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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房 作者：格子裡的夜晚
分類：都市生活 已完結
　　已然成為攝影圈的大師和大佬的蕭永以隱遁者的心態回到了自己起步的城市。等待著他的隱痛，在某個時候爆發，期望到時候，他能夠平靜地沉入黑暗。而他的名字，對於周圍的男男女女卻仍然是一種蠱惑。
　　無論新的一天裡生活會把攝影師蕭永帶到哪裡，他的起點和終點都是暗房。
　　在這裡，他用光影敘寫這個世界：無論是喜悅或者悲傷，無論是激越或者平和，無論是美麗或者現實，凡是光線所能照耀的，他就能捕捉。
　　在這裡，他珍藏無人能觸及的秘密：塑造美麗的法則，擊穿謊言的技巧，洞察幽暗的天賦，以及野心勃勃卻又玩世不恭的自己。
　　出入衣香鬢影，時尚行業對於蕭永來說，只是一場華麗的盛宴，一場精彩的遊戲；
　　往來三教九流，那就是蕭永生活的常態，權力、財富、美色，全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而游離在那之外，才更顯出一個人的勇氣與魅力。
　　而在蕭永用照片鏗鏘發佈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的時候，他知道，始終有人，在為自己喝彩。




第一集 第一章 遲到的女孩
　　香煙灼到了手指，把蕭永從無邊的遐想中拉了回來。他看了看天色，好像已經是五六點鐘的樣子，他皺著眉頭，抬腕看了看手錶，名貴卻低調的勞力士天文台表上的鋼製指針的弧度驗證著他對時間的估計。他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不假思索地按下了通話鍵……從回到這個城市到現在，這只嶄新的手機裡還只存著一個號碼而已。
　　「譚維嚴！」他低吼著這個名字。
　　「是是……到底怎麼了？」電話那頭，一個中年男性的聲音陪著笑說。
　　「說好的時間是五點！五點！意思就是，五點的時候，那個漂亮姑娘就應該脫掉衣服站在我面前。你明白吧？」蕭永很不客氣地說。
　　「她還沒來？」譚維嚴有些滿頭冒汗的感覺，急忙說：「你再等一會，我這就給她打電話催。」
　　「十分鐘。」蕭永淡淡地說，隨即掛上了電話。
　　蕭永並沒有真的非常計較是不是十分鐘裡，那個小姑娘真的會出現。打完了電話他就躺在了那張和周圍好不搭調的沙灘椅上，悄無聲息地在陰影中等待著。現在，蕭永正身處一處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廠房裡，原來安裝的那些大型流水線早就拆完了，現在只有地上圓形的，周圍滿是銹蝕痕跡的一個個粗壯的，空著的鉚釘孔，還依稀提示著原來那些流水線，那些大型機械真的在這裡存在過。廠房頂上的燈倒是還在，還很完好。這還是因為蕭永特意吩咐才有人來專門檢查了一遍這裡所有的冷光色的鹵素燈。明天，這個廠房，還有隔壁那個廠房，都要開始進行全面的裝修了，再不復是今天的這種樣子，而今天，蕭永還是需要這裡好歹有那麼點亮光，讓這些燈光來見證一些事情。不過，現在，廠房裡的燈還都暗著，在整個的一片空曠中，只有蕭永在最中間坐著，他能看到廠房那標誌性的高位置的側窗透射進來了的漂亮的天空的顏色，但別人，哪怕是站得很近了，也只能看到一點他的輪廓。
　　他挺喜歡這樣的。
　　剛才那個電話似乎有點效果，蕭永並沒有真的等上十分鐘。稍過了一會，廠房一側的門被推開了。來人還是在一片黑魆魆地陰影中捕捉到了蕭永的黯淡的影子，踏著細碎的、急促的腳步朝著廠房中間跑了過來。
　　「您好，請問……請問是蕭先生嗎？」來人的聲音出奇地柔嫩，雖然知道來的一定是個漂亮姑娘，但配合上這種透著幾分稚氣的聲音，那就更有看頭了。
　　蕭永懶懶地睜開眼睛，看著站在面前的那個小姑娘……他給譚維嚴打電話的時候，說的小姑娘其實是泛指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沒想到來的真的是那麼小的一個小姑娘。光看身形，似乎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蕭永直起了身子，從放在沙灘椅邊上的包裡翻了翻，掏出個遙控器，輕輕按了一下。整個廠房頂上的那些鹵素燈亮了起來。那個女生一驚，踉蹌了一下，但卻繼續堅決地站在原地，並沒有要退縮的樣子。
