大將軍說笑了,可得努力啊,下官可已經讀了好多書,望穿秋水地等著當公主老師呢。」 我聳了聳肩,從抽屜裡取出一份報告遞給他:「看看,記住不要對外說,目前只在內閣範圍內傳閱。你倒是也努把力,早點進入內閣好替我分憂啊!」 江旭連連稱是,低頭仔細看那份報告。一看之下頓時冷汗如漿出: 從這份報告的敘事文體看,明顯不是寫公文的人寫出來的,但事實卻讓人驚駭。這份報告裡指出,從四個月前開始,楊滬生和霍書湘均在各自掌管的航道上開始公然設卡收費。綏靖大員與其對頭較著勁擾亂治安,從輸往前線的物資中剋扣點口糧也罷了,畢竟楊滬生這三年地年終考核就從沒及格過,但也沒人想把他從那位置上替換下來,以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做這種事也是可以想像的。但最駭人聽聞地是他們各自的地盤中都出現了一些metalgean和戶衛艦。具體數量雖不詳,便從重水等特殊補給品地消耗量可算出差不多各有三到四個metalgean中隊。他們的勢力開始由小規模軍隊向大規模混成部隊發展,要再打起來還不知道會成什麼模樣。而且這二位已為下一步惡戰準備好了後勤準備,從倉庫的不應該出現地metalgean零部件存量計算,他們雙方不約而同地辦成了一件大事——把三○八二年度應交付奧維馬斯的metalgean後勤保障件的全部截留了。因此奧維馬斯那邊的後勤斷裂與他的人事安排固然有關,但零件跟不上卻主要是楊滬生和霍書湘以雁過拔毛之手籌備內戰之功。 我對臉色蒼白地江旭發問:「你說奧維馬斯要知道了這個會怎麼想,立即向我們宣戰麼?」 「宣戰倒不至於,畢竟不是大將軍的本意,他們現在也沒有跟我們翻臉的實力。」江旭定下心來說:「可是必須阻止這兩個混蛋如此胡來了。」 我點點頭說:「沒錯。確實是這樣。這倆傢伙在阿爾法和雷隆多航道上扣得太厲害,搞得很多運輸船現在都去走亞當斯航道了,說叛軍收的份子錢少,態度還好!這可是變相給叛軍送補給啊,時間長了一定出亂子。好在奧維馬斯為了那個可笑的原因決定提前發動戰役,倒省了查實這邊情況後責怪我們的可能。就算戰後知道了這件事,不等後勤解決就開戰也是他的主張。我們觀望罷。懲治楊霍也等戰後再說,我心裡還沒有合適地人選。」 遠征時間○五年十月二十二日,奧維馬斯軍向小松山發起了進攻。 因為小松山山勢峻峭,道路難行,metalgean的機動能力被大大減弱,各種威猛武器也難以充分發揮威力。一入山中就遭到了費裡亞埋伏的大蝴蝶隊和呈分散陣列衝來的龍骨兵的猛烈攻擊。在最初的五個小時內,奧維馬斯軍竟然在進山地路上損失了八個metalgean中隊,其中有一半是因為前後的metalgean被擊毀造成進退不得,被龍骨兵團包圍後以螞蟻啃大象的姿態啃掉的。與此同時,費裡亞軍只損失了不到三千人,只是大蝴蝶隊基本上被消滅光了而已。 從安其拉大營出戰到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高盧每天聽到的都是捷報,幸好他是出身歐洲部隊地資深裝甲部隊將領,曾被戴江南的艦隊打擊過,因此還記得什麼叫做失利,沒有慌了手腳。不過神智雖然不慌,囂張氣焰卻已是一點都沒有了。他連忙找來被晾在一邊的第九軍軍長靜唯,好言相勸她配合出兵協同metalgean部隊作戰。靜唯知道這些裝甲部隊在山裡沒有步兵協作是根本混不下去的,而且辛巴下達的指令是「盡力配合。在此次行動中聽從高盧節制」,就只是冷言諷刺了高盧兩句,還是率軍進山了。 在第九軍的協作配合下,戰況逐漸開始好轉。費裡亞儘管用了全力守衛小松山,但仍止不住連連敗退。到了十月二十五日晚,小松山險道上的費裡亞陣地已全被攻下,但逃入山中的費裡亞散兵數量不少,後路不靖。而要用metalgean在崇山峻嶺中清理費裡亞游擊隊顯然不甚現實,第九軍地數量太少,保衛metalgean有餘,進山搜殺不足。此時安其拉大營的參謀部裡產生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有人想起了數年前的加克萊高原之戰,認為在未能全殲費裡亞主力的情況下根本不能進軍;而以高盧為首的另一派人則認為metalgean只要度過小松山,在瑪斯庫中部便能縱橫無敵。奧維馬斯把兩派意見都看在眼裡,但遲遲下不了決斷。然而他也許是給了高盧什麼默許,高盧竟然未等他下令便命令全軍繼續前進,於十月二十九日黎明時分度過了小松山。此時他身邊有二十一個metalgean中隊,有作戰能力的metalgean有九十七台。然而第九軍在山嶺中屢屢遭到費裡亞散兵襲擊,損失較大,還有少數因迷路掉隊,此時只有二千五百名人類劍士和六千名木精靈步兵。規模大不如前。 高盧和靜唯的部隊還沒來得及休整,前方就出現了費裡亞前鋒部隊。此時夜色正濃。大霧瀰漫,空軍無法予以偵察支持,高盧和靜唯就在敵情完全不明的情況下倉促應戰了。一直惡戰到中午時分,大霧漸漸散去,戰場上空的無人偵察機才拍到了敵軍的詳細情況。與奧維馬斯的預計相去甚遠,在小松山後埋伏的費裡亞軍遠遠不止五萬,而是有十五萬之多!從高清晰照片上看到戰陣中的旗幟樣式可得出一個結論:這批大軍竟然全是費裡亞皇族直屬地精銳軍隊,看來他們在小松山之戰中偷偷地抽了大量部隊到山脈以西。早已處心積慮要在這裡打一聲決定性的殲滅戰了。 戰局殘酷得出人意料。在頭兩天地戰事中,費裡亞軍如潮水般向人類聯合軍發動了一次次的進攻,但都迅速給metalgean的強大火力打得潰不成軍。期間有一兩次他們佔據了上風,戴江南便率第三艦隊急降下去支援,又將他們打了回去。然而從第三天開始,費裡亞軍便改變了戰術——從此永遠改變了對類的作戰方式——他們沒有再密集衝鋒,而是象長恨天當日對抗metalgean那樣以分散陣型向我軍衝來。這樣一來。metalgean的命中率急劇下降,同時彈藥消耗量急劇上升,以至於第三艦隊只得放棄了火力支援的任務,全力以赴地在夜裡給他們空運彈藥補給。靜唯和第九軍也面臨了更大的壓力,戰鬥減員迅速上升。 戰鬥持續到第五天時,第三艦隊提供的彈藥補給終於開始出現斷層。無法再給每個metalgean都裝滿彈藥,更不要說運來修理損壞地metalgean必備的零件了。此時顯然已經進入相持的關鍵階段,只看誰能挺到最後。我軍的優勢是有限的空中火力支援和彈藥補給,而費裡亞軍的優勢在於源源不斷的後續部隊。這一次顯然費裡亞總司令部下了決心,大量徵調地部族軍源源不斷地從西面開來,迅速彌補了被消滅的費裡亞皇族部隊的缺口。反而使其陣容進一步膨脹。到第六天時,費裡亞軍已有二十二萬之眾,而高盧的metalgean部隊已有三分之一補充不上彈藥,還有三分之一出了程度不一的故障,只有三分之一能保持完全的戰鬥力。戰況極為不妙。 面對不利局面,高盧突然動用了反相思維,組織metalgean駕駛員們積極向第九軍地劍士團學習起肉搏戰要領來。匆忙學習了半天後,他下令將受損的metalgean拆毀。用軀體圍成簡易城牆,留下少數metalgean和全部木精靈步兵保衛大本營,拆下來的手臂、腿等部件則能戰鬥的metalgean作為超大型冷兵器,以「盡量減少彈藥使用量,同時最大限度製造恐怖氣氛」的戰術思想,親率其餘所有能戰鬥的metalgean,在第九軍劍士團地簇擁下趁夜向費裡亞軍大本營發起突襲。 如果純以個體數量而論,此次進攻等二千對二十二萬,可謂人類與費裡亞諸多戰役中數量對比最不像話的一次。然而高盧的戰術奏效了,揮舞著大棒的metalgean如費裡亞教傳說中的鋼鐵巨獸一樣突襲入費裡亞軍營中,每一棍子下去便把數十個費裡亞軍打得粉身碎骨。其間偶爾有些漏網之魚企圖組織起來反撲的,也給隨即而來的靜唯親率的劍士團砍成了碎片。費裡亞軍此時人數雖多,但構成已極為複雜,精銳地皇族軍隊只剩下不足八萬,其他的部族軍隊的訓練和士氣都不能與他們相比,給高盧的騷擾攪得迅速接連炸營,處於高度混亂中,不到一個小時就給高盧穿透了重重陣營抵達了大本營前。 天明時分,費裡亞大本營被高盧攻克。高大的鋼鐵巨獸們耀武揚威地在費裡亞大本營內點起了熊熊大火。看到這一幕後,十四萬部族軍隊軍心盡去,有不少調頭向家鄉狂奔而去,有一些首鼠兩端地觀望了一會,在無法接到總指揮的任何消息和指令後,給木精靈偵察隊打了幾槍就慌不擇路地跑掉了,到了中午時分,仍堅守在陣地上的只有邪枝費裡亞的六千餘眾。高盧和他的metalgean軍已休息完畢,儘管仍能戰鬥的metalgean只剩下三十多個,還是輕而易舉地消滅了負隅頑抗的邪枝費裡亞軍。這一仗結束後,高盧的所有metalgean的彈藥存量都全部見底,可見戰況之激烈驚險。然而高盧還沒想好慶功材料該怎麼寫,忽然傳來第九軍全軍向南的消息。靜唯就這麼把高盧和他的metalgean部隊拋棄在小松山腳下了。 高盧和靜唯的配合是兩大幕府的陸軍第一次協作配合,其中因意識形態差異、利益考慮不同產生過多次矛盾。然而在勝利之後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事,實在讓人難以理解。高盧趁機把戰功全部據為己有,並向奧維馬斯告了一記黑狀。奧維馬斯自然不會全信高盧的話,但他一向護短,便把高盧詆毀第九軍的話原樣抄送了一份給我,要我來調查處理。 我雖為靜唯無恙感到慶幸,但實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這樣做。她雖然女人雜誌看多了,有時會情緒化和不可理喻,但幹起公事特別是打起仗來可不會那樣,唯一的解釋是在那次決戰中發生了什麼事。然而第九軍的長距離通訊設備早在混戰中損壞,戴江南的第三艦隊又在多次支援和投放補給品中遭到了瑪斯庫大陸防空基地和費裡亞大軍中的防空兵種的較大打擊,一時能出動的偵察艦極少,只能滿足少數重點地區的巡邏任務,抽不到小松山以南去找第九軍。儘管我很想動用特權讓他去找,但有很多人的眼睛盯著我,這又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我不能那麼做。 唯一能做的是相信靜唯仍有大半兵力,絕對不會在遭遇大敗後惶惶不安的費裡亞領地中遭遇不測。她對高盧有很大的意見,對我總不會罷,應該會主動與我們聯繫的。 第四章 星界之戰旗 第九軍出走半個月後才傳來消息。靜唯率軍連破費裡亞三個行政區,抵達了瑪斯庫大陸中南部海岸邊的希利蘇斯沙漠,與據守長島的江旭軍建立了聯繫。她沒有應我的召喚回費金述職,只是寫了一封信給我。信裡大略提到了當日的情況: 「……我們抵達費裡亞大本營時,據守費裡亞大本營的皇族軍隊數量很多,抵抗相當強烈。同時我們也陷入了十幾萬費裡亞軍的重重包圍中,必須用大部分有彈藥的metalgean抵擋前來支援的敵軍,能投入進攻的兵力十分不足,主要是我的劍士團和高盧率領的十個metalgean。在未徵求我的意見的情況下,高盧下令向費裡亞大本營投放了大量的電磁剝離劑,使得大多數的費裡亞軍都失去了能量裝甲,在激烈的戰鬥之後,我軍終於取勝。 然而他卻沒有告訴我電磁剝離劑對人體有劇毒,大概是怕我反對罷!雖然劍士團的士兵本來有防毒面具等物品,但在激戰中多數早已拋棄了。逐漸有士兵痛苦地倒下去抽搐至死,最後我亦因中毒昏迷了些時候。待我醒來時,高盧正在趾高氣揚地消滅殘餘的費裡亞軍,而我身邊的劍士團士兵全數陣亡,一個都不剩了! 他們都是我在雷隆多開始培訓,帶到尼布楚以來一直並肩作戰的戰友。請相信我是用了極大的忍耐才沒有當場去殺高盧的。但要我忘記兩千多戰友的犧牲與他繼續共事,是再也不可能了。這件事的真相就是這樣,但想必提出來亦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而已。你不會就此與奧維馬斯翻臉地,你還不能那麼做。」 我在內閣會議上讀了這封信。眾人都只能蔚然興歎。儘管兩千名征戰多年的乙級劍士團(如果他們此戰不死,等下批氣墊摩托運到給他們配上就是甲級軍了)如此損失地確令人痛心,但我們的確沒有可能為這件事便與奧維馬斯翻臉,最多把此事在適當時候提上一提作為政治籌碼罷了。因為靜唯的意氣之舉使我們錯失了向奧維馬斯討要說法的先機,現在連撫恤金都得我們自己出。不過換了誰在她那位置上,恐怕都忍不住那口氣坐下來慢慢與高盧談判喪葬費的事吧。她發飆,我買單,本該如此。 想到這裡。實體書第二十卷第四章星界之戰旗我順口問:「高盧的部隊現在進展如何?」 「那傢伙已經狂上天了,自從發明了那個用metalgean揮舞大棒與敵人肉搏的戰術後。」辛巴說:「他專門找了個電影攝制組和一群記者到前線,讓手下兵擺出把大樹拔出來揮舞的pose搞宣傳。我看現在他連自己地媽姓什麼都記不得了!費裡亞從小松山一敗後,四處軍心不穩,給他的這些山嶺巨人一打就跑,現在他用剩下的二十四個metalgean佔領了一百萬平方公里的地盤——對了,他手裡已經沒有了中隊的編制。指令直接下達到每一個metalgean駕駛員!」 「牛叉啊!」虹翔讚歎道:「別說奧維馬斯聽說了歡喜,連咱聽到了都驚歎不已呢!不過中部地區一時是建立不了後勤補給基地的,小松山現在也不知有多少費裡亞殘軍,第九軍一走,他才不敢用那點山嶺巨人開山回去呢。話說回來,高盧現在儘管風光無限。終究是個沒有後勤維護補給的孤軍啊。」 「奧維馬斯暫時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太需要勝利了,高盧給了他超出預期地驚喜。」寒寒抬頭說:「這幾天也沒向我們催問三星那邊卡物資的事了,我看大可拖上一拖。」 「當然要拖了。」我理直氣壯地說:「就讓你老公多陪陪你吧。」 寒寒睜大了眼睛問:「誒?」 我點了點頭說:「我已經決定了人選,回去收拾楊霍,威震全球議會的人選。現在也只有他去才讓我放心了。在奧維馬斯那邊再次怒不可遏地催問過來之前,你們最好好好珍惜朝夕相處的時間。」 「恐怕溫存不了多久啦。」虹翔嘿嘿一笑:「小郭帶回去運物資的艦隊已經返航了,現在差不多該到禿鷲要塞。他們雖然沒有多少武裝,但只要在那裡就總有個威懾作用。他們一走,霍楊二人還不知道會把局面攪成什麼樣!私自剋扣物資的行為,大概也會光天化日地進行了吧。」 大家還未來得及蓄積出足夠地憤怒眼神逼視他,我面前的屏幕上就跳出了一條紅色的特急情報摘要。我略略瀏覽了一下,不由苦笑著攤手道:「得了。金牌烏鴉嘴名不虛傳,已經打起來了。」 三○八三年六月二十八日,霍書湘為了擴展自己的地盤,避免被綏靖主任楊滬生逼得窮餓而死,同時獲取一定的政治資本,主動向亞當斯發起了進攻。然而全球議會在這幾年中一直沒有放棄與亞當斯叛軍的談判對話,試圖以政治談判解決問題,霍書湘地進攻使得全球議會談判代表再次冤死,而且是死在四○四軍的狂轟濫炸之下的。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談判代表本來是郭光,但在半個月之前他忽然因為闌尾炎發作回雷隆多住院,換了一個倒霉蛋接他的手。楊滬生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不是自己該怎麼行動,而是由衷地讚歎郭光的身體預知危險的本能已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不然那闌尾炎為什麼早不發晚不發,郭英雄地艦隊一離開三星就發了呢? 熟知四○四內情的護衛軍副參謀長蕭端韜立即向楊滬生提出了抓住時機打擊四○四的提議。四○四的秘密警察雖然不是正規軍人,但被驅逐出雷隆多後已厲兵秣馬地訓練了近三年,且現在已有了少量地護衛艦和metalgean,如果放任他們打下亞當斯。佔據了那個號稱「不設防的三星聚寶盆」地星球,想必護衛軍的日子會比四○四這兩年更不好過。此時全球議會又為談判代表被殺發來了語氣嚴厲的質詢電文。要求綏靖主任楊滬生立即組織調查,嚴肅處理。可是目前的三星已不是二十年前GDI調查組可以隨便遊走的三星,再說此事的起因經過結果基本上是清楚得很的,所謂組織調查嚴肅處理,差不多就是督促出軍的暗語罷了。不過全球議會地民主決策一向慢得出奇,楊滬生如果要等到他們明文要求出兵鎮壓四○四那天,只怕四○四的實力已膨脹到了足以反撲己軍的程度也未可知。在全球議會未下明文前擅自出軍是有風險的,但在蕭端韜列出的諸多有利因素誘惑下。楊滬生很快下達了出兵指令。 四○四局本身是個情報機構,就如當年的GDI一般從一個針對天界的情報機構迅速膨脹為聚情報、軍事和政治為一體地龐然大物,只是發展空間和時間都還不夠,尚不能達到GDI那種成就。情報機構有個不好,就是凡事計算過多,過於迷信數據。在出軍亞當斯之前,他們收集了大量詳盡情報。動用阿爾法的一台超級計算機進行了十八次沙盤模擬,得出了此戰畢生的結論,因為: 1、叛軍不可能抵擋四○四太長時間,最多三天;2、全球議會的動作很慢,別說三天,就算十三天也很難下達確切的應對指令;3、沒有得到全球議會授命的護衛軍不可能在很短時間內出去夾擊四○四軍。 4、即使護衛軍干涉。佔了先手地四○四也足以打敗叛軍,依據亞當斯的資源對抗護衛軍。 其實,頭三個「不可能」都只是一個比較小的數字表達出來的意思而已。對於真正打仗的將領來說,1%的可能性就夠讓人頭疼了,但專業情報分析員地看法卻不一樣。結果是這三個不可能卻都變成了可能。 叛軍戰鬥力竟然很強,四○四軍打得非常艱苦。進展極為有限,護衛軍卻又從背後殺過來了! 三方都有機械化部隊的緣故,亞當斯戰事進展極快,按照三比一的時間流逝速度,我這邊得知的事態轉變效率就高得驚人。內閣會議還沒開完,霍書湘的急電又傳了來,以叩頭泣血的文字表明其赤膽忠心和突然遭到貳臣叛楊掩襲的絕境:「望領袖持以援手,剿滅叛逆。正我朝綱」云云。 霍書湘這信裡的口氣完全把我當封建帝王看待了,我有點點受寵若驚地感覺。撿要點念了念,手一攤說:「工作是做不完滴,大家先把議程放放,扯扯這件事,就當茶餘飯後的閒聊也好。」 「這怎麼會是閒聊!」作為主撫派魁首的寒寒可坐不住了:「霍書湘別的話也罷了,最後的那句要我們『明正綱紀』我看還是有道理的。 坐視不管的話,今後江旭、梅偉峰、長恨天這些傢伙都獨立出來互相傾軋攻打,可怎麼得了!」 虹翔在一邊悠然道:「明明是有些人沒撫好,這時候氣急敗壞個什麼勁∼∼」 「別鬥嘴別鬥嘴。」我連忙阻止了這場內閣成員之間的傾軋攻擊,向辛巴一揚下巴:「楊滬生是你的舊部,你說說。」 辛巴苦笑了一下,看了看寒寒,又看了看虹翔,聳肩道:「大將軍,當日是你硬逼我給你推薦個人出來的,我又沒說負責到底。」 我大不耐煩道:「又不是媒婆說醜漢,誰要你負責到底?說說看法。」 「我們現在說任何事都是空談了。」辛巴掐指算了算:「霍書湘肯定是堅持不下去了才發信過來求援的。要是一切順利他才不會匯報呢。 算算時間就知道,這仗最多在兩三天內就會結束了,我們能做什麼,發一個公文讓他們停火或者用超向航法運一個軍過去平息事端嗎?完全不可能。現在只需考慮如何應付將來的事態。」 「辛,你這些年讀書不少,說話條理性愈發增強了,對本座來說真是不勝之喜,只是看來你對楊滬生信心十足?四○四局好歹好有十萬人呢。攻上亞當斯的就算只有一半也有五萬,楊滬生可沒擴軍啊。還是前次戰敗後剩下的那五千人,雙方又都把重火力整上了,有得打嗎?」 辛巴哈哈大笑了起來:「四○四那群傢伙,東北平亂時的狼狽模樣你看多了罷!那樣的傢伙能搞出什麼像樣的軍隊來?絕對不會是小羊的對手!」 對這一點,虹翔和寒寒都沒表示異議,可見四○四特務人員地戰鬥力被惡評到了何種程度。這件事就此丟到一邊不予理會,專心研究完小松山戰役後的形勢後,已是傍晚時分。我假惺惺地表示願意招待他們吃一頓工作餐。可因為上次地工作餐都只是兩個羊肉泡饃打發了,他們顯然長了記性。虹翔跳著腳往外跑,說是他的無雙妹妹做了好菜等他;辛巴府裡收了江旭孝敬來的十幾個木精靈僕人,小日子也過得滋潤得很,對我的虛情假意自然不屑一顧;寒寒也轉身想溜時,我向她勾了勾手,待虹翔和辛巴都走遠了才小聲說:「請你吃飯。」 寒寒苦笑道:「我牙不好。饒了我吧。」 「唉,我怎麼會折騰老朋友呢?」我用不容懷疑的語氣說:「這次是當真不是拿你開涮的。叫阿冰冰兒拎兩隻扒雞來,我讓小陳親自炒菜。咱們兩家聚聚,吃完喝完還可以打個麻將嘛!」 寒寒還是很懷疑:「就這種事,用不著那麼神秘吧?」 「誒,你說說看。我們多久沒這樣聚過了?」 寒寒算了算,還當真是有很久了,不由大口笑了起來。我拍拍掌說:「對吧,位高權重之後,就算很親密的朋友也會逐漸疏遠啊。我們要控制這種距離的產生,必須用好吃好喝來鞏固我們業已存在地深厚友誼。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回家去換個便服,七點半鍾到我家來。」 晚上的小型家庭聚會倒是很熱鬧。在外應酬的時候雖然不少,但這樣的家庭聚會的確是很久沒有進行了,陳琪也當真寂寞得得發慌。酒過三巡,巴斯克冰熱血上湧,扯著我要再開一件白酒繼續火拚,我卻不肯答應了,連連笑道:「等會還要打麻將呢。你是怕輸錢索先把自己放倒罷!」 這樣侮辱性的話對酒精上腦的胖子自然是一種侮辱,他此時已完全不把我當大將軍了,作出一副再不喝就要海扁我地大流氓嘴臉。我只得叫陳琪陪寒寒先到休息廳去準備牌桌,我跟胖子到後花園去繼續小酌三杯,爭取半個小是內開打。 到了後花園後,我超載了當地對巴斯克冰說:「酒不喝了,有話跟你說。」 聽我這麼說,巴斯克冰只得找澆花的水龍頭沖了沖腦袋,待清醒了才說:「唉,說吧。聽說你要派我回去管制霍楊?」 「那只是表面任務,畢竟有些話是無法當著眾人說的。而且從目前的局勢看,霍書湘大概很快就會待不下去了。」 「痛快點直接說好不?是刀山火海瀝青鍋俺也給你下!」 我讓他安心坐下來,想了一下才說:「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嘿,這個可不好算!」巴斯克冰聳肩道:「往這邊一跑,時間流逝就得跟主星差好些時候。如果嚴格按主星時間算的話,我們認識已經足有十七年啦。」 「十七年了啊!」我仰頭向天,呵呵笑了起來:「真是不知不覺啊,青春歲月已無聲無息地溜了過去,咱們都成半老頭子了!」 巴斯克冰連連擺手道:「嗨,可別這麼說。我現在已經是有家有口的了,生活也算殷實,這日子不就得這麼過嗎,還有什麼可說地?倒是你,再有遠大抱負,個人的事還是要搞定先。要不我再給你跑一趟,在師父面前說說好話,讓她悄悄給你做個小的?」 我倒真沒想到他會想得這麼離譜。連忙笑罵了兩聲「不得多事」。 好容易才想起正事,連忙扯回話題道:「我是說。你跟我混了十七年,現在的生活當真滿意麼?說實話,不許給我打哈哈!」 巴斯克冰聞言一怔,忽然呆呆地想了一會,方才說:「黃二,這可叫人怎麼說呢?」 現在的人都喜歡搞這些「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勾當,我心中暗罵,面露笑容道:「儘管說來。」 「已經很長時間沒想過原來地事了。現在忽然一想,遇到黃二你之前和之後,我地生活當真變化太巨大了。」巴斯克冰說:「當時我的心願不過就是用戰功洗脫與生俱來地『星之棄族』身份,到真正有花有草有生活希望的主星去找個老婆,安度餘生,可沒想過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這麼些年積了些小功,辦了些小事。撈了個中官來做……」 我忙不迭插話道:「等等!什麼叫中官?」 「俺現在是享受正軍級待遇的參謀部成員,無權無兵但位置也不低,大官當不上,也不算小官,自然是中官了。」 「胖子啊,學辛巴多讀些書吧。不要亂造詞彙。我要讓你去當中官,寒寒還不得找我拚命?」我指正了他的錯誤後,揮手道:「繼續說。」 「續前文……找個老婆也是聰明賢惠,結婚後對我也是一心一意,相敬如賓,孩子也有了。照理來說。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對不對?」 「這句話沒說錯。」 巴斯克冰忽然露出了苦惱神色:「可是黃二,從給你帶警衛營之後,我就再沒帶過兵了。正軍級待遇又怎麼樣?正規軍人可不認這些的,可咱就是個正規軍人啊!寒寒是比我能幹得多,這一點我也沒什麼可嫉妒地。可是聽著人家老把我記成『內籐大人的丈夫』,並不光彩啊。我難道就不想別人舉起大拇指對寒寒說一聲『巴大軍長的夫人』?!」 「胖子,你還是不夠坦誠。」我微微一歎,說:「不止是你夫妻在這個問題上地感覺,你個人就對我沒點意見麼?雷隆多改編時,你曾對我很明確地表達過意見,現在都不願直接說了?」 「我只是想,你是不會忘記我的,只是有自己的想法罷了。」巴斯克冰說:「我也只能這麼想對不對?」 我沉默了好一會,才說:「胖子,你開始說的一句話不對。」 「誒?」 「你說我有遠大志向抱負,這句話真是沒說到點子上。事實上,我在逼迫北條老兒交權時,他就尖銳地指出了一點:我這人對於明天並沒有什麼成型的想法和規劃,因此把天下交到我手上是很危險的。聽我說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不否認他的指責。我只知道必須贏得與費裡亞地戰爭,恰好我又是最適合來擔負此事的人。但對於之後的事,我到現在都沒什麼規劃。戰事規模正變得越來越大,縱有什麼反覆,我們的兵勢也會越來越靠近尼布楚城,而我卻越來越擔心將來的局勢。」 巴斯克冰只得說:「你想得過多了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沒有接他的話,自顧自地說:「對於人類社會、國家地治理方式,人類從古至今就有許多探索。有清淨無為,講究小國寡民政府最小化干涉的模式;有封建四方,諸侯來朝的模式;又有政府極度強權,分配社會所有資源的模式等等。這些模式的社會初興時往往極其興旺,但都難以避免時間的消磨。隨著時間地流逝,官僚機構變得越來越腐朽,社區變得越來越黑暗,於是就來一場革命,轟隆一聲,全部洗牌重新來過。」我扯開了話題,望著呆若木雞的胖子說:「總之一個社會體達到一定規模,就很難指望它能有自我再生和更新的能力了。如果要把內部矛盾壓到最小程度,保持社會的持續穩定發展,倒有一個百試不爽的法子,就是發動戰爭,擴展地盤,把矛盾轉嫁到其他國家和人民頭上去。只要能一直戰勝或保護巨大的優勢,發起國內部有再大的矛盾都可以被一直壓下去。」 「我雖然不知道你說這些幹什麼,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巴斯克冰說:「矛盾是被壓下去,而不是被完全化解。那麼時間久了之後。總會累積到一個難以收拾的程度。而且對外擴張地戰爭總不能是永遠進行的。」 「這就是我想談地『永恆』了。如何才能永恆?永恆也許遙不可及,但相對的長久平穩呢?靠擴張和勝利保障地永恆是虛假的。我有在無仗可打之前找到下一步的路的責任,但我似乎對此無興趣和天賦。我們犧牲了那麼多,勞師費力到宇宙盡頭來打這次戰爭,不能在千辛萬苦獲得勝利後便匆匆內部給紛亂把一切化為流水罷?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但也許我想得大多了,到現在也沒想到一條合適的道路,這讓我很擔心。你知道。在這種國家大事上是容不得片刻耽擱的,我很擔心到了那時還找不出一條路的話,會使人類事業由盛及衰。 還有我最擔心的,就是一旦獲得最終勝利,佔有了這個星球地我和奧維馬斯的實力都會太強,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之後,我和他之間會發生什麼。對主星又會做出什麼,現在難以想像,但我怕可以想像時已經來不及了。」 胖子驚訝道:「你連自己都要懷疑嗎?我倒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因為責任,如果你有我這樣沉重的負擔,一樣會感受到這些。」 我知道再說太多他一時也不能消化,就長話短說了:「總之。回去之後,處理好與全球議會的關係,為我們掃清後路。因為消耗過大,兩府都即將全面停止用軍艦運輸物資的行動,改為全部租用巴斯克桂的貨船進行運輸,這會給他帶來客觀地效益。我不希望這種利益被其他人所利用。你向他多多爭取支持,一定能在後方那個軍事半真空地帶積累自己的實力。與此同時,你要一直注視著前方,如果奧維馬斯有異動,來支援我;假如我發了狂要毀滅人類,阻止我。」 胖子笑道:「黃二,你是在開玩笑吧?」 我也笑了笑,說:「半開玩笑。」 話說完後。我們返回休息廳開打麻將。打到凌晨一點時,寒寒正準備起身告辭,通信員送來了一份十萬火急的報告。這報告又是霍書湘寫的,他竟然在最後關頭命令四○四殘軍向叛軍投降,理由是「阻礙叛將楊某全面坐大斷我軍生路」。他本人已攜帶少數核心部屬匆忙離開阿爾法向前線轉進,美其名曰「向大將軍述職」。寒寒看了報告後立即說:「霍書湘不經請示就擅自做下了這等搖撼天下的大事,是否嚴懲?」 我搖頭道:「我倒對他想說什麼很有興趣,暫時不急吧,等他來了再說。」 「四○四在尼布楚的分部呢,是否暫停活動?」 「暫時也留著吧,不著急。」 「那我真地看不懂你對他們的態度了,似乎對楊滬生你也沒有太多的責備之意。」寒寒說:「要事情真如霍書湘所說般發展,真是最壞的可能了。全球議會早已在名義上控制了楊滬生的軍隊,他要是佔據了亞當斯,勢力就膨脹得厲害了,要是當真被拉了過去……」 我哈哈大笑道:「你多慮了,我早與辛巴和虹翔論過,不存在可能性。」 寒寒、巴斯克冰和陳琪一齊問:「為什麼?」 「你們都忘了,可是全球議會怎麼會忘。三星乃是兩大幕府將軍『龍興』之根本,現在的楊滬生走地又正是當年我走過的那條道路。 因種種原因養出了我和奧維馬斯,球議會的人難道就不會長點記性嗎?楊滬生的起點比我強得多,但他不會有如我和奧維馬斯般騰飛的機會,沒有人會給他那樣的機會。在這一點上,我、奧維馬斯和全球議會將會比什麼時候都統一。」 陳琪用警覺的目光盯著我問:「真的假地,那麼有自信?別是有什麼內幕交易罷?」 「嗨,有內幕交易她會不知道麼?你問她!」我朝寒寒揚了揚下巴,笑道:「好些事情,即使隔著十萬光年,有心人一樣會產生心心相印的默契的。」 我們的小麻將打到凌晨五點才散,寒寒和巴斯克冰都在我家的客房裡歇了。好容易一覺醒來,寒寒已在門口候著了:「你倒好睡!我一個多小時前就給你的通信員叫醒了,又來新消息了。」 「反正也是聽著,做不了什麼,倒讓我猜猜——陳香妲艦隊把跑路的霍書湘等人一網打盡了?」 「特務頭子跑路哪有那麼容易抓住!」寒寒說:「事情與你預料的差不多。楊滬生正準備繼續掃蕩叛軍,全球議會傳去急電讓他停火,說是叛軍又要與全球議會談判。這個理由實在可笑,可叛軍本身繳獲了上次攻擊亞當斯時被消滅的兩萬多護衛軍的裝備,又有四○四軍的metalgean,楊滬生硬打肯定一時難以拿下,聽全球議會那麼說也仍有撤了。 叛軍現已建立了嚴密的等級體系,奉原江淮軍參謀長甄晨星為領袖,自命名為『星界軍』,建立了軍政府機構,制定了印章旗幟,正式作為一股地方割據勢力與全球議會展開談判了。」 我聞言不由一驚:「哎喲媽也!咱當年可差點把咱和奧維馬斯的所有軍隊——也就是第一艦隊取上這名字,耽誤了十幾年沒用上,結果給那孫子剽竊了啊。」 第五章 掃墓 哎喲喲,為什麼上班老瞎忙,沒有我干私活的時間和空間神哪,給我一份月收入20萬天天坐辦公室看報紙喝茶就不干實際工作且沒人打擾我干私活的工作罷……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尼的戰火持續不斷的時候,主星的日曆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翻到了九十年代。 三○九二年六月,崇明島講武堂學院的第十六屆畢業生迎來了畢業的時刻。此時的武堂學院已與十八年前成立時的性質大為不同,其職責不再是訓練普通的星際步兵,而是從地方部隊和有志參軍的大學生中選拔出精英,進行艱苦的軍體素質鍛煉和專科培訓後,成為隨時可投入一線部隊作戰的中下級軍官。按照慣例,如果沒有什麼立功表現,軍事學院和地方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參軍後自動獲得中尉軍銜。但講武堂卻格外特殊:它的畢業個個精明能幹,放在哪裡都是獨當一面的人物,在這個全面戰爭仍未停止,主星週遭仍不平定的時期自然供不應求,因此畢業時的基準軍銜就是少校。大部分學員都在畢業前被兩大幕府預定,所剩的少數到了地方或三星軍隊後,也大都得以迅速飛昇,無怪乎其他軍事學院中盛傳著一個酸溜溜的謠言:講武堂的階梯是附有神奇魔力的黃金鋪就的。」 簡短的畢業典禮之後便是畢業學員們精心籌備多時的盛大畢業舞會。身披畢業生代表綬帶的學員高明輝卻忽然被一個教官叫了出去,等候在外面的竟是很少來學院的院長巴斯克冰,他沖高明輝招了招手,說:「陪我去個地方。」 毫無理由地把高明輝拉上了車,一直開出十多分鐘後,巴斯克冰才問:「耽誤了你參加畢業舞會——可有許多社會名流和名門淑女參加呢,有關係嗎?」 高明輝笑道:「就算有關係,這不也出來了?」 巴斯克冰嘿嘿地笑了起來。高明輝又說:「儘管已經籌備了兩個多月,但其實我並不想參加。如果僅僅是一同奮鬥兩年的同學最後一次相聚也罷了。可這場舞會夾雜了太多的社會因素,太多期待靠我們獲取未來利益的人參與了進來。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 巴斯克冰聳了聳肩說:「沒辦法,這是傳統的力量。沒有這些附炎趨勢地庸俗傢伙,講武堂也不可能發展得那麼快。對你們來說,是完全不可想像大將軍當年在葫蘆島上修起幾間平方開設講武堂第一期的情景了。當時地學員儘管是普通步兵,但活到現在的已有好幾個成了師長、副軍長,最低的也是團長級。」 「遙想創業當年,真的覺得院長和大將軍都很了不起。」 「創業很難,但僅僅創立這麼一個學院就被稱為『了不起』就過了。他的確了不起。」巴斯克冰看著錯愕的高明輝,笑了起來:「你沒跟他打過交道,當然會不以為然了,大多數人對他的評價可惡劣得很哪。」 高明輝仔細籌措著自己言辭:「在主星這邊,在我們同學當中,很多人認為您是最了不起的人。」 「嘿嘿,拍馬屁也不該是那麼露骨地!」巴斯克冰舒服地閉上了眼。忽然說:「我聽過你在國際關係課上做的答辯發言,可是把教官都鎮住了啊,說得很好。還有好一會才到目的地,你給我說說這些年的形勢。」 「院長開玩笑了,形勢究竟如何,需要學生跟你講?何況畢業答辯已經結束了。這是對學生的加賽題嗎?」 「嗨,你說得好,我想聽聽而已。你對這些事的分析頗有獨到之處,而且立場比較公允中立。公允中立的言論雖然不太好聽,但確能引人反思,我想仔細聽一回。」 「院長。學生在你面前說這些,不是班門弄斧麼?」 巴斯克冰連連催促道:「廢話休提,快講快講,從綏靖戰爭開始!」 高明輝滿心狐疑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不緊不慢地說:「那學生就隨便說說,希望院長指正錯誤遺漏之處……綏靖戰爭地前由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不需要再說了,那就從院長你返回主星前夕開始說。事隔多年。 當時的絕大多數機密材料已經公開,從中可知其時星界軍雖已確立了甄晨星為唯一統帥,上下同心,但軍事力量並不十分強盛;楊滬生的護衛軍人數雖少,可畢竟是久經訓練的職業軍隊,二者實力對比並不平衡,護衛軍明顯佔優。學生曾與同學多次針對當時的局勢進行過模擬演習,在雙方指揮官能力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每次都是指揮護衛軍地一方以較大優勢獲勝。綏靖戰爭會發展到現在的局面,與軍事行動的關係很小,主要責任應是全球議會養虎貽患。」 巴斯克冰點了點頭,出了個題目:「為什麼要那樣做?」 高明輝說:「全球議會脫胎於GDJ,是一場非常不完善的民主改革的產物。成立之初,各方甚至想把手握重兵的兩位將軍排除在政治舞台之外,險些引起不可收拾地全球變亂。七五年大軍反擊費裡亞時,在兩位大將軍的努力下,形成了基本制衡的局面。兩大幕府介入全球議會,通過了全球軍管動員的特殊命令,發動了全面戰爭級的反擊,最終贏得了對費裡亞戰爭的主動。然而在兩大幕府先後趕赴前線作戰後,主星的局面又開始變化。這種變化與許多因素有關,目前坊間關於『三十年戰爭之得失』、『軍管與民生關係之探討』一類的話題和書籍都很熱門,學生選擇一些名家著作看了一部分,雖不能說盡識內情,不敢妄言新說,但從各類論點中摘取可信要點分析,不外有三大因素:一是到八十年代中期,經過了十年軍管地全球經濟民生已近乎被結束之日遙不可及的全面戰爭拖垮,不能再以全面軍管的形態進行下去,從八六年至今的形勢看。如果當時不果斷中止全面軍管改為休養生息,也許主星已經面臨力模饑荒和經濟崩潰了。這種嚴峻的形勢客觀上要求全球會以強硬的態度對待兩大幕府的索求;二是『羅馬教團案程序粗糙違法,嚴重侵犯上百萬無辜人民地人權,引起社會廣泛同情和對涉及此案的兩大幕府地不滿;三是兩大幕府傾巢出動後,事實上使得全球議會出現了巨大的政治真空,引起許多野性家的窺伺和爭奪。這三大因素相互影響糾纏,以至於全球議會對幕府軍的勢力過於忌憚,害怕身邊再次出現橫霸全球的力量,同時論又對正義教團案的受害者非常同情。便不顧星界軍可能造成的威脅一次又一次地遏制楊滬生的軍事行動。三○八四年中、八五年底、八七年初,楊滬生三次趁星界軍內部有事時發動進攻攻均在緊要關頭被全球議會勒令退軍;與此同時,星界軍地勢力卻不住擴大,甚至佔領了阿爾法的半數礦區,並在八七年之前向護衛軍發動了四次進攻,八四年初那一次幾乎佔領了雷隆多。總的來說。綏靖戰爭中,全球議會所站的立場不正,他們不希望楊滬生坐大,但對坐大的星界軍又缺乏動手的魄力。如今三星已呈割據之勢,星界軍勢壓護衛軍,又不聽全球議會號令。如果幕府軍不回師的話。此事再拖個十八年地解決不了不了,也一點不不值奇怪。」 「主星這邊的局勢,你三言兩語就說得很清楚了,說說前線的。」 「前線戰事,以登陸塞拉摩最為關鍵不過要說巨大的轉折點。應是八三年的小松山戰役。奧維馬斯幕府軍的裝甲兵司令,學生地叔叔高盧在那次戰役中表現得非常英勇。他克服重重困難度過小松山,發明了metalgean的新戰法,在小松山下打贏了十分關鍵的一場戰役。自那以後,metalgean的使用方法開始多樣化,用其內置核反應堆續能力持久的優勢,即使彈藥消耗殆盡仍能利用冷兵器在費裡亞腹地縱橫數百公里。然而因為瑪斯庫中部大陸幅員遼闊,我軍數量不足。在進行了大肆燒討後終於又撤回了小松山以東,黃而幕府的第九軍也丟失了希利蘇斯,逃回了長島駐紮。整個控制線在八五年初即恢復到了小松山戰役以前。但從那以後,metalgean就不住度過小松對費裡亞內地起攻擊,迫使費裡亞軍長期以重兵駐守戰略要地,嚴重牽制和消耗了費裡亞地兵力,使得塞拉摩和費金的黃而幕府陸軍有機可乘,經過三次大戰役先後奪取了瑪斯庫大陸東部和南部沿海的四個行政區。」 「高火爐的侄兒,你就少往你叔叔臉上貼金啦。」巴斯克冰冷笑了兩聲:「說說小松山戰役後的費裡亞軍變化,還有高火爐千里奔襲尼布楚城的英雄事跡。」 「我軍所遭遇過的費裡亞龍骨兵大多是量產的生物兵器,智力低下,但作戰能力極為驚人,而且戰鬥力從六六年遭遇費裡亞到八三年小松山戰役期間呈持續上升趨勢,可見費裡亞在八三年小松山戰役之前,一直奉行著精英建軍地原則,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在提高基礎兵種龍骨兵的單兵戰鬥能力上。黃而幕府的冷兵器陸軍建軍思想也是類似的。 從塞拉摩戰役的得失探討上可得出結論:在雙方兵力均達到一定規模時,在無法充分展開兵力的情況下,單兵戰鬥能力高的一方會明顯佔優勢。費裡亞軍在遭遇新式冷兵器陸軍時有過一段時間的不適應,但經過調整後,丙級星際陸軍與它們對陣時仍劣勢居多,甲乙級強軍又苦於裝備不齊,數量不足。在面對強大遠程火力時,費裡亞軍則一直準備不足,費金爭奪戰和小松山以前的諸多戰役,也只是讓它們學會了以散兵陣線應付的戰術,在建軍思想上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但小松山戰役之後,費裡亞軍以絕對強勢兵力仍不能阻止我叔叔的metalgean部隊獲勝終於使得他們下決心改變。小松山戰役之後我軍遭遇的費裡亞部隊,單兵戰鬥能力明顯下降,甚至不需要密蘇里彈,僅僅用普通的步槍槍彈也能造成單發殺傷,這種變化裝備火藥兵器的木精靈軍隊的戰鬥力相對大大提升。 但在單兵素質迅速下降的同時,費裡亞在短時間內獲得了十倍於前地軍隊。它們改用人海戰術之後。不熟悉地形的我軍在費裡亞腹地遭到了極大困難。往往可以輕易攻佔一地,卻不能持久鎮守下來。自八六年至今。我軍消滅費裡亞軍地數量已達到一百八十六萬,還是在沒有展開大規模決戰的情況下得到的戰果。如果是在十年前,費裡亞大概已經亡國滅種了,然而他們現在的常備兵力極多,時常保持在八百萬以上,這樣的消耗對他們來說算不得傷筋動骨,只是軍隊太多了,後勤供給非常困難。軍事偵察照片的結論也是尼布楚城附近地帶近年來一年比一年貧瘠,但要說是他們的大軍吃出來的還缺乏事實依據。 與此同時,我軍遠離家鄉,百廢待舉,主星供給在八六年之後也迅速減少到極少地程度,因此佔領的地方雖大,處境卻比費裡亞還要困難一些。費裡亞大概是想用這種辦法把我軍拖到不得不撤軍吧。儘管目前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和轉機。甚至搞好吃飯已成為高於軍事行動的第一要務,但能把侵入主星造成嚴重損失的敵軍逼迫到自吞毒丸的程度,已是人類的巨大進步和成績。」 「你高明輝說了不算哪,這種進步和成績,政客一句話就可以否決掉。」巴斯克冰長歎一息:「不過也好,不然哪有你們這些青年才俊展翅高飛地餘地呢?說說突襲尼布楚之戰。」 「八七年初的尼布楚突襲戰。主星上一度炒得風風火火,然而實情卻不是那麼風光。學生可以盡力歌頌叔叔在小松山戰役時的表現,卻沒辦法厚顏吹捧尼布楚突襲戰的成績。尼布楚突襲戰是在主星將輸往前線的資源配給降到原來規模10%後不久發生的,客觀上不是一次明智地軍事行動,而是一次政治表態,希望以駭人聽聞的大捷獲取主星的人心。 在這一點上。也許勉強達到作戰目的,主星的人們確實很高興,但大家已經窮苦了了很久,即使再高興也不能放棄來之不易的自由生活,因此重立軍管、獲取更多資源支持地目的並沒有達到。八七年初,也就是遠征時間○七年初,我叔叔制定了突襲尼布楚城的計劃,命令一支由五十個metalgean組成的機甲部隊度過小松山。以狂暴姿態強行衝破了費裡亞大軍防線,完全不計彈藥存量、不顧追兵地狂突四天四,橫跨兩千公里殺入了費裡亞的政治中心尼布楚城。此時的突襲部隊雖然機甲損失不大,但因為一路以狂暴姿態掃蕩前敵和追兵,已經耗得彈藥殆盡。雖衝進了尼布楚,卻做不成什麼大事,只能靠徒臂之力毀壞了一些建築,放上幾把火。就在他們搞這些破壞時,費裡亞守城部隊已與追兵匯合,兵勢大減,頃刻間就把突襲部隊逐出了城去——從第一台metalgean進入尼布楚城到他們完全被驅逐出去,前後不到三個小時!由於這次行動過於大膽狂妄,整個瑪斯庫大陸中部和西部的費裡亞部族軍隊都從四面八方向尼布楚城包抄過來,相當於以全族之力對付這一支可憐的突襲部隊。突襲部隊不能再向東撤回,就只得轉頭向南。然而因為彈藥殆盡,metalgean儘管皮厚力大,但數量實在太少,只憑冷兵器是無法與海量地費裡亞軍作戰的,很快在尼布楚城南方軍事重鎮斯坦索姆遭遇敗績,最後奪海逃歸塞拉摩島的不過八架!我叔叔雖然在做,家人寫信談到此事時也毫無吹噓之意,只說是在上級授意下策劃的,並非出自本心。」 巴斯克冰聳肩道:「奧維馬斯和高火爐都不是蠢人,但聰明人很多時候也只能做傻事啊。」 這次不待巴斯克冰發問,高明輝自己說了下去:「突襲尼布楚城行動之後,兩大幕府的核心任務都轉為在尼布楚上保持存在的同時擴展力量,除了幾次中小規模的擴展地盤戰役外,沒有什麼決定性的戰鬥。費裡亞在耗,我們也在耗,只看誰耗得過誰!但要說起導致這種形勢的根本原因,又不能不追溯到八四年以前勞師動眾地使用星際艦隊當運輸隊而不使用廉價的商業運輸船的行為了。在這種愚蠢行為上,兩家都浪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這也說明我們人類遠征軍地兩大幕府之間。本身的聯盟關係就是存在互不信任地脆弱環節的。如果這個脆弱環節在費裡亞崩潰之前就壞掉,局面就會大壞了。也幸虧黃大將軍及時懲辦了興風作浪的小人,四○四局長霍書湘,不然這個脆弱聯盟的形勢會更加複雜。」 「你的客觀公正已經開始變得難聽起來了。」巴斯克冰苦笑了起來,看了看手錶,說:「快到了,你還是繼續說吧,稍微簡短一些。」 高明輝談興已發。就不顧巴斯克冰的臉色說了下去:「學生研究過兩大幕府的組織結構形態,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實。眾所周知,幕府將軍及其屬下幕府,是GDJ留下地一個特權軍事組織,但因為GDJ已以消亡多年,現在的兩大幕府的組織結構已與DGJ原來嚴格定義的有很大不同。他們各自的勢力都極其龐大,純以軍力而論超過了全球的總和,這也是當年確定對費裡亞發動全面戰爭的結果。如此龐大地軍力、人力和財力。必然要有一個能將其運轉流暢的體制維護。奧維馬斯幕府的體制基本為中央集權制,奧維馬斯大將軍手握重權,任何出兵一千人或超過兩台metalgean、一個護衛隊的事都要他親自批准。對此他還專門發表過講話,說了些『一個圓只能有一個圓心』一類的話。且不論這些話有沒有道理,奧維馬斯幕府的結構確實像一個單中心輻射發展地舊式城市格局,一層又一層的高、中、低級軍官團團圍繞在奧維馬斯大將軍周圍。每個圓弧都有嚴格的等級劃分,保證了奧維馬斯大將軍對全府的最強控制。相對來說,黃而幕府在八四年至八七年間進行了多次結構調整後,組織結構已趨向於封建時代的領主分封形態。如今金太郎元帥控制了全部艦隊和兩個軍,辛巴元帥統轄八個軍,江旭上將統轄三個軍。費裡亞統領長恨天統轄兩個軍,長崎中將統轄兩個軍……這些軍隊基本上都劃分了固定的防區,軍費一半由幕府支付,一半自籌,已成為事實上地諸侯。與此同時,四○四局長霍書湘自三星敗逃回前線後,除了大肆詆毀楊滬生外,又不住在奧維馬斯幕府與黃而幕府、黃而幕府內部的諸重臣之間搜集隱私。製造矛盾,先後拋出了『金太郎謀反』案和『江旭瀆職貪污案』,引發眾怒,最終導致黃大將軍於八八年底命令將霍書湘及其核心黨羽集體逮捕入獄,並迅速將其處死。從那以後,黃而幕府人心安定,雖然實為分封狀態,但凝聚力依然很強。」 巴斯克冰冷笑了一下:「那件事啊,實情跟引發眾怒毫無關係,只是一件小事。霍瘋狗當真以為可以咬著我們這些宿將老臣的肉再次壯大重生,卻忘了他的力量是誰賦予的。他開始鬧一鬧,黃二大概想想可以用他來時時敲打眾人,就沒怎麼理會他,但他卻咬到了主人。」 高明輝立即興致勃勃地問:「哦,敢問是何事?」 「霍書湘想把他的女兒嫁給大將軍,於是就去翻現在的全球議會中華區議員王學平的老底,這個人嘛……」巴斯克冰說著說著忽然開始翻白眼,支支吾吾了起來:「誒,你對老王熟不熟?」 高明輝茫然搖頭道:「學生不知道這個人。」 巴斯克冰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聽到霍書湘倒霉史時興奮過頭了:「不知就不知,以後最好也別去打聽。有些事啊,當他不存在就好得很了,偏要去翻來挑去,徒尋死路也!」 「明白了!不過院長,學生有番話一直想問,但又不敢開口,不知……」 「囉嗦,目地地馬上就要到了,你要問什麼快說!」 「院長,適才談到黃而幕府下諸多重臣已成諸侯之勢,其實剛病了一人,就是院長您啊。以學生看來,院長您以大將軍的親密戰友身份返回後方,首先前往雷隆多,單錘赴會,威震中華羊;隨後返回主星,進入全球議會首席之位,又自籌經費人手,重振講武堂,興建地球自衛軍。如今楊滬生對院長您俯首貼耳,凡事均要先請示您通過才敢下令實施;地球自衛軍的武力也超過了歐美的總和,並且成功地壓制了中華和日本不得再募軍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您比大將軍幕府中的任何一人權力都大,儼然已成全球第一人……」 巴斯克冰對他的說法笑了一笑,過了好半天才搖頭說:「過了。」 「僅以軍力而言,考慮到後勤補給因素,學生不覺得為過。」高明輝堅持說:「如果是面對面的作戰自然不可能,但從技術角度上講,兩大幕府現在都已沒有越過如此長程返回主星後還能與您作戰獲勝的可能,這個也是我們反覆演練過的。 「已經把幕府軍當作假想敵了嗎?那可不正確呀,你們都是要加入幕府軍的。事實上我的軍隊還不是幕府軍的一部分?」 「大將軍已經把後方交給您了,您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樣說大概院長就容易接受了吧。」高明輝笑了笑,忽然說:「但我們在演練中有一個因素始終不敢考慮在內,就是傳聞中黃而幕府的異種部隊。」 巴斯克冰淡淡地說:「長恨天的費裡亞部隊的綜合素質,基本上可以按照江旭率領的乙級陸軍部隊對待,我記得陸戰教官跟你們講過的。」 「院長,您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已經傳得那麼開了嗎?」 「院長,從南京靖難開始,那件事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吧,只是從來沒人敢提這件事,特別是全球議會繼承修訂了GDJ當年的異界交流條例之後。」 巴斯克冰沒有回答他的話。車廂裡陷入了沉默地氣氛中。忽然車窗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雨點,竟然開始下雨了。大雨來得驟然和猛烈。沒過一會便把天地間都籠罩在濃密地水霧中。司機也放慢了速度,謹慎地盯著前面泥濘的道路行駛。巴斯克冰忽然抬起手腕看看表,歎道:「這一下又得耽誤了呢,還要有一會才能到了。你說的事……人人心裡都清楚,但這麼多年來,沒有人問過我。我的司機小馬是在塞拉摩和希利蘇斯都打過仗的,他很清楚,但他也從來不說。」 高明輝聳肩道:「都不說。就難免被認為是心中有鬼和形跡不端了。」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想法,你不能理解在我們這一輩心中,那些事代表著什麼。畢竟我們是一個時代的繼承者,而不是絕對的反逆者。」巴斯克冰說:「況且這些問題很複雜,牽扯到太多方面、太多人地因素。人越到高位,需要考慮和顧忌的事越多,這些事尚不能算做最緊要的事。也只有繼續拖下去了。你從民間聽到的評價是什麼?惡劣得很麼?」 「嗯,勾連異界滿足個人野心云云的,大多數是村夫亂罵,倒是不用去管,但全球議會通過了那個法案,倒是在公理上置此事於不義啊。 大將軍真的一點都不想撇清麼?」 「撇清,如何撇清?」巴斯克冰啞然失笑:「既然你是要加入黃而幕府而不是跟你叔叔混,有些事我還是告訴你好了,反正到了前線你都會知道的,終究會明白什麼叫做得說不得。自七五年南京靖難至今,異界勢力全面介入人類地生存戰爭已經接近二十年了。二十年間。天界各勢力共向前線輸出了六十五萬兵力,幻界也向前線輸出了各類法師和醫療師超過一萬五千名。前線六年,人間二十年,隕命異鄉的主星異界人已超過十五萬,比人間士兵犧牲更大。」 「聽到院長的話,學生實在是萬分震驚,實在想不到異界人為我們犧牲如此之大。想來任何瞭解此事的人都不會無動於衷的,但為什麼一直不提呢?他們又為什麼要這樣巴巴地為人類犧牲呢?」 「上了前線你就知道什麼叫存亡之戰了。」巴斯克冰說:「作為軍人。一是要無條件地服從命令,完成任務;二是到了戰場上後,自己的所作所為被什麼人來承認或知曉都不重要了,只是一種責任而已。你雖然在地方軍隊中呆過幾個月,在講武堂又成績優異,現在已經戴上了中校軍銜,與大將軍當年畢業時一樣但你就如他一般,不到前線走上一回是不會明白地。」 過了一會,風雨漸歇,轎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高明輝撐著傘走下車來,一邊等待巴斯克冰出來一邊打量四周。巴斯克冰見他如此做作,不由笑了起來:「未上過戰場,你倒有些像個專業偵察兵了,需要六分儀麼?」 高明輝臉上一紅,打哈哈道:「院長,這是哪裡?」 巴斯克說一邊向裡面走一邊說:「你沒來過,這裡裡上海市第四公墓。」 第四公墓的規模很小,設施也很簡陋陳舊,院內也沒有多少人。高明輝隨巴斯克冰來到一個小小的墓碑前,幫著把狂風亂雨潑上的雜草亂枝清理了一遍。這項工作做完,未免無聊了起來,便眼去看那墓碑上的文字,可惜站地位置偏得很,墓碑又給風化腐蝕得厲害,實在看不清。巴斯克冰忽然說:「眉弄眼的做什麼?要看的話過來看罷。」 高明輝老老實實地走到了巴斯克說身後,仔細分辨墓碑上的字樣,卻還是有大半看不清楚。巴斯克冰已祭拜完了直起身來,向他解釋道: 「這上面的字是:陽泉趙氏之墓。」 「院長的舊人麼?」 「老的見過幾次,年輕的永遠年輕,我卻不曾親眼得見。」巴斯克冰歎了一息,問:「陽泉趙氏你可知道?」 見高明輝茫然搖頭,巴斯克冰苦笑了起來:「果然不知道,當年趙船王勢傾天下時。我叔叔還只是一個小暴發戶呢,太久啦。」 高明輝在同學中號稱歷史活典。今日連續吃鱉,心中大大不服,搜腸刮肚想了一回,竟然給他想起一個傳聞來:「難道這裡葬地是三十年前曾勢傾全球的陽泉趙船山趙船王嗎?」 「你小子竟然知道,不容易啊!」巴斯克冰用欣賞才俊的力氣拍了拍高明輝地肩膀,把他拍得齜牙咧嘴:「還知道什麼?」 高明輝老老實實地說:「學生不經商,所知的就這些了。只是院長既然認識趙船王,而且還來祭拜他。為何不幫他整修一下墳墓?又不需要花血本,只需要把我們地勞動課安排在這裡不就得了……」 「我跟趙老不太熟,雖然想給予他一定的支持,但他一直不接受。 生前如此,身故之後他的未亡人也拒絕我這麼做。當然,他們對我本人沒有直接的惡感,只是骨子裡不願意接受我們這一方的恩惠罷了。這墓中埋著兩個人的骨灰。一個是趙船王的,他已因窮病交困死了四年;另一個死時只有二十九歲,是大將軍的結髮妻子。」 高明輝手中拿著清理墳墓地小鏟子不自覺落在了地上,發出光啷一聲響,他連忙收拾了起來,抬頭見巴斯克冰的臉色沒什麼異常。終於放下心來,說:「學生不是故意打聽這些的。」 「這些事以前曾傳得很寬,但大將軍位高權重之後,就沒什麼人再敢提了,其實倒不是他本人要求大家閉口的。」巴斯克冰興味索然地說:「她是一個好人,聰明而美麗完美女性。大將軍一直這麼評價她。 有時大將軍喝醉了會說:大概他這樣的人配不上這樣一個完美的女性吧,但無論如何她也不該死去啊!聽到這些話,我們這些身為摯友的真是心酸哪。知道麼?那是在七月事件中,大將軍親自下令發射核武器將她和費裡亞軍殺死地。」 「七月事件,學生略知道一些,但以為並不很重要,這些涉及偉人隱私的事更是一點都不知道……」高明輝額頭開始出汗:「畢竟學生那時還沒出生呢,史學裡強調的轉折也都是說七五年的再次出征。看來學生得戒驕戒躁。回頭再苦讀史典了。」 巴斯克冰蹲下身去,將手中的清酒徐徐地澆在墓碑上,自言自語道:「歷史可以讓今人瞭解舊事,但也掩蓋了許多重要的東西,當時還沒有出生地小年輕,讀再多的書也不能體會那時末日降臨的絕望感。 唉,不知不覺,這場戰爭已經延續到本來與之無關的下一輩人了。還要持續多久呢?」 高明輝候了一會,見他不繼續說下去,只得回答道:「學生不知。」 「我覺得快了。」巴斯克冰站起身來:「雖然只是沒有根據的預感,但總不能把戰爭再交到你們的下一代手上吧。」 掃墓完畢,二人從另外大路返回上海市區時,卻遇到一群披著雨衣地人欄路打劫。這個欄路打劫應該要打上引號,因為如果出現了真正的攔路打劫,巴斯克冰和高明輝早把車裡的重機槍拿出來了。可他們遇到的是一夥癡迷的福音教信徒,正攔住前面幾輛車的人不厭其煩地反覆宣講著: 「到前線去吧!為我們的星球而戰,成為被神眷顧的新世紀福音戰士吧!神將會在世紀之末降下福音,將頑固地敵人從宇宙間抹除,聖光和榮譽屬於被福音籠罩的信徒! 「您這麼強壯,就到前線為人類而戰吧!實在走不開的話,可以用捐獻物資來代替。我們為前線收集大量的的物資和資金,您只要獻出足夠的誠心,神將會把聖光和榮譽一併降臨於您!」 偏偏他們攔住的第一輛車裡的人囉嗦得很,雖然給他們晃點得已經在入教書上簽了字,卻不住在捐獻細節上斤斤計較,後面的人就一直給堵著走不成。後面一輛車的人口出了些怨言,就給幾個女教徒圍住批得狗血淋頭,得出了他「不是男人」的結論。巴斯克冰的車離這些打劫者還遠,一時囉嗦不到這邊來。高明輝提議道:「乾脆我們轉向從來路回去吧。」 「等一會就是了。他們不敢跟軍人囉嗦,畢竟他們的大義是建立在支持戰爭的立場上。」巴斯克冰搖了搖頭,又提出了問題:「你對福音教怎麼看?」 高明輝答道:「學生覺得福音教很難理解。在談到他們之前,倒想扯個別的事——院長看過一個叫楊閥西的人寫的《新世紀中華再起》嗎?」 「楊閥西我見過,你叔叔的部下嘛,不過在打仗方面不算很出名,倒是以能寫兩本歪書著稱。奧維馬斯本來想把他調到總參去,後來發現他只會寫小說不能寫公文就罷了。他的書聽說很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 「意淫。」 「沒錯,就是意淫,地地道道的意淫,所以我是不看的。」 「哦,是那樣嗎?院長,他的書在年輕人尤其是軍校學員中很受歡迎呢。」 巴斯克冰冷笑道:「不用流血犧牲,不用挖坑埋雷就能在精神勝利層面上稱霸天下,當然受歡迎了。」 「嘿,院長是男人中的男人,硬漢中的硬漢,自然不能體會其中樂趣,這個就不說了。我說的那本書裡,寫了一個類似福音教的組織的離奇的誕生成長史。學生甚至懷疑星界軍的甄晨星等人是不是看了那本書得出的靈感,從而發明了福音教。」 「福音教與甄晨星無關。前年我會見過他,他親自對我這麼說的,應該不假。不過這不重要,你接著說。」 「那本書裡,楊閥西寫了一個在極端專制社會裡出現的名叫民族復興黨的組織。這個組織在興建的第一時間就以建立政權橫霸天下為目標,同時領導人擁有超越時代四十年以上的深遠目光,一直隱忍不發,外部處處遵守原有社會的法律制度,內部運作高度保密,同時動用種種手段爭取人民支持。從獲取地方軍閥的支持利用轉而鯨吞地方勢力,從一省到數省,進而參加全國選舉,利用幾次內戰逐漸將自己的勢力擴大到舊勢力無法企及的程度,達到了稱霸天下的目標。這一切都是在合法合理的外衣下進行的,再加上挖出了金礦等等諸多因素,發展得順利無比。」 「我懂你的意思了,雖然在極端專制的社會,就算挖到了金山也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但這種形態的組織卻並不是不可能出現。當年的正義教團就曾是合法組織,現在的福音教只不過做得比他們更謹慎更完美罷了——你認為他們其實有更大的企圖?」 高明輝笑了笑說:「院長,兩位大將軍是有大智慧大魄力的人,出於種種考慮以身涉險在前方為人類而戰。然而人心險惡,在他們的事跡仍普遍被妖魔化的今天,學生絕不相信會出現如此大公無私的個人和組織。」 「合法合理且貌似大公無私地出現並存在發展,這就是福音教的特徵。如果不是出於亞當斯的星界軍中,本性善良的人真的沒有一點可以懷疑他們動機的理由,好在我們都不是純良之輩了。」巴斯克冰歎道: 「全球議會縱容星界軍,又縱容福音教發展。雖然目前福音教的所作所為對前方有很大貢獻,我們的許多特殊人員也能借他們志願上前線充軍的機會過去,給我們帶來很大的方便和好處,但我依然不信任他們。想來前方兩位大將軍不會輕易被他們蒙蔽,都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們吧。 此時忽然覺得如果霍書湘那條瘋狗還在就好了。」 第六章 奇襲計劃 我很努力地寫,最近已經有兩天沒打WOW了! 不過還是來不及細改,為了達到每月2萬的最低限度,大家先湊合著看罷∼∼∼遠征時間○九年三月開始,沉寂了近一年的尼布楚星球上戰火再起。辛巴率領自己本部及江旭、梅偉峰、靜唯、虹無雙等大將的共五個集團軍二十九萬人,他兵二路渡海登陸瑪斯庫斯大陸中南部的甘德爾和希利蘇斯,然後兩面同時進擊,在一個星期內粉碎了費裡亞駐守的抵抗,兩處合處為一,封鎖了加克萊高原山口,將能征善戰的加克萊守衛軍堵在裡面不能馳援中馳戰事。 費裡亞得知辛巴來攻後,命令大將哈塔萊率本部將兵持援。哈塔萊在小松山戰役之前還只是一個小隊長,因為上面四級軍官都被metalgean用密蘇里弱彈亂槍打死,它僥僥倖生後收攏潰軍成為一軍之長,隨後又以驅逐第九軍的希利蘇斯戰役的勝利穩固了這頂從天而降的寶座。靜唯曾對他下過一個」浪戰之王」的評語,意思是此人只要手中兵力一多,便能利用兵力優勢橫蠻穿插無休目地發起進攻,兼之詭計多端,戰術多變,無法以常法測度,而且治兵有術,許多新敗之兵到了他手中都會平增許多勇氣,相當難應付。小松山戰役以來近四年時間,它據守瑪斯庫大陸中部地區,戰績也是勝多敗少,費裡亞更不住向其身上注入血本,如今它一個大將已有八十餘萬兵力,而且遠程火力較以往有數倍的增長,儘管質量大大下降,但在人類軍隊未蓄積足夠實力之前,仍然是沒辦法與其正面交戰的。 四月初,辛巴和哈塔萊的大軍全面接觸。雙方都知道對面敵手不好惹,都沒有再如以往一般囂張跋扈。而是步步為營,打起了陣地作戰。 此次作戰頗為特殊。兩大幕府軍出現了罕見的地面聯手作戰,奧維馬斯派高盧親自率領二十五個中隊的metalgean前來助戰。此外,在這一次具有決定性的戰役中,已決定擱置這些年來關於是否應當繼續在尼布楚星球上使用核彈的爭議,在戰事嚴重不利或者確有必要時,可向哈塔萊大軍陣中投放核彈。至於事後如何清理污染和解決數十萬人的抗輻射裝備和藥劑,以便他們能夠渡過輻射污染區域繼續進軍,走著看罷。 辛巴和哈塔萊地對峙作戰進展得很緩慢。戰事一直進行到六月仍沒有對哈塔萊造成傷及根本的重創。因為打一開始哈塔萊就根本沒想像往常那樣橫衝猛打,而是在接觸前就抓緊時間挖溝,在前後二十天地試探性接觸期間,哈塔萊的工兵部隊已將五十多公里寬、四十多公里縱深的己方陣地完全挖穿,給日後留下了一個噩夢式的地下城。 費裡亞短暫的歷史中打仗向來是仗著絕對的身體優勢蠻沖硬幹,挖溝戰術還是近年來向人類學到的。不過哈塔萊繼承和發揚了從人類剽竊來的知識後,挖出來地溝與人類標準的步兵壕溝完全不一樣。乃是一種圓環套圓環,中間織網式鏈接,上下還有三層地道的藝術瑰寶。辛巴有一支王牌特務連摸了過去後,一晚上盡在最外層三環裡轉悠,連GPS置都不能幫他們解除走立體迷宮的痛苦。metalgean過去了就更慘,一腳便能踩破地皮陷進去四十米深。然後周圍的費裡亞兵迅速過來敲打拆卸,再也跑不回來。高盧發現自己的王牌部隊竟然在哈塔萊挖的蜘蛛戰壕前無能為力,不由大為光火,時不時冒出「早知道就不跟它們磨蹭直接扔核彈了」地言論。也虧辛巴現在涵養極好城府較深不跟他計較。 但事到如今,的確扔核彈也達不到預期的目標了,除非哈塔萊忽然想通了鑽出地面發動大決戰。不過從目前形勢看,它還很有耐心,大概再在洞裡住個一年半載的也無所謂。 戰事拖延至此,倒也不出所料。此戰雙方共投入兵力上百萬,雖然按可比價格計算,費裡亞目前的兵力不見得比七月事件時偷襲北京的兵力更多,但螞蟻多了壓死象,僅以挖溝地效果看是比人少時強多了。兩家幕府高層人員組成的聯合指揮部協商了一回。決定從即日起加強對瑪斯庫大陸中部和西部縱深的戰略轟炸,同時虹達和長恨天從現有的西部荒野根據地出兵,從西面進攻尼布楚城,以便減少費裡亞能繼續投放到中部大陸戰場上的兵力和資源,為大陸中部的決戰減輕壓力。 虹達和長恨天在一年多前地數次中小規模戰役後佔領了瑪斯庫大陸最西部的兩個行政區,儘管那裡被稱為「西部荒野」,顯然是放棄了也不可惜,佔領者拿不到半點油水的荒涼地方,但畢竟把塞拉摩變成了後方,而且兵鋒直逼尼布楚城。長恨天到了西部荒野後更在我的授意下打出了「費裡亞正統王國軍」的旗號,不斷對心懷叵測的邊緣部族進行拉攏分化。這項工作在皇族進行干涉前成功了一步,北部的海希爾費裡亞部族殺掉了皇族派來的督戰官,本族投靠了長恨天。聽到這個消息後,費裡亞皇族震怒非常,快速逮捕了有與長恨天接觸地幾個重大嫌疑對象,把它們的部族都遷到了尼布楚城內維持治安。這些部族本也沒什麼大志,進了城後變相享受了皇族待遇,又在皇族重兵包圍之下,就不再多生想法了。 然而對費裡亞皇族來說,此事還沒完,而且才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長恨天初反時,只不過是數萬最強的費裡亞戰投入了人類軍,儘管可惜可恨,終可作為一個反面典型教育全族。然而長恨天此時已打出了正統費裡亞王族的旗號——至於其他的諸如費裡亞應與人類共存榮建立尼布楚興榮圈等口號倒無所謂,費裡亞皇族最怕的就是外族談論血緣正統的事,越來越多的人已發現費裡亞的歷史中有許多虛構和不合理之處,首先一點便是現在的皇族根本就不具備合法繼承權,乃是一次錯亂的宮廷鬥爭地純巧合產物。如此說來,皇族便沒有理由服眾和驅使整合眾部族,大家都有資格奪爭奪這個大陸的霸權——儘管在大發明陸當前地形勢下似乎該皂這些放在一邊,但費裡亞也是高等智慧生物,所以它們與人類一樣喜在困難當頭時依然孜孜不倦甚至更加起勁地搞這些意識形態為主的政治鬥爭和陰謀。,叛亂。因此皇族把長恨天恨之入骨。動手了二百餘萬部隊分裡外三層包圍它和虹達的根據地。說是包圍,但因個人戰鬥素質的嚴重下降。無法對長恨天的強兵和虹達的甲級星際陸軍部隊造成威脅,數次試探性進攻都遭到了決定性的失敗。之所以把那麼多兵擺在那裡,更多的是恐懼長恨天當真衝殺進尼布楚城,宣佈新正統王朝成立地可能性吧。 因為前敵太多且準備充分,長恨天和虹達的進軍比中部大陸更不順利,出了根據地不到五十公里就被密密麻麻的費裡亞大軍堵住了去路。 雙方廝殺了幾場,互有勝負。長恨天和虹達的軍隊勝在單兵素質高和指揮訓練有素,往往能起到以一敵十之效。然而費裡亞放了二百多萬軍隊在那裡——就算是二百萬條豬,長恨天和虹達的兵力也太少,把胳膊揮出肩周炎來也屠宰不完。同時因西部荒野距尼布楚城已太近,附近又有瑪斯庫大陸西部的主要河流,除非是想徹底毀滅尼布楚星球否則絕不可能在該地使用核武器。仗打了多年後,費裡亞對人類已有相當深入的瞭解,雖然兵員個體素質嚴重下降。皇族軍隊卻都配上了石棉製成地耐火軍裝,長恨天好不容易向奧維馬斯申請到一次油氣彈轟炸,但依然達不到預期的效果,西部戰線便同樣陷入了僵持中。 「啊哈哈哈哈,天賜良機!」 時值遠征時間五月二十七日,共工要塞上一個身著太空軍元帥服色的男子對著台下的軍官們發出了如上文之狂笑。在旁邊坐著的戴江南不由額角流汗。低聲說:「小金,嚴肅,嚴肅。」 「小的們!」虹翔絲毫不理會沒資格談論「嚴肅」二字地戴瘋子之勸告,意氣風發地宣告道:「此刻,是我金太郎軍上場的時候了!」 「元帥,目前聯合指揮部安排出戰的是奧維馬斯幕府的韓曾艦隊。 我們還要半個月後才輪到對瑪斯庫西大陸的戰略轟炸。」 提醒虹翔的正是巴斯克冰地得意門生高明輝。此君因不願沾他叔叔高盧的光,因此主攻方向是星際陸軍作戰學,以講武堂第一名之優異成績畢業後,更主動要求到與其叔不同陣營的黃而幕府任職。兩家幕府儘管互有利益爭奪,但大體上已保持了近三十年的合作關係,與GDJ時期的南北二京之關係竟有些類似,因此並沒在個人出身問題上做什麼文章,使高明輝得以遂願。 高明輝分到辛巴手下的一二九獨立團後立即參加了希利蘇斯之戰。 在戰鬥中嶄露頭角,讓實戰派的老兵們亦不得不服這個學院派代表人物。連戰連捷後,辛巴聽聞後也頗為歡喜,到獨立團視察時當面表揚了他一次,並透露內情道:「小伙子好好幹,獨立團的團長就快升到費金當衛戍司令了」,其暗示不言自明。 在與哈塔萊軍遭遇後,高明輝所在地獨立團幾次滲透哈塔萊的地下迷宮均遭到了可恥的失敗,他唯一的一次親自上陣也只是跟著特務連一同在哈塔萊副本裡瞎轉了一晚上,最後十四人被殺,他卻只是腳趾有些挫傷,基本上平安無恙地跑路回了己方陣地。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傷對軍人來說屁都算不上,高明輝在講武堂的幾年裡重傷也負過兩次,因此他自己並不以為意。然而小高同志戰場上順利,仕途上卻終究還是著了親人的道。此時他的叔叔高盧正帶了metalgean部隊前來助戰,一見侄兒遭受被鑒定為輕微傷的巨大創傷,頓時痛哭流涕,「侄兒你要有了個好歹咱老高家就斷根了」之怨念立即熊熊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看完高明輝傷勢後立即跑去找辛巴說情。辛巴雖然覺得就為了他這兩句話便放棄一個將才頗為可惜,但畢竟平日油煙不近的向人爐竟然會來說情實在是太稀奇了,為了兩家幕府目前貌似仍然平穩的關係也不好直接駁回。兩下相權,只得為了家人之愛犧牲高明輝的雄心和前途,把他一腳蹬給虹翔當陸戰隊長——其時虹翔正在訓練他的專業太空陸戰隊。正式編製兵力有三百人。夠高明輝折騰了。反正靜唯開始建立惡魔劍士部隊時也就那麼多人,小高如能混到靜唯現在地成就,也夠讓他老高家光宗耀祖了。 辛巴的這個安排當然是很好地,只是他管的事情太多,未免考慮得有所不周。虹翔是太空軍司令沒錯,他是個只有三百名名戰隊士兵的太空軍元帥也沒錯,他的太空軍士兵陸戰能力考核如奧維馬期幕府太空軍一般嚴重不合格也是事實,然而辛巴卻忘了虹翔的身份…… (不幸的是高明輝也不清楚虹翔的身份。黃而幕府中有大量異界人參戰的事是眾所周知地。對奧維馬期幕府來說嚴赤不是什麼秘密,畢竟是共同奮戰的弟兄,大家到目前為止還保持著心照不宣的態度。但虹翔的身份則相對隱藏得較深,畢竟雷隆多太空艦隊是他在人間一手帶出來的,的確與天界和幻界都沒有直接關係。) 「我要你來,不是只為了訓練幾百個做擺設的陸戰隊員用地。」虹翔沖高明輝一笑:「我要你親自指揮作戰,親自執行這場最大規模決戰的致命一擊!你敢嗎?」 高明輝聳聳肩說:「屬下不怕死。不過也不太會開玩笑。」 虹翔沒理會高明輝,扭頭對戴江南說:「戴兄,他說我開玩笑呢。」 戴江南聳肩道:「啊,小金,我想你這樣大張旗鼓地行事不該是純開玩笑才對。不過呢,咱們太空軍已經憋了太久時間了。拚死作戰的決心是很足的,卻也經不起玩笑折騰。你有什麼底牌此時都給我們亮出來吧。」 虹翔按下桌上的對講機說了一聲「讓他們進來」,隨即走廊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一個身材非常高大,全身被黑色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地人帶著一隊高矮胖瘦不同但穿著打扮與他一模一樣的傢伙走了進來。雖然只有十多個人,卻讓人感到極其沉重的壓力。使得被高明輝的質問搞得熙熙攘攘的會場忽然沉寂了下來。虹翔點了點頭說:「大家見個面吧。」 領隊者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後,場內傳來了一陣陣地驚呼聲。最前方的領隊者竟是一個高大的費裡亞龍骨戰士,以至於在場的一些軍官產生了掏出腰間配槍的想法。戴江南卻立即微笑了起來:「喲,竟然是費裡亞正統王朝的一世君主光臨,實在是榮幸啊。」 「它就是我們幕府的費裡亞統領長恨天,此次專門從西部戰線到我們這裡來共商大事。」虹翔又指著長恨天身後的人一一介紹:「這是靈界地闇法大師菲琳,這是第三軍司令虹達,這是第一四八獨立旅旅長虹雷動……他們都是應我所邀。前來參與這一次奇襲作戰的。」 高明輝立即就跳了起來:「元帥,你是認真的?!」 虹翔笑了笑說:「沒錯,所以你應該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聽聽我的作戰計劃。」 虹翔的計劃是從所邀來的這些將領的部隊中抽一些人出來,會同自己的陸戰隊成立一直奇襲部隊。人數不用太多,約兩千人左右,但裝備要一等一的好,要超過現在所有甲級強軍的水平。因瑪斯庫大陸的中部和西部現在都正在持續著上百萬人口的大規模混戰,費裡亞不可能把每個地方都防守得住。這支突襲部隊便趁夜色傘降到哈塔萊軍團北部約六百公里處的達隆行政區。中部大陸四通八達一脈平穿,但是到西部大陸必須翻越南北走向四千多公里的古奇山脈,只有一條中部大陸公路穿過山脈通向西部。以前這條路上駐軍不算很多,但自從高盧那次用metalgean突襲尼布楚的政治作秀後,這條路從東到西駐紮的費裡亞軍就沒有少於過一百五十萬。因為現在尼布楚城正在向哈塔萊軍輸送兵力,這條路上的費裡亞軍(包括正在作戰的哈塔萊軍)足足有三百萬,是萬萬走不得的。突襲部隊當然不能走那條費裡亞軍比螞蟻還多的死亡之路,要改而向西北行軍,爬過平均海拔四千米烈焰峰抵達西部大陸的東北部,然後向西南跨越亞什沙漠。就可以直接抵達尼布楚城下。抵達目地地後,只要突襲部隊能及時將尼布楚城外連綿四十多公里的變態防空陣地破壞一半。由虹翔和戴江南率領地太空艦隊就能迅速投放足夠的機械力量,在尼布楚城下打入一個致命的釘子。到了那時候,費裡亞軍東西兩條戰線自然會土崩瓦解,主城也會人心渙散,戰事可定也。 聽完作戰計劃,高明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過了好一會才說: 「好像很難哪……簡直就是九死一生!這任務大概要一個階段罷?登陸、翻山、過沙漠、在尼布楚城下的破壞和**。沒有一個階段是好相與的。不過,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能不能做到!」 虹翔厲聲道:「你必須要有信心才行。不行我就換別人!」 「就讓我去!」高明輝熱血上湧,雙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不完成任務,絕不生回此地!」 戴江南笑道:「高火爐的侄兒真有脾氣啊,那就是你是你吧。」 「戴司令。」高明輝認真地說:「請不要老以我叔叔的名字冠在我前面,我叫高明輝!」 戴江南悠然道:「你如果能活著回來,我一定會記住地。在此之前,還是乖乖地當高火爐的侄兒吧。」 虹翔擺手道:」好了。都不是廢話了。各位剛才都聽了作戰計劃,有什麼問題現在就提出。」 長恨天走到了作戰計劃地圖前說:「我能派出手下最精銳的三百名士兵協助。必要的時候,它們可以扮演皇族軍隊的士兵解決問題,我想是需要的。不過翻越烈焰峰,實在是太難了。必要的裝備一定要配上,維修技師也必須充足。那個鬼地方,任何人沒有氣墊車輛地協助都只能是死路一條。至於尼布楚城下的破壞和防守,我想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現在偽族已盡失人心,把數十個與我們有過接觸的小部族圈禁在尼布楚城內,不但給城市給養供給造成極大的壓力,同時埋下了內部不穩的隱患。而且使得尼布楚城地軍隊是全族軍隊中紀律最差、戰鬥力最弱的。在接下來的特別訓練中,我將特別訓練突襲部隊如何應對費裡亞軍的圍攻,我想你們一定會需要上這一課。」 高明輝連忙又站起來鞠躬道:「代表突襲部隊全體將士感謝統領大人。」 「不忙客氣,我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你剛才說的四個階段,我認為翻越烈焰峰最難,但最不可預知地是亞什沙漠。在費裡亞語中,亞什就是死亡之海的意思。這個沙漠自西北至正東對西大陸和尼布楚城形成半包圍,費裡亞教中對那裡有許多奇怪的恐怖傳說。那裡是瑪斯庫大陸唯一未被費裡亞各族涉足過的死亡禁區。」 虹翔說:「衛星和偵察艦都偵察過多次了,亞什沙漠除了些許風暴之外相當平靜,沒有費裡亞軍的蹤跡。」 「當然不可能有。」長恨天冷冷地說:「如果有才見鬼了。」 「再奇怪的傳說也不足為懼,這個計劃我已考慮過數年之久,因為裝備不足、人員不齊、缺乏幹練的指揮官和形勢不允許等諸多因素一直沒能付諸實施。現在,我想要這個計劃成為現實,我軍成為首先進入尼布楚城的人類軍隊。」 戴江南咳嗽了一聲說:「小金,高火爐地metalgean早進去過了。」 「那個不算。」虹翔的臉皮才不會因如此小事而泛紅:「突襲部隊的整個行軍將瞞過費裡亞軍,但會一直在我軍偵察艦隻和衛星的監控守護之下,我們的主力艦隊也會在出現不測時及時予以支持。危險是一定會有的,不然怎麼叫戰爭?但換了你們在我的這個位置上,想必你們一樣會決定這樣做的。好了,現在請表決,同意這個計劃的舉手!」 與會者陸陸續續舉起了手。虹翔正志得意滿準備說些勉勵眾人的話時,高明輝忽然問:「元帥,能不能問一句,您現在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制定這個戰略計劃的?大將軍知道此事麼?」 「噓。」虹翔向高明輝樹起了食指:「兩位大將軍都還不知道呢,這些人統統是我用私人關係請來的。身為內閣重臣,凡事考慮的層次自然要高一點,只要將自己擺在最高領導的層面上,才能找出切實為最高領導解決問題的道路。你對我為大將軍找到的這條快速通道有什麼不理解之處麼?」 高明輝遲疑道:「可是這個……是否程序上有點不對?」 「嗨,有什麼問題!」虹翔大咧咧地說:「辛巴江旭那群陸軍鳥人這些年發達了十倍不止,大將軍也多少該讓咱們喝口稀飯才對!只要這口飯是咱掙回來的,悶頭吃個飽就是,管他作甚!」 高明輝由衷地讚歎道:「屬下在主星時就聽說黃而幕府中自行其是之風甚烈,今日得以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真是名不虛傳哪!」 「小P孩真是少見多怪。「虹翔扭頭對戴江南說:」巴糾集近三十萬人渡海攻打中部大陸,事先向大將軍請示匯報過麼?倒是大將軍得知他想動手後,幾次主動派人幫辛巴跟江旭那些將領協調。最後發起進攻時還出了個你們都不知道的鳥事:那鳥人派去送通報的通信員居然在路上遇到產婦生孩子被搶了通信車,部隊都佔領甘德爾了大將軍才收到正式通報!」 台下一片肅靜,高明輝忽然覺得自己渾身有些毛骨悚然。 第七章 時光之穴 經過近一個月的緊急訓練後,臨時組建的奇襲部隊各項特***結束,出征的時刻即將來臨。在出征儀式上,虹翔首先發表了講話,首先宣佈這支奇襲部隊正式建制號為「一六三空降團」,如果大家能發揮出正常水平完成任務,這個番號將一直延續下去,並將授予「鐵血空降團」的榮譽稱號。看到台下反應熱烈,虹翔對自己發表正經演說的效果感到十分滿意,接著說:「小伙們,前路是艱難的,任務是艱巨的,你們應該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要超越自己的局限越普通人類的極限去完成成個任務!你們會面臨看起來無法逾越的艱難隊阻,會親眼看到戰友在身邊犧牲,但你們絕對不能灰心喪志,只能永遠望著前進!到了正式交火時,你們要利用以往作戰中的經驗和此次特訓的收穫,努力抗敵,為主力部隊爭取時間和空間,我會一直在遠方看著你們!我問你們,如果陷入十倍、數十倍的敵人的重重包圍,你們該怎麼做?」 「不慌不亂,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高明輝大聲回應道:「包圍又有什麼?「我們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傘兵部隊,執行著深入敵人腹地的特殊任務,從一開就是注定要讓敵人包圍的,怎麼可能懼怕被包圍!」 儘管事先操練過這句對話,虹翔仍然為高明輝語氣中流露出來的決心露出了笑容:「說得好,出發吧!」 遠征時間六月二十五日,一六三空降團按照計劃成功地避開了費裡亞軍的監視,趁黑夜空降到了達隆行政區,未驚動當地的居民和駐軍便悄悄向西北進入了古奇山脈。古奇山脈延伸到達隆行政區的一脈名叫火焰山,巖質特殊,呈赤紅顏色。經衛星遙感拍攝,這座山脈持續上百公里均無可攀升之處,只有一處叫烈焰峰的高峰因有火山活動。有一條非常難行的熔岩河溝稍微可行。烈焰峰平均海拔四千米,山中熔岩河流如蛛網密佈。一六三空降團的將士們就在高明輝的帶領下,在太空耐壓作戰服和氣墊摩托等特種裝備的輔助下勉力前行,一直到七月十四日才度過烈焰峰,抵達了瑪斯庫大陸西部地亞什沙漠東北角。抵達亞什沙漠邊緣的一六三空降團將士們疲憊不堪,但意志依然堅強,儘管這支奇襲部隊地裝備是尼布楚表面人類軍隊中最好的,仍有數百名官兵因種種意外喪生於地獄烈焰之中,進入沙漠時。全團尚有一千六百五十三名官兵。 十五日清晨,高明輝一早起來巡視了一次營地。許多戰士還在沉睡當中,但看來一夜的安穩休整使得大多數人都恢復了大半體力。眼前的沙漠雖然深不可測,但頭上有偵察艦和衛星監視,實時提供GPS導航服務,不必擔心迷路的問題。而且沙漠中肯定是一個費裡亞兵都沒有的,環境氣候再惡劣也不會比烈焰峰更糟糕了吧。巡視完畢。正想回帳吃過早飯然後下令拔營的細節時,忽然看到帳內坐著三個人:長恨天派來的費裡亞兵隊長壑勃、靈界地闇法大師菲琳,還有一個費裡亞語翻譯嚴格說來,前兩人的身份和資歷都比高明輝來得強,只是因為在這次作戰中起輔助作用而暫時由高明輝指揮。因此高明輝從來不敢怠慢,立即走進去問:「兩位可有什麼事?」 「這片沙漠有古怪。」菲琳面露憂色地說:「我感受到了其中混亂的氣息。我的隊伍中已有些功力淺薄的學徒無法再聚集元素的力量了。」 如果是半年前有人對高明輝這樣說話。一定會被他認為是神棍。 可是在翻越烈焰峰的途中,菲琳地法師隊伍多次用冰法術、法術護盾等異法救了近千官兵的性命,使得這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不得不接受魔法世界的存在。菲琳雖然待人和善,但從不亂開玩笑,她的話使得高明輝剛剛舒緩沒有多久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會不會是意外?」 菲琳搖頭說:「不會,我們都感覺到了。剛才來之前問了問幾個泰嚴地高手。他們也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功力難以聚集的情況。這不會是偶然。」 「但我們必須過去,就算有什麼艱難險阻也顧不得了,何況昨晚的航拍照片我已看過,依然沒有任何問題。」高明輝轉身問壑勃:「長恨天統領派你參加這支小小的突襲部隊,按照級別來說,實在是太浪費了。你大概也有什麼想說的吧?」 壑勃面色深沉地說:「我知道一些事,一些荒誕不經的傳說。這些傳說流傳於費裡亞教地古籍禁典之中,本來不該被皇族之外的人知曉。 然而現在的皇族並不是當初的皇族。在政權交替的時候,有一部分古籍流傳了出來,我的部隊獲得了其中的一部分。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長恨天才派我來的。」 高明輝皺眉道:「即將開拔了,你應該在烈焰峰時就說這些。」 「在抵達這個營地之前,我關不相信你可以帶領全軍安全抵達沙漠邊緣。你用你地勇敢和精明向我證明了你不是卑微軟弱的人類,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因此我現在才來對你說這些。 」快說,與我們這次行動的關係嗎?」 「費裡亞教典籍中記載:這個沙漠的地下埋藏著遠古惡魔的屍骨,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些邪惡的屍骨開始詛咒整個星球,使得亞什綠洲變為充滿著瘟疫和死亡的沙漠廢墟,並且不斷向外擴展,一直擴展到目前的沙漠邊界處。在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上,時不時發生著元素錯亂、時光交錯的的詭異現象。何勇敢的武士進入後都有去無回。為了拯救世界,費裡亞的十六名古代英雄帶著他們的軍隊聯手進入廢墟探查,但最後只有一個人活著回來成為了費時亞皇帝,他的部族也就成為了費裡亞皇族,不過,已經不是現在的皇族了,這個英雄的部族被現在的皇族滅掉了。」 高明輝一聽著這些好像完全沒有依據地傳說就頭疼:「就這些?」 「還有,接下來的才是我要說地重點。」勃加重了它的語氣: 「費裡亞第一任皇帝曾留下一支軍隊鎮守此地。但惡魔的邪惡力量實在太強大,逐漸開始侵蝕守衛者的內心。八十年前。亞什守衛隊全軍離奇消失,傳說中已成為惡魔的奴僕『枯萎軍團』,尼布楚這幾十年來發生的許多離奇事件都與它們有關。」 「傳說,都是傳說而已。我會為此特別小心,但不能改變這次的戰鬥計劃,我想你既然參與了,也不希望我們就此結束。」高明輝立即下了決定:「全軍高度戒備狀態行軍,全部裝備惡魔甲和宇宙服。用氣墊摩托以直線最短時間衝過沙漠,爭取明天天黑前抵達尼布楚城下!」 壑勃憂心忡忡地說:「希望不會出問題。」 高明輝反問:「上一次出問題是什麼時候,多少年前?」 壑勃搖頭道:「不是時間的問題,你不能明白。」 消息在開拔前就走漏了出去,行軍顯得謹慎和沉悶無比,所有人都悶聲不語,死一般靜寂地沙漠中只有氣墊摩托偶爾發出的急劇變速聲。 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壑勃再次找到了高明輝說:「人類的科技的確先進,我們在這個死亡之海中竟然沒有迷路,而且找到了最短的路線。以這樣的速度行軍的話,也許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就能走出這鬼地方。」 「費裡亞也應該有這些技術地。」高明輝不免有些奇怪:「你們能夠航行到宇宙的盡頭,卻連區區的衛星定位也感到新奇?」 「我常常為費裡亞的來源感到驚訝。」勃說:「很少有費裡亞人如我一般思考這些問題。於是幾百年就這麼過來了。可是仔細想來,為何皇族會有那麼高級但殘缺不全的技術?為何這十年來人類的科技發展如此迅猛,而我們幾乎停滯不前?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高明輝安慰道:「凡事必有因,不過找不出來也不必煩惱。」 「行軍如此順利,使我地擔心減去了許多。」勃又說:「我起初擔心我們要在沙漠中行軍五天甚至十天,這其中不可預知的事就太多了。如果我們能如上午般順利地走完下半程。遠遠地離開這個鬼地方就好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 後面吃飯的士兵中一種始終把帽簷拉得低低的人突然冒出了這一句。高明輝和壑勃都扭頭看去時,見他把帽子一摘,卻是曾在會上見過的一四八獨立旅旅長虹雷動!高明輝不由苦笑了起來:「小子何德何能,竟然一路指揮著許多經歷地位遠超過我的前輩高人!」 「只是奉元帥之命來保護你地。不過看來是多慮了,你這一路的表現足以在元帥心中佔據一席之地。」虹雷動站起身來,用力揮舞了幾下胳膊:「神力的聚集變得越來越困難,我甚至感到一絲恐懼,似乎平常的力氣也會隨著我們的繼續前進而迅速流失。究竟前面有什麼?」 高明輝見壑勃也點頭同意。開始有些心虛了:「要不我們換一條路,不走最短路徑改走南邊或北邊繞過去?」 勃忽然說:「沒有人知道那地方在那裡。」 「什麼?」 「那些邪惡的屍骨埋藏之地,傳說中叫做時光之穴,穴口內外都有亞什守衛隊把守。然而八十年前,亞什守衛隊全部消失了,時光之穴的位置也無人得知。」勃的聲音中流露出了些許恐懼:」但願我們不要誤撞了上去。」 「請問各位……」 聽到菲琳地聲音,高明輝等人都轉身望向她。卻見這個在充滿著灼熱死亡氣流中仍處變不驚的女性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你們所說的時光之穴,可是前面的那個嗎?」 就在眾人正在交談的時候,前方約二百米處竟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入口方圓約十米的巨大洞穴。一看到這個洞穴,高明輝的心就沉到了海平面以下一萬米:這個洞穴自然是在航拍地圖上觀察不出來的,它根本就是一個流沙構成地地下洞穴,洞穴入口也在沙丘之中,也許只不過一陣風吹過把它顯露出來罷了。 看到這個洞穴後,壑勃發出了恐懼之極的怒吼,空降團中地費裡亞兵聽到壑勃的吼聲後紛紛跑了過來。見到這個洞穴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圍在壑勃身邊七嘴八舌地問話。環顧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恐懼的發瘋的壑勃、焦慮的虹雷動和臉色蒼白的菲琳。高明輝不由心急如焚,直想找一個人抓住問「怎麼辦,怎麼辦!」。然而他不愧是講武堂的高材生,明知這些人雖然地位比自己高,此次卻隸屬自己指揮,此時從義理來講也該自己拿主意。何況他們中地任何一人頭腦也不見得比自己更清醒。 「只是一座洞穴而已,不要慌!」高明輝用兩分鐘冷靜頭腦後下了命令:「向金元帥報告情況,請求援助。在援軍來臨之前。我們兵分兩路,一二營跟我走南邊,三四營跟虹雷動旅長走北邊,繞開這個鬼洞前進!」 空降團迅速一分二二,慌慌張張地繞開這個突然顯現的流沙洞穴前進。開拔一個小時後,諸事無異常,用無線電問了虹雷動那邊的情況也無異常後。高明輝的心終於寬了一些,忽然笑道:「我們剛才是不是窮緊張了?說不定只是一個普通的流沙洞而已,該進去看看的?」 「不會那麼簡單。」虹雷動說:「我感受到有十分邪惡的氣息從那洞口流出,繞行是明智地。咦……啊!!」 通話忽然中斷了。高明輝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忽然四下裡狂風四起,風聲如千萬鬼魂號叫般肆虐四方。捲起無數黃沙飛旋上天,把整個天空變成了赤黃顏色。所有士兵都停了下來張皇四顧,只見狂風席捲之下,四周的沙丘均開始紛紛坍塌,露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洞穴,如千百張怪物大口向高明輝等人露出了森森獠牙。原來亞什沙漠的沙丘下竟佈滿了數千個如此的洞穴入口。無論如何走都是繞不過的。空降團地眾人已陷入了流沙洞穴的重重包圍之中。 最先從陷入洞穴海洋的震撼中清醒過來高明輝立即跳下車來,頂著狂風向丘頂奔了十幾步,向半坡上的眾人大呼道:「自然現象,不得驚慌,擅自擾亂軍心者立即處決!各單位立即報告情況!」 「報告,衛星定位系統中斷!」 「報告,無線通訊中斷!」 「報告,能見度僅有五十米!不。四十,三十,二十……」 黃色的狂風越來越濃,大把大把地黃沙打在身上,好像身體隨時都會被擊飛到深不可測的遠方。高明輝已不知自己地話還是否有人能聽見了。此時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雄心壯志在如此的浩瀚天地之威下竟然顯得渺小無比,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想不到,只能聲嘶力竭地不住喊道:「全副武裝,準備作戰!」 昏黃的旋風迅速將高明輝和他身邊的戰友們捲入了其中。然而被捲入旋風中後,風沙的衝擊反而小了,倒是腳底的沙地變得虛無飄渺起來,但又不似被捲到了虛空之中。高明輝只能依稀看到兩三個與自己最近的戰友,大聲喝令著一一點名後,得知自己這一連並無減員,但其他地連隊已喊不到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間腳下恢復了踏足實地的感覺,眼前的黃風也漸漸淡去。高明輝定睛觀察了一回,竟發現前面的沙地中有一堆由損壞的裝備堆砌成的垃圾小山,這正是中午吃飯時臨時駐地,亞什沙漠的中心地帶! 「不讓我們走是嗎?」面臨險境,高明輝鬥志反而高昂了起來,霍地拔出了腰間佩劍,衝著洞穴大喊道:「有什麼都儘管來吧!」 第八章 荒唐傳說 七月十六日深夜,兩位不速之客忽然來到了我家中。自七**葫蘆島相遇後,我與風蘿已有多年不見了。她老公迪林自塞拉摩戰役之後便抵達我軍中任靈界法師部隊的統領,倒是經常得見,不過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談不上多麼熟識。深更半夜的夜宵時間都過了,也不知他們還那麼不自覺地跑來做什麼! 雖然明知這些人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不是得做些表面功夫。 見了面後我立即向風蘿致意道:「哎呀,你還是風華依舊呀!雖然多年不見,你已比我老了二十多歲,但尚稱得上『徐娘半老,風韻存』,可喜可賀。瞧你當娘選的大齡老公,如今與你一比簡直成青頭小火了。 原來早在二十多年前,你早已做好了小牛反吃嫩草的打算哪!」 風大嬸只得奮起反擊道:「二十多年不見,偶爾想起大將軍時,那些年少輕狂的日子已如夢境般不可追尋,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這條毒舌惡嘴。如今再次領教,真叫讓人感歎世事無常,相見不如不見啊!」 我強行把「我又沒請你來……」這一句話按在了嗓子眼上,努力堆笑道:「兩位都是大人物,沒有大事是絕對不會來找我的。敢問可是準備進一步追加投資,再給我三五十個法師團隊麼?」 風蘿也不再開玩笑了:「只要大將軍忠實履行把暮色森林和費裡亞的法師交給我們管轄的承諾,進一步增大對大將軍的支持應是順理成章的,我這次到前線來就是具體商談此事。不過今晚卻不是來談這個的,而是一個突發事件。」 我一聽這話題就眼皮打架,翻著白眼跟她打起了官腔:「突發事件的話,我們有詳盡的突發事件預案和處置突發事件委員會。委員長當然是我,副委員長是各內閣成員。委員會下設辦公室,辦公室主任由副委員長辛巴擔任。啊,這麼解釋你清楚了沒?」 風蘿露出一臉真誠的表情說:「一時還沒聽懂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說。但凡突發事件,哪怕是涉及必須與奧維馬斯幕府聯繫地。都應該直接找辛巴接洽。真的有什麼重要得不得了地事需要我和奧維馬斯親自過問的,由他負責聯繫。」 「大將軍,的確是有很重要的事,以至於非得用私交來直接找你不可,如果有的話。」 「幹嘛要說得那麼認真——那你直說吧。」 風蘿開始向我詳細講述虹翔的突襲計劃。這個計劃我的確知道,但僅僅是知道而已。虹翔不願意太早跟我細說,我的注意力又一直放在中部戰場上,對這一次特殊行動地確關注不足。待到她說到突襲部隊全軍和整個亞什沙漠都被神秘黃沙所籠罩。我心裡才開始「咯登」一下產生了些危機感。這些年來,在尼布楚上不是沒有遇到過異常現象,但因為暮色費裡亞向我投誠,費裡亞最強的法師隊伍已轉到了我方,再配合靈界和天界的高手,一直沒有出太大的亂子。但我從不相信一顆如此龐大的行星,一個強韌無比的種族會輕易被我們摧毀。我一直相信有得必有失。這數年來,總的來說我們得地東西是太多、太輕易了,必須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呢? 「聽你這麼一說,確實有很不祥的預感。」我對風蘿說:「需要我做什麼?」 「現在虹翔的人操控一切,我們插手不了這件事。一六三空降團裡的大法師菲林是我的好友,我希望能為她盡一份力。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支四十人地高階法師隊伍。希望能讓虹翔同意我們介入。」 風蘿說完,迪林終於發話了:「的確只是為了故友而已。亞什沙漠讓虹翔全拿去也無所謂。」 我終於忍無可忍道:「誒,誒,你們別當我不存在好不好,哪裡的地皮歸誰得我說了算。」 正在此時,忽然衛兵跑來稟報:「大將軍。金元帥前來拜訪。」 「怎麼今晚儘是些不預約就跑來擾人清夢的……」我的牢騷才說出半截,就見虹翔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他見到風蘿和迪林也在,稍微怔了一下,還是大踏步走過來坐在沙發上,說:「你們有事快說完,我這裡有急事。」 我冷笑了一聲道:「大概是同一件事吧,掙表現掙砸鍋了?」 虹翔打哈哈道:「倒也不是那樣,只是有比較大的變化而已。這個歐巴桑不知道具體情況就跑來胡說。你表聽她地。」 風蘿頓時氣得發狂:「虹翔,二十多年不見了你就用這種口氣對當年的恩公說話?你當年一兩千人,十幾艘破船,怎麼發家的都忘了?」 虹翔作出一副深思模樣道:「我這人就不愛回憶當年的艱辛創業史,免得別人說我驕傲。只是偶爾在夜黑風高夜深人靜之際回想當年,竟能依靠自己勤勞的雙手和智慧的頭腦打下這麼大一份基業,真是不容易啊!」 風蘿一聽他徹底否認了自己的存在,愈發憤怒:「你當是打麻將嗎?勤勞的雙手加智慧地頭腦?!」 「這麼扯皮下去,一晚上都說不完,那些人就是有五百條命也得死得不能再死了。」我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口角,對虹翔說:「你來說!畢竟你最清楚情況。」 虹翔見口角之爭得了上風,也不再追殺,呵呵笑道:「事情的原委不用我說了罷,神婆大概說得差不多了,就算對我的光輝形象和智慧決策有所歪曲也歪不到哪裡去……」 我真的不耐煩起來了:「廢話統統地不要,直接匯報情況的幹活!」 「一六三空降團進軍亞什沙漠後發生了怪異現象,通訊中斷,光學觀測中斷。十五日約下午四點時發生的事。我們及時派偵察艦去恢復聯繫,卻因沙漠上空的黃風太猛,干擾又太厲害而無法完成任務。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一艘經過緊急改裝的小型無人偵察機進入了亞什沙漠空域,找到了一六三空降團。他們正在奮勇與一些奇怪的東西作戰,戰事不太有利。但一時還支撐得住。這是照片。」 虹翔說完還些,拿了一疊照片給我看。因為能見度不高。拍攝高度又太低,只能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身影。我看了一遍交回虹翔手中,問:「究竟是什麼奇怪的東西?」 「跟長恨天會商了一下,他認為是費裡亞教傳說中守衛邪魔之所在地亞什守衛隊巨神兵,他多年前曾想得參加過一次神秘的作戰,但什麼都沒接觸到,傳說那次作戰地對手就是亞什守衛隊,它們已經全部變成了惡魔的傀儡。」 我搖頭道:「沒有根據的傳聞。」 「的確沒有根據。這些傳說都只有它們部族首領一級才依稀知道,普通的費裡亞人根本不知曉,是真是假自然說不上來。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六三空降團的確正在與非常強大的奇怪敵人作戰。」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說:「如果只是個救援計劃地話,我看也用不著你親自來,還有什麼?」 「偵察機對覆蓋亞什沙漠上空的黃風層進行了分析。暫時分析不出其具體成分。但確實是這層厚實的黃風阻隔了光學觀測,並對亞什沙漠的全區域造成強烈的無線通訊干擾。不過,中微子通訊倒是沒有被阻隔。」虹翔聳了聳肩說:「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了嗎?緊鄰尼布楚城的亞什沙漠空域成了一個半徑四百公里、厚三千米的電磁和光學盲區,對我們如此,對費裡亞來說也是如此。尼布楚城外地變態防空陣地根本無法對處於亞什沙漠空域的任何飛行器進行瞄準鎖定,而我們卻可以通過衛星定位系統精確地對尼布楚城發動攻擊!這個時機實在是千載難逢啊。」 「看起來的確是千載難逢的進攻良機。你們太空軍這幾年也憋壞了吧。」我深吸了一口氣,問:「奧維馬斯知道了嗎?」 「根據我們二府的情報交流合作機制,這些信息出來後在分析之前就是一式兩份共同分享的,他們當然知道了。而且這種事,瞞一分鐘都很不好。」 「地確如此,雖然瞞一瞞有好處。但從更長遠的方面來更不好。」我努力地想了一想,又看了看風蘿和迪林,說:「奧維馬斯決定立即進攻尼布楚?」 「不錯,正式公文隨後就到。」虹翔說:「我們的太空軍該如何動作,就看你如何考慮了。」 我反問道:「你又如何考慮?一六三空降團呢?」 風蘿忽然站了起來,大聲說:「不能放棄一六三空降團呀!他們深入敵後執行這次九死一生的任務,好不容易快到了目的地,被就此遺棄的話實在太可憐了!」 我和虹翔都轉頭看向她。過了半晌。風籮發現在場地三個男人都沒說話,終於心虛起來:「有什麼問題麼?」 「你不是一個成功的政客,更不是個真正的軍人,這麼多年多沒變。我們每個人身處其中,都要有被『顧全大局』而犧牲的準備。所謂不丟棄一個部屬,對低級軍官來說還做得到,對身處高位的人來說,說這種話就是一種虛偽。」我歎息道:「不過,我倒挺喜歡你在這方面的不成功,因為自己做不到。」 「難道就這樣放棄他們嗎?!」風蘿激動了起來,見我和虹翔都沉著臉,就轉過身拽迪林的袖子:「你倒是說句話啊,要你來又不是當木頭人!」 迪林終於開口了:「大將軍和金元帥還沒有說放棄他們。」 虹翔這才回答我剛才的問話:「我覺得全力進攻尼布楚地機會自然難得,不過奧維馬斯已決定動員全部太空艦隊的話,我們的艦隊遠遠不如他們多,去了也不多,不去也不少。倒不如派一點點人去意思一下,主要目標仍放在亞什沙漠。」 「哦,什麼理由?」 「沒有理由,只是直覺而已。」虹翔說:「雖然壑勃說的一些神神怪怪的話並無可信的證據,但我的直覺一直對我說亞什沙漠才是關鍵。」 「既然你這麼想。就照你的意思辦好了,立即開始部署。奧維馬斯要打尼布楚儘管讓他去打。畢竟太空軍是不能佔領那麼大的城市地,最後還得靠我們的陸軍。」我笑了笑說:「這些年來一直是我們出陸軍幫他們頂,這一次就讓他們大展神威,多立功勳吧!」 這一次兩家太空軍地動作都非常快。十七日凌晨一時,奧維馬斯幕府的王雷艦隊第一個抵達了亞什沙漠的黃風層中,開始向尼布楚城外的防空陣地發起炮擊。炮擊比想像中困難,因為對地常規武器的射程不夠,在有效射程內只能清理出一公里多的一片區域。而且即使射程足夠也很困難——亞什黃風層內完全電磁和光學隔離。費裡亞防空部隊看不見王雷的艦隊,王雷一樣看不到他們,全靠外太空的偵察艦取得方位資料後用中微子通訊方式傳給王雷——儘管數據很精確,王雷本身地方位和方向卻不能保證,因此還是等於盲人射箭,完全是瞎打。然而即使是這樣的瞎打,亦對費裡亞的防空陣地造成了重大毀傷。更對一直覺得尼布楚屬於「安然無恙的大後方」的費裡亞人心理造成了極大的摧殘。隨著奧維馬斯幕府其餘艦隊的陸續加入,對尼布楚防空陣地地炮擊變得越來越密集了起來。 我乘坐虹翔的旗艦於凌晨五時抵達了亞什沙漠。虹翔只留下了十五艘護衛艦參與盲目炮擊——據他說這個數字和艦型的意義是向奧維馬斯致敬,表示自己不忘記他當年支援十五艘破護衛艦才終有今日之金元帥之隆恩(不過我覺得這時候只要少一艘戰艦參與,奧維馬斯都會有想法,何況才派這麼點)。其餘的戰艦都隨同旗艦緩慢降到黃風層以下,普遍離地面只有一百多米。幾乎算得上貼地飛行了。在戰艦上我們就得到消息,一六三團的第二天作戰已成功結束,目前比較平安。為了做秀也好,實地勘查情況也罷,我和虹翔是有必要親自走一趟的。 天色尚黑,但四處狼藉。實在讓人不能熟視無睹。我還沒找到地方坐邊開始問前來迎接地年輕團長:「你叫高明輝是吧?什麼榮幸啦、惶恐啦的廢話統統不要講,直接匯報情況。」 「大將軍真是快人快語。」高明輝見虹翔使眼色,立即把準備好的一堆奉承全扼殺在胸口,說:「我團於十五日下午被困在沙漠中,隨即遭到了大量異形昆蟲的襲擊。經過艱苦奮戰,我軍擊退了異形蟲的襲擊。隨後便以最快速度樹起了防護牆,挖了溝,緊急築好了這個營地。 營地建好後。十六日中午又遇到巨大的枯萎軍團巨神兵襲擊,苦戰半天後終於將其盡數消滅。在大家地精誠團結下,確保了大宮安穩,走散的部隊也逐漸聚攏過來了,目前我們營地中有一千二百名士,武器彈藥充足,裝備基本齊全。我閃拍了照片,大將軍如果不累的話,是否先看看照片,屬下同時講解?」 我略微點了點頭,進入他的帳中,翻檢了一下照片,忽然發問: 「不是電磁干擾得很嚴重麼,電子相機和沖印系統還能用?」 「大將軍,屬下有一個機械銀鹽相機。雖然電子相機已成為標準配備,但屬下一直帶著經備萬一的。」 我又點了點頭,指著照片上的巨大黑色石塊問:「這是什麼?」 「這就是適才說的異形蟲了,身體極其龐大,力氣也很大。一來就是四、五個抓住我們的士兵不放,不住尋找我們地未防護部分撕咬,厲害得很。」 「怎麼打退的?」 「大將軍看這一張。忽然有人的槍支走火,我們才想起了可以用槍支相互射擊的辦法。雖然這麼短的距離多少有些危險,但惡魔甲的確頂住了。屬下的盔甲上都還有重機槍彈掃出的劃痕呢。」 我伸手在他盔甲上的劃痕上摸了摸,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種戰術以前從未有人想到過,也算是在生死關頭的靈光閃現吧!由此可見當時戰況之緊急激烈了。當即笑道:「打完仗後,你這身盔甲得送到軍事博物館裡去展出,每一道痕跡都是真正戰士的榮譽啊!那麼這個呢,這就是你所說的巨神兵?照得不太清楚啊。」 「大將軍,巨神兵出現時情況非常緊急,幾乎突破了營地。因此只是開始匆忙照了一張,然後就指揮戰鬥去了。結束後天色已黑。出於安全考慮就沒有再去補拍。作為資料存檔地話,明天一早再去補拍一些就是。」 「那你形容一下?我聽巴斯克冰談到過你,說是個特別能說會道的小伙子,看來他說得不錯啊。」 「院長說笑了,屬下只是愛好研讀史料並加以分析而已。這等親臨其境地,恐怕得要回去後好生回想準備才能說得好。」 「唉,又不是聽評書,你隨便說說。」 「巨神兵出現時情況很混亂。開始來了兩個,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又來了兩個。這幾個傢伙的身高大概都有十五米左右,身形有些像龍骨兵和大蝴蝶的混合體,全身長著長長的白毛。我們的士兵只要給他們一鐮砍透盔甲傷了皮肉,立即就得全身萎縮成一團變成乾屍,這大概也是他們被稱為『枯萎軍團』的原因吧。起初我們實在找不到好辦法對付,傷了上百個弟兄。其中有四十多個費裡亞兵。情況最危機時,我、虹雷動和壑勃都批甲持盾頂在了前面。他們的身軀實在太龐大了,力量又大得很,很容易就把我們打飛出去。我們地高振動粒子刀雖然能對其造成傷害,但它們的身體有古怪,好像一點不感覺到痛。直到菲林出手。 情勢才緩和了下來。在這地方,只有她一個人能使用魔法,而且威力都減小了很多。但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終於把四個巨神兵一個個地放倒了。」 「相當不容易,相當不容易。」我放下照片站起身來,在帳內踱了幾步:「現在情況有變。你們奇襲尼布楚的頭功已經拿不到了,還給困在這裡,心裡可有怨言?」 高明輝說:「大將軍,屬下倒覺得迎接和應付這裡的異變,比在尼布楚城下破襲堅守還要有挑戰性得多。屬下不怕這種挑戰,倒還相當喜歡。」 我對虹翔說:「年輕一輩的朝氣,實在讓我們這些老人感慨哪!」 虹翔聳肩道:「嗨,你我當年也很朝氣的。不能一輩子那樣朝氣下去啊,要把出彩地機會讓給年輕人!」 我忽然想起一人,問:「你們團的其他軍官現在在幹什麼?我們既然來了,就都見一面——雖然會擾了他們清夢,但多少表達個慰問的意思嘛!」 「回大將軍,虹雷動正在值夜,過一會結束了可以過來;菲琳大法師今天耗力太多,一直在昏睡中,剛才我看到迪林統領他們好像把她扶到戰艦上療養去了;壑勃正在研究典籍。」 虹翔問:「研究什麼典籍?」 「壑勃知道一些關於亞什沙漠的事情,不過他當時只在費裡亞教當過一個月學徒,後來教派清理非皇族成員時把他趕出來了,所以他的古費裡亞語不太合格……雖然隨身帶著那些典籍,但一直看不太懂就沒花功夫看。如今形勢危機得很,不容他偷懶了,從下午戰鬥結束到現在一直抱著字典在啃呢。」 虹翔吃驚道:「這……也算是一族之長的作為?」 「壑勃在費裡亞人中還算是小孩子,心存浮躁不學無術是難免地。 長恨天還不如他呢,那麼大把年紀卻整個一古文化文盲,費裡亞古文字一點不懂!」我歎氣道:「它們每個族長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首耳相傳久了,多數是以訛傳訛,傳下來後不可信之處太多。壑勃這廝明明藏有古典卻不拿出來研究應用,火燒到眉毛上了才來努力,真該打板子。荒蔭可來了?她是費裡亞的大法師,大概比較懂費裡亞古文字一些。」 虹翔說:「已經通知長恨天帶它趕過來了,不過那邊是重點戰區,飛行器不敢飛直線,要從甘德爾轉機,恐怕還得過一兩個小時。」 我蔚然歎道:「希望它們能及時趕到,及時破譯那典籍中的隱晦含義。以前我們不相信,但現在看來,那典籍中記載的史料或預言,多少是有用處的,哪怕多知道一句話也好。」 第九章 枯萎軍團 嚴重腹瀉,兒子比我更嚴重……寫作速度隨之更加嚴重下降七月十七日晨九時,熬了一整夜的壑勃跌跌撞撞地跑來向我匯報: 「殘典的重要內容已經譯出來了。那段文字提到了蟲襲和巨神兵出現的原因和隨後會發生的事……」 我打斷他的話說:「你匯報前,我得告訴你兩件事,都非常重要。 我們究竟是繼續在這個地方冒險還是另做打算,就得看你說的事情是否比這兩件事還重要了。第一是今天凌晨三時,辛巴率軍在一場持續十五個小時的戰鬥中大破哈塔萊軍,江旭和高盧聯手攻克了哈塔萊大本營,消滅了最精銳的哈塔萊衛隊,俘虜了哈塔萊;第二是因為這件事,尼布楚城內費裡亞各族的紛亂似乎暫時擱置了,從黎明時分它們便開始陸續派兵出城,一部向中部大陸公路進軍,一部向我們這邊開過來了。奧維馬斯艦隊給予了它們一定程度的打擊,但它們人數實在太多,而且奧維馬斯艦把更多的精力留在了轟擊尼布楚城外的防空陣地上,事實上不可能阻止它們,也許今天下午就會有尼布楚城的軍隊換達達我們這裡。」 壑勃雙眼閃出了精光,陰陽怪氣地說:「儘管這樣害不死大將軍,但會把我們逼退,使得我們無法獲得攻克尼布楚的榮耀是嗎?」 「我不需要更多的榮耀了,需要榮耀的是你們。」我聳了聳肩: 「好了,輪到你說話了。」 「殘典記載了當年的一起叛亂,從隻言片語來看,幾乎可以肯定是皇族被滅的那次政變,因此能得到這篇禁忌之典實在不容易哪。」 勃感慨著說:「前皇族的費裡亞皇帝雷德。黑暗左手被拭後,它的小兒子躲過了隨後的大屠殺,逃進了亞什沙漠,獲得了亞什守衛隊的庇護。 追殺大軍隨後趕到。因為亞什守衛隊必須留下大部分人在時光之穴內鎮守惡魔,而追兵的兵力太過懸殊。致使亞什守衛隊接連敗北,最後不得不全部退進時光之穴。黑暗左手地小王子面臨絕境,內心終於被黑暗所籠罩,用皇族之血在時光之穴的地層解開了神聖封印,放出了邪惡地惡魔大軍,它和殘餘的亞什守衛隊也隨即成為了惡魔的傀儡。然而如今的皇族,當年的叛臣領袖正是實力如日中天之時,手中猛將如雲。在眾將的護衛之下毅然孤闖時光之穴,趁惡魔還沒有完全恢復力量,用自己的鮮血再次將惡魔再次封印。那一次的英勇表現證明了它地實力,因此成為了眾人信服的新的皇帝,它的部族也取代了原來的皇族地位。」 我立即把臉一沉:「壑勃,這算是一個基本上比較完整和優美的傳說,但跟現在有什麼關係?我一點也沒聽出跟現在的情況有任何直接聯繫地證據!」 壑勃見我臉色不善。連忙說:「大將軍,其實是很有聯繫的。」 身為人類最高領導之一,一言一行都要列入史冊,所以我的公開場合談話一直是有語音識別器即時記錄的。費裡亞語的語音識別系統也在開發,現在還沒到實用階段,便由費裡亞語翻譯代勞。他說了後電腦就給自動記錄上了。這種事給我感覺非常不自由,但對付無賴潑皮之輩特別有效。我把記錄終端的內容調了出來上看下看左看又看,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點有關地內容,立即把臉馬得更厲害了。壑勃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解釋道:「大將軍,實際上剛才屬下所說的都不是殘典上的內容。 殘典內容殘缺不全。顛三倒四,說出來怕大將軍惱怒。屬下是根據故老傳說加上殘典內容的含義推敲出來事實真相之後,加以一定程度的藝術修飾……」 我瞪眼道:「誰要你添油加醋了?快說實際內容!」 「是!殘典記載內容斷斷續續的,不美化實在是連貫不起來,屬下就最低限度美化罷——墮落之子用污穢之血喚醒了惡魔,惡魔地鱗片化為巨大的甲蟲魚貫而出,覆滿了整個沙漠,守禦惡魔復活的衛隊也成為了它的僕從。四個衛隊的將軍變成了巨大的惡魔首僕。在時光之穴外的正義大軍中掀起無休止的血雨腥風。隨著時間地推移,惡魔的力量越來越大,當它完全甦醒的一刻,就是世界毀滅之時。此時一個真正的費裡亞王者站了出來,在眾英雄的保護下深入洞穴斬殺了墮落之子,用自己王者之血再次封印了惡魔,成為了新時代的世界之主!」 我點點頭說:「一早這麼說就差不多了,這倒還真有聯繫,難道有人進洞穴去搞了鬼?」 適才一直沒說話的荒蔭忽然說:「大將軍,這部殘典的可信度值得懷疑。」 「哦?為什麼?」 「確實是用古代語寫的,但文字錯誤很多,就像是個文盲胡言亂語編出來的。」荒蔭把壑勃的寶貝書送了上來:「你看看這個能相信麼?」 壑勃頓時急了:「混蛋,你竟敢在大將軍面前進讒言,詆毀我的一夜辛苦!」 荒蔭也毫不客氣:「你這後生小子,連古代語的字都不識幾個,全憑著想像東拉西扯,捏造故事。事關全局,我可不能放任你為所欲為!」 這二人的關係如此之惡劣是有原因的。它們歸順長恨天屬下之後沒幾天,壑勃便給荒蔭寫過一封情書——沒錯,得知這個消息後,自我以下所有人都表示出了錯愕,只有長恨天面無表情地解釋道:「難道我們高等貴族都是石頭裡蹦出來的麼?」話是這樣沒錯,不過壑勃年紀太小,文化程度不高,相當缺乏修養和情趣,因此情書寫得極爛,據說裡面最煽情的文字就是「我願做你的寵物」,但隨後一句話就太恐怖了: 「奴卑微的小寵物般溫柔地舔遍主人的全身」。這些話之所以會那***,是因為荒蔭看了後暴跳如雷,不但立即下令手下的法***番在壑勃的營房門口放閃電,逼得它一天都出不成門。還把這封變態情書貼到了費裡亞大營的大門上,來來往往所有識字的費裡亞兵和人類翻譯都把這兩句經典之言看了回去。然後全部轉職為吟遊詩人將其廣為傳誦。壑勃地外形是典型的費時亞龍骨兵模樣,身為高階法師地荒蔭外形則與人類女性接近。以人類的的傳統美學去想像一下這種美女與野獸的極端組合,實在不得不令人毛骨悚然。因為那次情書事件,這二人的關係惡劣得不得了,如不是這這次集中翻譯行動,走路時迎面遇到了都不會打招呼的。 它們的糾紛與我無關。我朝那本禁忌聖典看了一眼之後,對壑勃的所有信任頓時化為烏有,倒覺得自己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的擔心和思考——這本書地外形真的只能用「猥瑣」二字形容。其裝幀和樣式無一不像是我小時候販賣過的用蠟紙印刷出的《九陰真經》、《龍象般若功》等非法出版物,但還具備小學文化的水準的就的該相信裡面的一個字。既然這個不能信任,那還坐在這裡等費裡亞大軍幹什麼?心中憤恨,正準備招呼人轉進,忽然外面有人大叫起來:「敵襲,敵襲!」 我奔上了望樓時,立即倒抽了一口冷氣:環顧四周的沙漠裡已不見金黃色地砂礫。而是被黑白相間的顏色替代。可惜這種黑白相間不是四周出現了幾千頭大熊貓,而是黑壓壓的黑色巨甲蟲和數千個全身長著長長的白毛,模樣卻如的數千個龍骨兵,顯然是枯萎軍團的傀儡了。不幸中地萬幸是它們沒有被消滅的四個那麼大,只有普通龍骨兵大小,因為全身枯萎又長著白毛。顯得無精打采,但數量則是昨天那四個大個子的近千倍!好在一六三空降團士兵已經休整完畢,個個精神振奮,又在頭兩天的戰鬥裡積累了與這些怪異敵人作戰的經驗,迅速抵達了各自的防禦位置,用密集地火力將來敵消滅在了防護牆下。偶爾有些強悍之敵衝上了牆頭。也迅速給虹雷動等人迅速斬殺。雖然敵人的攻勢猛烈,但營地的安全總體無恙。 然而在地面惡戰正猛時,亞什沙漠的上空黃風層卻開始迅速變成了墨黑色,而且夾雜著電閃雷鳴,卻半點風雨都無,顯然出了劇變。不一會,虹翔匆忙來告訴我:「剛才上面出事了,咱們的十五艘護衛艦全部墜落。大概是沒得救了。」 十五艘護衛艦對已經五、六年沒有補充過新艦的紅艦隊來說絕不是可以忽視的。我聞言一震,問:「發生了什麼?」見虹翔聳肩表示不清楚,又問:「奧維馬斯那邊怎麼樣了?」 虹翔搖頭道:「直接聯繫不上,但肯定也出了大問題,安其拉總參謀部那邊正忙亂得一塌糊塗,對我們的質詢沒有理會。」 「我們也走不成了麼?」 虹翔說:「貼地面飛地話,應該還是能撤走的,只是必須走烈焰峰方向,在這鬼沙漠的問題沒解決之前,恐怕上艦比呆在這裡還危險。」 我點了點頭道:「那就做好面對最壞形勢的準備,拭目以待吧。」 異形蟲和枯萎軍團的圍攻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時分,其間共向我們所在的營地發起了六起大規模攻擊,都給打了回去。此時一六三團的偵察兵回來報告:西南方向發現費裡亞軍隊行蹤。我們隨即召開緊急會議研討形勢,虹翔力主撤退:「天知道這些蟲子要打到什麼時候?枯萎軍團的那些怪物也難打得很,往往需要用刀直接砍頭才死!現在費裡亞軍又來了,形勢不利。」 高明輝表示反對:「元帥,奧維馬斯幕府不是已經有初步損失報告了嗎?據說損失很慘重,而且非常怪異!如果我們乘戰艦退逃,那黑壓壓的一層壓下來怎麼辦?畢竟我們對其性質一點都不瞭解,萬一發生那樣的事……」 「形勢不見得不利。」虹雷動也反對撤離:「費裡亞是來了軍隊,但尼布楚的軍隊本來戰鬥力就差,而且也不見得能與枯萎軍團聯手攻擊我們。」 風蘿說:「我認為應該再觀察一下,這裡的大地氣息之紊亂,聞所未聞,一定會有很古怪的事發生。」 虹翔打岔道:「嗨,神婆,已經發生了許多古怪得不得了的事了。 這不是留下來的理由。而且,一六三團還支撐得住麼?打了一天。完全是靠著遠遠超過常規部隊的裝備才能打到現在的,就算個個都是鐵漢,各類彈藥也都快見底了吧?我戰艦上地軍械庫全都搬空了,如果再遭遇如前幾次那般猛烈的攻擊,再挺兩個小時都危險!」 「沒有用地。枯萎軍團是一群沒有靈魂的傀儡,它們的身體被毀滅後,在黑暗來臨後就會化為灰燼,被時光之穴吸回去重新組合。化為新一批的惡魔厲鬼。今天你們還見過昨天被打死的甲蟲屍體麼?」 壑勃這席話一出,在場的人個個倒抽著冷氣向他看了過去。它卻又說:「這不是原文,也是我推導演繹出來的。」 儘管荒蔭揭露了那本書有重大假冒偽劣嫌疑之後大家都對壑勃和他藝術演繹的殘典內容產生了嚴重地不信任感,但這句話卻是不能無視的。虹雷動首先叫了起來:「我一大早負責巡視,確實是那樣!」 「我們假設你說得不錯……也就是說你掌握了下一步將會發生什麼事。」我使出好大耐心地說:「那麼,請你告訴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立即跑路還是作戰到底?」 壑勃竟然作出一臉高深莫測狀:「與枯萎軍團的戰鬥是不會結束的唯一的解決辦摧毀惡魔的力量來源,用王者之血封了穴最深處的裂隙水晶。這需要一個真正地費裡亞之王,也就是長恨天了。由它率領一支由最強戰士和法師組成的敢死分隊,深入時光之穴深處完成這個任務。」 我一語就否定了壑勃的想的想法:「不要老想著洞穴歷險,為什麼不把王者皇冠戴到你自己頭上親自進洞去當英雄情況不明,證據不確。絕不可能以大將輕易冒險!咱們只管再看,看看還能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出來。」 費裡亞大軍很快到了了。因為空中劇變後無人再對其進行空中打擊的緣故,它們來的人比預料中還多得多,主營紮下後據目測已有二十五萬之多,後面還不斷有部隊跟來匯合。這支費裡亞大軍地首領是宰相哈迪,跟長恨天是老相識。據說一向無謀寡斷。怯懦不能戰著稱,然而征戰連年,費裡亞吃了不少敗仗,高級官員死的死貶的貶,總司令部的各級官員走馬燈式地換,如今無人可用,這輪到它坐鎮後方統領全局,因此在這大難當頭之際被逼帶了幾十萬兵到傳說中的死亡之海來清剿人類軍隊。途中氣象突變,攻擊尼布楚城的奧維馬斯隊受到了嚴重損失而不得不全部撤退,它便想扭頭回家,卻給費裡亞教地隨軍主教教唆「定是有人在亞什沙漠搞鬼才會引發天地之怒」,不得不繼續向前。 長恨天不等哈迪紮營完畢就派了使者過去,也不顧那些人要當場格殺使者的叫囂,先以正統王朝主君的名義撫慰了一下它們「勤王」之苦,然後通報了時光之穴異變的情況。聽到這種大變故,費裡亞教的主教們全部閉上了嘴巴,哈迪也無計可施,竟不敢首先進攻用不著任何手段偵察都顯得只帶了一支微不足道的小部隊的長恨天,倒是謙恭無比地把使者送了回來。使者回來向長恨天和我匯報了情況後,長恨天立即大笑了起來:「偽朝如此無人,竟然讓他來總攬全局!」 我立即給了它一個白眼:「老長,你麾下最強的黑水費裡亞軍還在西部荒野跟人家對峙,我們這裡只有一千來個兵,人家數量是我們二百五十倍,衝將過來踩也把你我踩死了,你可不可以謙虛點?」 長恨天渾然不以為意:「大將軍,對偽朝地情形你就遠不如我瞭解了。哈迪這廝是個地地道道的官僚,只會寫文書和搞政治運動。他指揮打仗的典故在費裡亞高級貴族中可是個很受歡迎的笑話——那傢伙氣勢一向拿得十足,最著名的一次是帶著三千兵馬去剿滅五、六千叛亂精靈,打仗前先召集所有中隊長以上軍官,語重心長地交待道:『眾位帝國之棟樑,今日一戰,我軍所動員兵員空前絕後,單是小隊就不下二百個,戰場縱橫數十里。本帥身為最高指揮,不可能事必躬親。因此。 本帥只確定方針,但具體作戰細節,這就要靠諸位來實際指揮,必須發揮主觀能動性,根據現場情形,積極、靈活地做出調整!只要對大局有利,本帥不介意你們臨時調整我的命令。諸位,你們肩上的擔子很重!」 我和虹翔頓時雙目暴凸。齊聲叫道:「這樣也行?」 長恨天說著說著竟然止不住笑了:「嗨,是啊,它一貫搞這種全委任的,出了任何問題都與它無關。結果那次卻遇到了真正強勁的敵人,幾下便衝開了各自為政地幾個大隊,直衝到了它的中軍面前,它連忙胡亂發令:『左翼衛隊。衝!』、『右翼衛隊,衝!』、『中軍衛隊,衝!』,最後把所有優勢兵力都派出去跟敵人糾纏,卻還給敵人一支小分隊衝了出來,追著它所在地中軍指揮部殺了十幾公里。指揮部的文官死了六成多。最後總算勉強獲勝,它在悼念會上還大言不慚地說:『指揮部為了前方士卒少犧牲,寧可自己多流血,用自己的光榮換來了全體的勝利,這種精神值得所有人學習』,然後報了一份立功大名單上去。 他自然是身先士卒吸引敵人火力的最大功臣了。」 虹翔歎息道:「費裡亞現已如此無人麼,讓這樣的傢伙總統軍務?」 長恨天搖頭道:「大家又不都是傻子,讓它總統軍務是看它資歷。 要真是讓它真正管事,就不該到這裡來,而是該去西部荒野戰場跟我作戰或者東進中部大陸公路迎擊辛巴了。可惜它來這裡也不是閒差。遇到如此強橫的枯萎軍團,隨如此無能的統帥來地那幾十萬軍隊,只怕得自求多福了。」 十七日下午五時,枯萎軍團再次從時光之穴中湧出。這一次它們在遭到了一六三空降團營地火力的猛烈阻擊後便不再向一六三營地努力了。而是轉向哈迪大軍而去。哈迪的大軍裝備遠遠不如一六三團,無法像一六三團一樣幾乎把枯萎軍團拒在二十米外盡數格殺,迅速變為群體對群體的近身肉搏戰。它的軍隊數量很多,對付異形甲蟲倒沒落什麼下風,然而直接面對枯萎軍團的則吃盡了苦頭,往往費盡全力擊斃一個枯萎軍團士兵時,己方已有四、五人被劃破身體變成了乾屍。直到把甲蟲收拾完畢,哈迪才抽出了足夠的人力應付枯萎軍團,前後用了四個多小時才把它們打退。整個過程中,我、虹翔等人都在一六三營地地了望樓上觀看,見到枯萎軍團終於撤退,我說了一句:「他們的到來倒是給我們減輕了負擔。」 「諸位大人,我始終堅持應該派出一支特別分隊進入時光之穴。」 壑勃說:「典籍裡雖然記載得殘缺不全,但顯然如果不去封印裂隙水晶的話,惡魔的力量完全恢復後會重現於這個世界之中。到了那個時候,無論什麼樣的英雄豪傑也不能拯救這個世界了。」 「對於這個問題,我倒不太擔心,我倒想看看這個惡魔能有多大能耐找好整以暇地說:「它能毀滅這個天地麼?或是被我們先行攻擊。」 壑勃不由大怒,吼叫道:「大將軍,這不是你的家鄉,所以你可以這樣說!」 「很久很久前,曾有人在我面前說過類似地話。」我有些淒然地回想到了七月事件時的那次三星首腦會非常誶上的情景晃了晃腦袋把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丟在腦後,說:「你放心,我此刻會這麼說,不是因為我什麼都做不了,而是能掌握的事太多。這是有足夠實力才能發出的霸者之言。你們都退下吧,元帥和統領兩人留下。」 閒雜人等都退下去後,虹翔首先發言了:「我猜了一下你地意思,不知是否正確。」 「儘管說說看。」 「驅虎吞之計吧,當年曾與江旭提過的,現在更加有利,枯萎軍團可與木精靈軍隊不一樣,又不花餉,又不需撫恤後人。」 「元帥知我心也!這樣可好麼?」 虹翔聳了聳肩:「目前局勢還未在控制中,談不上什麼好與不好。 只是有些擔心萬一失控該怎麼辦?」 「尼布楚戰事馬上就要進入第十年了。我軍內外交困,在尼布楚上保持存在尚且困難。要解決中西大陸的數百萬費裡亞軍,徹底解決問題。更加困難重重,因此在機會來臨時是有必要冒一些險的。」我把目光轉向長恨天:「你可同意麼?對我們來說,不存在費裡亞的傳說和宗教一類的羈絆,但對你來說就不一樣。你有什麼看法,儘管提出來。」 「也許是個好辦法,我同意一試。」長恨天說:「幾十年前那場戰役的經過太過詭異,謠傳居多,我們也很難想像將一切重演一次的情景。枯萎軍團雖然詭異。但目前我們是不怕地,只要密切關注就好了。說到這裡又有一件事,我剛才又派了使者到哈迪營中,打探到尼布楚城近來混亂無序的原因之一:皇帝竟然失蹤了!沒有了皇帝,小部族和皇族相互爭權,內鬥不息,直到被奧維馬斯幕府攻擊了防空陣地方才議定由哈迪總統全局。分頭出戰。」 「那麼你就立即從這方面下手——哈迪畢竟是皇族老臣,要它立即承認你才是正統王地可能性很小,但是可以借助費裡亞的詭異傳說,與它們建立合作對抗枯萎軍團的機制是可能做到的。明白麼?在這其中,什麼好話都可以說,什麼願都可以許。坑蒙拐騙可以無所不為,但核心要素是:我們的軍隊絕對不能參戰,讓枯萎軍團把費裡亞頑軍全部碾碎!」 長恨天的身軀震動了一下,緩緩說:「實在不光明正大,這就是英雄所為?」 我用傳銷教師的口吻告訴他說:「你能夠做到這些,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必須做到這些。要相信這樣做地必要性;你唯有做到這些,才是真正的大英雄豪傑。」 如我所料,枯萎軍團對費裡亞軍和人類的態度別無二致,兩個小時後便以不死不休的勁頭再次發起了進攻。因為察覺人數眾多的哈迪軍不但比一六三團好打,而且能夠不斷補充兵力,它們在當夜的四次進攻中完全放棄了向一六三團進攻的打算,全力向哈迪軍發起猛撲。哈迪軍不愧人多勢眾,始終頂住了枯萎軍團地進攻(十八日下午哈迪簽完條約返回軍中清點人數後。全軍還有二十五萬,可見枯萎軍團並未得手,一夜間僅僅是將趕來支援的十多萬援兵吃完了而已,總體還是動態平衡的)——只不過每次進攻後,哈迪大本營的旗幟都會莫名其妙地在後方二十多公里以外樹起,使得長恨天派去洽談合作業務的使者越跑越遠,找哈迪也越來越不容易。開始只不過給各級官僚送點禮物,到後面卻得去翻死人堆,實在不像外交使者應該干的活。 面對要求承認正統和尋求合作地使者,開始哈迪的姿態還放得很高,說了些「老夫手握天下兵馬,麾下三四百萬。反賊老長竟敢妄圖勸誘老夫敗節,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這樣的豪言壯語,第一次轉進後就開始提「老長走錯了路,犯了嚴重的錯誤,很令人痛心,如今也不是沒有從頭來過的機會——為了體現親切友善的誠意,我看咱們雙方地確應該首先把解除西部荒野地帶敵對狀態之事放上議事日程鄭重考慮」;第二次潰敗後已不敢再說老長錯了什麼錯在哪裡,直接準備把西部荒野的地契和官印交給長恨天的使者帶回,被使者婉拒了——長恨天已自立為正統王朝之主,自然用不著「偽朝」的地契和官印;第三次落跑後開始大談「黑水王和我自幼同窗,情誼頗深,黑水費裡亞與皇族也同為費裡亞血緣,同氣連枝,不應分什麼彼此」;第四次裸奔後,長恨天的使者用了好大的勁才在死人堆裡找到毫髮無傷的哈迪,它已被枯萎軍團之威嚇得抓狂了,連連叫喊著:「不能逃,不能逃,老夫寧死不逃!」 使者當然不能帶著這麼一個強硬的回復回去,耐心用狼牙棒槌勸解了哈迪兩下後,哈迪方才清醒了過來。使者這才問:「宰相大人,我們雙方可以和平相處吧?」 「好,當然好,這是老夫畢生之願!」 「那麼,正統王和它地一支小部隊要返回西部荒野,你們會讓路吧?」 「當然,當然,我立即下令全面停火!」 「您老答應得這麼爽快,讓我還提什麼要求好呢?」 「正統王如果答應全面停火,幫助我們一起合力對付枯萎軍團,除了改旗易幟外的所有事只要吩咐老夫一聲就得了!」 聽到被使者帶回的哈迪親口向我重複了這幾句話後,我感慨萬分地想:「如果外交談判都如這等順利,這世界該有多美好啊!」 第十章 斯坦索姆 七月十八日中午,長恨天將哈迪接到了一六三團營地中,簽了一個《關於抵禦枯萎軍團入侵的停火暨合作協議》。根據協議,哈迪立即派人向瑪斯庫中、西大陸的所有費裡亞發佈了通電,與人類和費裡亞正統王朝軍(即我府下的費裡亞統領軍團)實現無限期停火,轉向全面圍剿亞什沙漠中出現的不死怪物枯萎團。待瑪斯庫西部大陸的諸費裡亞部隊都響應了哈迪的命令後,長恨天大搖大擺地帶著那支「微不足道的人類小部隊」乘坐戰艦以超低空飛行跨越昆費裡亞的佔領區回了塞拉摩。 脫離亞什黑風層覆蓋區域升入宇宙中時,我們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假如在此前費裡亞還有稍微一個有點魄力的人違搞抗命對虹翔隊發起進攻,隨便一炮都能造成我方相當慘重和不可彌補的高級人員損失。因此在整個飛行過程中,風蘿和迪林都坐在我和虹翔的對面,以備萬一有變的話,起碼能救得了我們幾個最高領袖吧。 回到塞拉摩後,這幾天耽擱下的幕府工作如雪片般向我飛來。最急待處理的便是寒寒給我準備好的一份詳細的匯報昨天上午發生在亞什沙漠上空的事件的報告:據奧維馬斯幕府公開通報的情況和私下掌握的情報匯總分析,當時那層黃風內忽然發生了一種類似時間迅速扭曲流逝的現象,範圍不詳,強度不詳。一部分受了部分損害,其中以王雷為代表。王離現場沒遭到大的損害,一部分受了部他的損害,其中以王雷為代表。王雷的旗艦降落到安其拉後就立即被工程維護人員宣告報廢,並宣稱從金屬疲勞程度看已經使用了五十年以上,實在難以想像。但更難以想像的是包括王雷在內的大部分該艦隊成員也遭到了同樣的摧殘——王雷年紀比虹翔小,二者在前線時間差不多,按照實際時間計算不過三十歲出頭,然而此時全身體貌和內臟器官都顯得已有八十多歲的高齡。比當年老驥伏櫪仍要堅持上陣的古比雪夫還顯得老!他的旗艦上便有四十多人陣亡,死亡原因卻是自然老死。這些情況都是從非正規渠道取得地。 報告裡也不敢保證其真實性,畢竟參與維護診療的都是奧維馬斯地人,遭受了這樣慘重的打擊,他才不會對我說實話呢。 「一部分損傷,一部分完好無損,一部分墜毀……」看著這份材料,我不由揉起了太陽穴,自言自語道:「這三個『一部分』會各是多少呢?令人費思量啊。」 合作協議既定。費裡亞軍隊迅速展開了新的部署行動。儘管它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明白為什麼要在哈塔萊軍失敗後主動退出中部大陸(儘管哈塔萊的失敗使得費裡亞在中部再不可能有所作為,但零落四周和盤踞在中部大陸公路上的費裡亞軍隊仍有上百萬,辛巴的此次出征已消耗了這幾年累積的絕大多數軍資,再不可能打一次那樣規模地決戰,如果以逐漸消耗的姿態蠶食並穩定中部大陸,沒有一兩年的功夫是做不到的),但依然不得不聽從哈迪的命令。從中部大陸、西部荒野等前線要塞迅速撤走,扭頭向尼布楚城迅速集結過去。半個月之後,尼布楚周圍二百公里雲集了四百多萬費裡亞大軍,軍隊密度之稠密實屬前所未有。 我和奧維馬斯兩家幕府中都有中下級軍官提出了「撕毀協議,密集投放核彈」的建議。儘管這的確是個不失為誘人地主意,但我和奧維馬斯不會比他們晚想到這一點。如果我們進軍尼布楚的目的只是毀掉費裡亞人的家園和命脈那麼簡單。就不會在這裡浪費那麼多時間了。 枯萎軍團的威力迅速體現了出來。在擊潰了哈迪的大軍之後,枯萎軍團似乎從屠滅地十多萬費裡亞軍中得到了新的力量,開始出現了一些變種個體——準確地說應是英雄級的首領。在這些傢伙的帶領下,數千永遠不死的枯萎軍團和成千上萬的異形甲蟲開始迅速向西南擴張。它們所到之處,費裡亞軍莫不迅速土崩瓦解。西泉、赤色石、塔倫米爾等要塞關隘一個接一個地丟失,儘管哈迪從尼布楚城和西部荒野調來了一個又一個費裡亞步兵團隊。但遭遇枯萎軍團後都如冰消雪融,瞬間便化為了烏有,只是拖延了少許時間而已。事實上,在這半個月裡,費裡亞軍打得太不像話,使得旁觀者一是起了輕蔑之心,二是卻覺得奇怪:它們敗退得那麼徹底,按理說對枯萎軍團不應造成太多地拖延。為何枯萎軍團進軍速度不快? 被枯萎軍團佔據的地方,青山綠水迅速變得如亞什沙漠一般枯萎死寂,上空也迅速被亞什沙漠的陰黑色風幕掩蓋,宇宙偵察收效甚微。因為我們的戰線離那裡太遠,無法第一時間取得資料,只能倚靠與哈迪建立的協作關係打探情報。然而哈迪起初對此卻不太熱心,毫無建立熱線聯繫的意圖,直到八月五日才派來了一名使者向長恨天通報情況。這個使者給我們帶來的消息是:費裡亞現在已在哈迪的正確指揮下傾盡全力對仗枯萎軍團,希望黑水王與它地人類盟友恪守協議,不要妄自開展下事行動。中部大陸雖然出現了真空,但希望待此事結束後通過利解決,而不要作出傷害費裡亞感情的事。 我簡要歸納了一下,問長恨天:「也就是說,哈迪回去後又覺得吃虧,只想讓咱們在它應付枯萎軍時原地坐著不動,生怕一出手日後就得割它一塊肉是麼?」 「差不多是這意思吧。」長恨天轉向使者恐嚇了道:哈迪要這麼想也由它,只怕到時沒有我正統天軍協助,縱有數百萬兵力也得落得一敗塗地!」 使者被「正統皇帝」威勢所迫,惶恐不已地答道:「小人一定把大王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帶給給宰相大人。」 我又說:「老長,順便問問它枯萎軍為什麼進燕尾燕展這麼慢麼——如果我們的兵攻擊力有那麼強,早就殺進尼布楚城了。真讓人奇怪!」 長恨天問了後,卻得到了一個令人瞠目的答案:枯萎軍團每打一仗後原地停留幾天的原因竟然是—它烏鴉在吞噬陣亡的費裡亞兵的屍體! 扼腕歎息了一會,我對虹翔說:「假如我們的兵不用吃糧,而是象枯萎軍團一樣吃費裡亞兵。大概早在幾年前就能打進尼布楚了吧?」 虹翔聳肩道:「如果每個人能有三次以上的無賴復活機會,又可以靠吃屍體過活地話。大概只需要一、兩萬人就可以輕易做到了。枯萎軍團的人數究竟差了點,那些甲蟲又不太耐打,能打進尼布楚城嗎?」 既然能無限制地反覆復活,那費裡亞總會有頂不住地時候。我淡淡地說:「時間早遲而已吧。」 待哈迪的使者退出去後,壑勃忽然站出來大聲說:「大將軍,你既然知道它們會反覆復活,遲早能把再多的兵力也消耗殆盡,那為何仍然袖手旁觀不去阻止它們?」 我笑了一笑說:「總會有弱點的。也許就是你說的裂隙水晶,但我得等到它們把費裡亞頑軍最後的抵抗力量全部消磨完畢才會動手,這樣回答你可滿意了?」 壑勃吼道:「它們不會去尼布楚,而是要去斯坦索姆!如果讓它們佔據了那裡,一切就都晚了!」 它這句話出來,上座的所有人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它。過了好一會,壑勃終於爆發了。用受傷寵物地聲音呼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 虹翔直言不諱地回答道:「你沒有表現出可以讓人信任的品質。」 「壑勃,你又去看那本盜版書了?」長恨天歎息道:「你又找不出證據證明那本書的可信,光憑幾句神言怪語就讓大家相信你,實在不夠。不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說說看又發掘出了什麼。」 壑勃懊惱地嘟囓了幾句「什麼叫『閒著也是閒著』」的話。終於還是努力平靜下來對我們說:「斯坦索姆的地下埋藏著當年深入亞什沙漠的四十勇士的屍體,第一任費裡亞皇帝死後也埋在那裡,尼布楚地僅僅是一座衣冠塚!還有數十年前那場變亂的犧牲品,雷德黑暗左手和它變成惡魔的小兒子的屍骨也埋在哪裡!枯萎軍團現在只是一夥擁有惡魔力量的傀儡,偶爾有些傢伙會吸收被殺者的力量成為小頭目也不足為懼,但如果被它們挖掘出了那四十二個英雄地屍體。吸收了它們的神力,惡魔的力量就會成百上千倍地增加,一切就都太晚了!」 「神話裡的故事,還真是驚心動魄,可惜還是說服不了我。」我對長恨天說:「說服得了你麼?說服得了哈迪麼?我們有必要把它的話轉告哈迪的使者麼?」 長恨天板著臉說:「毫無必要。就算是真地,哈迪也不會相信,更不會讓我們靠近尼布楚的。無論會發生什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和能做的都是等待、觀望。」 八月十三日。枯萎軍團再次向西進軍,抵達了尼布楚城東邊的最後一個要塞鐵爐堡。哈迪這次是下了血本,在鐵爐堡關東投放了十五萬精兵,關內預備了十萬預備隊,又做好了破關的準備,在鐵爐堡以西連夜構築了二十道防線,每道防線都留有二至三萬不等的部隊防守。即使是補給充足、準備充分的辛巴帶夠人來正面硬闖這一關,也夠他傷腦筋地。事實上事態的發展與我們設想的差不多,此時哈迪已每日派人來向長恨天報告,起初一周,報告內容都是「平安無事」(只要鐵爐堡不破,哪怕死者屍積如山也是平安無事,不然已經公然造反黑水王御駕親征,費裡亞內部可就要亂成一團了),可見枯萎軍團在鐵爐堡關前沒佔到太大的便宜,無甚實質性進展。可是八月二十二日凌晨,枯萎軍團卻策動了一次夜襲,成功地攻下了鐵爐堡的東部關牆,在鐵爐堡關內與守軍惡戰兩日夜後,成功地控制了鐵爐堡的東半邊,然後忽然打開南方關門,轉頭向南去了。 以哈迪為首的尼布楚城方軍隊沒有追擊。 沒有追擊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直接的是:一方面鐵爐堡的部隊損失頗大。士氣不高;另一方面是跟費裡亞目前地政局有關——費裡亞的政治中心在瑪斯庫大陸地西側,都是尼布楚城。南方的斯坦索姆是個經濟和軍事地位都不亞於尼布楚城的大都市,領主一向由皇族最尊貴的人物之一出任,現任領主是費裡亞皇帝的遠方堂弟小彌撒,以對付政敵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著稱。此君成為斯坦索姆領主後便擁有了自己的一套陸、空軍和政府班子,其地位與我和奧維馬斯驚人地相似,整個就是個小朝遷,這個小朝遷與費裡亞總司令部和朝中的幾乎所有重臣的關係都惡劣之極,但共領導者卻又是費裡亞皇族現在僅存地唯一一個具有合法繼承權的親王。皇帝失蹤後,它不止一次表示要入京討要說法。都給大臣們拚死抵制了——若放得這傢伙上洛,還不得不地顛覆啊! 在這種背景下,原本就隱隱具備半獨立色彩的斯坦索姆被愈發孤立,小彌撒也不是個善主,早截留了所有應該發給尼布楚的物資支援,坐擁一百八十萬大軍,卻對西部荒野和中部大陸的軍情不聞不問。只差沒有舉旗號稱「南費裡亞帝國」了。有謠傳說它只等著在尼布楚當人質的老爹彌夜早點駕鶴西歸,哪天嗝屁它就哪天造反。不過謠傳始終是沒個准的,現在地形勢是皇帝再這樣生死不明的下去話,小彌撒是有資格合法地繼承現有的費裡亞帝國的,但帝國的所有重臣都不想看到那一幕。再加上斯坦索姆本身是費裡軍事的實力最強的超級大城市,曾將高盧派去千里奔襲尼布楚地處於強弩之末的metalgean隊打得屁滾尿流。 尼布楚城的軍隊素質遠遠不如它們,派去也有點自不量力的感覺——綜合種種考慮後,哈迪跟朝中諸臣聯絡後,指令軍隊「迅速補防,修補關牆,竭力進取奪回鐵路堡東部關」。卻不肯下令追擊,以免幫了未來可能會砍自己全家腦袋的恐怖政敵小彌撒的忙。 八月二十五日,枯萎軍團上空地黑風層即延伸到了斯坦索姆城下。 斯坦索姆方面軍隊一觸即潰,全數退入城中死守。九月十三日,斯坦索姆城被枯萎軍團佔領。在枯萎軍團圍城的二十天裡,尼布楚城方面沒有給予任何支持。 得到斯坦索姆陷落的消息後,我的第一反應是震驚,第二反應還是震驚。立即命令組織召開內閣擴大會,專門囑咐要求壑勃、荒蔭等費裡亞統領軍團的高級將領也列席。會議匆忙召開,大家都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我向左右兩邊看了好一會,最後點壑勃的名:「你來說。」 壑勃此時不免帶了點土狗翻身的喜氣,一開口便自顧自地說:「想來,包括大將軍在內的各位都會為當初沒有聽從我地預言而懊惱痛苦了。」 長恨天及時給了他一個臉色,制止了其繼續洋洋得意下去的企圖: 「少賣關子,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枯萎軍團將完全復活啦,不會再只是那幾千人的規模。」 陰惻惻地說:「一百八十多萬守軍,還有空軍支持的斯坦索姆這麼快陷落,沒人想得到罷!」 「二十天實在是快得出乎意料。這麼說來,只有五千人和一堆甲蟲的枯萎軍團比辛巴的聯合軍團威力還強了!」虹翔問:「會不會是它們把守軍變成了如它們一樣的傀儡,兵力迅速增加才會攻下斯坦索姆的?」 「根據我對殘典的研究,應該不是。枯萎軍團是無意識的殺戮機器,惡魔的傀儡。它們對面前的任何生物都毫無愛憎分別,僅僅以將其屠殺併吞食,從而增強惡魔主子的力量為目的。隨著吞食對像數量的增加和品質的提升,它們的個體實力亦會隨之增強,但數量不會增多。」 「也就還是那五千個左右是麼?」長恨天用力揮舞著手臂:「它們竟然已經變得那麼強大,靠硬拚就能突破固若金湯的斯坦索姆?高盧的metalgean也示曾做到·」 我搖頭道:「突破並不難,高盧的metalgean實際上曾經突破了斯坦索姆的外牆,但數量太少沒辦法前進反而陷入重重包圍罷了。枯萎軍團再強,就個體而言也不會比metalgean強,但數量太多了,不用補給和維修,又永遠不會疲憊。只要守軍後無援軍,遲早會出紕漏讓它們鑽了空子,倒不見得真正實力就強到哪裡去。老長,你準備去跟它們廝殺一回?」 長恨天嘿嘿一笑:「經此一役,哈迪想必是非得請我去助陣不可了。不過枯萎軍團那些小兒還不放在我眼裡,我的畢生宿敵只有一個,費裡亞皇帝王爾古雷!可惜它現在不知到哪裡去了,如果是它親自上陣,枯萎軍團的什麼頭目都擋不住它三合之威!」 虹翔聽到這些充滿了王霸之氣的傳言立即來了精神:「那你呢?」 「我接了它三十二招,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我還如現在的壑勃一般年少的時候。」長恨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現在麼,只有再次對上才知道,希望還有再見到它的時候!」 九月十六日,哈迪派來一名信使向長恨天求助。從這一個的行動看,它原本的打算是與長恨天達成那個缺乏誠意的和平協議後能夠爭取幾個月時間,從容收拾掉枯萎軍團後再做謀劃,與我們一樣缺乏從一開始就通力合作解決事態的決心。枯萎軍團打破鐵爐堡後,它顯然又起了借刀殺人消耗小彌撒實力的念頭。然而枯萎軍團威力太強,打下斯坦發現索姆後在城裡大吃特嚼了幾天,運到城外丟棄的費裡亞兵屍骨已堆積出了四個小山,此時哈迪才發現斯坦索姆的堅城和一百八十萬職業軍隊擋不住枯萎軍團,擁有四百萬缺乏訓練的疲兵的尼布楚也未必能擋得住,那些借此機會統一斯坦索姆地區增強實力和集權力謀劃東山再起的想法都變得可笑無比。如果皇帝還在,只需要判一個「決策嚴重錯誤,」之罪然後發一根繩子給它上吊就可以了,但現在連作出這個判決的人都沒有。哈迪是個權臣,卻沒有霸者之才,這種紛亂局面它是應付不來的。 中下級軍官中雖不乏企圖取而代之的野心勃勃者,但哈迪維持內部穩定的能力倒是比對外作戰強一百倍,每天都會因這些事殺掉數十個反賊。 雖然這樣越殺會越使得費裡亞軍缺戰鬥力和勇氣,但它也顧不得了。 此時向長恨天求助是唯一的選擇,自裁以外的唯一選擇。 既然拿出了十二分的的誠意請求恨天出兵援助,哈迪便把所知的情報和盤托出,讓我們對枯萎軍團的瞭解進一步加深。認真研究了之後,長恨天更不急著出兵了,而是有針對性地去添置防火衣、盾牌和遠程武器等裝備,一直拖到十月二十五日才出發。此時瑪斯庫西大陸的形勢已危如累卵,枯萎軍團橫行無忌,甚至屢屢發生十人小隊奔襲鐵爐堡打糧的事。為求數量嚴重降低了質量的新一代費裡亞軍根本不是對手,就如六六年初與費裡亞軍相遇的人類陸軍一般被殺得屁滾尿流。哈迪前後調了二百萬部隊包圍斯坦索姆。卻屢屢遭到枯萎軍團的反擊,一線日減員率長期高達70%以上。每天所做地不是籌劃怎麼合圍進面擊,而是哪裡去找預備隊填漏眼,頗有些用血肉之軀堵百年洪水的悲壯。在這種緊要時候,哈迪還老想著留大部隊在尼布楚保命,因此尼布楚方面地軍隊抽得很少,倒把瑪斯庫中部大陸公路上的費裡亞軍抽得精光,把這些軍隊在斯坦索姆前拼得精光。因此到了長恨天出兵斯坦索姆時,辛巴看著前方上千公里的中部大陸公路上鬼影子都不見一個。實在是再也找不出不進入瑪斯庫西大陸的理由了。 十月三十日,哈迪率領二百萬殘兵抵達了斯坦索姆北部。同一天,長恨天率領由黑水、熱砂、暮色、海希爾四族費裡亞軍,以及虹達的第三軍、迪林的靈界法師團和四個木精靈軍組成的西部荒野聯合軍團共二十八萬人抵達了斯坦索姆西部。雖然西部荒野軍團人少,但在當天的作戰中就顯示出了其陸軍地強悍和法師的凶暴,殲敵二千餘人,自己損失不過二三十人;與此同時。哈迪軍卻再遭大敗,損失了五萬多人——還是在枯萎軍團分重兵攻擊長恨天軍團的情況下。經此一戰,哈迪對自己麾下百萬大軍的戰鬥力已徹底死了心,只覺得它們光會吃不能打,當即派使者去向長恨天表示願意在此次圍城行動中在軍事上接受黑水王的統一領導。長恨天回答道:「我們沒那麼多軍糧。」,不予接納。 十一月二日。辛巴軍團開始陸續抵達了斯坦索姆東部。此時尼布楚城已沒什麼像樣的防禦,理論上派幾千個士兵就能去佔了來,但顯然此時不是趁火打劫的時候。連虹翔都開始認為「咱們放水養了幾個月魚,貌似放過頭了點,養出了一頭大白鯊」。三方隨即開了一個前線軍事會議,定下了圍困孤立枯萎軍團地主意。制定了盡量回收屍體,不讓枯萎軍團得到口糧的措施。枯萎軍團的傢伙吃人吃多了,個個力量暴增,不過食慾也暴增,現在好像每一個一天都要吃十個以上的費裡亞兵才管飽,吃木精靈大概得三五十個。只要不給他們充足的食物來源,雖然不可能餓死,起碼可以保證其力量不會進一步增長吧。 圍困計劃執行了一周後。辛巴來向我匯報戰況。報告寫了十幾篇紙,歸納起來就是「毫無進展,但在繼續消耗尼布楚城方面軍隊的基礎上阻止了枯萎軍團地進一步坐大」。然而如果考慮到壑勃所說的枯萎軍團會去挖掘那四十二名英雄的屍體,造就一個恐懼魔王出來的可能性的話,如今的進展顯然不能讓人滿意。 我簡要地回答道:「進展是你們地,收穫是我的。」 辛巴憤怒地眨了眨眼,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現在仍然不擔心那頭大白鯊,操心的是幕後的事。身為幕府將軍,自然是干幕後工作的。」 寒寒出言解除了辛巴的疑惑:「斯坦索姆前線是很重要,但我們現在正在籌劃一件更重要的事——已經向全球議會派出了專使,要求再次獲得軍事援助。」 辛巴呆了一呆,苦笑道:「能不能等仗打出個名堂先?」 「等仗打完就晚了,就要不到了。」我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看了好一會:「已不能只著眼於這一戰。這一戰的結果基本上已經定下了,我們要考慮地是將來的事。主星人民犧牲了三十年幸福,應該回饋他們一些東西了。」 辛巴冷言道:「黃二,我只看到你企圖再次從他們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我豎了一根指頭到嘴邊:「噓,不要說得那麼大聲,傳出去不好聽。」 「這種事人人都會知道吧!」 「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了,已與奧維馬斯達成了共識。專使是我們聯會派出的,應該有相當的份量。我給譚康、提都斯和巴斯克冰各去了一份手書,工、英雄馬斯也給他那邊的支持者發了同樣的東西,信件內容很簡單,只是寫著『做完這件事,彼此再無相欠』。」 「為什麼這件事我不知道?」寒寒有些憤然地說:「對小胖只要說一聲就好了。什麼理由都不必給,為什麼如此見外?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我怕引起你多心,你和阿冰冰分開太長時間了。 「他在那邊有女人,我一清二楚,他也沒打算隱瞞我。」寒寒淡淡地說:「但我絕不相信這件事上他會有什麼異心。」 我聳聳肩道:「你多慮了,我只抄手抄了幾份一模一樣的信而已,不分彼此。」 「不分彼此嗎?「寒寒說:「恐怕不應該不分彼此。」 「我的視線已不能再向後看,向前看也力有不逮,只能做好眼前的事了。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地。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辛巴斜眼問:「這次竟然不再歪曲這句話了?」 「年紀大了,改邪歸正了嘛,哈哈。」 斯坦索姆地圍城持續了很長時間,畢竟圍城只是表面功夫,關鍵的是背後的利益角逐。經過多方面做工作,我和奧維馬斯再次從主星搜刮到了一大筆軍費和物資,後世人對此次索求評價極低。一是搜刮的過程中充滿主星人民的血淚,號稱「血淚之捐」;二是從後世解密的資料看,此次的確是沒有必要搞這麼大的搜刮行動地,憑借兩家幕府的實力完全可以在不要錢的情況下就解決事態,只是人為拖延形勢給要錢施加壓力罷了,實在不光明磊落。但坐在我們這位置上。還要講究事事光明磊落就是傻逼了。 得到血淚之捐後,奧維馬斯再次恢復了他的艦隊的元氣,重編了四個攻擊艦隊和八個守衛艦隊後,向metalgean部隊大量追加了投資。得到了大量後續支援的高盧於遠征時間一○年三月下旬率領一百五十個metalgean渡海抵達斯坦過姆南部,對斯坦索姆的合圍得以進一步加固自遠征時間○九年十月底圍困斯坦索姆以來,我地幕府軍在斯坦索姆東西兩線取得了不錯的戰績。以很小的代價獲得了全軍素質的提升。 長恨天已確認如今的乙級陸軍部隊單兵素質已遠遠超過當年的費裡亞兵平均水準,足以與黑水費裡亞軍地單兵正面對抗,而丙級陸軍和裝備槍支的木精靈部隊戰鬥力也有極大的增強。可惜我的陸軍人口多,開銷也就大,從主星刮來的血淚之捐雖然不少,卻實在無法象奧維馬斯那樣慷慨地花在艦隊和metalgean上。畢竟我還考慮著征服尼布楚之後的建設事業,那些都是要大量花錢地,指望原始積累不知到哪一年去了。從這一點來說。奧維馬斯擴充艦隊之舉多少會令人有所懷疑。他根本就沒打算留錢在建設上,只是拚命地擴充軍隊,那麼征服尼布楚之後他拿什麼建設呢?一是向我借,我是不會給的;二是帶兵回主星去擄掠,那實在太無恥了些;三是向我開戰,刮我的地皮。雖然他的艦隊生猛,metalgean也厲害。我倒也不怕他。,這畢竟是最壞的選擇,他只要沒瘋,選擇這個的可能性極小。 四月一日,我和奧維馬斯一同抵達斯坦索姆前線召開了圍城這麼久以來第二次像樣的軍事會議。會上確定了接下來一個月解決事態的方針,預定由metalgean部隊強攻引出枯萎軍團主力後,西部荒野軍團和巴軍團同時進入斯坦索姆佔領陣地。畢竟枯萎軍團人少,對超級城市斯坦索姆地佔領不會多麼穩固,只要我們在城內取得落腳點,用蠶食之計慢慢吞掉即可。全部消滅後,由兩軍中一些參軍不久的福音教徒對枯萎軍團的屍骨進行淨化。在此之前,福音教已分別向我們表示了忠誠,並且展示了一定的力量。儘管還不能完全相信他們,但目前也只有他們才有徹底毀滅枯萎軍團的辦法。缺點是他們淨化的速度實在不快,大概需要我們持續佔領斯坦索姆二十天以上,也就是應付斯坦索姆的枯萎軍團復活反攻二十次才能全部淨化完畢。不過隨著淨化的進行,枯萎軍團的數量會逐步減少,大概也只有頭幾天最難打。 四月四日,高盧率領metalgean部隊開始強攻三年前曾令其蒙羞的堅城斯坦索姆。metalgean的硬威力的確撼動天地,向它們撲來的枯萎軍團士兵一批批地在城頭上即被打倒。偶爾有些強悍至極的小頭目撲到身前,也經不住metalgean那長十米重一噸的Atee合金製式的狼牙棒的錘擊,罕有能當其三、四個回合的。不過一個小時功夫,高盧軍已消滅枯萎軍團三千餘名,各色小頭目二十六人,開始大搖大擺地進入斯坦索姆。看到他們的進展如此之迅速,難免會讓人產生把現在的部隊全部換成metalgean的想法,但轉念一算那個資金也就再不做奢念了。 當天,高盧、長恨天和辛巴的軍隊均有部分進入了斯坦索姆,將城內殘餘的枯萎軍團清剿一空。帶著九十萬殘軍的哈迪卻仍然不敢進擊,更不敢趁城外人類聯合軍人少發起突襲。此時它的心情想必非常複雜,但沒有一個人會關心。 清剿完畢後,便開始艱苦複雜的駐留行動。此次進城的長恨天和辛巴軍團都只派了甲級勁旅進駐,配合法師小隊和福音教的淨化師逐步開展淨化工作。數天下來,枯萎軍團的幾次集體復活反撲迅速給撲滅,大家緊繃的神經也開始放鬆下來。直到四月十二日的那場變故發生,情況才有所轉變。 第十一章 挫折 變故發生在四月十二日清晨。枯萎軍團一般會在這一兩個小時裡分批集中復活,而且復活地點五花八門無跡可循,很令人頭疼,因此這段時間是一天中戒備狀態最高的時期。近一周以來,我每天都在這個時候早早起床,在城外的營地裡等待戰況匯報——儘管枯燥無聊,但看起來這已經是我們在尼布楚上最後一次叫得響的戰役了,沒理由再偷懶。 不出所料,戰鬥於六點四十分打響,第一批捲土重來的枯萎軍團一百五十六人復活在虹無雙的防區內,被她組織人員在三分鐘內斬殺殆盡,算起來平均1.1秒砍一個,創下了開戰以來的斬殺速度新記錄。正在此時,司徒江海忽然從共工要塞上給我打來電話,劈頭就說:「大將軍,有古怪事。」 我正在為無雙姑娘宰豬殺羊的高效率欣悅不已,隨口開玩笑道: 「枯萎軍團殺到共工要塞上了?」 司徒江海焦慮說:「尼布楚軌道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飛行器。開始沒引起注意,奧維馬斯那邊以為是我們的,我們以為是它們的。直到剛才定時交換情報時,才發現那東西誰家的都不是!」 我心一沉,口氣上還故作輕鬆地說:「費裡亞又有回援太空軍了? 那是好事啊!你們好幾年沒打仗了,身子骨都快生蚺F罷!」 「大將軍,那東西只有隱形偵察艇那麼大,屬下實在難以想像費裡亞能靠那種東西來對我們發起太空反擊。」司徒江海頓了一下,又說: 「而且,從我們繳獲的費裡亞太空軍資料看,那個東西完全不具備費裡亞飛行器的識別特徵,倒像是人造的!」 我迅速地考慮了一下,問:「現在該怎麼辦,你的意見呢?」 「俘獲或擊墜。就這兩個辦法之一。但是大將軍,那個飛行器已經飛過界到奧維馬斯艦隊防區去了。」 「那還不簡單。讓奧維馬斯處理就是,咱們不多事。」 「大將軍,他們已經向上匯報了,郭英雄不敢擅自處理,但奧維馬斯大將軍還沒起床。」 「讓我叫他起床嗎?」我一翻白眼,重重地說:「睡覺睡到自然醒才是人生最高境界,等他自己起來!」 過了一會,虹翔叼著牙刷來找我。說:「司徒總愛窮緊張,你別生他的氣,他也是一心為公。」 我搖搖頭表示沒什麼:「嗨,這麼多年下來了,我能不知道麼?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總需要一些這樣的人吧。不過這件事真是太搞了,他郭英雄堂堂一個太空軍元帥。連擊墜或俘獲一個不明飛行器的命令都不敢下!如果換了你早點知道,得把那東西拆得一清二楚而且發現了什麼問題才會向我匯報吧。」 「誒,黃二,話不能那麼說,咱是主動替你分憂不是?」 「不用說那麼多屁話了,你的擔子會很重。現在多做一些,以後才會有經驗和魄力做下去。」 虹翔警覺地說:「我可得再三申明,向我老子借款借兵地可是你,答應他割讓尼布楚土地的也是你。我除了被推出來做個泰嚴統領外可什麼都沒做過。」 「我知道,你地征途是星辰大海,對陸地凡塵中的人和事都不感興趣。但有什麼辦法呢?此時只有你才適合坐這個位置。即使換了你弟弟來。亦會有很多人不服的。」 虹翔嘟囓道:「我才不會把辛苦打下的基業交給他。」 我撫掌笑道:「我說吧。」 我們閒話說完沒多久,虹達、江旭和梅偉峰防區內也開始打了起來。正在此時,寒寒忽然匆忙過來說:「發生了什麼?」 我見她神色匆忙,但實在無話可說:「你這樣說,可叫我怎麼回答呢?」 寒寒這才回過神說:「安其拉那邊大面積停電了。面積大到接近全部停電的程度,後備電源之外的所有常規電力都停了。費金也有部分地區停電,原因不明。」 我立即作出了重要指示:「不明就快去查。」 然而這件事很快波及到了我們身邊,似乎用不著刻意去查了。高盧憤怒的呼喊迅速透過光纖線路傳到了辛巴耳邊:「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搞了什麼雞巴事?我的metalgean全雞巴動不了啦!」 「高火爐!飯可以亂雞巴吃。話不能亂雞巴說,什麼叫我們搞了什麼雞巴雞巴地?你那堆鐵疙瘩我們搞得動麼?」辛巴才沒好氣,立即回罵了過去:「沒雞巴搞清楚就不要亂講雞巴話,什麼搞來搞去的,誰愛雞巴搞你那堆鐵疙瘩誰雞巴去搞,老子沒雞巴興趣!」 這二人都是典型的中國北方男人中的男人,脾氣都沖,言語裡又愛帶「把子」。本來辛巴讀書多年,修養大大提高,平時在跟我們說話時已經基本屬於文明人了,但與高火爐一對上就立即原形畢露。這一開罵就誤了正事,直到半個小時後才把這情況反饋到我這邊來。原來高盧的metalgean竟在剛才全部失去動力,緊急備用電池在滿負荷作戰時只頂得了五分鐘,五分鐘一過就成了一堆只能開槍放炮的炮台,不能挪動半步。 更糟糕的是高火爐地metalgean先進得過了頭,大部分武器裝備都由先進火控系統控制,有半數以上沒了動力就完全不能發射,還有少半能改手控操作的卻基本沒考慮過這種情況,純手控操作來打巷戰極難。而且經過這幾年折騰,特別是在那次千里突襲尼布楚的行動中,高盧手下的熟練機師損傷很重,補充上來的許多機師是臨時從軍隊中抽調培訓的,只選了比較簡單易行地自動化火控操作和肉搏戰訓練,卻沒花力氣向他們教授完全失去動力時的手控操作(這跟有動力時的手控操作大不一樣,各位試試看操作沒有助力轉向的重型卡車原地調頭正負720度就大概能知是什麼感覺了)。幾個因素交織在一起,就決定了高盧部隊現在地命運:他們的一百個metalgean在集體失支動力後驚惶失措了一些時間,雖然很快決定突圍。但備用電池已消耗殆盡,根本來不及撤離。成了一堆癱瘓在在各個街道要隘處地炮台,但只有一部分能發射出炮火槍彈,其餘發射不出的因沒有動力連肉搏都做不到。 枯萎軍團發現這個擁有噩夢般火力的部隊忽然衰敗後立即蜂擁而至。高盧軍抵達前線半月以來還一架metalgean都未損失過,此時卻不住收到被襲傷損毀的報告,每一次報告都不蒂於在高盧的心房上重重地剜了一刀。半個小時後,高戶和身邊的參謀人員被迫退出斯坦索姆城南,逃到了城外的營地中。此時他身邊只有五架能夠開火的metalgean,總算是壓制得枯萎軍團不能追殺出城來。但在城中地一百四十五架metalgean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得知情況突變後。辛巴還是以大局為重,派出虹無雙的部隊到城南去剿滅擊潰高盧部隊的枯萎軍團。虹無雙迅速把城南的一千多個枯萎軍團士兵消滅完畢,救出了三十三名高盧部隊的機師,同時確認高盧引以為傲的metalgean大軍已有九十一架被完全毀壞,還有五十四架大概還有修好的可能,但也得有人能把它拖到維修廠才行。高盧聽到這個消息,心頭更加鮮血長流。大怒大悲之下不由開始語無倫次,先罵辛巴下毒手,後來又想起來幕後黑手,轉而罵起我來。起初大家覺得他遭遇大傷大悲之事,語無倫次倒也罷了,誰也保不住沒有變成喪家犬地時候。可是越聽越難聽。不由開始群情激憤。寒寒跑來向我請示:「在城外的駐留部隊中,江旭的留城南最近,他要求派人去逮捕高盧,起碼讓他別繼續亂講話,是否同意?」 「這不是主要問題。」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高火爐一張嘴能罵出什麼名堂來,能比當年幾億中華人罵我更難聽麼?我奇怪的是事情的原因。希望能盡快查明。然後就是奧維馬斯那邊的看法——高火爐會這麼喪心病狂地開罵,多少有些環境主導地普遍意志影響吧。如果那邊普遍覺得有陰謀,這話也沒得說了,逮捕他更是於事無補。奧維馬斯還沒來電?」 「沒有。」 我長歎道:「這時候,沉默可比亂講話更不好測度和對付啊。」 寒寒點了點頭,正準備離去時,忽然遠方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隨即天地震撼。四野搖動。我和寒寒都算練過的人了,也禁不住大地之怒,先被彈得飛起來,然後摔成一堆,隨即行軍帳篷也垮了,把我倆埋在裡面。警衛員們慌忙將我倆刨了出來後,卻見斯坦索姆城內冉冉升起了一朵蘑菇雲,隨即燃起了沖天大火。倒是拜這次大震動的福,上空的陰黑濃雲忽然間煙消雲散,無線通訊立即恢復到100%通暢,通信兵們立即按照預案迅速呼叫前方,詢問事態。不一會,寒寒得了消息來報:「斯坦索姆城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枯萎軍團怪物,威力無窮。剛才地震動就是它破土而出時引發的,現已造成四百二十三人死亡,千餘人失蹤,兩千餘人受傷。」 「知道了,這麼短時間數據不會很準的,死傷人數應該還會急劇上升。威力實在太驚人了——死傷是遍佈全城還是集中在城北附近?」 「城北比較集中,但各地都有,它的威力波及全城,實在太強了。」 「明白了,我們親眼去看一看吧。」我對著面色錯愕的寒寒笑了笑:「放心,不是逞英雄的年歲了。現在上空應該安全了,我們乘戰艦在上空看一看。對了,烏鴉嘴在哪裡?叫它也一同來。」 我們乘坐戰艦飛到斯坦索姆上空時,已經是當日中午一時左右。城北出現的怪物很難形容,有些像一個站起身的無腿有手大龍蝦。這個龍蝦渾身覆蓋著厚重地深赤色鱗片,眼睛也被層層鱗片覆蓋著,渾身散發著熾熱的火焰,兩隻如龍蝦大鐮般的巨手中拎著一支與它身高差不多的三尖魚叉。因為它出現在城北的沙斯拉爾大街,於是被取名為沙斯拉爾。身高比一六三空降團曾打過的巨神兵稍矮,大概有十二米左右。 尋常一個甲級勁旅地全副武裝的士兵一旦給它一叉劈中。儘管惡魔甲不會被擊穿也得立即失去戰鬥力,體質差些又沒有治療法師在後迅速治療地就只有一命嗚呼的份。而且它時不時會發出範圍一百米的衝擊波,城北已被它拆遷出了四平方公里的廣場,儘管這個範圍衝擊的威力遠不如直接命中,但每次發出都是數十人騰雲駕霧,跌下來時又會有好些人死傷。 沙斯拉爾出現後,辛巴已組織了數次攻擊,但都因找不到它的致命要害迅速敗退了下來。如今長恨天的部隊正趕到與之惡戰,一時僵持不下。在戰艦上我已能看見長恨天被它打飛了好幾次,虧得這個自稱費裡亞第一強漢的傢伙格外強悍,又帶了十幾個非常強悍地黑水費裡亞戰士車輪上陣消磨沙斯拉爾的力量,背後還跟著迪林的法師團和一隊福音教的治療法師,看來一時還頂得住。然而沙斯拉爾的身軀太大,復原能力又似乎高得驚人。長恨天等人在它身上鑿了數十個大口子,卻始終未能使他的戰鬥力有所降低,那些口子反而迅速彌合了,完全未能奏效。 此時枯萎軍團已經基本被消滅完畢,現在全斯坦索姆的人類聯合軍都為了消滅這一個特別地怪物而奔波忙碌,沒什麼特別好看的。我看了幾分鐘就看夠了。扭頭問:「烏鴉嘴,看了有什麼感覺?」 壑勃反問我:「烏鴉是什麼?」 我隨口回答:「誒,人類神話中一種神鳥,智力很高。」 壑勃頓時笑逐顏開,可是嘴裡說的話卻讓人笑不起來:「大將軍,屬下認為你養虎遺患。現在到了難以收拾的程序了。這個傢伙的模樣跟費裡亞第一任皇帝的畫像非常相似,我認為是枯萎軍團成功復活了它。 「果真復活了嗎?」我歎了口氣:「按你地神典,這些惡魔的威力會大到什麼程度?」 「無窮盡,無窮盡,大到無法想像。」壑勃攤手道:「惡魔即現,它的傀儡將永遠不死。這句話我不懂是什麼意思,枯萎軍團本來就是不死的。」 壑勃此言剛落,它不能理解的話就變成了現實。長恨天激戰正酣時。忽然沙斯拉爾放出了一個巨大的衝擊波,然後全身變得赤紅,向全城放出了赤紅色地煙幕。在煙幕中,枯萎軍團的骸骨竟然全部站了起來,這還是它們第一次白晝復活!促不及防之下,我軍頓時吃了大虧,被枯萎軍團分隔成多個小塊,許多失去了組織領導,全靠一股狠勁拚死抵抗,但威力卻弱了許多。這一波枯萎軍團好容易才於下午四點左右斬殺完畢,沙斯拉爾卻又放了一個全體復活法術,適才被殺的枯萎軍團又全數站了起來!此時辛巴作出了最明智的決定,分批撤退,長恨天和它的車輪戰團亦不得不放棄了與沙斯拉爾的戰鬥撤出了城。 這一天下來,高盧軍可謂全軍覆沒。辛巴和長恨天的軍團共損失了八千多人,儘管並未傷及根本,但損失的全都是戰鬥力最強地甲級勁旅老兵,以可比價格計算足足抵得上十餘萬城北的尼布楚費裡亞軍,因此堪稱希利蘇斯戰役以來少有的大敗。 當晚,奧維馬斯發了話,希望在調查清楚安其拉停電和metalgean失去動力事件的原因之前,兩家依然保持原有合作機制繼續圍攻斯坦索姆,我對此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這一天我的部隊損失太大了,他想上就去上,哪怕搶功也不要緊。於是郭英雄和韓曾的艦隊開到了斯坦索姆上空,準備用艦炮轟擊斯坦索姆。現在斯坦索姆的上空已完全清淨,又沒有防空陣地干擾,足可好好地轟上一回了。 「不會有效的。」壑勃如是說。 不死的沙斯拉爾出現後,許多人開始對號稱新世紀烏鴉戰士的壑勃刮目相看。儘管是在戰敗總結會上,虹翔依然非常興奮地問:「為什麼?」 「沙斯拉爾是惡魔的重生體,是個不死的怪物。我再次查閱了神典,那傢伙絕非尋常人可以擊敗,史載的唯一辦法是封印裂隙水晶,但此時裂隙水晶已在它體內。」 辛巴問:「艦炮也轟不死麼?」 壑勃說:「尋常的炮火不會有用的。」 「那麼不尋常的呢,比如伽馬炮?」江旭說:「伽馬炮可不是尋常炮火。」 「我知道你們的伽馬炮,費裡亞太空軍的噩夢。但是伽馬炮歸根結底是用高能射線的聚集灼燒摧毀目標的武器吧?那傢伙不怕火,典籍上記載著:『它來自充滿地獄烈焰的熔火核心,火焰就是它的生命和力量的源泉』。也就是說,應該會越轟越使它的力量增強的。」 「立即把它的話反饋給郭英雄,讓他量力而行,不要肆意妄為。」 我吩咐了一句,說:「到現在為止,你說的很多話都已被事實驗證。如果你現在說的又是事實的話,那就很傷腦筋了。如此說來,油氣彈等東西也用不得了?嗯,那只有用核聚變彈了。」 虹翔提醒道:「核彈也是高溫高熱。」 我冷笑了一下:「知道,但我不相信什麼樣的惡魔可以抵得過一千萬噸當量核彈的轟炸。一枚不夠,我們扔十枚;十枚不夠,扔一百枚! 高溫高熱也罷了,產生的衝擊波足以引起瑪斯庫西部大陸強烈地震甚至地質斷裂了!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但必須考慮在內。寒寒,你立即聯繫奧維馬斯那邊,看他們還有多少核彈存量,作為解決事態的最終辦法。 實在不行也只有扔下去了。」 海希爾費裡亞族的族長蒙菲淒然道:「扔下去後,我們的西部家園會被全毀吧。」 那是沒辦法的辦法,但走到這一步,我們這些領導人的故意放縱是直接原因吧?仔細想來,如果最終非得扔核彈不可的話,我們早幾年直接扔到尼布楚城的費裡亞人頭上,不也乾淨?這幾年不是做無用功麼? 然而領導人不能考慮這些動搖心志之事,我安慰了蒙菲幾句,又問壑勃:「如果那廝不怕火焰攻擊,總得怕冰凍吧?」 壑勃支吾道:「也許罷,這個還待屬下再去翻翻書才知道。」 我立即下令:「荒蔭,你陪它去翻,一定要最大限度地搞清楚,哪怕是滿紙荒唐言,也要給我盡數報來!」 所有事情交流和吩咐完畢,已是深夜時分。