　　這女生長得很漂亮。五官精緻秀氣，配合起來看也很有味道。她梳了個馬尾辮，雖然並沒有仔細看，但黑亮的頭髮，髮質至少是不錯的。女生臉很白，透出很淡的健康的粉紅色，這麼健康的膚質，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女生穿著一件白色的中袖襯衫，搭配著黑色的褶裙，黑色的小腿襪，黑色、有著銅質搭扣的皮鞋。除了襯衫，都算是很典型的校服裝束吧，年輕的小姑娘穿這類衣服，透著青春活力，那是很漂亮的。
　　女生沒有佩戴首飾，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乾乾淨淨的。除了……
　　「媽的……」蕭永嘀咕了一句。他注意到，女生別在襯衫左胸的並不是什麼不太精緻的胸針，而是一枚精緻複雜得過分的校徽：繁藝女子中學。然後，蕭永注意到了女生掛在身後的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帆布書包，而女生手裡提著的不小的袋子口冒出來的紙卷，似乎是考卷。
　　「譚維嚴！」他壓根不管面前的小姑娘臉上那詫異的神情，又一次撥通了譚維嚴的電話。
　　「等等……」電話裡傳來的譚維嚴的聲音有點急促，隨即，蕭永能清楚地聽到電話裡飄來的一個稚嫩的女生的聲音「談大哥，來嘛」和譚維嚴那親切到膩味的聲音「Lily，等一下……嘿……呃……等一下……這是正事，正事」。譚維嚴的聲音裡滿是舒爽，現在在這個鐘點，還沒吃晚餐他就開始吃小姑娘了。直到實在頂不住小姑娘的溫柔攻勢，他才只好拿出稍微威嚴的姿態來。
　　「蕭永啊，人到了沒有？怎麼樣啊？」譚維嚴的聲音恢復了正常。
　　「話筒沒捂緊啊……」蕭永哼了一聲。
　　「嘿嘿，蕭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吧，啥事情。」譚維嚴的聲音就透著淫賤。
　　蕭永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說：「我跟你說了我要的是職業選手，你給我派個高中生來做什麼？」
　　「大哥，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來的。我保證你滿意。不滿意你來找我。再說了，她不是高中生了，拿到畢業證書了，今天去學校最後補課的。明天後天高考完了就不是高中生了，你多擔待啊。掛了掛了……」譚維嚴急不可耐地掛掉了電話。
　　蕭永無奈地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問道：「你叫什麼？」
　　「葉嘉瑩，」女生的聲音溫柔甜美，讓人很有好感。
　　蕭永認真打量著這個名叫葉嘉瑩的小姑娘。她的臉的確是很漂亮，現在完全沒有化妝，在廠房那慘白色的燈光下，至少看得出來膚色很健康。不僅是臉，看她的小臂，看她的褶裙和小腿襪之間透露出來的線條柔美的腿，這些細節都很經得起挑剔。她的手指纖長，嘴唇上雖然明顯是那種塗了凡士林潤唇的光澤，但唇色是很討人喜歡的自然的粉紅色，剛才她說話的時候，看得出來她的牙也很白，讓她的笑容應該可以毫不拘束地、應該可以讓她這個年紀特有的甜美展示出來。單純從這些情況來看，這個小姑娘還的確是符合自己的需要的。


第一集 第二章 不完美
　　「你的化妝師呢？」蕭永歎了口氣問道。
　　「化妝師？」葉嘉瑩很是詫異，「不是說拍無妝的照片嗎？……那個……經紀人也沒給我指定化妝師啊。」
　　譚維嚴搞什麼鬼。蕭永有些惱火。「拍攝要求上寫無妝，是指要化妝師畫得跟沒有化妝一樣。譚維嚴也是老經紀人了，搞小姑娘搞到大腦壞掉了？還是以為你完美到可以完全不化妝就能滿足我的要求？光拍臉就算了，這次是拍比基尼啊，身上什麼問題都沒有？媽的，譚維嚴以為你是誰啊。」
　　蕭永的憤怒和質疑顯然讓葉嘉瑩感覺到被冒犯了。她稍稍咬了咬下唇，堅決地說：「蕭先生，請你至少讓我試試。」
　　「好！我讓你試！」蕭永還沒見過那麼不自量力的模特，怒極反笑，冷笑著答應了下來。「給你十分鐘，去換衣服！」
　　葉嘉瑩愣住了：「換衣服……去哪裡……？」
　　蕭永不耐煩地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隨手拋了過去。「門口那輛路虎。」