斯坦索姆上空傳來了轟隆炮聲,無數道電光火雨傾瀉到了城中,奧維馬斯艦隊對斯坦索姆的炮轟已開始了。 第十二章 第三帝國的產生 郭英雄和韓曾的炮轟只進行了一個小時就停止了。在這一個小時中,他們把城內的枯萎軍團再次轟成了齏粉,然而對沙斯拉爾的攻擊完全沒有取得效果。在得到我們的警告後,郭英雄只試探性地用伽馬炮對沙斯拉爾身邊二百米處的一座房屋發了一炮,結果被伽馬炮的烈焰捲拂後,沙斯拉爾的身軀迅速變大了許多,仰頭向郭英雄的旗艦吐出了一枚火球——對了,可別把宇宙戰艦的攻擊看得太神秘。在用常規武器近地精確攻擊時,戰艦實際上離地面只有三千米到一萬米左右,有時為了打擊精確還會更低,稍微先進點的防空炮火都打得到。瞧沙斯拉爾這個火球之勢是絕無射程問題的,虧得郭英雄早有心理準備,開了炮後就迅速以Z字機支撤離,沒有被打中,但已說明斯坦索姆的上空不再安全。城外都是友軍,為避免誤傷又不可能退到數百公里外的安全軌道上遠距離炮轟,太空軍的試探進攻只能到此為止了。 四月十三日下午,兩府高級官員召開了視頻會議。郭英雄首先公佈了十二日停電事件的調查結論——而不是結果。結論是:因為某種不可知的因素,安其拉、費金、斯坦索姆等等……只要我們有核設施在的地方,核裂變和聚變反應均已停止。 聽到這個結論時,不知情的高級軍官們簡直要炸了窩。連我心裡都是翻騰不已,但表面上自然不能體現出來。笑逐顏開會被認為是落井下石,悲愴流涕更會被人懷疑是鱷魚之淚,就連像現在這樣一言不發面無表情都可以被理解為心懷鬼胎,所以說做人真難。再說現在查清的只是事故原因,而不是事故真相。核裂變和聚變均已停止,那是什麼概念? 郭英雄察覺到了大家的不解,迅速解釋道:「也就是都被抑制,核裂變和聚變活動已不能進行。」 因此。安其拉的主要能源來源核電站全部停工,費金和塞拉摩主要靠潮汐發電。只建了少量核電站,也全部停止了運行。最慘的是高盧那些內置核反應堆作為動力來源的metalgean,在打仗時忽然掉鏈子。 如果此事不被解決的話,奧維馬斯可已經訂了一千多台metalgean,貨款早就到位,大部分貨已在交貨途中了呢…… 郭英雄又補充道:「也就是說,除核電站和metalgean外,我們一直引而不發的終極武器:原子彈、氫彈和中子彈。現在都已無法再使用。」 奧維馬斯慢騰騰地說:「此事的原委必須仔細查清,這件事交給誰好呢?」 我發現奧維馬斯在看我,但此時我還是避嫌地好,聳聳肩道:「我這邊的人都忙著地面作戰,就英雄來負責調查吧。」 奧維馬斯點點頭說:「也好,這件事就先說到這裡,重點說作戰地事。大家下一步有什麼作戰方略。都說說看。」 郭英雄歎道:「太空軍攻擊看來是不能了,我們昨夜的攻擊沒有取得預想的效果,反而如那位費裡亞預言大師所說一般,增強了沙斯拉爾的力量。如今只有指望地面作戰了。」 辛巴說:「沙斯拉爾到現在也沒有復活枯萎軍團,我想它大概是要看到敵人才會那麼做。既然如此,以後的作戰中。可以考慮先用炮兵或太空軍把枯萎軍團清除完畢,軍隊進入斯坦索姆就位後再對沙斯拉爾發起攻擊。不過以目前的形勢,很難想像用地面部隊攻擊它的效果,我們能比伽馬炮的威力更強嗎?」 江旭搖頭說:「現在這樣子,說得難聽點,把地面部隊派進去就是送死。」 虹翔說:「我對壑勃地話始終半信半疑。那傢伙的抗火性的確極強。伽馬炮都燒不死它,但我相信凡事總有極點,如果用核彈集中轟炸,應該它還是活不下來的。現在用不了核彈,那我們組織一次伽馬炮齊射如何?乾脆用共工要塞炮來轟它!」 韓曾笑道:「金元帥的這個構想,就跟以前的那個走過地雷陣的笑話差不多吧。」 「蠻力取勝有時是很簡單地,只要擁有足夠的蠻力,我覺得我們有。」虹翔聳肩道:「儘管伽馬炮的轟擊太過集中。衝擊波的範圍傷害不如核彈,但以我們現有的伽馬炮加上共工要塞炮的話,集中在五百米範圍內地攻擊傷害實在是難以想像,我倒真想看看這世上有沒有足以抵擋這種浩瀚天威的怪物!」 「按你的意思辦的話,我這邊沒有意見。純軍事角度考慮,起碼可以作為戰術的一種,即使我們不能想像後果是怎樣,但起碼是一次沒有損失的進攻,比投入地面軍隊白白犧牲好。」奧維馬斯問:「黃大將軍意思如何?」 我點了點頭說:「就這麼試試看吧,下來我們佈置一下,把共工要塞移過來,爭取兩天內發起攻擊。」 會議結束後,壑勃大神棍又立在門口擋我地路:「大將軍,金元帥瘋了,你也跟著他發瘋!沙斯拉爾是不能以火焰之力傷害的!」 我問道:「壑勃,我叫一個木精靈用密蘇里彈打你一槍會如何?」 壑勃自信滿滿地說:「大將軍,我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熱砂費裡亞之主,英雄級BOSS!只要穿好盔甲,調好氣息,區區一發密蘇里彈還打不傷我!」 「那我叫一個班的來齊射,再加四挺重機槍呢?」 「這……」 「讓沙斯拉爾來象叉老長那樣叉你兩下呢?」 「大將軍,我跟你沒仇吧?」 「這就是了,你有擋不住的時候,沙斯拉爾也一定有。儘管火焰可能會增強它的力量,但太強的力量只怕它也消受不起吧?總得試一試才知道。」 「大將軍,如果你們錯了的話,沙斯拉爾會強大到難以想像,它會輕易毀掉一座城市,把山川變成燃燒地沙漠。甚至分裂大陸,燃燒海洋。這些後果你都想過嗎?」 「伽馬炮是我們目前最強的武器。」我無視壑勃的抗議,自顧自地說:「在沒有更強的武器前,只有用這個試一試。」 四月十六日早晨,共工要塞上召開了緊急首腦會議。與會地奧維馬斯艦隊、虹翔艦隊和第三艦隊的高級軍官個個面色青黑,心情極度惡劣。原定這次會議由各艦隊地人發表意見,交流看法,形成下一步行動方略,但顯然包括奧維馬斯在內都沒人有心情交話。會議由寒寒主持。 她在會前看到這情況就知知安排得變,結果把奧維馬斯和我這邊負責情報處理的幾個人抓了來,讓他們來說話。最後決定由去年調到我這邊負責情報工作的軍情局長蕭端韜來發言。蕭端韜原是四○四局辦公廳主任,後來投靠了楊滬生做參謀。去年因我這邊情報工作開展不利,又向楊首先把他要了過來。因為戴上了「三姓家奴」的隱形帽子,一直很受氣,不然在這個會上匯報挨罵的差使也扣不到他頭上去。 蕭端韜只得硬著頭皮發言道:「昨下午的攻擊失敗了。各位都是當事人,兩位大將軍也看過偵察艦在近距離拍攝的短片,因此基本情況應該是大致瞭解的。我們軍情局在開戰前就抽調了專人進行情報信息研判工作,那段錄像昨晚反覆看了五十遍以上,對其中一些細節進行分析後,得出了一個初步地結論:伽馬炮的集中轟擊並不是完全沒有奏效。 而是取得了相當的效果。」 奧維馬斯憤憤地問:「效果在哪裡?只看到沙斯拉爾又變大了幾倍,現在足有一百米高!」 「馬上用慢鏡頭向各位回訪當時的情形。」蕭端韜打開了投影機,大屏幕上出現了當時轟擊沙斯拉爾時的圖像,不過播放速度被刻意調到了正常速度的十六分之一。隨著錄像的播放,蕭端韜解說道:「當時是由紅艦隊首先進行炮擊,隨即是郭艦隊、韓艦隊和王艦隊等等。炮擊時間很短。直到共工要塞轟擊完畢不超過三分鐘。在這三分鐘內,其實沙斯拉爾地表現是不同的。」 屏幕上沙斯拉爾的身影不住被閃光覆蓋,很難看得清楚。蕭端韜又在另一塊屏幕上投放了一組數據:「根據雷達觀察,在起初三個艦隊輪流轟擊時,沙斯拉爾沒有受到傷害,反而吸收了大量能量,身體在迅速膨脹中。但到共工要塞轟擊後,沙斯拉爾的身體減小了!」 屏幕上投放的數據證實了他的結論。會議室裡傳出了一陣嘈雜地議論聲。蕭端韜又說:「共工要塞的另外三門主炮參與轟擊時,沙斯拉爾的身體都沒有繼續膨脹,而是出現了多少不等的縮小,有些鱗片也開始脫落。但共工要塞轟擊結束,第三艦隊開始攻擊時,它又開始膨脹。 因此,我的初步結論是:它有弱點,它抵禦高熱燒灼的能力不是無限地,共工要塞的主炮就有可能對其造成損傷。但共工要塞炮的發射頻率又不足人意,難以完全壓倒它。第三艦隊那種快速的,但每發威力小的伽馬炮連射對它的幫助反而最大,因此我們要盡量避免小規模頻繁轟擊,而要盡量做到集中火力瞬間最大殺傷。」 虹翔眼睛一亮:「結論?」 蕭端韜說:「結論是,的確有可能用強力將其制服,但我們現有的伽馬炮集中在一起發射都只能略略壓制它,可見它地火焰防禦能力的確已經到了相當恐怖的程度。如果我們的炮火強度能夠再強一倍,也許能夠一舉而下之。」 郭英雄問:「只是推測?」 蕭端韜激動地說:「的確,數據不齊,時間有限,只是推測而已。 但我們都感覺到,在炮火最集中齊射的那一瞬間,那傢伙的身軀在顫抖,它應該已經快頂不住了!」 我冷言冷語地說:「說話要有實據,不然會讓人笑話的。需要添置多少伽馬炮你算過嗎?二十?三十?五十?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再添多少現代級,或者再添一顆共工要塞?現在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蕭端韜被迫挨了我首先擊出的一棍,承認的確不可能。 「伽馬炮的威力應該已經足夠了,我看關鍵在於不對症,以至於事倍功半。」奧維馬斯說:「看來又必要換換思路。有什麼武器還可利用?各位說說看。」 下面立即開始議論了起來。過了一會議論聲漸低,郭英雄才說: 「主星時間八○年左右就停止了一切高精軍事科研項目。除了伽馬炮外,我們能用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基本上都還是GDI時代研發地。斯坦索姆地處內陸,重力彈也不適合。我看咱們也就能用降雨彈在哪裡製造些暴雨,適當降低沙斯拉爾的威力而已。」 江旭提醒道:「下雨地話,陸軍難以作戰,枯萎軍團更不好對付了。沙斯拉爾只有一個,枯萎軍團有成千上萬。」 虹翔苦笑道:「很久很久前就聽說有人在研究什麼反物質武器啦,黑洞彈啦。那些項目全部都停了嗎?」 寒寒說:「都停完了,因為那些研發出來也不會給錢買的,直接徵用。所以後方就更沒有投資研發的積極性了。」 氣氛終於熱烈了些,但是大家依然是一籌莫展。寒寒見大家都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便宣佈會議結束。一直沒說話的戴江南卻走到我面前,默不作聲地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說:「我倒有個對付它的辦法。」 我微微一笑說:「你要說個『智取』。我就服了你了。蠻力取勝不行,看來只有智取。但在這種毀天滅地的強悍妖怪前,還有什麼智計起得了作用?」 戴江南苦笑了一下:「說得沒錯,在這種絕對強者前,什麼小伎倆都不起作用了,只有實力的對抗。我地辦法也是個蠻幹的辦法。」 我反問道:「伽馬炮齊射都達不到效果。核彈又不能使用,我們還有什麼可蠻幹的?」 戴江南默默地踩了踩地板。我起初以為他沒話可答,心裡正煩躁時,忽然想到了當年我對寒寒說過的一句話,頓時背上冷汗直流,抬起頭瞪者戴江南厲聲問:「你是說共工要塞?!」 戴江南聳了聳肩。什麼都沒回答。我知道他此時說什麼都不好,便轉過身開始考慮此事。的確,共工要塞是一個強有力的武器,別的不講,就這直徑六十四公里地要塞直壓下去,便是個無人能敵的超巨型重力彈,當年曾以純太空無重力環境下的硬撞便摧毀了衛星防禦系統。然而,現實的情況有必要這麼做麼?這麼做值得嗎?一時我心中百感交集。 「的確很為難吧?所以我在會上沒敢說。」戴江南歎了口氣:「現在好些事情已經敏感之極了。就是單獨對你說這個,我也不知道究竟對或不對。」 我從恍惚中回過了神,連忙說:「沒什麼不好,你應該對我說,不過……」 我抬頭盯著戴江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真地很心疼哪。」 戴江南點頭說:「我們大家都對共工要塞很有感情了。如果沒有這個要塞,遠征軍不可能存活到現在。它對我們大家的意義都是非常的。」 「它還代表了一種勢力平衡的重要砝碼,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戴江南苦笑道:「如果奧維馬斯那邊也有一顆,我會建議你們兩家各扔一顆下去。問題是,現在只有你這一顆。你的顧慮是很正常的,如果沒有共工要塞,宇宙間地勢力對比……但我可以保證,既然是我提出這件事的,我會為此負責。」 「你認為將來不會發生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你也控制得住?」 「我覺得還會發生什麼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大家都久困於戰爭了。 而且,我早為防止那種事的發生做了大量的工作。」 「三傑之盟嗎?」我冷笑了一下:「你為什麼不找我和奧維馬斯來結盟?」 戴江南微微一笑:「你們是政客,不是純正的軍人。跟你們達成任何約定,有什麼實際……」 「好了好了。」我打斷他的話說:「別說了,我正在算,得好好地算一算。你先回去吧,我很快會告訴你答案。」 兩個小時後,我把寒寒、辛巴、江旭和虹翔四位內閣成員叫到了辦公室來,不待他們坐下就宣佈了我的決定:「大家準備立即收拾下細軟,能搬走地值錢東西今晚盡量搬一些。明天把共工要塞丟下去砸沙斯拉爾。」 四個人呆若木雞。虹翔最先反應過來,問:「這是你想出來的?」 我搖頭說:「不是。」 寒寒立即激烈地叫了出來:「是你想出來的也不行。知道失去了共工要塞我們會是怎樣?」 「我想過了,我們會獲得尼布楚星球。只有獲得了它,人間地三十年戰爭才會劃上完美的句號。我們地個人得失,並不特別重要。我會跟奧維馬斯談這件事的,他不是不講理的人。知道我們的犧牲後,地面的劃分他會同意向我們傾斜。」 辛巴面色陰沉地說:「他當然可以讓步,畢竟他沒有多少陸軍可以用來佔領土地。但是失去了空中的制衡,他的大艦隊想打哪裡就打哪裡。我們光是保守土地就已經顧不過來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支持大將軍。」江旭卻出言支持了我: 「畢竟把共工要塞扔下去後,戰爭就該結束了是嗎?對人間而言,戰爭已經持續了近三十年了,大家都很疲憊,我們地將士犧牲也非常大,大家都盼望著結束的一天。只要能夠結束。我想奧維馬斯那邊的將士也是會歡迎的。屆時誰想再挑戰火,也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我搖了搖手說:「我認為不必再爭了,現在時間緊迫,萬一沙斯拉爾離開斯坦索姆去毀滅其他地方,我們的損失就更加無法彌補。斯坦索姆已經被完全毀掉了。我希望多少還能從費裡亞手中接管一些東西。 即使你們全部反對也不能阻止我,這一次我意已決。哪怕背負獨夫之名,也非得這樣做不可。」 「這樣地決定,日後一定會有人非議吧。」虹翔仰頭看著天花板笑了起來:「我是那種怕非議的人嗎?算我一個。」 辛巴搖頭道:「家當是你的,非要如此,我沒有意見。」 寒寒站起身來在我的辦公室裡走了一圈。伸手在傢俱上撫摸了好一會:「這個要塞是我們大家一手建起來的,你辦公室的傢俱佈置都是我親手置辦地,真的很捨不得。不過,還是死心塌地地聽候你的調遣吧。」 四月十七日,在設定完畢運行軌道後,我與共工要塞最後一批控制人員一起離開了這個保護了人類遠征軍多年的宇宙要塞。在飛往塞拉摩的途中,共工要塞已進入了尼布楚星球的大氣層,被大氣灼燒成了一顆巨大地飛火流星。看著這一幕。戰艦上的大多數工程技術人員和包括許多軍官、宇航士都流下了眼淚。我心裡也如梗大石,一時間難受得很。忽然身邊的陳琪說:「很美,不是嗎?」 我轉過臉驚訝地問:「誒?」 陳琪笑道:「它的生命在最絢爛的火焰中結束,真是短暫而美麗的一生哪。」 「唉,的確很漂亮,不過現在沒那麼好心思去欣賞罷了。」我喃喃道:「這顆煙火可是人類歷史上放的最昂貴地一顆吧。如果只為了引你一笑,咱可比烽火細諸侯的傢伙還惡劣一萬倍了。」 陳琪仍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卻說:「我也不好受,不過強顏歡笑免得讓你更難受罷了。」 「多謝。」 「仔細想想,這樣的結束,對它來說是最好不過了。陳琪說: 「如果不這樣結束,我們費盡心血人力打下尼布楚後,它又會是一個破壞平衡的關鍵點對不對?如果發生最壞的情況,圍繞這顆要塞星的爭奪還不知會繼續流多少血。那時它會被人痛恨,被人唾棄,被人遺忘,倒不如就現在這樣絢爛地死去的好。」 我心頭一震,握住她的手說:「你說的不錯,我們都不要多想了。」 共工要塞於四月十七日中午十二時三十分擊中了斯坦索姆。儘管與設定的墜落點誤差了兩公里之多,但要塞直徑足有六十四公里,這兩公里的偏差實在不算什麼。隨著要塞的墜地。斯坦索姆登時化為烏有。 火光和濃煙沖天而起,迅速覆滿了瑪斯庫西大陸南部地天空。瑪斯庫西大陸南部地區隨即發生了強烈的地震。通訊也發生了臨時地中斷。一直到下午三時許,前方通訊才陸續恢復。 出現在視頻電話裡的江旭頭上包了一圈紗布,號稱剛才在地震中英勇負傷。這廝儘管早已因戰功赫赫而進入內閣,但喜愛作秀吹牛的惡劣習慣一直不改,因此我沒有給他一個字的安慰語言,直接問:「情況如何了?」 「衝擊波很厲害,斯坦索姆四周的道路山川河流都被毀壞得一塌糊塗,大軍無法前往。偵察艦一時也難以從濃煙中獲得有價值情報。但長恨天聲稱沙斯拉爾還沒有死,於是親自帶了自己麾下、迪林法師團、福音教的治療師隊和一六三空降團到前面去了。」 「還沒死,不可能吧!」我幾乎跳了起來:「這樣還不死,它會飛嗎?能反向跳躍嗎?」 江旭只得安慰我說:「大將軍,雖然我還不清楚前面的情況,但覺得你大概擔心得過頭了些。」 不一會,一六三團的通信聯繫也恢復了。出現在視頻畫面裡地是一身戎裝的團長高明輝。但因為前兩天在斯坦索姆圍攻沙斯拉爾時被打斷了右臂骨。右胳膊還打著夾板石膏,所以他此時只能做戰地記者,用左手拿著話筒說:「大將軍,現在由實習記者高明輝為你現場轉播我們圍剿沙斯拉爾的畫面……」 我立即大吼了起來:「少廢話,還嬉皮笑臉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大將軍。沙斯拉爾的確沒死,可我看就這樣晾在這兒大概過不了幾個小時它也該死了。」高明輝示意把鏡頭轉到了他身後的空地上,只見不可一世的沙斯拉爾現在只剩半截身子,另外半截大概被共工要塞砸爛了——剩下地這半截不知怎麼掙扎著爬到了這地方,終於再也爬不動了,就如一堆死魚般完全癱瘓在地上動彈不得。以長恨天為首的上千名龍骨兵和一六三團劍士正揮舞著各自的武器在它身上砍殺。迪林的法師團和福音教士則不住施放著冰雪和雷電法術。偶爾打得狠了,沙斯拉爾才勉強抬起頭睜開眼看一眼,卻衰弱得連抗議的眼神都表達不出來了。 這種打死狗的壯舉實在不好看,我立即下令:「這段錄像作為最高機密,你們回來也全都得簽保密協議——我還指望把老長宣傳包裝成殺死滅世魔怪沙斯拉爾地英雄人物呢,可不能壞了形象。對了,你們再砍快些,如果你還能行。用左手也去砍一砍!過一會煙霧完全散了的話,太空軍的戰艦來轟上兩發,你們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遵命!」高明輝立即來了精神,對扛著攝像機的士兵命令:「快關機子,架到三腳架上讓它自己拍!把我的劍拿來,我們都上去砍。大家——都把吃奶地勁拿出來呀!」 「是!」 「殺了沙斯拉爾,進入尼布楚,一人發個女學生!表現好的發兩個!」 一六三團的士兵們頓時歡聲雷動,大呼:「萬歲!」 可惜高明輝許這個空頭支票時只蓋了鏡頭蓋,還沒把攝像機關掉,聲音依然傳到了我這邊。我與寒寒面面相覷了好一會,終於按下了把高明輝從上校降級到下士的衝動,認真吩咐她:「一定要把那群勞軍的女學生保護好。」 暮色漸至時,長恨天那邊已傳來了成功斬殺沙斯拉爾的消息,於是我們迅速給它搭了一個慶功台,準備了一個盛大的慶功流水筵。此時尼布楚的局勢已大定,尼布楚城方面地費裡亞小部族已有大半在這幾天紛紛向長恨天投降,只有哈迪還尷尬萬分地帶著包括十幾個小部族在內的六十多萬費裡亞殘軍在斯坦索姆城北駐紮著,真可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次慶功筵上,大概也只有哈迪的心思最古怪,不過在大軍環繞之下,它再動什麼歪心思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 不一會,長恨天拖著一個巨大的首級在萬千FANS的歡呼聲中登上了慶功台。向大家展示了沙斯拉爾的首級和它用來斬殺魔怪的長達二十米的高振動粒子長矛。此時此刻,它意氣風發。大聲宣告道: 「今天,在我們最珍貴忠誠地人類盟友的無私幫助下,我,費裡亞正統王朝地第一任皇帝長恨天,在斯坦索姆的廢墟下找到了毀滅世界的惡魔沙斯拉爾,與我的朋友、兄弟姐妹們齊心合力將它殺掉了!它的頭顱現在就在我的手中,它體內惡魔力量的源泉,那顆時光之穴裡的裂隙水晶已被我用自己地血再次封印。我們的世界已經從滅亡邊緣被我拯救回來了!」 此時的長恨天渾身當真散發著一種王霸之氣,可見這幾個月來的形體和氣質特訓是卓有成效的,寒寒親手給它寫的宣言也很有撼動人心的力量。看到這一幕後,仍然依附皇族地十幾個費裡亞小部族亦全部擠到了壑勃和荒陰那邊去要求入伙。一時間哈迪身邊門庭冷落,顯得可憐得緊。然而長恨天的話還沒講完: 「今天是勝利的一天,讓我們為成功拯救世界的勝利而歡呼吧! 我,長恨天。費裡亞最強的戰士,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費裡亞民族!」 (台下無窮的歡呼聲……) 「我第一個察覺了偽皇皇族地陰謀,悍然跳出來擔負保衛這個世界的重任,與我們親密的人類盟友締結了生死友誼。因而,我們才能有今天!」 (台下歡呼聲依然高漲。但許多再次之前一直與我們作戰的小部族和費裡亞皇族呼不出來了) 「今天,在斬殺沙斯拉爾後,我終於發現了它的秘密!原來,它就是那個假的皇帝,偽朝地皇帝王爾古雷!它為了繼續欺瞞和蒙騙費裡亞民族,把我們的戰士白白推上前線送死。竟然選擇與惡魔結盟!是它,偽朝的皇帝王爾古雷!它潛入亞什沙漠與惡魔結盟,用惡魔的力量復活了枯萎軍團,又企圖靠斯坦索姆的英雄遺體力量毀滅這個世界,建立單屬於它的邪惡的新世界秩序!今天,它的陰謀被我們完全破壞了,這個魔怪沙斯拉爾,就是偽朝皇帝王爾古雷地化身!」 (台下死一般地靜默) 「看。這就是證據,費裡亞皇帝的皇冠!」長恨天拋下長矛,舉起了一個閃爍著絢麗光芒的金色事物,正是失蹤許久的費裡亞皇帝頭上的寶石黃金皇冠。台下頓時嘩然,長恨天的聲音卻又立即壓倒了一切: 「現在,我宣佈,消滅了禍害世界的偽朝皇帝王爾古雷的我,費裡亞最強的強者長恨天,我建立的正統王朝將完全取代偽朝,成為費裡亞歷史上的第三帝國!費裡亞的所有人,所有部族,你們可支持我麼?你們可服從我們?你們可向我效忠麼?」 哈迪終於按耐不住了,跌跌撞撞地奔上了前,在台下就被幾個長恨天的衛士擋住了。但此時距離已經足夠接近,哈迪仔細觀察了那個皇冠後,普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聲叫了幾十聲「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待大家都很不耐煩時,方才涕淚交加地大喊道:「偽朝宰相哈迪,代表前皇族向正統王效忠!從今往後,偉大的戰士、拯救世界的強者長恨天,就是我們費裡亞的皇帝!」 隨著哈迪的投降,費裡亞各個搖擺不定的部族首領都紛紛向長恨天跪下表示了忠心。在旁邊冷眼旁觀的我們倒不覺得這一幕有多麼偉大感人,大概是宣傳工作搞得太多有些審美疲勞了。奧維馬斯甚至打了個哈欠,對我說:「黃而,你導演的這一幕倒還像話,只是不怕這個費裡亞新皇帝脫離你的掌握麼?」 我微笑道:「我們佔據絕對強勢,因此我和它的友誼可以長期保存。」 「導演這一幕,花了很多功夫吧?事態能如此結束,倒真是太好了。」 「如果這就是結束,那自然是太好了,只是人類的歷史完全沒辦法以『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來做結束啊。」我隨口答著,在人群中尋找寒寒的身影,好容易看見,立即把她叫來,誇獎道:「你佈置得不錯,效果很好!最後平定尼布楚的大功,你應記首名!」 寒寒的臉色卻有些古怪,待奧維馬斯走開了才低聲對我說:「我的確安排了很多,但最後一部分卻脫離了我的佈置。」 「嗯,你是說老長即興發揮麼?那倒也不錯,不過那個道具總得你給它準備才行,它怎麼能搞到那麼精美連哈迪都認不出真假的皇冠?」 「問題就在這裡了,我沒有幫它安排這一幕,更沒有為它準備什麼道具。」寒寒苦笑著對我說:「剛才我去問了問高明輝,他說那皇冠的確是他們親手從沙斯拉爾的首級裡挖出來的。換言之,長恨天剛才所說的都是真話。」 …… 寒寒見我沒反應,又接著說:「費裡亞第三帝國的確合法地成立了。這個帝國的皇帝是你的家臣。因此,我們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尼布楚城了,不會再有人抵抗,戰爭已經結束了。」 我愣了好一會,喃喃地說:「是真的?」 「雖然與計劃有些不符,但最終結果是一樣的。」寒寒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是真的,我們真的勝利了!」 一時間,我還是不敢相信如此戲劇化的一幕的真實性。 脫離了我們制定和控制的劇本的演出,竟然演出了最完美的結局。 匆匆十年夢,就以如此戲劇化的方式結束了嗎? 第二十一卷 第一章 入城 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那是《白雪公主和八個小矮人的故事》。 王子尋了外遇,公主與婆婆糾纏不休,故事發展到二百五十多集全部KO——那是《人魚小姐》。 我的故事會何去何從呢? 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幹什麼!NEO,NEO,究竟要何時才能成形? NEO……又失敗了,可恨哪! 「喂,喂,你在說什麼夢話?快起床了!」朦朧中我被陳琪搖醒: 「要入城了,還不快起來收拾?」 唉,如果頭天的狂歡沒有喝得那麼久就好了。我強忍著睡意睜開眼問:「改天行麼?」 這種歷史玩笑即使以我現在的身份依然是開不得的。 五月一日,在入城的途中,黃大將軍在防彈轎車裡睡著了,據說還流了口水。不過這即便是真的無妨大局,因為這一天的入城式名義上是為第三帝國的皇族——黑水費裡亞入城主事舉行的,我們只不過是老長的跟班而已。老長為這一天準備了一個多星期,當真是形容偉岸,魅力值極高,站在高大的金甲蟲戰車上不住向夾道歡迎的尼布楚市民和官兵揮手致意,並時不時要慰問些功勳將領和傷殘官兵的代表,可謂威風凜凜,辛苦萬分。 入城式搞得很隆重,進展也很慢。我足足睡飽了一覺,完全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車隊才到了尼布楚城的北門口。因為睡得久了,視覺神經的白平衡嚴重不准,隔著窗子看見的便是個光怪陸離的藍調世界。我索性打開轎車的天窗,探出上半身來四下張望,只見四面八方都是我麾下步調整齊的軍隊,前方的天空蔚藍得如最深地大海一般,下面是閃爍著暗金色光芒的無數高大建築構成地宏偉尼布楚城。如此盛景,著實令人心潮澎湃。我忽然想起了楊滬生當年圍剿黑龍會時喊出的那句混話「水侄女。俺來了」,於是篡改了一下盜用過來。大呼道:「尼布楚,我們來啦!」 江旭離我最近,我一冒出頭來他便留意觀察上了,見狀連忙一揮胳膊,他的軍團立即齊聲喊了出來:「勝利!」 勝利之聲鋪天震野。江旭軍團喊過之後,就如體育場的人浪般向四周湧動輻射傳播到了其他的部隊去。一陣陣的勝利之聲,不由使我一時有些頭暈腦脹,得意忘形。 尼布楚城是費裡亞的首都。位於瑪斯庫大陸西部的中央偏北地帶。 城市地區面積約一千一百平方公里,加上外圍地綠地、山巒險要(多數有軍事要塞)的大尼布楚城範圍則有一千八百平方公里之多,乃是瑪斯庫大陸最大的城市。費裡亞人喜歡金色,生產生活中慣用一種STEE化合物(它們稱之為「奧金」)作為原料,上等的製作武器盔甲,殘渣混入建築材料,因此但凡大一些的城市。建築顏色都與它們最常見的士兵和戰艦、戰車顏色一致,閃爍著一種暗金色的光芒。我們進入這座城市後,所有人都似被映上了一層黃金,顯得值錢了起來。然而這又是費了多少心血和犧牲才得來地勝利啊! 因為長恨天做秀不息,我們的車隊進城不久後就給堵得停了下來。 我的衛兵們不住在車裡拽我的褲腰帶要我趕快下來免得被壞分子打黑槍,幾乎都把我的褲子扯下來了。可我還是不願意老老實實坐回去。 正在此時,忽然兩個舉著長槍大炮的人衝到了我地車前,沒有扛大炮的那個花白頭髮的傢伙把一顆木柄手榴彈模樣的東西伸到了我的嘴邊,大呼道:「黃大將軍,我是歐洲先驅報的特約記者斯特林,請你接受採訪!」 衛兵在下面提醒我這兩個記者後台關係硬得很。提都斯專門給他們寫了介紹信,因此得到了採訪特許,兩旁地士兵沒有擋他們也不算失職。我點了點頭,心中暗罵同意接待記者的寒寒,大咧咧地問:「啊哈,在車開之前我們聊一聊吧,想採訪些什麼?」 「大將軍,用了二十八年終於獲得勝利。現在有什麼感想?」 「天很藍,城市很漂亮。啊哈哈,你說是麼?」 「這麼說可實在是籠統了些。不過我們很能體會您現在這種百感交集的心情。那麼,大將軍對於戰犯問題怎麼看,準備什麼時候開始清查戰犯?」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費裡亞第二帝國從遠征時間元年至遠征時間第三年期間在任的皇帝、宰相、六個元帥、二十個大將現在一個都不在了,其中只有少數是自然死亡,其餘大多數均繫在戰爭中被我軍擊斃。 罪魁禍首既然已經都不在了,清查戰犯之事的可操作性實在不高,考慮到目前形勢,可能會暫緩。」 「大將軍,對這個問題,你與奧維馬斯大將軍回答的可不一樣呢,他力主要盡快調查,將七月事件的元兇繩之以法!」 那是要立威正名啊!我心裡暗歎了一息,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們雙方還沒有交流磋商過,存在一定的分歧也是正常地,想必通過協商之後能夠取得一致的意見和對策。我個人認為,在現在這個階段,還是要以最大限度地保持局面穩定為最優先考慮。」 「那麼大將軍,為什麼不佔領費裡亞人的皇宮,而要交給您的部下長恨天進駐呢?在這一點上,兩家幕府是否有過激烈的爭論呢?」 「我們的勝利是建立在費裡亞第三帝國眾望所歸基礎上的。因此,維護第三帝國的榮譽是保持穩定的基礎,我是這麼考慮的。經過反覆磋商協調,兩家最終取得了共識。在這一點上,已經沒有什麼說的了。」 「好的,那麼我……」 我的眼睛尖,隔著兩米遠便盯到斯特林採訪本上下一個條目中的「防空陣雨」字樣,心裡立即一沉。尼布楚城南防空陣地的存廢,是兩家幕府到現在也沒爭下來的焦點問題。奧維馬斯要拆掉它,我們這邊不願意。現在地臨時解決辦法是交給長恨天的手下,海希爾費裡亞地族長蒙菲掌管。奧維馬斯幕府派一個人參與監管。這個問題尖銳得很,要讓他提將出來,那真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是,於是我立即插口道: 「已經問了很多問題了,本來是要在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由發言人負責解答的,這樣對別家的記者太不公平。我就再回答一個問題,答完就結束採訪怎麼樣?」 我現在問別人「怎麼樣」。恐怕還很難得到「不行」的回答。斯特林連忙答應了,翻了翻本子,終於選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大將軍,主星的最後一次捐輸對民生影響極大,很多地方因為基層官員搜集太猛,可謂民不聊生。如今戰事已告結束,而捐輸還有相當部分沒有到位。或者還在運輸途中。那麼我想請問大將軍,是否會考慮主星民眾的困難境況,將這筆捐輸返還部分?」 「我一個子也不會給。」我斬釘截鐵地說:「你問奧維馬斯大將軍一定也會得到相同地答案。大規模戰事雖然結束,但還有零星的剿匪戰鬥,軍費支出依然很高,軍隊的勝利餉和撫恤金也必須按時足額發放。 尼布楚星球上的戰後恢復建設也得盡快進行。這些都得依靠這筆支援才能實施。現在也許主星的人們不會理解,但我希望他們十年後能到尼布楚上來看一看,並不是主星才是自己的家園,我們一樣能把尼布楚建設成為人類的樂園,而且是一個各族融合地樂園。我的回答完了。」 這個叫斯特林的半老頭子賊心不死,繼續說:「尼布楚的十年之後。就是人間的三十年之後了,我想我自己恐怕都看不到那一天。」 「那就歡迎他們來尼布楚共同參與建設,親身體會,親眼看見這個樂園是怎樣建成的。」我用不容質疑地口氣說:「人類踏足太空的歷史才剛剛開始,日後這種征伐——建設的過程會不停地進行,所以盡可能在無休止的重複導致的厭倦之前好好體會一下第一次的感覺吧。」 後來我差人查了一下,這個叫斯特林地傢伙曾在採訪霍書湘東北平亂的記者招待會上被捕,但迅速被提都斯保了出來。從那時起戰戰兢兢地干了二十年麵包店老闆的勾當,最近才靠著提都斯的關係重操舊業。 但顯然他當時被霍書湘抓關審打不是絕對平白無辜的,當真人品可惡: 我對他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從他的文字裡反映出來卻都是使人憎惡的滋味,最後一句則被他有意引到了八卦版裡,成為主星上風靡一時地葷段子。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後,我一時竟然後悔當年霍書湘逮人時沒有下一個把所有記者全部刨坑埋了的指令。可惜此時已經晚了,作為血淚之捐的等價交換,我和奧維馬斯已承諾不干涉主星事物。這點芝麻小事,也犯不著去親自找人與他為難。只是多少有些不爽罷了。 採訪結束後半個小時,我們只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前進了一公里,上上下下多少都有些不耐煩了起來。我正準備差人去催老長少做點秀時,一個奧維馬斯幕府的通信員跑到了我的車旁,朗聲說:「奧維馬斯大將軍邀請黃大將軍過去坐坐。」 哦?這倒是意外情況。說起來,我和奧維馬斯起碼有五年以上沒有私下交談的時候了。我抬眼看了看前面依舊堵得水洩不通,奧維馬斯的車隊在另外一條大道上,離這裡不過三十多米,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便點頭答應了。 奧維馬斯的車很豪華,足有二十五米長,裡面大概想得出來的享受科目都有,只差缺個游泳池。因為這個原因,從客觀上進一步加劇了尼布楚城目前的交通擁堵狀況。相對來說我的車除了最基本的防彈功能外一無是處,因此在太平無事時我是很情願上他那車去玩的,只要他不在上面。上了車後,先有兩個穿著和服的女軍官給我們斟了酒,然後才開始閒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我便對他的車大肆褒揚了一通。奧維馬斯聽著不住微笑點頭——此時我忽然想起七月事件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在他面前都是畢恭畢敬甚至帶有一些獻媚的情緒的,如今二人地實力和地位基本上已平起平坐,大概奧維馬斯有時也會覺得不太爽? 談了好一陣奢侈轎車後。奧維馬斯才把話題扯回了正題上:「剛才那倆記者去採訪你了?」 我嘟囓道:「不知所云的傢伙,也不知給了提都斯什麼好處。要給他們那樣地方便。」 「大概也想通過他們親自摸一摸我們的口氣吧。」奧維馬斯輕輕哼了一聲:「倒是提都斯先沉不住氣麼?」 「據我所知,龜井壽也不是那麼乖。當初挑頭裁減供給前方配額的就有他。」我略微幫提都斯開脫了一下,話風一轉道:「提都斯他們都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轉眼就要退,是沒辦法跟我們在前線的人耗下一個十年的,大概是想給後世留下些什麼罷?」 說到這裡,我特地用眼角餘光觀察了一下奧維馬斯鬢邊的白髮。這些年來,昔日威風八面的黃金兒子頭因為諸事集抓。操心過度,金色頭髮已慢慢灰暗了下去。以主星時間計算,奧維馬斯大概已經有八十多歲了,我也有五十多歲。尼布楚大陸本來時間流逝就比主星慢,其生物新陳代謝速度比主星更慢,以至於在前線多年實際年齡早已踩入了不惑之線地我勉強還能假扮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齡青年。值得欣慰的是,在這種環境下。陳琪和寒寒等人的風華得以長期留駐,大概還能以年輕人的外貌享受些勝利以後的生活罷!但奧維馬斯就與我們不同了,他管的事太多,操地心太多,現在這模樣就給人一種心力交萃的感覺。 「他們的確是等不得了。」奧維馬斯閉目沉思了一會,問:「他們有沒有到這邊仕官的意思?」 我搖了搖頭說:「政體的問題。現在大家都還來不及討論。何況他們在主星經營了幾十年,哪裡是說放就能放得開手的。」 「他們好像對最後一次捐助很不滿。」 「這麼說來,似乎我們結束斯坦索姆戰鬥過早了?應該再打個一兩年地?」我歎了口氣:「如果他們的投資非要見到滿目瘡痍根本無法建設的尼布楚才算滿意,那我們實在是無法滿足。」 「你也拒絕了,很好。我想你會採取與我相同的立場。」奧維馬斯點了點頭,問:「福音教在你軍中的情況如何?」 「這幾年來勢力一直在逐漸擴大。雖說應該還在控制範圍內,不過很令人困擾的是,這些年補充來地誌願者全是福音教送來的,許多已在不可或缺的崗位上發揮作用。前段時間你的人跟蕭端韜交流過情況吧,我們兩家的情況差不多。從目前看來,穩定壓倒一切,還得等形勢再穩一些,更穩定一段時間再說清理排查的問題。」 「很顯然他們不會是毫無目的的。我懷疑他們企圖篡奪我們地成果。」 我不以為然地說:「暫時還找不到證據吧。而且,哪裡有那麼好篡奪的?」 奧維馬斯忽然轉了話題:「我準備派些人到亞當斯去。」 我頓時精神一振:「哦?那可是星界軍地盤呢。」 「這幾年掣手掣腳,許多事沒能做成,讓他們在後方坐大。我們好容易向主星爭取的資源裝備,倒有兩成落在了他們手裡。就這一條罪名便足以讓我派出艦隊了。你有意加入麼?」 我微微一笑,說:「殺豬焉用牛刀?那兩成的給養大概也剩不了太多了,畢竟他們也有上百萬人口要吃飯。對他們動手,我沒什麼意見,但你也知道我的情況,肯定是派不出人手參加的,你準備派多少人去?」 「他們有一些metalgean,不算毫無抵抗能力,所以準備讓郭統領兩個行星攻擊艦隊去,應該差不多了。」 「畢竟關係到全球議會,要不要跟他們打招呼?」我提示道:「畢竟我們都說過不再干涉主星事務了。」 奧維馬斯聳了聳肩說:「三星是主星嗎?星界軍也不是全球議會的部隊,法律地位模糊,正可以加以利用。」 我點點頭說:「的確模糊,只看誰有資格解釋罷了。但第三艦隊就在這邊,你想派出兩支攻擊艦隊不讓主星知道實在不太可能。如果要強行控制他們的通信權。只怕會禍起蕭牆。」 奧維馬斯微微閉住眼睛,問:「我親自找戴江南談談如何?」 我聳聳肩說:「請恕我直言。他不是個可以任人擺佈的扯線木偶,尤其是手上有充足的實力時,絕無可能。」 奧維馬斯聞言歎息了一陣,說:「那麼,主星一直在叫喊軍費不足,就讓他們召回第三艦隊吧。」 我點了點頭說:「這倒是個辦法,但你能確保戴江南不與你的討伐艦隊為敵?」 奧維馬斯的視線轉向了窗外,徐徐說:「都是打仗多年的老將了。 水平應該差不了太多。在穩妥推進地情況下主要就看外部環境和兵力的多少了。先試試看通過政治途徑讓戴不要插手,如果還是不行不行,畢竟要派兩支攻擊艦隊過去,我想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你能給楊滬生和巴斯克冰捎話麼?」 我搖搖頭說:「索要血淚之捐時,已經說了所有地帳一筆勾銷,這時再說話,不好出口。只怕也會空惹人笑。」 奧維馬斯點了點頭:「明白了,這次行動就由我一手主持,你只需不發一言,不洩露此事,如何?」 我點了點頭表示瞭解了,又說了兩三句話就離開了奧維馬斯的車。 出來之後。深吸一口氣,差人到後面把寒寒叫到了我的車裡。觀察了一下我們兩人所在的後排座位隔音板就位後,說:「奧維馬斯要對我們動手了。」 寒寒問言一怔:「你是當真的?」 「決心已定,只不過還沒具體考慮何時發動。」 「用那種能力探知的?」寒寒檔可置信地問:「奧維馬斯知道你有異能,他的身邊不會沒有禁制裝置的。」 我笑了笑說:「沒錯,但他派來請我地通信員沒有。遺憾的是。 我們這些打仗慣了的老油子在保密工作上往往會犯幼稚錯誤,認為身邊的服務人員是不存在的。那個通信員聽到了奧維馬斯和高火爐的一些談話,連他都聽出來要對我們下手的意思了。他馬上要派郭英雄去回師攻打亞當斯,除了立威之意外,主要還想以軍力地減少來麻痺我們,同時把一些對我們友好的將領排擠到遠處去。只要我們答應拆除尼布楚防空陣地,大概很快就會開戰。如果這邊一直僵著,而他的艦隊在三星那邊大有作為。大概也會遲早因力量對比懸殊而開戰。」 「難以置信。」寒寒懊喪地說:「雖然一直都把這個因素考慮在內,但一直不希望這麼快發生。如果要有效應對的話,現在很多準備工作都還不到位。一旦加緊準備,說不定反而會觸動神經提前引發交火。 一旦開火,巨大的損失將是不可避免的。」 我歎了口氣說:「著手準備吧,希望盡可能多拖一天也好。」 寒寒說:「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選這個時候籌划動手,從道義層面上來說應該是非常吃虧地。」 我搖頭說:「正義和道義都是由勝利者裁定的,那不是關鍵的問題。此時動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符合兵者詭道的要領。至於直接原因,我看簡單得很。你看看他們那邊多少人,我們這邊多少人?」 的確,奧維馬斯的車隊不過二十多輛車,一千來人(其中有好些人是從安其拉大營臨時抽來地)。而我的入城部隊已經是精簡又精簡了,依然有五個軍團六萬人之多,還不包括現在以皇族身份駐紮尼布楚的長恨天軍。在討論入城式的時候,雙方就曾為此激烈辯論過。奧維馬斯那邊曾一度想把所有艦隊派到尼布楚上空以彌補地面排場嚴重不足的缺憾,但被我以「太擋光線」為由否決了。實際原因當然不陷於光線問題,還必須考慮費裡亞的民族感情因素。最後我把人員名單擺在那裡讓韓曾來砍,他最後砍下來我這邊都還有六萬人,而奧維馬斯那邊怎麼湊都湊不夠大排場。再說,核反應停止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但奧維馬斯那邊普遍覺得是我下的黑手,不然他們地metalgean開進尼布楚一樣很有成就感。這種排場的差別,對奧維馬斯這種性格的人來說實在刺激太大了。不是根本原因,也起碼是一個直接的誘導因素。 在我們的催促下,一隊黑水費裡亞武士驅開了道路兩邊狂歡的人群,我們的坐騎終於得以緩步爬行。我和寒寒又商量了一些應對方面的具體對策,不知不覺已接近皇宮廣場。忽然間,我眼角的餘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那身影纖細苗條,但顯然不是暮色費裡亞的雌性法師或木精靈,而像是人類的身形,因此在其中顯得格外特別。起初我沒有注意,待我想到這個歡迎式組織嚴密,人類、木精靈和費裡亞群落分明不可能胡亂混雜時,卻無論如何也再找不出那個身影了。 寒寒見我東張西望了半天,忍不住問:「找什麼呢?」 「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哦?」 「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洋子。」 寒寒以為自己沒聽清楚,皺眉問:「誰?」 「御道洋子,身高身材都很相近,馬尾巴的樣式也很接近。」 「饒了我吧。」寒寒喃喃地說:「奧維馬斯正在找機會收拾我們,你就別開玩笑了。在這種錯綜複雜的時候你的後院要再度起火的話,我可真要被你逼瘋了。」 第二章 破碎星辰 入城式之後,奧維馬斯向全球議會發去了召回第三艦隊的建議。這種建議絕對人畜無害,深受與己對立者歡迎,就連如我一般最心懷叵測者也找不出不接受此建議的理由。戰爭已經結束,尼布楚星球又分給了兩家幕府做領地,全球議會的確沒有任何理由再把第三艦隊留在該處浪費巡航補貼(第三艦隊隸屬全球議會,因此是獨立核算單位,只要是幕府要來的專款如血淚之捐都沒他們的份,運行費用和物資全由全球議會直接提供)。因此,全球議會以超人的效率討論了此事,五月四日即發出公文要求第三艦隊返回。戴江南不免有些納悶,打電話問了下奧維馬斯,奧維馬斯只是不鹹不淡地告訴他「那是組織對你的頭髮。當然,你如果願意到尼布楚來任職,想必兩家都會很歡迎你的。」 奧維馬斯說得是大實話,戴江南這樣的名將絕對不會有下崗之憂,我們的確都很歡迎他,但卻只能是歡迎而已。以他現在的名望資歷,實在難於屈居任何人之下。但開幕府是不用想的,沒人會同意,他也沒那個實力,所以這樣的大實話沒有任何意義。 戴江南稍稍考慮了一下,終於選擇了服從全球議會的安排。五月七日,第三艦隊即向尼普爾森門進發,走上了返回故鄉的路途。 六月十日,奧維馬斯幕府派出了一支討伐軍,目標是亞當斯行星上的非法武裝星界軍。出兵的時間比預期的晚很多——即使不想在途中與戴江南接觸,比第三艦隊晚出發一周也就差不多了。但出兵亞當斯的計劃傳達後,尼布楚全球震動,甚至長恨天都用一種懷疑的口氣問我: 「人類是不是比費裡亞還好戰?」 這樣的問題無法被簡單地回答。奧維馬斯出兵亞當斯有種種的考慮,我不予阻止也是有種種的考慮地。 即使在單圓心環狀輻射的奧維馬斯幕府,抵制這次進軍地力量卻也相當地大。奧維馬斯寄予厚望的討伐軍主帥郭英雄便是反對派之首,據說五月間曾六次向奧維馬斯進言勸說不能擅動刀兵,尤其是在靠近主星的敏感地區。郭英雄都這樣表態。奧維馬斯幕府內反對進軍的力量之大可見一斑,以至於僚屬艦隊的司令亦遲遲無法確定。在這場爭論中只有兩個人堅定地站在奧維馬斯一邊。一個是裝甲兵司令高盧,一個是第四分艦隊司令韓曾。但是奧維馬斯只是接受了他們的好意,卻沒有動把韓曾調去打仗的念頭。虹翔對此非常理解,在打麻將時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這一打就是跟後方撕裂臉皮,靠常敗王上?奧維馬斯也經不起那樣折騰。」 直到五月底,奧維馬斯才恩威並施地把此事安排停當。討伐軍的主帥是奧維馬斯幕府第二分艦隊司令郭英雄,副帥是第三分艦隊地年輕副司令本菲卡,討伐軍也主要由這兩支艦隊組成。另外還抽了第一分艦隊的一艘現代級和韓曾的旗艦,共有現代級四艘、戰列艦八艘、護衛艦、補給艦等輕型艦二百二十艘。這支討伐軍的規模甚至比目前的紅艦隊和雷艦隊的總和還要強,讓虹翔羨慕不已。艷羨之下,不免口出牢騷: 「這群鳥人,被奧維馬斯管得一點主觀能動性都沒有了!艦隊雖然大了一點,卻不能交給郭英雄一個人帶,相當於還是兩支協力關係的艦隊。 究竟能不能發揮出威力。就要看協力地程度了。」 望著討伐軍遠去的尾焰,我頭也不回地問他:「北飛儘管教了不少東西,但從實際的情況看,你說有幾個人能自如統領如此大的艦隊?」 虹翔毫不客氣地說:「寰宇之內,僅有我和戴瘋子二人也。」 我聳聳肩笑道:「呵呵,那不就得了?奧維馬斯沒犯錯嘛。不要老挑老人家的刺。」 九月二十日,討伐軍抵達了禿鷲要塞。按照既定計劃,禿鷲要塞這裡只用丟一些干擾粒子斷絕其對後通信即可,根本用不著打。可是眼前的情況卻與計劃大不一樣,這裡竟然有一支本不該存在地守衛艦隊。這支守衛艦隊沒有重型戰艦,只有三十五艘護衛艦。然而他們背靠著通向三星天頂門的必經之路。是一支絕對無法繞過或無視的武裝力量。發現討伐軍後,他們首先向三星發出了通訊聯絡器,方才開始著手與討伐軍聯繫。看到這一幕後,討伐軍上下都明白,要悄無聲息地直接撲到阿爾法去補給後準備進攻是不可能了。 小艦隊向面前的龐大艦群發出了信號:「我們是禿鷲要塞守衛艦隊,前方艦隊是什麼身份,請立即回答!」 首先抵達此地的討伐軍副帥本菲卡回復道:「我們是奧維馬斯幕府屬下的執行特別任務地三星派遣艦隊。前方守衛艦隊立即讓開!」 小艦隊的司令一絲不芶地答道:「抱歉,我們沒接到任何同意你們途經此地的通知!從禿鷲要塞至我們身後都已是全球議會的統轄區。幕府軍如要通過必須取得全球議會的核准,請立即出示具備法律效力的文書,不然我們不客氣了!」 本菲卡笑了起來:「好膽!你當自己可以與我們的大軍對抗麼?」 那邊艦隊的司令針鋒相對地說:「前進或後退,和平或戰爭現在取決於你。如果一意孤行要發動戰爭地話,我們身後還有戰無不勝的軍神統率的千萬同志,你們不可能猖獗得翻天的!」 言至於此,就只有開打了。不知為什麼,後來老有人愛把中世紀時光國獨立戰爭的萊剋星頓第一槍拿來與這刻對比。與萊剋星頓的戰鬥結果類似,佔據絕對優勢的討伐中迅速攻佔了禿鷲要塞,將禿鷲要塞的守衛艦隊逐走。在討伐軍的現代級和戰列艦等重型戰艦根本未來得及投入戰場的情況下,禿鷲要塞守衛艦隊即被擊墜十四艘戰艦,全隊崩潰調頭逃奔向三星天頂門。討伐軍只有兩艘墜毀,一艘受傷。 戰鬥結束後一個小時,郭英雄的第二分艦隊才抵達禿鷲要塞。得知爆發了這樣一場預料之外的戰鬥後,郭英雄不由長歎一聲,本菲卡倒還沒打過癮,興致勃地地問:「主帥為何憂慮?」 「攻擊星界軍亦不是我地本意。現在又對駐守禿鷲要塞的人類軍隊開火。」郭英雄惻然道:「幾個月前,他們可還是我們身後地友軍啊。」 本菲卡朗聲說:「主帥不可以喪志!既然接受了大將軍的任命率軍前來此地,就不該再有一絲一毫的憂鬱了!」 「你說得對,我得打起精神才行。」郭英雄勉強打起了精神:「但是禿鷲要塞這裡為什麼會有駐守艦隊?陳香妲那裡是絕對不會有人力物力派人到這裡駐守的……」 三個小時後,打掃戰場的部隊給郭英雄帶來了他最不願意接受的答案:這支守衛艦隊的戰艦和人員服裝都是第三艦隊的。也就是說,戴江南在一個月前路過此地時,專門留下了這樣一支艦隊駐守。證實了這個消息後,郭英雄臉色一時有些發白,喃喃地說:「他什麼都料到了嗎?」 本菲卡叫道:「主帥,會不會是那邊告訴了他?那可是嚴重地背叛行為。我們得立即告知大將軍!」 郭英雄搖頭說:「我相信黃而不會那樣做,如果那樣做了,戴江南才不會默默地離開前線。不過,作為所謂『戰無不勝的軍神』,心思縝密考慮得周全也是應當的吧。既然如此,第三艦隊就肯定對我軍有所防備了,我軍抵達的消息也被他們傳到了後方。現在只有加快行軍速度,第一時間抵達阿爾法取得補給,然後在全球議會干涉之前攻佔亞當斯!」 本菲卡提了一個刁鑽的問題:「主帥,你害怕戴江南嗎?」 郭英雄微笑著搖了搖頭:「害怕,怎麼會用這個詞?我當時做中隊長、大隊長時,戴江南還在駕駛幽靈機呢。後來才升到中隊長。他是很厲害,非常厲害。但我們剛剛消滅了他分散自己力量留下的守衛艦隊,兵力已比他多接近一倍,想必不會吃什麼虧。太空戰跟海戰很相似,戰術策略很重要,但在絕對平穩、正面推進的陣地戰情況下。就主要看兵力了。」 本菲卡有些不服地說:「非得用優勢兵力打敗他?我可想與他正面對決一下呢。」 郭英雄搖頭說:「你來得太晚了,戴地經典戰役你都不曾親眼得見,所以才會這麼說吧,也只有年輕人才有這樣的衝勁。他的確是個神一般的人物啊!幾次關鍵的戰役,可以說是挽救了人類的命運也不為過。可能地話,真的不想與他交戰。至於跟他對鬥戰術,就像與金太郎拼防守一樣,那種努力只能化作毫無意義的白白犧牲。」 攻佔了禿鷲要塞後。討伐軍稍事修整就立即又踏上了征途。經過兩個星期的高速行軍,討伐軍度過了天頂門,進入了需要用主星時間計時的三星空域,並且迅速抵達了阿爾法行星,這一次沒有遭到任何抵抗。此時是主星時間三○九八年三月二十六日。 「二十九年沒回家了!」 「我們回來了!」 討伐軍中蕩漾著一種不甚健康的歡欣情緒。地確,與有休假待遇的軍官不同,大多數老兵自出征以來就未曾回過家鄉,從他們出征至今,主星時間已流逝了近三十年,有好些人在出征前留下的子女已與自己年紀相仿,這種事不免讓人既是尷尬又有一些期待。察覺到艦隊中這種異常情緒後,本菲卡很不安地對郭英雄說:「我建議派出憲兵對亂講話的人進行鎮壓,整肅軍心。」 「不行。」郭英雄拒絕了他的提議:「你還年輕,待十年之後,你也會體會到他們現在的心情的,都很不容易。全球議會是什麼態度,大概還要明天才能知道……明天之前,讓大家都先樂一樂吧。」 三月二十七日,全球議會對討伐軍發了一份通電,對幕府軍擅離領地,挑起與禿鷲要塞守軍的衝突表示譴責。並要求他們立即撤離。這樣不痛不癢地抗議自然是會被人無視的,郭英雄於二十九日率領艦隊抵達了亞當斯空域。 亞當斯原有前三星時代的要塞炮。曾在費裡亞入侵時期發揮過作用。但在亞當斯礦工暴亂中,駐軍不敢妄自開火,結果最終行星被佔。 那時的叛亂軍內部紛爭得厲害,並無統一領導和遠大圖謀,竟為了製造兵器和減弱亞當斯的防禦力把巨炮拆毀了,可見當時信奉地是打了就跑的流寇主義。既然如此,用兩個行星攻擊艦隊來攻打亞當斯看來確實沒有什麼困難,唯一地顧慮是外部會不會有什麼干涉罷了。奧維馬斯考慮這個戰略構想時。樂觀地認為只要提前施加一些壓力,屬於他這一派的全球議會議員眾不會輕易答應武裝干涉,同時戴江南也會賣點面子——畢竟亞當斯就那麼大,討伐軍又不像護衛軍那用束手束腳什麼都不敢幹,僅僅以折服或消滅為目的的話,最多一周就能完成任務,那時全球議會多半還沒議出個名堂呢。 以十萬光年以外的目光來看待主星。 制定出這樣的戰略構想並不奇怪。事實上郭英雄最終接受這項任命時亦並未把完成這項任務的難度做過多考慮。雖然戴江南的佈置使得這次帶有偷襲性質地行動變數顯然增多了,但目前全球議會的態度還尚在可利用的程度內,郭英雄這樣的老將不會不抓住機會。但就在抵達亞當斯空域後不久,遠程雷達忽然發現雷隆多方向出現了密集的光點,似乎有一支星系鎮壓艦隊規模的大艦隊升空。隨即,戴江南的通訊來了。 通訊連接上之後。戴江南首先說:「英雄,你終於還是來了。」 郭英雄勉強笑了笑說:「似乎知道我要來?」 戴江南神情落寞地說:「你是我地老上級,但我們年齡差不多,你只是資歷比我老一些,所以更像平輩論交的朋友一樣。我渴望能在家鄉招待朋友,但不是像現在這樣。」 郭英雄擺了擺手說:「過多的話就不必說了。這次奉奧維馬斯大將軍之命討伐星界軍,我是做好了被全球人不理解甚至唾罵的心理準備的。但我堅信奧維馬斯大將軍的判斷,堅信自己所做地總有一天會被證明是有價值的,這就是我接受並執行這次任務的動力。」 「能夠十年如一日地堅守在奧維馬斯大將軍的身邊,默默地為他奉獻自己的力量,這一點我非常佩服你。可惜你實在是沒有找準自己效忠的對象,英雄!現在還不晚,你無需投降,只要率軍回去就好了。主星人民會原諒你地。」 「江南,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禿鷲要塞的衝突也死了上千條人命吧,那個是不能一笑了之的。作為一軍之長,我得負起這個責任,所以從那一刻起,我就不能再坦然全身返回了。不完成這次任務,我沒有臉回去。那樣的侮辱,即使是我也經受不起!」 戴江南遺憾地搖了搖頭,問:「雷達顯示看了麼?對我的陣容感覺如何?」 「江南,你少拿假信號來詐唬我,你現在也學這一套了!」郭英雄毫不客氣地說:「你的第三艦隊離開尼布楚時只有一百四十三艘戰艦,還在禿鷲要塞給我們幹掉了十多艘。你還有多少家當,我們清楚得很! 正面對決的話,我和本菲卡隨便誰的兵力也比你雄厚,總讓你討不了好!」 戴江南一臉嚴肅地說:「英雄,我沒有騙你!禿鷲要塞地守軍為我們爭取到了四十五天時間,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昨晚全球議會已經通過決議了,我得到了全球議會首席議員的任命,在提都斯議長的直接領導下負責反擊任何勢力對主星的侵略!我們佔據了道義的制高點,在身後就是無限後援的大後方將是無敵的。英雄,你難道不明白這一點?」 聽到這個不願意聽到的消息,郭英雄的氣勢不由稍微一滯,卻仍然強力分辯道:「你這樣說不對!三星本就是兩家幕府興起之本,從來就不是主星的直接控管範圍,全球議會沒有資格管到這裡!星界軍的問題本就是三星內政,幕府有權過問,只是這麼多年來忙於戰事沒來得及罷了。反正全球議會十多年來都沒解決此事,就讓我來親手解決吧!」 「你還是回去吧。英雄。」戴江南沉痛地說:「你信奉的道義已經不在了。這些天來,星界軍一直在與全球議會聯繫。同情他們的人很多,卻沒有什麼人願意為你們說話。奧維馬斯大將軍在禿鷲要塞信息中轉站被毀之前發來的幾份秘電甚至被一些有心人公佈了出來,我用不著告訴你內容是什麼,反正現在影響很壞!昨晚,星界軍首領甄晨星已被確定為全球議會第九名首席議員,位置僅次於我。亞當斯已經是全球議會地直轄領土,對那裡的一絲侵犯都是向全人類開戰!」 郭英雄地肩膀不由微微有些顫抖:「你沒騙我?」 戴江南正色道:「我發誓這一點絕對沒有欺騙你,這就是禿鷲要塞守衛艦隊爭取到的四十五天時間的功勞。假如沒有這四十五天。也許情況會大不一樣也說不定。但是現在,你還是回去吧。」 「主帥,他在用大話嚇唬你呢!」本菲卡終於忍不住插了進來: 「主星的生產和動員能力我們清楚得很,不可能有那麼大規模的艦隊! 你要是還懷疑,我親自帶隊上去與他正面對戰,看誰怕得了誰!」 「跟前輩說話要禮貌一點。」郭英雄提醒了一下本菲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戴江南說:「不管怎麼樣,走到這一步哪怕是身敗名裂也不能後退了。我本是個既無學歷又不會拍馬的戰艦機械修理工,奧維馬斯閣下賞識我的見識,破格提拔我做軍官,二十多年來從中隊長一直幹到元帥,這輩子已經沒有什麼可繼續追求的了。人到了這位置上。難免時常會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是對地,自己已經做的那些又是對或不對。老是考慮那些是不會有用的,我唯有堅定自己的信念,堅決地按照奧維馬斯大將軍給我的指示走下去。即使不能青史留名,也要做到問心無愧。江南。你捫心自問,又是否能確認自己現在所做的絕對正確?」 「我們這個層面的人說到正義與否,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或者可以一語不發了,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真地沒有意義。我如此再三勸告,都不能動搖你的決心嗎?英雄,我實在不想與你動手。」 「騙子!」郭英雄微微抽動嘴角冷笑了起來:「你是個骨子裡酷愛戰爭的傢伙,你敢說不曾想過與除你之外人類拔尖的太空軍統帥認真較量嗎?儘管我比大多數人的能力都差。但卻比大多數人配做你的對手!除了金太郎,你最想較量地對手就是我吧?」 「喲,被你看穿了呢。戴江南爽朗地笑了起來:「那就說到這裡吧。我的艦隊大概十五個小時左右抵達亞當斯,你可要等我啊。我可真的盼望這一天好久了!」 結束了與戴江南的漫長交談後,郭英雄立即接通了本菲卡:「現在計劃有變,改用戰術C,在十三個小時內必須鎮壓星界軍主力,在亞當斯落腳!」 「主帥,這太倉促了,實在難以做到,星界軍男女老少足有一百多萬人,成建制正規軍不下十五萬,我們要攻擊的重點地區足足有三十二個哪!」本菲卡抗儀到:「這是幹什麼,被戴江南的一番大話壞了嗎?」 郭英雄陰沉著臉說:「聽我的,你不知道那傢伙的可怕。這裡是他的大本營,他受了損傷隨時可以溜回去補充,我們卻只有阿爾法的一個破修理廠,在持續戰鬥能力上是絕對無法與之相比的。我們遇到了最壞的情況,唯有以最快速度打下亞當斯,利用亞當斯的防禦設施進退自如地反制第三艦隊,才可能完成這次任務!」 神奇統帥戴江南即將率大軍來戰的消息傳開後,討伐軍內部立即瀰散開了一種絕望地情緒。儘管如本菲卡所說,戴江南的大軍數量非常可疑,但現在實在不是可以坐下來慢慢考證的時候。現代戰爭發展到行星攻擊艦隊對戰的時候,實際上運作效率已經非常高了,如尼布楚——五星河會戰那樣數萬艦次的纏鬥是非常罕見的,最常見的是一種沒有懸念地迅速決勝。如果郭英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用遠程炮火慢慢敲擊亞當斯星界軍地防空陣地,甚至用心理戰術逼迫其投降。然而戴江南的行軍如烈火疾風。他說了十五個小時,那是只會提前不會遲到的。在這種形勢逼迫下。郭英雄命令討伐軍採取低空精確轟擊的方式對星界軍發起強攻。然而星界軍在亞當斯經營了十多年,基業已非常雄厚,這一個多月來又做了額外加強的防空準備,防空火力堪比以費裡亞全民族之力修築出的變態級尼布楚城防空系統。討伐軍儘管火力威猛,自己的損傷也不斷加大。隨著戰鬥的進行,時間飛快地流逝著,聽到一艘又一艘戰艦地戰損報告後,郭英雄在給本菲卡的聯絡電中寫了一句話:「時代在變。是不是行星攻擊艦隊的規模應該重新界定了?」 本菲卡也打得頭疼無比,只得回復道:「主帥,現在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 「的確是這樣。」郭英雄落寞地看著戰損報告,忽然霍地站起身來,捏緊拳頭自言自語道:「江南,以為一直採用正攻的我就不會強攻作戰麼?也太小看我了!本隊下降,目標亞當斯總督府。精確攻擊!」 在這一次作戰中,討伐軍映亮了太空軍最後的耀眼光芒。三十年前地三○六八年夏天,正在向討伐軍高速逼近的第三艦隊主帥戴江南曾以一艘戰列艦擊敗歐洲部隊第三機械化師,他艦隊的其他戰艦在已故名將宋春雷的率領下亦以毫無損失的戰績輕易擊敗瑞士部隊,顯現了太空軍對傳統陸軍的絕對強勢。然而時代風雲變幻,三十年後地太空軍主力艦還是那些主力艦。但地面防禦裝備和陸軍普通裝備已換了幾代。這一戰之後,包括戴江南在內的太空軍名宿們亦不得不痛心地承認:太空軍相對陸軍的絕對優勢已蕩然無存了,再不花人力物力在太空軍備的研發上的話,以後的行星攻擊模式可能會演變成純登陸對抗,那是純粹地太空軍將領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然而這畢竟是人類世界三十年來最龐大的一次宇地對抗作戰。儘管星界軍的準備十分充足,在臨戰指揮上卻也不是無懈可擊。在這次作戰中。郭英雄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勇氣和衝勁,使得一直評價他為「不溫不火的中庸之將」的軍史家們大掉眼鏡。在郭英雄和本菲卡的強力攻擊下,星界軍地防禦要塞逐漸被摧毀,到討伐軍的攻擊強度達到最頂峰時,星界軍一度只剩下四個要塞可以繼續開火,本菲卡甚至已準備命令陸戰隊準備登陸,情況可謂危機萬分。然而,朝討伐軍倒下去的局勢卻被一架metalgean的一次無意掃射逆轉了。 那架編號為九五二七的metalgean原是奧維馬斯幕府軍第一批定購的六百架之一。因為交貨很遲,走到阿爾法時被霍書湘的四○四軍扣了下來使用,在進攻亞當斯時遭到護衛軍掩襲,索性便全軍投了星界軍,至今已在星界軍中服役十七年了。因為新型號不斷推出,這架最老型號的metalgean由於缺乏維修已經步履蹣跚,不敢如其他新型號般借助山勢跳躍飛奔著向強攻中的討伐軍反擊,只是老老實實地頂著一頂偽裝迷彩帳篷躲在山窩裡當個固定炮台,還一直不敢動手。在星界軍最危機的那一刻,甄晨星呼喚全軍拚死抵抗的喊聲已幾乎嘶啞了,這架metalgean的駕駛員聽到主帥的嘶啞聲音,終於下定了決心,在第五次看見那艘被防空炮火轟得齜牙咧嘴但依然堅挺的現代級掠過時,站起身來向那艘現代級開了一炮。 儘管是老式的metalgean,其主炮的威力也是相當可觀的,起初的設計目標就是一炮能擊墜普通護衛艦。雖然對現代級的高強度裝甲來說多半無用。駕駛員在甄晨星的厲聲呼喊中按下了發炮按鈕,卻遭遇最壞的事:卡殼了,這架缺乏維護的metalgean終究沒有抓住這一瞬之機。 然而那艘現代級的一名火控士卻發現了它,鬼使神差地要求轉向消滅它。現代級地身軀很笨重,儘管以低速在低空巡航,轉彎半徑亦相當之大。全靠那身厚皮才能抵擋四面八方的暗箭投槍而縱橫不墜。在這個危急關頭,九五二七號metalgean的駕駛員毫無意識的發動了正面的十六挺機關炮。向現代級發起了無謂的垂死反撲。然而,飛撲而去的密蘇里彈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艘現代級的已被地面炮火擊中多次的指揮艙一側複合裝甲模塊竟被發射的區區三千發量產型密蘇里彈掀翻了,約有兩百發子彈竄進了二十米以內地指揮艙! 三○九八年三月十九日十六時五十三分,討伐軍主帥郭英雄所在的「神戶」號現代級巨艦被擊毀! 神戶號現代級巨艦墜毀後,坊間傳說身負重傷的郭英雄曾與戴江南有過幾分鐘的對話,在對話中推心置腹地說了自己對時下局勢的看法、自己身不由己的困境和請求其照顧家人云云。這個傳聞的最初起源大概是日後戴江南一直盡心照顧郭地家人的舉措,但軍史家們都認為:且不論從那些對話的語氣和堪稱namule地政治觀點上看基本可以認定是無聊的大學生們捏造的——在當時地情況下,神戶號墜毀時上面的成員鐵定是立即全數死亡。不可能還有以垂死之軀與外界聯繫的時間和手段。 尤其是被九五二七號metalgean打穿的指揮艙。內部可謂慘不忍睹,包括郭英雄在內的多人都被打得支離破碎,他們應該在墜落過程中就已死去了。 然而這個謠言終究沒有得到在世的另一方當事人戴江南地證實或否認,因此無論軍史家們怎樣考證亦一直流傳了下去。關於當時情景的諸多傳言被證實的只有一件:戴江南在得知神戶號墜毀後,曾輕聲吟唱了一曲江南小曲《五十年人間》,當他反覆吟唱到其中「塵歸塵。土歸土」二句時,聲音淒厲高亢,聞者竟莫不淚流滿面。 神戶號墜毀後,討伐軍一時間亂做一團,紛紛自動中止了攻擊升回安全軌道。本菲卡好容易收攏軍隊時,地面的星界軍已緊急修復了一些受損要塞。彈藥的補充也跟上了,適才即將得手的良機已經錯過,而戴江南的第三艦隊已開了過來。本菲卡果斷決定暫時放棄亞當斯攻勢,轉身全力對付第三艦隊。然而第三艦隊開近後,本菲卡幾乎背過了氣去——那上千艘的「戰艦」群果然大多是西貝貨,儘是一些毫無武力地民用客貨船隻!他好容易緩過氣後。立即厲聲對通信屏幕上的戴江南呼喊道:「卑鄙的傢伙,快出來受死!」 戴江南冷冷地回答道:「兵不厭詐,上學時老師沒教你?」 「郭就是太相信你,結果他死了!卑鄙的傢伙,我們正面對戰的話,你絕對會被打得落花流水!」 戴江南沉默了一會,說:「可能性很小。」 「你還挺狂!」本菲卡憤憤地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大吼道:「從你的偽目標裡出來。我們大戰一場!」 「郭不是笨人,你終究會明白這一點。」戴江南緩緩地說:「你現在不明白,那我讓你明白好了。」 從假目標群裡脫離出來後的第三艦隊規模比預想的大,足足有一百六十多艘戰艦,顯然是合併了陳香妲的艦隊和地球自衛軍的戰艦,但數量依然比此時本菲卡統領的討伐軍少得多。如果不是拉這麼大一堆假目標來助陣,也許郭英雄會選擇先與他決戰,那就不會死在亞當斯上了罷?憤怒的本菲卡瘋狂地發動了進攻,然而整個艦隊只有他一人仍有高亢的戰鬥意志,多數人都為了主帥的隕落而沮喪傷心,據說甚至有火控士放棄了手中的操作大聲痛哭出「主帥都死了,我們還在這裡打什麼!」一類動搖軍心的話,但此時本菲卡已沒有精力花在派遣憲兵阻止這種悲觀絕望情緒的蔓延上了。 戰鬥持續了兩個小時,本菲卡不得不承認大勢已去。儘管戴江南這次沒有趁火打劫地動用種種奇襲戰術,只是列陣與他正面對攻,但在適才攻擊亞當斯的戰鬥中,討伐軍的大多數戰艦都受了傷,在列陣與第三艦隊對轟時大大吃虧;本菲卡也試圖採用迂迴戰術奇襲戰術攻擊戴江南的後方,卻每次都遭到了戴江南的猛烈懲戒無一得手,最終只能接受自己的戰術素養絕對不是面前這個被稱為「軍神」的傢伙對手的事實。 本菲卡年紀輕輕能代管一支行星攻擊艦隊,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無奈地接受了完全敗北的結果後,他立即下達了全軍撤退的指令。戴江南看著討伐軍遠去的尾焰,沒有追擊,在全球議會接受議員們質問時,他只是淡淡地回答:「血已經流得過多了。」 三○九八年三月三十一日,本菲卡率領還剩一支攻擊艦隊陣容的殘破不堪的討伐軍撤回了阿爾法,經過匆忙的補充休整後原路退向天頂門和禿鷲要塞方向。因為禿鷲要塞的轉發站在爭奪中被毀,主星——三星地區與尼布楚的聯繫已中斷了兩個月。此時的本菲卡滿心都是回去後會接受何等處置的想法,全然不知宇宙盡頭的尼布楚已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第三章 紅映殘陽 南部荒野,哨兵嶺。 陰黑的濃雲籠罩著整個天幕,與夏季氣候不相稱的凜冽勁風夾雜著冰冷的雨水橫掃過來,到處都是陰測淒慘的氣息。坡下有數百名士兵艱難地向坡上慢慢的挪動著,這些人是第二軍最後的忠實部隊。 嶺上的長恨天軍營舊址裡現在亂七八遭的橫著數百人,多數身上有傷,雨水浸透了繃帶,將傷兵們的血水和怨言一齊浸泡了過來。到處都有人在忙忙碌碌的走著,卻很少有人真正努力構築陣地。作為一軍之長的梅偉峰也再沒有費力整飭部隊的心思,他的陸軍上將制服已浸滿了泥水,曾經閃亮發光的制服、勳章,肩章也變得黯淡無光。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這身黃氏幕府陸軍上將的制服和肩章又說明著什麼呢?反而像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吧。 一各穿著福音傳教服的人走到了梅偉峰的面前,堆起笑臉說: 「梅上將,我們只要再努一把力,翻過那座山再走兩百公里抵達烏鴉嶺就安全了。失去的部署合裝備,也會有辦法很快補充。」 「你還想要我相信你嗎?」他哼了一聲:「烏鴉嶺能有多麼強力的援軍?那兒反而是費裡亞通靈者最多的暮色森林所在,離通靈學院只有三十公里!」 「暮色費裡亞現在全族都在尼布楚,通靈學院雖然有一些幻界的人駐守,但只需一次奇襲就能奪取,那時我們就……」 梅偉峰忍不住喝道:「住口,再狂熱也要有腦子!」 被罵的人惱羞成怒道:「上將,屢遭失敗,如今的你怕是沒資格說別人沒腦子吧?」 「這幾天一直是這樣的天氣,所以空軍還沒能來湊熱鬧,但只是江旭的部隊就夠讓人傷腦筋了。沒正式交手前,實在難以想像我們兩軍會有如此大的實力差距。」梅偉峰沒有理會這個人。自言自語地站起身來,向四周看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卻實在找不出一點使心情好起來的事物。他忽然伸手一指,叫了一個待命的警衛員過來,問:「朱有消息了沒有?」 警衛員答道:「一直沒有參謀長地消息,但昨夜的阻擊戰應該是失敗了吧。」 「對方是些什麼人現在清楚了沒有?」 「第一軍地大部隊也散了,現在追擊我們的應該是第一軍的一八七四營。昨夜的戰鬥後,他們大概也只剩二百多人了吧。」 「我們還有三百六十九人?看起來人數好像佔優呢。」梅偉峰忽然大聲笑了起來,儘管笑聲如鬼哭狼嚎一般,他卻依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什麼時候落到這份田地了?這些人大都是我從費金帶出來的魯合角守備師。重火力強軍啊!即使是步兵近戰裝備也配到了乙級,怎麼就敗得如此之快呢?」 他的這些話沒有人敢回答,倒使得喧囂不已的營地內一時安靜了下來,只有橫不知趣的旋風仍然嗚嗚作響。 過了不多時,遠處地樹林裡出現了幾面旗幟,有人用大喇叭喊話了過來: 「對面嶺上的第二軍近衛團,趕快投降!你們的參謀長朱驥躍已被擊斃。這一帶已經沒有你們的其他部隊,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大家畢竟曾經是一家人,不想把你們趕到絕路上去,所以給你們一個小時考慮……」 砰地一聲槍響,那邊喊話手的喇叭高高地飛上了天,原來是嶺上的狙擊手聽不下去擅自開了槍。儘管這一彈根本打不穿第一軍的甲級陸軍惡魔甲。只是把喊話手震出了鼻血。第一軍地其他士兵們頓時大罵了起來,如果不是剛才追擊至此尚未回力的話,多半此時就要衝鋒了。梅偉峰沖狙擊手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沒有必要。」 呆呆地想了一會之後,梅偉峰站了起來,在營地裡走了一圈。把士官們都叫到了身邊,語重心長地說:「你嵌際譴臃呀鷚恢備I嫖抑兩竦陌桑極n秸庖徊劍v芯鹺芏圓黃鵡忝恰D忝鍬砩舷氯в室晃剩秤皏n畝甲□桑薔BT氖俏遙予蝠煽待O惺碌摹!?BR> 「軍長,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們生是軍長地人。死是軍長的鬼!」 梅偉峰板了臉呵斥道:「住口!身為大丈夫,理應擔負自己應當擔負的責任,哪裡需要你們這些小毛頭為我送死?」 「軍長,啥也不說了。要是想走,還會一直跟你到這裡麼?咱們跟他們拼了,讓他們知道第二軍的不是孬種!」 「對,我們才不走!」 「真是與現實情況完全無關的熱血啊。」梅偉峰啞然失笑,招呼這些人坐下,肅容道:「這幾天的戰鬥你們都看到了,先是一六三空降團,真地是非常頑強!我本以為以我軍的重火力,即使是遭遇三、五個metalgean中隊亦不會失色,結果卻給163團頂住了!接著又是第一軍,他們的個人戰鬥素養真是非常出色,江旭調教有方啊!」 有人不服氣地叫道:「如果是成建制的比拚,我們不輸給他們!」 「問題就在這裡,如果是要成建制的對戰,江旭就不會放任部隊如此分散而盲目地追擊了,他就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才放任部隊以營連建制隨意追擊的。他們的兵近戰能力的確非常強,你們都是最勇敢地戰士,裝備也不差,所以才能撐到現在。那些遠征時間七年之後補充的新兵,,現在差不多都沒有了吧。」梅偉峰說著說著忽然回過神來,意識到現在不是誇獎第一軍的時候,立即厲聲喝道:「儘管如此,我們依然不能放棄!現在天氣惡劣,空軍不能介入,第一軍已完全散佈在西部荒野,追擊我們的只有一個營,從剛才的情況分析,他們最多也就二百二、三十人,人數比我們少得多。而且需要頂著我們的重火力仰攻,我們是有利的……」 「是。誓死……」 「拼了……」 士官們慷慨激昂的話語傳到梅偉峰耳中卻顯得異常微弱,幾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幾十年仗打下來,誰也不是傻子。眼前的形勢如何,將來又會怎樣,幾乎是一目瞭然的。 短暫而慘烈的戰鬥後,兩支勞困數日夜的疲軍之間地戰鬥結束了,熱血沸騰的誓言全都消失在冷雨狂風之中。插滿了斷槍殘劍的哨兵嶺上遍佈著屍體,血水與泥漿混合在一起。把哨兵嶺山頭的這一片地方染成了暗紅的顏色。適才親自揮舞手槍和指揮刀作戰的梅偉峰現在靠在兩具屍體邊,已經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最後被他殺死地那個第一軍士兵臨死前一劍刺穿了他的胸部,深至劍柄,眼見已是不能救的重傷。此時天色卻忽然放晴了,暗淡的血紅色夕陽透過雲層射下數道紅光,在這修羅場一般殘酷的戰場上顯示了天地的神跡。這幾天來已開始背離信仰的梅偉峰不再把這看作是福音地降臨了——福音的使者就死在他的身後。只是喘息著歎道:「真漂亮呀。」 不遠處忽然有一具屍體動了起來,從下面鑽出了一個第二軍的小兵。他搖晃了半天腦袋才確認了目前的情況,慌忙跑到梅偉峰面前,叫道:「軍長,軍長,我們打退了敵人的進攻!」 一八七四營地確是敗退下去了。但嶺上的第二軍近衛團的殘兵也等於全滅,各個重火力已無人可以開火,下面的一八七四營很快就會發現這一點,他們只要還有兩個有戰鬥能力的士兵就能獲得下一次戰鬥的勝利了。不過梅偉峰不願意打擊這個小伙子地積極性,淡淡地笑道:「是啊,你們都很勇敢。打得很好!連第一軍這樣的甲級強軍都在肉搏戰中被你們打退了。」 「軍長,下面還有人,他們一定會再來的,我帶著你撤!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到烏鴉嶺去!那裡會有人接應我們的對嗎?我們還能從頭再來的,對嗎?」 「你叫什麼名字?」 「軍長,你忘了嗎,我是你以前的傳令兵小卜啊,卜明臣!是你親手把我安排在一線部隊的。」 梅偉峰終於想了起來。努力地笑了笑:「呵呵,你活到了現在啊,真不容易。那麼,就努力地活下去吧,我是不成啦。」 「軍長,不可以說這麼喪氣的話!」 「小卜,大好男兒有熱血雄心是對地,但如果走錯關鍵的一步,就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了。」梅偉峰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夕陽,緩緩地說: 「我也是有過雄心壯志的人,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有一番作為,因此才會背離大將軍。但是現在看來,我大概是錯了吧,福音教不會有什麼前途,大將軍的實力也遠遠超出我以往的想像。他想必會走到最後吧,我是看不到了,只有拜託你代我好好地活下去,幫我看到那一幕。我的腦袋還值點錢,拿去獻首吧。」 根本不給這個小兵勸解的機會,梅偉峰從地下拾起了沾滿泥漿的手槍塞進了自己口中。 哨兵嶺上傳來最後一聲槍響後,第二軍的叛亂在血色殘陽的餘暉下結束了。 第二軍叛亂的來由得從六月底說起。那時尼布楚城各個市場裡突然出現了一些形狀古怪的生物肉食,味道雖不見得特別好,但價格尤其便宜,引起費裡亞人爭相搶購,隨即出現大規模輕微食物中毒現象。消息傳到費裡亞警備司令壑勃那裡,它立即找到江旭一同對各個市場進行了清查,查獲不明肉食數十噸。追查到源頭時,竟是一些費裡亞平民在接近亞什的東部荒郊打獵所獲。那些無知愚民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麼生物,只是覺得看起來傻得很,而且沒什麼戰鬥力,滿山遍野地甚是好捉,便大肆捕捉後宰殺了賣到尼布楚城來。那個地區實在敏感,長恨天與辛巴一同率軍過去探察,用三天時間捕捉了十萬多頭無名生物並全部進行了無害化處理。檢驗結果也出來了:這些生物不屬於尼布楚生物群中的任何一類,從DNA的檢驗結果看,到甚是接近SD當年開發的變異龍族。辛巴立即火速回城大搜,連奧維馬斯的留守辦事處都抄了,共抄出涉嫌此事的福音教陰謀派分子六十餘人,儀器設備若干,取得了數十份他們倚靠SD留下的資料開發的新一代變異龍族的證詞。 SD給兩大幕府的印象太深,因此辛巴的查抄行為並沒有引起到奧維馬斯的指責。只是那傢伙一進了地牢就心狠手辣得厲害,取得的供詞只怕沒有一份不是刑訊逼供出來的。如果忽略供詞,純以查抄出來的那些儀器設備還不能直接說明問題。那些福音教分子完全可以說他們是在研製新一代人造肉什麼的。但辛巴的手段可謂雷霆萬鈞,根本不給人想好借口的時間就大肆開始搞肅反擴大化。 福音教的各個教派為了避免禍及己身,紛紛發表聲明宣稱與此事毫無關係,那些被抓的都是些褻瀆主神的狂熱分子、陰謀派,該抓該打該殺。 但很快他們發現這麼說也是不行的,霍書湘還喜歡假惺惺地搞些司法程序的調調,辛巴則完全不管這套。都是用軍人最直接的方式來處理此事。 「辛抓捕陰謀派時,我在為他叫好;他逮捕江淮派時,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迫害羅馬派時,我戰慄不語;等到他的魔手伸向我派時,忽然發現已經沒人能為我們說話了。」 ——福音教原教旨派領袖霍山在尼布楚監域中地日記中如是說辛巴抓捕了一周之後,奧維馬斯那邊殘餘的福音教勢力開始紛紛組織抗議。福音教的激進勢力也終於忍耐不住,策動早就暗中發展為忠實信徒的陸軍上將梅偉峰及其心腹直屬部隊掀起了一起「討辛」暴亂。當時尼布楚城內確實第二軍的兵力最強,大概梅偉峰已起了以斬首行動俘獲或擊斃我後取而代之之心吧,因此不但大膽起事,而且根本不顧「討辛」地名義,直接把工大目標定向了是我所在的原費裡亞皇族避暑的夏宮——冬泉宮。梅偉峰有效地利用城中派系混亂的局面。爭取到了最充裕的時間——當夜的起事毫無徵兆,在第二軍特務連地刻意破壞下,城中亂作一團,各種真偽情報四處流竄,一直到黎明時分,多數部隊都還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又該做什麼。就連江旭也給梅偉峰騙了,以為他正在著手鎮壓叛亂便未動員部隊。一直到接近天明時分接到準確情報後才倉促率軍平亂。 然而負責警備冬泉宮的一六三空降團使梅偉峰的圖謀破產了,他們頂著重火力配備的梅偉峰叛軍的重炮轟炸,堅持了整整一夜,雖然損失頗重,但終於挺到了天明後虹無雙和江旭的部隊開過來之時。跟隨梅偉峰作亂的畢竟只有他心腹的一師人馬,頓時潰退出城。江旭親自率領第一軍銜尾追擊,於七月五日完全平息了這次叛亂。 得到叛亂平息地消息後,我叫了寒寒、辛巴和虹翔過來。除了江旭還在前方未歸,幾乎算得上一次內閣會了。我叫他們都坐下,說:「心裡很煩,大家隨便聊兩句吧。」 寒寒聳聳肩說:「江旭這次又立了大功了。可是他自己大概也不想要這樣的功勞。」 我悠然長歎道:「很沉痛的教訓。我從來不想與自己人內戰,奧維馬斯攻打亞當斯,我從靈魂深處也是不甚贊同的。但是內戰卻首先發於自己的身邊,真是讓人汗顏。」 虹翔警覺了起來:「你不會是想搞一次思想整頓教育運動吧?」 我翻了翻白眼說:「我還沒老到糊塗的程度。」 辛巴在旁邊坐著一直沒說話。這次叛亂,大概他是最不好受的。 自成立新式陸軍以來,江旭就只是名義上歸其統屬,實際上自成一系。 江旭進入內閣後,二者間的束縛就只有一個尼布楚方面軍正副主帥的帽子了,實際上可以說是陸軍兩大系統的領袖,只是江旭暫時在經歷和名分上還無法與辛巴相比,一直也以對待老首長的態度很恭敬地對待他。 然而此次叛亂的始因是辛巴逼迫福音教太厲,發起的主體第二軍又歸辛巴直接統屬,儘管自我以下沒有任何人公然責怪他,但對他來說,在政治聲望上可以說是又一次沉重打擊。我知道他這段時間一直心情沮喪,但叛亂一天不平就不可能出言撫慰他。見此時他還陰著臉,便安慰道: 「你不要多想了,這件事是多年埋下的隱患造成的,不能完全怪你。」 「我認為樹立法統的事必須盡早進行。」辛巴忽然說起了別的事: 「福音教與羅馬教團、三○一等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搞陰謀不遺餘力,但真正成事是不可能的。可梅偉峰真的只是因為教派的召喚才作出這種事嗎?恐怕是有龐大野心才會這樣做的。定法統,改政體,讓一切都名正言順地運作起來,才是保證持續長期穩定的基礎。」 辛巴難得說出這麼有見地的話,寒寒和虹翔驚訝之餘紛紛附和。我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很對,但現在還有很大的困難。江旭已給我送來兩個方案,我看了看就直接打回去叫他重寫了,還不到足以拿來討論的程度。我當年親口承諾了天界兩大家和幻界的利益,現在已到了支付帳單的時候,必須要給他們兌現。但究竟要做到何種程度才會使得這裡不變成天界或幻界的天下,而是三界人民共存共榮之地,江旭還沒形成很好的方案。寒寒,你可願助我嗎?」 寒寒淡淡地笑了一下,說:「不要找我。」 「我不勉強你,你就幫**心別的事好了。光是應付那邊,已經很吃力了,這些事還可以拖一拖,就先拖著吧。」我走到落地窗前,望著遠處歎道:「郭英雄走後,那邊已經有幾次異動了?三次?」 虹翔提醒道:「算上太空軍的話,有五次。」 我長歎道:「他實在是又想動手,又顧忌甚多啊,讓我實在是等得不耐煩了。既然注定是無法白頭到老,就趁早殺個你死我活罷,活下來的人才好做後來的事。」 第四章 風月 七月初的第二軍叛亂引起了我對福音教的高度警惕。雖然他們提供詞裡提到:福音教內部還分多個教義不同的派系,有改良主義者也有激進派,不是人人都壞,但誰有心思慢慢甄別他們的小心思?從七月上旬到中旬,辛巴基本上把我這邊幕府的福音教徒搜捕得乾乾淨淨,共抓捕了三萬多人,其中有四、五個現役師的師長。這幾個現役師也立即變成了嫌疑師,被調到了最偏遠的地方等待下一步慢慢甄別整編。如梅偉峰那般成規模的內部叛亂,再出現一次也是不可原諒的。 我這邊搜捕福音新生力效力度大,奧維馬斯那邊剛動手作較緩,甚至可以說是有意做好人或者放水吧?在他的有意放縱之下,八月二日,竟有一夥奧維馬斯那邊的福音教激進分子子進了尼布楚城,首先連連續引爆了了五個人體炸彈,造成了大量費裡亞和人類平民的死傷。就在混亂之極時,五十名安其拉「基紐」特種部隊中的福音教徒隊員分別摸向冬泉宮和辛巴的住處行刺。 梅偉峰叛亂之後,損傷過大的一六三團撤到了塞拉摩去休整,我們對福音教再次動手的估計也不足,因此此時守衛冬泉宮的只是一支普通的衛隊。基紐特種部隊毫無聲息地掉了守衛部隊,血洗了冬泉宮——只可惜他們情報不準確,我和陳琪那天一早便輕車簡從地到江旭那裡為他和虹無雙主持一個規模小得令人驚訝的訂婚禮去了,並不在宮中,讓他們撲了個空。其餘那些行刺辛巴的基紐特種部隊成員則比較倒霉:辛巴正好在家裡大辦招待,請了一百多個親朋僚屬在官邸內開燒烤pany這些人中獲得過個人戰鬥英雄勳章的便有靜唯、迪林、風蘿、菲林、虹達、虹雷動等人…… 冬泉宮被福音教特種部隊佔領兩個小時後,司徒江海率領一支剛剛組建的大氣層戰鬥機部隊以其為目標進行了實彈演練,用油氣彈把那一片青山燒成了白地。但因為隊伍剛剛組建,缺乏足夠的訓練,個別飛行員操作失誤。造成五公里以外的費裡亞街區也被燒到了,引起費裡亞人騷動了一晚上。事後長恨天親自上門來向我請罪——儘管名為請罪。 實際上尼布楚現在的城防不歸他管,是江旭、靜唯和高盧各負責一塊,因此沒他什麼事——他實際的意思是因梅偉峰叛亂和冬泉宮事件都造成了大量費裡亞人地死傷,現在輿情暗流湧動,穩定行事嚴峻,所以要求我保證再不要在尼布楚城裡動兵戈了,免得引起大規模群體事件。長恨天當了正統第三帝國的皇帝後,說話也開始饒彎子。但我聽得懂他地意思:如果皇帝的權威不再的話,他不保證能繼續約束數百萬費裡亞人。 郭英雄走後不久,奧維馬斯就拍屁股回安其拉去建設他的美麗新世界去了,一堆激情燃燒之後由灰燼構成的爛攤子得讓我收拾。我現在也沒那麼笨,安排諸位內閣成員為首建立了十幾個專項治理辦公室,讓他們去忙。饒是如此,依然有許多事直接煩到我這裡來。搞得我立即想學奧維馬斯一般跑回塞拉摩或者費金去了。但奧維馬斯幕府進駐尼布楚的只有千把人,只需設一個規格較高的辦事處即可,我這邊人多勢眾,如何能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不失體面地退出去?但這幾次事件發生後,已經有理由這麼做了。我們已開始鄭重考慮撤出尼布楚城這個種族混雜地複雜地區。今後發生任何事件,只要不引起費裡亞人的混亂和不滿。 總能讓耳根子清淨一點。已經安排好了八月二十七日上午召開內閣會議商討撤軍事宜,可虹翔卻在二十六日晚神秘兮兮地跑來找我,難道有什麼問題? 憂心忡忡地來到會客室,虹翔正滿懷心事地來回踱步,嘴裡碎碎叨叨地不知在念些什麼。一見我,他立即說:「黃二。我們是兄弟吧?」 我立即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昂首道:「叫大將軍。」 「你……」 「我最不愛聽那種話了。」我歎息著坐到椅子上:「平白無故地說那種話,一定是有齷齪得令人髮指的事情讓我收拾。快說快說,我也不見得全能幫上你忙。你堂堂一個元帥,雞毛蒜皮的事跑來找我解決,不覺得羞恥麼?」 在我這樣無情無義地洗他耳朵的過程中,虹翔居然垂著頭一言不發,顯得態度非常誠懇。這讓我感覺更加不妙。瞪了他好一會,他終於開口了:「是關於無雙的事。」 我淡淡地說:「你不想她嫁給江旭麼?雖然有些難辦,但訂婚又不是結婚,只要你能勸得她轉意,我去做江旭工作也無所謂。」 「不是那個問題,這個月之前,你可聽說過她要嫁給江旭麼?」 「聞所未聞,好像還一直是很不愛理地模樣。」 「實際上是她跟我之間出了些問題,她一氣之下跑去要求與江旭訂婚的。」虹翔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知道那天你主持訂婚禮時為什麼辛巴會請那麼多人到他那裡吃飯沒來參加麼?是無雙向江旭要求的,要在正式成婚前只是很小範圍地辦一下。她究竟不是真的喜歡他。」 「這個……代表著什麼?」 「誠如你的烏鴉嘴當年之預言,無雙真地喜歡上我了。」 我心中感到不妙,黑了臉說:「就這麼點事還找不到我頭上來,幾句話說完——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訂婚那天晚上,不是出了冬泉宮事件麼?江旭他們都到前方去了。本來我也該去,但無雙忽然來找我,就只好讓司徒直接去了。「虹翔支吾道:「那晚上,反正發生了一些事。」 「嗯哼。」 「不應該發生的事。」 「哦哦哦。」 「我心裡很矛盾。」 「哼哼哼。」 虹翔終於受不了了,大叫道:「你學什麼老豬叫啊,倒是說點人話!」 我聳肩疲乏:「你說得太隱晦了,聽不懂。」 虹翔瞪眼道:「你真的會聽不懂麼?別跟我裝純情了!」 我歎了口氣,問:「發展到何等程度了?」 虹翔附到我耳邊悄悄說了兩句。我點點頭道:「沒有真正突破,但也……你他媽還是什麼都沒跟我說清楚啊!」 「這些事朦朧點好。說得太清楚了……人都有羞恥之心的對不對?」 「抱歉,我真不知道羞恥二字能與你的大腦扯上什麼關係。」 「不要抬槓啦。」虹翔垂頭喪氣地說:「來是要你幫我解決問題的,不是增加問題地。」 「麻煩,麻煩,麻煩!」我站起身來,連聲大罵了幾句:「女人這東西,就是***麻煩麻煩得很的東西!老子當年可就警告過你,你地無雙妹妹看你眼神特別不對勁。你非不聽!」 虹翔此時是徹底焉了,喃喃道:「你當時造我的謠,說我是什麼新宿種馬,那是誇張了。不過這麼多年來,我經歷過地女人,三位數是有的。而且是樂此不疲,從來沒有什麼良心負擔。」 「那還不是種馬?」 「在葫蘆島與小金言歸於好後。我曾經以為自己的墮落生活就此為止了。但再次出征後,我忽然發現身邊無人非常寂寞。無雙填補了我內心地空虛,到了前幾天的那一步,我終究明白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我亦有思想上的背叛。但那一刻忽然感到罪無可赦般的強烈罪惡感,讓我感到呼吸困難。不僅是不想背叛小金而實際上那麼做了。更因為對方是無雙地緣故。」 「無雙跟你沒有血緣關係吧?」我提示道:「事情都發生了,就只有去面對和解決。思想負擔不要那麼重。」 「那不是血緣的關係,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把她當作妹妹,雖然在尼布楚相遇後心境已逐漸有了變化,但角色定位並沒有改變過。發生了那樣的事。我非常後悔,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虹翔都這麼說了,我不能再繼續作怪下去。如當年我所說過的,能一起犯原則性錯誤的朋友實在難尋,一輩子有一個就夠了。這件事雖然不是什麼根本原則性的問題,但究竟是件糜爛得不可為外人道的事,只有這種糜爛到骨頭裡地豬朋狗友才可以幫助解決。對虹翔來說,這樣的朋友也只有一個。就是我了。 拿定了主意,我抬頭說:「我去見一個人,你先回去吧,這件事由我來處理。」 虹翔走後,我給陳琪打了個「兩個小時後回來」的招呼,沒有帶警衛也沒有開車,一個人沿著恆川河向下遊走去。辛巴、江旭、虹無雙、靜唯等諸多大將及其衛隊都駐紮在這一塊,想來是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大約走了一刻鐘,果真在河邊遇到了牽著狗出來散步的靜唯。 她遠遠看見我後,竟然摸出一副墨鏡戴上,企圖裝作看不見我好轉頭走人。我連忙大喊道:「跑什麼跑?有事找你呢!」 「找我?為什麼不先打電話聯繫?」靜唯瞪圓了眼睛問:「尼布楚城可有上千平方公里大,你確信隨便走走也能碰得到我?」 「這不是碰到了嗎?」我微微一笑:「其實早就知道你每晚這時間要出來遛狗的,一直想裝作偶遇地模樣一起走一走,不過忙啊,身不由己啊!不過,你這狗是不是太大了點?」 靜唯認真地糾正道:「這是白獅子,不是狗。」 我立即收回了企圖去摸一下那頭「狗」的手,誠懇地建議道:「能牽遠點麼?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把獅子拴好之後,我們在河邊草地裡坐了下來。我稍微想了一下,把虹翔的事掐頭去尾打上馬賽克做無害化處理後說給了她聽。但說到一半,看見靜唯的眼睛亮起來後,我發現自己錯了:這女人一直愛看充滿風花雪月故事的女人雜誌,對這種故事的好奇心怕是會超過常人若干倍吧。 安靜地聽完後,靜唯問:「虹翔打算怎麼辦?」 「唔……做了模糊化處理還是被你發現了嗎?」 「事關兩位內閣成員,難道會是辛巴和內籐搞婚外情不成?」 這倒也是,馬賽克打得實在不夠。不過環顧四周。值得讓我親自出馬處理地風花雪月之事的當事人也沒幾個。我聳了聳肩,說:「他就是沒辦法才來找我。你說呢?」 靜唯撇過頭說:「這些事問你的夫人不就好了?乾巴巴跑來找我做什麼?」 「嗨,你有所不知。陳琪和虹翔的關係差得不是一丁半點,時常覺得我是被他帶壞地。而且現在脾氣怪啊,喜歡東想西想的。虹翔這事我真不敢讓她知道,不然不知引申出多少事來!」 「大將軍也會有這種煩心事嗎?」靜唯輕聲笑了出來:「所有人都覺得你們是絕配呢。如果再有個孩子,就堪稱得上患難夫妻地模範典型了。」 「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陳琪有許多別多別人沒有的好處。但也會有她的缺點。 就如你這般英氣豪爽的女子,卻異常熱情逛街,一般的男人是承受不了你的那種嗜好的。」 靜唯瞠目大喝道:「無恥,胡扯,誹謗,造謠!當年可是你天天把我扯去逛得關節都腫了!」 說到這裡,我們二人都想起了六九年夏天在南京日日壓馬路地壯舉。不由都輕歎了出聲。過了好一會,靜唯說:」快三十年了。」 「即使按實際時間算,也有十年以上的吧。」我垂下頭說:「始感覺耽誤了你的青春,非常不安。虹翔的爛事有我來處理,但你的事……我終究是想給你個交待的。」 靜唯搖頭說:「那些事不用勞心,孤身一人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作為最強的青春,孤獨終老也沒什麼大不了地,何況我還稱得上年輕靚麗吧?」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噗哧一聲笑道:「臉皮越來越厚了。已經不是小姑娘啦,不過美麗二字是與你永存的。」 二人相視乾笑一會之後,靜唯首先反應了過來:「誒。我們是不是越說越遠了點?你跟夫人請假的時間也是有限的吧。」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想聽聽你的意見。對於這三人地關係,如何處置是最穩妥的?」 「自己也曾有過那段輕狂不顧一切的時候啊。」靜唯感歎了一句,見我眼神不對,立即板起臉說:「不要自作多情,說的不是你,不過具體過程我記不清了。」 (聽她這麼說,我心中暗歎道:「難道不是我?只怕就是我罷。」) 「……處於那種情緒中時。再強的人也會心靈脆弱,容易失去理智。我想再找無雙勸解也是無用的,反而會給她很不好地印象,覺得我們干涉她自由等等。」 「這的確也是個人的事。如果不是事關兩位內閣成員,我才懶得管。緣起緣滅,自生自滅就好了。」我感歎道:「做上帝有那麼容易麼?閉上眼想一想,這世間每分每秒都有無數無知少女被負心人欺騙凌辱,多少純潔少男被賤人浪女染指踐踏,實在是管不過來……」 「雖然認同你現在的超然地位,但依然覺得你想了許多不必要的事。」靜唯撇了撇嘴:「說眼前的事吧,我看只有讓時間來冷卻一切。 待無雙徹底冷靜後,究竟該何去何從,她自己會明白的。只有這個辦法了。」 「看來只有找一個萬全之策,把這三人完全分開一段時間了?」 「沒錯,只有這麼辦。」 「這麼說,你是同意我的決定了?」 「唔?」 「前幾天寒寒不是找你談過任尼布楚城守地事嗎?確實已經內定由你擔任了,所以覺得這種事實在難以啟齒。不過經過這次談話,發現你實在是個讓組織放心,讓領導舒心的好人!你竟能如此深明大義,我心甚慰,甚慰!那麼你任尼布楚城守的事就作廢,改讓無雙來任吧,大家其他人都回自己駐地。你的第九軍代替無雙的部隊,跟我回塞拉摩去。」 靜唯為我這席話瞠目結舌,過了好半天才滿含熱淚地抓住我的手哀號道:「大將軍,你不能這樣坑你的紅顏知己哪!這尼布楚城守的位置我可是爭取了好久的。十年征戰,我的戰績資歷還有什麼可說的?就這樣我還四處奔走,費了好大精力,賠了多少笑臉去拉民主評議的選票,為的不就是得到這位置和因其而進入內閣的資格嗎?你說換就給我換了?!」 我好言相勸道:「是你自己說的,不這樣沒辦法。除了尼布楚,我找不到其他可以把無雙和江旭與虹翔分開得比較徹底的駐地了,你就犧牲犧牲吧。做不成尼布楚城守,現在又沒別的戰區級位置可安,暫時就沒資格說進入內閣的話,所以進內閣的事也緩一緩。不過作為補償,無雙就只是城守,而且降到軍區級,也不進內閣,你可滿意麼?」 「嗚嗚……你是在殺熟麼?為什麼老是我為你犧牲?我不滿意,不滿意!」 「我這不是在好言好語跟你做工作嗎?乖,給我個面子,你實在心理不平衡的話,把我這幕府大將軍衣服拿去穿好了,給你個特別稱號叫『二將軍』如何?」 靜唯臉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了,哭喪著臉叫道:「混蛋,你還嫌我倆之間的謠言不夠多?」 「只有這樣了,希望你理解我,一定可以的。」我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笑道:「這麼想吧,也是件好事呢。時常在身邊左近,抽空可以見個面說會話甚至偷個情什麼的。」 「偷情嗎?聽起來不錯哦。」靜唯咬牙切齒地站起身來,看了看表說:「不過你該回家了吧?」 我不知她如此表情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她平白丟了一個戰區級的尼布楚城守的位置定然非常不爽,只得賠笑道:「如果你想現在就偷一回的話,我把表調慢點也可以的。」 靜唯回應我這句話的動作是解開了拴獅子的鐵鏈,那頭被拴了一個小時後暴躁萬分的獅子立即向我撲來。我一直盯著她的手,見她解鐵鏈子時便轉身開跑,聽到獅子吼更連吃奶的勁都拿出來了。以豹的速度狂奔了一陣之後,獅子終於給我甩掉了,我也跑到了大路上。扶著橋欄杆喘了幾口氣,忽然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眼眶也有些濕潤了。好半天喘息漸定,自言自語道:「說了不該說的話。」 不過,忘不了也終究是忘不了啊。 第五章 驚變 charlesp 遠征時間一○年八月二十七日,內閣會議上通過了撤軍方法。不管江旭對改由虹無雙出任尼布楚城守的臨時任命感到驚訝和不可理解,但我事先已知會了寒寒和辛巴,此事又是虹翔所願,因此這個決定的通過並沒有遭到什麼阻力。會議之後的一周之內,尼布楚城內的大軍便開始分批撤出了城去。長恨天的第三帝國軍逐漸接管了尼布楚城的大部分地區,費裡亞第三帝國在成立四個月之後終於開始顯得稍微像樣一點了。 根據辛巴走時移交的資料,長恨天親自率軍在鐵爐堡附近山中查獲了一個龐大的福音教陰謀派秘密實驗基地,捕殺各類成型和未成型的龍族怪獸六十餘萬隻。直至此時,福音教罪名憶落定無疑,奧維馬斯也正式下文全取締締該組織——剩下的只是甄別個派涉案情節的輕重予以不同處理,但福音教作為一個統一組織織已沒任何可能再合法存在,起碼在尼布楚表面會是這樣。 在九月初的那次清剿行動後,虹無雙曾在給虹翔的私人信件上提到:「揎來的長恨天有種陌生的感覺,難道是成為了皇帝的緣故?我感覺現在的勃和荒蔭給我的感覺比它更可靠和安全。在捕殺龍族的過程中,我們遭遇了一定程度反抗,因此動用了武力。長恨天親手殺掉了數萬龍族,從頭至尾沒有疲倦累的表現,我甚至感覺它的力量更加增強了,那會是錯覺嗎?」 遺憾的是,此時幾乎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到這個方向來,虹無雙亦沒有將這些內容形成正式報告上報,她只把這些感想寫到日常書信中寄給了虹翔,而此時的虹翔正視她的書信如燒手炭盂,接到根本不敢拆開,這件事就這樣被輕輕忽略過去了。 九月二十二日深夜,塞拉摩。內閣會議。 「這麼晚召集大家開會,實在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首先出示了一份電文:「這是從奧維馬斯那邊搞來的絕密情報。郭英雄在禿鷲要塞那裡打了一仗——他們不肯把這消息透露給我們,用意是什麼?」 虹翔聞言皺起了眉頭:「禿鷲要塞不算是三星管轄區,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全球議會的一個特別派駐點。在那裡打起來,基本上是要與全人類為敵啦,形勢會走向最壞的方向。現在討伐軍所仗持地就只有武力較盛了,但能打得過戴瘋子麼?」 我緊盯著他問:「這個問題你來回答。戴江南會不會參戰?兵力差不少,能不能打贏?」 「我覺得你心中已有定論了。」虹翔搖頭說:「奧維馬斯出了名的多謀少斷,這個派兵外掃之計。看起來有不少好處,但只要遇到這種問題,比藏兵於內可要糟糕得多了。我覺得他們現在最好地選擇就是原路退回,但想必不會那樣做吧。」 「好,那就假定戴江南會參戰,而且不會讓討伐軍輕易得手。那麼我們來說別的事。」我轉向寒寒的方向:「你說說看,這個消息如此絕密地封鎖著不讓我們知道有什麼用意?」 寒寒苦笑了起來:「別問我。可別問我,我都快被他老人家折騰瘋了!已經有五次差一點就把全面動員命令拿給你簽了,他卻始終沒走出最後一步,這不是折騰人嗎?一天到晚提心吊膽地看著那邊,我的心肝早就給折磨得麻木了!」 江旭補充道:「的確如此,的確不是善意的表現。但依舊不能說明這就是即將動手的前兆。」 我只得厚著臉皮說:「是嗎?我倒覺得這一次特別有預感來著,第六感,第六感你們可相信麼?」 辛巴嘿嘿一笑:「你地預感,好像准過很多次。但奧維馬斯最近可是把我們折騰壞了,你問問在座諸位,除了你之外。誰還對自己的預感有信心?」 虹翔寒寒江旭頓時哀嚎作一堆:「是啊是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辛巴很滿意他們的配合,得意洋洋地轉過頭來:「就算我們相信你的預感罷,萬一不准呢?全面動員一夜就得白白消耗一千五百萬以上,這筆費用誰出?軍費緊張得很了,我還有十幾億的單子卡在管家婆那裡沒批呢。」 我聞言一怔:「誒,怎麼大家現在如此大手大腳?我記得在三星的時候,陸軍動員起來可是便宜得很的啊……」 「你地腦子還停留在三十年前嗎?」辛巴翻了翻白眼:「三十年前的雷隆多所有步兵加起來還沒有現在塞拉摩一地的武警多。裝備更不知差多少,你怎麼不算這個帳?」 辛巴說完,這四個人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把我看得心發慌。僵持了好一會,我才努力擠出笑容說:「動員一夜吧,如何?」 辛巴大咧咧地說:「理由,必須給我們理由。你可以亂花錢,可大家是要睡覺的。」 「第六感這麼崇高的理由也不行麼?」 辛巴毫不留情地說:「你再去要一筆血淚之捐來,第七感也行。」 「錢,怎麼我這幾十年老與這麼庸俗齷齪地東西打交道!」我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個回合,憤憤地說:「當我喜歡動員著玩麼?當我喜歡跟奧維馬斯打仗麼?我一點都不想打呀!血淚之捐雖然不少,我們要花錢的地方更多。如果跟奧維馬斯的衝突限於兩、三天解決,三五億經費搞定的話還罷了,只要稍微拖長一點,就能把兩家的經濟拖垮!相對來說,奧維馬斯那邊沒養我這邊這麼多人,恐怕還能多耗點時候……」 虹翔插嘴道:「也不是那麼說,艦隊非常相當特別花錢的。他公佈出來地預算案雖然看起來留了不少餘錢,但估計東分西分的也不比我們多多少了。」 我立即以炯炯雙目怒視向虹翔:「那你是說咱們耗得過他?你敢保證?!」 虹翔慌忙搖手道:「誒,我可沒那麼說,誰算得出這個?」 「我們兩家畢竟都沒能在尼布楚建立自給自足的生產基礎,一旦打起來就就是燒老本。燒到慘不忍睹的時候怎麼辦?活下來的在人再用幾十年時間去搞原始積累嗎?那不可能。那時就又得仰仗主星鼻息了,這可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寒寒輕歎道:「道理大家都明白,但還要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相信自己手中有過於強大的武力吧。到鬥得只剩一家時,用武力強迫主星屈服就行了。只要[這樣想,就會無所顧忌的。」 江旭搖頭晃腦地掉文道:「所謂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啊。」 會議桌上陷入了沉悶氣氛中。過了好一會。寒寒地手機忽然叫了起來,把大家從煩惱的螺旋中揪了出來。我最先反應過來,拍桌子叫道:「開會不關手機,扣工資!」 寒寒看了號碼後卻立即緊張起來,伸出食指比在嘴唇上對我「噓」 了一聲,走出門去接聽電話,小聲對答了幾句之後,走進來說:「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家去見個人。」 這句話未免有些蠻橫得沒有道理,辛巴和虹翔率先用最惡劣的臉色打起哈欠來。可寒寒的表情立即嚴肅了下來:「很重要的事。」 我點了點頭:「等吧等吧。」 大約等了十五分鐘,也就是寒寒剛剛抵達宅邸的時候,她又打了電話來,再三要求我們耐心多等待一段時間,她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待。 如此神秘兮兮,倒真是令人期待。左右無聊起來。我令通信員找來了幾副撲克,一拍桌子說:「來,來,賭博!」 辛巴、虹翔和江旭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可是在內閣會議室搞這些調調也忒不像話,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辛巴和虹翔都想說我什麼。可貌似他們幹過更爛的勾當所以沒資格說我,於是江旭開口了:「大將軍,內閣會議室裡賭博太不像話。再說以大將軍地身份,賭錢實在是太丟份子了,打衛生牌吧,大家估計要不了半個小時就會睡著。」 「那就以天下為注。我早想好了!」我意氣風發地拆開一副撲克,把牌攤了一桌:「這些牌就當我們佔領的費裡亞五十四個行政區,誰贏一盤就抽一張,一直輸的就什麼都沒有!」 辛巴翻了翻白眼道:「太兒戲了吧?」 「這是人類最古老的民主方式,公正公平公開得無以復加啊!」我嘿嘿一笑說:「人間陣營這邊,你我江旭就佔了三席,應該怎麼都不會吃虧吧?」 江旭沉吟道:「晤,吃虧倒不至於。這也算是個比較隨機的分配方案。只怕無忌軍那邊不答應……」 虹翔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都還當真了啊,賭就賭唄,廢什麼話!」 這大概是歷史上籌碼最大的一次賭博,每一個籌碼都相當於人間一個中小國家。我們好容易把五十四張籌碼定好了各自代表哪一個行政區,放手便大賭了起來。不料虹翔手氣好得驚人,不到一個小時竟已從牌桌上得了尼布楚的大半壁江山。眼看籌碼堆最後只剩不到十張牌了,我們人間陣營地三個人都愁眉苦臉了起來。辛巴又摸了一手臭牌,直接扣牌放棄了,嘴裡罵罵咧咧個不停。江旭則向我勸告道:「咱們不打了吧,再打這塞拉摩都是泰嚴家的了。」 虹翔贏得滿面紅光,得意洋洋地叫囂道:「嗯哼哼,不敢來了就不來也罷!咱泰嚴家現在不過一億多人口,全部移民過來也吃不掉這大半個尼布楚,到時候會重金僱傭各位參與投資建設滴!」 「說得咱們三個人怕了他一個!」我一拍桌子,又拆了一副牌: 「這些就算是奧維馬斯的安其拉地區,接下來的籌碼抽這裡的。塞拉摩、西部荒野、尼布楚城這些是保留地帶,不賭了!」 江旭和辛巴轟然叫好,虹翔則指責我耍賴皮,說他最想要的就是建設得好地塞拉摩、尼布楚和費金,結果只給他贏了個費金就換規則,忒不像話。正爭執不下時,通信員跑來報告:「內籐大人回來了。」 寒寒回來了,我們只好停止這種瓜分天下之舉。我趁機宣告因不可抗拒的原因導致賭博中斷,適才的暫時局面作廢。虹翔竊取遠征十年之勝利果實的圖謀也告破產,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匆忙收拾了撲克後,寒寒走了進來,見我們一個個紅光滿面興高采烈地模樣,把臉一板說: 「各位,有個不好的消息。」 我還沒從指點江山地威風中清醒過來,大咧咧地說:「幾十年聽慣壞消息了,你儘管說。」 寒寒說:「我們原有的方案全部作廢了。有很驚人的變化。」 「怎麼會作廢?」虹翔歪著腦袋問:「metalgean隊已不能運作奧維馬斯根本就沒有地面部隊可以使用,固守據點防禦太空攻擊和用地面部隊向安其拉推進的方案,我看不出有任何可以變動的餘地。」 江旭則謹慎一些,畢竟那個方案是他制訂的:「請問是什麼變化?」 寒寒冷冷地說:「奧維馬斯已經有陸軍部隊了,規模很龐大大約在三十至四十萬間。而且還會急劇增長。現有的部隊已部署到了小山東線,到時候恐怕不是我們主動進擊,而是他們打過來!」 這句話一出口,我率先跳了起來,其他幾個也都站了起來,齊聲叫道:「此話怎講?」 寒寒聳了聳肩:「我想請一個人進來對我們現場解說。可以嗎?」 不一會,一個全身被黑色大披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傢伙進入了內閣會議室。他脫掉兜帽露出面目後,虹翔頓時大驚失色叫出聲來:「是你?!」 「金元帥,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地認識的那一位。」黑衣人無視我們驚訝的目光,將他的手腕從袖子裡露了出來。那上面有一行條碼。編著一串古怪的費裡亞數字。寒寒解釋道:「雖然樣子甚至血型DND都一模一樣,但他的確只是個品而憶,正主現在還在琪拉坐著呢。」 「是克隆人嗎?」我首先反應了過來:「奧維馬斯什麼時候擁有這種技術的?」 黑衣人答道:「這種技術本不複雜,三○一解密後即開始醫學研究了,但離軍事用途還差得很遠。奧維馬斯是得到了費裡亞地生化武器生產線後,在福音教的幫助下研究成功的。」 我逼問道:「什麼時候成功的?」 「大約兩個月前。」 「現在有多少了?」 「絕對機密,我的主人也無法得知確切消息,不過從軍團配置和轉運規模看,至少有三十萬以上。」 辛巴沉聲問道:「性能如何?」 「比照基紐特種訓練營中被淘汰下來的士兵製作。出廠性能至少當得上乙級陸軍,具有極其良好地體格和充分的戰鬥經驗。」 「問題大條了。」江旭的臉色一下就黑了下去:「小松山那邊配置的部隊數量不夠,原來以為綽綽有餘的。」 我長歎道:「這樣看來的話,奧維馬斯地那幾次佯動是在考驗我們的耐心,和等待這支部隊成型了。」 寒寒說:「來之前我詳細問過他了,奧維馬斯其實還想等待。他手中的資源大概一直能製造和裝備一百萬左右的這種部隊,到了那時候將在空中和地面都對我們形成絕對優勢。但出了討伐軍的那件事後,情況也許迅速有變,今晚奧維馬斯幕府也在開內閣擴大會議,很有可能就是要動員了。他在全面動員和戒嚴前把這個分身派了出來。」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是什麼時候建立這種密切友誼和聯繫的,在神奈川的時候嗎?」 寒寒沒有理我,直接在屏幕上投出了瑪斯庫大陸中部地圖:「各位,我們必須馬上調整應對預案,動作快地話還來得及。」 虹翔皺眉道:「太空軍不能躲在尼布楚城上空等待奧維馬斯進攻了,得主動進攻。我估計奧維馬斯會派艦隊到小松山前線為陸軍助陣,自己身邊的力量不會太強。」 「也就是打不贏也不會輕易輸掉吧?那就拜託你了。」寒寒又指了指小松山:「這裡怎麼辦?」 辛巴說:「先調第三軍、第五軍、第十二軍急行軍過去。第五軍有一個山地師,可以先進入小松山佈防。我立即到前線任指揮。」他揮手制止了想報名爭取這個位置的江旭,說:「你負責在後面組織第二道防線。奧維馬斯佈置了這麼久,也許在小松山我們真的會敗。」 黑衣人忽然說:「我的主人還帶了一句話來。」 我連忙催道:「快說。」 「如果不以最快速度解決事態的話,也許會變得不可收拾。高盧從斯坦索姆前線帶回了一些未淨化的枯萎軍團士兵屍骨。主人懷疑那些東西將被用於以後克隆軍隊的生產。如果發生了那樣地事,那種無需補給的軍隊將是不可阻擋地。」 我點點頭說:「明白了。感謝你冒這麼大的危險來通知我們,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下去休息吧。」 「好的,那請在這上面簽上您的電子印章。」黑衣人笑道:「簽上後,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從此算一個自由人。如果大將軍獲勝的話,我可以在這裡找到一口飯吃吧?」 我取出電子印章在他的手持終端上簽了章,說:「那是當然。」 黑衣人退了出去。然而我們還沒開始研究下一步地事情。走廊裡忽然傳來了恐懼的驚叫聲和許多人的呼叫。那個黑衣人還沒走到門口就倒了下去,全身冒出了黑色的烈火,轉瞬間就燒得面目全非。衛兵們以為有人在軍政大樓製造恐怖自焚事件,一時忙得大呼小叫。內閣會議室裡的幾個人卻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一時盡皆默然。過了一會,寒寒才說:「可憐的人哪,終究沒能明白他的主人是不會讓他繼續存在地。」 「那個人看來不如表面上那般無能嘛。」我輕輕歎了口氣:「辛、江、虹。你們三個立即去先期部署一下緊急應對措施,然後馬上回來研究全面方案!」 辛巴、江旭和虹翔立即疾步出門去聯繫自己的人去了。從腳步聲的頻率亦可感受到他們心中的焦慮不亞於我。我慢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忽然覺得適才的情景和許多對話似乎是將許多年前地一幕重複了一次,又長歎了一聲。寒寒注意到了我情緒的低密,在身後撫摩著我的肩「開始胡思亂想了嗎? 那樣可不行呀。」 我苦澀地說:「想起了七月事件,仔細想一下。虹翔適才說的話太像了。」 「不要擔心,現在已不是三十年前,奧維馬斯也不是當年那般強悍無敵的費裡亞人,他終究是個充滿弱點的的點人。儘管打了個稓措手不及我們究竟及時得到了情報。一定能及時調整部署,奪回優勢的。」 我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了一會低聲說:」謝謝。」 半個多小時後,辛巴、江旭和虹翔陸續返回,我們開始緊張研究起具體對策。然而研究的結果實在不盡人意。我們研究到了凌晨三點鐘,基本把兵力部署重新安排了一次,寒寒已拿下去印發部署了,虹翔也匆忙到誤部隊去了卻還是不能達到「短時間解決事態」的要求。誰都沒能想奧維馬竟然悄無聲息地變出了那麼多部隊。一時間實在難以下手。我內心煩惱,想來想去竟然不自覺睡著了一會。忽然間被一個人用力推醒,睜開眼一看是巴氣惱地大叫:「老子說了半天,你竟然在睡覺!」 我連忙問:「抱歉,有什麼新發現嗎?」 辛巴哼了兩聲才說:「剛才聯繫了長恨天,有了一點新的線索。這一點可能成為扭轉目前局面的關鍵。」他指著瑪斯庫大陸中部地圖的右上角說:「這一片地方叫陽光森林,是陽光費裡亞地領地。因為森林非常難行,又遍佈充滿惡意的費裡亞土著居民和富有攻擊性的低等生物狼人,因此從來沒有被作為向西進攻的考慮方向。」 我精神一振,問:「陽光費裡亞現在在那裡有駐軍嗎?」 「陽光費裡亞沒有軍隊,他們是森林中的狩獵部族,全民皆兵,是費裡亞族中很罕見的以遠程射擊為主的種族,但人數不太多。戰鬥力也比正規費裡亞軍差不少,亦從來不離開自己地領地主動擴展進攻。所以我們從來沒有將其作為軍隊看待,從來沒有把陽光森林作為軍事地帶看待。我們的含義,是包括奧維馬斯幕府地。」 「那我們派哪支軍隊從那裡過去?」 江旭說:「陽光森林有數量龐大的富有攻擊性的類人形低等生物狼人,只有陽光費裡亞族人可以控制。但陽光費裡亞部族至今對人類依然極其仇恨,不會允許任何人靠近。前段時間曾有中部守軍誤入其領地遭到殺害的報告,為了保持穩定才沒有予以征討。長恨天告訴我們,他可以命令陽光費裡亞部族策動狼人一同行動,但人類不能與它們同行。只有費裡亞第三帝國的軍隊才能通過那裡。」 「也就是說。要從那裡抄後路必須動用費裡亞軍。」我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困意瞬時間消散得無影無蹤。稍微考慮了一下,問辛巴: 「你們商量的結果是怎樣的?」 「從軍事角度看,費裡亞軍現在是我們比較可靠地盟友,利用它們進攻有利於打開局面,也有利於減少我們自身的損失。」江旭歎了口氣說:「但是,從人類大義的角度看又不一樣了。我們遠征十年就是為了征服尼布楚。然而剛剛征服這塊土地不到半年,就要與昔日的死敵一起並肩殺戮同為人類的奧維馬斯軍,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我覺得主要是在人類大義的名分上無法放開,很難決斷,以我等的身份也實在擔待不起。這種事只有交給大將軍判斷了。」 我閉上眼問道:「通過陽光森林大概要多長時間?」 「假設由長恨天地第三帝國軍出動,在當地部族的帶領下。大約三天時間。」 「如果我們一邊消滅陽光費裡亞部族和森林狼人,一邊強行前進呢?」 江旭苦笑道:「即使不考慮瑪斯庫中部大陸目前的駐軍如何調動的問題,這樣做的時間也根本無法估計。而且這樣推進勢必與陽光費裡亞族嚴重衝突,只怕會影響西大陸的穩定——萬一出現那樣地情況,我們可就腹背受敵了。」 我轉頭對辛巴說:「辛,重複你剛才說的話。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黃二,別人不瞭解我,你是應該瞭解我的。我喜歡這種事,天生就喜歡殺戮,這不是讀了些書就可以改變的,我就是這樣的人。」辛巴冷冷地笑了笑:「我不在乎世人會怎麼想怎麼看,只要達到目地就好,只要勝利。一切都不存在問題。別說用費裡亞軍,就是讓我親自帶隊向奧維馬斯進攻,我也不會有絲毫手軟。因此我絕對支持使用費裡亞軍。對於向同為人類的奧維馬斯軍開戰,江旭大概還有些心理壓力,但此時片刻也猶豫不得,我要求由我去指揮前鋒軍隊。」 我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那麼,江旭記錄,整理一下發出去。」 頓了一頓後,我邊思考邊說:「今查實,奧維馬斯幕府勾結福音教,違背人類倫理,製造克隆軍隊企圖獨霸勝利果實,如此倒行逆施斷不可忍。茲命令黃氏幕府所有上下人等進入總動員狀態。本府所轄各部人間軍、泰嚴軍、無忌軍、幻界軍、費裡亞統領軍和尼布楚土著軍均需應積極相應,服從大本營調配,奮力向前,剿滅叛逆。奧維馬斯幕府之克隆人軍隊士兵概不以人類論處,不享受所有人權待遇,其具體待遇待另行制定後執行。」 江旭問:「這樣的通告是宣佈了天界軍和幻界軍的存在了,需要改動嗎?」 「無需改動,就這就這樣吧,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 江旭又問:「這樣就取消了奧維馬斯那邊數十萬人的人權,將其視為豬狗般對待屠滅,實在是大手筆啊。儘管是我們提出的,但大將軍不再考慮一下嗎?」 「沒什麼可考慮的了。我等待這一刻已經十年了,不想再過多地考慮什麼。有什麼惡名我擔了便是。榮譽只屬於勝利者,我這也是在為你們減負啊,以後的世界畢竟是你們地。」我揮揮手說:「那主這樣定了。你們快下去安排吧。鹿死誰手,差不多就看接下來一周的了。」 江旭點頭離開了。辛巴倒過了好一會才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忽然鄭重地向我敬了個軍禮,昂首走了出去了。我明白他這一敬禮的深意——儘管提前識破了奧維馬斯的佈置,這一次離別之後究竟是否能再見,會在什第局勢下相見卻實在難以預料。相識數十年,彼此感情雖然算不上好,也有數次撕破臉的時候,但也算彼此認知,這一敬禮地其中含意。委實一言難盡。 過了一會,塞拉摩寂靜的夜空已被部隊的腳步聲和軍號驚醒。此時大家都從睡夢中被拖到了忙碌的準備工作裡,我卻忽然間無事得空虛起來,又不想回家,隨手披上風衣便走到北堡海灘下散步。閒走了好一會,竟迷迷糊糊地靠在礁石上睡著了。沒過多久,耳邊忽然傳來刺耳的笛聲。我睜開眼一看,靜唯正站在我身前一米處,純粹以製造噪音的方式吹著她的笛子。我連忙抗議道:「拜託,在我這種很有音樂素養的人面前稍微敬業點好不好。」 靜唯微微一笑說:「只是看到可疑分子,用笛聲刺激一下而已。」 我看了看四周天色還黑,不知她此時來找我做什麼。便問道:「有什麼情況嗎?」 「辛巴、江旭、虹翔和內籐都按照戰時緊急方案到各自地防區去了。」 「唔,走得很乾脆,這都是事先決定好的。如果你進了內閣的話,現在你也該到一個地方去主持大局了。」 「不要肆意揭別人心中的傷疤。」靜唯白了我一眼:「你要不要到費金去避一避?剛才得到了一個不確定的情報,奧維馬斯也許會派一支艦隊作為潛水艦隊,悄悄渡過海洋突襲塞拉摩。如果是那樣的話。這裡的形勢可不樂觀。」 「你是擔心我地自保能力嗎?」 靜唯搖搖頭說:「哦,那倒沒什麼可擔心的。如果這裡的人全滅,我面前最後一個死的就是你吧。」 「聽說過那樣的計劃,不是什麼秘密了。我反而希望奧維馬斯那樣做。除去討伐亞當斯的討伐軍,他依然有十個艦隊,其中兩個是攻擊艦隊,虹翔對付著很吃力。如果能吸引一個過來,哪怕只是一支守衛艦隊。虹翔地壓力都會減輕一些。為了這個,我也有繼續呆在這裡的必要。」 「不要老說公事好不好?我們近在咫尺,但難得這樣單獨見一面說話呢。」我岔開了話題,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問:「六年之前,我返回前線後,是在這裡第一次見到的你吧?」 靜唯抬頭看著天說:「嗯,大概就是這裡。不過是幾年不見,又是一副以貌取人的態度。」 「你這個整天貼黃瓜片做面膜的傢伙最注重外貌,卻老在這方面找我地麻煩。」我此時心煩意亂,再沒往日的那麼多顧慮,一句話索性就說了出來:「不是以貌取人!你當時的外貌是根據那張照片整容的效果。那張照片裡的人我認識,對我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 靜唯撇了撇嘴道:「說謊!」 我反而平心靜氣了起來:「何出此言呢?」 「那個人早就死了。在她死之前,我可不知道她與你這樣的人有過什麼交情。」 靜唯的嘴實在太嚴了,能從中撬出這樣一句話實在不易。儘管這句話對我有相當地打擊,使我稍微有些頭暈,可我還是捕捉到了其中的問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動問:「怎麼會?那她與你是什麼關係?她難道不是無忌軍的家主嗎?」 靜唯聽了我的話,愕然了一小會,忽然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她笑得越來越大聲,以至於捂著肚子在原地跳了起來。然而過了好一會,她突然好像頭疼了起來,捂著腦袋痛苦地蹲了下去,隨即連蹲都不能了,直接跪倒在沙灘上。我連忙扶住她問:「你怎麼了?」 靜唯的身體痛苦地顫抖著,牙齒不停地打著顫。竟已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連忙將手按在她背心上輸入了一些神力,但顯然並沒起到很好的效果。她很快暈了過去。我當真嚇得臉也白了——且不說聖將出了這等問題是多麼嚴重,此時塞拉摩的軍事可全是她掌控著的,如果她真的一病不起,難道由我親自來指揮第九軍應付一個當潛艇用的行星攻擊艦隊麼?我對自己的軍事才能非常有信心,是絕對不會幹這種明顯超出了自己才能地偉大勾當的。連忙背起昏迷地靜唯跑到醫院安置了下來,又任命了她的副官李靜海臨時支持工作。李靜海到醫院看過靜唯後,把我拉到一邊說:「公主她身體弱,尤其是精神受不得刺激。大將軍可是對她說了什麼過分的話?」 我實在不能把「身體柔弱和感情脆弱得經受不起刺激」這樣的評價與靜唯這種恐龍女劃等號,於是用疑惑的目光盯著李靜海不放李靜海很快被我盯得垂下頭去,但還是堅持說:「末將自然沒有指責大將軍的意思,不過這是元老會在出征之前就交待過我們要特別注意的。」 「有一些事,我想問一問你。」我鼓起勇氣說:「六三年時無忌軍的事,你可還記得?」 李靜海說:「末將是六二年參加工作的。那時不可能接觸到核心機密。不知大將軍要問些什麼?」 「靜唯公主的小名是不是叫五月?」 「據末將所知。公主她從來就沒什麼小名花名的。」 「她可當過無忌軍的家主?」 「大將軍,無忌軍的當家傳承從來是暗箱操作,我這種外族小輩不可能知曉其中內幕。不過公主曾在閒聊時提過一些這方面的事:六三年輪到長崎家當家時,他們家有繼承權的人足足有十八個,她只是一個庶出地廢棄公主,雖然有繼承權。似是排行靠後得很,好像是倒數第五,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不過長崎家有繼承權的人年齡大多偏大,沒過幾年就死得七七八八。李家六世家主李林死後,靜唯公主的繼承權倒排到前幾名去了。只是大家對她的廢棄公主身份不太認可,她也沒爭取的意思。所以才沒當上,不然早就是長崎七世家主啦。」 李靜海顯然不像是在說謊,可他說出的事實與我這幾十年來地認知越來越遠,不由讓我產生了眩暈的感覺。我重複了一次那個上百個字符的長崎六世家主的名字,李靜海再次給了我一個無情的答案:「這的確是長崎六世家主地官名,正名叫長崎緋忍,可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爺爺,等了一輩子才等到個家主。本身沒什麼太大的能力。在伽南指揮不力,得罪人又多,沒多久便給李家頂下去了。」 我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瘋狂了。如果不是大戰在即,我真想衝出大門好好地大吼一通。為什麼?為什麼幾十年來一直信奉著的東西都對不上號?李靜海察覺到我的臉色非常不好,問:「大將軍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當年我到過徐州,在那裡見到過一個可以打開核心機房的女孩。 有人告訴我她就是六世家主。據我所知,那個女孩跟靜唯公主可能有很深的關係。」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啦,當時的事我不太瞭解。」李靜海摳了摳腦袋,說:「不過能開那門實在不能說明什麼,除了長崎家外,李家、風裡家等貴族也有不少與長崎家通婚地,凡是有人間血脈的經過鍛煉都可以開。至於靜唯公主,她那時正在進行武者修行,應該整個一年都不在徐州。她當時雖然剛剛成年,可已威名極盛,領到了七級神將證書,據說離聖將只有一步之遙。如果她當時在徐州的話,見到大將軍這樣的非法入侵者,一定二話不說便一錘子打死了。」 我斜眼問:「會這麼恐怖?」 李靜海反問道:「難道她不是那麼恐怖?」 說得也是。可經過這麼一番談話,心中的疑惑倒是越來越多了。 李靜海瞧我還一臉求知慾望強烈的模樣,又敬言說:「大敵當前,請大將軍不要再驚擾靜唯公主了。她如果不能起來主持大局的話……」 我無精打采地說:「我明白了,躲在自家地下室裡等你們的好消息就可以吧?」 「大將軍,你心裡一定有許多疑惑,可惜末將無法為你解答。這場戰事完結之後,召來李靜、風裡渠幾位大將軍詢問,一定能有所收穫。」 我歎了口氣說:「算了,不見得有必要吧。」 眼看這場對話將在疑雲密佈之下結束,李靜海卻八卦了起來: 「唔,末將多事,想問問究竟是誰告訴大將軍,竟然能遇到一個女性的長崎六世家主?」 我無精打采地說:「一個叫楊嵐的傢伙,不過應該是假名吧。靜唯公主到我這裡來就是由她聯繫的。你認識她麼?」 李靜海苦笑了起來:「雖然末將當年才參加工作不久,可英木嵐小姐的醜聞實在是太招搖了點,想不知道也難啊。」 「嗯,怎麼?」 「不過聽說英木嵐小姐後來成了大將軍摯友之妻,末將就不便多言了。只想奉勸大將軍一句話:她說的任何話,未有確鑿證據證實的話都千萬不要相信。」 「什麼??!!!」我頓時跳了起來:「你給我說,知道什麼說什麼!」 「那好,末將就直言了。她是一個品行惡劣的交際花,對誰都不講真話,靠著甜言蜜語和一張漂亮的臉縱意人生,青雲直上,短短兩三年間欺騙了多少人的錢財感情哪,在無忌軍中可算是臭名昭著了。終於報應不爽,讓她遇到一個更厲害的人,反被騙得身敗名裂,更壞了無忌軍的大事,如果不是祖輩有過巨大功勳早就處死了。但出了那樣的事,在天界是混不下去了,便主動流放人間。這樣的人,大將軍也能相信麼?」 我的腦海裡走馬燈似的回放出了與楊嵐相識的一些片段。忽然間發現李靜海說的話沒有什麼可批駁之處。她的確是個曾有過故事的人,也只有小淫賊那樣樂觀的人能包容得下她。然而——這幾十年的空想期待、痛苦落寞,難道都只是那個本來一看就不可信任的女人向我撒的一個彌天大謊麼? 仰頭向天,看著蒼黑的塞拉摩夜空,我將全身力氣集中於一點,輕輕地從嘴皮子裡吐出了兩個字: 我靠! 第六章 交手 自從黃而和奧維馬斯兩大幕府並肩作戰,共同抵抗費裡亞本團的入侵,已經過去了三十二年。儘管成功地挽救了全人類的命運,兩位大將軍之間脆弱的信任卻早已蕩然無存。如今,震天的戰鼓再一次響起——這一刻離兩大幕府征服費裡亞之日還不到一百五十天。 九月二十三日凌晨,戰鬥首先在太空中打響,虹翔率領他的艦隊同時向奧維馬斯幕府的四個部隊發起了突襲,主力針的真正目標卻是在尼布楚至五星河間巡邏的趙行德守衛艦隊。儘管趙行德從沒惹過虹翔,對他還一直必恭必敬,其艦隊也不在重要戰略位置上,但他卻是最好打的——他的艦隊離安其拉最遠,此時才剛剛從那邊開會回來,正在召開艦隊動員會議,直到外圍哨兵艦隊挨打後半個小時還沒能進入戰鬥狀態。這個問讓後世軍史學家們百思不得其解——哪怕是幾千頭豬,挨打半小時後也會破圈而出的,趙行德艦隊的硬件配備實在不差,為何卻不動手反擊?諸多當事人對此問題都會以沉默,直到許久之後虹翔出版了他自己的回憶錄後,其中一段文字才解答了這個疑問: 「遠征時間○九年底,為確定血淚之捐在艦隊上的分配問題,我和郭英雄各自率領一個檢查小組到對方的部隊去走訪調研。其中發生了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小事,讓人印象深刻:只不過是想要一艘新進的巡洋艦升空看看飛行姿態,竟然必須得到奧維馬斯電子簽名認可方能實施。 而等待他的電子簽名最快也需要三個小時以上,如果排滿了還得等到第二天,最後我們不得不放棄了那次沒有提前預約的走訪。出於愧疚,對方陪同的軍官告訴我們:奧維馬斯為了保證其『單圓心』的穩固地位,耗資數億元在整個幕府所有行政和戰鬥單位的智能控制系統上附加了一個權限認證系統,以嚴密的處理流程和權限認證系統保證任何事沒有他地許可都不能進行。儘管這種作風在三星時代與張寧爭權時就有所耳聞,但大概是因張寧分權後的損失太大、教訓過慘罷。他地這種專制到了物極而反的程度。可惜此時已無第二個張寧有勇氣站出來對此非議了。看到那一幕之後,我就自己對自己說:如此斤斤計較的奧維馬斯卻必然不能成事。既然終究不能成事。就由我來把他推倒吧。」 因為同時襲擊了多個奧維馬斯的分艦隊,而且此時奧維馬斯的陸軍正在大規模調動,權限認證系統出現了極其繁忙的狀況。奧維馬斯直到接到挨打報告二十分鐘後才勉強同意臨時將艦隊的指揮權限下放,以便前線軍官可以真正發揮其實力,全方面地指揮艦隊作戰。然而那個權限認證系統是外包給他女婿的公司製作地,儘管耗資驚人,其中卻打了很多折扣,多有貪瀆之處。系統的實際負載承受原來奧維馬斯幕府軍的編制倒綽綽有餘,但他現在臨時變出了數十萬陸軍,卻又非得都納入這個系統,使其在最不應該的時候出現了嚴重的系統繁忙。這套系統嵌入了奧維馬斯幕府所有單位智能控制系統的核心模塊裡,哪怕奧維馬斯自己沒有電子簽名都開不動。在時斷時續的網絡數據流傳遞之下,出動命令下達得亂七八糟,直到一個小時後才抵達趙行德地旗艦上。此時他已經率領著艦隊參謀軍官舉著白旗向虹翔投降了。 然而虹翔的勝利只是一次局部勝利而已。奧維馬斯現在有十個艦隊,他只消滅了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儘管很快拔得頭籌,奧維馬斯還是沒有把他這支「不足以左右戰局」的艦隊放在眼裡。派了兩支守衛艦隊去拖他的後腿後,其餘的艦隊依然按照預先部署展開了行動。儘管奧維馬斯是純粹地太空軍統帥,但卻挺能跳出思維定勢與時俱進。在這場戰爭中,太空軍已成為陪襯性質的支援力量。不再是決定生死勝負的關鍵。 戰爭的焦點在中部大陸,在人類聯合軍與費裡亞的數年爭鬥中,中部大陸幾乎每一寸土地都幾經爭奪,基本上沒有留下什麼可利用的防禦設施。我們也從未預想過會老老實實躲在工事裡挨奧維馬斯地打,制定應急策略時都是以有限防禦和主動進攻為基礎的。因此對費裡亞的戰爭勝利後,儘管補建了一些防空設施。但依然是不夠的。 虹翔消滅趙行德艦隊的兩個小時後,奧維馬斯幕府的克隆人大軍開始從小松山口出擊。為此,這次戰爭的第一槍究竟算誰先打的便成了一個永恆地話題。從動手次序來說,虹翔顯然是第一個開釁者,然而正常軍隊翻越小松山得一周左右,奧維馬斯的軍隊能那麼快就投入小松山口作戰,顯然重蹈了虹翔當年進攻阿爾法時之時光倒流覆轍。不過對這些話題的爭論都是後世史學家們養家餬口的資本,我們當事人則不必考慮那麼多。 駐守小松山的是我府下資格最老的甲級軍團之一。泰嚴的虹達將軍率領的第三軍。這支軍隊在多處戰場下均立下了汗馬功勞,最早配齊了先進裝備整體轉換到了甲級軍團,無論是整體戰鬥力還是個人戰鬥素質都是數一數二的,擺在這裡本是想作為主攻安其拉之用。然而在「瘋狂、全方位而壓倒性的」(事後辛巴評語)奧維馬斯軍攻勢下,身為甲級強軍的第三軍竟然只堅持了六個小時就從前線全面退了下去,並且引發了身後第七軍D師的敗,一天之內丟了有入十多公里的戰線。 奧維馬斯軍負責追擊的前鋒部隊一打打到了第七軍的軍的軍部面前,在辛巴的親自指揮下方被打退。好容易結束戰鬥,巴卻不能休息,準備找第三軍的人問責。然而找來找去卻找不到像樣的可以拿出來頂事的角色,最後不得已找了一個第三軍參謀部的見習參謀,問:「怎麼會敗得那麼厲害,你們的其他高級軍官呢?」 身為出謀劃策的中樞機關一員,小參謀身上卻沾滿了原不該有地濃厚血跡。他悲悲節節在哭道:「那些克隆人士兵倒不難對付,。可敵人太兇猛強大了,甚至有現代級直接向我們轟擊!他們空投了幾十個mrtalgean下來。剎那間便佔領了六五三高地,在上面用重炮掩襲我們。我軍缺乏重火力,無法應付,頃刻間便損失慘重!」 辛巴暴跳道:「混帳,你們是甲級軍團,說什麼不能應付!」 小參謀卻沒被辛巴吼昏掉,據理力爭道:「元帥,第三軍從來不從辱沒過甲級軍團的稱號!然而人力有時而窮。在敵人那樣瘋狂地火力之下,我們沒辦法還手呀!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參謀人員都騎上氣墊摩托向對方衝殺過去了,我還親手砍死了三個敵人!可那又怎樣?就連虹達大人那樣的悍將也終究是血肉之軀,他大概親手殺死了上百名敵人,最後足足有兩個中隊的metalgean鎖定的他和他的衛隊攻擊,農牧民蘇裡彈就像鋪天蓋地一般傾瀉過去,不到半分鐘就把他們連同隱蔽處的小山包全部打得粉碎啊!」 「虹達死了嗎?」辛巴聞言一驚。輕輕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們已經很努力了。第三軍的建制不會取消,甲級軍的大旗還要靠你們這些仍在人世地人努力扛下去。對了,你適才說到metalgean,明明核反應至今依然不能進行,那東西怎麼能繼續作戰?」 小參謀擦拭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憤怒地叫道:「元帥,他們有壓倒性的空中優勢呀!那些metalgean全都外掛了一個超大的燃料電池的是作為一個強大的但可隨時吊裝移動的臨時炮台使用,雖然燃料電池的功率依然不足以支撐其移動,但足以保持完全火力輸出了。但在他們地空軍配合吊裝之下,更解決了移動不便的困難。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我軍抵禦metalgean的能力太弱了。 「我明白了,你提供的情況很有幫助,你下去休息吧。」 「元帥,我想問一句,我們的艦隊現在如何了?他們能提供幫助嗎?」 「不要指望艦隊地幫助,現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辛巴搖了搖頭說:「你家世子那裡也很困難。他一直在努力,我們一同堅持吧!」 當天晚上,奧維馬斯軍再次突襲了第七軍駐地。幸而辛巴已有準備,險要礙口都增設了力量並挖掘了對付空投的metalgean的陷阱,成攻頂住了第一波攻擊。可是奧維馬斯軍的攻擊卻一波強似一波,三個小時後,第一道防線的部隊終於頂不住潰退了下來。奧維馬斯軍的火力迅速又傾瀉到了第二道防線上,爆炸地震撼已經使得辛巴所在的指揮部不住劇烈震動了起來。 正在紛亂間,一個小參謀跑到辛巴面前報告:「總司令,B師指揮部無聯繫!我軍相控陣雷達站被毀!」 「B師指揮可在三十米深的地下,他們是用了鑽地穿甲彈!跟哈塔萊對峙、打斯坦索姆的那麼長時間搞不到,戰爭結束拿到血淚之捐後卻裝備了這些本已不再需要的東西,的確是早想消滅我們了。」辛巴站起身來揮了揮手:「大家起立!雷達站被毀,我們是擋不住奧維馬斯軍的進攻了。在這裡的戰鬥任務結束,進入銷毀和撤退程序,我們撤!」 第七軍軍長風裡渠大驚,連忙上前勸阻道:「總司令,這一撤就是兵敗如山哪!後面地十四軍、二十六軍只是乙級和丙級混合部隊,絕對頂不住的!」 「敗退就敗退,敵人的主要補給基地就在小松山東側,我們在這裡絕對無法與其抗衡的。江旭已經在中部大陸公路那裡增設據點了,我們就一路敗到他那裡去接受收留吧!」辛巴哈哈笑了起來:「那裡可有各各不當年的據點可以利用呢,好用得很!只是往壞裡想,只是一年的功夫,我們怎麼跟費裡亞軍一副德行了? 九月二十八日朝陽升起時,奧維馬斯軍已佔領瑪斯庫中部大陸約四十萬平方公里地盤,陸續投入進駐了十五萬軍隊。然而,此時在瑪斯庫東部大陸,安其拉大營的西北角陽光森林處。卻走出了一支費裡亞軍隊。率隊的正是費裡亞第三帝國皇帝,我府下的的費裡亞統領長恨天。 因戰事緊急。它僅僅從尼布楚和暮色森林召集了四千餘名精銳戰力,在司徒江海的大氣層航空隊夜航運載之下抵達了陽光森林。經短暫暫緊張的談判,長恨天成功鎮服了陽光費裡亞族,由它們引導著通過了陽光森林。 再一次看到初升的陽光後,長恨天在森林出口處停住了腳步。它身後數萬黑水費裡亞精銳武士、暮色森林和靈魂地法師以及陽光費裡亞獵人及其驅使的狼人也隨之停了下來。默默地等待了好一會之後,長恨天轉過身來,朗聲宣告道:「從今日起,昔日所下地禁止對人類動武的命令廢止。你等旦看我旌所措之處。所有人類盡鐐無礙!」 靈界人研究費裡亞魔法已有些日子,多數都識得費裡亞文字,聽得懂費裡亞語。聽到長恨天如此之說,靈界法師隊首領菲琳不由略略色變——她雖為異界者,但終究也算是廣義人類的一員,就如陽光費裡亞之於大費裡亞族的關係一般。所有人類盡殺無礙,那不是連她也要剁了麼?正準備開口抗議。身邊的荒蔭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說:「陽光費裡亞是費裡亞族內的低等民族,智力比較低下,複雜的話說了聽不懂,皇帝這麼說只是要他們無畏向前而已,反正安其拉地區也沒有友軍。」 菲琳說:「也許是這樣罷?但你不覺得它說這句話時地口氣有點異常。有點可怕?」 「長恨天任了皇帝之後變了不少,任何人都會那樣吧。」荒蔭歎了口氣,說:「我聽說它有志在這次大戰中立下大功勳,從而要求大將軍宣佈取消費裡亞統領軍和它的府臣身份,自由自在地做獨立君主呢。」 菲琳也隨之輕輕一歎:「如果僅僅是那樣簡單的想法就好了,但是……」 「怎麼了?」 「為什麼這次會讓我來帶隊。我一直感到有些奇怪。我雖是大魔法師位階,卻不是核心貴族,更不是元老團成員,這樣大規模的進軍,迪林大人為什麼要一聲不吭地交給我?」菲琳微微瞇上了眼睛望向地平線處的冉冉朝陽:「而且這次調動好像沒有經過正常手續。」 荒蔭勸道:「不要胡思亂想了,大敵當前,打起精神專心面對面前的敵人吧。」 菲琳點了點頭:「嗯,知道了。希望只是我個人的胡思亂想而已。」 隨後進攻便開始了。因為種種原因,長恨天進攻安其拉地區地資料絕大多數都沒有流傳下來。但其行動使得奧維馬斯防禦最薄弱的、生產基地最密集的後方遭到襲擊,從而腹背受敵、損失慘重,大本營岌岌可危。奧維馬斯大為驚怒,立即命令中部戰線司令高盧往回調兵。儘管這種命令頗為不智,高盧也很不願意接受,但他並沒有抵制的勇氣。如果說一口氣調七八萬兵回去,或者乾脆放棄得來不易的中部戰場集中鞏固後方倒也罷了,可奧維馬斯又不願對區區昔日敗將費裡亞軍過於重視——那會顯得奧維馬斯大將軍太過懦弱,於是只是小批量抽回部隊,但這麼抽又遠遠不夠,只得再接再厲地抽,以至於在接下來的二十五天內分十六次抽回了四萬部隊,不但根本抵不上實際需要,而且大量白白浪費了寶貴地人力和艦隊力量,使得中部大陸的奧維馬斯軍數量、配置和空中輔助力量不住出現本不該有的真空,數次進攻計劃都被倉促的調兵破壞,以至於戰線提前穩定了下來。辛巴得知消息後,不由喝了一聲彩:「老長這廝幹得妙,我本以為還要再丟一千多公里地呢!」 從這一天起,戰況變得微妙了起來,尼布楚的大陸和太空中同時出現了四大戰場:虹翔那裡的太空艦隊戰、塞拉摩登陸戰、中部大陸戰場和安其拉戰場。也許任何一方再努一把力,用熱血和青春爆發自己地力量取得一個戰場的勝利就會推動其他戰場的局勢——可惜大家現在年齡都已不小,用來對話的只能是冷冰冰的大炮和高振動粒子刀,而不能追回那些只屬於年輕人的熱血青春,而這四個戰場的戰事局面會怎樣,哪一個會先行傾覆,現在大概誰也看不出來。唯一清楚的是:我和奧維馬斯都為對方留了後手,打起來後方才發現,對方原來不如想像中那樣好對付。 第七章 炮轟塞拉摩(上) 九月二十四日天黑之後,塞拉摩成為了第三個被戰火波及的地區奧維馬斯幕府的遠野志貴守衛艦隊悄然渡海而來企圖奪取此地,可惜計劃早已洩漏,駐守塞拉摩的第九軍已做好一切準備,我倒還嫌他們掩耳盜鈴地穿越海底浪費太多時間,何不大搖大擺從天上來,大家好早點一較高下! 塞拉摩地勢敏感,如果奪取此地,對瑪斯西大陸即可構成直接威脅,進而可從西方包抄中部戰場的我軍。然而戰略地位雖然誘人人得很,可奧維馬斯卻沒那麼多兵力能穿越大洋直接投放到塞拉摩來,要不是我死賴在這裡當誘餌不走,他們還未必當真會將潛襲塞拉摩的計劃付諸實施。從這點意義上說,我堪稱塞拉摩第九軍的瘟神,假如我乖乖逃到費金去,他們未必會打這一仗,也就不會有什麼流血犧牲了。但是,身居高位,到哪裡都會給人當瘟神的。既然如此,我還是給靜唯當瘟神好一些,起碼她的承受能力比較強。 那晚忽然暈倒之後,靜唯在醫院裡休養了半天時間就又活蹦亂跳地起來主持工作了,言語中似乎對那晚我與她交談的後半部分毫無印象。 對天位聖將來說,動耶失憶顯得相當於理不合,但此時大敵當前,就算我想要繼續探索其內幕,她身邊的那些軍官也不會讓我接近的。於是我只得盡自己的本份,乖乖地回家與陳琪下棋玩耍,享受一下平時裡根本不會有的悠閒無比的幸福生活。時下兵火連綿,中部戰場一敗再白,形勢危如累卵,可我的幸福日子卻過得比什麼時候都逍遙自在,一直持續到第三天晚飯時分遠野志貴艦隊的炮火將窗戶玻璃全部震碎那時方止。 炮擊來得相當猛烈,一時間四處都停電了。大宅裡傳來了恐怖的持續倒塌聲和受傷者的哀號聲,我的幸福天地轉瞬間便成了人間地獄。幸好陳琪的ghoat眼夜能視物,迅速找到了我。拉著我從後門地道裡逃了出去。剛剛走到附近地隱蔽體入口,第二輪炮擊又開始了。我的大宅再次被兩發炮彈集中,在劇烈地爆炸中倒塌了下去,燃起了濃烈的煙火。 我連忙快步跑進隱蔽體內,用專線電話叫通了第九軍指揮部,對靜唯說:「我沒事,不必擔心。」 靜唯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的擔心:「你要有事才奇怪了。」 我歎氣道:「有內鬼啊,把我的宅邸的方位搞得一清二楚!」 「用得著內鬼嗎?那本來就不是秘密,畢竟兩家幾天前還是合作關係呢。」靜唯恥笑道:「叫你早點到指揮部來躲著不聽。這下灰頭土臉了吧。」 「切,報告情況!」 靜唯咳嗽了一聲,說起了正事:「來的是遠野志貴艦隊,適才開炮後給我們發來了勸降通告,聲稱有一百艘戰艦,五萬多陸戰隊,我軍負隅頑抗便會最終滅亡。依照目視觀察和內線情報。戰艦的數量應該差不多是那麼多,可我不相信他們真能派來那麼多陸戰隊,數量多半有水分。就算真有五萬之眾,想要降服我軍也是休想!」 「那就期待你們地表現了,好好打!」 「這是最高指示嗎?需要我向下傳達嗎?」 「去,少跟我來這套。你該怎樣就怎樣!」 隨便鬥了兩句嘴之後,我們結束了通話。我轉身對陳琪說:「第九軍應該沒問題的,我們就在這裡先呆一會吧。」 五輪炮擊之後,遠野志貴艦隊開始了登陸作戰。然而他們的登陸方式卻與想像的不同,竟然用高壓蒸汽彈射裝置將metalgean彈射到了塞拉摩要塞內線裡。這一來便打亂了靜唯預先的配置,原來的二線預備隊現在得直接面對最強的火力。儘管因為塞拉摩地防空火力很強。遠野志貴艦隊彈射來的metalgean多數是偽劣冒牌產品(以便減少淨損失,就算核反應堆不能使用,metalgean還一樣的),避過防空炮火降落到地面的真正的metalgean數量不多,又帶著笨重龐大的燃料電池移分理處非常困難,但火力實在是太強了。第九軍本以木精靈為主,配備地步兵武裝只在乙級和丙級之間,使用的雖然多是火器。但先進程度卻與metalgean差昨太遠,陸續入城的十多架metalgean在半個小時內就會完全打啞了附近的第九軍火力點,隨即不住有全副武裝的克隆人士兵被彈射進來。儘管塞拉摩的防空機關炮一刻都沒停過,卻逐漸開始有部分地區失去了控制。 metalgean一登陸,我和陳琪就大叫不位。,我們所在地隱蔽體只是個簡單的地下工事,其用途是躲藏平民,完全沒有任何武裝。本看到附近有三個第九軍的機槍火力點,至少有四五十個兵,覺得很安全,誰知道一架metalgean就空降到我們的隱蔽前三十注處,覺得很安全,誰知道十個兵全部打成了碎片。如果不是我們的隱蔽體全無武器不構成威脅,它隨便向我們射一梭密蘇里彈,我就得親自嘗試一下神功護體與高科技槍彈的直接對抗結果了,其性質與義和拳民並無根本區別。聽說虹達已被metalgean擊斃,、了,也許那時他是因奮勇作戰而耖盡了神力,但起碼說明這一次奧維馬斯採購的正宗密蘇里彈是穿透惡魔甲後還打得死人的。 陳琪逃出家門時順手帶上了一套ghoat武裝,我可只穿著家居彩色紋襯衣,但這兩套衣服在metalgean面前地防禦力時是基本相等的,都無窮接近無雷當然不會比虹這又耐打。我倆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出身的高素質人才,絕對懂的力有時而窮的道理,親自嘗試一下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遠野志貴艦隊的勸降講話看來更似作秀,並無實際履行的意思,實際作戰中下手相當狠辣。我們在前的這架metalgean打掉了幾個第九軍火力點後,便開始向附近地高官宅邸投放燃燒彈。縱火完畢後又開始一一敲打附近的隱蔽體,看來是身得靜唯漢年地三光戰術之精髓。 指望他打光子彈也不可能——那駕駛員懂得節省子彈。對隱蔽體射擊時從來都只用短點射,不會浪費超過三十發子彈,照這種射到明天晚上也打不完。既然如此,就只有冒險險跑路一個辦法了。 短暫地商量好了對策後,陳琪換上了ghoat套裝。我大喊一聲跳出隱蔽體去,在跑動中向那架metalgean放了一個心靈風暴。對包括荒蔭在內的大多數費裡亞法師來說,我的這一招等於超級作弊,它們沒人能在瞬間積攢起足夠的能理釋放這個法術。多數法力不足的還得持續引導能量才能保障法術的順利施展——但我能這麼做並不代表便高明到哪裡去,因為這個在移動中瞬間發出的法術實在沒太大殺傷力,假如那個駕駛員站出來讓我直接電還差不多。不過這一下已足夠能吸引他的目光。 見到本來背對我們地metalgean開始笨拙地向我轉身後,陳琪也從隱蔽體中竄了出來,首先向它射出了一發EMP彈。然後又對它的燃料電池發射了一枚穿甲彈。兩槍動作一氣呵成,迅速將那架metalgean的電路和能量供應完全擊毀。隨即我開始認真地向它施放一個心靈風暴。一直電了半分多鐘,電得那metalgean濃煙與烈火四綻時尚不滿意,依然一直維持著能量想把它電爆掉。給我望風的陳琪終於等不住了,叫道:「那麼執著幹什麼,非得殺掉那人才罷休麼?那metalgean已經不能活動,成廢鐵一堆了!」 我意氣風發地繼續放著電。口中答應道:「他殺了我們幾十個,也許上百個人,我殺他不對麼?我要做隻身打倒metalgean的第一人,休得欄我!」 「混蛋,想死在這裡也別拉我墊背啊!」陳琪連揣帶拉地終於把我持續了一分鐘之久的心靈風暴打斷了:「克隆人陸戰隊來了,還不快跑!」 儘管我想說「我一個能打他們幾百個。就算帶上你這累贅也能同時對付幾十個不成問題」,但這架被我電得奄奄一息的metalgean發出地烈火顯然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除了有幾十個克隆人陸戰隊士兵向這邊抄來外,還搖搖擺擺地來了兩台metalgean。我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智丟下一句「下次再收拾你們這群小樣的」,然後與陳琪一起抱頭倉惶逃竄。 半個小時後,經歷了三、四次險情的我們終於逃到了位於南堡地下的第九軍指揮部。奧維馬斯顯然對塞拉摩攻擊計劃做過詳細部署,原來設置在廣場地下的指揮部舊址已被鑽地穿甲彈擊毀了,幸好昨天靜唯心血來潮想看海灘把指揮部移到了南堡才倖免遇難。地下指揮部裡正忙亂得不可開交。許多士兵正相互交換著盔甲。我扯住詢問了一下,原來第九軍是主要由尼布楚土著木精靈組建地非嫡系軍隊,裝備配給優先級遠遠次於人間軍和天界軍,目前也沒配齊乙級軍裝備,在這種劇烈的近距離作戰中奇缺惡魔甲,靜唯便規定凡是上陣的穿惡魔甲,回來休息時與下一批上陣的交換,她則早就衝上街頭與遠野志貴艦隊的陸戰隊激戰去了。 在第九軍指揮部裡呆著,我和陳琪倒真沒什麼事了。第九軍的木精靈官兵對人類社會地品級並不敏感,知道我的身份後也沒怎麼特別對待我,畢竟靜唯才是它們的直屬上級。過了兩個小時,靜唯的一個出身無忌軍的貼身衛士知道我到了,方才幫我找了一間小房間休息。歇了兩三個小時後,炮火聲漸漸稀疏了下去,眼見雙方大概都已疲憊得很了,這一夜的戰事大概到此便告一段落。我坐起來準備找點水喝,忽然陳琪問:「你沒睡?」 我嘿嘿一笑:「這句話該我問你吧,以為你早就睡著了。」 「睡不著呀,好多年沒面臨這樣的生死關頭了。」陳琪坐了起來,問:「這樣是不是太勉強了些?要不要想辦法回費金避一避,或者調虹翔的艦隊來支援?」 「尼布楚雖大。卻已沒有一處可以讓我們繼續安睡逃避地地方了。」我搖了搖頭:「也許真會死在這裡也說不定。到了此時,自己都成了自己的一枚棋子啦。」 陳琪問:「一點都不困惑嗎?不會產生一些『何必如此』的念頭嗎?」 「相反。我很激動呢。」我展顏一笑:「我們想要的幸福美滿的生活,只有經過了這一仗才會真正得到。相信我吧,會得到地。」 說這些話時,我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在說謊。我的確喜愛這次決裂戰爭,但那只是因為它使我地世界更加精彩豐富而已。這場精彩豐富的戰爭之後我會怎樣,我根本就沒有過打算。也許絢麗無比地在戰火中結束自己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句點吧——但我可以這樣想,卻不能這樣對陳琪說。她要的不是這樣瘋狂的結局,我也知道這樣瘋狂的結局只適合我。而不適合任何我愛的人和愛我地人。 果真我是命犯天煞孤星,只能連累身邊的人身心受苦受累麼? 在胡思亂想中,這一夜悄悄地過了。第二天一早我又被炮聲震醒,走到外面去,終於看到了靜唯。她身上的惡魔甲沾滿了血跡,上面到處都是彈痕,大概剛才回來洗了把臉。頭髮還是濕的。見我過來,她二話不說丟了一套惡魔甲過來,也不管會不會把我砸出腦震盪,口中說道:「立即穿上,這時候沒人有空去保護你。」 我忍氣吞聲地邊穿邊問:「厲害得很麼?」 靜唯輕輕哼了一聲:「形勢比我想像的糟糕,奧維馬斯真是很重視你啊。你怎麼不跑到費金去?」 我笑了笑說:「放心,就是跑到那裡到也會帶上你的的。」 靜唯翻了翻白眼,過了好一會才說:「我親手斬倒了十四架metalgean,還有四百來人。」 我立即賠笑著恭維道:「英雄!「我只放倒了一架,還有人幫忙呢。」 「他們的陸戰隊很多,metalgean倒不會多到哪裡去。畢竟許多護衛艦是裝不下metalgean,估計再堅持兩天就不會有metalgean了。不過,好困!讓我靠一會。」 說完這句話,靜唯的腦袋就已靠到了我肩膀上,沒過三秒鐘就開始輕聲打起了呼嚕。指揮部裡人來人往的,也沒有誰對此感到異樣。畢竟這裡的人都是從生死線上滾回來的,再奇怪的睡姿也見多了。過了一會,陳琪走出來看見倒是幾乎驚呼了一聲。我連忙對她伸出指頭噓了一下。陳琪領會了意思,打了一盆水來擦了擦靜唯臉上、手上未拭淨地血跡,邊擦邊低聲說:「這麼厲害的人,竟然也會累成這樣。」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你聽說過她的事跡?」 陳琪笑了笑,沒有回答。我心裡緊了一下,知道多半是巴斯克冰在多年前就把我賣了。那廝與我的交情是一等一沒得說了,但陳琪要問他什麼看來是絕不會隱瞞的。可恨,可恨! 幫靜唯擦乾淨後,陳琪坐到了我的身邊,輕聲說:「忽然很想換回原來地眼睛。」 「哦,怎麼突然會這麼說?」 「很想看清你現在臉上尷尬的表情,還有她的模樣。見她的時候,已經是ghoat眼了,不然也許當時就能看出些什麼。」陳琪微微一笑: 「總歸有點好奇,這是可以的吧。」 她這麼說,我臉上的表情是想不尷尬亦不可行了。乾笑了幾聲,方才說:「表情很莊嚴肅穆,沒什麼看頭。長崎軍長的偉岸容貌則不難形容,只要想像一個人高馬大刀槍不入保護著塞拉摩全體軍民的霸王龍模樣就可以了。」 這句誹謗之言一出,在熟睡中地靜唯竟然立即睜開了眼。她以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悄悄在我肋下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後又在兩秒鐘內墜入了夢鄉。 在炮聲隆隆之中,靠在長椅上的我們三人心裡懷著不同的心思,臉上都浮現著詭異的微笑。然而這種令我尷尬得想裂土鑽地的情景,後來追憶之時卻神往不已。那種危機四伏之下地絕對心靈平和與淡淡的幸福感。似乎只在那時存在了幾十分鐘,可惜我當時沒有察覺。 如果我察覺地話。也許後來面臨緊要關頭時不會作出那麼毅然的抉擇。 九月二十八日下午,長恨天渡過陽光森林奇襲安其拉的消息傳來。 遠野志貴的艦隊雖然還沒撤退的跡象,但顯然開始緊急開會,早早便停止了這一天的進攻。塞拉摩防禦戰的第五天終於可以以稍微平和一些的方式結束了。 這幾天來,第九軍地反擊逐漸有了起色。在靜唯的勇氣感召下,全軍將士的士氣一直很高,也迅速發明了許多對付遠野志貴艦隊的辦法,比如組建反器材狙擊手專業隊專門狙擊metalgean的燃料電池包等。很快取得了顯著成效。從二十七日中午開始,遠野志貴艦隊投放metalgean上岸的數量開始驟減,雖然有可能是他們艦載的metalgean存貨快見底,但metalgean在塞拉摩地日子越來越難過也是不容易認的事實,至於遠野志貴艦隊的克隆人陸戰隊則沒有他們設計得那麼厲害,畢竟他們的武裝有限,能夠同時投入塞拉摩的人數也不如工事完整的第九軍,那種靠移植記憶強行灌輸地作戰經驗往往也並不適合這種從未打過的地形作戰。 儘管如此。靜唯還是累得夠嗆。她率領著主要由其衛隊組成的尖刀連到處補漏,頭兩天登陸的metalgean有一半以上都是她親手消滅的這幾天親手斬殺的克隆人陸戰隊士兵則不下千人。她是如此之疲憊,以至於聽到遠野志貴停火開會地消息後根本支持不到組織第九軍高級軍官開會的一刻,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全然不管自己臉下壓著的是幾支砍得齜牙咧嘴的高振動粒子刀。一個聖將級高人竟會因睡覺姿勢不對而變相自刎的荒唐事如果發生在她身上。絕對不會令我吃驚。 靜唯這一覺睡得很沉,不過並沒持續很久。大概是已習慣了在炮聲隆隆中入眠,她在絕對安靜的環境下只睡了五十分鐘就猛地跳了起來,然後大喊頭暈眼花,卻再也睡不著覺。這時陳琪又準備好了毛巾香皂洗髮精等物出現了,如哄寵物小狗一般叫喚道:「走。洗澡澡。」 靜唯眼皮都不睜開地回答道:「啊,好啊好啊」,然後以僵五相貌站起來,在陳琪的攙扶下走進了浴室。 這種恐怖的情形已發生數次了。這幾天以來,力戰之後地靜唯一回來就想往地板上趴,洗澡這種事對她來說是絕不可能的。陳琪卻站出來主動要求幫她洗乾淨,而且不用刎子水管洗生豬那般洗,而是真正很敬業地洗刷刷到香噴噴的程度。我對陳琪動幹這種事比較不以為然。 因為靜唯的公開身份不比陳琪高,年齡也比刀小,要算在在我軍中的資歷也不如率領鬼子軍橫行尼布楚一時的陳琪老,就算她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麼接觸或恩怨,陳琪也有幹這這事的必要。就過她堅持要這樣做,對於我旁側擊的質問回答說:「反正我沒有什麼事做。她整天這麼髒兮兮臭轟轟的我還不習慣哪哪.。」 於是乎靜唯軍長就能在每天都穿壞一兩付惡魔甲,渾身像在殺豬場的豬血池裡游泳數小時的情形下還能一直保持著整潔漂亮的外表,時不時還換個別緻髮型。她對陳琪的事早一清二楚,但比時正是裝糊塗的大好時候,而且除了洗澡打扮之外,二人在私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聊天交流的時間和機會,因此在那每天例行的短暫浴室相處中,倒顯得融洽無比,感情突然好得甜如蜜,成為令人羨慕的閨中密友。如果來一個意淫派的人看待這種局面,一定會覺得我大有享受齊人之福左擁右抱縱意花叢夜夜3P的發好遠,但我盡裡透亮--現在是在打仗哪,一切都是非常規運行,看看遠野志貴走了會怎樣! 從這層意義上說。我理應祈禱遠野老弟能一直這麼圍攻塞拉摩下去。如果他缺彈少糧,我甚至應該酌情補給他一點…… 不多時。渾身散發著玟瑰香精芬芳的靜唯軍長身著一身碎花布長裙來到了會議室中。今天的髮型是把頭髮全部高高地盤了起來,像一座交通事故隔離桶。在座軍官們照例唧唧喳喳議論了幾聲軍長的新髮型,然後開始了戰情會議。 李靜海宣讀了長恨天襲擊安其拉戰況的電文後,與會者們沸騰了起來。這些天以來多處戰場戰況不利,塞拉摩戰場也是只能招架而缺還手之力,大家心裡早憋著一股氣了。我已看過這份電文,只坐在旁邊不吭氣。靜唯一邊痛苦地與睡魔掙扎著,一邊擠出一點點思緒來考慮這個問題。過了好一會才說:「參謀長,你說說你地看法吧。」 李靜海點了點頭,說:「我認為長恨天統領的進攻將對戰局造成相當大地影響。畢竟安其拉是奧維馬斯在尼布楚的根據地,他的戰爭機器和資源儲備都在彼處。這次奇襲將極大地打擊安其拉北部的奧維馬斯勢力,並牽制安其拉西部和瑪斯庫中部大陸的奧維馬斯軍行動,包括太空軍。對我們來說,則有兩種可能。可能一是咱們的壞運氣要到頭了。 遠野志貴會灰溜溜地應奧維馬斯召喚返回安其拉助戰。可能二是他們仍然會繼續進攻,但奧維馬斯不會再給他們過多的時間,因此接下來的作戰會不限於塞拉摩要塞一地,可能遍佈全島。但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段時間,遠野志貴必退。」 「有他在,不會那麼簡單就退啦。」靜唯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地說:「你是說遠野志貴艦隊可能在塞拉摩島地其他地方登陸?」 「沒錯。他們的第一階段任務顯然是強襲要塞,在我軍的頑強抵抗下未能成功。如果非要致大將軍於死地,唯有採用更不容易成功,但起步卻稍微容易的外圍登陸作戰了。」李靜海侃侃說道:「遠野志貴的兵力太少,如果他有咱們當年那麼多兵力,倒可以一開始就按咱們當年的作戰思路進行。他現在只是佔了艦隊已改裝有潛水能力後咱們絕大多數防空炮火打不著他的優勢。如果按咱們當年那種空中強突地辦法,早被防空炮打完了。即便如此,在咱們回過神後他依然不能登上要塞一步。 我想奧維馬斯再對他施加什麼壓力的話,他只有走那一步了,好賴可以對奧維馬斯分辯些『末將已經登陸,離敵魁只有幾十公里了』一類的話,總比近在咫尺卻上不了岸聽起來光彩些。」 與會者們唧唧喳喳地討論了起來,過了一會。基本上都同意了李靜海的看法。儘管以遠野志貴現有的兵力進行外圍登陸然後逐步攻擊塞拉摩要塞簡直是沒可能奏效的蠢事(一旦進入島內,他地艦隊就不能再在海中甚至水下發起近距離精確火力支援,缺乏持久動力的metalgean也不能使用。塞拉摩的防空火力很強,他那支連巡洋艦都沒有的破守衛艦隊如果敢在本島上空升起來,最多在個把小時內就會被轟得相當難看——除開這兩大優勢,他那點陸戰隊在地形不熟的塞拉摩與第九軍對上會是什麼結果不用想也知道),但奧維馬斯不可能還有精力管到這麼遠的戰場,他地脾氣大家都清楚得很,在只要結果的時候往往只壓指標,其餘什麼都不管,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給。既然如此,遠野志貴除了調頭回去接受降級處分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那我就去迎戰!」靜唯忽然睜開了眼:「遠野志貴要打,我就好好地跟他打,把他打痛,讓他知道我們第九軍是惹不得的!參謀長,你心中有腹案了麼?」 李靜海翻出了一張匆匆寫就的紙條,說:「我們的目標是全殲滅敵軍,因此要誘敵深入,不能讓他們一接戰不利就又跑回海裡了。塞拉摩適合登陸的地方就那麼兩三處,估計跟我軍進攻塞拉摩時的路線會是一模一樣地。我計劃用三個團出擊,首先用C團在根據點接戰,然後退到剃刀嶺,由B團像片性抵抗兩至三天,然後退回十字路口。以B、CF團的全部兵力決戰。那裡已是本島腹地,遠野志貴只要敢來。我們就能讓他死得難看!到他想跑時,總得留下一半以上的戰艦!」 「明白了,很簡單的計劃,但很有致。如果是一個能夠獨立自主地將領,應該不會吃這一套的,但遠野志貴恐怕想不吃後悔藥亦不可行。」靜唯將讚許地目光投向李靜海,問:「但這個計查有個個問題,要塞裡留的守軍是不是太少了點?」 「我軍目前保持有戰鬥力的療隊大概有七個團。春中只有四個有八成以上編製,有三個都接近於解編邊緣。出擊只能用接近滿編的B、C、F團,留在要塞的體改委力........李殂海心算了一下,說:「大概可戰這力有五千人上下。」 「太勉強了,如果遠野志聲擊西,趁我們出去進攻要塞,那就麻煩得很了。靜搖了搖頭,終於想起來旁邊還有我的存在。忽然間滿臉堆起諛媚的笑容,連聲說。:「瞧咱們第九軍軍心多麼統一牢固,開會開得如此投入,連最高領導在這裡旁邊聽都忘了!罪過罪過,大家全部起立道歉!」 「少來這套!」我連忙揮手制止了她的扭捏作態:「你想幹什麼? 有話明說,不要仗著人多壓我。」 靜唯故作驚訝地說:「大將軍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快請上坐——你這樣可太讓下屬臣僚們傷心了!」 我翻著白眼說:「我在虹翔地艦隊旁聽不知多少次了。一直都是這樣不亂發言的,你少把高帽子往我頭上扣,這會該怎麼開就怎麼開,當我不存在就好了。如果不是晚上無聊得緊,你當我願意來開會麼?」 靜唯立即放棄了從道義上感化我的努力,湊近了我笑道:「大將軍。」 「嗯?」 「我們第九軍打得這麼辛苦。有你的因素在內。」 我立即瞪眼道:「口胡!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以作戰為本職。才打幾天仗就要把黑鍋往領導頭上掄,這叫什麼邏輯!」 「剛才你也都聽到了,我們要安排出擊,你想不想跟我們一起去打遠野志貴那孫子?」 「你的意思就是全體動員,放棄要塞了?你的腦子進水了?」我斜眼藐視她道:「就算你能放棄要塞吧,就算放棄也不要緊吧。現在要塞裡除了這萬把可戰之力還有數萬走動不得的傷員,你把他們全部留給遠野志貴軍當口糧麼?」 「不不不。屬下善良純樸,當然不會作出這種傷天害理地事。受傷的將士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怎麼能隨便將其放棄?不過要塞裡人少了也確實保證不了他們的安全,還有不願意走動的大將軍你的安全哪。 我就直說了吧,你還有多少隱藏兵力,神秘艦隊一類地,全部拿到咱塞拉摩戰場來用吧。打得難看了你也不光彩是不是?」 看著靜唯如追星族小女孩一般閃閃發光的眼睛,再看看下面那些軍官們被她神秘兮兮的語氣帶動起來的期待目光,我渾身一陣惡寒,把桌子一拍道:「沒有艦隊,沒有隱藏boaa,一切只能靠自己!」 靜唯沒精打采地退回去長歎道:「唉,太令人失望了,小說裡的情節一點都對不上……」 我只能望著這個如此關頭還會把女人雜誌和三流言情小說上的段子拿來與現實生活結合地女人乾瞪眼。她歎了好幾句,對李靜海說:「計劃得改,怎麼改才好?」 李靜海攤手說:「我軍也面臨兵力不足的困境,前幾天損失太大啦。這計劃實在難改,一個不好便會讓遠野志貴軍兵臨城下,從陸地和海上兩方面包圍要塞。儘管咱們彈秣充足,不怕包圍,但那樣的話塞拉摩局面就完全被凍死了,只有靠其他地區的戰況改變後由他人來解凍,恐怕是難以指望……」 「就按你的計劃進行,不必再行修改,塞拉摩要塞由我和eca上校鎮守。」我打斷了他的話:「有五千之眾的話,防守半個月不成問題吧。」 李靜海支吾道:「要看運氣了,如果遠野志貴全軍來襲……」 「他不會那樣做的,他地兵力比我們更加困難。中國象棋盤上到了終盤時分,雙方的子越少越得額外謹慎。遠野志貴沒有資本冒險。」 我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如果情況劇變,你們總能組織一支快速應變部隊及時返回支援吧?我雖帶兵不行。但eca上校有點本事,想來鎮守塞拉摩要塞這等堅城十天半個月地不會有大的問題。」 靜唯勸說道:「可能還是會有很勉強地時候,你何必勉強自己呢?」 我搖了搖頭說:「你還不明白嗎?的確沒有什麼隱藏兵力存在,虹翔的艦隊就是我們太空軍的全部,他們正在外太空中與奧維馬斯的艦隊奮力周旋。如今我們和奧維馬斯已是拼盡了全力廝殺,四大戰場就像我們雙方的雙手雙腳,全都用最大的力氣對上了。在這種時候,沒有一點可以留力的餘地!