　　這一次等葉嘉瑩同樣沒有用十分鐘。葉嘉瑩踏著一雙拖鞋，披著一條碩大的浴巾又一次踏入了廠房，來到了最中間。葉嘉瑩顯然並沒有太多經驗，不管是身穿比基尼的經驗，抑或是在男性面前展示自己的身體的經驗，神情完全沒有了剛才要求試試看的那種泠然，變得有些侷促、有些怯生生的。
　　而葉嘉瑩也看到了蕭永已經在廠房中間將四個大型燈箱樹立起來，在它們中間的那塊水泥地面冷冰冰的。這是一次很特殊的棚拍，葉嘉瑩早先就在通告上看到過。不用背景紙，無妝，要求模特的背景盡量單純，要求拍出青春純美，卻又要透露出不誘惑的高調的性感……葉嘉瑩知道，她要接受這種挑戰、這次考驗。
　　蕭永關掉了廠房頂上的那些鹵素燈，整個廠房瞬間陷入黑暗，隨即，那四個燈箱亮了起來，在廠房的中心位置交疊著投射出一片純淨的白色。隨即，蕭永打量地看著葉嘉瑩。
　　葉嘉瑩深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緊緊捏著那條雪白的浴巾的手，任由浴巾滑落在地。她從拖鞋裡抽出纖細的腳，放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她踏入了四個燈箱中間的那片白色燈光，那裡是她接受考驗的舞台。的確，現在她不是一個職業的模特，而今天將決定她是不是有那樣一個機會。
　　在這短短幾米的路程上，葉嘉瑩的每個腳步都像是一頭初生的小鹿用自己稚嫩無力的腿在試探著陌生的、堅實的土地。每一步都比之前的那一步堅決和穩定，每一步都比之前的那一步更輕……葉嘉瑩終於站在了那片白光中間，身上僅僅只有細若無物的比基尼，站在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面前。周圍充盈的白光讓她一時之間根本沒辦法看清楚蕭永的任何神色，她的眼裡只有一個淡淡的影子，稍稍突出於周圍的陰影。不過，這樣也好。如果能看清蕭永的一舉一動，葉嘉瑩懷疑自己會羞怯得立刻暈過去的。
　　蕭永一時之間什麼形容都想不出來。葉嘉瑩的身體，和她的臉一樣精緻，同樣經得起挑剔。疤痕、胎記、痣、痦子、雀斑這些先天的痕跡什麼都沒有，至少，在展示出來的這超過百分之九十的正面，什麼都沒有。同樣也沒有鬆弛的皮膚，沒有因為日曬不均勻造成的膚色不同，沒有堆積脂肪造成的皮膚表面的痕跡，甚至在腰間，在肩膀上，也沒有日常穿著內衣造成的任何壓迫皮膚的痕跡……從她的頭頂一直掃到她的腳，每個細節幾乎都是完美的。
　　「向後轉。」蕭永命令道。但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種憤怒、挑釁的味道，代之以一種稍稍有些刻意的嚴厲。
　　而葉嘉瑩的背面同樣是完美的。不管是正面還是背面，不管是容貌還是身材，不管是膚質、髮色、髮質，每個環節都挑剔得起。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怎麼能有人能完美到這個地步？要做到這一點，已經不純是先天因素了，她必須要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注意到每個細節，從很小開始就在各個季節注意自己的穿著、注意保護自己的皮膚，注意自己的飲食……然後，在十幾年之後，她才能夠保持這種彷彿新生嬰兒一般的完美，那種彷彿是用整塊玉石雕琢洗練而成，毫無瑕疵的完美，那種彷彿能夠在任何鏡頭前化身為潔白無暇的天使的完美……
　　「轉過來吧。」蕭永又命令道。他現在腦子裡想的已經不是這個模特是不是符合他的要求，是不是拍出來的照片能讓他滿意，而是在想：媽的，這下要下不來台了。縱然是資深到死的攝影師，也不可能預料居然真的有這種模特存在。越是資深的攝影師，越是面對成名的模特和演員，越是習慣於在他們身上發現各種缺陷，甚至是吸毒留下的針眼，然後在拍攝中或者在後期的時候處理掉。沒有人能預設，自己能夠碰上一個身體很完美的模特。蕭永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滿了，但是，他更討厭說謊。
　　葉嘉瑩太緊張了，她並沒有聽出蕭永前後的語氣變化，只留意到了他冷淡嚴厲的語氣，和他好像隨時在流露的那種不以為然的態度。