無論是我或ECA.或許是你們每一個人,都沒有退縮或者休閒地可能,都得為了自己的將來盡一份力量。這不是做秀,我們只能如此了。但我們應該慶幸,如今塞拉摩戰場的局勢對我們是有利的。只要我們能血戰到底,兼之有一點點的運氣,便能成為第一隻解放出來的胳膊。成為打破對抗平衡的關鍵力量。各位,在你們肩膀上地擔子很重,一定要認清形勢,格外努力!」 聽著聽著,靜唯的臉色逐漸為了敬意。我講完後,她和一些軍官一起回答道:「是。大將軍。」 我厲聲喝道:「我聽不到,你們說大聲一點!」 會議室裡頓時地動山搖,大家一不喊道:「是,大將軍!」 下來之後,我竟然一時有些睡不著。假寐了了個把小時之後,忽然陳琪悄悄坐起身來。批上一件披風便走了出門。我見她走向地堡出口,頓時好奇心起,爬起來到到南堡二層炮眼處看去,只見她行色匆匆地走到了遠處海灘上,那裡似乎有另外一個人。可惜距離太遠了,海風又大,運足了目力也看不清楚。 當下心中狐疑,悄悄跟了出去。潛行到了左近。卻發現與陳琪談話的是殂唯。她們已談了了一會兒,起初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此時正說到六九年我與殂唯天在南京壓馬路的壯舉。也不知靜唯是什麼想法,難道是想故意刺激陳琪說得眉飛色舞,忽然取出身上的短笛吹了一小曲,說:「那時雖然天一逛街,可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冒險之一哪。 南京地局面雖然迅速平定,卻始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氣。別看他終日顯得混不在意,其實心裡也還是七上八下擔心著哪。每當他憂慮不能眠時,我就在陽台上吹上一曲。雖然明裡不是吹給他聽的,不過聽了之後似乎很有效,很快就能睡著,還睡得很香呢。」 陳琪不自然地笑了笑,過了好一會才說:「你是天界的公主吧?能有你這麼有心的衛士隊長,他也算是有福了。」 靜唯說:「唔,沒那麼了不起啦,只是個廢棄公主而已。廢棄什麼的你不懂吧?這之間的事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們現在怕是沒那麼多時間說了,等我打完仗回來有空聊吧。」 「這麼晚了約我出來,不會只是想說些與黃二結識地過程吧?」陳琪一句話說到了重點:「雖然很不禮貌,可我必須問:你究竟想說些什麼?難道是想向我說你與他只是簡單的上下級關係?或者是……」 靜唯淡淡地說:「我很喜歡他。」 陳琪頓時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靜唯才又說:「說是喜歡,也許都還不太貼切。非常非常喜歡,雖然我不知道是否可以稱作是『愛』,但那的確已是困擾我清修的一大心障。十年了,心障不除,我始終不能再進一步。看著比當年的我還要年輕的無雙那麼勢不可擋地從後面追上來,有些時候也感到苦惱和心煩意亂。」 陳琪困惑地說:「你們天界武道家的事我不太懂,你這麼說我就更不明白了。」 「用不著去理解。我用了五、六年的時間才終於明白到,那只是人生地一種狀態,無需刻意去迴避或者追求。如果終究不成的話,只能說我還配不上『聖將』這樣的稱謂,也沒有什麼關係。無雙也許會超越我,就讓她超越好了。如果她真的超越了我,只能說她在這個方面做得比我優秀得多。」靜唯忽然微微一笑:「又說了你不理解的東西了。 這麼說好了,如今我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即使因為他而不能成為聖將也無所謂了,我不會放棄對他的感情。」 陳琪搖頭說:「無論你們發生過什麼,終究是在我之後。我六六年七月事件之前就跟他了,那時的他與現在的他完全不一樣,然而我倆的關係和感情依舊沒有大的改變。簡單一點說,我從他的少年時代就開始與他接觸,一直到現在都步入中年。而你雖然只比我晚兩年,但接觸的已是成為獨霸一方的軍閥的他,七月事件之後的他。那不是他的全部,你明白嗎?」 靜唯搖了搖頭說:「儘管很難理解,但我大致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不過,如果能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話,哪怕只要有一部分,一個方面也可以了。」 陳琪不禁有些冒火了,語氣立即尖銳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你終究是後來者!也許當真有些感情吧,可你身份特殊,與他的關係無論如何也不會如少年時代便接觸的我與他般單純,而且半途插足的第三者是最卑鄙的,我絕不能容忍,你難道也不覺得羞恥嗎?」 「不如我們賭一把如何?」靜唯笑了起來:「我提兵出外與遠野志貴作戰,大概要一個月才能返回。在這期間如果你守不住要塞,到了非要向我求助的程度,今後你就不得干涉我來找他。」 「哼,不要自說自話!」陳琪立即便中了激將:「我要是守好了呢?」 「那我就不主動打擾你們生活。但他如果主動來找我那就抱歉了。」 「嘿嘿,不如我們加個注吧!」陳琪叫了起來:「如果遠野志貴真的留兵偷襲,被我逮住消滅了,你以後就能走多遠走多遠!」 「只給你留了五千老弱殘兵,你的口氣是不是太大了點?」靜唯笑了起來:「不過也沒什麼不可以,我們擊掌為誓吧。」 倆人擊了章,說了幾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永不反悔」的話。 可剛回過頭靜唯又反悔了,提醒道:「咱們都是女人,說什麼君子一類的,不是空話麼?」 陳琪遲疑了一下,說:「也是啊。」 於是二人又找了張紙條出來,用夜光燈打著光草草寫了一個南堡條約。偷窺到此時,我終於接近身心崩潰,屁滾尿流地爬了回去,心中不住咒罵:這都是兩個什麼樣的鳥人,難怪孔夫子要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看到拿我做賭注的這醜惡一幕,我可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第八章 炮轟塞拉摩(下) 二十九日早晨,就如約好的一般,遠野志貴的主力艦隊離開了塞拉摩要塞,只留了一艘護衛艦遠遠地停在海面上監視。近海聲納顯示附近的確已沒有除了這艘護衛艦之外的奧維馬斯軍,也許戰況真會像李靜海計劃的那樣進行。 靜唯率軍離開要塞後,要塞的防備就交給了陳琪負責。因為有賭約的關係,她可謂興致勃勃,萬分專注,制定作戰計劃的那種勤奮勁頭使我覺得回到了六十年代的雷隆多。這傢伙考慮著作戰計劃時,有次忽然對我說:「可惜現在不能進行核反應。」 我沒回過神來,隨口答道:「唔,有什麼可惜的?」 陳琪容光煥發地說:「不然我駕駛氣墊摩托趁夜接近,引導一顆核彈過去,那艘護衛艦也好,周圍藏著什麼蝦兵蟹將也好,不全都給滅了?」 那艘護衛艦停在離海灘二十公里處,以至於它和要塞的岸防炮都只能象徵性地用最遠火力亂轟幾下以示戰爭仍在進行。渡過這麼遠的海面去丟核彈,也只有陳琪想得出來吧,那可比當年我在雷隆多丟核彈危險幾萬倍,基本上是有去無回。難道一個賭約就值得那麼冒險,起碼是那麼意淫麼?就算我是個能夠拿來賭博的奇貨罷,現在又沒在靜唯手裡,而是安安靜靜地呆在你身邊,至於麼? 這些話在我嘴邊轉了兩圈,終究沒說出來。 陳琪再次以EVA上校的身份接任塞拉摩要塞防禦之後,每日勤奮督軍,灘頭堡壘各處陣地都要走遍,各級官兵對其好感均迅速提升,看來若發生作戰倒真能有所作為。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一周過去了,要塞只是挨了幾發那艘監視艦射來的黑炮,其外平安無事。十月六日早晨。 倒有一夥援軍不請自來,虹雷動率領一四八獨立旅的一部分人。搭乘司徒江海的陸基航空隊飛到塞拉摩來了。他們在路上遇到了那艘在海上乾耗的護衛艦——如果那護衛艦升了空,一艘能打掉這個缺乏充足戰鬥火力護航、呈長蛇陣隊形排列的飛行隊的全部,可從塞拉摩到西部荒野的大海上空目前都被我軍地防空火力所覆蓋(大多繼承於費裡亞),它是萬萬不敢升起的,只得悶頭挨了護航戰鬥機地幾波掃射,又向南逃了四十公里。這樣一來,塞拉摩要塞算是脫離戰鬥狀態了,大家完全可以馬照跑。舞照跳,該DO什麼DO什麼。 得知來了支不請自來的援軍後,陳琪的臉色難看得厲害——她的臉色是如此難看,以至於我看如果再刺激她兩句,她說不定能昏了頭指著虹雷動的鼻子罵「誰讓你來的」那種昏話。於是我以堅守要塞數日過於辛勞之由勸她下去睡覺,接待之事就由大將軍我親自負責了。 到空港接機時有些意外的事:虹雷動告訴我說風蘿也來了,據說有什麼事要向我稟報。我有些意外。但顧不得那麼多,對他說:「塞拉摩防務要緊,我們先交流交流。」 一同離開空港後,我立即問:「你怎麼過來了,情況如何?」 「一四八獨立旅已經整編到中部方面軍去了。對了,辛巴元帥將原尼布楚方面軍一劃為二。成立了中部方面軍和西部方面軍,並將費裡亞軍編為東部方面軍。這幾天奧維馬斯軍的干擾很厲害,長距離通訊不暢,可能大將軍還不知道?」 「嗯,他那麼做自然是有道理地,江旭有個獨立的集團編製也比較好。現在辛巴負責中部方面軍。江旭負責西部,長恨天負責東部嗎?」 虹雷動點頭道:「基本上是這樣,不過戰場主要在中部一帶和安其拉,西部方面軍實際上也已投入了中部作戰。另外,按照長恨天統領的要求,辛巴元帥釋放了被關押的費裡亞大將哈塔萊。它已接手了費裡亞的加克萊高原部隊,目前正在向加克萊高原山口運動,可能會對小松山一帶的奧維馬斯軍造成巨大威脅。」 我撫掌笑道:「很好的一步棋。哈塔萊不是『浪戰之王』嗎?去年可讓咱們吃夠了苦頭。現在就讓奧維馬斯軍來嘗嘗他地厲害吧。」 「大將軍好像什麼都不擔心?這些軍制的巨大變動都沒有經過你,這樣也可以嗎?」 我呵呵一笑,說:「你來援助塞拉摩也沒經過我的允許啊。」 虹雷動也跟著笑了起來:「我的獨立旅劃到中部方面軍後,統帥人選辛巴元帥另有安排,而且又打探到了遠野志貴艦隊攻擊塞拉摩的一些內幕,於是便派末將來護衛大將軍。這次帶來了一千二百人,都是標配乙級裝備的戰鬥經驗豐富地老兵,應該能防備突發情況了。所以末將到這裡來,可是奉了命令的。」 「哈哈,我們不說這些。行軍作戰我連你都不如,我只用知道大家都在按照自己的判斷正確和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作用就好了。」 具體負責塞拉摩防務的陳琪在被窩裡生悶氣,第一時間就只有由我來向虹雷動介紹情況。我們並肩在塞拉摩海灘走了一圈,大約用了兩個小時才走回南堡。情況介紹得差不多了,已聊了很久其他的閒話。看到南堡就在眼前,我忽然感慨道:「你和第九軍長崎將軍都跟這要塞頗有淵源,又都當過我地衛隊長,真是巧合呀!」 虹雷動嘿嘿笑道:「在大將軍身邊做事,只要勤懇認真,總有出頭的一天。末將承蒙大將軍教誨良多哪。不過,長崎將軍身份與末將不同,她為那時的大將軍作保鏢,倒真是屈就了,也虧得她仍能與大將軍相處融洽,這也是大將軍待人和善,容易相處的體現吧。」 我吃不準他這句話究竟是拍馬屁還是什麼,悶聲不語。又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他剛才話裡的一處值得注意之處,隨口問:「長崎將軍的身份好像在軍中傳得並不是很開啊,我對你也未曾說過。你很久前就瞭解她的身份了嗎?」 「大將軍,雖然沒有刻意宣傳。但長崎將軍的身份也不是什麼秘密嘛。」 「那倒也是。」 「何況,末將曾經在遊學中見過她,幾乎曾想向她挑戰。如果當時那麼做了,也許早就身死他鄉啦。現在想來,還真是僥倖哪。」 「什麼?」我立即停住了腳步:「你遊學中見過她?在哪裡,什麼時候地事?詳細說來聽聽。」 「大將軍對這個關心啊。」虹雷動顯然不知我與靜唯的關係,面色如常地說:「按人間時間算的話,該是六二年夏天吧。末將那時只有十五歲,跟隨師父周遊列國進行武者修行。前後大概用了兩年半時間,六五年底才返回泰嚴。回去後就考得了五級神將,那次遊學對末將地成長可謂大有意義。」 我沒心思聽那些熱血少年成長史,直截了當地問:「什麼時候見的長崎將軍?」 「算算……」虹雷動算了一會:「大概六三年初吧,在斯蘭地界。」 「發生了什麼事嗎?」 「嗨,那可別提了。末將地兩位師兄見一個女孩容貌美麗。便上去搭訕,誰知無忌軍地界的女孩子能那般凶悍,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只一人便把我兩個師兄打得滾地找牙。師父正準備替他們出頭時,長崎將軍來了。」 「你怎知道是她?」 「大將軍,長崎將軍那時已考得了七級神將。儘管只是長崎家的一名廢棄公主,但名聲可大得很哪。她那時年輕氣盛,出門在外時身上總是貼著長崎家的紋章和七級神將的勳章,特徵明顯無比。而且如她那般年輕的七級神將三十年來也只她一人,女子就更可推到八十年來第一人,只要是學武的。誰能不認得是她?」 「那麼招搖啊。」我瞇眼想像了一下:「怎麼想,都像是流氓惡勢力團伙的打手模樣呢。」 「唉,末將也那麼想……」虹雷動忽然打了個冷戰:「罪過罪過,說不得這些冒犯之語。反正我師父一見她,立即便賠禮道歉,最後賠了五千塊錢才走……」 「這……」 「末將那時也不理解啊,一幫師兄弟都頗為怨恨師父為我等丟臉。 可過了兩天又在別處看到長崎將軍徒手撕裂猛虎地模樣,大家就再無意見了。只要聽說她在附近。大家都夾著尾巴快快走。」 我瞪了瞪眼,過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你們這也叫遊學?」 「師父教導我們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我反駁道:「精神勝利!她活蹦亂跳地這麼多年過來了,誰能摧她?」 虹雷動苦笑道:「誒,大將軍你誤會了。師父是說,長崎將軍就是那風,我們如果誰敢在她面前當那做秀的『木』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把我們『摧』掉的。」 「也就是說,在絕對威猛不可逾越的敵人面前,老老實實地低頭撿回一條性命比較明智吧。」我聳了聳肩說:「真是個極端現實主義的師父,只不過對少年弟子們來說悶氣了點。」 虹雷動笑道:「是啊是啊,不過現在想起來很僥倖呢。哦,對了啊——大將軍,末將忽然想起一件蹊蹺事來了,以往一直都沒機會說。 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過地確挺古怪:在塞拉摩初見到長崎將軍時,末將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她會跟當日那個女孩子一模一樣?以至於之後個把月時間裡,還以為是那個女孩子當了劍士團團長呢。後來才知道長崎將軍經常變模樣。天位高人的風采,我們這些碌碌庸人果然是不可企及。」 我停住了腳步,腦袋裡嗡嗡作響。過了好一會才伸出手去,緩緩抓住虹雷動的領口:「你剛才說什麼?」 大概是我的臉色太奇怪,虹雷動給嚇壞了,貌似也有失憶的傾向。 我抓著他揮了兩三圈,他才連忙放棄了失憶的企圖,掙扎著叫道:「大將軍,快鬆手,你想殺了末將嗎?」 我厲聲逼問道:「你剛才究竟在說什麼?」 「就是那個啊,那個……」虹雷動小心翼翼地組織了一下詞彙。 說:「被我師兄搭訕地那個女孩,好像跟長崎將軍很熟。長崎將軍為她出了頭後。兩人也是一起走的。之後我們沒再見過那個女孩,倒見過長崎將軍兩次。可末將對那女孩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大概是有些一見鍾情的仰慕吧,即使現在已結婚生子仍然念念不忘,所以六年前在塞拉摩見到時一眼便認了出來。長崎將軍因為什麼因素變得與她一模一樣,末將就不知道了。不過沒多久又變了其他模樣,所以也就不在意了……」 「怎麼會不在意?!」我依然死死地抓住了虹雷動地領口:「你是說,當時你見過兩個人!長崎將軍的模樣跟那個女孩像嗎?會不會是你認錯了?」 「大將軍。末將當時哪敢多看長崎將軍,不過她和另外那個女孩地分別還是看得出來的,你會忘記自己的初戀愛人嗎?」 我忽然鬆開了手,大聲笑道:「也許,說不定,大概,哈哈。哈哈!」 意外地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後,我的腦子又亂了起來。好在此時虹雷動已接手了塞拉摩防務,我得以有些充裕的時間去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坐在沙灘上,用手指在沙子上劃了許多莫名其妙的符號後,頭終於因腦子過於疲勞而痛了起來。正煩惱間,忽然察覺風蘿來到了我背後。便沉聲問:「有那麼緊要的事必須得現在談麼?我心情很糟。」 「大嬸給你算一卦怎麼樣?這一卦免費贈送哦。」 聽她自稱大嬸,再惱怒也會化為烏有。我轉過頭來,卻驚訝得張開口合不攏來。風籮竟然已經回復了多年地青春,雖然不像在雷隆多相遇時那般青澀蘿莉,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轉念一想,呵呵笑道:「暮色森林的地氣真的那麼特殊嗎?」 風蘿微微一笑:「實在是寶地呀。我們靈界舉世也找不出那樣的去處。如果不是要打仗,沒人會願意離開那個地方。」 「嗯嗯,你老公一定會滿意得很。」我打了句諢,見她臉色絲毫不紅,知道身體容貌可以年輕化,心智卻不能倒退,便跳過了無聊的段落直奔主題:「你是來給我算卦的?」 「嗯,免費奉關哦。」 我知道她地卦不是可以隨便白蹭的。雙眼望天說:「當年不是說在我這種渾身散發著王霸之氣的霸者面前,那些裝神弄鬼的透視未來都不可能了嗎?」 風蘿展顏一笑:「歷史的轉折點隱藏在時間的洪流之下,能看到地的確是少數。有你這樣無視法則的人破壞,更會亂得一塌糊塗。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局面又有很大變化。尼布楚已征服,兩大幕府內戰。 內戰結束後,人類歷史勢必開始新的篇章。在這種關鍵時刻前來請君抉擇,便是我這種巫蠱神婆的本分事了。」 「你是來跟我預言這場內戰的結果地?」我輕輕哼了一聲:「不會有什麼懸念。我軍佔有三分之二的尼布楚大陸和資源,準備充分,上下齊心協力,奧維馬斯必然不是對手。我已算過,他只有兩次機會,一是迅速解決中部戰事,二是先發制人突然打擊消滅虹翔的艦隊。這兩點都未做到,時機已經不再。費心勞力攻打塞拉摩的行為實際上愚蠢得很,就算當真殺掉了我,我個人又掌握著什麼軍隊?那些軍隊依然會在幾個內閣重臣的統率下繼續與他作戰。因此他的失敗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也許你說的是對地吧?」風蘿微微笑了起來:「打完之後又會怎樣,可仔細考慮過?」 「你會在嫁人之前考慮難產的應對措施嗎?」我反問道:「還遠得很的事,我為什麼要去考慮那麼多?」 風蘿收斂了臉上的嘻笑神色,正色說:「大將軍,你可以贏得這場內戰,成為尼布楚的霸主,人類所知宇宙中勢力最強的王者。今後的尼布楚和尼普爾森星系,究竟是帝制、民主、共和還是政教合一,都會由你一言決定,那時的你將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集權擁有者。如果有堅定的信念和決心。用一些時間準備地話,在有生之年完全統一人類宇宙大概也不是什麼夢想。但是。屆時你將缺乏啟動資源,舉步唯艱。如果與主星關係處理不好,你會遭受慘痛的失敗,一切都將會失去。」 「你這不是預言,而是政治局勢分析。」我搖頭說:「預言家地口氣絕對不是這樣的。」 「揭示的都是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殊途同歸。相對而言,局勢分析比純粹的預言更具有說服力吧?」 「你說的這些我全都知道,有些我可以努力。有些的確非常困難。 現在對我說這些,是想進一步追加投資嗎?」 風蘿冷笑了一聲,說:「大將軍,進一步支持你的事業顯然是明智之舉,但老爺爺們意見很大呀。」 「哦,說來聽聽?」 風蘿用埋怨地口氣說:「紅艦隊說是我一手促成飛躍變化的對不對?雷隆多的幾支最早的陸軍的武器裝備都是我們提供的對不對?更不要說我們私人之間的合作和交流了。相對而言,靈界得到地回報實在太少了。甚至連大將軍你的額外重視都得不到。」 「分配方案還沒有通過。」我提醒道:「內閣會議得戰後才會召開了。」 「戰後會選長崎靜唯殿下進內閣吧?那時內閣成員就有五人了,三名來自人間,兩名來自天界,沒有人會為我們靈界主張利益的,除非大將軍你親自開口。大將軍,你會回報我們嗎?」 「你的口氣讓我很不快。」我語氣不愉地回答:「如果是協商。 什麼都好說,但你代表的勢力顯然已經很不耐煩得咄咄逼人了,不然你也不會這樣對我說話吧?靈界對雷隆多的興起起了重要助力作用,這一點我未曾忘記。《與異界正常化法案》地草稿裡包括與靈界正常化的條款,可是我頂住天界這邊的巨大壓力添上去的。」 風蘿爭辯道:「法案並沒有通過,即使通過我們也不希罕。靈界人不是傻子。我們需要真實星空下的領地。只要有強大的勢力,別人自然會承認我們。」 「迫不及待,真是迫不及待!」我心頭火起,語氣頓時硬了起來: 「本座走到這一步,地確是承蒙了四界八方朋友的無私支持和援助。年少時混過江湖,好歹知道有恩必報的道理,應該說也一直是這麼做的。 在第二次遠征之前,我已給過靈界許多好處。但南京靖難之前的那段時間。最需要朋友支持的時候靈界卻拒絕了我的要求,不知是何故?伽南諸君建國日短,百廢待興,難以抽軍協助我是理解的,然而靈界地表現實在讓我失望!幸而依靠靜唯公主和虹翔世子的關係,我才從天界借得靖難之軍,並簽署了回報尼布楚土地的協議。那時只要肯助我,便把尼普爾森整個星系賣出也無所謂,但你們沒有回應。直到戴江南奪回制空權,尼布楚方面軍已開始定編出戰,可謂大局已明時方才匆匆派遣法師團隊前來,未免晚了些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將費裡亞最重要的法師產地許給你們已經很不錯了!」 風蘿聞言默然,低下頭說:「靖難之役那段時間的不作為,我負重大責任,可以說全是因我任性所致。如果需要,我盡可以道歉。然而元老們始終認為我們得到的太少。現在跟你談判的事宜,並非全出於我本心。然而作為三十多年來與你保持接觸的第一人,我有責任將元老們的決心帶到。」 「本座不是傻子,想把一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以私交解決公事未免顯得天真了!」我忍住怒氣問:「除了暮色森林,還要哪裡?」 風蘿又說了七八個地方。我每聽一處,眉頭就皺起一分——那些都是肥沃膏腴之地,而且均有險要隘口。如真把這些地方都給了他們,勢必造成我軍、無忌軍和泰嚴軍的勢力範圍無論怎麼劃分都會被其分隔的情況。聽完之後,我冷冷地說:「聽說以前天界有個莫沼魔森,離天空神殿只有三百多公里。那裡曾是受靈界控制的前幻界軍的活動區域,易守難攻,給天界帶來了數百年血腥歲月。現在,你想在瑪斯庫大陸上營造七、八個這樣的魔森嗎?」 「你說得太難聽了,大將軍。不要以小人之心……」 「風蘿!你認真看著我回答,你也許不會那樣做。但得到這些地方後。你背後的元老們、家族們會不會那樣做?畢竟你們與天界數百年來都是死敵呀,與人間的關係,只怕也未見得融洽吧?」 風蘿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可以發誓,答應了元老們的要求後,只要你在世一日,我們絕對不會作出背叛你地行為。」 「再加上一句『不會作出損害我利益的行為』如何呢?」 風蘿歎了口氣,說:「你不要管得太寬了。有許多事並不是你我這等年紀地人看得透。管得了的。」 「我不會答應。」我果斷地回答道:「那些地方不能給你們。天界兩大家為尼布楚的勝利付出了很多,我將會信守承諾分封他們大量的領地。靈界就只得一個暮色森林,不會更多。如果你們能無條件增加援助,幫助我們度過戰後的荒蕪歲月,也許內閣會議會特別考慮的。」 「大量的援助不會一筆到帳,大將軍你最愛管帳了,明白金融操作裡的帳期問題。我們沒辦法等待那麼長時間地帳期結束後才得到『也許會有』的回報。老爺爺們要求先收貨後給錢,說死了的。」 「本座王霸之氣蓋於寰宇,再不會有當傻冒的時候。先給錢後發貨,這是不可更改的政府行為!」 「我看我們就不需要再為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浪費時間爭個先後了吧。」風籮歎了口氣:「你我應該彼此很瞭解對方,相信大家都不會再改口了。可我還是得提醒你,你我私交了三十多年。實在不願意看到為這點事反目。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我的要求,不然元老們會用別地手段爭取自己的利益的,我無法阻止。」 我腦筋裡轉了一回,淡淡地說:「你也是元老會成員之一了吧。環顧宇內,貌似除了向奧維馬斯反水後,你們只能依附費裡亞了。你們認為已被打跨了心志的費裡亞人會背叛我嗎?」 風蘿臉色稍微變了一下,搖頭說:「的確他們有這樣的打算,但我地確不看好。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實在不希望採取違背你個人意志的辦法逼迫你答應。」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喝道:「你已經在逼迫了。迪林,你出來吧!」 「大將軍如何能發現我?」不遠處的一塊大岩石後傳來了迪林的聲音:「難道大將軍悄無聲息地修煉到了七級以上水平嗎?」 「那倒不至於,本座雖然擁有踏破時間流轉的無賴技能,卻終究是個凡人。如果在政務繁忙間還要在竊取額外進行修煉,精神早就扛不住了,現在天界神將等級仍然不過區區五級水準,離六級都還差得遠。啊哈哈,迪林!你那裡有濃烈的血腥味,你們果然已經決定要撕破臉皮逼宮了嗎?」 迪林從岩石後轉了出來,手中提著一個血淋淋地人頭,卻正是適才方與我談了許久的虹雷動。我的心猛地一沉,心知這些年來對他們的敷衍大概已到了盡頭,今日之事確已無法善罷干休了,嘴裡卻絲毫不讓,嚴厲喝道:「大膽賊子,虹雷動與此事毫無干涉,你隨意將他妄殺,可把我放在眼裡?」 迪林非常誠懇地說:「我起初的確沒把大將軍放在眼裡,認為如此一個凡人,為何元老會如此青睞?後來方知,的確是末將走眼了。以凡人之軀驅策四界之力搖撼宇宙,怎麼會是一介凡人。」 我怒喝道:「少說廢話,你殺了虹雷動何意?」 「這是一種態度,一種決心,並非末將或靈界與虹雷動此人有何冤仇。」迪林將虹雷動的頭顱丟在地上,掏出一張白絹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想必這比風蘿適才說那麼久更有說服力,大將軍認為呢?」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如果只是為了震撼我地內心的話,你成功了。但你的目的不在於此,說出你的真實用意!」 迪林的笑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令我厭惡,他面戴著那樣噁心地笑容說:「我們得到了一個消息。遠野志貴艦隊留下了一支突擊隊,想要趁塞拉摩要塞防備鬆懈時突然動手。如今虹雷動被誅。他的部隊勢必群龍無首,如果一些壞人再挑唆兩句地話。說不定還會與要塞的原守軍發生衝突。如此一來,堅不可摧的塞拉摩要塞便可能遭遇極大的危機了。」 我冷笑道:「你們不如直接把小陳綁到我面前威脅還乾脆些,這麼搞算什麼?」 迪林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陰鬱的微笑:「末將本想這樣做,可風蘿說那樣對大將軍是不會有效的。EVA上校與大將軍患難多年,在那樣的關頭大概根本不會配合,反倒會更加使得大將軍憤怒。以塞拉摩戰場地形勢逆轉來要挾大概會更有效一些呢。」 他說這些的時候,我的拳頭逐漸捏緊了。待他說完時,我低頭看了一眼。發現關節處已捏得發白,心中的憤恨已到了極點。他們現在還沒把陳琪拿到我面前來要挾,但誰知道他們帶了多少人來?要說退讓,那是絕無可能。我冷冷地向風籮掃了一眼,說:「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不會接受你的條件的,動手吧。」 我與迪林間距離大約十米。如果直衝過去大概也就一秒左右的時間中就能殺到面前,但如果在這期間風蘿從後偷襲就慘了。然而我賭肯定會有所猶豫,於是絲毫不留力於背心防禦,將全身神力都運到了腿上和胳膊上,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向迪林直射而去! 儘管來得迅猛,迪林臉上地詭異笑容卻絲毫不減。大約在我撲到一半距離時。他嘴裡快速地念了一個咒文,伸指向我額頭一點——然後我安然無恙地撲到了他面前,一拳擊了他的面頰,將他的身體整個打飛了出去,短暫地慘呼了一聲後,他的身體直撞到了後面的大岩石上。我餘勢不停。又衝到岩石前將他拎了起來,獰笑道:「殺虹雷動時,可曾想過自己的下場?」 我這一抓將他地胸口要穴全部封住,何況他雖人高馬大,號稱魔武雙修,但本質上仍是以施法為主蠻力為輔的法師,身體並不強壯,與我拼蠻力是絕可能的。不待他施法解除困境。我又迅速將天龍潛元功的神力注入他胸口要穴,以神力將他的行動完全封死——這是韋小寶當年教我的「縛龍索」,運用得當可以將比自己高兩級左右地敵人束縛住一分鐘至十分不等。因為從來沒想過通用這招制敵的機會和必要(見到七級神將或聖將,只會嫌自己的跑步速度不夠快),幾十年來一直被我認為是最廢柴的招術。然而面對實力比我高得多但蠻力卻遠遠弱於綜合實力的迪林反而起到了作用。 被縛龍索牢牢控制住,迪林此時便是有通天之能也無法為之了。他死死地盯著我,掙扎著問:「為什麼,為什麼?!」 我根本無意回答他的問題——歷史告訴我們此時廢話越少越好,實際行動越迅速越好,儘管他的蠻力差得很,但綜合實力不會比靜唯差到哪裡去,縛龍索究竟能困住他多久我心裡根本沒底。於是看著他驚恐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我又輕輕地揮出兩拳打在他的左右眼上,把他打成了一條嚴重腦震盪地熊貓,然後一拳揮在他下巴上。這名靈界派來的全權代表、首席大法師、號稱魔武雙修的不世天才便隨著飛灑的斷壓和下頜骨碎片旋轉著飛了出去,直落下南堡後的山崖,掉到了南堡前的花崗岩大路上。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只發生在十秒鐘以內。風蘿竟似嚇傻了一般,從頭到尾都未干涉一句話,更不要說動手了。我們所站之處離南堡的高低落差有八十米以上,迪林摔到花崗岩大路上後,只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離得遠了看不清楚,但想必半個身子都摔到地裡去了吧?三兩下去除了最危險的強大敵人,我心中叫了一句僥倖,轉過身來看著風蘿,嘴裡卻絲毫不饒人地說:「大嬸,你的夫君現在貌似成肉餅一堆了。有何感想?」 風蘿緩緩地走到崖邊向下看了一眼,似笑似哭地說:「真不敢想像。真不敢想像你會這樣對他。位極至尊。以魔武雙修之名威震靈界的靈敏王竟然被一個五級神將瞬間格殺,說出去別人會笑話的。」 我提醒道:「他殺了虹雷動。這就是我殺他的理由,不過看起來你倒不怎麼難過?或者是看到殺夫仇人就在面前,正在醞釀殺氣準備為夫報仇……」 風蘿打斷了我的話,說:「我恨那個人。」 她這一句讓我頗為吃驚,張口結舌道:「啊啊啊?恕本座眼拙,沒看出來。」 風蘿憤怒地瞪向了我:「那當然,你何時明白過我地事?」 「也許我能明白。但我早已無心力再去探索別人的故事了。人生不是多結局地戀愛遊戲,感情經歷不能太複雜,不然會失去真我。」我淡淡地說:「你我之間的是非恩怨,下輩子再繼續吧。我們先探討這輩子的事——該為彼此代表的勢力做一個了斷了吧?」 風蘿冷笑道:「大將軍不是最善於縱意花叢,左右逢源,解怨結緣了嗎?怎麼現在說動手就動手,已不再尋求和平解決的辦法了?」 我攤攤手說:「唉。雖然不想跟你動手,可我們彼此代表的勢力早已不能相容了,適才的事更連表面的溫情面紗都已揭去,我們何苦還徒費心思努力呢?咱們這代人地故事已到了末章,再糾纏不休的,不要說後世歷史學家們煩。自己也覺得煩悶不已。就在此刻乾脆俐洛地作一了斷吧。」 風蘿點了點頭說:「也罷,不過我想問你個問題,你為何能打敗迪林?」 我聳聳肩說:「你覺得你老公比我強壯麼?他那種竹竿身材如何能挨得起我蓄積著天龍潛元功的勾拳?」 「公平決鬥的話,你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他的確小看了你,被你用自己的長處擊破了他最弱地環節——可是你如何能抵抗他的攻擊?他當年為你醫治毒傷時,早在你腦子裡種下了控制人心的刻印。」 「我之後騎馬摔傷過一次。住了一個月的院,你記得麼?」 「那時我回靈界去了,只知道好像有這件事。」 「其實沒有墜馬,只是做一個開顱手術而已。」我笑了笑:「是由前伽南首領劉誠親自為我主的刀,除了用激光消除異樣部分之外,又在顱骨外加裝了兩塊薄STEE板,可以抵禦頭部受到的精神攻擊。他原本設下地圈套早已被解除,精神攻擊也被完全反彈。自然對我毫無作用。 其實他如果老老實實發個火球出來也能造成點殺傷力,然而他對自己太自信了,他始終以為用一點點伎倆就可以控制我,根本不屑於向我出手。從這點來看,他大概從小就是個紈褲子弟,從來沒經歷過風浪危險吧。」 風蘿苦笑了兩聲,歎道:「看來不信任並非生於我們一方,而是雙方都如此啊。」 「彼此彼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但你為什麼要把這一切都告訴我?我不會讓你再靠近了,你便是再強壯也打不到我。」風籮退到了安全的距離,轉過身說:「雖然我只是個負責跑腿聯繫的公關代表,大概仍比大將軍你強不少呢。」 「除了瞬間移動,你還會什麼招,使來看看吧。」我很有誠意地說:「相識多年,一直把你當奶瓶用,還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具有實際殺傷效果的招呢。」 風蘿聽到「奶瓶」二字後啐了一口,說:「的確,我不是戰鬥系地法師。純以殺傷力而言,迪林以外還有不少人比我強,菲林便比我厲害得多了。可是大將軍,你忘了我曾教給你什麼招了嗎?」 話音方落,風蘿舉起了雙手,身上浮現出一層濃烈的朱紅色光芒。 這些光芒迅速流轉到她高舉的相對雙掌之間,聚集成了一個流動著耀眼光芒的光球。隨即聽到她斷喝一聲,身後的空中便裂開了一個虛空裂隙,從那裡面竄出竄出了一堆… 沒錯,是一堆怪物,比我想像中的「一個」多多了…… 預計出錯,我腦子裡「嗡」了一下。深恨剛才沒有趁她召喚使魔動手干擾。這「堆」怪物共計有赤紅色獅子惡狗三頭、兩米多高的巨大藍色水元素狀怪物兩具,手持皮鞭全身赤裸的女妖和形狀猥瑣手提燈籠和菜刀地貌似小烏龜地小鬼谷一個。她哪裡是個普通的使魔召喚師。 純粹就是個怪物園地飼養員!我朝那面容身材妖嬈無比的赤裸女妖看了兩眼,苦笑道:「動美人計就可以了,用不著叫這麼多礙事的傢伙出來。哼哼,看我的絕招,受死吧!」 放出狠話之後,我也使出了自己的絕門神功,失傳千年的神奇步法凌波微步——那是吹牛逼的,便是真有我也不相信。以經典物理學的角度研究。任何步法也不及直線跑路來得快,我運足神力在雙腿上,拖起一路濃煙便向坡下南堡前正在查看迪林「胴體」地那群傢伙狂奔了過去,口中還運獅子吼大喝道:「刺客,有刺客!快來護駕!」 可惜這段路便不是只有十米那點小CASE了。山路崎嶇,到南堡起碼有三百米的距離。我在前狂奔,那些地獄惡狗、水元素、裸女和小烏龜就在後面追。不時還射幾個火球過來。儘管這些使魔的威力遠不如真正大法師的直接攻擊,卻也打得我背心起火,一面跑一面脫衣服。待跑到南堡跟前時,我已脫得只剩背心,而風蘿已又召了四、五次使魔出來,現在山路上總共有二十多條惡狗、十個水元素、五個裸女和四個小烏龜。眼看還要進一步增多!我連忙大喝道:「泰嚴軍凡是考了五級神將以上執照的都給我出來,給我頂住!」 南堡前的十幾個木精靈士兵擋不住這些使魔,頃刻間便給惡狗的利齒、裸女地皮鞭和小鬼的火球打得哭爹叫娘。遠處雖然有通神力的泰嚴軍趕來,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我還是得繼續跑路。悶頭跑了幾百米,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南堡跟前的燒殺對抗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燃起了熊熊大火。而風籮也已衝破了木精靈士兵的阻攔(好些還不知道要阻攔她和為什麼要阻攔她,根本就沒動)追了過來,身邊圍著一個四十個使魔組成的CALD團。我叫了聲苦,又加了兩分力,跑得更賣力了。 三十分鐘後,我們跑到了要塞地西側。因為一直在沙灘上跑,體力消耗都很大。風籮已快追得半死不活了,直在後面叫「卑鄙的傢伙,為何不停下來認真交手」。我才不理仗著人多勢眾追殺我這麼久的她發出的FAINPLAY之倡議,仍然十分賣力地向前跑,直到她叫得聲嘶力竭時方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只見此時要塞另一側的煙雲已經消散,在身後追逐的風籮狼狽不堪地試圖繼續邁動腳步,卻腳一軟跪在了沙灘上。她身邊只跟著七、八個菜刀小烏龜了,其他地惡狗裸女水元素已一個不見。 我也好不到哪裡去,腿腳都跑軟了,喘息了好一回才斷斷續續地喊道:「聽說召喚術士防禦無敵,今日得見,果然是人多勢眾,不得不服。」 風蘿也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距離隔得遠卻還得用力回答,不由喊得更是瀕臨斷氣狀:「看來你早有準備,難道你早知道召喚術士的弱點了?」 「天界的那些人整天在我耳邊說你們的壞話,就是不想聽也得聽一點進去啊。」我悠悠然然地叫道:「召喚出來的使魔不能離術士太遠,否則會截斷心靈聯繫而消失。因此我只要把你拉離南堡足夠遠的距離,在那裡破壞的使魔就會自行消失,對吧?而且術士每時每刻都要與使魔保持心靈聯繫,方能保持使魔的存在。對你這種能一口氣召喚上百個使魔出來地大召喚士,原地與你對抗是最愚蠢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天界神功鍛造的好身體保持足夠遠的距離與你饒圈,消耗你的體力,同時讓那些使魔大量消耗你的魔力,不是嗎?」 風蘿恨恨地喊道:「你說得不錯,可就算你還能跑吧,我一樣可以返回去屠遍要塞,那時你總得回來救的!」 「你跟他們不同,你是靈界中白裡透紅,與眾不同的一分子。你生來便不愛殺戮。何苦勉強自己說那些狠話呢?小神婆。」我如同對待雷隆多時代地她那樣稱呼她:「你用不著回要塞去大開殺戒。要知道要塞裡還有六千多軍隊呢,他們不會給你好果子吃的。你地使魔再多也頂不過費裡亞電漿炮的攢射,個人英雄的時代早已過去。我不再跑了,我們就在這裡了結恩怨吧!」 此刻我們距離有五十多米,我如果不跑的話是無法阻礙風蘿召喚使魔的。於是風籮同意了我的要求,舉起雙手開始作法。我也絲毫沒有客氣,雙臂伸開,口中念過了風蘿曾經教我的一段咒語。大喝道: 「NEO,出來吧!」 天空忽然被刺眼的紅光覆蓋。映得其他所有東西都變得暗淡了下去。在刺眼地紅光中,天空裂開了一道間隙,一頭渾身赤紅的長龍從中穿了出來,高高地懸在我頭頂的天空上,虎視眈眈地頂著風蘿和她身邊的一堆小怪物——的確,與這頭上百米長的長龍相比,她的那些使魔實在太緲小了。風籮看得目瞪口呆。 慢慢說:「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我當時教你地召喚術!這也絕不是靈界的神龍!」 我輕輕搖了搖手指說:「這的確是你教我的召喚術,不過劉誠把它改良了一下。知道嗎?那傢伙手無縛雞之力,但出這些鬼點子可比誰都強呢,天知道他的腦袋裡怎麼裝著那麼多東西!你仔細看看這頭龍,發現了什麼嗎?快看。現在我不打你。」 風蘿他細看了一會,叫道:這是中國神話中的龍,一模一樣,根本不是什麼現實存在地怪物!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劉誠那夥人裡有一個姓南雲的女人,她會製造武器。準確的說。 是無中生有地變出武器。」 風蘿的臉色一下子白了了:「那不是變。」 「沒錯,按你們的說法,那應該叫做『投影魔法』吧。只要心中有堅定的信念和足夠地法力支持,想什麼就會有什麼。她把那一招稱作『心想事成』,很貼切呢。」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而且,你記得麼? 你在雷隆多時就曾教過我一招『心靈複製』了。」 「知道那是多麼危險和愚蠢的行為嗎?」風蘿忍不住喊了出來: 「雖然我不認識那個南雲,但是只要能使用投影魔法的人,都是極其危險的高階魔法使。你竟敢冒著形神俱滅的危險去複製她的這種能力!」 我聳聳肩說:「那也要她反抗才行啊。我跟他們一夥人都很熟。 因此可以合情合法地推倒她進行複製,整個過程中絲毫沒有遭遇反抗,毫無危險的。」 「然後你就空想出了這頭紅龍?」風蘿的語氣裡既有驚慄也掩蓋不住羨慕:「竟然能做到這樣,你哪裡來那麼多時間修煉……」 說到這裡,她地話嘎然而止了。我呵呵一笑,說:「雖然公務繁忙,但鍛煉投影魔法每天只要一個小時就夠了。現實中我抽不出一個小時,但在時間的裂隙裡我可以得到,每天一個小時的精神磨礪,我也還承受得起。從一無所獲到得到NEO,用了五年時間,我還很努力的吧?」 「也就是說,雖然個人戰鬥技能只有五級上下,卻擁有了聖將見了也得頭痛的召喚獸?」風蘿雙眼一瞪,喝道:「那不可能!這頭『NEO的戰鬥力絕不可能有它外表這樣強悍,否則你絕對不能控制!」 「那就親身嘗試一下是不是夠強吧!」 我揮了揮手,紅龍長嘯一聲,震得四下裡海水翻騰,塵沙四起。隨即紅龍巨口一張,向風蘿方向吐出了一股強烈的水柱。飛射而去的水柱形成了一面龐大的水牆,將風蘿和她的爪牙們吞噬進去之後,又足足沖刷了約有兩分鐘方才散去。風籮適才所在處已成了澤國,積起了一個大水窪,那些惡狗、女妖、水元素、小烏龜全被轟至塵渣,唯有她半浮在空中,也是全身濕透,顯然適才瞬間轉移都施得晚了,只是堪堪逃過水柱直擊。 風蘿渾身顫抖,顯得氣憤之極,忽然高聲笑了起來,叫道:「大將軍,這就是你自創的絕招嗎?的確神猛駭人,可惜受你自身所限,確實達不到最高程度,甚至還及不上我教你的那頭龍!」 「唉,尼布楚上召喚不出巴哈姆特啊。NEO還是前天晚上才投影成功的,這是它的處女第一擊。不然你以為我會讓遠野小孫子那麼囂張麼?我早一人去挑他一個艦隊了!」 「大將軍你是在說笑了,你剛才才說過,個人英雄的時代已經過去。」風籮冷笑了一陣,說:「尼布楚不是召不出巴哈姆特,是因為這裡的重力、地氣與主星有異,所以以你的實力召不出來。然而你不好好認真修煉個人能力,卻去修習更加偏門、更加危險、更加不可能成功的投影魔法,真是變態!」 「我是不忍心對昔日盟友下黑手才刻意壓制NEO的威力的。如果當真全力以赴的話,它就算還達不到聖將的程度,也會相當驚人了,我不想操縱威力太強的東西,會讓我心驚肉跳。你乖乖投降吧,帶著你的蝦兵蟹將們回靈界去,過幾十年我們再摒棄前嫌好生談判不遲!」 「黃而,你也未免太小看了我!你是留了餘地嗎,還是根本就不敢放縱NEO強大到難以掌握的程序?既然你一擊不得能手,就得有品嚐失敗滋味的覺悟!」 「誒,風大嬸你的意思是……」 「雖然以我現在的身體強行召喚也許會付出性命,不過也不要緊了。」風籮淒然一笑:「作為身為影響這時代的一分子,就轟轟烈烈一回吧!」 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驚嘯,塞拉摩的諸君看到了一場讓他們永生難望的盛景——在要塞的西側海灘上空同時出現了一頭純中國式的紅龍和一頭非常玄幻的黑龍。兩頭龍顯然是敵對的,先後從口中吐出了光柱和水柱轟擊對方。約莫對轟了一刻鐘左右,兩頭根本不該存於世上的大龍撕咬扭打成了一團,雙雙墜入海中,要塞內的人便看不到了。 陳琪匆匆帶人趕赴要塞西側查看時,驚奇地發現除了遍地狼藉的戰鬥痕跡,哪裡都找不到那兩頭龍或者類似龍的巨大怪物的存在。但淺海底卻發現了二十多輛被巨大能量痕跡破壞的水陸兩棲坦克的殘骸。這些坦克顯然是遠野志貴艦隊留下的突襲隊,在海底以聲納不能探測的龜速悄然潛行了不知多少時候,此時已接近海灘五十米處,可見已準備發起攻擊,然而卻被兩頭巨龍的亂鬥誤擊而全軍覆沒了。這麼倒霉的潛伏部隊的確是相當罕見,但陳琪依然把他們當成了自己憑空贏得賭約的戰利品。興高采烈地慶祝了好一會,方才從吵吵嚷嚷的士官對話中察覺到異樣。仔細尋找之後,她驚恐地發現這場無聊賭約的賭注已然消失了。 九月二十九日中午,在兩大幕府的內戰尚未見分曉的情況下,靈界與我方的關係忽然破裂,我也在自己並非情願的情況下退出了戰場,在眾人的視線中平空消失了。 第九章 遠古聖獸(上) 不知是在何處…… 不知是在何時…… 整個世界冰冷黑暗,我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那麼,意識的存在,也是假的嗎? 我睜得開眼睛嗎? 有眼皮或者眼睛這種東西存在嗎? …… 「原來小陳的世界是如此黑暗,以往對她關心還是少了哪。」 也不知過了多久,多忽然試圖發出笑聲。然而發聲的器官又在哪裡呢?為何我全身毫無知覺,但意識卻那麼清醒敏捷? 小陳?是陳琪,是我對陳琪的稱呼。我的頭腦很清楚,記憶也很清晰,除了被打下海之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細節有些模糊之外…… 大戰?陳琪?征服宇宙?這都是開玩笑嗎?如果是真的,為什麼我感受不到真實呢? 我不能睡去,我的意識非常清醒,但沒有可以產生倦意的身體存在。對了,也許是因為身處危險,意識自動避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吧。 雖然在這裡困了很久,但外界說不定只過去了一秒鐘?自己的身體正在深海的重大壓力下逐漸分崩離析? 這種不能掌控命運的恐懼感已經很久不曾有過了。我還有許多事尚未完成,並不想就此死去啊。不行,我得想辦法解決困境。 雖然這麼想,但我能做的卻只有在黑暗的內心世界不住對自己說: 「只要運氣好,身體不被消滅的話,過段時間會慢慢恢復元氣,恢復到足以支撐意識的程度,那時就可以脫困了。」 然後默默等待著而已。 沒有時鐘,沒有日月,甚至沒有心跳和脈搏,可以用來計量時間的因素一個都不存在。不知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忽然我感到了劇痛。 隨即全身感到了刺骨的冰寒。眼皮剎那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或者說意識回到了身體中),努力睜眼一看。自己正漂浮在漆黑的水中。 是海水。 我身上散發著黯淡地光芒,顯然是墜入海中後感知了危險自動施放出了護體氣幕。在正常情況下,護體氣幕在維持時損耗神力並不太多,然而此刻距我墜海已不知過去了多久,全身神力在召喚NEO作戰時已消耗了不少,墜海後又要同時應付無氧情況下的內息和護罩,此時已接近油盡燈枯了。究竟我已漂流了多久,漂流了多遠?完全無從得知。我努力地向四周看。根本看不到光明地所在。 據我所知,光線在海水中損耗非常厲害,正常日光在海平面以下二十米處就完全損耗完畢,那以下都是一團漆黑的世界。我究竟在哪裡? 二十米處還是二百米,或者更深?哪個方向是海面?完全無蹤可循。 大概再過十多分鐘神力就會完全用盡了。那時不要說維持內息,失去護罩保護,海水的壓力剎那間就會把我壓成一團肉球吧。就如迪林那樣。他被重力沖成肉冰,我被壓力擠成肉球,報應,報應啊,不妙啊…… 忽然間,我的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那似乎是海妖的歌聲?委婉悠揚,在我耳邊打了一個轉,然後輕輕地消失了。 究竟在海水中是否能聽到聲音,我並不清楚,這是否是瀕死時的錯覺我也不明瞭。然而那種勾魂似的聲音的確在耳邊響了一下,然後就沒有了。這對漆黑海底中幾乎崩潰地我來說。幾乎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了。然而我卻一動也不能動,什麼都做不了。 我能做的只是不住祈禱這個聲音再次出現。 此時有心跳做時間刻度,勉強可以計算出流逝的時間。大約六百次心跳後,也就是約七至九分鐘後,我又聽到了一絲那種聲音,然而那聲音後卻夾雜了一種令人感覺不寒而慄的恐怖悶響,讓我產生了恐懼得想逃的念頭。然而,我還是一動也不能動。倒是護體的氣幕越來越弱了,雖然依然感受不到,神經卻已自行模擬起了被海水重壓時地痛感。 精神稍微弱一點的人,大概在窒息和氣幕消失之前就會自己把自己嚇死吧。 氣幕就快消失了,內息的流轉也開始急劇減慢,我出現了窒息的症狀。我的世界開始翻天覆地,無數亂流將我的身體沖得如落葉般旋轉四飛,如果不是護體氣幕還忠實地履行著最後地職責,身體大概會被這種湍急無比的暗流絞碎吧!在半昏迷中,我注意到身前出現了一個散發著黯淡螢光的傢伙,一個很大的傢伙。 超大的傢伙。 雖然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基本上能辨識出有四艘現代級疊起來那麼大吧,或者更大? 可笑!怎麼臨死前會產生這麼稀奇古怪的幻覺? 忽然我地意識一凜,想起了靜唯當年落海後的遭遇。她自稱遭遇了一頭碩大無朋的海底巨獸,動手之下吃了大虧。那麼,啊啊啊啊啊啊……如果她遇到的就是這個東西,我真得更加佩服她了,居然只是「吃了大虧」而已,而不是被那傢伙吃掉! 嗚嗚嗚,看來本座倒是要被這傢伙當零食吃掉了。前不久還在笑話天位高手迪林死得窩囊,現在自己也落得這種下場,毒蛇心腸的人果然最終是沒有好報的啊! 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好人…… 這是我在昏迷前最後的念頭。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費裡亞風格的房間裡。床頭有一盞粉紅色地用能量水晶點亮的費裡亞式燈,整個房間的氣氛顯得曖昧朦朧。 身體其實沒有太大的傷,只是被巴哈姆特的龍息掃中了背部而已。現在背上的傷也被用紗布和費裡亞藥膏裹好了,感覺尚可。然而,究竟是誰做的這一切? 正疑惑間,房門被打開了,一個小龍骨兵看見我起來,連忙情緒激昂地叫喊了起來。我不由毛骨悚然,這是什麼,找幫手來一起把我大卸八塊?但轉念一想又不對,要卸的話趁我昏迷不就好了。何必還把我的傷裹好救醒了才卸?不過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不排除有這種心理變態的費裡亞人存在… 可現在應該沒有費裡亞族會與人類為敵啊。除非把我當成奧維馬斯軍的間諜?這倒真是天大地冤枉了。可恨在與風蘿的作戰中衣服被燒了,不然只看大將軍服色它們也該立即跪服然後把我八抬大轎送回去。 不行,我得去跟他們理論理論,希望他們中有能聽得懂漢語或認得漢字地。 於是我便衝了出去,結果馬上被十幾個龍骨兵圍了起來。他們倒似沒有惡意,只是把我堵住不讓亂走,並沒有對我推推攘攘,更沒有用大鐮割我兩下以示威。其實我這人最欺軟怕硬。既然大家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想讓我安靜的辦法最有效就莫過於用鐮鑿我兩下。它們越不鑿,我越覺得已到了友方地界,反而更加囂張,不住喊:「讓開讓開,你們這群庶民圍著本大將軍幹什麼?簡直是無法無天了——找個懂漢語的人過來說話!」 走廊盡頭傳來了一個懂漢語的人的聲音:「大將軍?那是什麼職銜?」 圍著我的龍骨兵散開了,從那邊走來了一個身材纖細苗條。身著費裡亞法師袍的女子。我遠遠看見她紮成馬尾巴的頭髮,心臟就開始止不住地狂跳。待她走近了看清面容,更是一時被衝擊得腦部缺氧,搖搖欲墜。 出現在我面前地,竟然是失蹤多年的御道洋子,曾經與我同居過的女人。 洋子卻似認不出我。直向我問道:「大將軍?你是哪裡的大將軍? 什麼編製?」 我忽然從走廊上的一個銅柱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大概是因為受到海水重壓侵害的因素,我渾身充滿了皺紋和血絲,臉上更是慘不忍睹,如同一個被砍花了臉地七十多歲的老爺爺,只有健壯的身體仍能證明我只有三、四十歲上下。如此情形,大概熟人見了也認不出來。何況已分別了十多年之久的洋子。 奇怪的是,洋子的年齡看起來比我、陳琪和靜唯都還要年輕一些。 這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從她消失地那一刻起,她就已來到了尼布楚。 洋子見我發呆,又問了一遍:「先生,請問你的身份是什麼?」 我如夢初醒,心裡閃電般盤算了一回,覺得這裡屬於友軍地界的可能性剎那間降低了五十個百分點以上。在情況未明之前,還是不要主動暴露身份的好。應該靜觀其變。於是刻意運功在喉嚨上,使得聲音可以沙啞蒼老一些:「我是奧維馬斯幕府屬下大將軍韓當,姑娘你是哪個部分的?」 洋子歪頭想了一下,說:「韓當嗎?我沒聽過這名字,只見過一個叫韓曾的大隊長。」 僥倖,僥倖!原來她連韓曾那樣地衰貨都見過,幸好沒去冒充他! 我連忙解釋道:「韓曾現在已經是奧維馬斯幕府的四重臣之一,位屬『太將軍』一級。我是他的遠方堂弟,入行晚,在他的關照下立了一些功勞,現在位屬十二家老,被奧維馬斯大…………元帥封為『大將軍』職銜。」 嘴裡說得快,編造謊言的速度差點沒跟上,險些把奧維馬斯的「大將軍」身份叫了出來,還好及時轉口得當。洋子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早聽說人類軍兩大幕府之名,不過瞭解不深,這等級之分果然也複雜得很。大概兩家不盡相同吧。」 明明是相同的,但我絕不能給她對照驗證的機會,連忙說:「當然,大大不同。那姑娘你是……」 「我是人類,不過不是人類軍地。換句話說,是你們的死敵。」 洋子微微一笑:「我屬於費裡亞皇家研究院,在哈迪篡權投敵後,我們這些忠於費裡亞的人逃了出來,成立了地下抵抗組織。我們的目標是: 推翻偽朝第三帝國,驅逐人類,恢復費裡亞河山!」 說這些時,洋子顯得容光煥發,頗有些熱血憤青的風采。我倒是越聽越疑惑,問:「那樣的話。你救我做什麼?直接讓我死在海裡不就好了?」 「投靠費裡亞的人類不多,戰亂發生後損失了不少。最後參加抵抗組織的就只剩我一個了。」洋子微微一笑:「大叔,我的確是寂寞無聊得很才撿你回來的,目地只是想找個同類聊天。所以你最好不要作出惹怒我或那些費裡亞人的行為,你就算是什麼大將軍太元帥地,對我們來說也只是個尋常得很的俘虜,如只螞蟻般隨隨便便就能捏死,你的明白?」 我現在神力消耗得乾乾淨淨,的確真如螞蟻般脆弱。洋子說的是大實話。我沒任何理由反駁,於是卑躬屈膝地說:「明白自己的俘虜處境了,請姑娘你多多指教。」 第一次對話就在這樣詭異驚險的情況下結束了。我回到房間,拿自己現在的處境與靜唯當時地「變變變」對照,發現這種事對當事人本身而言的確是相當無奈和哭笑不得的。現在情況不明,我得繼續偽裝。 於是將蓄積的一點點神力都運到了臉上搞些輕微的破壞,爭取在血痕恢復之前把臉搞得越不堪越好。真讓洋子認出我的身份的話。只怕她會念舊情地可能性很低,倒是很可能以我為質換取長恨天和人類軍隊投降吧? 洋子好像很忙,雖然隔三、五天會來看一次我,但每次都呆不了幾分鐘。大概過去了大半個月時間。我的身體逐漸恢復,但神力還恢復得很少。這時洋子專門來看我。好像時間充裕得很,不像前幾次那樣行色匆匆。我便趁機套她的話,問:「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昏迷前看到一頭大怪獸,你們用什麼辦法把它打跑的?」 「我們就在巨獸體內。我們發現你時,你正漂浮在淺海三十米處,奄奄一息了。幸虧救得及時。」洋子見到我錯愕的模樣便笑了起來: 「包容著我們的就是費裡亞神話傳說中毀滅天地地遠古巨獸。它平均十八年左右活動一次,涉及的沿海地區都會遭到滅頂之災。因此費裡亞教裡對它的敘述分為兩派。一派將其作為不可逾越的天神之怒對待,建立神祠頂禮膜拜,祈禱它不要再懲罰世人。這一派稱其為深海聖獸;另外一派認為它是遠古的罪惡凝聚成的報復世界地產物,是罪惡的化身,因此稱其為『原罪』。 「原來當時還在淺海啊……竟然能遇到這樣的巨獸,是運氣太好嗎?」我盯著她的眼睛說:「看來你現在已經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了。」 「不錯,我查閱了好多典籍。終於策劃了捕捉它的計劃。知道嗎?那時人類軍就快打破斯坦索姆了,尼布楚裡人心惶惶,多數人已開始籌劃投降,甚至秘密殺害死忠於費裡亞的志士,做這些的確相當困難。但我們最終成功了!」 我的好奇心被她吊了起來,連忙問:「誒,姑娘,既然大家都在這裡,顯然你是成功了。可這巨獸究竟是什麼?」 洋子地心情顯得很好(當然,我早就換位思考過了,如果換了我處在她的位置上,十年來都找不到幾個同類交談,一定寂寞乏味得很,如今找到一個可傾聽者,還不得成了廢話簍子什麼都說?因此目前局勢非常利於刺探情報。只是我幕府大將軍黃親自出馬刺探情報貌似顯得有些大材小用),拍拍手說:「反正告訴你也犯不了什麼大事,跟我來吧。 這種事說不清楚,非得親眼所見才能明白。你一定不會相信的。」 我尾隨洋子走了出去。她在這些費裡亞人中的地位好像很高,大家都對她恭恭敬敬。只是這巨獸的肚量未免大得太過分了點,我們左繞右繞的竟然走了半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來到一扇鐵門前,洋子說:「到了,做好準備。」 我還沒來得及問是什麼準備,她便用手絹把我的眼睛綁了起來,推著我走過了鐵門,在懸空的金屬地板上走了十幾步後,她給我解開了遮擋眼睛的手絹。 這一剎那,我的呼吸停止了——眼前是一個寬約四百米,長至少六百米的龐大廣場。下面有許多巨大的設備、計算機終端和操作人員。雖然這些操作人員都是身材稚弱的費裡亞航空士而不是人類,但廣場左側卻懸掛著數十面花花綠綠的顯然屬於人類世界的旗幟。這些旗幟中的大多數我認不出來,但偏偏有一面膏藥旗是想裝作不認得亦不可能——日本的國旗從古代定型至今就沒變過,不像其他多數國家的政體變動後變得那麼明顯。但我的理智拒絕我接受那樣荒誕的想法,轉頭問洋子:「你把自己國家的國旗掛在那裡做什麼?不是費裡亞的忠臣嗎?」 洋子微微瞇上了眼睛,問:「我告訴過你我是日本人嗎?」 我的心微微一沉,只得裝作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你的漢語仍有外邦的味道,模樣又是典型的東亞人種,那就只能是日本人了,我說錯了嗎?」 「你說的是沒錯,但那國旗可不是我掛上去的。」洋子指著那一排旗幟說:「中間那面紅色五星旗就是你們……」 「古中國的旗幟,你想這麼說嗎?」 洋子嘻嘻一笑,說:「原來你認得,那就太好了。」 [手機TXT小說下載網 Www.sjtxt.com] 我急迫地問:「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我們下去看吧,有個東西得走近點才能看得清楚,這裡太遠了。」洋子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幾乎是生拉硬拽著把我僵硬的身體拉到了下面,又拖了一百多米,離廣場的盡頭近了許多才停下來:「你看看右邊那裡是什麼?」 我定睛看去,那裡掛著一條巨大的條幅。其式樣頗像中國古代書房裡的名言警句,只是掛在這個充滿高科技設備的地方顯得有些古怪。那條幅約莫有十米寬、八十米長,上面的每個字都比我的人還大幾倍,赫然寫著十個巨巨的古代繁體隸書漢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狗我的腦子裡有些眩暈,直想往地上倒。洋子看出了我的不適,說: 「衝擊很大吧?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驚訝得癱在地上躺了三、五個小時呢。即使是現在,看到這行字的內容也覺得很有衝擊力,很霸道呀,一看就全身充滿了力量!」 我用微弱的呻吟聲分辯道:「誒,姑娘,那行字的真實含意大概與你的理解有較大偏差……」 洋子沒聽清楚,一邊神往地看著那十個漢字一邊心不在焉地問: 「大叔,你在說什麼?」 我實在不能在這地方再挺下去了,生恐再看到什麼會讓自己的精神崩潰,憋足了全身力氣才說出了一句話:「姑娘,大叔忽然頭暈得很,能不能叫人送我回去休息?」 第十章 遠古聖獸(下) 第三次的見面和對話比我想像中來得快。 因為精神受到巨大衝擊的緣故,接下來的休息中我睡得很不好,連番噩夢。被我殺死的迪林風籮在夢魘中跑來向我索命,用無數變態之極的大魔法和召喚獸把我轟殺了一百遍又一百遍。最終還是洋子把我救出了苦海——她來探我時正看到我在床上扭曲翻滾,於是用十多個耳光把我打醒,丟給我一件大衣說:「大叔,天天冷了,快穿上。」 我冷冷汗淋漓地爬起來,見到洋子說話都在冒白氣,才發現忽然四周的溫度已變得很低,連忙穿上大衣爬起來。洋子忽然問:還想去看看那個地方嗎?」 我心中一萬個不願意,那種顛倒世界般的精神衝擊實在太難過了。 但人類最該死的是好奇心,用貶義詞形容就是八卦心理。於是我又點頭同意了。我們一路走過去,路上竟然不見一個費裡亞兵。我隨口問了一句,洋子說:「他們都去準備戰鬥了。」 我不敢亂問究竟他們要攻打哪裡,老老實實地跟洋子繼續前行。過了一會來到昨日的那個廣場中,那些操作終端的費裡亞宇航士也都不在。洋子倒早在這裡準備好了一點筵席,儘管只是在地板上鋪一張油布,準備了一點清酒和滷味,卻也讓吃著費裡亞食物嘴裡淡出鳥來的我食指大動。瘋狂刨了一些後,見她一點沒動,終於有些不好意思,問: 「這都是姑娘你親手做的?」 洋子這才抓起一隻烤肉腿,邊吃邊說:「那當然了,你指望費裡亞人幫我們做人類愛吃的食物嗎?好在做了還能兩個人吃,稍微有些成就感。自己一個人已經很久不曾下廚了。」 我喝酒速度過快,已有些酒精上腦,大著膽子問:「你這樣的姑娘不會不受歡迎哪。看起來也很正常,為什麼要離開同類加入費裡亞呢? 我一直感到奇怪。」 洋子微微一笑說:「被個負心的男人欺騙了。這種借口可使得嗎?」 我搖頭道:「很顯然無法令人信服。」 「起初的確是這樣的。」洋子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都是很無聊的陳年往事了。」 「不想說就不說吧,可以繼續告訴我這頭聖獸的由來嗎?」 洋子聳了聳肩:「如你所見,這頭聖獸其實不是什麼獸。它是一艘十分巨大地戰艦,來自人間的古代戰艦。這艘戰艦上地人早就都不在了,但仍能從深海中得到能量,然後每十八年自動到海邊巡遊一番。對它來說,那只是計算機控制的巡邏模式,但對費裡亞的人民來說就是天降聖獸賜下的滅頂之災了。」 我摒住了呼吸。急迫地問:「能詳細說說嗎?」 「當然可以,離戰鬥還有十多個小時呢,又不想睡,不說說話不是很無聊嗎?」洋子端起了酒杯:「我該從哪裡說起呢?乾脆還是從我個人說起好不好?起初會是些很無聊的陳年舊時,歐吉桑你不願聽的話我可以稍微說快些。」 我連忙說:「不妨事,你慢慢說,反正我們都沒有別的事對不對?」 洋子換了個位置。坐到了我的身邊,與我並排靠在後面地計算機機台上,找到了最舒服的喝酒聊天姿勢後,她想了一會,徐徐說:「十多年前,我遇到了一個可惡的男人。本來一直很討厭他。後來卻不知不覺喜歡上了。」 我由衷地讚歎道:「果然是好濫的橋段。」 「沒辦法,人都有年輕時候嘛,身不由己。喜歡了那個不該喜歡的傢伙,他卻始終不曾注意過我。後來他成了我的上級領導,就更難得見面了。不過他官雖然大了,還管著我這邊的工作。因此還是偶爾能打點交道。」 我明知故問道:「姑娘你幹什麼工作地?」 「很明顯,我是學費裡亞語的嘛。」洋子微笑道:「就像學英語的人跑到美國會發現自己無一技之長一樣,我來到費裡亞的地方發現自己也很沒用呢,居然能混到現在,也算不易了。我當時負責截取和翻譯費裡亞軍的無線通訊,工作很枯燥。不過偶爾有些實實在在的成果時,那個傢伙會誇獎我。儘管是些無關痛癢地客套化,但我聽了都會很高興。」 我呵呵一笑:「我還很少聽到女性敘述自己的單戀史呢。」 「都是小姑娘的時候了。別提啦。」洋子揮了揮手:「翻譯費裡亞的語言文字可不容易。」 「的確不容易,我到現在也只會說十來句而已。」 「嗯,因為很不容易,很多人都不願意學,費裡亞翻譯的工作負擔很重。但後來想來大概是為了想要得到那傢伙地表揚吧?我學得挺賣力的,白天學、晚上學,找一切機會學,慢慢就有了興趣。要知道,日本沒什麼可值得學的歷史,主流都是學習漢學或者西學。然而我對那些並不感興趣,倒是對作為敵人的費裡亞一方的文化和歷史著了迷,真的是著了迷。然後,我研究著研究著,發現其中有問題,他們的歷史豐富多彩得過分,但顯然時間又很短。這其中有矛盾。」 「原因是什麼呢?」 「原因當然在人類地盤上是探索不出來的。在我地工作中,我逐漸與一些費裡亞人取得了私人方面的聯繫。唉,說得再隱晦也沒用,直說了吧,它們那時也在招募人類中的叛徒,正好那個男人又傷了我的心,我就叛逃啦,跟著它們來到了尼布楚。」 聽著洋子故作堅強和輕鬆地說著我與她的事,我心裡怪不是滋味,只得裝作沒聽見般說:「姑娘,你應該不是叛徒,你的眼神不像我見過的叛徒那樣猥瑣不能見光。」 洋子坦率地說:「因為我心理很坦然啊,我投奔了費裡亞,是因為我喜允它們的文化和歷史,但我並沒有刻意背叛人類。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些人投靠了費裡亞。負責截取和分析人類軍事情況,那些傢伙多數是些心地黑暗之輩。只要看到就很不愉快,更不要說相處了。前些年有一次人類的GHOST分隊空降中部大陸破壞,引起總司令部關注,本來都要抽調我去破譯密電,介我沒有答應。近十年來,我只是在費裡亞皇家圖書館做一個普通的館員研究它們的歷史而已。」 「那你現在又在做什麼?費裡亞和古人類到底有什麼關係?」 「這也是我十年來一直在研究的問題。」洋子懶洋洋地說:「費裡亞地文化由費裡亞教的經典傳播,其中地謊言和紕漏實在太多,仔細去看的話根本不能自圓其說。我研究了好幾年後偶爾得知。它們上層皇族經常做一個夢,夢裡有人訓示說:必須尋找人類,人類與費裡亞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必須找到人類的所在,以最快速度將他們消滅。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費裡亞族的安全傳承。」 「為這個在宇宙中搜尋人類上百年嗎?很荒誕。」 「如果這個夢每年驚擾你上百次,你也會相信的。」洋子說:「我認識一個高階皇族的費裡亞朋友,它幫我做了實驗,我的確看到了那個夢地片段。而且直到偽費裡亞第三帝國當政的現在。那個夢仍在進行。」 「你的研究結論是什麼?」 「捕獲聖獸後,看到這裡的萬國旗和那幅漢字,一切不都很明瞭了嗎?」洋子歡快地笑了起來:「真正的侵略者是我們人類才對,不知什麼時候,至少是大時代以前便侵略了尼布楚。這艘戰艦就是人類曾經在這裡存在的證據。費裡亞族究竟是什麼,起源究竟是怎樣。我至今也沒研究明白,但它們繼承了人類開創的天地和留下地科技,懷著對人類的刻骨仇恨發起了搜尋和進攻,這些是不用再仔細考證便可確認的事實。」 我的面皮僵硬了,心中一萬個想反駁她。 但是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種可能我早就想到了。在昨日看到那些旗幟和條幅後便已想到了,只是我不願意去面對,不願意去承認。 那等於宣稱我們數十年來的努力是不義的,起碼是無甚意義地。 復仇的費裡亞和被復仇者侵略蹂躪的後世人類,究竟誰代表正義,誰是不義?! 見到我呆住了,洋子哈哈大笑了起來:「歐吉桑,知道了這些之後。很無奈吧?我當時就是這樣的,呆呆地躺了好久,忽然覺得:我經歷千辛萬苦來到這裡,不是為了灰心喪志而來的,我要做些什麼。在人類的攻殺下,費裡亞數百年地文化和信仰逐漸瓦解了,我想要將其重新建立,力挽狂瀾,挽救費裡亞作為宇宙一大智慧民族的命運。打定主義後,我頓時渾身充滿了力量。沒錯的,上天要我來到這裡,一定是要我做成這件事的!」 看著她狂熱的手勢,我心裡怪怪的,謹慎地說:「你有什麼辦法扭轉局勢?這巨獸雖然強大,但終究勢單力孤。」 「我已經有計劃了。」洋子說:「尼布楚星球的北極有個大空洞,你見過嗎?」 「常年被不化的冰雪和十四級颱風覆蓋地無人冰陸,你說的是那個?」 「嗯,一般人的確無法靠近,哪怕是人類宇宙軍最強的現代級戰艦,在那樣的狂風之下也只能被捲落地面被冰雪掩埋。一般的戰艦可能幾分鐘就被撕碎了。但費裡亞教的傳說裡記載說:大空洞裡有著挽救費裡亞族命運的密寶,如果費裡亞族遭遇了最大的危機,大空洞內的密寶會指引費裡亞族未來的前進方向,讓種族強壯和健康地延續下去。如果征服了人類,也需要從大空洞中得到密寶來保證不被人類世界腐蝕敗壞。因此,我們現在的目標是大空洞。現在已經接近北極圈了,所以海水很冷,裡面的空氣也冷起來了。」 我不以為然地說:「只是個傳說而已,值得那麼冒險嗎?」 「深海聖獸也是傳說,但我把它從傳說的故紙堆里拉了出來,成為了我面前的現實,並從中得知了真相。」洋子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相信大空洞裡必然有強大力量的存在,不然那種與尼布楚環境完全隔絕的不正常地區根本就是不該存在的。對不對?」 這一點上,我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而且費裡亞教的典籍上。除了我們現在所在地深海聖獸,還有一頭聖獸的記載。那頭聖獸就在大空洞裡,被稱作白色聖獸。即使大空油裡沒有什麼能改變天地地密寶,只要能尋得到一艘這樣的聖獸戰艦,我們抵抗組織的武力也將得到幾千倍數的增強。到了那時,首先展開的攻擊必然是縱橫無敵的,再振臂一呼,費裡亞各族雲集相應。第四帝國可成!」 我搖頭說:「過於唯武器論了,姑娘。人心不是牆頭草,沒有那麼容易轉過來。再說你現在計劃的許多東西是『可能』,我更能找出一百個例子說明這些『可能』、『傳說』是無聊的傢伙隨意塗鴉蒙騙後人地。你這次行動的危險性恐怕不小。」 洋子點了點頭說:「的確很危險,就算無視大空洞外的颱風圈,其內部還應該有許多守衛聖地的守護者,它們見到任何生物都會無差別攻擊的。不過。我相信自己能夠成功。」 「我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我霍地站起身來:「你的分析是有依據地,不能隨便推翻,但是卻是遠遠不完整的。為什麼人類會侵略尼布楚,他們後來又到了哪裡,為什麼除了深海聖獸什麼都沒留下,只留下了一個困擾費裡亞皇族數百年的噩夢?」 「這些大概打破大空洞後就會明白。黃大將軍。」 我起初以為她說的是「韓大將軍」,但看到她狡猾的眼神後,頓時脖子後冷汗直冒,忽然間手腳一軟倒在地上——我怎麼會被這樣一個普通女子嚇倒?只得很不甘心地問:「你說什麼?」 洋子哈哈大笑了起來:「黃二,我雖然只是個普通的圖書館員,但同時也兼職分析些情報。你怎能僥倖到認為我連『大將軍』在人類軍中代表什麼地位都搞不清楚?起初地確沒認出你來,但看到你自稱『大將軍』後又憑空胡說八道狡辯的模樣,還能不知道你是誰?什麼太將軍大元帥也編得出來,你還是像往日一樣壞呀!」 我怒喝道:「你在酒裡下了什麼?我就算傷勢未好也不該像現在這樣毫無力氣!」 「只不過一點費裡亞的密藥而已,基本上比你重十倍的超大龍骨兵也能很快放倒吧,不過只是手腳酥軟,神智還能是清醒的,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洋子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短短地如鐵棒的東西。拿到我眼前,說:「看看這是什麼?」 那鐵棒只有十公分左右長,通體漆黑,上面寫著兩個篆字。篆字這東西屬於古漢字,我雖然學通百家相當淵博,可惜除了電腦和射擊都十分不深,認不得這倆字。正在努力辨識,洋子忽然在棒上按了一下,霍地彈出了一截刀刃,原來是一支彈簧刀。 我努力捏造出了一個笑話:「好像是把好刀,你要削蘋果給我吃麼?」 洋子悠然說:「這把刀是我在皇家圖書館發現的,這兩個字是古漢字『七夜』,看來它是除了聖獸之外的第二件人類存在的證據。當時我還以為是其他背叛者留下的現代之物,來到聖獸上用檢測儀查了一下,竟然已經有三百多年歷史了,還鋒利得很,真是一把寶刀。」 看著刀刃貼到了脖子上,我只得苦笑道:「想殺了我洩私憤,還是為費裡亞報仇?」 「我不知道,實際上我很迷茫。」洋子眼神迷茫地盯著刀刃說: 「知道是你後,我就開始籌劃怎樣讓你知道一切,然後讓你最心不甘情不願地死掉。但真到可以實施這一步時,我現在忽然發現自己沒有充足的應該殺掉你的理由。我為什麼非要殺掉你不可呢?當年地事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其實如果再明智一點,應該能感受到那時的你也很混亂,根本不是真正喜歡我才對。我倆本來就不會有結局的,那個把你從我身邊奪走的淺野也沒有好下場呀。對於那件事,我在這世上已找不到任何應該去報復的人了。」 「你是個好姑娘,是我對不起你。」我誠心誠意地說:「不過我可不認為你現在的選擇是明智地。排開我們個人恩怨的因素不談。為費裡亞奉獻一切就是對地嗎?」 洋子搖頭說:「我是一個異類,在人類中始終無法與別人好好相處。打打鬧鬧還罷了,除了你之外,甚至找不到一個值得真心付出結交的人,那是非常可悲的。但我在費裡亞這裡要過得好得多,它們對我都很好。所以我想,必須得有一個信仰的話,我就為維護費裡亞而奮鬥吧。不為權不為利,只是為了自己。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白白來這世上一遭。」 「說謊!」我斷喝了一聲,又柔聲說:「其實還是很寂寞的吧,是我對不住你。」 洋子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她忽然抽答答地抽泣了起來,逐漸靠在我肩上,然後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哭泣了起來。我此時絲毫不能使力。 只得由她當作玩具布偶使喚。洋子卻越哭越是傷心,斷斷續續地叫道: 「你為什麼要說這些溫柔的話?早十年說不可以嗎?」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這十年來,我一直盼著能再見到你呀,可連人類也見不著幾個。其中還又被人騙過,甚至強姦過,我只能咬緊牙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免得被費裡亞人笑話,更會沒有容身之地。那時候我想,要是死了多好,要是根本就沒來過這世上多好!」 我漸漸也被她的情緒感染,眼眶開始濕潤了,心中百感交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不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於是我就離群索居,一個人與費裡亞人在一起,不再與人類接觸。我本來以為可以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過下去地,可你又帶著軍隊打過來了,把一切都破壞了,你是我命裡的魔星嗎?」 洋子不住地哭喊著、捶打著我的胸膛。力量用得頗重。發洩的許多事本與我本人也沒大大關係,只是這時代之故而已。但這一切的起源的確是因我而起,我只能滿含歉意地全部承受。過了好一會,洋子發洩得差不多了,忽然將火熱的嘴唇貼了上來。我下意識地想要躲閃,卻見到她地眼中充滿軟弱和哀傷。她輕輕地說了一句:「撫慰一下因你寂寞了十年的人也不行嗎?」 我心中長歎一息。這句話殺傷力太大了,我無法抵抗,何況本來並不討厭洋子,對她充滿了歉意。大概陳琪和靜唯會原諒我的吧,我這麼想。 中了費裡亞的密藥之毒,全身無力,不過激情衝動倒是沒受到影響。察覺到我同意了之後,洋子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坐到了我的身上,其放縱激烈的程度令我吃驚。過了許久,她終於精疲力竭地趴在我胸口停了下來。我長歎一息,說:「要是當年就是這樣,也許我們會過得好一些。」 洋子遲疑了一下,說:「誰知道呢,畢竟你愛地不是我。」 又過了一會,她又說:「當時始終感到很羞恥,相當難受的感覺。 過了很久才發現並不是因為秀樹的緣故,而是害怕表現得太主動被你認為是個輕賤的女子。」 我歎道:「怎麼會。」 洋子搖了搖頭說:「那不怪你。我其實性子很古怪,就連自己都經常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待知道的時候往往已經遲了。大概這就是命運。」 這句話說完後,我倆忽然相對無言,又都睡不著,只是這樣癡癡地對望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洋子忽然坐起身來穿好了衣裳,勉強笑了一下說:「好像好得多了,謝謝你。」 「你不必勉強自己做一個堅強地女性,這世上少一個女強人不會壞到哪裡去的。」我依然努力地勸說道:「還是回到我們中間來吧。」 洋子搖了搖頭,問:「當年雷隆多幹部團的人,現在也不剩幾個了吧。」 「嗯,不過大胖時不時還掛念著你。」 「你不必再勸我了。我的決心早已定下,適才只是一時糊塗,女人根性裡的軟弱發作了而已。」洋子蹲了下來,幫我一顆顆繫好了扣子: 「不過還是有一點點改變,我不再莫名其妙地恨你了。能與你再相見真好,許多十年來都沒想通的事情想通了,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費裡亞的解放事業中去。」 「還是非要去那鬼地方?要珍惜自己啊!」 「放心,不會讓你去的。我會把你送出去。」洋子微微一笑: 「剛才想通了。我是因為你而選擇這條路地,就由你來作結束時的旁觀者吧。如果這不是結束,而是我成功的起始,你是第一個見證者。就算失敗了,你也會始終記得我,是嗎?」 「不要那麼固執!」我怒喝道:「而且發生那種事後說這些話,倒好像我黃二用肉體換了一條命似的,你可知道那是對我何等的侮辱!」 洋子宛然一笑,說:「就當是我在美色誘惑下動心了吧。看在過去的緣分上,就讓我侮辱你一回好了。我是認真的,答應我,一定要永遠記得我。」 她的眼神的確認真而堅定,我明白再不能勸說她什麼了,只得點頭說:「我答應你。」 洋子叫來了兩個費裡亞宇航士,把渾身無力的我抬上了一個大蝴蝶的座艙內。檢查無誤之後,抬到了一個巨大的水下彈射裝置上。在彈射之前,我向外看了一眼,只見洋子滿臉浮現著幸福的微笑在向我招手。但我知道,此時她絕非表面上那樣堅強,她的內心一定在流淚吧。 可惜世上許多事發展到一定程度就不可挽回,許多人走到某一步就無法回頭,我和洋子大概都是這樣的人。 那是我見洋子的最後一面。 在海上漂流了大約十天,我終於在幾乎餓斃時被一艘奧維馬斯軍的護衛艦發現。眼看漆著奧維馬斯軍徽的護衛艦乘風破浪著向我駛來,我只能苦笑。他們打開艙門後,我更做好了被他們當場擊斃的準備。然而那些士兵確認了我的身份後卻似乎撿到了金元寶,胡亂叫嚷道: 「這下發達了,雖然沒趕上赤脊山空戰,卻得了如此碩大無朋的一個晉見之禮……」 過了兩分鐘,這艘護衛艦的艦長匆匆跑來見我,一見面就向我敬禮並交出了指揮刀,叫道:「卑職陳舉,屬奧維馬斯幕府索羅斯分艦隊……」 我劈頭便問:「現在是什麼時間?」 陳舉回答:「十二月二十五日,我們大概今晚就能抵達甘德爾港,可以在那裡歡度聖誕節了。」 我心一沉,問:「甘德爾港也被你們佔領了?」 「不,那是貴府西部方面軍的駐地。」陳舉苦笑了一下:「我們是去投降的。」 第十一章 廢棄內幕 在返回甘德爾的途中,這個叫陳舉的中校艦長對我非常慇勤,拍馬屁拍到了發自內心的程度,不住說他是與我同生於川北專區的老鄉,離我家只有兩三公里,從小就仰慕我的光輝事跡(賣海豹油搖擺機麼?),雖然因為命不好被招進了奧維馬斯幕府,卻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因此在這次「奧逆馬斯」作亂之戰中,他堅定立場,堅決不與代表全宇宙人民根本利益的黃而幕府對執,至今手上未沾過同類的鮮血,乃是純潔得如花瓣上的露珠一般的極品云云。 我此時心情複雜,他說的話多數沒有聽進去。儘管此時應該第一時間探知實際情況,但身在敵船(儘管他們是去向江旭投降),情況隨時可能變化,還是少說兩名讓人摸不清深淺更好。陳舉見我陰沉著臉不說話,也不敢多問我什麼,留下他的艦長室讓我休息,親自跑去操舵去了。在他賣力的指揮下,這艘「東萊號」護衛艦提前了兩個小時抵達了甘德爾。 江旭早帶了人在碼頭迎候,見面後便把交接的雜事丟給了副官,親自充當警衛班把我帶到了他的司令部裡。坐下了才說:「大將軍竟能平安回來,真是天祐我軍!適才接到陳舉的電報,未確認前還不敢擅自發佈這個消息,現在可以將大將軍平安返回的消息傳下去了嗎?」 我漫不經心地說:「隨便吧。」 江旭最會察言觀色,連忙問:「大將軍是否很疲憊?要不要先休息一晚再談?」 「不用跟我客氣了,現在我們可是休息得的嗎?在東萊號上已吃了些東西,現在問題不太大。你說說這幾個月的情況。」 「大將軍,不止幾個月那麼短。」江旭苦笑道:「現在是遠征時間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你已經失蹤一年零三個月了。」 我有點不敢相信,然而看到牆上的大鐘上顯示的日期,不得不確信自己的確已與世隔絕十五個月的事實。這麼看來,與風蘿的斗龍大戰大概對我的身體造成了極大地影響。以至於竟然會毫無知覺地在海中漂浮一年多時間,直到瀕死時方才甦醒過來?實在是難以想像。不過我身邊發生的難以想像地事多如牛毛。這一點並不算什麼。 我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我的事一時也說不完,你先簡要說一下這段時間的情況吧。」 「大將軍失蹤後,靈界的人有一些騷動。不過無忌軍的李靜元帥好像對他們早有防備,因此在我們內部掀起的反亂預謀都沒能得逞。事後,究竟應由誰來主持調查此事,我們先後協商了幾次,但沒有取得明確的結果。因為其餘的靈界部隊都在長恨天地費裡亞軍中。它當時已是東部方面軍的司令。應直屬於大將軍,我和辛巴聯名發去的調查照會被它以『軍情緊急,不能妄動,且本部靈界軍團皆忠心耿耿,與極個別發動叛亂的野心分子不同』的借口擋回了。因此靈界部隊到現在也沒能懲處,還在與費裡亞軍一起作戰。」 「處理他們倒是小節,畢竟他們人少。我們也有對付他們的戰術。 讓我擔心的是老長哪。」我想起了洋子說地噩夢:「現在越來越擔心了。」 江旭說:「按理來說,長恨天是最早跟隨大將軍的費裡亞部族領袖,忠心赤誠都經過了大將軍的親自考驗,應該沒有問題才對。不過它在安其拉的作戰的確打得很不錯,給奧維馬斯的後方後勤補給基地造成極大地困難。大將軍失蹤後,我們控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消息。勉強維持著局面,僵持到去年十一月三日時,金太郎元帥從外太空作戰回來了。他不但擊潰了去剿滅他的那兩支奧維馬斯軍分艦隊,還招降了其中大半。逃回來的少許已不成體系,奧維馬斯便命他們沿海自行巡遊,尋找戰機上岸騷擾。今天來投降的東萊號就是這樣一艘騷擾艦。已經在瑪斯庫外海轉了一年了,不過的確沒什麼破壞記錄,因此我准許了他們投降。」 江旭接著又講述了這一年多以來發生地數次大戰役。總的來說,虹翔消滅了三個奧維馬斯的分艦隊後,奧維馬斯的空中力量就不再對其形成絕對優勢。儘管後來本菲卡率領討伐星界軍的敗軍返回,但中途就被虹翔誘降了不少,以至於虹翔的實力暴漲為五個滿編艦隊。本菲卡因戰鬥不力致使主帥郭英雄戰死之事和此事兩罪並罰,受到了奧維馬斯的貶斥。那個大艦隊的殘軍被拆散後合併到奧維馬斯軍地其他艦隊中,反而使得其他艦隊軍心和士氣受到進一步打擊。奧維馬斯的陸軍在各個戰場上也逐漸出現了劣勢。 這一年多來,通過安其拉的三次戰役、小松山兩次戰役和哈塔萊部隊的渡海突襲戰役,奧維馬斯軍遭到一次又一次的重大打擊。在長恨天的打擊下,克隆人軍隊的補充也遠遠低於消耗的速度,全軍的勢力越來越弱。一個月前,雙方又在小松山以南的赤脊山打了一場開戰以來最為激烈的會戰。會戰開始時,雙方的總參戰人數超過五十五萬,戰艦超過七百艘,雙方的陸軍、空軍數量和炮火總量基本平衡,然而在持續一周的以炮戰為主的接觸戰中,奧維馬斯軍的運氣卻背到了極點,在我軍炮兵如有神助的高概率射擊下,所有陸基陣列雷達都幾乎被一擊即潰,只能用光學瞄準方式與我軍對射,結果炮兵幾乎全滅,失去炮兵掩護的步兵在我軍的掩殺下也是損失慘重。在緊要關頭,奧維馬斯幕府的韓曾元帥又率領他的攻擊艦隊叛逃到了我軍一方,造成奧軍軍心大亂,許多本沒有策反過但一直搖擺不定的艦長和部隊指揮官都率領部隊和裝備逃了過來,轉瞬間兩軍兵力對比變成了五比一,成為了一場乾脆利落的屠殺。 聽完之後,我淡淡地說:「沒有我在,你們一樣做得很好啊。特別是赤脊山之戰,參加單位有三大方面軍和太空軍的部隊,尚能協調配合一致。實屬難得。韓曾這傢伙最會看風使舵,雖然早在向我們傳遞情報但如果你們打得不夠好,不足讓他認為奧維馬斯軍已知徹底沒有前途,他是不會叛逃的。」 「是啊,最後老韓算是赤脊山一戰的最大功臣了。大家都很難辦,還不知道究竟怎麼封賞他好呢。」江旭呵呵笑道:「幸好大將軍及時出現了,這些難題就由上位者處理吧。」 我搖搖頭說:「別光立好聽的,說說難聽的吧。經濟現在怎麼樣?」 江旭地臉色一下就變了:「大將軍,屬下是西部方面軍的司令。財政方面地事問內籐大人比較合適。」 我瞪了瞪眼說:「打什麼太極推手?她現在不在就由你來回答!就算沒有精確數字,你的兵是吃干還是吃稀總是知道的吧?」 江旭只得很不情願地說:「非常糟糕。儘管奧維馬斯軍比我們還要糟糕,但也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程序。也許我們的經濟即將崩潰,用貴金屬貨幣搜刮土著居民財產的行為也越來越受到質疑和反感。內籐大人為這個操碎了心,比以前憔悴得多了。」 我冷冷地說:「搜刮了那麼多年,人民還不長記性就不算智慧生物了。」 江旭說:「我們來到尼布楚後就是一直打仗、打仗,接著打仗。基礎工業基本上都是軍工有關的。至今沒有形成獨立造血可持續發展能力,全靠這些年來用三星的貴金屬貨幣供應刮地痞。據內籐大人私下裡說,大概已經維持不了幾個月了。軍火也只夠再打一次中等規模地戰役。相對來說,長恨天那邊的情況比我們還稍微好一些,他畢竟繼承了費裡亞第二帝國的家底,尼布楚城附近還有一點成體系的產業。現在想來。如果不是用冷兵器部隊的話,我們根本撐不到現在。」 「的確是那樣,但卻在內戰時期不得不將本已很緊缺的資源浪費在軍火上。你認為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可以怎麼做?」 「大將軍又在考我了嗎?」江旭笑了笑:「這種事還真得大將軍出面定奪才行。我們最近仗打得好,招降納叛地工作進行得順利,人越來越多。軍糧就更加吃緊。長恨天那邊其他的還過得去,糧食供應卻也是吃緊得不得了。依照我的看法,唯有在局面大好時立即將軍隊大規模復員,轉化為生產力才行。好在現在技術先進,倒不用大家都去插秧種田。但即使是建立起碼的食物自給的科技農業體系,也得要好幾十萬人才行。起碼得將八成以上的常備軍轉業為生產者吧。」 「留二十萬軍隊夠嗎?」 江旭聳肩道:「二十萬都嫌多。如果留二十萬兵,將由四至五人養一個兵。如果還加上一些費裡亞必須供養地人口,這個比例還得加重。 壓力太大了。畢竟一共只有這麼點人口,土著生物的智力短時間還難以指望,只能靠人類出力做事,多一個人吃糧,少一個人幹活都是很吃力的。」 我眉毛一挑,說:「這麼說,安其拉那邊已經不用打了,只需要將奧維馬斯那群人餓死不就好了?」 「不行,因為我們現在的人數比他們多得多,因此軍糧比他們還緊張。」江旭說:「非得盡快進行決定性戰役不可,不然大家只有派出一半以上的部隊專門去打糧了。」 我歎息道:「真不好辦,沒有一點宇宙霸主即將統一世界時的輝煌自在啊。」 「大將軍,這只是一時地困難而已,我們一定能克服的。全球議會這段時間也開始與我們接觸,不過知道大將軍不在,奧維馬斯勢微後提出了許多無禮的條件,我們一直沒有回答。大將軍現在回來了,大概能從他們手裡再得到一些?」 「沒那麼容易了,真的沒那麼容易了。」我搖了搖頭:「誰看不出我們現在是最困難的時候?狠話都是要底氣來保障的。我們現在可有殺回主星打糧的實力嗎?沒有吧!他們提了些什麼要求?」 江旭聳聳肩說:「雜七雜八的要求多了。其中最大地一個就是要我們交出一個攻打亞當斯侵略主星的罪魁禍首。」 「此事易耳。」我漫不經心地說:「把奧維馬斯許配給他們就是了。你們會很快把他捉到吧?」 江旭笑了起來,說:「相信會的。」 「對了,幫我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北極地颱風圈附近有沒有什麼異常現象。」我打了個哈欠:「夜深了,我就先休息吧,其餘的事明天再說。」 「大將軍,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江旭面露難色地說:「終究得告訴你地,雖然一定會讓你很掃興。但就讓我來當這個刺頭好了。」 「不用如此痛不欲生地表現忠心,什麼事?」 「EVA上校去年在塞拉摩戰役中受了傷。至今尚在長島療養。」江旭說:「屬下去看望過她。其實傷勢本身不重,但中毒的後遺症比較重,而且為大將軍的失蹤傷心欲絕,形容憔悴得很。不過,屬下適才已經把大將軍返回的消息傳過去了,想必她現在一定很高興。」 我幾乎想立即命他安排專機飛到長島去,不過話到了嘴邊又停住了。戰事已到了收宮階段,每一步都要仔細考慮後再抉擇。還是先忙公事吧。而且因為洋子的事,我現在心裡有些亂,大概想清楚了安排好了再去見她更好。於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正想揮手讓他下去休息,忽然想到一事,說:「李靜現在在哪裡?」 「他的部隊剛換下來輪休,駐地就在甘德爾。」 「那馬上把他找來。睡覺前我有些事要問他。」 李靜來得很慢,我已經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等了個把鐘頭了。他見到我就連連告罪,說正在參加士兵聯歡,事先沒打招呼,所以通信員尋找得晚了。我搖搖頭表示沒什麼,問:「六三年時。你是什麼身份?」 李靜回答道:「卑職六○年就接任家族長了。 「那六三年前後,無忌軍的家主傳承內幕,你是應該瞭解一二的了?」 李靜苦笑了起來:「大將軍終於想起問我了嗎?早在南京靖難出征之前,元老會就討論過大將軍如問起此事應如何應對。等了十年,大將軍才終於想起問我?」 「坦率地說,我是一個不願意面對過去和現在交叉時地矛盾的懦夫。因此。許多一眼看去就不合情理的事,我卻會選擇不聞不問,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樣。其實我是否過問,那些事都早已發生,早已存在,甚至會因我的不過問而變得更糟。」 「大將軍不必過於自責,人多多少少都有這種心理。而且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不過於計較他人的過去。也是大將軍的優點之一。不過,累積得久了,也確實會有一些問題,面對它,解決它,是明智之舉,但需要相當的勇氣。」李靜寬容地笑,說:「是因為某件事或某個人才會發生這種改變地吧?」 我想起了洋子,有些黯然地說:「是這樣,我也到了該回顧過去,反省自己的過錯的時候了。」 沉默了一會,李靜說:「明白了,卑職會如實回答大將軍的問題。 但元老會的禁令不可不遵,我只回答三個問題可以嗎?」 「三個?」 李靜狡猾地一笑,說:「沒錯,如果大將軍三個問題還問不到事情的關鍵,那就請另找別人詢問如何?」 這廝顯然是怕被元老會打屁股,因此跟我掩耳盜鈴。我才不管他這些惺惺作態地舉動,直截了當地問:「楊嵐是你們故意指派到我身邊的嗎?她對我說的那些話是否是你們刻意編造好的謊言?」 李靜沉吟了一下,說:「英木嵐的確是專門指派到你身邊的。那時大將軍尚未成名,並未有建立兩家聯繫渠道之意。派她前往人間只有兩個目地,一是監視,二是對她個人的流放懲處。她對你說過的那些話,並非全然捏造。」 我察覺到他仍在試圖淡化或掩飾什麼,冷笑了一聲:「第二個問題:長崎靜唯公主是否做過長崎六世家主?」 「不曾,長崎六世家主是長崎緋忍,是一個年老智昏的無能之輩。 靜唯公主曾有機會競爭長崎家第七任家主,但她放棄了。」 他說的與李靜海一樣。但不知二者是否串過謀,雖然內外有別。 但畢竟都姓李——我這種胡思亂想似乎寫在了臉上,李靜連忙說:「傳承的內部文書都是找得出來的,大將軍不必擔心在這點上會遭人欺騙。」 「好吧,你詭笑什麼,以為可以從我這裡逃走了嗎?」我悶哼一聲:「第三個問題:什麼叫廢棄公主?有廢棄是否就有正統?六三年時地正統公主是誰?當時長崎家繼承順序地第一位是不是長崎緋忍?」 這幾個問題就如重機槍地交叉掃射一般打碎了李靜的防禦,我似乎聽到了他心室如玻璃般破裂的脆響。按照偵探遊戲的規則,此時的犯罪嫌疑人應該跪地大喊「報告政府,小的全招」。可李靜畢竟是老江湖,雖然被擠兌得夠嗆,臉上還是微笑不語。過了一會,他唉聲歎氣地說: 「大將軍你這是在作弊呀,你數數看你都問了多少個問題了?就這一句話就超過了三個問題的限制!」 我瞠目大喝道:「要說就說,休得學女人般不甘不脆,拖拖拉拉!」 李靜苦笑了好一會。終於開口了:「天界有一個傳統,是一種很迷信的說法。我雖然不信,但這種傳說被許多英雄前輩地事跡所印證,所以至今尚在流傳,尤其是名門大家,特別忌諱這一條。」 我知道重點就要來了。緊鎖眉頭問道:「是什麼?」 李靜聳肩說:「雙胞以上的同性兄弟或姐妹,異常不吉。必須盡早分開或拋棄一人,直至成人才可相認。不然刑天克親,災禍厄運不斷。」 我頓時有所領悟:「也就是雙胞胎或者三胞胎必須拋棄一個?對富庶之家來說,拋棄倒是不必,只需把一個不喜歡的丟到遠方親戚那裡就可以吧。所謂的廢棄公主。就是指這樣的情景嗎?那也就是說,靜唯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姐姐?」 「長崎靜唯公主的例子更加特殊,她沒有同胞姐妹。」 「那為什麼被廢棄?」 「她地母親,是長崎家上屆家主長崎綺禮的元配夫人的妹妹,但沒有與長崎綺禮結婚。究竟是私下通姦還是遭到逼迫,則是長崎家內部的隱私,不是我等外家應該關心的。」李靜長歎道:「靜唯公主的姨媽,也就是她父親地元配。在她出生的同一天誕下了長崎家的正統傳人。 也就是說,她雖沒有同胞姐妹,卻有一個與她同一天出生的血緣極近的妹妹。沒錯,按照精確的出生時間計算地話,靜唯公主應該是姐姐才對,但她是庶出,因此排得後了。」 我忽然感到背上有些冷汗冒出,問:「然後呢?」 李靜的臉色也有些發黑:「這是那種傳統中最不吉利的一種情形,比一母同胞還要可怕得多。而且,靜唯公主的母親一直將這件事瞞著她姐姐,顯然二人在長崎綺禮的關係上絕對不會處得融洽。聽說在那年六月初的時候,長崎綺禮的夫人意外得知了此事,連月子都不坐了,衝到她妹妹家便要將靜唯扼死在搖籃中!」 我張口結舌道:「一位未來的聖將,被嫉妒得瘋狂地姨母扼殺在搖籃裡……」 李靜歎息道:「幸虧長崎綺禮及時趕到,靜唯又著實命大,呼吸都停止了仍被救了回來。此事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在無忌軍五大元族中被傳為亂倫自殘的醜事,長崎家的聲望受到很大影響,當時本該長崎綺禮任第六代家主,他也不得不主動放棄了。事後,元老會專門討論了此事,認為長崎家已不適合撫養庶出的靜唯,便給她授了一個三等公主的名號,托付給一名李姓的外臣撫養。」 我疑問道:「三等公主?」 無忌軍是庶民革命而起,徐無忌祖師麾下五名重臣的家族長何家、李家、風裡家、白家和徐家並稱五大元族,對無忌軍的事業都享有平等繼承權,所以封世子公主一類的稱號比天界其他國家要隨便得多。這樣有個壞處是我們的世子公主到了外面不太吃得開,因為濫市了。」李靜笑道:「屬下十四歲時就被封李家世子,可我們李家還有十幾個外族都有世子,所以出外遊學時。師父叫擦道場地板啊、打掃廁所啊什麼的,一點都不會因為你是世子而客氣。畢竟那麼多世子公主。日後誰會出息難說得很哪。在我之後,無忌軍開始逐漸整頓分封制度,提高了封授條件,減少了封授人數。原來一般都有十多個一等世子公主,五六十個二等,一兩百個三等。到了靜唯公主這一代,三等公主就只有四、五人,後來乾脆就不再封三等世子和公主了。原來的三等公主死地死。 升的升,現在只有她一人。因此『廢棄公主』這種稱號,對她來說是再合適也沒有啊。」 「她不是都有無忌軍地繼承權了嗎?為何不設法爭取正統稱號?」 「繼承權是繼承權,封號是封號,二者不同的,繼承不受封號等級的影響,不過封號等級的差別在服色、依仗、俸祿等諸多方面都有很大差距。委實是一種很大的屈辱。李靜聳了聳肩說:「可是她自己不願爭取,我們都向她提過的,她不要。表面上是說『三等公主只我一個,比一等二等的還要稀奇』,實際上大概還是深深地恨著她的家族,希望一直用這種屈辱地稱號提醒自己牢記這種仇恨。」 「如果是我。也會恨那樣的家族吧。她的父親雖然保護了她,卻終究沒為她做什麼,只是讓她孤零零地一個人生活在外臣家中而已。相比而言,我家老頭子真算得上德才兼備了……」我品味著靜唯的悲慘過去,不知覺忘了重點。倒是李靜按耐不住主動提醒我:「大將軍不問靜唯公主的同一天出生的妹妹的情況嗎?」 「哦哦哦,忘了。你快說。」 「那個女孩叫長崎春華,因為從小父母離心,給她關懷很少,一直很孤獨。我那時還小,有幾次到他們家去找她玩,還被她母親用掃帚打出來過,之後也就不太去了。因為她出生在五月,我給她取了一個小名叫『五月』。不過很少人知道。事實上,因為她一直深居簡出,直到她去世,知道她名字地人也很少。」 ——我的臉頓時被些不知名的東西凍結了。 李靜看著我目瞪口呆的模樣,繼續說了下去:「六三年初,家主即將換屆,長崎綺禮和夫人卻雙雙在車禍中喪生。長崎春華被作為下任家主的內定人選,被元老會調入無忌軍總部學習。但後來不知出了什麼事,她最終沒有就任家主,等待了數十年的老傢伙長崎緋忍卻遂了願。 之後我就沒有聽說長崎春華地消息了,過了很久,大概在李林去世之前幾個月才聽說她也去世了。年紀輕輕離開人世,總該有什麼內幕,但具體的情形似乎被元老會深深地保密著。儘管李林去世後我也進入了元老會,卻沒有人向我傳達這方面的事情。」 「她真的去世了?可究竟是為了什麼?這一切的謎底看起來就要揭開了,但顯然還有許多東西隱藏在黑暗中!」我頓時暴跳如雷:「也就是說,你神秘兮兮地說了這麼多,最後是要向我說一句『對不起,大將軍,其實屬下並不知情』嗎?」 「如果大將軍真想探尋真相的話,只要兩個方法可選了。」 「說說看?」 「其一是返回主星,帶百萬雄師進入天界,闖進徐州,去把元老會最老地幾個傢伙吊起來拷打。他們當年都是一等一的英雄豪傑,但現在都老了,既不經打,又怕死無比,一定能很快問出真相。」 「你笑個屁,明明是你想抽那些老桿子吧?」我白了他一眼:「還有呢?」 「其二是直接去問靜唯公主,她一定知道。因為她在成年之前已經見過春華了,二人雖然十七、八年從未在一起生活過,上輩老人還有那樣的恩怨,但好像感情不錯。」李靜臉上的笑容愈發可惡了:「元老會也許在靜唯公主身上做了什麼手腳,讓她忘記了一些事情。但必然是有破綻可尋的。」 「事到如今,就不要再試圖立牌坊了吧。」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吧,那破綻是什麼?或者說,喚醒她記憶的鑰匙是什麼?」 李靜站起了身,說:「大將軍,屬下年紀雖已不小,卻只是元老會的一個新人,他們都很歧視我,有什麼小秘密都不會告訴我的。所以你最好還是去拷打那些老地……不過……」 在他轉身的瞬間,他丟下了一句話:「元老會再三提醒我們不得在靜唯公主面前提起春華的名字,大概是有些什麼訣竅吧。」 「你的良心,壞了壞了的幹活。」我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對這個一直試圖對我打啞謎的傢伙做了個鄙視的手勢。李靜則臉笑得非常燦爛,一副即將得到超級八卦消息的無良記者模樣,轉身走到了門口。然而他扭開門鎖後,那燦爛的笑容卻在瞬間凍結了。門外正站立著靜唯,她渾身不住顫抖著,臉色灰白,額頭上留著冷汗,顯得站立不穩。見到我和李靜都十分愕然地看著她,忽然一聲悲呼,轉身風也似跑了。 李靜轉過身來,苦笑道:「她的駐地明明在小松山。看來是知道大將軍安全返回,連蹦帶跳地趕過來了。她與你之間,果然有些故事啊。」 我翻了翻白眼說:「廢話,這下你把她嚇得神智不清了,第九軍你來帶麼?」 「總會有面對自己過去的真實的時候吧。」李靜轉過了身:「她不能老是生活在記憶的空缺中。要想晉身聖將之流,連真實的自己都不能面對的話是不可能的。她會好起來的,放心吧。」 第十二章 逆天 「知道我剛才去幹什麼了嗎?接她的電話去了。」 聽到這句話時,本已幾乎沉沉睡去的我立即又抓起了電話。儘管這是半個月來首次給陳琪打電話,但她煲電話粥的功夫也忒強了,閒七雜八地已扯了三個鐘頭。我起初還認真地跟她聊聊感情,聊聊生活,一個小時後發現不是辦法,便戴上無線耳機一邊聊天一邊批文件。結果手都批腫了,陳琪還沒有放電話的意思。雖然她好像也挺瞌睡了,但仍時不時地說兩句話,多數我都用不著過分反映,學老豬哼哼一聲便作罷。適才更是連續十五分鐘沒有聲音,卻又不像是睡著,反正我不出電話費,便由電話撂在那裡。然而聽到這句話後,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陳琪所說的「她」在文字邏輯上無跡可查,但我卻心知肚明,說的只會是靜唯。努力振奮了一下精神,我裝作不在意地問:「哦,說了些什麼?」 陳琪說:「說是明天要來長島看我,我很歡迎她。」 我真心實意地說:「也難得你倆能相處得好。」 陳琪洋洋得意地說:「做過一段時間的戰友嘛,總會有些生死患難間培養出來的感情。她對我當時的英勇風姿可是發自內心地讚不絕口哪。」 我訓斥道:「傻子,我被打下海根本就與遠野志貴無關,你幹嘛要跑去湊熱鬧打他?沒有你,她們一樣能贏啊。倒是胡亂跑去參戰,發了瘋似的猛衝猛打,往身上紮了十幾針步兵戰鬥劑,搞得戰鬥結束後嚴重中毒……你以為自己是我們這樣的異能者嗎?你始終只是個平凡的人間女性,血肉之軀而已啊,跟恐龍女比什麼武勇!」 陳琪淡淡地說:「當時以為你已死了,我也不想芶活了,除了作戰之外。再找不到存活於這世上的理由。」 「以後別那麼任性了。你好好養息,一切雜事完結之後。我們滿尼布楚遊山玩水去,要回主星也可以。」我加重語氣叮囑道:「在我專心整理殘局的這段時間裡,不許你再出任何差錯了。」 「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陳琪輕輕笑了一聲,卻又說出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來:「不過我得給你打ウ勒耄核淙凰蝥p齪萌耍}晌矣□瓞}磺櫓幌抻謖接押團笥壓叵怠H綣唈r胛儀濫愕□埃捎先赲a鷯Γ ?BR> 我胸口堵了一堵,勉強笑了笑說:「瞧你都說到哪裡去了。」 電話放下。我頓時長歎了一口氣。這半個月來,整個幕府都在為下一步征伐安其拉做準備,這些工作他們四巨頭已做了好些時候,用不著我插手,不過仍然有數之不盡的煩事騷擾我。與洋子地重逢和其中得到的驚人內幕,我至今尚未告訴任何人,甚至每當想起此事時。便有一種不能承受那等重負的感覺。 桌面上還有一些信件。這些信件多數都是下屬們知道我平安返回後發來的賀信,格式千篇一律,秘書們翻過後只選了其中一些份量稍重的人的送到我這裡來,我也懶得看。不經意間忽然看到了一封費裡亞文字的信,抽出來看了兩眼不明白,就按電鈴召了秘書來。原來是今天新到的信件。他們尚未審核便夾雜在審過地舊信裡到我這裡來了。我也沒責備他們的粗心,只隨便問:「這信是誰寫來的?」 這幾年來,我軍中費裡亞翻譯逐漸多了起來,許多文秘人員已粗通費裡亞文字,雖然達不到讀史籍經典的程度,勉強看懂信件倒基本能夠。這個秘書看了看說:「這是長恨天統領的下屬壑勃發來的。」 「哦。寫了些什麼?」 秘書苦苦地看了好一會,臉漲得通紅:「大將軍,屬下看不懂。」 我實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抬起眼睛看著他,發出了略帶威脅意味地一聲:「嗯?」 「這信上的確是費裡亞文字,但卻沒有確切意義。」 我點了點頭說:「哦,壑勃文化素質低,寫得亂七八糟也是有的。 好話總能看懂一兩句吧?」 「不,大將軍,這些字根本排列不出任何有實際意義的詞語或句子。」秘書鼓足勇氣說:「也許該找一個密碼破譯專家來。」 他這句話說完後,我和他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牆壁上的掛鐘,此時已是凌晨一點半了。 秘書苦笑道:「可是大將軍,有必要嗎?」 我卻因此想起了洋子,心中微微一苦,便額外認真了起來:「找一個來,就在你地辦公室破譯,譯出了立即叫我。」 秘書出去後,我沒有上床睡覺,而是靠在椅背上合上眼養神。我跟壑勃這個傢伙打過幾次交道,總的來說感覺不太好,像個還沒懂事的大孩子,其性格實在是大有問題,時常幹出些出人意料又不被人喜歡的事來。這封信來得如此鬼鬼祟祟,假如只是無關痛癢的事,我可得扣他工資給破譯專家發加班補貼了。依照我對他的一貫看法,發生這種結果地可能性很大。 過了好一會,秘書戴著一臉難以置信的愕然表情走了進來,把手中已破譯出的費裡亞文信件內容和漢字版翻譯內容一起遞給了我。翻譯過後的內容為: 「大將軍,掌管費裡亞的大人物將有異動,不利於你。在此關鍵時刻,你必須相信並依靠我的忠誠支持憐憫。我對你的的忠誠和支持遠遠勝於對那位大人物地,只需要再給予一點點的獎勵就可以讓這種忠誠永不回化……」 看到這裡,我抬眼對秘書說:「漢字翻譯你沒校對過?語法不太通吧。」 秘書苦笑道:「他的原文就是這樣,屬下沒有額外修飾。」 「那就是他本人寫的無疑了,這廝文化比較差,比較關,下次看到稍微修飾下,不然看得頭疼。」我吩咐了秘書一聲,又低頭繼續看了下去,只見信的後半段寫著:「……我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和任命讓我接替它就任費裡亞之主的地位。而且。我至今尚是單身未婚,當上皇帝後需要建立一個適度規模的內宮。目前已選定的角色有暮色費裡亞的荒蔭、靈界地大法師菲林和尼布楚城守虹無雙。大將軍只要肯答應將她們送給我並且主婚,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 我看完後,捏著信紙撲在辦公桌上笑得打跌。強橫地費裡亞族竟然出了這等活寶!看在它逗得我如此開心的份上,就不扣它工資了罷。 壑勃給我帶來的歡樂在第二天天明時分被一個意外的消息徹底粉碎了:第三艦隊奉全球議會之命前裡,已通過尼普爾森門進入了尼普爾森星系! 全府上下頓時為這個大變故忙碌了起來,虹翔被迫從小松山前線飛到甘德爾來匯報工作。見了面他就說:「不能跟他們打仗。」 我白了他一眼,說:「人家又沒說是來打仗的。」 虹翔唉聲歎氣道:「這是政治交涉之後的軍事砝碼啊!也幸好他們是在赤脊山戰役之後才來,要在那之前。只怕形勢會亂得一塌糊塗!」 「跟你們聯繫了嗎,艦隊司令是誰,規模多大?」 「艦隊規模還不清楚,司令是陳香妲,自稱帶了一些我們開創家園急需的物資,是雪中送炭來的。」 我搖了搖頭說:「不派戴瘋子來,顯得是不想打仗嗎?其實不然。 戴瘋子最不願意打內戰,因此如果是他來才能保證絕對不會出事。倒是陳香妲地身份敏感哪,她本是奧維馬斯幕府的,與我們關係說不上好。 而且,她老公可是……」 虹翔一驚:「你說羊手掌也來了?那廝最愛趁火打劫,如果是那樣。尼布楚危矣!」 我翻了翻白眼說:「一頭老黃羊就至於把咱們搞到『危矣』的程度麼?」 虹翔歎道:「現在是我們耗不起,就算空戰打贏了連派艦追擊的成本都耗費不起,他們後面畢竟有近兩千倍於我們的人力,三倍於我們的時間哪。」 「陳香妲之流還不值得我直接出面,你們先應付著。」我站起身來,望向了窗外的大海:「只要能盡快拿下安其拉。穩定大陸局勢,談判中我們不會吃什麼大虧。但我有點擔心會出其他地事,這個時刻太敏感了,只要平平安安地挺過去,今後什麼事都可以慢慢來。」 一月二十一日,陳香妲率領由一百五十艘戰艦組成的第三艦隊抵達尼布楚軌道。寒寒與她保持著密切聯繫,但雙方都無意迅速進入正式談判。這樣拖著耗著也不是辦法,江旭只得將行動提前了一個月。於二十八日夜發起了對安其拉的最後進攻。這次軍事行動雖然是最後的進攻,聲勢倒不見得多麼浩大。江旭和辛巴很遺憾地向我表示:我那一年多的失蹤錯過了許多大場面,特別是場面可謂波瀾壯闊的赤脊山之戰。 赤脊山戰役大勝之後,我軍同時獲得了巨大地勝利和補給包袱,被逼提前進行裁軍減員,現在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不得不斤斤計較,力爭以最小的付出獲得最大的收益,不可能再像赤脊山戰役那樣動用shourhand的大手筆。畢竟大家想的是勝利後如何活下去,而不是無視明天地轟轟烈烈。 因此,安其拉派遣軍的人數非常有限,只動用了兩個山地師地兵力,由西部方面軍和中部方面軍各出一個,江旭任總指揮。這支派遣軍度過小松山後,一路的進軍可謂是「摧枯拉朽」式的,根本就遇不到像樣的抵抗,更多的是飽含熱淚迎上來聲稱「我等得花兒也謝了」的奧維馬斯幕府降將。二月八日晚,江旭等人已乘風破浪地急行軍到了安其拉大營南部。他們背後四十公里是哈塔萊軍的游擊區,北方五十公里就是長恨天的東部方面軍控制區。眼見對手大勢已去,江旭在視頻電話裡向我報告時很痛惜地說:「早知如此只帶一個團來就夠了,現在帶了兩個師,消耗太大了!」 二月九日中午,經過了一場低烈度地戰鬥之後,安其拉大營上空的奧維馬斯幕府旗降了下來。奧維馬斯幕府駐守安其拉大營的重量級人物只剩下了一個本菲卡——他以閒職率領一千名安其拉大營衛隊抵抗了三個小時,也算是盡到了責任。在俘虜隊中見到他後,江旭主動上前對他說:「你是堅守在最後的一個戰區級軍官。雖然各為其主。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的品行會得到眾人的肯定,想必將來會大有可為。奧維馬斯大將軍呢?」 本菲卡只回答了一句:「他不在這裡。」 在隨後地搜索中。搜查隊把每一個螞蟻能鑽進去的縫隙都翻過了,卻依然沒能打探到奧維馬斯地下落。江旭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時,忽然衛兵報告說本菲卡要求會見,有話要說。 江旭以為本菲卡終於想通了要主動供述奧維馬斯的下落,一下子來了精神,立即同意了會見要求。本菲卡卻說:「你這樣找不到的。」 「你知道些什麼,請你如實說出來。」江旭不緊不慢地說:「這個時候合作一些對大家都好,特別對你的前途很有幫助。」 「兩年之前。可能『前途』二字對我還會有所觸動,但現在不一樣了。」本菲卡說:「空戰中遇到戴江南,陸戰又遇到你。」 江旭搖頭說:「你上次輸給戴瘋子是戰術上的差距,這次輸給我卻主要是戰略上的原因。這場戰戰役本來用不著我來打的,我還沒使出百分之一的手段。」 本菲卡歎道:「你說地我都明白。」 「好了,不打啞謎了吧,你究竟想對我說些什麼?」 「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思考我們為什麼會到這裡,又為了什麼會自相殘殺。想到現在也沒得出答案,但我認為人類的血已不該再流了。」本菲卡遲疑了一下,說:「你現在有空軍支援嗎?哪怕只是偵察艦?」 「實不相瞞,這次太空軍的支援僅僅到在我們度過小松山後投放一些裝備而已。因為全球議會有介入的跡象。它們的主要精力在防範對方上。」 「也就是只有地面部隊了。那你最好向左右兩側派出警戒哨。」 「不用你提醒,已經派了。而且,現在完全看不出有派警戒哨的必要。」江旭說:「難道你們還有什麼隱藏部隊?安其拉已被東部方面軍、哈塔萊部隊和我軍分區控制,不應該還有什麼敵軍了。」 「如果還有什麼隱藏部隊,我也不會在這裡跟你講話啦。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人白白犧牲,才命令基紐特種部隊停火投降的。」本菲卡說: 「我暫時只能說這麼多。現在說多了你也不會相信。你最好加派警戒哨,東西兩側加到三十公里以上。希望我不是杞人憂天。」 江旭半信半疑地看了本菲卡一會,忽然一笑:「讓我看看你究竟在擔心什麼吧,反正也不用我親自跑路。」於是召來通信員,佈置了增加警戒範圍地工作。 兩個小時後,江旭主動來到了俘虜營中會見本菲卡,直截了當地問:「你剛才勸告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本菲卡好整以暇地問:「發現什麼了嗎?」 「東西兩側各有一部陽光費裡亞人馬向我軍側後潛行,現在我們的警戒哨正在暗中監視跟蹤。究竟這代表著什麼?」 本菲卡說:「奧維馬斯大人一周前曾私自外出過一次。因為當時已經人心浮動。因此他的行動非常隱秘,但被我的一個衛兵看到了。他前進的方向是北方,那裡除了費裡亞人什麼都沒有。」 江旭瞪眼怒視道:「長恨天是我府三大方面軍之一地首領,你想用這樣寥寥數語就挑撥我們的關係嗎?」 「以後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親自到安其拉北部去看一看。」本菲卡平靜地說:「我自回來之後就被貶斥,沒有負責具體的軍事行動,反被派去處理了幾次被洗劫後的城鎮廢墟。相比之下,赤脊山算得了什麼? 我軍在赤脊山雖然遭到慘敗,但大多是投降,真正戰死在戰場上的不過兩、三萬人罷了。我去處理過地那些城鎮廢墟才真可謂是阿鼻地獄!你們的東部方面軍是一支殘忍嗜殺的費裡亞軍隊,他們用殘忍無比的手段屠殺了那些城鎮地每一個人。那裡到處都是殘碎的肢體碎片,空氣中飄逸著令人作嘔地肉香味。是屍體被燒烤後散發的熟透地人肉味道啊,你能想像嗎?」 江旭被本菲卡平靜的目光逼視得不自在。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反駁道:「那些人都是你們用工廠製造出來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人類,不享受人權!」 「他們是否享受人權,只是黃大將軍的一條命令界定地。你奮鬥至今,想要的就是依照極權者的意願親手屠殺自己的同類嗎?」 「我不想與你爭論這些問題,這是後世史學家們的工作。」 「這些問題我至今也未考慮透徹,只是有感而發。」本菲卡說: 「我只是覺得。人類自相殘殺的日子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以屠殺人類為樂的費裡亞人卻不見得能停下手來。非我族類,其心必誅,你應能明白這個道理。」 江旭搖頭說:「你對東部方面軍極度仇恨,我不應該聽信你這樣有傾向性地意見。」 本菲卡微微一笑:「的確不信的話,何必說出來?」 十分鐘後,江旭將兩支特種分隊派向了東西兩側的警戒哨位。然後命令所有哨兵一級警戒,其餘所有人放棄睡眠進入二級警戒,並且配發步兵戰鬥劑。這個看起來魯莽而過分敏感的命令使安其拉派遣軍避免了嚴重的損失——一個小時後,東部警戒位爆發了衝突,北面地費裡亞軍隨即開始正面進攻。 東部方面軍儘管有一個方面軍的編制,但實際上人數不多。主要由陽光費裡亞人及其控制的狼人組成,這些傢伙的爆發性很強,假如安其拉派遣軍事先沒有準備的話,勢必遭到很大的損失。然而此時人類部隊已全部準備完畢了,步兵戰鬥劑已發到了每一個士兵地手上。 察覺到東部方面軍全面進擊的意圖後,江旭根本不做試圖溝通的努力便達了反擊——或者說主動進擊的命令。安其拉大營中立即駛出了一隊隊騎乘著氣墊摩托的士兵。他們全身披掛著高等級的惡魔甲,揮動著無堅不摧的高振動粒子刀切入了東部方面軍的陣中,在不斷用長刀收割著昔日盟軍地頭顱時,又不住往對方密集處丟去了手雷和煙霧彈等物。裝備原始的東部方面軍前鋒在這樣突然而猛烈的打擊下,頓時潰散成了無數個小塊,不要說攻勢,連形成像樣的反擊都不能夠。安其拉大營外的機槍和迫擊炮陣地中的士兵竟然找不到可以開火的目標,閒得發慌。 江旭站在安其拉大營的指揮所裡。用紅外望遠鏡看戰場,隨口說:「真不不經打,很難想像這樣的軍隊能打下安其拉北部上千公里的地區。」 本菲卡歎道:「閣下,那些地方都是無甚武裝的純生產地區。真正有足夠經驗和裝備的部隊都在小松山附近與你們作戰。這一年多來,奧維馬斯大人對北部局勢始終試圖以空間換時間,以有限兵力防守要害地區,而把主要精力放在與你們中部、西部方面軍和哈塔萊軍的對抗上。」 江旭毫不客氣地說:「那是戰略上的失策。」 「但東部方面軍在今晚的戰鬥中顯得太弱了,我也難以想像。」本菲卡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說:「如果僅僅是這樣的實力,應該不能打破我們那些有中等防衛力量的城鎮才對。他們的主力部隊還沒出現?還有那些法師呢?」 本菲卡所說的主力,就是長恨天和壑勃率領的正宗費裡亞隊伍了。 人數雖然不多,大概各只有兩千來人,但作戰經驗豐富,堪稱虎狼之師。再加上那些法師隊的話,現在安其拉派遣軍的摩托化步兵隊的衝鋒絕不可能如此順利。江旭皺了皺眉,估計摩托化步兵衝鋒的距離已差不多到了己方所能及時救援的極限,準備提醒一下具體指揮作戰的參謀人員。正在此時,通信員急急匆匆跑上來,報告道:「前鋒回報說擊傷了敵魁長恨天,它已帶領一小隊人馬撤退。另外,有一隊費裡亞兵要向我們投降。」 「是什麼人?」 「不知道,現在情況太亂了問不清楚。參謀部已命令前鋒部隊暫時不要進攻它們了。它們在戰線的正中部,是純正的費裡亞族步兵和法師團。不是陽光費裡亞那些野蠻人!」 江旭點頭說:「接它們過來,但要嚴加防備。找到首領之後,帶到我面前來。」 一個小時後,投降地費裡亞軍來到了安其拉大營中。首領正是壑勃,見了江旭就叫喊:「還不鬆開我?我有緊要軍情要急稟大將軍!」 江旭問:「不能對我說?」 壑勃高傲地昂起了頭,說:「你不夠格。」 如果在壑勃面前的是辛巴或虹翔,它這句話足以招來一頓好打。不過江旭是後期之秀,因此雖然位列內閣。卻在涉及這些方面時格外謙虛謹慎,於是只是笑了笑,在給壑勃又加了兩圈鐵鏈和幾個大鉛球束縛行動後,同意了它地要求二月九日晚上八點四十分,我收到了江旭的視頻會議申請。同意接收後,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壑勃。它雖然是主動投降,但因為本身戰鬥力強。而且對江旭頗為傲慢,被照顧得很周到,準確地說捆得跟一頭待宰老豬差不多。別的不說,只看看地上拖著的那四、五個半徑二十公分的鉛球就夠賞心悅目了。好在這廝身體強壯,捆得雖然嚴實,倒也不妨礙說話。見了面就大聲說了一大堆話。我見翻譯不工作,主動提醒道: 「走神了?還不快開工!」 翻譯擦了把冷汗說:「大將軍,都是些自我吹噓的無聊話,聽著就怪肉麻的。」 我連忙點頭說:「哦哦,那些就自動略過,讓它說有營養地!」 還沒等翻譯把我的話傳過去。那邊的視頻鏡頭已轉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正是靈界大法師菲林。她看到我後努力笑了一下,用天界語說: 「大將軍你好。」 我頓時對壑勃的辦事效率刮目相看,問:「你是作為後宮人選被捲過來的?」 「不知道大將軍說些什麼。」菲林一臉茫然地說:「時間緊迫,大將軍不會只是想說些笑話罷。」 我嗯了一聲,說:「那當然了,不知你要對我說些什麼?迪林和風籮的作為,還有你們留守後方的人地陰謀。你應該已經很清楚了。這一年多來,是長恨天庇護著你們。現在它也反了,你準備怎樣?」 菲林鼓起勇氣說:「靈界元老會對大將軍的歧見,我很早前就知道了,但沒想到它們會作出那樣的事。大將軍,我和現在的部屬同僚們只是普通的靈界人,與元老會二十七祖完全不同,根本不瞭解他們的想法,他們也從未考慮過我們地意見。僅就我們而言,這十多年來一直與人類大軍並肩戰鬥過來的,尼布楚的平定有我們付出的巨大努力和犧牲在內,我認為這些功績不該被抹殺。我希望能繼續為大將軍戰鬥,從而換取我們的族人在尼布楚上仍能保有一個落腳之地。」 我微微一笑:「你說得倒輕巧!不過你倒也謹慎,沒有跟著二十七祖胡來。我會看著你的,只要你地確表現出自己與那些人不同,我會讓你們繼續呆在暮色森林,成為尼布楚上的新一代靈界人,為世人和諸界承認和敬仰。所以,你好好表現吧!」 「我會讓你相信我的,大將軍。」菲林施了一禮,又說:「壑勃說話有些顛三倒四,而且翻譯起來也很麻煩,由我直接向大將軍我們打探到的情況如何?」 「好吧,你說。」 菲林緩緩說:「近一年多以來,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黑水費裡亞族經常做噩夢。那些噩夢與人類有關,有許多人都找我和荒蔭咨詢治療過,但沒有作用。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我逐漸感覺到,黑水費裡亞的那些戰士對人類的依附心漸漸淡化,恐怖和仇視心理卻迅速滋長。」 「老長也是這樣?」 菲林搖頭說:「它一直不承認自己做過這樣的夢,也從不肯讓我們為它治療。但據壑勃說,有一次它很早去向長恨天報告戰情,聽到長恨天說夢話。夢話地內容就與這個恐怖的夢有關。」 鏡頭以外傳來了壑勃哇啦哇啦的叫聲,翻譯簡短地對我說:「它說的確是那樣。不過自我吹噓的話很多,需要全部翻譯嗎?」 「無視它。」我轉頭對菲林說:「叫你們那邊視頻會議室地士兵把壑勃的嘴堵上,吵死了!」 兩個士兵地身影從鏡頭前掠過,壑勃立即就被完全沉默化處理了。 菲林笑了笑,說:「這次叛亂來得很突然,像是突然起意的。事前軍事佈置很不利於向安其拉派遣軍進攻,如果經過周密部署,我們也沒那麼容易逃過來。」 「有多少人跟它走?」 「陽光費裡亞全跟著它。這裡黑水費裡亞士兵本來就少,大概跟它走了一半以上。暮色森林和靈界法師團的人全逃過來了,沒人跟它走。」 我沉吟道:「那它更不可能成功了,是發瘋了?」 鏡頭又轉到了另一邊,原來視頻會議室裡還坐著一直沒說過話的荒蔭。它向我施了一禮,說:「大將軍,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悲劇。我希望你不要降怒於費裡亞民族。絕大多數人都已深深地厭倦了戰爭,絕不會跟那個瘋子走的。」 我聽完翻譯後,微微笑了笑,說:「如果都是你這樣的想法就好了。你知道些什麼嗎?」 荒蔭斷然說:「我懷疑今天起事的這個長恨天是假地,壑勃與我有相同的看法!」 我聽了翻譯後頓時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大將軍,還是由我來解釋吧。稍微快一點。」菲林也出現在了鏡頭中。她詢問了荒蔭兩句,說:「長恨天已經一周沒有露面了。在安其拉派遣軍向安其拉大營進攻時,東部方面軍的前線部隊也只得到了『各自為戰,便宜行事』的命令。今天它忽然起意佈置進攻安其拉派遣軍時,也沒直接向我們下命令。雖然隔得遠看不真切,但都感覺那個衝鋒的長恨天好像比往日弱了許多。這一年多以來。它在作戰中不住增長著力量,本來已是個令人感到很恐怖的武者,今天卻竟然在衝鋒中被步槍打傷,很難想像!」 我回憶起了老長當年斬殺沙斯拉爾的情形,隨便問了一句:「它地力量會有多強大?」 「大將軍,強大得很不正常,我甚至覺得它已是尼布楚最強大的人。但正常的人不會像它那樣在戰鬥中如此迅速地成長,尤其是在本已很強大的基礎上。我甚至懷疑它是否用了什麼邪惡的術法。在戰鬥中不住地吸取著被它殺死的人地精血力量而成長。不然的話完全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有這樣迅速的成長變化——這可不是我的一家之言,荒蔭和壑勃都認為在費裡亞歷史上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這事情太亂了,我腦子裡亂哄哄的,只得把長恨天不正常地增強這件事丟到一邊,問:「你們認為是假地,那真的跑哪裡去了?如果未發起叛亂,為何到現在也不來向我解釋?」 菲林搖頭說:「不,大將軍,叛亂一定是它發動的。跟隨那個假王叛亂的是黑水費裡亞最精銳最忠心的部隊,沒有皇帝的印信它們是不會聽命的。我們認為是長恨天事先留下替身和印信,然後悄悄地離開了安其拉,它的替身算到它差不多已抵達目地地後才動用印信發動了叛亂。」 我心裡一緊,問:「目的地會是那裡?」 菲林回答道:「大將軍,我想不會有其他地方了。」 得出答案後,我迅速召來秘書將應對策略安排了下去。此事竟然覺得時間過得無比之慢,慢得令人心慌意亂,內心的惶恐不安甚至比得到奧維馬斯即將動手的消息臨時改變整體部署的那個晚上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我亦準備多時,手中攢著一大把牌可打。而此時棋局已入終盤,儘管大局在握,然而剩下的棋子已經不多,眼看糾纏多年的對手已經投子認負,一個要害棋子在要害部位忽然反轉成了第三方,這種事是任何棋手也不願意面對的。 在惶恐複雜的心情下等待了半個多小時後,寒寒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盯著她的眼睛不放,她終於吁出了一聲長歎,說:「看來是來不及了。」 我心頭猛地一沉,問:「是嗎,局面如何?」 「無雙傳來了一段留言,現在尼布楚駐軍已無法聯繫了。」寒寒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微型錄音機:「你想聽一下嗎?」 我搖搖頭說:「我就不聽了,你直接匯報她所敘述的尼布楚現在情況。」 第十三章 烈火紅蓮 遠征時間十二年二月九日晚七時,尼布楚城守府。 虹無雙全身披掛地坐在會客室中,忽然高聲問衛兵:「張瑜姐姐她們還沒回來嗎?」 「還沒有。」衛兵的聲音中掩飾不住一股帶著絕望的衰弱:「看來她們大概也回不來了。」 「最後的偵察小隊也不能回來的話,我們是有大麻煩啦。」虹無雙微微一笑:「你也累了,下去休息一下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城守大人,這種時候……」 「我想一個人呆一會。」虹無雙以不可辯駁的口氣說:「這種時候,早一點晚一點也沒有什麼區別。」 門口的衛退下去後,虹無雙翻出了自己的隨身聽,按下錄音按鈕後,不緊不慢地說:「這是尼布楚守虹無雙最後的報告。現在尼布楚已成為敵占區,所有通訊斷絕。這一切與我的諸多重大失誤有關,我不奢望能得到大家的原諒。但是希望最後說的這幾句話能夠傳到大家耳中,以便更清楚地瞭解目前的形勢。這是身為尼布楚城守的我所能做的最後的有意義的工作,感謝大家的支持!」 「一年以來,尼布楚城的局勢一直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這種變化的幕後顯是有人操縱的,但我過於相信費裡亞人的服從和自己掌握局面的能力,沒有予以重視。直到兩天前局勢突變時,我依然沒有及時作出反應。今天中午得到了幕後操縱者身份的消息,但我仍不能確信,以至於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用於查證,現在看來只是白白地浪費了四支偵察小隊。但此時我已很清楚了,幕後操縱者是它沒有錯,只有它才有那樣大的能量——費裡亞第三帝國的皇帝長恨天。它為什麼要這樣做,至今我也猜想不出,但它的叛變已十分確定。」 「長恨天具體是如何做的。我不太清楚,但從中午開始。在城守府中不用刻意聆聽便可聽到不遠的街區裡喊叫的『撕碎人類侵略者』地吼聲,顯見是利用了費裡亞下層民眾對人類積蓄日久的不滿。在鎮守尼布楚地近兩年時間裡,我對這項工作不太用心,以至於現在連可提供庇護場所的同情者都找不到,我這個城守果然是相當地不合格呀。看來我只是一個單純的戰士而已,那些複雜的工作並不適合我。」 「城南的防空陣地看來已開始重新工作,長恨天企圖依托這座城市與人類全面對抗嗎?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消滅我和我手下的城守部隊,但是與人類對抗仍力有不逮。聽說它在多次戰鬥中不住地增長著力量。那簡直是一種邪法。也許是想在殺死我後吸取我的力量?如果它真地打算那樣做的話,我會給它一個真正的教訓。很長時間以來,聽到許多人稱它是尼布楚最強的戰士,我會讓它明白自己的力量在天界的一個年輕女子面前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至於吸取我地力量,更是想也別想!儘管局面非常不利,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但我反而開始期待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親自體驗過刺激的戰鬥了。」 「大概馬上要開始戰鬥了。我的心情卻出奇地平靜。回想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忽然覺得汗顏無地。我為太多無謂的事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和精力,背負著『天才少女』之名碌碌無為地走到了這一幕,直至危機來臨時方才有所覺悟。如果我能早些時間醒悟地話,也許真能突破極限達到聖將的程度,看來是不能超過靜唯姐了。」 「最後想對哥哥說一聲:無雙的任性讓你困擾多時了。適才方才完全明白這一點,非常對不起。」 「外面很嘈雜,已經不能再囉嗦下去,我得像一個真正的戰士一樣開戰了。不過,還是對江旭也說兩句話好了……」 「你是個對女性很溫柔的人,一定會找到真正適合自己的人。請盡快尋找到自己地幸福,乾脆利落地把無雙忘記吧。」 結束了留言後,虹無雙將隨聲聽交給了一個心腹衛士。此時尼布楚城的無線通訊已被完全封鎖,這個衛士所能做的也只是潛向更無逃脫可能的城南防空陣地控制中心,利用那裡的設備將這段錄音發了出去。任務完成後,他很快被那裡的衛兵發現並當場格殺。但比起他的兩千戰友,他的命運尚不算最悲慘地。 「二·九」事變正式爆發於當晚八時。在人類主持的多次徵召和裁撤後,尼布楚城的費裡亞正規軍並不太多。只有兩萬人左右。事發時,這兩萬軍隊正在緊張地進行新的部署調動,並沒有直接參與對城守府的進攻。進攻城守府的是一群民兵——這樣說不盡準確,因為這些傢伙中的絕大多數事先並沒有參加過任何性質的軍事訓練,起事時拿的也只是棍棒菜刀一類的簡單武器,更似一起庶民的暴動。 「竟然派這些人來,實在太卑鄙了。」虹無雙運足內氣用費裡亞語大喝道:「長恨天,有膽量就站出來一較高低!」 遙遠處傳來了長恨天的大笑:「虹無雙,你是人類世界中有數的強者之一,但卻只是戰士,而不是英雄!」 虹無雙冷哼一聲:「用這些炮灰堵住通向你的道路,消耗我的氣力,就是英雄所為?」 長恨天反駁道:「英雄的使命是開闢天地,執著於武者名譽一類的小節才不是英雄所應為!我給你一條生路,只要投效在我麾下,我可讓你執掌尼布楚的人類命運。可願意考慮一下嗎?」 虹無雙發出一陣大笑,氣都喘不過來地說:「老長,你可是瘋了? 你能做到什麼?除了截殺我們這區區兩千城守部隊,你還能做什麼?」 「不,虹無雙,你什麼都不知道。只要再花很少的一些時間,我就可以打破北極大空洞的暴風結界,獲得古代種留下的王之財寶。到了那時,我的力量會讓當年的沙斯拉爾亦望而興歎。我將掃平一切膽敢和企圖阻擋我的人。建立新的世界秩序。融合費裡亞和人類種族,成為宇宙新紀元的締造者!」 「你瘋了。費裡亞第二帝國地末代皇帝王爾古雷就是在這種瘋狂念頭下變異成了沙斯拉爾那樣的怪物,打倒了它地你卻要重步它的後塵。你是受到了什麼詛咒嗎,竟會這樣神智不清?」 「你錯了,虹無雙!是我清醒地看明瞭世界的局勢。你們人類只會爭鬥不息,在不停的內鬥中消耗時間和精力。黃大將軍雖然成功地斗倒了奧維馬斯,他本人卻並不是能包容世界和以堅定信念領導世界發展的英雄,這樣的人不值得我為之效命!」 虹無雙斷然說:「你對英雄的定義太偏頗了。雖然我並不崇拜大將軍,但根據這些年對他的瞭解。我認為他是絕對當得起『恐龍』二字地。倒是你,長恨天,你對絕對力量的追求污染了你的內心,尼布楚也絕對容不得你這樣的『英雄』存在。多說無益,讓我們決一死戰!」 隨著虹無雙一聲令下,城守部隊的每個士兵都按上了面甲,齊聲吶喊著向前部去。儘管四方的敵人在幾天前仍是向他們膜拜敬服地普通民眾。戰鬥力極低,但被引導和煽動起來的種族對立和仇恨情緒卻掩蓋了許多弱點。城守部隊人數太少,為了保持最大戰力行進到長恨天處,只能盡力保持著整齊的隊列,用高振動粒子刀不住切割著撲上來的暴民的肢體。然而這種極其原始和瘋狂的殺戮方式卻迅速激起了暴民血液裡地凶悍暴戾之氣,這些昔日見了城守部隊士兵就會恭敬行禮的「順民」 竟然變得如野獸一般。一個人被殺了,其它人卻不會後退,而是一擁而上地用手抓、用棍棒打、用牙齒咬,以十幾乃至幾十倍的傷亡代價將勢單力薄的城守部隊士兵一個個地從隊列中拖出來,撕掉他們的盔甲,砍斷他們的手足。咬斷他們地喉嚨!當它們做這些事時,城守部隊的其他人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嚥著眼淚繼續前進。畢竟暴民數量是他們的上百倍,一旦離開隊伍去拯救戰友,其結果必然是隊列被破,迅速全軍覆沒。他們此時的任務是不計犧牲地行進到長恨天處,至於行進到該處之後會怎樣,其實不難想像。此時倒下的戰友也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 尼布楚城守部隊行進到城守府以北五公里的解放廣場時,終於無法再前進。被無窮盡的暴民襲擊了兩個多小時的城守部隊只剩下了一千人左右,而廣場內及四面八方趕來地暴民看來已有二十萬以上。好在行軍任務已經完成,他們的目標長恨天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廣場北面的觀景台上,對城守軍高聲笑道:「可等你們好久了。直到此時,我還沒有動用正規部隊,就是為了讓你們想清楚。虹無雙,你還不願投降嗎?我可是一直給你留著機會的。其餘人願意降我的,官升三級,今後執掌人類事宜!負隅頑抗的,死路一條!以你們現在的狀況,我只要用一個大隊的皇族衛隊就能輕易將你們的人頭全部割下了!」 「有幾十萬暴民在這裡,就不用浪費正規軍了吧。大將軍他們會將黑水費裡亞滅族的,你現在最好多留一些給他們殺,免得日後他們殺得不夠爽,遷怒於庶民!」虹無雙應聲頂了長恨天一句,回頭對身邊的士兵們說:「如果是人類間的內戰,面臨如此絕境時,我會同意你們投降的。但現在我們身後就是萬丈深淵,退後一步便是萬劫不復,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各位,今日勢已至此,無需多言。讓我們盡一個軍人的本分,轟轟烈烈地廝殺一場罷!」 身邊的血人們都回答道:「明白了,請下指示!」 虹無雙大喝道:「沒有指示,各自為戰!對手都是頭腦發熱的賤民,要殺五個才算及格。沒殺到五個就死了的,我可不會輕饒!殺滿十個的,升階一級,戰後我無雙親自為其斟酒!」 「是,城守大人!」 這些豪言壯語之下更多的是絕境時充滿矛盾辛酸的玩笑。儘管這不影響城守部隊殊死一戰的決心,但亦無法扭轉當時的局面。靠熱血和鬥志憤發戰鬥的城守部隊在瘋狂砍殺了半個多小時後,終於紛紛筋疲力盡。無法再維持整齊地隊列,迅速被如潮水一般湧來的暴民們淹沒。 在高台之上地長恨天和虹無雙的決戰也到了最後關頭。長恨天用以斬殺沙斯拉爾的高振動粒子長矛早已被虹無雙打斷,此時僅以雙臂上的大鐮進攻,全身受創多處,但力量仍絲毫不減。虹無雙受創更重,腰部、腿部都被洞穿,行動已頗為不便,神力的消耗也到了危險邊緣。 然而,此時天邊卻閃現出了一道耀眼的星芒。一股火紅的光柱直射在廣場上,將四百米方圓內的人群、街道和建築都湮沒在了火海中。那些瞪著赤紅地眼睛撕咬著城守部隊士兵軀體的暴民們連哭喊都來不及就被火焰揚成了飛灰,遠處的人未被火焰直接波及,卻被這慘烈景象驚得齊聲號哭起來,解放廣場頓時變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火焰也捲到了高台之上,二人迅速以勁氣各震開了一片無火之地,但衣服毛髮卻也被捲化不少。虹無雙反手一劍把燒焦的長髮割斷。沖長恨天冷笑道:「這是伽馬炮。你的陰謀提前敗露了,現在還認為可能成功嗎?」 長恨天皺了皺眉,仰頭向夜空中看去,說:「真是奇怪,你哥哥現在應該變不出可以出動的現代級。這艘戰艦遠得很哪,防空炮火都打不到。是在用超遠距離射擊,可他手下的戰艦遠射精度不會有這麼高。 難道是其他部分地?」 「看來是大將軍說動了第三艦隊參戰,他們的戰艦比較新,只有他們能在超遠距離打得這樣準確。」虹無雙舉劍指向長恨天:「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無雙,你的強悍的身體和堅定的信念令我欣賞不已,可惜我對人類女人沒有壑勃那樣變態的愛好。不然說不定會為這個留你一條性命地。如今我只有把你作為最強大的敵人對待,給你一個配得上你身份的結局。」長恨天不緊不慢地說:「你搞錯了一件事:我追求的是個人極至的強大,而並非動員整個城市的力量對抗人類。大將軍能這麼快部署反擊,雖然有些打亂我地計劃,但對大局沒有什麼影響。因為這個城市對我來說根本是可有可無的,只要我能從眾生生命的終結中吸取力量就可以了——但那些賤民就算有成千上萬,也不如你的力量來得強大和純潔。」 虹無雙冷笑道:「你想殺掉我,吸收我的力量?你認為你可做得到?」 「如果是你哥哥親自操縱那艘戰艦。也許會麻煩一些。如果他不計犧牲地強行迫降到這裡來,說不定真會把我打退,但既然是第三艦隊,他們就不可能冒著尼布楚城的防空火力強行登陸了,只會遠遠發炮,以最低的代價獲得勝利。更有可能他們認為你已死去,這城市的一切都只需破壞而無需拯救。宇宙戰艦遠射地精度是怎樣,我們都很清楚,儘管這一艘也許好得多,但不會影響到我的計劃。遊戲已結束了,無雙,我敬你是個真正的戰將,你自裁吧!我會給你留下全屍,擇風景極好之地給你厚葬。」 「可恨的傢伙,唬不住人呢。」虹無雙垂下了手中的劍,支在地上方能維持住身體的平衡。適才意氣風發的最後勝利者姿態已蕩然無存。 她詭笑著看著長恨天,咳嗽了兩聲,說:「以前跟哥哥和大將軍他們喝酒,他們常說啊,這電影電視裡的壞人,到最後失敗的根本原因就是……咳咳,咳咳。」 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喘出了幾口鮮血。長恨天不知她要說什麼,儘管察覺到虹無雙的力量已降低到了最低點,仍然保持著最高戒備姿勢不動。虹無雙舉起袖子擦了擦唇上的鮮血,笑道:「他們都說,這失敗的根本原因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廢話太多呀。」 長恨天怒道:「你說什麼?!」 虹無雙從衣服內扯出了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墜飾。這枚墜飾是一枚拇指般大小的綠色勾玉,中間滲透著一道明顯的血絲,正反面都是兩個漢字,前為「烈火」,後為「紅蓮」。長恨天唯恐這是虹無雙的什麼圈套,站得遠遠地看了一會。淡淡地說:「似乎蘊涵著不祥的氣息,可就算是什麼了不得的神器罷。你指望能通過這樣一件神器扭轉局面?那絕對是妄想。而且如果真有那麼大地效用,你為何早不使用,要等到奄奄一息時才拿出來嚇我?」 「本想仔細跟你解釋這枚勾玉的來歷地,可惜身體實在是撐不住了,而且也不想跟一個粗人說那麼多廢話。現在拖延時間也沒有意義,早點瞭解吧,我很累了。」 說完這些,虹無雙微微一笑。用力站起身來,雙指用力捏住勾玉,把最後的神力貫注了進去。幾乎與此同時,第三艦隊的戰艦又向解放廣場發射了伽馬炮,廣場頓時被熾熱的紅光和火流覆蓋。然而離地面十二萬米的陳香妲旗艦觀測員卻驚呼了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大驚小怪的?」 「尼布楚城出現極強能量反應,而且集中於一處!」觀測員手忙腳亂地把數據傳到了陳香妲的終端上:「司令。這種現象聞所未聞,就像是把伽馬炮的能量集中到了一間臥室大小地地方釋放,那絕非我們的炮擊所為!」 尼布楚城上空升起的蘑菇雲證明了這一點。看慣了伽馬炮發射情景的人,一眼就可看出那朵雲與眾不同。陳香妲命令調取低空軌道間諜衛星的拍攝畫面研究,過了一個小時終於找出了一張虹無雙與長恨天最後對峙情形的照片。 「看來是她做的?」陳香妲疲憊地靠回了椅背,喃喃自語道:「太可怕了。好在這種蓋世英雄地數量遠遠沒有能發射伽馬炮的戰艦那麼多。」 沒過多久,類似的研究結論也擺到了我的辦公桌上。 江旭和虹翔得知虹無雙犧牲的消息後,都沒有如小兒女般痛哭流涕或暈倒,只是先後鐵青著臉向我請假「休息一天,暫不視事」。我只能在心中歎息了一會,然後替他們擔當起分析局勢和決策下一步行動的工作。看了一會材料後。靜唯忽然來到我辦公室,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報告說:「無雙地犧牲,我負主要責任。」 我搖了搖頭說:「現在不是談論責任的時候,而且她不是自毀的嗎?」 「沒有幾個人能輕易自毀。」靜唯淒然說:「無雙本來是不能的,可我把那個關鍵的道具借給了她。」 「不要自責了,雖然我不清楚情況,但依照她的性格,大概是在你那裡偶爾看到後扭著要你借給她。而且打定了一借不還地主意的吧。」我從靜唯的眼神裡看出了事實確實如此,安慰道:「沒人會為此責怪你的。如果實在覺得不安的話,就替她報仇好了。以後把神器看好點,別隨便送人。」 靜唯的眼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叫道:「就算報了仇,無雙也回不來了!」 我搖頭說:「那是活著的人能做的僅有幾件事之一。對於正常人來說,只能記憶死者地音容笑貌和往日種種,卻不能一直背負,不然就無法在人生路上前行。」 靜唯停止了哭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忽然詭笑了一下,說:「你這人好像總喜歡扮哲人。」 我皮笑肉不笑地抽動了一下面部肌肉:「最高領導或多或少都喜歡研究哲學的,這不奇怪。」 靜唯轉過身,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說:「說得漂亮,其實自己還不是一直背負著。」 我聳了聳肩說:「所以我不是正常人哪。」 靜唯在門口停了下來,轉頭說:「我也不是,我們都是背負著死者的一切前進至今的怪物。」 在我們為無雙之死哀歎時,解放廣場的火海廢墟中卻忽然伸出了一隻殘破不全的胳膊。這支胳膊的主人用力扒拉開四周的瓦礫,勉強將半截身軀從廢墟中拖了出來。此時任何人也認不出它的身份,只有它自己明白「長恨天」這個名字還未從歷史中消失。 「左邊胳膊和肩膀粉碎,頭顱大約三分之一毀壞,下半身整個沒有了,可我還有力量,我一樣能恢復,再次爬起來。」躺在火海裡的長恨天不住自言自語著:「人類的士兵不會那麼快進城,我還有時間恢復,我是不會失敗的。沒有人知道我曾經被打倒,我永遠都是最強的強者!」 「可恨的女人,到最後還要反抗我……」 「可恨啊!!!」 第十四章 遠世孤立的理想鄉 二月十日早晨,楊滬生率領護衛軍進入了尼布楚城。城中的費裡亞軍中的大半人都已與人類並肩作戰多年,儘管非常敬服長恨天,但對它這樣突如其來的逆反之令仍感到難以接受。長恨天失蹤後,少數堅持作亂的部隊已被中立觀望派和少壯派剿滅或監視。在護衛軍入城的過程中,僅僅在接收城南防空陣地時發生了半個小時的交火,其餘時候都是在很平穩的情形下進行的,便似從未發生過任何悲慘事件,只是一支新的人類部隊進駐尼布楚城而已。只有以解放廣場為軸心的五公里範圍內街區中遍佈的屍骸和火堆仍提醒著人們:平靜的空氣下面的東西並不平靜。 在解放廣場的廢墟間,羊手掌大發感慨:「多麼雄偉的城市,我們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它!」 「事實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簡單。」他身邊的妻子,第三艦隊的現任司令陳香妲白了他一眼:「黃大將軍只是利用我們收復了尼布楚而已,並沒有答應把它給我們。」 「事急從權,如果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局面不知會發展到什麼程度!」楊滬生志得意滿地說:「我們已經在這裡插上一隻腳了,他可別想讓咱們輕易離開!這裡的一切我們都會有份的,說不定還能利用局勢得到比在主星時更多的利益,將來會多麼美好!」 陳香妲呸了一聲說:「無恥。」 此時在甘德爾指揮所內,我正在閉目小憩。持續一夜沒有合眼,此時實在是太疲倦了。然而寒寒卻又敲開了我的門,報告說:「護衛軍進城了。」 「嗯。」 「沒有燒討,而是貼出了安民告示。看來短期內不打算追查襲擊我府軍的事。」 「嗯,也做得沒錯。」 「看來是有長期駐足尼布楚城的圖謀了。」 「嗯,我們一時也無力把他們趕走。」我睜開了眼,說:「是不是在埋怨我?」 「辛巴好像有些不滿,江旭和虹翔還沒表態。」寒寒說:「我個人是無所謂的。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干涉。」 「那可不是對歷史負責的態度呀。」我仰頭看向天花板,喃喃地說:「我現在都有些害怕自己了。老長為什麼會反?好像好有個大陰謀大秘密在下面。一旦揭開。我接下來又做什麼?昨晚的事的確是事急從權,但從某個方面來說,讓全球議會插足尼布楚,大概會使我對自己有所警醒,也是好事吧。」 寒寒搖了搖頭,說:「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我悠悠然地說:「全球議會想給我一個議長或者特別首席的位置,然後用人數地優勢逐漸滲入尼布楚事務,我可不會做他們的扯線木偶。 我昨晚大致想了一下。還不甚成熟,可此時江旭是指望不上了,拜託你幫我設計一下。原則上分為四十至六十國,我軍、無忌軍、泰嚴、土著民地比例可大致參照10:9:8:6的比例劃分。暮色森林單獨留給暮色費裡亞和菲林那些人,成立一個魔法王國。另外給伽南的朋友也留兩到三個豐腴富饒之國吧。」 寒寒笑了笑,說:「你想做什麼?這可是對全球議會的極大挑釁,他們不會容忍你這樣做的。」 「從一個對手變成幾十個對手。異界的存在也自然而然地合法化了,他們一定會頭疼得很。」我想到得意處,不由笑出聲來:「而且這幾十個中,有一些是必然得重視的,拉攏的,如此一來。新地人類議會局面就複雜得很了。咱對搞政治並不在行,但如何把水攪混卻是拿手得很的。」 「那你自己呢?如果這樣做了,能給你分到什麼權益?」寒寒盯住了我的眼睛:「分了之後,幕府就等於解散了。到了那時,誰能保護你的利益,甚至只是基本的安全?」 我搖搖頭說:「這些毋庸你來為**心。去做就可以了。」 寒寒搖頭說:「這是一個辦法,但不是最好的辦法。」 「我不願意再在政治層面上費精神,就這樣好了。雖然沒有做到翻天覆地的程度,卻也是我能做地極限。我畢竟是一個凡人,十年擊敗費裡亞已屬奇跡中的奇跡,再要求我睿智遠見地締造一個完美的社會政治局面,未免要求太高了點。這些事就交給後來人吧,比如你、辛巴、江旭。」 寒寒沉默了一會。抬頭說:「明白了。」 忽然門被推開,靜唯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雙手按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急不可待地叫道:「有奧維馬斯的消息!」 我立即把更改政制的事丟到了一邊,急忙問:「從哪裡得來地消息?」 「東北的冰精靈部落傳來了一封急信,他們在冰海底采金時,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怪物!」靜唯攤開手中的羊皮卷:「你看,這就是他們繪製的怪物形狀!」 雖然這些原始部落繪畫的手法非常抽像,可現代級地特徵委實太過明顯,我和寒寒一看之下便跳了起來。走到牆壁邊的大地圖前,問靜唯:「具體位置是在哪裡?」 靜唯研讀了一會羊皮捲上的原始文字,手指在地圖上移動了好一會,指到了一個地方:「應是這裡。」 靜唯手指的位置已在北極圈附近,是終年被冰雪覆蓋的冰洋。寒寒看了後皺起了眉頭:「奧維馬斯跑那裡去幹什麼?」 我的心卻隱隱震動,一些原來結合不到一起的線索忽然間糊糊地銜接了起來,不脫口而出:「他是要進入北極暴風圈內的大空洞。」 寒寒和靜唯都轉過臉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問:「為什麼?」 「如果不出所料,老長現在也在那裡,或者已經進入了大空洞。現在我已明白情悅了,自分工吧。」我坐回了自己地椅子,閉目考慮了一會,緩緩說:「寒寒。」 當著別人時。我已很久沒有這樣稱呼過她。寒寒聽了後不由一驚:「誒?」 「這件事由我來處理,你們都不用插手。你就去做剛才安排給你的事吧。讓辛巴去與第三艦隊和護衛軍打交道。楊滬生畢竟是他的門生,在他面前不敢猖狂的。」 寒寒困惑地說:「是,可是……怎麼聽你的口氣,感覺我們要做的事都已是小事了一般?」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退下吧。」我歎了一口氣:「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或許會向你解釋地。」 寒寒離開後,靜唯說:「也就是說,也許永遠都不會向她解釋?」 我點點頭說:「是那樣。如果可能,真的想一肩承擔。可惜我地力量太過薄弱,承擔不起如此重擔,還得勞煩你們這些高人幫忙。現在已經晚了,你馬上去通知一下,晚上在我住處一起吃個便飯。參加人員是你、劉誠、華嵩和虹至楓。」 靜唯的眼睛亮了,嘴角微微向上一翹,說:「好像是很有趣的事要發生了呢。不通知虹翔參加嗎?他應該沒那麼脆弱才對。」 「可能的話。我想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頓了一頓,說:「知道的人,大概都不適合今後再執掌政權,我卻希望把虹翔留給以後的尼布楚。政治這東西無論被吹得多麼高尚純潔,根骨裡是骯髒得不得了的東西,但有了他地話。會給人民帶來歡笑的。」 「明白了,我馬上下去通知。」 「三十年風雲,塵歸塵,土歸土。」我輕聲吟唱了一句,苦笑道: 「如果神婆和她老公還在,今晚就是四界聚集了。會很熱鬧呀。」 靜唯轉身說:「請不要介懷,有我在,什麼事都能解決的。」 我啞然一笑,喃喃說:「真像是成熟的大姐姐對沒用的小男朋友說的話。」 晚上,劉誠等人來到我家中一起共用晚餐。因為茲事體大,我給所有的衛兵和勤務兵都放了假,一桌豐盛地晚餐都是我親手所作,足足花了我三個小時的時間。雖然在陳琪的飼養下。我已多年不曾下廚,但看來效果還不錯,他們也都能吃川菜,風捲殘雲地吃了個精光,紛紛誇獎我是「宇宙中權力最大的專業家政男」。然後我就動用自己至高無上地權力指揮這些白吃白喝之餘還胡說八道的傢伙們去洗碗掃地,大家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下做完了所有地家務事後方才坐到了會客室的沙發上,圍著火爐說起了正事。 我單刀直入地說:「看來我們馬上要進行一次冒險。從我掌握的情況看,意味著探索這個星球的歷史真相,挽救許多人的命運。」 「請說得詳細一些。」劉誠說。 「只能說與北極暴風圈有關,我們必須進去。具體的我現在還說不上來。」我轉臉說:「華嵩博士,請你先說一說北極暴風圈地性質。」 華嵩說:「尼布楚北極的暴風圈,是宇宙中最不可思議的自然現象之一。在無人的行星上,這樣常年不息的暴風氣候並不是沒有。但在這樣一個富饒美麗、物種繁多的星球上出現這樣異常的巨型氣候系統,實在是非常奇怪的現象。多年來,這個暴風圈一直處於非常穩定地狀態,可以說簡直是恰到好處——如果它再擴大一百公里,就會完全打破這個星球的氣候平衡。」 說到這裡,華嵩掏出筆在一張紙上畫出了一個簡易的示意圖:「平衡一旦打破,這個暴風圈就會不住地、迅速地擴張,其風力足以將地面所有的熱量捲到太空中散發掉,從而將這個星球帶到冰河世紀。它為什麼會如此恰到好處地停留在現在的範圍內,並且還能夠不住地自動循環,長年累月地繼續下去,真是讓人難以理解的難題。」 我發問道:「有辦法進去嗎?」 華嵩說:「對北極暴風圈的研究,我已立項很久,但一直被各種其他項目擠壓,直到前些天才得到了額外的超級計算機配額。經過這些天的工作,我認為以往對暴風圈的估計是錯誤的。起初大家以為它越到內部越冷,風力越大,但根據計算結果。顯然不會是這樣。」 劉誠舉手說:「是我的錯誤,我起初以為在熱量不斷被帶走的情況下。內部可會接近開氏二十度,離絕對零度不遠。如果是那樣地話,內部的常規氣體都會被液化,大概只剩下微薄地氫氣。這樣的假設可以解釋暴風圈的持久運行,但從計算的結果來看,顯然我的估計是錯誤的。」 華嵩說:「根據計算的結果,暴風圈內部不會有大風,溫度可能很低。但應該還能讓一些特殊的生物活動。配給一定地特殊裝備的話,人類也應可以活動。」 一定是那樣的,不然洋子和奧維馬斯怎麼會往裡面鑽?老長的圖謀現在看來已經是豁然開朗了。我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一定可以在裡面活動。有辦法進入嗎?」 華嵩搖了搖頭說:「風力很大,非常危險。」 我不由啞然失笑:「可以抵擋核彈攻擊的現代級也不行嗎?」 劉誠搖頭說:「如果予以特殊改裝,現代級的動力也許足以與十二級暴風抗衡。但暴風圈地氣溫極低,可能會很快使艦體金屬的活性急劇降低。強度隨之呈級數下降。一旦出現那樣的情形,在暴風衝擊下的現代級甚至可能解體。」 「會低到那個程度?」我有些不敢置信:「宇宙空間內也接近絕對零度吧,現代級不也沒事?」 華嵩解釋道:「那不一樣,宇宙空間內的確只有開氏三度的背景溫度,接近絕對零度,所以有液氫星雲一類地物質存在。但基本上沒有熱傳導。在各種恆星發出的熱輻射下,艦體應考慮是降溫,保溫卻基本是不用考慮的。但如果進了暴風圈,那可是個超級的風冷散熱裝置……」 我提醒道:「你這一說,我可想起當年在南國院用電腦的時候了。 那一年熱得要死人,當時空調對大多數人還算奢侈玩意呢。我們是不可能享用的,只得把機箱也打開了,風扇也改裝了,還是頻頻死機——最後深刻領會了一個物理學地基本公理:任何主動散熱裝置都不可能使物體溫度降低到降溫媒體的溫度,也就是當時的室內氣溫以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風吹得再厲害也不會讓現代級的溫度降得比該處氣溫更低。沒錯,的確是那樣,而且那是一個複雜的環境。具體情況還得用微分方程計算——我們還得考慮暴風摩擦艦體產生的熱量,很複雜,確實很複雜。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產生地熱量一定遠遠低於被帶走的熱量,整個系統會不斷降溫到與氣流溫度基本持平的。」劉誠苦笑了一下:「然而暴風圈內最冷的部分氣溫是多少,現在根本測不出來。現代級的複合裝甲承受得住多低的溫度,在狂風下支撐得了多久,這又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如果你真想知道,給我們十艘戰艦,所有超級計算機的最高權限,還有四個月時間,大概能給你一個準確和權威的答覆。」 「沒有戰艦,沒有經費,更沒有時間。」我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大家集思廣益,想一個立即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出來吧。」 「我想起一件事來了。」一直沒發話的靜唯開口說:「你們都是科學家,我插不進嘴,只是說件以前經歷過的小事,說錯了你們可不許笑。」 誰敢笑她?我們幾個連忙賠笑道:「不要緊,快說快說。」 「那是我遊學時的經歷了,十六歲時,到明郡去拜訪大劍師藍特。」 虹至楓忽然呵呵一笑:「難道老藍封劍歸隱也與你有關?」 靜唯聳了聳肩說:「他自持身份不與我交手,手下三大弟子輪番上陣,都被我擊敗了。」 「想必你也挺慘吧,那三個傢伙不好惹的,你那時也沒到最高成就的時候。」虹至楓悠然道:「他們的心情我能理解,被你這麼一個年輕女孩擊敗,當真是不能接受。不過你也得慶幸,他們是非常講究武者榮譽的,不然把身受重傷的你用蓆子一捲裹去丟到荒郊野外餵狗。天下就少一奇才了。」 「呵呵,在他們那裡叨擾了半個多月呢。療傷之餘也跟老藍討論了些時候,頗有心得……」靜唯說著說著才發現我、劉誠和華嵩打起哈欠來了,連忙轉過話題說:「哎呀,這一打岔說到不相干的事上去了。我去的時候是冬天,已下了一周的鵝毛大雪。」 劉誠說:「明郡當時跟無忌軍處於交戰狀態,一旦發現是會把你投入大牢,甚至斬首示眾地吧。」 「是那樣,守衛非常森嚴。可我立志一定要見到老藍。最後想了一個妙計。」靜唯得意地看著我說:「你們一定想不到的。」 我打了個哈欠說:「不會是從雪下面爬過去吧。」 靜唯一下把眼睛瞪圓了:「誒,你怎麼知道?」 「無忌軍與明郡地邊界,到老藍住所那裡,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劉誠問:「你一直鑽過去的?」 靜唯搖頭說:「不,好些地方還是沒人守衛,那些地方我就鑽出來走路了。總共大概只鑽了五十公里不到吧。 「瞧瞧,瞧瞧。這都是『妙計』!」我環顧眾人,率先開炮道: 「易容打扮偽造路引不是更容易麼?這明明就是以恐龍的力氣蠻幹的一件超級蠢事!」 幸好有虹至楓在側保護,不然我準會因這句被靜唯打成豬頭。眾人笑了一會,劉誠才說:「明白你的意思了,是說我們從暴風層下面鑽過去?很難,很難。現代級不是挖掘機啊。而且被暴風覆蓋多睥的凍土層,大概比鋼鐵還要堅硬。」 華嵩忽然說:「如果有什麼古代暗河,就有可能了。」 我們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華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 「只是假設。假設有一條足夠寬闊的通向暴風圈內部的古代暗河,如果讓我們找出了它地位置,就可以用最低出力的伽馬炮將堅冰融化成水。 將被堅冰封閉的古河道恢復為地下暗河。再關閉降溫系統,使現代級的外殼保持一定的高溫以防止附近的水重新結凍,就可以在冰河中前進了。你們小時候玩過把燒紅的鐵塊去到冰塊上地遊戲嗎?就像是那樣的。」 「我明白了,奧維馬斯就是這樣做的!」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一定存在那樣的地方,我們立即準備,到奧維馬斯最後出現的地方去仔細尋找!」 「我們馬上去計算模型和制定方案。」劉誠也站了起來:「不過你得找一艘本身動力和防禦力很強的現代級,以及足夠地物資材料,以便進行特殊改裝。」 我點頭說:「明白了。我親自找烏龜王去要。」 虹翔仍在家中休養,精神顯得還不錯,但仍止不住面上的頹喪之色。我安慰了他兩句「好好休息,反正現在一時還沒什麼事」。不料他雖然頹廢,卻不是對外界一無所知,反問我:「現在大家都暫時沒什麼事,但你在忙什麼?」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微笑道:「在忙偉人應該忙的事情,追逐人類的最終幻想。」 虹翔氣呼呼地問:「為什麼不讓我參加,反而邀請那個傢伙?」 我毫不隱瞞地說:「這次行動只會有很少的人參加,而且最好是屬於那種隨時從世上消失都不會給別人造成困擾的那種人,你不符合這個條件。」 「那你呢?」 「哈哈,到了現在,恐怕有無數地人想我突然從世上消失吧。而且消失了也的確對別人沒什麼壞處。從塞拉摩消失了一年多,你們不也好好地打過來了?」 虹翔說:「總之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感覺你向我隱瞞了許多事。」 「真相如何我現在還不知道,但知道的人的確應該越少越好。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相信我,如果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那些,一定會主動告訴你的。」我輕輕歎了一聲:「你是要走向未來的人,不應該背負那些應該被永遠遺忘的事物。」 虹翔見我抵死不說,撇了撇嘴道:「不說算了,你要我做什麼?」 「第一,把你的旗艦雷隆多號借給我使用。那應該是宇宙中防禦效果最好地現代級了吧?」 虹翔面有得色地說:「拿去吧。武器不如陳香妲現在的那艘好,不過裝甲的確是,嘿嘿,習慣所致,多年維護而成。」 「第二,我出發後你得立即恢復工作,如果現在能出來最好。你一定要把握住所有的艦隊,只聽從我一個人的命令。無論那個命令有多麼荒誕不經,但只要是我親自下達的,你一定要執行到底。」 虹翔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麼嗎?」 「不知道,但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好像必須倚靠很強大的武力才能解決問題。」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工作。你們什麼時候走?」 「要改裝戰艦,還得處理一些庶務,總得乾乾淨淨地走,把所有事推卸給你們才行哪。大概還得半個月左右。」 「真想親自操艦隨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不過不可能吧。」虹翔笑著向我伸出了手:「來,來個戰友的握手。」 我一邊伸出手去與他相握,一邊呸道:「搞這些調調幹什麼。」 「總覺得這是你幹的最後一件大事,最後一次大冒險。這次又沒有我在你旁邊,很擔心你呀。」虹翔用力握盡了我的手:「恐龍公主和那傢伙都是非常之人,你比他們弱得多了,不知為什麼非要親自去湊這個熱鬧!不過你主意已定,我就全力支持吧。」 諸多雜事果然處理了半個多月才逐漸了結,虹翔的雷隆多號現代級也已改裝完畢。二月二十八日,我公佈了分散幕府勢力為六十國的散府開國令後,帶領一百多名精心挑選的官兵踏上了為萬眾所不解的冒險旅程。許多人惡意地認為我根本就是個瘋子,在擊敗了最後的強大對手奧維馬斯後除了自尋死路後再找不到任何事可做。甚至與我同行的劉誠等人,亦對我不顧目前政局動盪的敏感期擅自親身犯險予以不理解。 當然,我不需要誰理解。 三月十四日深夜,在經過十多天的不間斷搜尋後,雷隆多的現代級巨艦終於在安其拉東北六百公里的海中終於有所發現,此處已十分接近北極暴風圈的外側邊界。船員把探測器取回的東西用膠袋包好抬到了我面前。那竟是一塊戰艦上的裝甲塗裝板,可惜是純作為徽記使用,最不結實的那種——但上面卻印著一面奧維馬斯幕府的徽章,上面有兩個大大的漢字:朝日。 沒錯,是他了。我有些激動地發抖,連忙催促:「把所有人都轟起來,全力開工啦!」 十五日黎明時分,全面控測結結果陸續出來了。前方的山中有一條結凍時間距離現在很近的冰洞,一直延續到很深的地方,其寬度足以讓兩艘現代級並肩駛入,可見華嵩的預測是正確的。奧維馬斯的朝日號大概就是在這裡鑽進冰山時掛掉了艦體側面的徽記板。按照既定部署,此時由劉誠接管了雷隆多號的指揮工作,他見我已疲憊不堪雙眼打架,便建議我去休息:「還要很長時間,沒必要苦熬。這些技術活是我們的事,你儘管休息吧。」 我很想抗議說本來我也是個技術幹部,然而對睡眠的渴望終於壓到了對虛名的追求。無精打采地返回臥室時,在樓梯口遇到了靜唯。她倒睡了個飽,興致勃勃地正準備去看我們是怎樣在冰河內燒水穿行的。 我隨口跟她敷衍了兩句,正轉身想走,她忽然問:「為什麼沒去長島看她?走之前給她打了電話,她很失望。」 我打著哈欠回答:「重任在前,責任如山,害怕動搖心志,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在電梯上漸漸遠去的靜唯用嬌滴滴的聲音感歎道:「與她重逢的話,大概真的會不願意再做冒險犧牲,寧願以世界的毀滅來換取一時的幸福?真是太浪漫。太浪漫啦∼∼∼」 那語氣簡直酸得令人生雞皮疙瘩。我對著已看不到的她高聲回應道:「混蛋,女人雜誌看太多了!」 老實說。在這次出征之前,我對靜唯並非沒有過重溫舊夢地想法——雖然那必然又對不起陳琪,但到得現在可以說是混一天過一天,誰知今後還會怎樣?然而上艦以來靜唯卻一直故意疏遠我,連吃飯都不曾一同過,難得一次見面還扯成這樣,真不知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忿忿不平地回臥室睡了一覺,直到晚上才出門來。隨便吃了點飯。來到主控室裡。此時劉誠也下去休息了,值班首長是華嵩和虹至楓二人。華嵩指著全息地圖說:「我們進展得很快呢,大概明天凌晨就能進入暴風圈內部了。」 「會這麼快?」我疑問道:「如果這麼快地話,奧維馬斯他們不已經進去很久了?怎麼到現在沒看到一點動靜?」 「我們是在艦體上加裝了履帶,可以附著在冰上前行,比奧維馬斯的朝日艦快不少。所以他不會比我們領先太長時間。不過有件怪事: 這個古怪的地下河道不像是從古就有的。」華嵩說:「適才一路行來,中途採集了幾次樣本進行分析化驗。根據化驗的結果。這個『河道』的兩側都是堅硬的石質構造,卻是在這塊構造中最脆弱的一個部分,而且形成地時間很近,近到像是昨天剛剛挖出來一樣。」 「不可能,你又在鬼扯了。」虹至楓不以為然地說:「在暴風層下的凍土、石山和冰層下迎挖出一條數百米寬、數百公里長的大型河道? 沒有人能做到,也沒有任何機械能夠做到。你不會說是奧維馬斯的朝日號做到的吧?」 「朝日號如果可以。我們一樣可以,但顯然那是不可能的。」華嵩臉色凝重地說:「但這條『河道』的位置正好是地質結構最脆弱地地方,很難讓人相信其非人為所致……」 我此時已開始走神,華嵩其餘的話已沒再聽進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已在我心中——那必定是深海聖獸做的,洋子終究還是進去了。奧維馬斯則不過是融解了她經過後灌入海水而結凍的冰河而已,如我們現在所做的一般。然而。掐指算來,洋子進入大空洞已三個月了,奧維馬斯也有大半個月時間,卻毫無動靜,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 我地心忽然有些發冷。 三月十六日早晨七時,雷隆多號抵達了這次冰河旅行的終點,衝破冰面後爬行到了一片巨大的冰原上。出乎意料,此處的氣溫並非想像中那麼恐怖。大概只有零下二十度左右,對於在中國北方生活過一段時間的我來說,甚至只需穿著棉衣即可大搖大擺走出艙去。劉誠卻不敢怠慢,一面派出幾個小隊緊急在四周構築火力工事,一面進一步測量各種環境參數。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才由虹至楓領頭,帶著一個小隊的探險隊士兵遠行探險。 虹至楓沒走多遠就折回來了,沖在門口觀望地我和劉誠說:「你們最好親自過來看一看。」 我倆半信半疑地跟隨他向前走去,走出了約五百米,面前竟出現了一道一望無垠的冰雪覆蓋的斷崖,與下方地面的落差至少在五百米以上。在被斷崖三面環繞的下方冰雪平原遠處,似乎有一個通向遠方的缺口。更遠處則被白色的風雪覆蓋,完全看不清楚。 虹至楓指著那個缺口說:「那裡有很不祥的感覺,應該是那個方向沒錯。出於謹慎起見,我已派人向兩方搜索了,但看來找不到下去地路。」 我提議道:「開雷隆多號過來?」 「最好不要,那是我們唯一的逃逸工具和最後的防禦壁壘。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輕易動用。」劉誠搖了搖頭,說:「噴氣背夾倒是有,不過沒考慮到這種情況,備得不太多,我們的探險隊數量不能過於龐大。」 「沒有必要帶過多的人,這地方給我感覺不安。」虹至楓向四周看了一圈,皺眉道:「挑最精幹的人員罷,否則遇到險情時損傷過重,會對士氣不利。」 不一會。探險隊員挑定了。我、虹至楓、靜唯和劉誠各帶四名隊員,組成四個五人小隊。呈一字長蛇陣向前慢慢行去。全部探險隊員都身著耐壓宇航服,在攝氏零下二十度的低溫下完全不妨礙身體技能,但沉重的宇航服和厚厚的積雪對行軍速度造成了極大地影響,斷崖下面的冰雪平原到缺口處有十公里路程,我們走了足足四個小時才到。正是人困馬乏,想坐下來吃點東西補充體力時,劉誠卻一指缺口處地雪地,叫道:「那裡有東西。是金屬物品!」 一個探險隊員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驚呼了起來:「這裡有一隻手,是人類的手!」 虹至楓制止了其他人想過去查看的意圖,大聲問道:「究竟是什麼?快挖出來看看!」 「這裡的雪很鬆,沒有化凍,我直接扯出來看!」那個隊員大聲回答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拉扯那只「人手」。誰知下面卻沒有軀體,結果一屁股坐倒在了雪地上。虹至楓和其他的人立即衝了上去查看,很快有人叫了起來: 「這是什麼?是一把刀子!」 「很漂亮的刀子,看來很鋒利,還刻著字!」 「這是中國的古漢字吧?誰認識?」 我在眾人的唧唧喳喳聲中擠到了內層,看到了虹至楓手上拿著地那把彈簧小刀。幾個月之前。我曾見過這把小刀。伸手接過來確認了之後,我的目光移動到原本握著刀的那只殘手上。那只毫無生命的手呈現著死灰的顏色,似乎是在揭示著它的主人已遭到的和我們即將遭到地命運? 我閉上了眼,說:「這是『七夜』二字。」 劉誠從我身後冒了出來,用天界語說:「還有什麼?你顯然知道更多。這種時候你應該言無不盡了。」 我換了天界語說:「這把刀已經在尼布楚呆了上百年了,它最近的一個主人是洋子。御道洋子。」 劉誠和虹至楓不認識洋子,但靜唯已「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臉色變得慘白。我長歎了一聲,說:「也許這就是她最後的遺物。詳細的經過我還不清楚,但想必我們再前行一段路就會知道了。」 又前進了兩百多米後,冰雪中出現了一些殘缺不全的費裡亞人的屍體和武器。我們正在觀察時,忽然遠處風雪中出現了一些隱隱移動著地東西。 虹至楓忽然一聲大喝:「不好,是向我們來的。大家準備迎戰!」 他話音方落,一群白色的怪物就在旋風中逼近了我們。在幾個小時的雪地行軍後,大多數人都已很疲憊,警戒力也下降了不少。站在最前面的靜唯小隊剎那間就給怪物們撲倒了,直到怪物們撲到了虹至楓小隊的頭上,靜唯才從怪物腳下衝天而起,連續斬倒三頭怪物,然而她隊中地其他隊員卻已在頃刻間被撕成了碎片。我萬沒想到怪物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微一慌神,已被一頭怪物撲倒在地,左臂一陣劇痛,似乎宇航服已被撕破,胳膊受了傷。好在虹至楓動作奇快,已飛身撲來斬倒了攻擊我的兩個怪物,把我從危險中救了出來。 虹至楓和靜唯反應過來之後,戰局迅速扭轉。他倆迅速斬殺了其餘的怪物,然而遠處的地面再次震動起來,這一次又不知來了多少!我向四週一看,仍能站立的探險隊員竟已只剩下四、五人,不由心驚不已——這些人都是百戰尤存的老兵啊,每一個人都是尖子中的尖子,有好幾個人甚至還打過加克萊高原的冰雪作戰,在怪物地撲擊中卻如此不堪一擊! 第二波怪物衝擊又來了。這一次來的怪物與上次不同,一靠近就引起了眾人的驚呼: 「怎麼主星的龍族怪物跑這裡來了!」 的確,第二波的怪物特徵非常明顯。從外觀上看,除了通體雪白這一點不同之外,與SD搞的龍族計劃裡的口水龍是雞幾乎就沒有區別!它們離得遠遠的就開始噴射骯髒的毒液,這些毒液在零下二十多度地低溫下不但不結冰,噴到宇航服上還會立即燒灼出洞來。立即便有兩名隊員被毒液燒灼得號叫倒地,眼見是沒救的了。靜唯和虹至楓沒想到來地是這種怪物,待它們發射毒液後方才衝上前去砍殺。卻已來不及了。漫天蓋野飛來的毒液迅速把其他隊員都燒成了黑炭。儘管虹至楓和靜唯迅速消滅了它們,但在這兩波攻勢之後。探險隊的其他士兵都倒下了,只剩虹至楓、我和劉誠。 驚魂普定後,我對劉誠說:「真沒想到你還能活下來。」 虹至楓搖著頭走過來,說:「不要小瞧他,那傢伙是幻界唯一的黑魔法師,靈界二十七祖沒一人是他對手。只不過平日裡一打著科學家的幌子而已,抵禦這些攻擊的辦法是有的。」 聽了虹至楓的話,我心中微微積起了一些怒氣。質問劉誠道:「那為什麼剛才不保護其他地人?」 劉誠搖頭說:「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黑魔法師本來就不善於保護他人,我的魔力要留在最需要的時候才用。」 我瞪眼道:「什麼時候最需要?」 劉誠悠然回答:「我自然明白。」 「不要爭了,出師不利呀。」靜唯慢慢地走了回來:「這些怪物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三星和主星的怪物會出現在這裡?」 「恐怕是這裡的怪物出現在了三星和主星吧。」劉誠微微一笑: 「越來越有趣了,不要擔心,至少我們四人還活著,我們應該能看到答案。」 正在此時。天地間忽然傳出一陣大笑。我們四個面面相覷之時,卻聽一個渾厚的男中聲用純正的漢語說:「四位壯士,歡迎來到鄙人地最終歸宿之所『遠世孤立的理想鄉』。」 虹至楓大喝道:「你是誰?剛才的怪獸可是你派來的?」 那個聲音的主人用很柔和的語氣說:「諸位稱呼我『回龍君』就可以了。很多年已沒有客人,最近卻來了不少凡人俗物。今天偶爾得見四位在我地理想鄉中尚能保持自我的英雄,實在是不勝歡喜。至於那些小怪物,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傀儡而已。因為鄙人不想再與庸碌之輩為伍,不得已只好用這些傀儡將你們的無用同伴請退了。」 靜唯怒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死變態,殺了我們的同伴還在那裡假惺惺,有種的站出來真刀真槍較一高下!」 那聲音頓時顯得不高興了:「很多年沒有接觸值得讓我開口談話地對手了,小女孩你卻如此無禮。本想在這裡就與你們好好談一談,現在不想了。你們就自己慢慢走到我這裡來罷,可不要讓路上的龍龍們吃了哦∼」 那聲音徹底消失後,我發現自己的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劉誠亦苦笑著聳了聳肩,說:「真是夠變態的。」 靜唯轉身吼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個好像都知道很多但就是不說似的!」 我攤了攤手說:「其實我們知道的都不多,全靠那個回龍君自己招認,可你又亂說一通,結果人家拒不交代啦。」 「好了好了,我來總結一下。大將軍。看來你早就知道很多了,請你來驗證一下,看我說得對不對。」劉誠制止了我與靜唯間可能發生的交火,平心靜氣地說:「人類很早以前就來過尼布楚,那把刻著『七夜』二字的小刀就足以證明,對麼?」 「不錯。」 劉誠又說:「剛才地『回龍君』說的可是字正腔圓的漢語,口音接近大時代以前的北京地區方言,是麼?」 我苦笑道:「這個我沒有太多的研究。」 「是的。」靜唯回答道:「無忌軍中通行的漢語模板就是大時代以前的北京方言,與回龍君說的幾乎一模一樣,與大時代以後的北京方言則差別較大。」 「那他的身份顯然很古怪。另外,他稱這裡為『遠世孤立的理想鄉』,也就是說北極大空洞和暴風圈很可能都是他一手製造出來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傢伙的力量會是強大得無法想像的。奧維馬斯要到這裡來,是為了追求力量和權力,是嗎?」 「我懷疑老長也來了,或者說,老長和奧維馬斯一起來了。」我終於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據說費裡亞皇族一直會做反人類的噩夢,我懷疑也與那個回龍君有關。但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我還不明白。」 劉誠又問:「也就是說,人類對於尼布楚來說,應該是侵略者而不是反擊者,是嗎?還有,剛才來的很多怪物都很像SD龍族計劃的,那傢伙應與SD有關?」 「無法回答你。」我搖頭說:「沒得到準確答案前無法回答你。」 第十五章 天地乖離 接下來的行軍,我們走得非常艱苦。沒走多遠,天地間便開始大雪紛飛,能見度急劇降低,每每在最艱難的時候,還鑽出一些冰雪龍族怪獸來騷擾,行路便更加困難。走到下午四點時,天色已近黑,劉誠終於首先撐不住了,要求停下來紮營。 草草紮起了營後,靜唯輪值在外守候、劉誠和虹至楓則坐下來狼吞虎嚥了點軍用乾糧,又喝了點保溫桶裡的熱茶,身體終於暖和了起來。劉誠也從剛才的瀕死模樣變得生龍活虎,思維變敏捷了不少,忽然說:「我們好像很吃虧。」 我抬頭問:「唔,此話怎講?」 「這裡既然是回龍君的『遠世孤立的理想鄉』,多半就是個他能完全發揮作用力的保留空間、私有結界之類的地方吧。在這種地方,也許他就如神一般的存在,要風就起風,要雪就有雪,把我們折騰於股掌之間。」 「他剛才無意透露了一個信息:我們四人是他看不透的。這一點或許會是有利之機。」虹至楓緩緩地說:「我倒是不懼他有什麼手段。 只是覺得他是因為想近距離與我們接觸而特意沒有下重手,刻意給我們四人留了一條前進之路,其心叵測啊。究竟他使出全力有多麼厲害,真是難以想像。自我獲得聖將之銜後,還從沒遇到過如此無法估量的對手。」 「那種私有空間,我倒能造出來,不過是在精神層面上,物理實體的可遠遠不行。」我搖了搖頭說:「很難想像,如果這樣大的一個世界都是他一手所建,他會強大到什麼程度?但我更難想像,如果有聖將進入這個世界呢?」 「你從來不試圖把過於強大的人拉進自己的精神世界是對的,你的力量太薄弱。」虹至楓說:「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猜測還為時過早。但你不要把聖將二字看得過於神奇……一方面來說。聖將是很多人的畢生追求,另一方面來說。真正的聖將層次又是難以言喻地。 我認為,那個人即使能構建如此大的保留空間,也不意味著真正實力會強大到無法應付。」 我搖頭說:「不明白你地話。」 「不用刻意明白。」劉誠安慰道:「那是屬於他們聖將世界的神話,我等凡人不必自尋煩惱。」 過了一會,虹至楓正準備出去換靜唯進來休息時,遠處又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聲。我們連忙衝出帳篷一看,在風雪之中有十幾個碩大的怪物身影正向我們撲來。那十幾個大型怪物酷似遠古化石中的猛□,也是通體白毛。嘴邊伸出兩根長而彎曲的獠牙,面目猙獰醜惡無比。在它們身後還跟隨著一百多個小怪物,但與它們相比顯然毫無威脅性。靜唯呸了一聲,罵道:「混帳,讓人喝口熱茶的時間都沒有!」 「砍掉它們之後好好休息吧,之前平安太長時間了我還覺得不自在呢。」虹至楓拔出劍來,回頭對我和劉誠說:「保持好陣型。不管出現什麼情況也要好好躲在我們兩個主攻手後面!」 忽然天地之間又出來那個回龍君溫柔渾厚的聲音:「你們四位配合得不錯呀,一直走到這裡。也許過了這一夜我們就能見面了呢,西西。」 這聲「西西」可連虹至楓和靜唯都定不住,倆人齊齊打了個哆嗦,還好不影響正面迎戰。不料回龍君又說:「看到你們如此勇猛,忽然想提前和你們交一交手了呢。請看看我這一招………………」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柔情萬種地說:「接招吧——天地乖離!」 溫柔得變態地聲音在四野中迴盪,傳入我耳中後,就如有大錘在我耳邊狠狠敲擊了一記銅鑼一般,使我胸口氣悶難當,一時氣血沸騰,雙眼視力也似乎出了問題。眼前的世界忽然間被耀眼的金光所覆蓋,迅速變幻為兩個彼此偏離的世界,離我較近的事物都在掙扎、錯位、崩潰、磨合…… 這不是視差,更不像是腦震盪產生的幻覺——如果是那樣,應該是整個世界都變得錯位。然而遠處的山峰雪地都沒有問題,只有我身邊大約五十米方圓地區域出現了這樣奇異的景象。衝在最前面的一些怪獸似乎也被這一招所捲入,它們的身軀也錯位成了幾個殘像,頓時哀嚎著癱倒在冰原上。然後後面的怪獸卻安然無恙! 我本以為這一招會十分厲害。然而除了世界錯位之外,卻感覺甚微,好像根本沒挨過這一記一般。虹至楓和靜唯卻好像受創很重,直到後面的怪獸快衝到面前時才回過了神來,奮力衝上前去,不一會便結束了戰鬥。 戰鬥結束後,虹至楓地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忽然釋放出了一個靜音障壁,說:「有古怪,很大的問題。」 靜唯忍不住問:「你也感覺到了?」 「我也是如此。」劉誠頹然舉手說。 「你們究竟怎麼了,不就是出現點幻覺麼?」我拚命搖了搖頭,睜開眼看了看,說:「已經沒有視差了,你們都好罷?」 「不是視差那麼簡單。」劉誠驚奇地問:「你沒有感受到力量的下降?」 我更奇怪了,問:「什麼下降?下降什麼?」 「我們的力量全都下降了,嚴重下降。」虹至楓低聲問:「難道你會不受影響?」 「真的很奇怪呢,西西。」天空中又傳來回龍君的聲音:「那我再試試看好了。」 耳邊又響起了絕命地銅鑼聲,世界再次在耀眼的金光中分崩離隙。 虹至楓、靜唯和劉誠都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只有我仍佇立無恙,只是耳朵給那銅鑼聲震得出現了嚴重耳鳴的現象。雖然完全可以佇立不倒,虹至楓卻非常隱蔽和貌似無意地扯了一下我宇航服下擺處的呼吸管,把我也拉倒在地上。回龍君這下終於滿意了,嬌笑(天哪,男中音嬌笑的情形)道:「鄙人是和平主義者,這一招不會對你們的身體造成損害。 多來幾次實際上也無妨。不過還是給你們留些氣力趕路好了,我也留點力氣。在前面安心等你們來喲!」 這句話說完後,變態的逆天強者回龍君終於暫時消失了。我一骨碌爬了起來,問:「究竟出了什麼事?」 靜唯頗為驚恐地說:「力量大為下降,我現在大概只有六級的程度。」 虹至楓點頭說:「地確是這這樣,我地力量下降得也很厲害。」 我張口結舌地說:「你們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開玩笑,我的魔法力亦大幅度下降了,就好像到了十多歲在東海地方悄悄修煉魔法地時候。」劉誠搖頭道:「這招『天地乖離』很可能是一種空間魔法,利用了空間錯位的原理。把我們的空間座標予以一定程度的傾斜,造成我們的神力之源部分被轉移到虛空位面……」 「不要白白費力用科學原理來解釋這些了,你說的很多東西介於科學和玄幻之間,自己還覺得可笑?」虹至楓白了他一眼,說:「我們都很明白其直接效果了,挨一次差不多就要降一級的程度,實在是太惡劣了。」 劉誠說:「我也許能想辦法解除其影響。不過大概需要很長時間。」 「不要白白費力,此時不能讓他看出我們有辦法解除詛咒。」靜唯說:「否則他連續來幾十個『天地乖離』,就得由大將軍拖著我們走了。」 我難以置信地搖頭說:「怎麼會這樣,我沒受影響啊。」 虹至楓苦笑了起來:「我此時才想起來韋小寶當年對你的評價。你原來是個無屬性地奇人。」 「很高嗎?」 「不,他說無屬性的人,根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虹至楓說:「存在即合理的話。那大概一定是為了什麼使命而來的。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為了這個回龍君而來的。」 接下來的五個多小時裡,我們一直在堅持行軍。途中遭遇了十多次險情,大點的險情由我召喚NEO轟殺,小一些地便全體動手剿滅。有驚無險地行進了三十多公里,輜重行李已丟得精光時。終於看到前方的冰原上有一座通體閃爍著紫色流光的冰峰。我停住腳步,問:「是那裡?」 虹至楓點頭說:「邪惡的氣息非常強盛,是那裡沒錯了!」 「我馬上就要死了。」劉誠癱倒在地上:「我要好好睡一覺,你們誰都別打擾我……」 「誰叫你自詡為『儒將』從來不鍛煉身體的?看大將軍就要比你好得多。」虹至楓刺了劉誠一句,轉頭對我說:「可以拜託你和公主守夜嗎?我得好好看護著他,這傢伙要是有個好歹,事情就更難了!」 此時我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於是虹至楓迅速在冰面下刨了一個雪坑,把劉誠拖了進去好生看護著。我本想在旁邊挖坑。靜唯卻把我拉到了遠處,問:「你這是幹什麼?讓他分心在兩個人身上麼?遠一點,我保護你。」 我抗議道:「誒,現在好像該我保護你?」 「你現在力量比我們強,比我們有效,但不代表著你比我們更有警覺性,更會戰鬥。」靜唯轉過身向前走去:「我去看看就回來。」 靜唯卻遲遲沒有回來,我等了大半個小時,開始擔心起來,便去找她,結果在一公里外才發現她正在雪地上豎著一塊碑前呆呆佇立。碑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篆字,不知寫地是什麼。我看了一會,問:「你看得懂?」 靜唯稍微遲疑了一會,說:「我的漢文素養可比你好。」 我並不想揭露她連巴斯克冰的名字都叫不通泰的老底,可她的臉色實在是非常奇怪。我忍不住問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靜唯苦笑了一下說:「這上面好幾千個字呢,你指望我一兩句話給你說完?」 「是很重要地線索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越早知道越好不是嗎?我去把虹至楓和劉誠叫來一起看?」 靜唯搖了搖頭說:「不必了,明天起來再看也沒有關係,劉誠現在很虛弱,可折騰不得。你如果實在想看,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吧,躺著邊休息邊看。」 我倆一同動手。很快在石碑前挖出了一個雪坑,把挖出的雪堆在後方擋風。兩人半躺到雪坑中。在我們的小世界外,零下數十度地寒風恣意怒號著,不時傳來恐怖的怪聲。靜唯找了個舒服地姿勢伸展開身體,說:「遠世孤立的理想鄉,這裡也有些像呢。」 我點了點頭道:「無數英雄豪傑追求一生,所想要地也不過便是這方寸安生之所吧。如此說來,覺得那回龍君更深不可測了,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來到這裡?」 靜唯說:「這石碑上就記載著答案,想知道的話,我慢慢翻譯給你聽吧。」 「哦,何謂翻譯?」 靜唯支支吾吾地說:「我自幼家貧,讀不起好學校,所以漢文水平雖然比你高,但還沒達到很高的程度。這些小篆,我只認得一半多吧,而且不太連貫。」 我賠笑道:「那也夠了,劉誠准認識,權威的由他來解釋吧,你揀看得懂的告訴我先。」 靜唯定神看著石碑。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地說:「他們用地是年號記年法,類似我們用的遠征時間,因此看不出從地球出發時的公元時間。 但這裡顯然沒有無忌祖師存在的記錄,應該比無忌祖師進入天界更早。 他們隸屬一個叫『烏克薩』的組織,這個組織是什麼樣的也沒有記錄。 航行了六十多年之後,來到了尼普爾海姆。原來這個星球的原名不是費裡亞人起地,而是他們起的。」 她又愣愣地看了一會,說:「在六十多年的航行中,這股烏克薩軍征服了許多無人行星,消滅了四個低等文明,一直沒遇到像樣的抵抗,但也沒找到他們理想中的目的地。直到來到尼布楚後,烏克薩軍才決定把這裡作為他們遠征地終點。然而。烏克薩軍的人數很少,在漫長的征途中一直是用隨時可以製造和毀滅的低等生物軍隊為自己衝鋒陷陣……」 我沉聲道:「是龍族?」 「看起來很像是這樣。」靜唯繼續解讀了下去:「但尼布楚此地的高等生物卻已有了相當先進的文明,儘管比烏克薩還落後幾百年,但勢力遍佈整個大行星,實在不是只有五百多人地烏克薩軍可以輕易降服的如不計後果地大量生產也許是龍族那樣的怪物傀儡軍,則可能吞噬個星球,達不到烏克薩軍以此為家的目的。於是,烏克薩軍用了很大的力氣,終於在收服了一個很小的土著民族作為自己的傀儡隨從,並把這個民族命名為費裡亞……」 我苦笑了一下說:「果然是這樣,真是一個很美洲化地名字。」 「費裡亞族儘管勢力弱小,但多數人身體極其強壯,並且有相當程度的智力,不像龍族樣以殺戮和吞噬為唯一目標,而且基因對與主星的相差不遠,適合指生產。烏克薩很快生產了上造成費裡亞大軍,用兩年時間征服了尼普爾海母IV,獲得這個遠比主星地域廣闊和資源豐富的行星的控制權,建立了等級森嚴的議會制國家……後面有一些形容當時輝煌局面的文字,看不太懂……為了有效繁衍人類的勢力,烏克薩開始用技術有計劃地大量克隆人類,出於備戰的考慮,新世代的克隆人生產計劃中95%是男性,核心議會中的唯一女議員在創始四年提出恢復男女比例平衡議案後被神秘暗殺,她的這份議案也就不了了之。到了創始八年時,尼普爾海母IV上有了八百萬人類,其中女性不到三十萬。因為克隆技術高度發達的緣故,這並不影響人類的生殖傳承,但在輝煌勝利之後卻缺乏明確發展方向的那個太平盛世,卻客觀造成了墮落的加速。」 我頗為神往地念叨著:「八百萬光棍對三十萬女人啊……」 「因為缺乏明確的發展目標,傳統被廢棄、身為上層階級主要部分的烏克薩本身在長時間征戰中兩性觀念顛倒等諸多問題,社會開始動盪。同性戀成為很普遍的現象,而且是以烏克薩主導的核心議會向下推動地。一些有識之士看到了和平時代風氣惡化的危險,提出了製造類似女性地低等生物以解決生理發洩渠道的方案,並且付諸實施。試圖通過恢復兩性交往和生殖恢復傳統,糾正社會風氣。然而人心的墮落已無法彌補。強大的高位同性戀階層一貫極度仇視女性的勢力增長,因此堅決反對新開發的類人類女性的『精靈』物種的存在和流通,沒過多久便通過了議案,集體斷絕了精靈地兩性生殖能力後,將它們驅逐到了長島、冰島等一切蠻荒無人之處。但在此之前,已有大量下層人民與這些生物有了感情,此事造成了下層階級的普遍不滿,並且引發了創始十一年的下層暴動。」 「原來我們的精靈盟友還真是與生俱來的性玩具。」我不由歎息道:「不知會不會成為將來的問題。」 靜唯搖搖頭說:「將來的事。現在考慮不到啦,還要聽嗎?」 「繼續講下去。」 「底層人民地暴動是雖然經過了長期的準備和籌劃,並且得到了精靈和部分費裡亞軍團的呼應協助,但終究不是生來即為戰士的烏克薩集團的對手。一年之後,暴動完全平息,在暴動中有三百萬底層人民傷亡,費裡亞軍團和精靈的損失也在五百萬以上。」靜唯慘笑了一下說: 「這是什麼樣地暴動啊。純粹就是一面倒的屠殺之戰。」 我也搖頭歎息道:「強者對弱者只有制裁,沒有憐憫和同情,這大概就是烏克薩的處世之道吧?」 「暴動之後,以烏克薩集團為主的上層集團對當時的情況進行了檢討,內部分成了三派,分別代表保守勢力、改良主義者和激進分子……」靜唯皺起了眉頭。轉過頭說:「後面的有上千字都看不明白,沒辦法說了。最後約略提到在亞什沙漠那裡發生了戰爭中最後最激烈地一次戰役,但還是看不明白。」 「你的漢文水平……算了算了。」我想到自己實在沒有批評她的資本,放棄了譴責的打算。即使是目前所知的這些情況,亦可謂是震驚天地的秘密了。我和靜唯都迅速沉浸在對那段歷史的徜徉中,許久許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靜唯忽然打了個哈欠,說:「過了這一夜就會知道最後結果了,睡不著吧?」 我點點頭說:「嗯,看來是很難入眠,但那樣的話明天不好應戰哪。」 靜唯忽然說:「那做點什麼事好睡覺吧。」 「做什麼事?」我笑著向她看去,大咧咧地問:「穿著這麼厚地宇航服,你還企圖勾引我不成?」 本來只是一句玩笑話,可靜唯卻忽然嬉笑一聲取下了自己的頭盔。 說:「那就勾引一回吧,還不趕快把頭盔取掉親親我?」 她不知使了什麼法術,半敞的雪洞忽然與外界隔絕了,氣溫也變得不再寒冷。我滿心狐疑地脫下了宇航服墊在身下,向邊與她聊天邊摸清楚她究竟在想什麼。但不料在這個倉促而就的理想鄉中,享受剎那間安全和溫情的想法卻很快壓倒了理智。糾纏了一會之後,靜唯推開了再次撲上去的我,閉著眼睛說:「這樣就足夠了,保持體力。」 我心裡一凜,頓時理性全復。經過一番糾纏,精神放鬆了不少,睏倦也終於襲上腦來,有些想睡的意思了。但看著靜唯顫抖的肩頭,我忽然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伸手在她臉上一拂,果然一手冰涼的淚水。 我不由歎了口氣,貼近了她說:「既然如此不情願,何必勉強自己。」 靜唯連忙擦了一下淚水,轉過身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沒有勉強自己,剛才我可是在認真地勾引你。」 我搖頭說:「假的,明顯是假的。只有背負了難以承受的重負的人才會這樣勉強地微笑,你騙不了我。」 靜唯說:「因為你經常這樣,所以特別瞭解吧?」 「明天就是我們的故事的終點了,有什麼話都不必顧忌一口氣說出來吧。」我聳了聳肩,說:「例如陳琪的事,我現在已無法為她安排了,只能相信就算自己有什麼不測,寒寒等人也會幫我安排得很好。我們現在唯一的任務和心中唯一該想的只是明天可能遭遇的大敵,而不需要背負任何其他的東西。你有什麼耿耿於懷的,儘管說出來吧,會輕鬆一些。」 「如果這件事與你有關呢?」靜唯望向我,語氣中的冰寒完全不似日常:「你能確保自己不受影響?」 「盡力而為吧,我想不會有大問題的。即使再罪孽深重,現在也不是需要我們背負的時候。」我微微地笑了起來:「炸了北京,害死自己的結髮妻子,然後又累得全人類血淚流淌了三十幾年至今未平,現在我都不再掛記了。如果能過得明天這一關再說罷。」 「本來我想永遠都不告訴你的,但剛才改變了主意。再不講也許沒機會了,忽然間我不再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這個秘密俺蓋下去。」靜唯落寞地說:「你剛回甘德爾的那晚,不是什麼都想知道,為什麼事後又不再追查?」 我的呼吸和心跳急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很困難地開口說:「你想起了些什麼?」 靜唯淒然道:「全部想起來了,那些足以殺死我的回憶,全部都想起來了。在巨大的痛苦和強烈的罪孽感中,首先出現在腦海中的是我與心愛的人開始作戰的情形。他很自不量力地要保護我,但卻讓我很感動。」 我攤手說:「跟其他男人的歷史就不必跟我提啦。誒!你說的是……」 心頭一種古怪的感覺掠過,我剎那間臉色大變:「你!!!」 靜唯的表情複雜了起來,緩緩地說:「記憶恢復的片段和次序顛倒錯亂,我用了好些時間才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緒。與那個心愛的人相識相知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飄過時,感覺是那樣的幸福和滿足,但那些幸福的片段卻又沉浸在深深的悲哀和罪孽中,讓我好生經受了一回煎熬。 我與他初見的時候,是在一個寬敞少人的火車站中……」 我的聲音止不住顫抖了起來:「你送他了什麼東西嗎?」 「嗯,那是別人托我送給他的,是一個帶通訊功能的掌上電腦。」 靜唯衝我苦笑了一下:「咱們這算是接上頭了嗎?大哥,你把這些事也記得很清楚呀!」 「但我還是不明白事情地始末!」我激動得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從不少人處得到了許多模稜兩可地消息,卻沒有一個人能完完整整地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靜唯低頭看著自己被捏得發白的手指。淡淡地說:「剛到你手下做事時,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上別的人了。只會永遠懷念那個再也記不起來的大哥,用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彌補自己內心的空缺。後來你逐漸走入了我的內心,我在感受到幸福之餘,卻時常覺得自己很可恥。原本認為自己雖然是個身份卑賤的,為眾人冷落地廢棄公主,好歹是個立身公正清白的人,可你攪亂我內心的同時,亦讓失去了心靈的貞潔。真是個十足可惡的傢伙啊!然而,你回來的那天晚上,經過長時間的回憶和整理後,我終於明白過來:儘管我在不同地時期愛上了不同的對象,但那兩個對像卻只是同一個人。你不是我此生唯一的最愛,卻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她說得很拗口,但我卻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世紀五九年至六六年之間的那個我與現在地這個我遠遠不同。就算是六七年七月事件前後的我,如今看來亦判若兩人。謎底似乎解開了,但有更多的迷又出現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伸臂去把她攬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冷的內心。過了好一會,她才問:「很喜歡那時地我?」 「喜歡得不得了。」 「如果有人殺了你的這個初戀愛人呢,你會怎樣?會不會天涯海角也追殺去報仇?」 我的心一涼。困惑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小的時候生活條件很差,身份又低,許多想要的東西都不能擁有。養父母教育我說,人要知足,有許多東西永遠也不配屬於自己,就不必去奢求。後來養父母死了。我的親生父母也死了,我偶然遇到了與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同父異母地親妹妹,才發現人和人的境遇真是不一樣呀。」 靜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親生父母對她並不很關心,她從小獲得的關愛大概不比我更多,因此對我親熱得很,我也很喜歡這個妹妹。她就如商店廚窗裡的洋娃娃一樣可愛呀,渾身穿著的衣服。帶著的包包都是沒有牌子的,看起來也不像一眼看去就會覺得很名貴的那種。但是我知道,那些東西就算腰纏萬貫也買不到,都是位階最高的達官貴人才配擁有的專門定製品。你笑什麼?」 我實在是忍不住臉上的笑容,搖搖頭說:「難怪你後來在南京跟我逛得像是上輩子做了一輩子鄉下人一樣。這麼說來可奇怪了,你當時偷偷跑到南京,又跑到北京來找我,居然沒首先去逛街。」 「那時你多新鮮哪,首先想的是跟你在一起嘛,如果真能跟你在一起,說不定也馬上出去逛了……」靜唯正說得興高采烈,忽然醒悟過來:「你少打我的岔。」 「明明是你一說逛街就興奮了的。算了,你接著說名貴包包的事吧。」 「妹妹知道我喜歡後,送了我不少東西,表面上說是她不用的,實際上許多東西根本就是新的,她對我的好我都清楚。但即使是那樣,依然有許多東西是我不配擁有的,就是有也不能穿戴著上街的,身份高下差別如此。不過妹妹很有當家主的希望,她接任了家主的話,我一定能完全返回陽光下的日子。誰知道那時遇到了你。」 我面上仍是乾笑著,但已經有些笑不出來了。她的話清晰地驗證了李靜當日的供詞,如果李靜說的完全屬實——而那顯然已是板上釘釘無需她額外說明的事實了——靜唯有一個叫做長崎春華的妹妹,這個妹妹當時將接任當時的長崎六世家主。而且我的耳朵不曾聽漏一個事實:靜唯雖然承認了她就是我當年的初戀情人,卻說在車站的那次相見是我們地初次相遇——那顯然是與事實不符的,究竟錯出在哪裡?是我記錯了嗎?那是不可能地,當時的每一幕我都清清楚楚,事實上虹至楓和劉誠亦在行動中見過第一個在我面前自稱「五月」的女孩,我只要往回走一公里把他們從雪洞裡拖出來問話便可驗證了。 然而我內心卻越來越害怕,害怕自己是否已做了不該去做的事。去揭開不該去揭開的傷口。眼前的存在無論當年曾與我有過什麼樣的過去,在她以現在的身份到我麾下從事以來。我與她之間地感情已足以銘記終生。即使把初戀時的回憶加在她身上,亦不會有過多的改變,而萬一發掘出了什麼…… 「是一種好強的心情吧,那時。」靜唯出神地盯著上方,渾若無人地說:「她幾乎什麼都讓著我,對我在親情之外,簡直有一種象貴客一般的客氣,可我不喜歡。當我遇到你。開始喜歡你後,心裡隱隱感到一一種奪取了妹妹也極喜歡的事物的竊喜。儘管那樣地想法很不應該……」 我的身體無意間向後退了過去,直到靠上了雪壁才醒悟過來,瞪大了眼睛說:「你是在開玩笑,是不是?我只見過一個五月,你無論如何也無法合理解釋,不信我們現在就去把劉誠和虹至楓拖出來對質。他們當時一定見過你…」 「他們顯然在雷隆多時代以前沒見過我,不是嗎?」靜唯搖頭說: 「要改變當時的你對事物的看法並不困難,很簡單的精神影響而已。而且我和她其實是有幾分相像的,只是平時打扮之後顯得很不一樣。車站地送別,是我代她去的。之後與在火車上的你網絡聊天,則是我倆合夥進行。發現妹妹非常喜歡你後。我忽然產生了一種不該有的爭奪念頭,於是後來悄悄地到南京找你。本來當時尚未認真,但你的表現讓我陷了進去。」 我定神道:「豁出去今晚不睡了吧,說清楚。」 「十九歲生日那次我搶了先,事後雖然婉言騙過了春華,但她似乎對我已有了戒心。六四年九月征討伽南的前日。她派我去執行一件毫不重要地小任務。直到晚上返回,我才發現她已偷偷離開。偷看了她的日記後,我發現了她的目的。剎那間,突然全身被從沒有過的憤怒充滿了。我覺得她欺騙了我,偷竊了我的東西。她已經奪去我二十年的幸福了,不能讓她連我最愛的人也搶走!於是,我也偷偷潛入了人間,來到了你家。卻看到了令我心碎地一幕,她已躺在你的懷抱中了!」 我再也笑不出來了,亦無法相信她此時還在開玩笑,只得問:「後來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躺到了你的懷裡,你沒有察覺,又擁抱了我。」靜唯淡淡一笑:「所以說我唯一的男人就是你。」 我張了張口,那句話幾次欲脫口而出,卻又強行忍耐了下去。此時所知已超過了我事先的預計和心理承受能力,我實在是害怕再聽到什麼剎風景的事了。儘管這是一種逃避的態度——再可怕的事也已發生了幾十年,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但我此時真的寧願自己失去六感,除了靜唯是我的五月之外什麼都不願意接受。然而事實終究不能逃避,靜唯宛然一笑:「你沒有逼我說,真的很感謝你,但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就在我和你雲雨歡好的時候,妹妹在廚房裡割破手腕自殺了。」 我的腦子眩暈了一下,然而內心有無數的聲音警告我不要再追問下去,於是喃喃地勸解道:「那……那並不關你的事……」 「這樣說時,自己也很難受吧,畢竟最初是與她相見和產生好感。 你不必再勸解什麼,那都是我的錯。妹妹發現我後悄悄地讓你昏睡了過去,然後來到廚房中與我大吵了一架。吵著吵著,我們第一次撕破臉動手打了起來,在廝打過程中,我用力把她按倒在地上,失手把她的顱骨壓碎了。當時我憤怒不已,完全沒有察覺到,只以為她是普通的昏去,完全沒有管她便到了臥室裡。待我回到廚房裡時,被那裡的慘狀嚇得幾乎瘋了。那以前並不是沒有殺過人,但自己的親妹妹這樣死在面前……」 我低聲喝道:「夠了!」 靜唯慘笑著搖頭說:「你知道嗎?廚房裡到處都是她的血,地板上有她指甲的抓痕,她當時不知道痛苦成什麼模樣!但以必死之身再破壞我的事已無任何必要,她是在何等的屈辱和不甘中抓起餐刀結束自己的生命啊!」 「胡說,你在胡說!」我忽然在她的言語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當時已以武名冠於天界,她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吧?如何能在隨意的廝打中……」 「為了防備GDI的監測,我們都是以人間血脈潛入北京的。正因為如此,彼此力量都大為減弱,控制力減弱更大,我並不想傷害她,但事實上是我害死了她。」靜唯說到這裡,竟然微笑了起來:「我當時大概嚇傻了吧,怎麼聯繫人來處理現場都記不清了,其中只幹了一件清醒的事,便是跪在地上求他們不要殺害昏睡中的你。」 我呆呆地看著前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該相信麼?還是繼續欺騙自己說:這些都是假的? 空氣寂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過了許久,靜唯忽然說:「剛才對你說的,全都是騙你的。」 「啊,什麼?」我瞠目結舌道:「這種事情也能……」 但心中隨即一沉——那怎麼會是騙我的!靜唯不是那種隨意可以編製天衣無縫的謊言的人,這席說話也是最能解釋一切的最正答案,還有比這個更接近真實的答案嗎? 「天明就是決戰了,你一定要當這是一個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靜唯蓋上了面罩,面上的寒霜迅速被宇航服內的溫暖空氣化凍。她滿臉都是那些解凍的淚水,勉強笑著對我說:「希望最後能給你留一個好印象,所以就開個玩笑好了。心情很沉重嗎?不要太認真——太晚了,睡吧。」 說完這句話後,靜唯很快就陷入了夢想。然而我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她適才的說話就如回龍君對我們施放的那兩記禁制一般,深深地動搖了我的內心世界。儘管在物理世界上,我因是無屬性之身,絲毫沒有受到回龍君打擊的影響,可我的內心世界卻因靜唯的這一席話產生了無數裂隙和錯位。數十年來想像和回憶的種種,似乎都錯了? 我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天地乖離,乾坤錯位,好厲害的一招啊……」 終結卷 第一章 The 1st End 宛若鳳凰 第二天早晨一早,虹至楓扛著劉誠來找我們了。我竟然還睡得頗好,起來見靜唯神色如常,甚至想把昨夜的事當作一場荒唐夢境置之腦後。然而我心裡卻清楚得很,昨晚的事全都發生過,她說的亦全是真話。 忽然想起年輕時喜歡的一首歌裡的一句歌詞了:「那道門已經被破壞,歡樂再也回不來」。無論如何,那件事的真相在我們之間造成了創傷和裂隙,怕是沒那麼簡單忽略過去的。但是,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紫色冰峰就在眼前,我們目前除了到達那裡,應對不測,別無任何需要考慮之事,這是我親口對她說的,難道自己還做不到麼? 劉誠的牢騷把我從出神中拽了回來。他指著石碑問:「這寫的是什麼?」 靜唯臉色變以,和我對視了一眼,用極諷刺的語氣問:「不會吧,幻界超級黑魔法師,伽南現代文明的總設計師,大科學家,大政治家,大特務頭子——你不認得篆字?」 「誰規定我非得懂篆字的?」劉誠衰弱地說:「我學漢語亦本是毫無必要的,純粹是自己多事——在天界又不是沒現代科學可學,要學那些旁門左道之物的,也就你們無忌軍了!對了,虹至楓的哥哥年輕時喜歡讀你們那裡的破書,又在幕府中以人間身份幹了多年,他的漢語水平肯定比我高多了,說不定認得?」 這句話毫無意義,就算虹翔認得,也不可能把他召喚到這個遠世孤立的理想鄉中,何況那廝的漢語是什麼水平大概沒人比我更清楚。想了想後,我微微一笑說:「認不出也不打緊吧。」 我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在石碑上拍了三記。隨著一陣白毛風捲過,石碑化為了千萬碎片隨風而去。劉誠叫道:「可惜,可惜,抬回去找老學究看看。總能明白的。」 「留在這個世上大概對任何人也沒有好處。」靜唯搖了搖頭:「各位,發生了這麼多事。就算不全明瞭這石碑的內容,大家心裡也該有些譜才對。」 虹至楓點了點頭說:「不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終點就在前方,我們出發吧!」 我們四人對視一眼,一齊點了點頭,向著紫色冰峰又奮力邁開了腳步。今天回龍君似乎已放棄了用龍族怪物騷擾我們的伎倆,然而卻用了氣象武器。不一會,晴朗的空中忽然降臨了一場暴風雪。風力約有十級左右,而且溫度極低,就似我們忽然被挪移到了外圍的暴風圈中一般。週遭的溫度迅速降低,就連特製地優等宇航服也顯得力不從心,設備不知又多少還能工作,但起碼的生命維持功能已完全失效。宇航服內地溫度迅速降到了零點以下,待降到零下四十度時。已沒人再敢看那刻度了。我們四人都張開了防護罩,用保險繩系成一列,以虹至楓為首,劉誠、靜唯和我拖在後面,頂著狂風奮力向前行去。沒走多遠,劉誠便近乎筋疲力盡。只用一口元氣保著小命不丟,如風箏般飛揚在空中,好在前後有虹至楓和靜唯拖住,不至於飛入暴風雪中粉身碎骨。 在刺骨的冰寒中,我的意識漸漸麻木了,只能用盡全身力氣邁動著腳步。同時苦苦保持著心中的一口暖氣不丟。不知走了多久,腳步也遲緩了下來,頭腦亦開始遲鈍。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雖然近乎筆直的保險繩說明靜唯仍在前方奮力地前進,但在我的世界中,我只是孤獨一人而已。就如見到深海聖獸之前,在海底時的那種孤獨、倉惶和無力啊。 可是那是除了思想之外,幾乎什麼感覺都沒有。但現在,好冷,好累…… 忽然間我極度想念昨晚那個火熱地身軀,為何我直至這生死攸關之時方才發現她的珍貴!初戀的五月不是唯一的一個人又如何呢,初見的那個五月是被她錯手所殺的又如何呢?難道知道這些之前或之後,我對她的愛意有任何變化嗎? 真想和她在一起啊。我忽然又想起了一首老歌地歌詞,此時竟然如此地印證自己的心情:「希望你在我的懷抱,就算是影子也好!」 糊里糊塗地想著這些時,靜唯忽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因為出其不意,我瞪著她不放,不知發生了什麼。此時喊話是沒任何作用的,根本不可能聽見,宇航服裡的通訊部件也在足以產生許多超導材料地嚴寒中失效了。靜唯在我的面罩上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我迅速明白了意思: 因為風力太強,虹至楓把劉誠捆在身上走了,她也要來跟我捆在一起。 我在她的面罩上敲擊了一會,傳遞過去了我的回話:「還是那麼逞強呢,現在還是准聖將的實力嗎?」 靜唯微微一笑,用手語回答道:「所以要來倚靠你呀,如果實力真的不濟,兩個人一起被吹跑了化為飛灰也好。」 我用手勢回答:「不管發生了什麼,也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靜唯搖了搖頭,比劃道:「我是個不祥之人,會剋死摯愛親友。這個詛咒已經害死五個人了。」 我斬釘截鐵地回復道:「那就一起下地獄好了,總歸兩人同行。」 靜唯微微地笑了。她眼眶中湧出了一些什麼東西,卻迅速在宇航服內地嚴寒中被凍成了冰稜。她連忙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些東西擠掉,一邊用繩子把我倆之間加捆了三圈,一邊用手勢對我說:「現在不就像在地獄中行走麼?不過感覺真是很浪漫哪!」 的確是這樣,儘管刺骨嚴寒絲毫未減,但我感覺內心已溫暖了起來。大言不慚地說,真希望這樣的狂風暴雪多刮一陣,不要停歇。 在凍死前多刮一會吧。我和靜唯都這樣想著,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 約莫走了兩個多小時,就如從暴風中一頭鑽出來一般,我們忽然來到了一處平安之地。忽然在與自然苦苦抗爭的重負下解脫,不由雙膝一軟便倒在了地上。其實在兩個多小時的行軍中。我根本就看不見近在咫尺的靜唯,只能倚靠緊握的手感覺她的存在。此時才發現她全身上下都被冰稜嚴嚴覆蓋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頭盔上視界極小,大概也是個冰雪豪豬模樣。休息了好一會,我才慢慢坐起來,把靜唯地頭盔取下,見她眼睛轉動如常,只是體溫極低。方才放下心來,用力將她擁在懷中。 身後忽然傳來虹至楓地聲音:「不用擔心,她再怎麼也有人上之姿,現在狀況不會比你更差的。」 我轉過頭,發現虹至楓已把礙事地宇航服脫掉了,他身邊跟著臉色灰白如喪屍的劉誠,看來已連站立都相當困難。再將頭抬起數分。發現那座紫色冰峰只在眼前數百米之外了,冰峰下隱隱有一個人影站立,但紋絲溘,不知是真是假,是死是活。 虹至楓臉色嚴肅地說:「終點就在眼前。此地現在看來沒什麼危險,氣溫環境也完全可以闃活動。你倆趕快恢復一下。休息好了一起過去。」 就地休息了一會,我和靜唯也脫掉了已成為廢物累贅的宇航服,與虹至楓和劉誠並肩向前走去。紫色冰峰之下的氣溫很高,大概有零下十五度,已足以讓劉誠之外的三個人不開護罩亦能自由活動。我們隨口談些不沾邊的話題,慢慢地來到了紫色冰峰之下。冰峰下立著的那個人影卻是個中年男子的幻象。直到我們接近方才活動起來。它一張口我們就明白了,正是回龍君無疑。 幻象用那溫柔到近似變態地男中音說:「四位英雄,你們終於來到了這個遠世孤立的理想鄉的核心,歡迎你們。」 劉誠半死不活地說:「你歡迎的方式實在很特別。」 「呵呵呵,西西西。」回龍君嬌笑了一陣,對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的我們說:「只是一些小小的考驗而已。沒能力通過這些考驗的都是碌碌無能之輩,何需我親自接見?」 虹至楓向前邁了一步,說:「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詢問你。費裡亞皇帝長恨天可是來了這裡?」 回龍君說:「是地。他在一個人類的幫助下來到了這裡,已經有一些日子了。」 靜唯問:「為什麼要召喚它來?為什麼要接納它?」 「答案已經給了你們,可是你們不學無術也罷了,竟然還把我在數百年前辛苦寫就的那座石碑打碎,真是可惜啊!」回龍君又嬌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是想為全人類負責嗎?是想把這秘密永遠埋藏嗎?多麼幼稚的孩子呀,真相是你們可以永遠隱瞞的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搖搖頭說:「你難道不是人類嗎?你既然要我們來到這裡,自然不會是想隨便把我們殺掉尋開心——我想你會如實地告訴我們的,是嗎?」 回龍君眉目含情地宛然一笑:「哎呀,你真是性急。不過你們千辛萬苦地來到這裡,不給你們答案也說不過去是不是?你們坐下吧,我把由來慢慢講給你們聽。」 我們四人對視一回,一起坐了下來。前方地天空中隨即出現了超大型的海市蜃樓一般的景象,顯示的卻是當年烏克薩遠征軍抵達尼普爾森時的情景,在前方帶頭的是一些深海聖獸般巨大地戰艦,以至於靜唯一看見就「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而如今人類引以為自豪的現代級巨艦,在這些超級巨艦旁邊顯得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護衛艦而已。 回龍君解說道:「我們是來自地球的烏克薩集團遠征軍。因為採取了獨立年表,關於地球的信息又沒有保留,我亦不知是何時出發,但至少是在數百年之前。我是在途中出生的第二代,在這裡已經等候了許久許久了。」 我忍不住問:「烏克薩不是大量使用克隆技術,本身也以同性戀為主嗎?」 「西西,你終於還是看懂了一些,但顯然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沒有看到。」回龍君說:「我的母親是當年烏克薩遠征軍中地唯一女性,也就是後來因為提議男女平等被暗殺的那位核心議會女議員。烏克薩遠征六十年中,由她親自主持進行了一項『魔童計劃』,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成果。有性生殖的特例。」 「魔童計劃在石碑上寫得很模糊。」靜唯問:「好像一共產育了八個後代?」 「不錯,是這樣。生產之後即經過了仔細的挑選和淘汰,只留下了兩個。一個就是我,真舞回龍,另外一個是我地弟弟薩菲。」 我插嘴道:「一個極善,一個極惡,是這樣選擇的嗎?」 回龍君微微一笑說:「我在後面會提到他地,可以讓我繼續講解下去嗎?」 他這種客氣讓人更加不寒而慄。我們忙不迭答應後,回龍君用天幕中的幻象和講解慢慢敘述了烏克薩奪取尼布楚後發生的事。從影像和講解上看待那段歷史。則比石碑上的簡短記載殘酷血腥得多。尤其是那次下層人民暴動,武力佔據絕對優勢的烏克薩軍對他們和他們的費裡亞、精靈僕從軍純粹是一面倒的屠殺,多有持刀炫耀和攀比自己斬首戰績者。我和靜唯好歹已有過心理準備,也看得心驚不已,劉誠和虹至楓已看得仰天長歎。 天幕中又出現了一個激烈爭辯中的議會景象,回龍君解說道:「雖然成功地鎮壓了暴動,但核心議會地烏克薩成員中為此事產生了極大的意見分歧。最老一批從地球出發的烏克薩老人們堅持保守主義。而新生代分為了改良和激進兩大部分,彼此互不相讓。老人們為了維護自身的權益,開始暗中勸誘新生代兩派內部爭鬥。兩年之後,新生代已在內鬥中失去了一半人馬。此時卻有一個人獲得了保守派元老的秘密會議記錄,引發了新生代的聯合,隨即在亞什地區發生激戰。當時共有三百九十餘名烏克薩成員和八百萬費裡亞僕從軍參戰。 二十天後,新生代獲勝,倖存的四十名保守派元老全部被處死,與戰死地元老們的屍體一起被焚燒後深埋。」 虹至楓問:「這就是亞什沙漠的惡魔力量來源?焚燒之後仍能幽靈不散,時不時興起作樂,這可不是一般的『高人』能做得到的。」 回龍君對虹至楓點了點頭說:「不錯。烏克薩這個集團遠比你們想像的強大。雖然你們四人在烏克薩集團中都能找到屬於自己地位置,但與當年集團的高層水平相比,你們還差得很遠。」 靜唯忽然說:「最強的強者不見得能活到最後。」 「確實是這樣,三派的強者,到最後所剩無幾,我在戰前雖為改良派高層人員之一,卻並非功力最雄厚的高手,然而最後剩下的人中以我功力最深。」回龍君意味索然地說:「我從未想到烏克薩會那樣快地迎來自己地末日。就在戰勝保守派的當天晚上。我的弟弟薩菲統一了激進派勢力,向我們改良派發起了襲擊。到最後,誰也不剩了,我一個人來到了這極北荒蕪之地,用暴風結界封閉了自己的領地。以此作為最後的遠世孤立之理想鄉,直到現在。」 他開始說得都很詳細,偏偏到了這裡變得含混其詞起來。我的心中非常清楚,但沒有追問他這些刻意隱瞞的東西,轉而問道:「那為什麼要接納長恨天?為什麼要挑唆它反叛?」 「我何須挑唆它!那種迷信絕對權力和力量的庸碌之輩,只需展示一點神跡它便會自動靠來。當然,神舟二號地入侵也給了它機會,否則它和你們還得更強的力量才能到達這裡。」 我想起了幾個月前洋子那充滿期待和興奮的目光,心裡一痛:「神舟二號,就是費裡亞傳說中的深海聖獸吧?是你吸引它到這裡來讓你吸收力量?」 「沒錯,的確是你們所說的深海聖獸。可惜是由一些不知所云的傢伙控制,到了這裡也只能白白給我增加力量而已。那些傢伙,我連見一面的興趣都沒有。」回龍君冷冷地哼了一聲:「全部餵狗了。」 靜唯見我面色黑沉,及時衝上來打了岔:「你既然瞧不起長恨天,為什麼又要誘惑它到這裡來?」 「理念,理念這種東西,各位都很清楚吧。」回龍君說:「作為改良派的倡導者之一,我對更改當年烏克薩社會制度的理念非常堅定。我認為,烏克薩是犯了權力和力量絕對集中的錯誤,才導致社會分崩離析。如果當時的低層民眾有很強的力量……」 靜唯插話道:「那就會被吸收入烏克薩,人人都會願意成為特權階層。」 「不錯,你想得比當年的我更周到。當時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我把目光望向了社會的其他階層,忽然意識到,如果無足輕重的僕從階層費裡亞變得很有力量,甚至成為人類的威脅,也許會使社會形成鰻魚效應,變得活躍起來。出於這種考慮,我給它們留下了一些東西。」 靜唯譏誚地笑道:「你是神嗎?以為自己是創始新世界的神?」 「先輩高人盡喪,我就是神,只有我才能擔負起神的角色,主掌平衡的神,這是無可逃避的責任。」回龍君坦然答道:「只有爭鬥才能避免腐化,實現動態的平衡。人類的勢力已太過強盛,沒有任何種族可以對抗。如果讓這種情形持續下去,將會是尼普爾海姆IV甚至整個宇宙的災難,我不能容忍這樣的情形再次發生。」 靜唯怒喝道:「賦予費裡亞的叛徒以強大的力量,讓它再挑起血流成河的戰爭,最後在雙方的屍骸下簽定和約——你要的就是這個?」 回龍君沉默了片刻,說:「基本上如你所說。」[奇書手機電子書網 Http://Www.sjtxt.com] 「公主,不必跟他多話,準備戰鬥。」虹至楓冷冷地說:「這種人在數百年的歲月中已完全變態了,或者根本就是一種變態的精神流傳至今,常人的思維是無法影響他的。廢話少說,我們一戰而定吧!」 回龍君呵呵一笑說:「那也未嘗不是什麼解決之道,人類解決糾紛的最終辦法不就是戰爭嗎?其實我很欣賞你們,如果你們能贊同和發揚我的思想,賦予你們強大的力量,成為這個星球的幾大支柱之一,也是一種選擇,你們覺得如何?」 虹至楓沒有理會回龍君,轉頭對靜唯說:「公主,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聖將嗎?」 靜唯眼睛一亮,說:「請指正一二。」 「其實說了也沒有什麼用,必須要親自領悟才行。」虹至楓說: 「真正的聖將,乃是與天地同體,無愛無恨,無公無私,無處不在,不可摧毀。回龍君在幾百年前就已是烏克薩中的強者,幾百年之後,想必他早已突破了這個境界,進入了真正的聖將層次。他的力量肯定比我們任何一人都強,但是聖將並非堅不可摧!儘管已經達到那個層次,但只要他心中有所執念,就絕不會無隙可乘!」 靜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正在思索時,回龍君發出了一陣大笑: 「小子,你的確已進入萬物歸宗之境,可惜你還太年輕了點!不能破解我的『天地乖離』,你們就絕無勝望!」 「試試看吧,少費嘴皮子功夫。」我冷冷地說:「或者說,難道你的實際戰鬥力不像裝神弄鬼這麼厲害?」 回龍君宛然一笑:「真是些暴躁的小朋友,那就來試試看罷。」 隨著一聲嬌笑,自稱為平衡之神的回龍君身影消失了。前方的紫色冰峰忽然發出了極其恐怖的崩裂之聲,隨著冰塊的大塊掉落,顯露出了內部的一個超大的怪物。這個怪物約有三百多米高,上半截看起來像是費裡亞龍骨兵和大蝴蝶的拼合品,下半身則為鋼鐵色澤的金屬,腰部還有兩個大大的漢字——雖然與它的體積相比,那倆漢字並不見得很大,離得又遠,但我們四人亦不是尋常之輩,眼力都相當地好,一齊叫了出來:「朝日!」 我迅速冷靜了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巨人——如果還能以「巨人」來形容的話——立即大笑出聲:「老長,你怎麼混成這付德行了?」 巨人發出了一陣悶雷般的吼聲:「大將軍,你肯主動送上門來讓我試刀,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你得到了什麼?把朝日號吃了下去,彌補破碎糜爛的下半身麼?」我嘖嘖連聲道::竟然被無雙打成這樣,該說你威猛雄壯還是可憐吶?」 這句挑釁之言一出,戰鬥立即開始。長恨天的身軀儘管極其龐大,動作倒輕盈靈活得很,一個飛身便欲撲上來把我們壓成肉餅。虹至楓大吼一聲,拔劍向前迎上,閃光和巨響交錯之後,長恨天被生生地彈了回去。 虹至楓盯住了長恨天,頭也不回地問:「看清楚了沒有?」 「力量非常恐怖,你們兩位應該還頂得住。但也許有什麼法術。」劉誠說:「現在還看不出破綻在哪裡,我還得觀察!最大的問題是回龍君,它隱藏在長恨天的背後,一旦再使出幾次『天地乖離』,可就麻煩得很了。不過那傢伙已經習慣躲在最安全的地方了,也就是所謂的『遠世孤寂的理想鄉』,它躲藏的地方被重重魔法障蔽所覆蓋,我們無法攻擊到它。但它也對我們的動作一無所知,實在要攻擊我們時。 還必須得作出很大動作解開那些障蔽才行,所以它一旦要動手,是會有預兆的。」 我插嘴道:「沒有行之有效地直接攻擊手段嗎?要不要召喚NEO出來轟轟看?」 虹至楓搖頭說:「這傢伙有雙很毒的眼睛,看得到萬事最薄弱地環節。他此時看不到破綻就不必徒費精力了。我們一定要堅持到他看到破綻為止,那時便可以一鼓而定。在這之前,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萬萬大意不得,誰也不能出問題!」 劉誠點了點頭。舉起手快速念動了一段咒語,在我們四人身上施了一道法術。法術降臨到我身上時,我忽然感到自己的體力充盈到了難以想像的程度。看到了我的疑惑後,劉誠解釋道:「這是一道氣血鏈接法術,現在我們四人的氣血靈已契結到了一起,這樣的話,我們兩個可以分享他們兩個的強大體力。不至於因為些許失誤被秒殺。任何一人受傷都是四人共同分擔,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說:「也就是同生共死吧,明白了。可對他們二人來說可不是一般的吃虧啊。」 劉誠說:「沒辦法地,此時我們四人都有極其艱難的任務必須去完成,少了任何一人都不能,大家努力堅持吧!」 商議未定。長恨天又撲了上來以重拳揮擊。這次是由靜唯上前格當,在被回龍君降了兩級後,她與虹至楓的差距顯得明顯了起來,儘管接下了長恨天的這一招,卻面露出痛苦之色。我立即感受到了體力的嚴重下降,對劉誠說:「如果像這樣光挨打不還手的話。恐怕難以堅持到百招之後吧?」 劉誠平靜地說:「你的任務是等待出手,我地任務是觀察,其他沒有什麼可做的。」 在長恨天的持續毆擊之下,我們被迫不住後退。約莫接了三十多招後,靜唯終於噴出了一口鮮血,似乎受了重傷。我大驚之下頓時自作主張地召喚出了NEO對長恨天發起攻擊。NEO噴出的水柱在嚴寒之下迅速結成了冰,把長恨天的行動延遲了下來。 「我沒事,不用管我。」靜唯又吐了兩小口血。勉強順過了氣: 「真正有事的話,你們也都站不起來了,只是氣血受阻而已。」 我從一開始就躲在後面看靜唯和虹至楓挨打,已頗為不耐煩,正是躍躍欲試地時候,叫道:「這傢伙被凍住了,正是好時機!」揮手便催動NEO繼續上前去噴水。兩三道水柱噴過之後,長恨天被結結實實地凍了起來。虹至楓亦放下了防禦姿勢,困惑地看著前方的冰堆,回頭問劉誠:「這樣也行?」 劉誠搖頭說:「只造成了微不足道的損傷,卻消耗了相當大的神力,大將軍這樣妄動是不對的。」 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低評價,只得張口道:「啊?」 「必須等候我地指令,到目前為止,這個傢伙防禦超強,攻擊超強,是否有什麼法術還沒有展現,看起來像是無敵的。」劉誠歎了口氣:「我們的所有招式目前都只能給它造成微不足道的傷害,如果沒有回龍君的存在,也許我們磨上幾天也能將其擊倒,但顯然我們不會有那麼充裕的時間。」 就像是在回應劉誠的話,前方的冰山忽然崩潰了,長恨天再次破冰而出。它怒喝一聲,由現代級地雙橋構成的下半身竟然噴出了火焰,巨大的身軀騰空而起!此時在地■■■我們就如呆在一枚正在發射升空的洲際導彈下一般,被強猛的氣流吹出去老遠,四周的冰雪都被迅速融化,又轉瞬間重新結凍,將我們四人凍在冰中。儘管迅速張開了防護層無人受傷,可也整得夠狼狽的。虹至楓和靜唯破冰時,我納悶了起來,對劉誠說:「老長不能這麼無賴啊,連現代級的推進器都用。」 「照回龍君的演示看,現代級也許本來就是他們的一類中型艦,將其與長恨天改造到一起本是家常便飯吧。」劉誠聳肩道:「推進器算什麼?我擔心的可有其他東西呢。」 「法術?一直沒有施展的法術?」我的臉色立即變了:「你是說……」 劉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沒有看到。只是猜想,希望是錯的。」 我們破冰而出時。天上正降下一塊偌大地事物,幾乎把我們又砸回冰裡去。慌忙躲過之後,發現竟是一條十多米長的龍尾。遠處還散落著NEO地殘肢和頭顱,它竟被長恨飛身上天後活活扯碎了。看到這一幕後,連劉誠的心志都發生了些許動搖,他喃喃地說:「我們遇到的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 靜唯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她低聲問我:「還能再召喚出來嗎?」 「得再次投影,要花很多精力和一些時間。」我慚愧地說:「的確是我不聽號令之故。」 虹至楓斷喝道:「現在說這些可沒用。你趕快動手投影,我們頂著!」 就在我正準備重新投影NEO時,長恨天跪倒在地上,背後的一塊鱗甲徐徐掀開,回龍君從裡面探出身子,呵呵笑道:「能與這個鋼鐵巨人戰鬥這麼久,實在對刮目相看哪!你們不改變主意嗎?」 「你沒有其他招數吧。」靜唯忽然高聲嘲笑道:「我知道有那種人。通過不正當的途徑得到了強大地力量,自己卻連百分之一都使不出來,能使出的也只是一些輔助性的詛咒術而已,沒有真正的殺傷力。要想殺人的話必須得通過它人之手,比如一手扶植的傀儡。闇言咒術師! 你就是那種連靈界人都最不齒的與黑暗為伍地闇言咒術師!」 聽到靜唯的這句話,回龍君忽然收回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厲聲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姑娘,敢小看我麼?就算如你所說,你可見過如此之強的闇言咒術師麼?受死吧!」 金光暴起,天地玄黃,鍾鑼俱鳴,回龍君的「天地乖離」再次施展了出來。這一次地威力似乎更勝於前。虹至楓和靜唯都似乎因過分脫力而跪倒了下來。儘管「天地乖離」只是嚴重削弱了他們的力量,對體力沒有直接的影響,只是在攻擊和防禦力急劇減低之後,應付長恨天的猛擊顯得更加困難。正在此時,劉誠忽然大呼起來:「就在背後,立即攻擊!」 此時我無法動手,虹至楓和靜唯都立即抽出劍向前衝殺了過去。在衝鋒的過程中,他們手中所持的劍逐漸發出了耀眼地光芒。伸出了約有五十多米長的耀眼劍芒,使我想起了當年向韋小寶衝去的渚先生——與挨過三次「天地乖離」還能爆發出如此力量的他倆相比,渚先生可真是蝦米級別的人物了。兩道劍芒迅速切入了保持著跪地姿態的長恨天的肋部,一直倒刮到背上回龍君所在之處,回龍君頓時雙臂齊斷,噴射出了老長的血霧退了回去。儘管那塊鱗甲迅速恢復了原狀,將他再次牢牢保護起來,但長恨天地後背卻因此遭到了極大的創傷,留下了幾十米長、數米寬的一道傷痕,露出了裡面斑駁的血肉和鋼鐵機械部件。 「可惜你擅動了NEO,否則此時也許能要了它的命。」劉誠不無可惜地對我搖了搖頭,沖虹至楓和靜唯喊道:「快回來,長恨天的力量在增強,它很快就又要起來了!」 二人奔回之後,臉色都呈現出了死灰顏色,顯然是適才的力斬已透支了相當的力量,儘管給長恨天和回龍君極大的殺傷,但我同時感覺到了體力的嚴重下降。劉誠伸出雙手抓住他倆的脈門捏了一會,皺眉道: 「你們得休息一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了。長恨天也受了重傷,力量會下降不少,讓大將軍上前抵擋吧。這一次的戰鬥是純實力比拚,用不著鬥招術,他能行的。」 虹至楓和靜唯一齊叫了出來:「那怎麼行!」 我翻了翻白眼說:「那麼看不起我?」 靜唯連忙搖手說:「不是那個意思,你是主攻手嘛,剛才如果有巨龍NEO的力量協助已經定下局面了。」 劉誠堅毅地說:「現在也只得如此。剛才我看了好一會,應該是回龍君的存在使得長恨天幾乎沒有破綻可循。但回龍君只要一使用他的絕招——或者說很可能就那一招時,他的力量會暫時衰退,長恨天的背上就會出現很大的破綻。而且我認為,回龍君自己都還沒察覺到這一點。我們一定要努力堅持住!只要能挺到將長恨天殺死,回龍君那種闇言咒術師是不難對付的!」 在劉誠地策劃安排下。我亦衝上前去充當肉盾。如劉誠所說,面對融合了「朝日」號現代級的老長。這場戰鬥已成為純粹地力量對抗,完全不必講任何的花招伏筆,只需要全力對拼!我們三人輪換上前足足與長恨天周旋了四個多小時。其間回龍君現身了五次,都使出了「天地乖離」一招,但很顯然這種變態招術極費他的神力,到了後面兩次,似乎他的神力已消耗過大,招數雖然發出。但產生的效果加起來還比不上開始一次的。而且他每次出這一招後,都會使得長恨天產生約一分鐘的巨大破綻時間,只是因我被迫親自上陣抵擋,無暇再投影出NEO來,否則大概早已獲得了勝利。因為尼布楚與地球一樣存在黃道偏角,北極地區的白天非常短,我們不知不覺便從大清早打到了天色漆黑之時。好容易又一次將長恨天打退後。劉誠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火星,火星大神降臨了!」 對尼布楚星球來說,它地火星就是五星河了。我們竟能看到它,表明籠罩北極的暴風圈已經散去,回龍君量大概也快到極限了罷?相對而言,我們四個人中。三個人的力量被降級到了差不多三級神將的程度,而我還保持著接近六級的力量,顯然局面非常有利。劉誠叫出這一聲後,臉上露出了喜色,對我說:「長恨天和回龍君都沒什麼力量了。 立即準備最後一擊!」 我立即凝聚心神,開始在半幻想狀態下構造NEL的骨幹。然而此時回龍君卻又從長恨天背後冒了出來。他一見我地姿態便立即高聲叫道: 「消滅掉他!消滅掉他!他這次會真的殺死我們,到時一切權力功名可都是空!」 聽到這席話後,長恨天竟然向我這邊衝了過來。此時虹至楓和靜唯卻也到了力量最弱之時,只是嘗試著抵擋了一下便被奮起最後力量的長恨天掃飛了。我只得放棄了投影的工作,拔出劍來上前抵擋。不料長恨天這一擊蓄積了最強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我的承擔能力(事後方知它此時亦進入迴光返照階段,這一擊地力量大概跟剛開始作戰時差不多),將我也掃飛出去兩百多米。在雪地上爬滾了不知多少個圈,全身骨頭都像摔得寸寸碎斷一般,一時連提起手指的勁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恨天步履蹣跚地拖著鋼鐵巨腿一步步地挪到了面前。 「只要殺掉你就好了,不是嗎?」回龍君用如釋重負的口氣說: 「浪費了這麼長時間,才發現真正可怕的戰力在哪裡,真是失策!竟然有無屬性者能習得這麼多古怪法術,還到了極高的地位,你這種人是絕不該存在於此世上的,會打破我地最終平衡,必須馬上淨化!」 劉誠不知在哪裡,此時看來也是指望不上了。虹至楓和靜唯此時的力量遠遜於我,受了長恨天這等猛衝之後絕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唯一可欣慰的是因氣血鏈接,我既然還沒死,證明他二人此時也沒有大礙。 然而經過長時間的惡戰,我們都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雖然沒有人倒下身亡,卻每個人都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此時如果我再遭到致命打擊,大概會使得他們三個一併死掉。念及此節,我大喊了起來:「劉誠,取消鏈接!」 「大將軍別慌,那傢伙只是在虛言恫嚇而已!」劉誠在遠處奮力喊了起來:「我看得到,他現在全身都是死線,腿部完全崩潰,已經連再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傢伙真沒用,我給他那麼強的力量,他卻一點都動不了啦。」 回龍君陰柔地聲音傳了過來:「可是我的力量還沒有枯竭!我吞噬了神舟二號,那麼充沛的能量怎麼會是這麼容易用得光的?我可比你們四個人加起來還老得多,你們未免把我看得低了!」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虹至楓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又何必如此大聲地說出來?」 「你們或許認為,此時到了兩敗俱傷的境地,你們畢竟人多,我本身又沒有殺傷力,所以是你們贏到了最後?」回龍君冷笑了起來:「我已經找到了你們的殺手鑭,就是面前的這個傢伙!只要我殺了他,你們根本無法對我造成致命一擊,只要稍微降低些氣溫,就會把你們凍死了!」 劉誠也大聲嘲笑道:「還是那句話,如果真的可以那麼做的話,為什麼要大聲說出來?」 「你們會為小看我而後悔的,不過也後悔不了多少時候了!」回龍君說著說著忽然仰頭看向了天上的明月,歎了口氣,低聲說:「麻煩的事還在後面呢,不管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舉起雙手念起了一段咒語,全身忽然綻放出了盛大的紅色光芒注入了長恨天體內。虹至楓見狀不妙,大喊:「大將軍快跑!」 廢話,要跑得動我還會躺在這裡接受你們的聲援嗎? 「不,他不可能還能驅動得了長恨天。它的軀體已經基本上被破壞殆盡了,就算有再強的力量也不可能在剎那間彌補起來……」劉誠看了好一會,忽然驚呼了起來:「不好,他是在強行催運長恨天體內朝日號的伽馬炮,他要發射伽馬炮了!」 的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摳動一步槍的扳機還是可以殺人的,人類歷史長河中的熱兵器,無論火藥槍還是伽馬炮,不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被製造出來的嗎? 面前能量聚焦的反應越來越強,長恨天的身軀漸漸彎曲了下來,忽然從中破裂折斷,露出一截伽馬炮的炮管。儘管回龍君是以非正常的方式啟動了這個超級武器,使得聚能的效率大打折扣,但此時卻正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除了劉誠並無一人能上前阻止回龍君。但指望那個傢伙去打硬仗?還不如指望我的傷勢能突然恢復爬起來飛奔數百米跑開比較現實。可此時靜唯卻走了過來,舉著劍對回龍君說:「下來受死。」 回龍君呵呵一笑:「又來了個裝腔作勢的,女人,你全身骨頭都碎了吧,全靠神力支持身體,能挺得住多久?」 靜唯卻不答話,身子忽然突飛暴起,直射向了百米空中的回龍君! 可惜她此時身負重傷,能勉強行動已是奇跡,這種高難度動作更是沒什麼威力,軟弱無力的一劍只是徒然揮空而已。可回龍君已驚呼了起來: 「可怕的女人!伽馬炮的發射程序已進入倒計時,你殺了我也沒用,只是白白把自己送到伽馬炮射程裡來罷了!我現在就又躲回自己的理想鄉去,看你們還能拿我有什麼辦法!」 看著回龍君又縮回了長恨天的背中,我只能搖頭歎息道:「真是一個理直氣壯的烏龜黨人啊……」 靜唯落下地來,身上又發出了一陣頗為恐怖的響聲,似乎又被摔得多處骨折。我別過臉不忍傾聽——此時我的情況恐怕比她還差,實在是有心無力,無法為她做什麼。然而她卻沒有呼痛。立即又爬起身來挪到了我前面,伸手把我拉了起來。此時我才看到。她臉上已凝滿了豆大地雪粒,都是冒出的冷汗轉瞬間凍結而生地,不知此時她的身體痛苦成什麼樣!然而她卻強行把我架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問:「伽馬炮的射擊範圍有多廣?」 我忍痛答道:「自己走吧,你拖著我走不出去的,你根本就不該來!」 「你只是硬傷而已,再休息些時候還一樣能活動,打倒這個傢伙的重任就得交給你啦。」靜唯此時的每一步都似乎在燃燒著她的生命。 話語聲也逐漸低到了聽不清楚的程度:「真想這樣一起與你並肩而行更久一些,不過能夠一起走到這一步,我已經很滿足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竟然拖著我從伽馬炮地直射位置逐漸挪移到了邊緣,但此時長恨天那邊也傳來了發射前的語音倒計時聲。靜唯淡淡地笑了笑,奮起最後的力量把我遠遠地拋了出去,然後用劍杵在地上撐住身體。望向了已射出熊熊紅光的伽馬炮口——直到她的身軀被紅光淹沒為止。 毀滅的紅光將靜唯捲入之後,我忽然全身一陣劇震,竟然痛苦得七竅都流出了血,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但這次昏迷不過是急火攻心而已,並沒有昏迷多久,以至於醒來後對身體已能活動的現象一點都未察覺。此時劉誠走到了面前。說:「是她主動要求斷絕氣血鏈接,又讓我給她施加燃燒生命地法術以換取行動的。」 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與你沒有冤仇吧?」 劉誠歎道:「大將軍,你心裡一定是在恨當時為什麼我明明能夠行動卻沒有過來救你,反而誘騙靜唯公主燃燒自己的生命去救你——你即使永遠不理解我也好,一輩子記恨我也罷,但我就是那樣的可憐蟲。我只是個身體柔弱同時詭計多端的人。而不是什麼英雄,即使我有點力量,我優先考慮地也是本人的安危和最終的勝負結果,這樣考慮很卑鄙嗎?」 虹至楓走了過來,淡淡地說:「英雄豪傑,當如無雙和公主般絢爛而去。」 我凝視了他許久,頹然說:「我無法譴責你,但是你關注的最終勝負呢?我們勝了嗎?」 「還沒有。但已經不會有什麼變數了。」劉誠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回龍君躲入他的那個安全地帶後,對外界的事是一無所知地,我們只需等待就好了。他只要一現身,那個理想鄉就會有破綻,我再用破魂索把他困住,下面就看大將軍你的了。」 「既然有那一招,為何現在才使出來?」 「大將軍,回龍君跟我們可不是一個級別上的怪物。能把他耗到我的這些招術起效的一刻,已經是很難得了。」劉誠坦然說:「我確實是把一切都是以最優化考慮的,但請不要認為我會隨便犧牲戰友的性命。」 我的眼在燃燒,我地心在破碎,我的每寸肌膚都因憤怒而寸裂!然而戰鬥尚未結束,還沒有如七月事件那次一般作出抉擇後便可陷入無限哀作的時間。此時自然不是責怪戰友的時機,所能做的唯一事也只有消滅回龍君罷了。我咬緊了牙關,死死地盯著遠處已斷裂的鋼鐵長恨天的軀體,等待回龍君再現的那一刻——所幸他沒有讓我等待多久,否則怒火會在復仇之前先行吞噬我的內心。大約只等了一刻鐘不到,長恨天背上的那片鱗甲又掀開了。劉誠立即催動了兩片黑雲飛射過去,將剛剛探出頭的回龍君死死困住,然後轉頭對我說:「這回看得更清楚了,這傢伙的身體早在數百年歲月中失效,砍他的胳膊、軀幹甚至頭顱都不會造成什麼致命傷。他的精神流極強,對各種直接攻擊和魔法的抵抗力都高到近乎免疫的程度,如果沒有你,不知得費多少功夫才能徹殺死他。現在看你的了。大將軍。。」 我走到了長恨天的軀體前,仰起頭冷冷地看向百米高空之上的回龍君。是憤怒?還是哀傷?一種從未有過地陌生力量充盈在我體內。致命一擊已經箭在弦上了!此時回龍君終於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叫道: 「不想聽我說完烏克薩的故事嗎?」 我沒有理會他,一邊伸出手掌一邊進入冥想,同時輕喝道:「投影,開始!」 「我還有很多關於制約平衡的理論要講,先等一等!」 「NEOBAHAMUT,成型!」 「喂,不要裝作聽不見我說話!」 「投影。開始!」 「喂!胡亂殺了我的話,這裡會崩潰的,你們誰也逃不掉!」 「QNIMA,成型!」 「快住手,我無條件告訴你們離開這裡的辦法!」 「投影,開始!」 「哎喲,就連復活剛才那個凶悍的小姑娘。也是可以做到地哦!」 我猶豫了一下,又迅速把雜念拋到了腦後,集中精力做了下一步: 「BAHAMUT,成型!」 「我還有一個終極大秘密要告訴你……」 「投影,開始!」 「你們如果打倒我,反而會讓這個世界陷入萬劫不復。不想聽這個秘密嗎?」 「BAHAMUTZENO,成型!」 ………… 在回龍君聲嘶力竭的干擾下,我連續投影了四個從來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召喚獸出來。本想再繼續投影幾十上百個,虹至楓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將軍,你是瘋了嗎?你會挺不住的,身體會在發動攻擊前就垮掉的!事實上你根本就不應該能夠做到這一步。」 我竭力冷靜了下來。幾十年風雨歲月走到現在。無論憤怒和悲傷到什麼程度,我終究能分得輕孰重孰輕。既然所有失敗的BOSS都是因為在最後關頭廢話講太多,回龍君說地那些話我便根本沒聽,此時也沒有必要再對他廢話了!發出指示後,長著十六隻胳膊的獸身人頭的怪獸阿尼瑪和形貌色澤大不相同的三頭BAHAMUT巨龍團團圍住了回龍君,阿尼瑪首先用虛空之鏈把長恨天的斷軀和回龍君團團圍住,然後用腹部的巨拳不住猛擊,每一拳都使長恨天地軀體大塊崩潰粉碎。三頭BAHAMUT巨龍則輪流噴射出了無屬性的烈火、水柱和光束攻擊。將長恨天和回龍君都淹沒在了光影之中。 消滅回龍君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此時他與我們一樣處於油盡燈枯的邊緣,卻要承受四頭無屬性召喚獸的致命打擊。儘管他有數百年的老底子,卻也只支持了一分多鐘便徹底崩潰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絕命狂呼。聽到這一聲後約半分鐘後,劉誠說:「目標已消滅。」 虹至楓問:「確認?」 劉誠點頭說:「確認。好像還有個無關緊要地傢伙,不過用不著管他了。」 「那我們準備撤離吧,照回龍君所說,這裡的地貌可能發生很大變化,現在我們的身體實在也經不起太大的變故了。」虹至楓說著說著見我沒動,問:「怎麼了?」 「你們不覺得我很奇怪?」我的內心忽然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情緒: 「我為什麼能夠一口氣在剎那間投影出四個召喚獸?按照我的力量,只是投影出NEOBAHAMUT已經是極限了。」 劉誠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大將軍,你也許太多心了。」 「我聽到了一些聲音,你們沒聽到嗎?」 劉誠和虹至楓驚奇地對我說著什麼,可我忽然什麼都聽不見了,整個人地身體開始翻滾,提升,到了一個漆黑寧靜之處。無論功力深厚到什麼程度,人的身體都不可能如此輕盈,我忽然明白自己來到了一個純精神的世界,就如當年我拉扯巴瑞特一般——可這次是我被拉入了某人的領域。 這可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看來有必要對我少年時的言行舉止做進一步深刻的檢討。 終結卷 第二章 The 2nd End 理想的盡頭 漆黑之中,我看到了一個精壯的年輕男子。他臉型身形都比較瘦削,上身赤裸,下半身穿著一條破爛的制式褲子,個子比我高整整一頭,留著約一米五以上的一頭銀白色長髮,右手單手持著一把三米多長的東洋刀——正是當年我在雷隆多與眾多地痞流氓對砍時用的那種野太刀。這廝顯然是傳說中的正宗動感操哥:模樣比我帥、個子比我高,連刀也比我當年用的長得多。看到他時,我忽然心中豁然開朗,說:「你就是回龍君的弟弟薩菲吧?」 半裸長髮男回答道:「我的全名是薩菲羅斯,是當年烏克薩魔童計劃的遺選產品之一。已經被那個偽君子困了幾百年了,你終於將我解放了出來。」 我苦笑了一下——看到這個動感操哥的造型,實在難以想像他是個以德服人的善類,我們歷經千辛萬苦,苦苦追尋這個星球的終極秘密,付出了最愛的人犧牲的代價,卻放出了可怕的終極麾王?微微沉吟了一下,我決定把事情搞得更清楚一些,抬頭問:「為什麼叫那個傢伙偽君子?不是你主動進攻被他打敗封印的嗎?」 薩菲羅斯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他會那麼說,他一貫不敢承認自己做過的事,哪怕擁有絕對壓倒性的力量,他也要先把正人君子做了再殺人!亞什戰役結束時,是他帶人來主動進攻我們激進派的。」 「回龍君是瘋了嗎?」 薩菲羅斯冷冷地說:「天才與瘋狂永遠只有一線之隔。那傢伙決定製造絕對的平衡,那樣的話,烏克薩所有的殘餘分子都是他的敵人,畢竟我們每個人都是平衡的大敵。但是在消滅烏克薩這一點上,我卻與他是有共同點的。那天晚上雖是他主動來襲擊我們,但我在奮勇殺敵的同時卻悄悄地從背後殺死了大多數地戰友,最後只剩下我們兩人。」 我的心漸漸冷了起來,這兩兄弟都是所謂地天才兼瘋子吧,否則也不會在那個變態的魔童計劃中被遴選出來。稍微考慮了下。問:「你又為什麼這麼做?」 「理念,人總是有理想的。對於你這樣低微渺小的人來說。年輕時的理想可能是找一份好的工作,娶一個漂亮的妻子,有房有車,快樂生活。到了後來,你的地位提升了,面對了費裡亞地攻擊,你有了別的想法,想要贏得戰爭。獲得了尼普爾海姆IV的階段性勝利之後。你又想獨霸這個星球……但是,這些慾望在烏克薩一級的人類看來,都是非常可笑和幼稚的。」 我聳了聳肩說:「我明白你以研究生文憑獲得者的姿態看待幼兒園畢業者時那種發自內心的藐視,不過我地層次也就只有奶嘴嬰兒那樣,暫時提高不起來,你如果有心和我交談的話,不如暢快點直接說出你的理想是什麼。」 「人類補全計劃。是那個計劃!」薩菲羅斯說:「烏克薩三派爭議的焦點,就在於如何補全人心,達到永遠不腐化墮落,不致滅亡的程度!對於如何實現這一點,三派分歧很大,而我們激進派堅信。只有人心全部歸一,才能達到這個目標!」 我覺得有些荒謬可笑,幾乎笑出聲來:「人心歸一,思想一致?你是說法西斯主義或者基本教義制度?」 薩菲羅斯微微一笑:「你一定聽過那個傳說,人類是由大海而生,原來就如大海中的海水般是渾然一體地。後來分成了無數個體。在這個過程中,就有了人心的隔閡,慾望的產生,無休止的爭鬥。我們的人類補全計劃,就是要讓人類回歸上古時期,合併為渾然一體的狀態,甚至失去形態,與星球、與宇宙渾然一體。到了那個階段,愛慾貪癡都應念而生,瞬間即滅,沒有憎恨,沒有爭鬥,更會永世不滅,與宇宙同生。」 聽到這裡,我已經開始感覺到了自己智力地匱乏。他說的這些我能夠理解,在虛擬世界中意淫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是我少年時的不良愛好之一,但要在全世界全宇宙實現顯然是我這時代的科技和力量無法企及的,然而看起來他們已經很有著手實施的辦法了。我立即問:「怎麼實施?」 「通過嚴格限制生育,讓人類數量減少到足夠少的程度,然後共同沿襲補全法術就可以了,理論和試驗均已通過。但是!那會拖延很長地時間。」 我點頭說:「沒錯,已經有數百萬人了吧,再限制生育,拖延個上千年的大概也不成問題。」 「所以我的目標更加堅決和激進,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除了回龍。」薩菲羅斯說:「只要消滅掉所有的人,把他們的力量吸收就可以了。這就是人類補全計劃的最終形態,生命補全計劃!」 「荒謬!」我忍不住叫了出來:「你們兄弟是怎麼想的?他是要扶植費裡亞來對抗人類,你乾脆要消滅人類,讓費裡亞獨霸宇宙嗎?」 「我沒那麼傻,我要的是所有生命的終極進化,萬源歸宗。任何可能影響我的計劃的物種,消滅了便罷。當然,在消滅之前,是可以盡情利用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大聲叫道:「給費裡亞植入惡夢的是你?鼓動他們攻擊地球的是你?慫恿長恨天反叛的也是你?」 薩菲羅斯微微一笑:「你猜對了。回龍這傢伙雖然使黑招封印了我的身體,卻不能完全禁止我的精神。只要費裡亞人能夠找到地球,我就可以借他們的手完成生命補全計劃。」 我恨恨地說:「以瘋狂已經難以形容你的思想和行為了,可我們終究粉碎了你的圖謀。」 「不,你給了我實施這個計劃更好的土壤。你給尼普爾海姆IV帶來了人類,大量的人類,與地球建立了方便快捷的甚至超越我們當時技術水平的聯繫交通方式。更重要的是,你已經成為了這個秘密的持有人,只要輕輕動手殺掉那兩個人就會成為唯一地持有人——雖然那個持劍的有些麻煩,但終究可以消滅。同時,你還是這個星球乃至人類宇宙中最大地權力持有人。哪怕你一聲令下就地屠殺數百萬人亦不會有人有膽反抗。這樣好的棋子走到了面前,數百年的等待真是沒有白費呀。」 我冷笑了起來:「你想利用我?」 「可以是協作。也可以是強迫,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薩菲羅斯好整以暇地說:「計劃的實施不可能一蹴而就,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如果你服從我,在這段時間的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失去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得到。計劃成功後,你就是我,我成了你。在補全之後,你依然可以在智慧的混沌中保持自我,這是非常高地獎賞,我想你一定會動心的。」 薩菲羅斯畢竟是激進派,他不像回龍君那樣老說空話。在許以香餌的同時,他散發出的浸透著冰寒邪惡氣息的精神流已包圍了我,漸漸地向我體內滲透。我閉上了雙眼。想像著人類在握有極權的我的鞭笞下上億上億地死去,變成所謂智慧混沌地一部分的情形。也許這個恐怖的混沌還將吞噬費裡亞、精靈…乃至宇宙間一切的智慧生物,成為一種獨一無二的詭異精神體。到了那時,我還能擁有自我,也就是說,我即宇宙? 我抬起了頭。決斷地說:「抱歉,可惜我從來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擺佈,而且是一個很貪圖現實享受地人。你許諾的將來也許在精神境界中會是種無比美好的體驗,但實際中就是一團泥,浸透著骯髒的血污的泥。」 「不答應也沒什麼,你還是會那麼做的。你是個擁有精神異能地人,但與我比起來你可差得太遠了。」薩菲羅斯嘿嘿地笑著:「是否已感覺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知道我現在正在控制你做什麼嗎?你在拔劍。那兩個人已經很虛弱了,用不著偷襲,他們亦根本抵擋不住你的進攻,我的進攻。」 我淡淡地說:「整個身體都拿去也無所謂,但不要認為自己真的能夠控制我。」 剎那間,我又回到了現實中。現實中的我已與虹至楓對了一劍,他和劉誠都臉色煞白地看著我。大叫道:「大將軍,你究竟要幹什麼?!」 「邪惡已控制了我,但殺掉我也於事無補。」我只能發出聲音來,卻限制不了自己揮出第二劍。一邊揮劍,我一邊說:「有巨大的邪惡力量,純精神流,必須找出來消滅他的源頭,否則大家全都要死。全部人類,全部生物,整個宇宙!」 劉誠大叫道:「讓我們如何能夠相信正在砍殺我們地你!」 我厲聲喝道:「找出邪惡本源的位置,其他沒有你需要做的事,要快!」 然後眼前一黑,我又被拖到了薩菲羅斯面前。 「竟然能從我的精神境界中逃走……不對!」薩菲羅斯看著面前兩個一模一樣的我,驚呼了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再次回到現實中的我大喝道:「劉誠,找到位置了嗎?!」 「混蛋,我正在找,你倒是砍輕點,虹至楓馬上就要被你砍死了!」 看來魔童計劃的選擇標準是直爽或不直爽罷,薩菲羅斯的作風與他的哥哥回龍君的確是完全不同的。他揮動長刀便將面前的兩個我砍成兩段,隨即又怒吼了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第三個又出現了!」 ………………………… 也不知在虛擬和現實中交錯了多少次,但在虛擬世界中被薩菲羅斯劈倒的我的殘肢已散落了一地,數不清究竟有幾百件。我的精神力也逐漸陷於枯竭,在兩個世界中的轉換變得困難了起來。就在此時,我終於聽到劉誠叫了起來:「五星河,就在五星河上!」 聽到這句話後,我滿意地笑了。儘管又迅速回到了黑暗中,但內心已覺悟生死,無所畏懼,仰頭向薩菲羅斯說:「當年的激戰,到了最後只剩你們兄弟二人。為了不同的理念。你們又向對方下了黑手。你倆當年戰鬥的情形,大概是我們這等俗輩難以想像的。但尼布楚其餘正常克隆人類的滅亡,大概與你們的戰鬥有關罷。」 薩菲羅斯見我終於不再產生其他的幻象,也就收起了沾滿血污地長刀,回答道:「那傢伙控制了神舟一號,我卻沒能控制神舟二號。最後他甚至吞噬了神舟一號,並策動神舟二號一同向我攻擊。」 「最終你失敗了,但他卻沒有殺死你,只是把你的身體埋在了五星河。然後自己躲到了北極地理想鄉中療養,同時一直鎮壓著你的靈魂,是嗎?」 「知道了又怎樣,你以為你還能做到什麼嗎?」薩菲羅斯高聲笑了起來:「真的沒想到你是如此怪異的一個人,竟然能從我的私有空間中逃出去!可你還能逃多少次?你跟我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本來完全不配做我的對手!」 我聳了聳肩說:「我這人就是心眼多,小時候有醫生說我精神分裂。可他大概從未想過我可以分裂數百個不同的人格。這點彫蟲小技,此時能起到作用,真讓人想不到。也許我生來就是為了見到你們兄弟,並且消滅你們吧。」 薩菲羅斯冷笑道:「知道我地身體在五星河,你又能怎樣?你現在還能抵禦我的入侵多少時候,試試看吧!」 此言剛落。他便又加強了對我精神入侵的強度。然而此刻我卻完全沒有抵抗,任由他的邪惡力量充滿了自己的全身。薩菲羅斯順利攻佔我的身體後,我的視野亦從黑暗中回到了現實,看到了面前渾身浴血地虹至楓和劉誠,那自然是適才薩菲羅斯控制我做的。然而他卻疑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竟然完全沒有抵抗能力了嗎?真是個軟弱的對手。 偏偏還口氣沖天!」 「你可以侵佔我99%的身體和思想,卻終有一點地方是進不來的。」我淡淡地回答道:「就這1%便可以要你的命了。把你的力量給我使用吧!」 薩菲羅斯大驚之際,我最後隱藏在腦部STEE板前的一絲精神又滲透了出來,利用對自己身體的熟悉轉瞬間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三月十七日下午四時許,懸停在尼布楚北極上空的虹翔超級艦隊中大多數擁有自動預警裝置的戰艦一同陷入了紅色警戒狀態,長時間保持著最高戒備狀態地官兵們立即忙碌了起來。不一會。艦隊副司令司徒江海來到了虹翔面前,說:「報告,發現了極大的能量反應,大概在尼布楚的北極方向,由此判斷北極圈內可能發生了什麼大事……」 虹翔用下巴向舷窗外揚了揚說:「這種事用肉眼也看得出來。」 司徒江海隨著虹翔所示的方向看下去,頓時面紅過耳。 這支艦隊離地面不過六千公里,尼布楚星球的具體地形雖然看不清楚,但作為星球的冰雪王冠的北極暴風圈是完全可以用肉眼辨識的——那個暴風圈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露出了北極圈內冰雪覆蓋地白色大地。 虹翔凝視著北極圈內的冰雪大地,頭也不回地說:「安排偵察艦,找到雷隆多號的位置!」 他的話音未落,全艦隊的自動預警裝置又瘋狂地閃爍了起來。虹翔面前五米處的一個小參謀看著屏幕上飛速上升的能量指數,忍不住跳了起來,驚呼道:「敵襲,敵襲!伽馬炮來襲!」 虹翔立即抓起自己腳上的拖鞋丟了過去,把這個惑亂軍心的參謀打翻在地,制止了一次可能的嘩變——他親自走到小參謀的屏幕前看了看,又邁步走到舷窗前向外看了看,申斥道:「教條主義,只曉得看著自己面前的屏幕,連基本判斷都沒有了!現在哪裡還有能用伽馬炮襲擊我們的武裝力量?」 司徒江海看那小參謀的模樣可憐,連忙上前為他辯護了一句:「但是陳香妲和楊滬生好像還有意見分歧。」 虹翔搖頭說:「陳香妲那女人我清楚。嘴上雖然惡毒,可『尼普爾森之女神』的稱號不是白得的,就是全球議會命令她下手,她也不會招呼都不打就偷襲!只要她老公不作怪就好了!」 艦隊參謀長唐龍接過話題說:「說的也是,而且聽說楊滬生這些天頻頻與辛巴那邊聯繫,大概已經在為以後找路子了吧。」 「該與老黃羊聯繫的是辛巴和江旭,那些事咱們都管不著。」虹翔搖了搖頭,又看向了面前的屏幕:「的確有很強地能量反應。可我們顯然沒有遭到定向武器的射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眾人正在疑惑時。忽然虹翔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都安靜下來。他低頭傾聽了一會,睜開眼說:「你們聽到什麼了嗎?」 眾人異口同聲道:「沒有。」 「是大將軍……」虹翔沉吟了片刻,問:「你們真地沒聽到?」 艦橋內一時安靜得可怕,虹翔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類似鬼片中的情節,連忙打哈哈道:「不是那麼可怕的事,他大概只是利用了什麼事物把他的精神流直接傳達到了我這裡而已。」 「元帥,就算大將軍端端正正地在我們正下方。也有六千公里距離啊,你是不是搞錯了?」唐龍忍不住勸道:「雖然大將軍身具異能,但我們也都聽說過一些傳聞,看過靈界那些法師的顯靈。六千公里,他們中功力最高的菲林大法師也絕對做不到!」 虹翔搖頭說:「此事勿庸置疑,我聽得出他的聲音。他是在極端痛苦地絕境中向我呼救的,堅持不了太長時間。我們必須馬上行動。 嗯,剛才的能量波來自哪裡?立即調查。」 二十秒鐘之後,調查結果報告了上來:「剛才有兩次強大能量反應。第一次似乎是五星河發射向北極的,第二次是北極向我們反饋而來。五星河的能量源位置無法確定,北極的可以定位。」 「與他所說的一致。」虹翔深吸了一口氣:「傳我命令,全軍向五星河急速前進。執行『春雷』預案!」 隨著他地命令,超級艦隊以最高速度向五星河急馳而去。聽到「春雷」預案的最後一個步驟已進入實施階段後,虹翔走下了艦橋,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中閉目養神。但沒休閒多長時間,便有人走來按響了門鈴。 出乎虹翔的意料,此次前來的不僅是司徒江海。還有何臨川、陳澤和唐龍。其中何臨川和陳澤各自率領著一支分艦隊,顯然是特地乘坐交通艇過來的。虹翔面不改色地說:「是來勸說我收回命令地?」 「勸說之前,首先得明白命令的內容才行。」司徒江海說:「我先後問了他們,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完全瞭解『春雷預案』是什麼內容,感覺問題很嚴重,所以就一起過來了。」 虹翔翻白眼說:「你們人人都清楚這預案的名字代表著什麼,還需要我解釋嗎?」 「司令,你是瘋了嗎?我們可以猜測。但不敢相信。」何臨川急切地說:「為什麼要象小宋那樣做?」 虹翔沉吟了片刻,說:「好像沒時間仔細跟你們解釋。直截了當地說:我現在的目標是以最快速度炸掉五星河,明白了?」 「為什麼?有什麼理由這麼做……」陳澤叫到半截,忽然低聲問: 「難道是因為剛才,剛才元帥被大將軍鬼上身的事?」 「鬼你個大蘑菇頭!」虹翔瞪了他一眼,但環顧四周都是殷切渴望求知的眼神,語氣很快軟了下來:「剛才地確是他,我絕對肯定。他告訴我說,邪惡的源頭在五星河上,要我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解決事態。」 司徒江海苦言勸說道:「即使的確是大將軍本人所言,這也是一種非常模糊的命令,根本沒有執行的方向!元帥你何必擅自發揮,自己找事呢?」 虹翔搖頭說:「你們都不必說了。這麼多年跟隨我走過來,我的判斷,大將軍的判斷,你們都應該無條件的信任才對。是什麼使你們不顧這些前來阻止我?」 四人對看一眼,最後唐龍開了口:「元帥,該是為以後考慮地時候了。」 「嗯哼。」 「大將軍已經解散了幕府,我們現在名義上是歸屬人類議會的全人類武力,再不是幕府軍了!」 「嗯哼。」 見虹翔唯唯諾諾。唐龍的膽子大了起來:「當然,話是那麼說。 可整個艦隊的人都會跟著元帥你走的。我們太空軍地人雖然絕大多數是人間的普通人,但多半沒辦法跟陸軍那夥人混到一起,泰嚴獲得地十九國才是我們應該去的地方,你也一定會照顧我們所有兄弟的吧!」 虹翔忽然猛地睜開眼,喝道:「你們害怕我的這個選擇會禍害了自己的前程,同時斷送了你們的前程?」 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固了起來,四名太空軍上將均冷汗直流,再不敢言。虹翔的目光在他們四人身上來回掃了幾遍。說:「黃而能陪我一起犯錯誤,我犯了再大的錯誤他也能來幫我收場,你們不能。」 司徒江海地嘴唇嘟囓了幾下,但虹翔阻止了他的發言:「現在到我回報時候了。 事到如今,我們能信仰什麼?還能相信誰?如果連最應該相信的人都不相信了,轉而選擇了自己的慾念和前途,那才是可笑的!此刻他面臨極大的危機。負擔著沉重得沒辦法獨自負擔地東西。這個時候我不去幫他一把,為他做些什麼,我何必為人!」 說到這裡,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就算他此刻所為是要毀滅世界我也認了,大不了幫兇之後再努力補過罷,但這一把不幫是絕對不行的!聽他的語氣。已經不能再堅持多長時間。因為我的目標是,將艦隊中所有反物質發動機的戰艦都開啟超級模式,轉變成准反物質炸彈後集中拋棄在五星河表面引爆!不管你們是否聽得明白,現在就下去給我好好督促執行!」 其餘三人都不敢再說了,司徒江海仍努力勸說道:「五星河上有陣亡將士陵園和紀念碑,會引起大事件。」 「黃而更重要。」 「五星河一旦被毀。可能會對尼布楚的生態造成極大影響,甚至造成海嘯、颱風、地震等極大自然災害,這些災難地後果都是不可預測的……」 虹翔搖頭說:「我情願冒這個險。」 「司令,說再多也沒意思了,可我還想最後說一句。」司徒江海咬牙切齒地說:「你沒有得到他的任何指令啊,錄音、錄像、紙條、電傳,什麼都沒有!我們可以絕對相信你,你也是絕對相信他。可是……」 「大不了下野,有什麼關係,我就不信還有人敢來把我嚼了!」虹翔聳聳肩說:「放心,你們和整個艦隊我都會安排的。」 「元帥,我實在不想這麼多嘴,可是……」 「其實我很感謝你,江海,你不同,你這個人是沒有私心的。」虹翔忽然笑了笑:「你都是為了我好,表達出來時可能囉嗦了點,讓人老覺得像已故的張寧婆婆。但現在看來,如果張寧不死地話,奧維馬斯不會走到這一步罷,所以我一直認為你對我是很重要的。不過這件事我意已決,如同黃而走時對我們所說的那樣,就算是最後一回任性,就讓我任性一回罷!好歹不是三歲小兒,這種任性還是有些理由可言的。」 「明白,那我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司徒江海點了點頭:「元帥,請保重。」 我已筋疲力盡。 向虹翔發出通知的同時,劉誠和虹至楓二人合力向我的身體施加了破魂索法術,薩菲羅斯已不可能自由逃離我的身體,他此時的首要目標顯然是我,欺騙了他,利用了他地我。搜索並殺死我,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他與他的哥哥回龍君真的很不相同,如果是他那個裝作風度翩翩其實很無恥的哥哥,一定能首先選擇最明智的應對之策,然而這個猛將兄顯然是很有脾氣的,那是一種充滿了傲氣絕對自負。 我當真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樣的人。 躲進STEE板以下後,我才發現要維持這樣一個「遠世孤寂的理想鄉」有多麼的難,尤其在前來踢館的人與自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情況下。在最大化延緩虛擬空間中時間流動地「時間障蔽」法術和利用薩菲羅斯自身力量對其進行殺傷的「無限刃陣」法術先後被破後,我唯一可仗持地也就只是自己自小性格孤僻古怪,擁有化身人格千萬之利了。儘管一個又一個的人格在所謂安全的理想鄉中被突然破壁而入的薩菲羅斯揮刀砍殺,但他終究還是不能及時捕捉到我的本源所在。反而在我體內的純精神流作戰中急劇地消耗了能量和寶貴的時間。也不知被消滅了多少次後,我在逐漸衰弱中欣慰地感覺到。他即使消滅我,所剩的能量亦不足以粉碎破魂索地束縛。只要虹翔認真履行我交辦的事,他是一定會死在這裡了。 「就拿我的身體作你的最後墓地罷。」 我這樣對薩菲羅斯說。 這樣說了之後,薩菲羅斯竟然逐漸從暴怒中冷靜了下來。接著又砍殺了幾十個我的化身之後,他不得不承認:「你這人的心眼真多。」 我回答道:「所謂一物降一物,野物降怪物,大約如此罷。」 「你還有多少個?」 「秘密,這是秘密。」 「何必如此?」薩菲羅斯忽然冷笑了起來:「你究竟能有多大的能量。我難道還不清楚?你此時已經在燃燒自己地身體了。順帶著一併減弱我的力量?這樣想可太可笑了,你終究會燒干的,可我仍會有相當強的力量。」 我微微一笑,說:「不指望能贏得你們這種數百年下來仍老而不死的人瑞,只求能多拖得一陣也行了。」 薩菲羅斯冷哼一聲:「就算你有百萬分之一的機會笑到最後,又能怎樣?你曾經可以有全宇宙最大地權力和最強的力量,你放棄了。最終會連原來那麼渺小的一點點都全部失去!」 我平靜地說:「失去就失去好了,我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你沒有可失去的了?衝動了啊,年輕人,你過於衝動了。」薩菲羅斯伸手一揮,在我與他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幅立體尼布楚地圖,忽然海面激烈地搖動起來。產生了一圈白線,向四周擴散而去…… 我閉上了眼,說:「海嘯,我親眼見過,又怎樣?」 薩菲羅斯陰測測地笑道:「你還有一個女人在海中,在島上!那個島抵擋不住這樣大的海嘯。而這個海嘯是因你而起地。」 「你知道了很多,但終究還是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搖頭說: 「三十年風雲歲月,塵歸塵,土歸土,該去的終究是要去的。雖然不能同生共死,最後也不能合骨同穴,但只要有過真愛的過程就無怨無悔了,我們一同活過、走過。愛過,此生已無遺憾,用她的安全來威脅我,你未必把我看得太輕了。」 「倔強的人,是內心的創傷讓你如此強硬?」薩菲羅斯忽然奸笑了起來:「那個比你大地女人,是否時不時午夜夢迴還感到後悔?是否想重新得到她?」 我忍不住譏刺道:「剛才立馬橫刀的風采到哪裡去了?怎麼現在變得跟你哥哥一樣八婆?」 「凡人,你要明白自己的處境,不要以為我的口氣變化了便是自己佔了上風!我只是忽然對你這人感興趣了。」薩菲羅斯冷笑了兩聲:「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不發生那樣的事?不是指虛擬世界中,那樣做太簡單了,你自己也會做。我說的是現實,現實!烏克薩的能量你難以想像,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把你帶到一個沒有這些苦痛的過去!」 我忽然間啞口無言,只能無言以對。薩菲羅斯見我有反應,微微一笑說:「那是時空轉移的法術,足以把你轉移到我尚未催動費裡亞人對地球進攻的那個時候!你可以找回在漫長歲月中失的一切,而且都是真實的!那裡的時空與且這裡毫不交叉,沒有費裡亞的入侵,我的完全甦醒也將是很久之後的事——你完全可以與自己的最愛共度一生,甚至兩個,三個也沒有問題!」 「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了?」我勉強擠出些笑容來:「要我付出什麼樣地代價?」 「與我合作。」薩菲羅斯乾脆利落地說:「只要你與我合作,現在還有足夠的的時間控制一切。我會在生命補全計劃完成前夕兌現諾言,給予你最高地獎賞,把你轉換到一個幸福美妙的時空去重新開始。現在你的內心已經傷痕纍纍。非常需要一個完美世界來彌補,不是嗎?」 「以個人眼光看的話。許多不幸的確都是因我一人而起的。」我黯然傷神地說:「但惹下爛攤子後又逃避現實,重新開始麼?」 「那有什麼不好?」薩菲羅斯以循循善誘的口氣說:「人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你擁有這樣地機會。」 「混沌學中有個蝴蝶效應的說法,很早以前我就開始總結了自己的行為得失,發現自己就是那隻老是惹起風暴的厄運蝴蝶。既然如此,大概無論如何選擇都不會更好,除非自己根本不曾出生。」我抬起頭來凝視著他:「我情願背負著所有重要的人的死,獨自一個人走到最後也無所謂。我再不會逃避。」 薩菲羅斯的臉色變了,再次舉起了長刀:「這可是你說地。我給了你最好的機會,但你仍然要侮辱我,拒絕我!」 刀光如雪般劈進了我的身體,我根本沒有招架躲閃的機會,近乎被劈成兩段的身軀被斜挑了起來。薩菲羅斯高聲笑了起來:「怎麼,已經沒有分身了嗎?已經沒辦法再躲了吧!」 「你也差不多。」我勉強笑了笑。對他說:「虹翔的艦隊已經到五星河了吧?不然為何態度變得如此慇勤?」 薩菲羅斯悶哼一聲,將長刀從我肋部抽出,轉過身去喃喃道:「你可真是個難纏地對手。」 我竭盡全力地苦笑了一下,說:「雖然不是一個級別上的,不過我的確努力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堅持的就一定是錯的嗎?」 「對你老人家來說,我大概沒資格指責你吧。」我掙扎著說:「如你所說。只是個理念問題。也許歷史會證明你所堅持的才對地,才是人類和宇宙智慧發展的最終形態?你有你的堅持,我亦有我的追求。三十年以來,我一直是為了人類的生存權而奮鬥,讓人類獲得一個安生立命之所就是我最根本的追求。但你的理想卻是摧毀一切,否定我和所有人這些年的努力——儘管與你度過地數百年歲月比。這三十年不算什麼。但這三十年是屬於我們最寶貴的東西。所以,無論是你哥哥的『終極制衡』還是你的『萬物歸宗,生命補全』,我都有堅定的反對的理由。」 薩菲羅斯淡淡地說:「任何理念都有存在的理由,只看誰能將其堅持到最後,你是這個意思吧?」 我沒有回答他。此刻我已到了崩潰邊緣,薩菲羅斯的精神力量儘管已大大減弱,但突破我最後的防禦。直抵進STEE板將我消滅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然而他終究沒有這樣做,原地呆立了良久,忽然歎了口氣說: 「等了幾百年,卻仍不讓我遂願,你跟回龍那傢伙一樣可惡。」 本已準備引頸待死的我睜開了眼,困惑地發出一聲:「咦?」 「我為自己的自負浪費了時間,現在到了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薩菲羅斯興味索然地說:「也許幾百年前回龍就已有機會那麼做了,可他沒有。他一直讓我活到了現在,讓我在一個凡人面前直面理想的盡頭,真是殘酷,殘酷的結局!小子,現在殺你已無用,你終於挺到了最後。作為幾百年之前的前輩,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的對手,我本該在失敗之際對你寬容一些,但你給我的人生劃上了如此殘酷的終點,我不得不給你留下最後的詛咒。」 我搖搖頭道:「無所謂,儘管來吧,還怕我這人不夠倒霉麼?」 「就如你剛才所說那般好了。」薩菲羅斯說:{奇.書。網}「你會走到最後,看到結局,但勝利和榮耀不會屬於你。很快會有海嘯產生,你對最後一個愛人的生死卻無能為力,只能背負著她們所有人的死獨自走到最後。」 我不由苦笑了起來:「這就是你最後的詛咒?看起來不太惡毒,倒像是預言。」 薩菲羅斯回頭淡淡一笑,說:「換了你到我這位置就明白孤寂一身、獨行百年是什麼滋味了。」 「很寂寞嗎?那也是你催動費裡亞人襲擊地球的原因?想通過他們返回故鄉?」 薩菲羅斯有些悵然若失地說:「也許吧。」 忽然間傳來了巨大的眩暈感,我的意識從薩菲羅斯的世界中飛旋了出來,沉淪到了無盡的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一些急迫的呼喚聲,方才逐漸回到了現實中。睜開眼時眼前的人是劉誠,他見我醒來,大喜過望地推了我的肩膀一下,叫道:「我就說不會有事吧!」 我卻被他推得又倒回了雪地中,身體空虛無比,沒有絲毫神力可言。顯然是適才與薩菲羅斯的超限度纏戰已將這個身體的極限潛力完全消耗殆盡,但那也不算什麼,起碼我還健康無比地活著。努力組織了一下思維,我開口問道:「五星河怎麼樣了?」 劉誠讚歎道:「不知你怎麼做到的,不知虹翔怎麼會相信你的,可你倆的確成功了!你拖住了薩菲羅斯,足足拖了三十個小時!他則用大半個艦隊的代價活生生把五星河摧毀了!」 我睜大了雙眼看著飄舞著白雪的純淨天空,喃喃地說:「也就是說,已經結束了吧。」 第三章 The 3rd End 破碎虛空 五月二十日,塞拉摩官邸中。 「希望你明確表態,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寒寒背著手對我說: 「輿論逐漸開始不利,各種暗流湧動,原以為你是想趁水混時有所作為,誰知你現在還真是不管事了!」 我笑了笑說:「寒寒,你老公不都來了麼?何必那麼不客氣。」 寒寒沒好氣地說:「客氣,我要能放得下擔子才能客氣!分國的事勉強算是定下來了,全球議會可把矛頭都指向了具體操作這件事的我,壓力可真夠大的!那個人現在可是首席議員,有他自己的立場,都來了三天了卻還窩在尼布楚開會,不來這邊看你,可讓人想起來就冒火!」 我搖了搖頭說:「阿冰冰兒說過,他希望有朝一日別人能稱你為巴夫人,而不是總把他當作『內籐大人之夫』,奮鬥多年,現在看來基本達到這目標池,你要為他高興嘛。」 「別把事情扯到我頭上!」撇了撇嘴,又說:「軍內還有很多人不願意失去昔日的權力和榮耀,有人秘密組織了一個『領袖黨』,頻頻集會串聯,想要偷襲塞拉摩,擁立你為獨裁君主,建立軍人專制的帝國。這些又是否有你的授意?辛巴昨晚打電話給我說,他已經無法容忍那些人的作為了,當然如果你發下話來支持,他只有跟隨他們一起幹。 但如果這些人的行為沒有得到你的授意,他可要立即動手抓捕打擊了。」 「哦,想權力想得失心瘋了啊?有哪些人?」 「為首的倒有好些是青年才俊,為首的就是小胖的高徒高明輝,現在可是堅定不移的領袖黨黨魁;其外便是奧維馬斯那邊投降過來的楊閥西,現在是他們的理論專家;還有救過你地那個陳舉,在領袖黨徒中行事最為激進,主張以肉體消滅方式打擊敵對組織。好幾次惹事過了頭,辛巴都放出狠話說:只要給他抓到把柄。非把那傢伙打得不舉……」 聽到這裡,我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見寒寒依舊嚴肅,連忙邊笑邊致歉道:「我真沒想到你一本正經地敘述黃色笑話會是那麼有趣的。」 寒寒給我笑得微微臉紅了一下,但依舊氣勢洶洶地問:「這些事你究竟如何解決?」 我聳聳肩說:「讓辛巴去打,我不管,他想怎麼整就怎麼整吧。」 「那你究竟做什麼?」寒寒不由火了:「從北極回來後,你就像變了個人似地!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就呆在家裡不動,連我來訪都想推掉不見!這是政治家的大忌啊!你二月份發了瘋要到北極去冒險。 把權力全部交出。可你的影響力依然在,只要你及時發話,再做一些什麼,拉攏些什麼人,不說全部,收回七、八成的權力還是不成問題的。」 「大家不都做得很好麼,我要那些權力幹什麼?」 「少跟我來這套!」寒寒一語揭穿了我的偽裝:「你現在安穩得很麼?全球議會現在全力調查五星河事件。究竟是針對著誰?」 我忍不住發牢騷道:「那件事當真非常無聊。我都說了好多次是我親口對虹翔下的命令,可他們還要我親筆寫證明材料,還要蓋章送回南京地調查委員會去,浪費我好多時間!」 「人家在走法律程序啊,我親愛的大將軍!」寒寒說:「你和虹翔的關係好得不得了,好到可以捨命袒護的程度。地球人都知道。可這件事在他的艦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原始記錄,你的證詞沒有直接的效力,只要有人刻意想害他,找到足夠地證據,是完全可以不採納你的證言的。無論這件事最終鬧成什麼樣,虹翔是不可能親自出山擔任什麼職務了。你的聲望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害。」 「我知道閬□凳裁矗x彰s廿z欽饈蘭湔嫘畝暈液玫奈i狣w嗟厝酥悕楚I蔽一夯旱廝擔骸熬醪瘓醯孟衷詰奈也攀塹蹦曖□懍蛋刉X哪歉鋈耍棵揮行坌腦鍛跡須E□巴佳矍鞍參鵲乃布洹!?BR> 寒寒瞪眼道:「少胡說八道了,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端起茶杯作出送客的表示:「讓我休息一會吧,寒寒。這麼多年,你也很累了,也歇歇吧。」 如寒寒所說。我和虹翔聯手耍的那回帥被定性為一個名叫「五星河事件」地歷史事件。其惡劣後果一是毀掉了尼普爾森大戰時在五星河上建立的陣亡將士陵園,使得軍隊內部和地球方面正義人士大肆抨擊,許多思想極端的人甚至組織了些「鐵血鋤奸隊」一類的組織想刺殺虹翔洩憤;二是這刻行星的毀滅造成了尼布楚海洋氣候變化,發生了一次規模不太大的海嘯,死傷人數數千(此處專指人,如果把原始土著民族加上,也許會有上百萬也說不定)。至於今後還會有什麼後遺症,目前尚不可知——本來出了這麼大的事,理應成立一個專門研究機構進行分析論證,但在數十國林立的現在顯然誰都沒有富餘地人員和物資投放到這個領域,除非我重新出山整合大陸。 在那次海嘯中,陳琪所在的長島療養院受到了衝擊,但因為預警轉移及時,沒有人員死亡。在轉移過程中受傷最嚴重的卻是陳琪,她為了幫忙救助其他的人,又連續給自己注射了三次自行配置的天使之淚化合物,嚴重中毒,送到塞拉摩搶救了半個月才脫離危險,但一直臥床不起,這幾天才勉強能開口吃些東西,說幾句話。 打發走了寒寒,我又回到了陳琪身邊。她正向床邊櫃子上的一支藥劑伸手,猶豫不決了好幾次,我看得不忍,走過去幫她打開瓶子放到她鼻子前嗅了嗅。她的精神頓時好了許多,竟然擠出了一個笑容,說: 「還是你最疼我。」 我自言自語道:「明知道你中毒很深了,可又看不下去你痛苦的模樣,親自給你嗅聞甚至注射天使之淚,我這是在幹什麼?」 「不怪你。」陳琪握住了我的手說:「我這身體怕是撐不過這個月了。就算是溺愛也好,繼續為我做這些事。死於溺愛中的人。大概死時也會很幸福吧?」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生命消失,我得想些辦法。」我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江旭抓了一些奧維馬斯的基因工程科學家,我可以讓他趕快想辦法給你換一個身體!」 陳琪微微地笑了起來:「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我要二十歲時地那個身體,又年輕又漂亮,皮膚也好,穿會麼裙子都好看……」 我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了譏諷,立即體會到了適才寒寒地心情。把臉一馬,說:「我是很認真地在說這件事。」 「不要再折騰了,我已經很累了,不要用違背自然的辦法把我留下來。」陳琪眨了眨眼睛說:「能把眼睛換回原來的,我已經很滿意了。 雖然已經徐娘半老,可還是很漂亮對不對?所以,一定要永遠永遠地記得。不管今後還有多少女人都要清清楚楚地記得呀。」 一種由衷的心酸鑽上心頭,我的鼻子一酸,竟然幾乎落下淚來,轉過身說:「現在與以往不同了。三十年的奮鬥目標已經達成,我已沒有什麼不能捨棄的俗務,所以……」 我用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我不會讓你獨去地。」 陳琪睡著後。我又召來了真宮寺司。這些年來,他在天使之淚的應用和毒性防止上都下了大功夫,取得了相當顯赫的成就。然而最近叫他來後,這名普通士兵眼中的神醫卻一次又一次地對我搖頭,這次也不例外。 聽完了我的敘述,真宮寺司歎氣道:「到了此時你還不相信嗎?早已不存在什麼個人恩怨。只要能治得好她,我是非常願意醫治的。但你也很明白天使之淚是什麼樣的東西,它在極端刺激人地體力的同時,是以重度不可逆地損害人的健康為代價的。陳琪的身體已經算是好得出奇的了,她地毒品史和攝入的毒品量是我見過最長的一個,也許有什麼高人曾經幫助過她?但最近這兩年象吃零食般大量注射後,身體受到重度損害的同時,還有了很嚴重的毒癮。我懷疑前些天她的作為是緊急情況和毒癮發作地雙重刺激所致。現在是神仙老子也沒辦法再救得了她了,除非換身體。不過換身體雖然不難,記憶和人格移植卻依然是難點,你得考慮清楚,只是複製一個行屍走肉的話,沒有什麼意義。」 我搖頭說:「她已經拒絕了換身體的提議。那有沒有辦法冷凍起來,過幾十年……」 「你最好還是先關心自己的事。」真宮寺司冷冷地說:「這世上能保護她的只有你一個人了。如果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就根本別去考慮什麼冷凍一類的事。」 我向他鞠了一躬說:「明白了,謝謝你。」 「可別這樣了。」真宮寺司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強作鎮定地說: 「不管這些年有過什麼恩怨,我們始終同是六六年雷隆多幹部團的成員之一。當時的幹部團到現在可不剩幾個了,看到你們這樣,我也很不好受。因此,我不想再來了,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又向他鞠了一躬說:「非常感謝,這段時間實在是麻煩你費心了。」 真宮寺司地這席話基本上已經算是判了陳琪的死刑。儘管我不願意接受,自然規律卻無法抗拒。虹翔因五星河事件被逼得深藏潛伏也好,辛巴大肆打擊領袖黨也罷,還是楊滬生和辛巴的聯盟,都無法再引起我的注意。權力和影響就如寒寒所說一般,在我的沉默中開始是一點一滴的,後來是大股大股的,最後如江河入海般浩浩蕩蕩地從我手中和身邊溜走。但對我來說,那都已是無需關注的小事。陳琪的生命之火已越來越微弱,我存在的意義也變得越來越難以確認。 接下來的十來天,生活一直在磕磕碰碰中度過。陳琪的身體虛弱無比,一次小小的碰撞就可能造成重度昏迷,要搶救許久才能恢復意識。 最後一次意外事件竟然是因吃西瓜時被西瓜汁嗆到氣管中,便發生了重度昏迷。這次昏迷延續時間很長,一直搶救了四十多個小時。值班醫生才拉著主任醫生一同找到我,說:「大將軍。夫人很快會醒來。」 我已在沙發上蜷了兩天,疲憊得不成人形,連忙說:「哦,是嗎? 那我去洗刷一下。」 「最好不要了。」主任醫生說:「她這次醒來會延續多久還不清楚,但想必不會太久,這將是最後一面了,每一分一秒都很珍貴。」 我的心如同墮入冰窖,但亦明白這一刻始終會來。走到一邊用了好長時間來舒緩心境。聽到醫生叫時才連忙進去。陳琪果然已經醒來,神色倒比往常好得多,甚至好到了抓著鏡子畫眉毛地程度。她畫了一會,忽然丟掉筆說:「不畫了,反正你也欣賞不來。」 「是,是。」我諾諾連聲道:「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或者想去地地方?我幫你張羅。躺太久了,要換換心情。」 「有個地方想去。不過最後再告訴你。現在我有些話要對你說。」陳琪慢條斯理地靠回床頭的靠墊上,說:「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但一時又不知說什麼好。葫蘆島重聚之後,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沒有什麼辦法報答,反而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其實我心裡一直很愧疚。」 我搖了搖頭說:「怎麼忽然說那些有的沒的。還是我不爭氣,深深地傷害了你幾次,你不記恨我就很不容易了。」 陳琪完全沒有理會我所說的話,逕直說道:「可你對我太好,反而讓我感覺到了隔閡。這些年來,你對我的態度更像親人而不像愛人。 反而不如在雷隆多時那樣打打鬧鬧來得開心。但為了能一直在一起,為了能夠任性地獨佔你,我還是選擇了這種並不精彩的生活。其實我很清楚,你十分喜歡長崎靜唯,你們相互愛著對方很多年了,是吧?」 我看著她地眼睛,忽然覺得已無需掩飾什麼,於是點頭說:「是這樣的。」 「她是個好人。可我不能容她,反而讓你受到了痛苦。其實我也想過,如果能夠接納她,你並不會對我差,反而會更心疼我吧?可是我太清楚自己的身體了,從到葫蘆島與你重聚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希望能夠再多一些時間,終日害怕自己哪一天忽然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如果真出現那樣的情景,那時候我希望你在我身邊,而不是在她身邊談笑風生。就是這樣自私的念頭,害我們彼此不愉快了好多年。」 「別說了。」 「我說過許多任性的話,但核心地一點就是,希望我還活著的時候,你只有我一個女人,哪怕是欺騙也好。不過從實際情況來看,你履行得不錯呢。」 我哽咽著說:「唉,年紀也大了,看起來勉為其難,其實不難。」 「可是她現在已不在世,我又要去了,真是捨不下你。」陳琪伸出手來輕撫著我的臉,輕聲說:「今後就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可怎麼過呀。」 此時我終於忍不住了,兩股熱淚流淌下來,頓時泣不成聲。 「帶我到太空去吧,好近距離地看看尼普爾森的星空。」陳琪撫摸著我的頭,緩緩地說:「我想在那裡好好地睡一覺。如果醒來地時候還能看見你,那就太好了。」 事到如今,再考慮升空對她的身體有什麼害處已經沒有意義,倒不如遂了她的心願。我讓醫生給她注射了足夠的藥品,讓她起碼能夠支撐到看到星空的那一刻,然後風風火火地調來雷隆多號現代級巨艦,帶著我們一起升到了太空之中。在起飛昇空的過程中,陳琪一直在努力地痛苦堅持,幾次幾乎昏了過去,但終究還是挺到了完全升入太空地時候。 透過我們所在的觀測室的透明舷窗看到外面的繁星點點,她不由笑了起來,斷斷續續地說:「真是漂亮呀,早該在身體好時來看一看的。」 我心裡又是一酸,早前那麼多年,我竟沒有徹底用心在為她找回眼睛和帶她在太空好生遊玩一次這種小事上用過心,只是考慮這無所謂的政治關係而遲遲不動!實際上如果不是考慮那麼多。動用特種部隊偷回來又怎麼了,充其量造成與奧維馬斯關係惡化罷了!陳琪覺察到了我心裡的懊惱。推了推我的胸脯說:「沒什麼,現在能看也很不錯了,貴精不貴多嘛。帶我到外面去吧,我要零距離地接觸星空。」 我搖頭說:「你睡吧,身體已經很差了不是嗎?就安安靜靜地在我懷裡待一會不好嗎?你很可能已經是承受不住宇航服地沖量了。」 她立即說出了一句讓我再也無法抗拒的話:「當作最後地願望好不好?」 為陳琪穿戴宇航服套件時,她的呼吸已經逐漸變得急促了起來。每聽得她的短促而困難的呼吸進行一次,我的心就如被狠狠地拉扯了一回,難受得無可言狀。好容易幫她穿戴好。抱著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時,她竟然如釋重負地吁出一口氣,說:「知道嗎?好多年了,我的願望一直是這個,能夠在群星璀璨之處被你深深擁抱。只是這宇航服煞風景了點,你我看著都好臃腫。還渾身是燈泡,根本不是想像中的俊男美女絕世風景。」 我含著淚罵了一句:「笨蛋,沒有宇航服就會立即被內壓炸成肉球了。」 「算了,這樣也足夠了。」陳琪已擠不出笑容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雖然難看了點,但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是我心目中獨一無二,風度翩翩的豬肉王子呀。」 她說到這裡,將目光從星空轉到了我地臉上,輕聲說:「她回憶起昔日的事後,親自到長島上來把什麼都對我說了。原來我一直痛恨不已的第三者竟然是我呀,我才是你們的第三者。很可笑吧?你一定會笑我的。你從見我第一次起就經常偷偷地笑話我了,對不對?」 說完這句話,她徐徐合上了眼睛。儘管生命維持系統仍在工作,但已不能再動彈一絲一毫,更不能再發一言。我頭腦麻木,全身僵硬,呆呆地站著,也不知抱了她多久。忽然看到她宇航服上的生命指標儀的綠燈變成了紅燈——她地生命已於此刻離她而去了。 察覺到這一點後,我心中的悲慼反而減弱了不少,喃喃道:「是想要長眠在星空中吧?我來親手實現你的願望。」 我按下通信機叫來了幾個士兵,讓他們抬一口不袗空葬棺材到外層甲板上來。我不讓他們幫忙,親自動手將陳琪裝殮進去,然後推入了太空之中。那幾個兵見我怔怔地出神,主動問我:「大將軍,你宇航服裡的氧氣快差不多了,還要在這裡呆一會的話,我們再幫你拿來?」 我點了點頭說:「哦,那麻煩你們了,都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 幾個士兵離開之後,我長歎一聲站了起來。儘管這種結局並不精彩,頗有些言情小說式的婆婆媽媽兒女情長,一點也不符合我這種大智慧大魄力地大英雄身份,但我何苦勉強自己做配得上自己身份卻並不喜歡的事呢?反正是最後一件事了,無所謂罷。 於是我彎腰解開了左腳上的電磁閥,半個身體頓時漂了起來,用了好大功夫才穩定下來——我畢竟不是專業的宇航員,連宇航服的使用執照都沒拿到過,純粹是瞎搞,但不管怎麼瞎搞,只要把右腳上的電磁閥一取掉,雙腿再一蹬,就會迅速消失在黑暗地宇空之中。沒人想得到我會這麼做的,因此沒有人會防備。我的氧氣也只剩一點點了,就算他們事後發現試圖補救,也再來不及。 說起來這又給這艘戰艦上的人添了麻煩,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從我身上,他們會很深刻地學習到什麼叫「早死早超生」的。 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妙,但感情傷懷的囉嗦事似乎幹得太多了,耽誤了幹正事的時間。我剛解開右腳地電磁閥準備破碎虛空,忽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把我死死地扣在雷隆多號的外甲板上! 第四章 The Final End Heaven feel 我透過罩網向外看去,只見四周陸續出現了七八個人影,原來這些人適才一直穿著隱形服躲在那裡!感天動地的送別場面被看去也罷了,竟然還擾亂我的遁世大計,實在可惡!可是我怎麼叫嚷都無法阻止這些隱形人的行動,他們七手八腳地抓著網了把拖下了外甲板,輕車熟路地推進了一個單獨房間,路上竟然連一個來干涉的戰艦官兵都沒有! 我忽然開始明白了:一個霸者手中的權力流失之後,甚至連自絕於俗世的權力都會隨之消失。 坐在椅子上的我正在掙扎,忽然見為首一個矮胖子掀開頭盔走到面前,竟然是久違的巴斯克冰。他嘿嘿一笑說:「黃二,英雄豪傑可不能選擇這等避世自盡的道路。」 我真想罵這胖子忘恩負義。來尼布楚差不多半個多月時間了不來看我,倒在老子通過破碎虛空的行為追求人類進化最終途徑(聽起來跟薩菲羅斯在干一樣的事)時時來大義凜然地搗亂。轉念想了想後,氣倒消了些,問:「這麼把我網住是什麼意思?」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巴斯克冰停頓了一下,說:「既然是偉人,就得像個偉人樣子。」 我冷笑了一聲:「要我擔負所有的罪名?」 巴斯克冰攤了攤手說:「你這傢伙就是太過直露,那我也直露些好了——的確是需要那樣一個角色,本來有更好的人選,可有人檢舉你。」 我拉長了音調問:「檢∼∼∼舉∼∼∼???」 「對,有人檢舉說:在你們離開北極之前,其實還在鋼鐵巨獸下找到了尼布楚城叛亂的元兇長恨天,它向你提出挑戰。大戰三百回合後,你把長恨天殺了,但你回來後沒向任何人提這件事。還要求目擊者保密。」 我搖頭說:「這是無恥的造謠侮蔑誹謗!那時我哪有精神跟老長囉嗦?只是叫了二十個兵,每人兩夾子彈。用一千二百發密蘇里彈送了它的終。悄悄地告訴你罷,北極圈的冒險讓我付出了很大代價,別把我說得跟超人似的,我現在可連你都打不過。」 巴斯克冰笑了一笑:「就算長恨天的事如你所說,可那些人還舉報說:在北極明明找到了奧維馬斯,你竟把他也悄悄地殺了。這樣地行徑讓人更加懷疑你是否還有隱藏的罪行——兄弟,這可是提都斯議長說地,不是我的意思。」 我承認說:「的確是找到了奧維馬斯。不過無意之下把他撞落山崖摔死了,所以就跟老長的屍體一起刨坑埋了。」 巴斯克冰提醒道:「還有——還澆了些行軍燃油,點了一把火,挫骨揚灰。」 我分辯道:「哦哦哦,好像是有吧,可那件事不是我親自動手的。」 「沒錯,你只是下了令。然後幫忙拎了下油桶而已。」巴斯克冰歎氣道:「有太多不能解釋的事,我倒看你還能如何打混?最不能解釋的就是你的那次北極之行。你是知道了什麼才去地吧,為什麼事後又什麼都不說?」 我悶頭想了好一會,抬頭說:「我明白了。這件事就這樣罷,我有不告訴其他人的理由。其實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但現在大家急需全盤否定一個地位極高的反面角色以吸引世人的視線。只有這種標誌性建築乾脆利落地倒下,才能以其廢墟為基礎開始構築新時代的框架。不僅全球議會這麼想,尼布楚剛得到國家的許多人也會這麼想罷。所以有什麼屎盆子儘管向我腦袋上招呼便是。」 巴斯克冰臉色嚴肅地說:「黃二,你真的變了。我真沒想到你會變得這樣沒志氣。」 其實巴斯克冰說得沒錯,從北極回來之後,我地確是非常消沉和頹唐。假如不是那樣。現在的局面並不會如此之壞。出現這種情況與我的失去奮鬥目標有關,與靜唯和陳琪的去世有關,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薩菲羅斯在他的虛擬世界中殺死了無數個我的人格,因此以前那個諸多性格交雜地我已經不在,更不用說什麼野心遠圖,而且即便是最風光時刻的我,亦無意在實現目標後還繼續稱王稱霸——現在的故事已不屬於我,當時祭弔淺野由加利時我就這麼想了。要這樣的我出來擔當霸主角色。實在是太過可笑。 但這些事現在沒有必要對巴斯克冰說。我哈哈一笑說:「因為你發達了呀,阿冰冰兒。現在你在主星比我有名罷?起碼正面的名氣比我足罷?非要踩著一個人才能前進的話,踩我好了。反正我是個尋死不成地廢物,不如把最後的價值貢獻出來,是這樣麼?」 「你言重了,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提都斯議長是這麼關照的。」巴斯克冰驅走了隨從,鄭重地說:「黃二,你的經歷的確很讓人惋惜,但感情生活不會是人的全部。你現在才四十出頭,比現在的我還年輕,而且擁有無人可比擬的聲望,尚是大有可為之時。我希望你奮發振作!只要你願意振作起來,其他地事我幫你去辦!保有尼布楚毫無難處,就是和平演變主星,也不過是花點時間的功夫。我相信以自己的高齡都是看得到的,更別說你了,哈哈!」 我一點也不覺得他說的很可笑,搖了搖頭說:「我怎麼會忘了這條,領袖黨的黨魁高明輝可是你的得意高徒,他的思想能與你差到哪裡去!可是阿冰冰兒,我已經又老又累,什麼事都不願意再干了,哪怕把名號借給你用。你們乾脆利落地扣幾十個屎盆子給我,然後輕裝上陣開創新時代罷。我怕耽誤得久了,小陳會寂寞。」 聽我說這些話,巴斯克冰的臉色不由變了,他憋了好一會,霍地站起身來,雙手一拍桌子。叫道:「廢柴!你變得太厲害了,妄自我當年。 不,這些年來一直那麼崇拜你,以你為目標!」 我面露誠懇之色說:「阿冰冰兒,變的是你而不是我。我這人沒有未來,你一早就知道的。你現在出息了,威風八面了,心懷野心了。 你幾十年前根本不敢想像自己能得到雷隆多總督巴瑞特受到的待遇,現在你的成就已超過他十倍不止了。現在大概是沒人會稱呼你為『內籐大人的丈夫』了。都是稱呼『巴哥』或者『巴老』了,這些正是你這些年來不懈努力的結果。」 巴斯克冰皺眉道:「你是在諷刺我?」 「沒,我是在肯定你的功績。」我苦笑了一下:「不過謹防失去地比得到的多。」 巴斯克冰見與我已說不下去,只得按著桌子站了起來:「那我就只有按照提都斯議長地要求,將你遣返主星交給全球議會特別審查委員會處理了,你不後悔麼?你會失去一切,甚至性命!」 「就這樣吧。我也想回去了。現在局勢複雜,你最好盡快動手,否則有重量級人物插手的話,就很麻煩了。我不想那麼麻煩,乾脆利落地要怎樣就怎樣。不過——」 我傲然揚頭說:「敢公開宣判我死刑的人還沒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 「這句話說得好,我喜歡!」巴斯克冰鼓了鼓掌:「這才是我崇拜欣賞的黃二!」 「你錯了。這句話不是我的原創,而是奧維馬斯在北極對我說的。」我聳了聳肩說:「聽到這句話後,我就把他撞到山崖下,然後刨坑澆油燒了。」 巴斯克冰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最後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被巴斯克冰抓捕後,我被暫時拘押在西部荒野的哨兵嶺軍營。巴斯克冰並沒有刻意隱瞞這個消息。也沒有完全將我隔離,以至於外面地信息不住傳進來,甚至讓我感覺有種特地向我示威的意思。從傳來的各種消息看,得知我被留置審查的消息後,各地反映不一,有少數激進派叫囂著要巴斯克冰的腦袋,並且殺回主星;有些見風使舵的則立即開始大頌全球議會的讚歌,只差立即組織材料寫討伐我地檄文;但政軍兩界主要勢力代表均對此表示了極大的克制。並沒有立即作出過激的行動。 雖然江旭主筆,辛巴、寒寒等人一致簽名遞交了要求先行放人的抗辯書,但那東西得走程序,一個程序走下來沒幾個月完不成。私下裡江旭也派了人來打探我的意思,看是否需要此時便與全球議會翻臉甚至動武什麼的。我地回答很簡單:「做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們別操心。」 於是抗議歸抗議,大家還是馬照跑,舞照跳,該DOWHATDOWHOT,便好似我這人並不存在。做到這一點都不困難,因為在絕大多數時候我都是不插手日常庶務的,所以才能失蹤一年有餘而幕府不但不亂還能井井有條到積蓄足夠的力量擊敗奧維馬斯幕府軍。相對而言,奧維馬斯就太不自覺,他只要像我那樣搞一回失蹤,不用一年,只需要兩、三個星期,小松山、赤脊山等諸多大戰都不用打了,他的幕府自然會崩潰。這些話扯得遠了,只是為了說明缺少了我惹事地尼布楚不但運行得四平八穩,而且比往日還要更加平安,只是因為虹翔避禍匿跡顯得稍微無趣了一點而已。 拖到了七月中旬,尼布楚的新政局形勢終於開始明朗化。經過激烈的談判交鋒,全球議會同意向尼布楚提供必要的建設援助,並放開限制移民的政策(放開這個政策對雙方都有利——主星可以減少因失業和生活水準低下而持不滿情緒的下層人民數量,尼布楚可以得到下一步發展建設急需的人力資源),同時因為尼布楚表面還有精靈和費裡亞勢力,全球議會只得改組為宇宙議會,對全人類勢力範圍實行議會中央制度。 按照目前全球議會的形態,實行議長組閣制,設獨立辦事部門負責執行,對於不同級別地事務,按照議會組織法歸類,分別進行首席議員表決制或全體表決制。 這套制度已在主星實施了三十多年,期間不停地修修補補。到目前來說總體已比較平穩完善。儘管其議長和幾個副議長的職責和權力與昔日的GDI總長並無太大區別,但表面上的確顯示了相當的民主性。與就造成了效率的相應低下。對於隔了十萬光年的兩個星球來說,低效率地運行政治事務顯得非常不可行,於是決定由尼布楚諸國地議員組成一個尼布楚聯盟代表團,成為宇宙議會中比較特殊的一個半獨立分會,對於一定級別以下地事務擁有獨立表決權。這顯然不是最理想的政治形態,準確地說這是全球議會企圖同化尼布楚勢力過程中的一個暫時妥協,雙方都不會滿意。但就目前來說,已經是理想得很了。畢竟主星還有很多內部矛盾需要化解。尼布楚也急需時間和資金恢復元氣,真刀真槍的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嘴仗多打打是不礙事的。 換言之,這個尼布楚聯盟代表團也就是一個尼布楚諸國政治勢力組成的利益集團,代表團的團長即相當於分議會的議會長,享受全球議會常務副議長地待遇。全球議會在提都斯的強權之下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專制傾向,而這個團長一旦由某個強勢人物擔任。出現了統合其餘國家之勢,宇宙議會便會是徹底的空談。 因此,尼布楚聯盟團長的位置幾經周折(但與我無關——如果我還在位,提都斯臉皮再厚也不能再在宇宙議會議長位置上坐著,肯定得讓我上坐,他在旁邊做一個手握實權的常務副議長)。雙方互不相讓,爭得你死我活。原本這個位置最適合寒寒來做,提都斯對她印象不差,又有巴斯克冰等人的大力支持,然而她卻早就看透政治鬥爭地黑暗,一直不願再走上前台。 此時見我的事拖著沒結果,乾脆掛印離職回了日本老家表示抗議。除了寒寒之外,尼布楚手握重權的高位者都是些武夫了,手裡都曾掌握過多年軍隊,甚至此時尚握有重兵,別說提都斯和全球議會那些人忌憚他們,換了我也不能輕易答應。 因為奧維馬斯幕府的失敗和我的淡出,尼布楚這邊的政治人物排位基本上可以按照原來我家幕府地重臣順序排列。除去已掛印歸穩的寒寒,排在第一的應是虹翔,然而這傢伙此時重案纏身,比當年的嫖娼醜聞更厲害得多,只得按照當年的應對方法背著十幾份傳喚書躲了起來,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光天化日地見人。從某種程度上說,我算是在最後階段害了他,不過尚對得起他的家族,而且他本身地理想也並不是在無仗可打時繼續執政,以我與他的感情,這些風波是可以視作小事一笑而過的。 排在第二的是辛巴,但這些年變得很成熟,行事又相當果斷,只是手段過辣了些,我是看好他的將來,但提都斯不會選擇這個與他同樣八字不合的傢伙。至於江旭,資格是有的,但本人資歷淺了些,於是他公然表示願意就任代表團軍事委員會主任,換言之無心爭奪團長之位。這幾個正統直臣資格最硬,卻都沒份上位,這個位置的其餘爭奪者則顯得底氣不足。 在其他地爭奪者中,最可笑的是楊滬生。這傢伙在主星範圍內坐擁最強陸軍護衛軍多年卻沒辦法取得首席議員身份,又被派到尼布楚戍邊,心中早懷不滿。在辛巴的勸誘之下,他以護衛軍和在三星多年搜刮的財富為底本,迅速與其達成聯盟協議,獲得了尼布楚城守之位,搖身一變成了宇宙議會尼布楚聯盟代表團的首席議員之一,坐到了與老對手甄晨星和巴斯克冰同起並坐的位置上。這次曲線救國式的政治投機終於使他能夠在退休之前爬升到了國家元首級的高位上,然而卻造成了全球議會武力威逼尼布楚勢力就範的企圖破產,不得不在與尼布楚談判中作出意想不到的額外讓步。就在這種時候,羊手掌竟然還鬼迷心竅主動申請就任代表團長——據說提都斯看到他的申請時氣憤得把茶几都掀翻了,連罵了幾句「三姓家奴,政治投機分子,永不重用」。楊滬生的年齡與提都斯差不多,即使在尼布楚能多芶延幾年政治生命,提都斯的這句話也基本上注定了他的將來會是無所事事。 經過多方爭奪和利益權衡考慮,尼布楚聯盟代表團的最終名單和團長人選於七月二十日得以確定,最終由韓曾就任尼布楚聯盟代表團長。 享受宇宙議會常務副議長待遇,成為尼布楚乃至尼普爾森星系的名義之主。 代表團成立後便進行了第一項議程。討論我的去留問題。主星勢力幾乎一致要求將我遣返回主星審查,而尼布楚這邊地考慮就複雜得多。他們討論了三天都沒結果,終於有人不耐煩起來,直接跑到哨兵嶺來訪問當事人了。 見到辛巴來訪,我一點都不奇怪,衝他笑了笑說「本以為你會早點來的。」 辛巴搖頭說:「早點來地話,就是為了代表團長的事了,那個倒用不著爭。」 「嗯。那倒也是,韓曾是個徹頭徹底的無能將領,但卻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我微微一笑:「還記得第一次遠征時編的十二支分艦隊麼?那時可謂將星雲集,高手並出,可現在只剩下他和金太郎啦。就算是窩囊廢,能活到現在,也是種不可輕視的實力。」 辛巴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想我們會好好合作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未來是你們地了,好好幹。」 「可你為何要這樣?」辛巴忍不住說:「就算想退休吧,也可以用一種體面的方式退出。你如今的成就不亞於當年的司徒王,現在的下場真讓人感到寒心。來之前我與能信任的人商議過了,不管你犯有多少過錯,不管你心裡是否覺得一切都無所謂。畢竟是你帶領著我們開創了這一切,就算只是為了尼布楚人的榮譽,也不能容許你被押到主星審查被判有罪。」 我搖了搖頭說:「你放心,沒人敢判我地罪。」 辛巴大聲說:「你放棄了太多東西,連基本的保障都放棄了,你真當自己可以平平靜靜地退出嗎?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句成語還是你教我的。」 「那你說怎樣?你想怎樣?」 「我想推動議會通過對你的保護法令,將你保護在尼布楚。看來你已徹底不願過問政事了,那你可以到處遊山玩水,修身養性,做自己想做的事。尼布楚雖然經濟窘困,但應付你一人的吃喝玩樂嫖女人還是不成問題地。」 「嫖你個大西瓜——你回去吧。」我聳了聳肩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多多少少還為了自己的一點面子。不過我可以保證,沒人敢判我的罪。更不會有人敢冒犯尼布楚征服者們的尊嚴。我給你們這些保證,你們給我自由,如何?」 辛巴看了我好一會,發覺我是認真的,只得站了起來,邊轉身邊問:「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淡淡地回答說:「我想回家了。」 最後,尼布楚聯盟代表團(也就是實質上的尼布楚議會)最終以微弱多數通過了同意將我移送到主星審查地議案。議案通過後,辛巴充滿感慨地對其他議員們說:「該說的該做的都已經做夠做到了,可我們最終只能在維持尼布楚存在的前提下尊重當事人自己的意願。是他自己要求回主星的,完全不考慮後果!以千秋霸主的標準衡量,那傢伙真是不及格,打贏了仗後,把整個爛攤子丟給我們就放手不管了。既然如此,大家還得更努力才行啊!」 三一○四年元旦,我終於回到了闊別了二十六年之久的主星,降落在了上海機場。在經過長時間地拖延後,主星民眾對我這個失去權力的大獨裁者的興趣已經大大減低,竟然沒有一個FANS前來送花或丟雞蛋,前來接機的也不過是全球議會紀律檢查委員會的朱副書記。朱副書記見了面竟然連連向我道歉,說正職和常務副書記都開會去了,由他來接待我這等身份的貴客非常失祀云云。我跟他客套了兩句「戴罪之身,何足言貴」的廢話後,被送到了松江監獄旁的一處風景優雅的地方去逍遙,美其名曰休養,實際上執行的是所謂「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交代問題」的隔離審查。這種小黑屋年輕時經歷得多,最近幾十年都沒體驗了,此次再體驗後。不得不承認時代在發展,經濟在前進。人權保障在進步(當然更可能是在給我搞特殊化待遇),這次的小黑屋條件還真好得不一般,比我在塞拉摩住著時還舒服,只是不能對外聯絡和看報紙罷了,但仍可以每日與警衛下棋打球解決,又又沒人來盤問我,除了沒有女人陪伴外真找不到別的缺點。問題是我如果想要享受這樣地生活,就不會作出在雷隆多號的甲板上躍入宇空地舉動了。 其實紀檢委的底牌我很清楚。因為在哨兵嶺拘押期間,看守我的是曾在寒寒手下任過職,後來轉到戴江南手下的朱嘉煒。當年講武堂在葫蘆島開營時,我對他曾有救命提攜之恩,他便迫不及待地企圖報恩,每天拎著我的耳朵把他打聽到的所有消息向我耳朵裡灌輸,也不管我愛不愛聽。全球議會紀檢委重點調查我的問題有六個:一是經濟問題;二是生活作風問題(這兩個是對所有官員萬變不離其宗的調查內容);三是勾結異界問題;四是放縱費裡亞軍屠殺人類問題;五是謀殺奧維馬斯問題;六是五星河事件問題。 但很顯然這六大問題有許多都沒辦法查。我這人儘管不愛節約。 但貪污腐化地事倒沒怎麼幹過,尤其是開幕之後——整個幕府範圍內都是我一家之物,我還貪甚麼貪?腦殼有包才去把左手的錢挪用到右手去。至於生活作風問題,主要就是男女關係問題了,紀檢委一提出這個問題,提都斯就叫他們省點力氣和經費。用不著在這方面徒費努力,可見他對我實在是瞭解很深。至於勾結異界的問題,原本是主星許多勢力攻擊我的最有力武器,可是現在天界、靈界和幻界的政治勢力已經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尼布楚議會中,尼布楚的輿論武器也開始大肆宣揚他們為人類解放事業作出的貢獻,此時還扯這些皮毫無必要。而屠殺人類地問題又關係到對克隆人的法律定位上。遺憾的是——全球議會對醫學克隆的合法性問題已經討論了二十年還得不出一個結論,按照法無明文無罪的原理,這一條還是打不到我頭上,何況全球議會通過的法案是否有權在那時影響到尼布楚前線地事務,本身又是一個值得法學專家們繼續討論二十年的問題。我還耗得起,提都斯則不見得能夠耗到得出結論的那一天了。 如此一來,六大罪行就只有最後兩條還能查查,但這兩條他們不來問我是得不出真相的。因此他們很聰明地沒有白費力氣來問我。再問我也不會說,灌辣椒水也不會說。當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真的想修理我、能炮製我的話,也用不著我說一句話,他們自然能生產十幾米高地材料把我徹底搞臭,弄個鐵案。對於政客的這類本事,我一向是深為欽佩的。 冬去春來,我不知不覺中已在松江白吃白喝白住了四個多月。這樣的審查對當事人的地理位置完全沒有任何要求,讓我呆在哨兵嶺和住在這裡完全沒有區別,我看他們不惜經濟援助和政治讓步也要把我拉到上海來審查純屬錢多了燒手,要幫尼布楚養一個閒人。正當我這麼想時,忽然發現周圍的警戒顯著加強了,甚至連一公里之外的松江監獄的所有犯人都給驅逐到了別地監獄去借宿。這種現象告訴我:提都斯就要來了。 多年沙場征伐培養出來的判斷力在應付這些小CASE上毫無難度,提都斯果然於四月八日親自來到了松江。我們一起吃了個午飯,席間說了些不著邊際的空話,大意是我表示退休生活很HAPPY,他表示對我的羨慕云云。飯後散步時,他終於對我說了些實在的話:「老黃,對你的調查已經收尾了。」 我渾然不以為意地問:「哦,什麼結論?」 「宏觀公正地說,你是個偉大的人,對偉人的千秋功過,不是這麼短時間可以歸納得完,歸納得準確的。」提都斯沉吟了片刻,說:「無論你犯有多少罪行,給人間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終究是功大於過。對全人類有莫大貢獻。因此我決定代表全人類赦免你,赦免令已於本週末的例會上表決通過了。」 我心裡忽然有些好笑。就如當年從我爸嘴裡聽到「養給全人類的兒子」一般。人到高位也許經常會犯這些可笑的錯誤,只是身處其中完全感受不到罷了。我腹誹了提都斯兩句,問:「打算放過我?」 提都斯揚了揚眉說:「WHYNOT?你現在還有什麼威脅?你現在什麼權力都沒有了,那些足以影響人類社會和諧發展的東西都被你自己拋棄了。」 我微微一笑:「說得真不客氣。」 「說實話。」提都斯停下了腳步:「在你權力蒸蒸日上無人可以制衡之時,我時常夜不能寐,不知你會把人類帶向何方。究竟該怎樣削弱你地力量甚至尋找機會制裁你,我不止一次地考慮過。那時曾經想過很極端的辦法,例如學你對付北條鐮蒼一樣——不。甚至更過分,我甚至考慮讓你當著全世界人民地面,在現場電視轉播中切腹。用那種壯烈絢爛之美結束你的人生,也當得起你的身份,更不會在你死後損害你的絲毫名譽,可惜你卻一點也不珍惜名譽,多麼來之不易的名譽。」 「你搞錯情況了。老提,我可從來不信日本人那神神怪怪的一套。 死了就是死了,還要當眾電視直播著死,我可沒那麼傻。」 提都斯寂寞地笑了笑說:「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的。不過現在情況不同,所以你自由了。」 我懷疑地問:「真的自由了?想到哪裡到哪裡去?想幹甚麼幹甚麼?」 「沒錯,這個專案組明天就要撤銷。所以你也沒辦法繼續在這裡白吃白喝了。這幾個月來,花在你身上地錢很多,財政委員會已經很有意見了。到時會給你些錢,你自行安排吧。不過為了避免法西斯主義者興風作浪,決定對你仍然實行一段時期的監視居住,你得定期向住地派出所報道。另外不能離開中國大陸本土。當然,如果你還要像在雷隆多號上一樣選擇自殺,也由得你。不過幹那種事前最好通知一聲警察,免得屍體腐臭後才被發現。」 我掠過了他言語中對我的譏諷:「我正想說這個呢,自由不自由倒無所謂,我想到陽泉去看看Fennanl的墓。」 「現在情況還有變數,還是按照當局的安排行動吧,會有機會的。」提都斯拍了拍我的肩膀:「趙家在上海也有墓地。Fennanl地骨灰也有一部分移埋在此處。你可以就近憑弔一下,暫時還是留在上海吧。」 提都斯的效率很高,說完話後就帶著一幫蝦兵蟹將離開了,周圍的特級警戒也開始解除。我懶得理會這些,回到屋裡睡了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半鍾才被人驚醒。一直陪我下棋的警衛員小杜走到床前叫醒了我:「大人,有客人拜訪。」 我披著睡衣打著哈欠來到會客室,卻看見一個全身西裝革履的青年等在那裡。我坐下後端詳了他好一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叫道:「你是寒寒的兒子?」 青年向我深深鞠了一躬道:「小侄內籐秀行拜見伯父大人,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真是如你母親一般俊美啊!你多少歲了?不,不需要,我算算……」我從記憶中挖掘出部分年月片段,掐指一算:「你今年二十五歲?唉,過得真快啊。寒寒這傢伙,養了你幾個月就跑到前線去了,現在一回家就有了這麼大個兒子,真有賺頭哪……對了,你還沒改姓巴斯克?」 我一時激動,說得有些語無倫次,秀行衝我笑了笑說:「父親當年與母親結婚時尚屬高攀,因此內籐家決定算他入贅,子女得姓內籐。最近二十年來,父親地成就很大,最近也想要我改姓。不過母親大人堅決不同意,而且她正在找律師準備遞訴狀與父親離婚。」 「可憐的孩子。」我又打量了他一會,說:「算了,上輩人的事讓他們自己鬧去,小輩就算想插手也幫不上甚麼幫的,只會越幫越忙。看來你繼承了內籐家嚴肅剛硬的家風,已經成為了一個優秀的青年,這件事對你不會有影響地……對了,你今天來有甚麼事?」 秀行又向我鞠了一躬。說:「小侄今天來到這裡是有三件事。其一是仰慕伯父風采許久,特來拜見請教。伯父儘管現在已放棄一切。 但舉重若輕的風度仍令小侄欽服不已。」 「算了算了,這些東西用不著去學。還有呢?」 秀行忽然拜倒在地:「還有就是,希望伯父應允小侄與您的女兒結婚!」 我歪著腦袋看了他好一會也沒有扶他起來,秀行只得這樣繼續跪拜著,頭也不敢抬,不多時汗珠就冒了出來。我見他相當難受,出於人道主義考慮才扶起了他,說:「戲弄老年人可不是甚麼優秀品質。我這人一輩子天煞孤星,哪裡有甚麼後代?」 「對於這件事,地確很難啟齒,原本由母親大人親自對您說比較合適,可是她現在無暇前來拜訪伯父,只得由小侄冒昧了。」 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催促道:「快講。」 「伯父。上世紀七○年第二次出征前夕,你與一位女性共度了一夜,事後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但是出於種種考慮,她沒有生下那個孩子,但也沒有殺死她。在我父親地幫助下,受精卵被冷凍在內籐家的一所醫學研究所裡保存。我出生不久後。父母都到了尼布楚前線,此時那位女性卻好像受到了甚麼刺激,要我父親幫助她培育出那個孩子。父親從尼布楚返回後不久,這個孩子出世了,然後被寄養在內籐家的一脈遠方親戚古賀家中撫養,與小侄自幼青梅竹馬。最近小侄與她商量到結婚事宜。古賀家卻不敢作主,這才請出父親說明了事情原委。母親為了這件事又與父親鬧得很不愉快,她認為父親該早對伯父說明才對。」 「這件事巴斯克冰處理得沒錯,是她囑咐他這樣做地吧。畢竟是師徒,遵循囑咐也是應該的。」我迅速平靜了下來,接過了秀行遞過來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很像初戀時的五月,全無一點靜唯地威猛英姿。 只是表露出來一種柔弱的美。這才是最適宜得到幸福的吧。 秀行見我嘴角露出微笑,不失時機地插嘴道:「她今年二十歲,名字叫古賀春華,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伯父有意,我們會設法告訴她真相,改隨伯父姓黃也沒有問題,古賀家不會反對的。」 「春華啊,真是個有紀念意義的名字。」我搖頭歎息了一會,說:「「算了,叫黃春華太難聽,就叫這名字吧。而且,我有什麼資格對此說三道四呢?二十年了,連她的存在都一點不知道,更不要說撫養片刻了。你母親喜歡她嗎?」 秀行大聲回答:「喜歡,相當相當地喜歡!」 「那就得了,我祝福你們。」我笑了笑,卻不僅笑出了眼淚:「真希望能看到你們結婚地情形。如果真能看到那一幕,此生可謂無甚遺憾啦。」 聽到我說這句話,秀行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儘管此時並無人監聽,他仍本能地在周圍查看了一圈,低聲問:「伯父……岳父大人,你察覺到甚麼了?」 我搖頭說:「提都斯不會放過我,如果真能放過我,何必巴巴地把我從尼布楚索回主星來?」 秀行微微點了點頭,從公事包裡取出了一個非常陳舊的掌上電腦推了過來:「伯父,這是母親在您的陽泉故居清理東西時發現的,請你好好保管吧。」 我打開電腦看了看,這東西的外形與當年五月給我地那個帶通訊功能的掌上電腦很像,但顯然那種東西根本經不起四十年光陰摧殘,這個東西完全是新的,只不過外殼故意做舊了而已。裡面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操作系統和幾個紙牌類小遊戲,其他的甚麼都沒有。我想了想,明白了這是通過檢查的辦法——天界與人間地合作尚未正式開始,他們的這類技術還未向人間公開,任何檢查者看到這個也只會以為是個普通的掌上電腦而已,何況我的故居裡的確有這麼一個玩意。它的真正用途,是用以建立緊急加密聯絡地吧。 秀行做完了三件事,站起身來邊告辭邊說:「我和春華將於六月初訂婚,結婚也許還是兩三年後的事。希望到時岳父大人能夠出席。」 「你來之前,我做了一個很不可思議地夢。」我悵然若失地說: 「夢中的年代是還在南京上學的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身邊有一個可愛的同為校友的女朋友。符合那種身份的只有你母親一人,但夢裡的人卻不是她,而像是我生命中三個難忘的女性地綜合體。她陪著我坐火車回四川老家,卻不知為什麼會先坐到大連去坐首發車?夢本身就是沒有條理邏輯的,可我在夢中的確很快樂。與那不知究竟是誰的女孩一起看著大連車站旁邊的碧海藍天,海鷗陣陣,忽然感覺甚麼宏圖霸業都是一場空,人生就是該如此才算得上幸福。所以我不會如別的父母一般祝你們事業有成。只是希望你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就好了。你們結婚地時候,只要我還沒有活膩,一定會來的。」 四月九日,松江的隔離審查點關閉了,我白吃白喝的日子也終告結束。好在他們都是照章辦事的好人,給了我一點生活費,又給了我一份今後如何生活和向政府報道的告知書後。還把我送到了上海市第四公墓,可謂服務周到,送佛送到家。我在破敗地公墓中尋找了好一會,才終於在一處雜草叢生之處找到了趙家的墓碑。花了些時間灑掃之後,我竟然有些疲憊的感覺,眼見陽光明媚。空氣暖洋洋得讓人沒有力氣,我靠著墓碑竟然沉沉睡去。既然提都斯答應讓我到這裡拜祭,這個地方肯定是安全的,不會受到打擾。快四十年了,我第一次與Fennanl如此近,世界又如此安詳和溫暖。我不由產生了一種欲就此一夢不醒的念頭。 朦朧中,Fennanl出現在了我的身邊。她安靜地坐在墓碑前,對我說:「不可以偷懶,快回去吧。」 我輕輕地搖頭回答:「我想這樣陪著你,多久也沒有關係,反正世間已經沒有值得依戀地人和事了。」 「不要灰心,世界終究是美好的,你的人生還很長。對於難以忘卻的人。牢牢地記在心中就好了,將來總歸會是美好的。」 「會是那樣嗎?你還是那麼會安慰人哪。」 「未來總會是好的,你要鼓起勇氣好好地活下去呀,連同已經變成天上星辰的那些重要的人地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呀。」 「嘿嘿,那不是挺到最後的惡人也得活上千年了麼?」 「還是那麼愛貧嘴呢!」 ………… 在睡夢朦朧中,我不知是與真實的Fennanl英靈還是我自己創造出來的幻像聊了多久,忽然被一群人的腳步聲驚醒了。那些人卻不是衝我而來的,而是一個家族的人來祭弔親屬。我清醒了一下自己的頭腦,自嘲了兩句自己竟然又靠意淫來欺騙自己的感情,卻發覺除了幹這種掩耳盜鈴的事別無正事可幹,便支著耳朵聽別人的悼詞,原來隨他們來的還有一位福音教的牧師——那種人的腔調只要兩秒鐘就能聽得出來。不過不可否認,這些人幫人做法事還是不錯的,起碼能句句說到心中,條理分明,不會胡說八道。 牧師先說了些例行的悼念逝者的話,然後即興發揮講了起來: 「其實,我們生活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一切的罪孽都會在回心轉意間被原諒,一切的傷痛都將在和煦的陽光和彼此的笑容裡被撫平。 暴力和憤怒不能根本的解決問題,只能增加仇恨和彼此的隔閡。在相互的寬容和微笑之中,一切的過錯都微不足道,在彼此的愛與信任之間,沒有什麼無法癒合的傷痕。黑暗終將被驅散,迎著陽光和主賜下的福音,明天將更加燦爛。 這個美好的世界就是我們的HEAVEN,相信和珍惜愛與家庭,我們便能承受福音的恩賜,每天都被包圍HEAVENSFELL之中……」 聽到這席話後,我長長地歎了一息,自言自語道:「天國之夢啊,只是這種美好和幸福終究不是每個人都配享有的。FENNANL。你還是喜歡勉強我去接受不配擁有的東西啊。」 搭上公墓外兩小時一班的通往市區的區鄉班車後,我手中地掌上電腦發出了信號。我接起來一聽。竟然是虹翔的聲音。他如釋重負地說:「終於接通了,還以為他們迫不及待地下手了呢!」 「在墓地看FENNANL,大概信號不好吧,有什麼問題?」 虹翔簡短地說:「已經搞清楚了,提都斯下不了手,因此政府勢力不會親自動手,不過想要你命地人實在很多,現在中國區副議長老王對此便相當熱衷。而且並不難做,只要把你的去向透露出去就行了。」 「早知道當時一皮鞋打死他就好了,不理他。」我懶洋洋地抽出告知書看了看,說:「給我在浦東找了個四十平房的小房子暫住,提供了三條線路,一是到中央公園坐地鐵,二是到霞飛路坐公共汽車。三是在周莊下車坐輕軌。」 虹翔笑道:「沒錯,就是這三條線了,現在已經熱門到普通市民根本擠不進去的程度,想殺你的人真多呀。還想像在雷隆多號上那樣自尋短見的話,不如就選一條路線大搖大擺走去讓他們殺了,倒還遂了某些人的心願?」 「你們怎麼給我安排的?」 「去中央公園地地鐵站吧。你不是最愛當地鐵超人了嗎?」虹翔忽然詭異地笑了笑:「有個討厭的傢伙說是給你準備了一份意外的禮物,說是足以讓你動心。我都還不知是什麼,有些期待呢。」 我依言坐到了中央公園站準備去坐地鐵,卻發現寒寒把救我性命的工作交給虹翔簡直是對上海的社會治安不負責。中央公園的廣場和周圍樓頂上都出現了不少身穿花色襯衣的流氓無產者,每個人都手持著棍棒,有好些衣著整齊地人給打得昏迷在地。露出了身上攜帶的武器。 此時虹翔又給我打來了電話:「中央公園這裡有五十四個要殺你的,我派了兩千五百人來收拾他們,壯觀吧?」 我只得苦笑道:「需要這麼不給當局面子麼?」 虹翔非常輕蔑地說:「當局算個屁!你快下去吧,現在發往浦東的地鐵統統給我的人佔領了,我就是要鬧得特別大,讓他們知道馬王爺還有三隻眼!不過你這傢伙是不願再興風作浪了,咱們鬧夠了就到天界去吧,想到那裡到那裡去。我養你。」 我聽到最後這三個字,呸呸了好幾聲才洩掉惡氣,邁步進入了地鐵站的下行通道。四周都已被花衣眾佔據,下行通道以下也都沒了閒人,今晚上海市民是注定得因我倒霉了。我暗自歎著氣來到空無一人地站台上,忽然感覺背後有人,轉身一看,眼睛立即發直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短髮女子正靠在我身後五米處的站台柱子上凝視著我,那是靜唯。 「這就是給我的意外禮物?賞一美女,卸甲歸田?」我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語著,快步走上前去掀起了那個女子的左臂衣服。她的左臂手腕以下果然有一行條形碼,顯然是基因工程做出來地冒牌貨。我頓時心頭火起,翻開她眼皮看了看,問:「你被輸入了甚麼模式?」 「現在是空白模式。」這個冒牌貨以毫無感情的靜唯嗓音說:「請主人隨意下達指令。」 正在此時,我手中的掌上電腦又響了,卻不是虹翔的號碼。我頗為光火地接了起來,一聽到虹至楓的聲音就叫了起來:「你這是甚麼意思?」 電話那頭的虹至楓忽然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哎喲,本來想好好做弄一下你的,可是還是算了吧,要是惹火了你,一頭撞下去臥軌自殺可就玩過頭了。她感悟到了,從被伽馬炮的烈焰抹為灰燼地那一刻起,她已成為了當世可與我並肩的第一人,這還得感謝劉誠的慫恿。」 我的腦子轟轟地作響,一時還沒有完全理清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那個冒牌靜唯伸手捻著一條印著條形碼的透明膠紙在我眼前晃著,以靜唯獨有的口氣取笑著我:「下面連數字都沒有也能被騙過,你真是被隔離審查得傻掉了呢。」 我的臉部肌肉僵住了,過了好一會,終於不由自主地抽動了起來。 從面前停著的地鐵列車窗戶倒影上,我看到了自己和靜唯的微笑。 如薩菲羅斯所言,最終人類也許會走上滅亡的終點,宇宙也逃離不了消亡的一天,但這種發自內心的微笑,只要在一瞬間擁有就夠了,不需要顧忌太久的將來。 數天後,一份報告被交到提都斯手中,報告書沒有能夠給他提供甚麼想知道的東西,只是重複了那些早已為世人所知的簡短無比的事實: 三一○四年四月九日下午六時三十分,停靠上海地鐵一號線中央公園站的一列地鐵列車被恐怖分子安放烈性炸藥後引爆,,造成一列地鐵列車和站台整個被毀,三十人以上死亡或失蹤。 此次爆炸被定性為恐怖事件,相信與前宇宙軍元帥金太郎(在緝)的幕後策動有關。 (全書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手機TXT小說下載網www.sj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