　　當葉嘉瑩再轉回來，正面面對著蕭永的時候，一個細節忽然跳進了蕭永的眼鏡。現在，蕭永可以毫不愧疚地長歎了口氣，不無遺憾地說：「你還是回去吧。你不符合要求。」
　　「什麼？」葉嘉瑩敢於要求至少讓自己試試看，畢竟對於自己的身體是有些瞭解，有些自信的，她同樣自信的是，沒有化妝師，她一樣可以應付得了這次的拍攝要求。於是，她問道：「為什麼？是哪裡不對呢？」
　　「哪裡不對？」蕭永彷彿是在嘲笑小姑娘此刻的自信，他揶揄著說：「好吧，我承認，你的確是不需要化妝師。但是，你肯定需要一個除毛師。」


第一集 第三章 沒有我不會的
　　葉嘉瑩噌地一下，臉漲得通紅。雖然作為一個模特，她稚嫩得可笑，但是，她明白蕭永說的是什麼。
　　剛才在穿比基尼的時候，幾乎一半的時間她都在和自己雙腿之間的那蓬濃密的體毛做鬥爭。繃緊在身上，合身到沒有任何調整必要的比基尼的內褲裡，壓根沒有為體毛容留騰出空間。不用太好的眼神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蓬起的那叢凹凸不平，現在她身上的這套白色的比基尼更是將體毛的顏色都透露在外。不是一個專業的模特，壓根不會去處理自己身體的這種細節，來讓自己穿任何衣服都不會出問題。而這，不是任何先天的條件或者後天的養護能夠掩飾的問題。
　　「不行嗎？」葉嘉瑩有些不甘心。
　　今天可是讓蕭永鬱悶壞了，現在總算找到突破口了。他冷冷地說：「這是你自己的問題。你沒辦法三十分鐘裡處理好這個問題，我也沒有那種美國時間來等你找除毛師。要麼今天晚上交片子，要麼這個單子就取消，你說呢？」蕭永還真不在乎朋友丟給自己的活是不是能做掉，對於暫時來說很不缺錢的他來說，本來就不用考慮工作的問題。現在，是不是讓這個小姑娘拍這套照片，已經完全是面子問題了。
　　「……我……我有刀片，你能等我一下麼？」葉嘉瑩忽然垂下了頭，就是不肯將自己的腳步從那一片潔白的燈光中移出去。過了一會才抬起了頭，含著巨大的決心說道，「可以嗎？」
　　「哦？」蕭永撇了撇嘴，問道：「你那麼想拍這套照片麼？」
　　「要麼讓你為我拍這套照片，證明我的素質能夠成為模特，要麼，照媽媽說的，一路當個好孩子。媽媽只給我一次嘗試的機會，譚叔叔說，你拍的照片，一定能夠征服我媽媽……你說呢？」葉嘉瑩有些賭氣地反問。
　　「好啊。」蕭永聳了聳肩，彎下腰，從那個杜馬克的帆布攝影包裡又掏出了一個電動剃鬚刀，拋給了葉嘉瑩，說：「那我再給你十分鐘。」
　　十分鐘……葉嘉瑩終於將自己挪出了燈光的中心，她顫抖著撿起地上的浴巾，握住那個包裹在浴巾中間的車鑰匙，有些焦急地踩著拖鞋衝了出去。
　　蕭永的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原來自己真的是這種好人，居然這時候都給了這個小姑娘一次機會，居然相信了這種話。他又躺到了沙灘椅上，無聊地看著陰沉沉的天花板。
　　這次，沒有五分鐘葉嘉瑩就跑了回來，她甚至沒有披好浴巾就回來了。她帶點哭腔地說：「我……我不會弄……」
　　「哦？」蕭永的眉頭挑了起來，調笑道：「那你準備怎麼樣？回家吧……還是說，讓我幫你弄？」
　　「你會？」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恐怕葉嘉瑩都沒明白到底這意味著什麼。
　　「把小姑娘的褲子脫掉以後的一切花樣，還沒有我不會的。」蕭永的語氣極為輕佻。調侃這麼一個小姑娘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他可不相信，這個小姑娘真的會讓他來做這事情。那個，實在是太怎麼怎麼樣的尺度了。現在，時尚圈還是什麼圈子裡，的確有不少褲頭比較松的小姑娘，但看葉嘉瑩羞怯純稚的樣子，應該不在那個行列裡。「何況，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啊。」蕭永努了努下巴，衝著被葉嘉瑩僅僅攥在手裡的那個剃鬚刀說：「男人的工具，看起來還是得男人來用啊。」
　　「你……你……」葉嘉瑩的臉徹底漲紅了。她微微垂著頭，顯得極為可愛。「……你真的會？」但她腦子裡過濾掉了蕭永的話語裡的那些挑逗的意味，她隱隱覺得，蕭永的確是會的。
　　「……原來，為了當模特，你真的願意付出很多啊。」蕭永呵呵笑著，收起了一分挑逗，代之以一份慨然。「剃鬚刀給我。」
　　葉嘉瑩的頭垂得更低了，她現在完全不敢看蕭永了。她將剃鬚刀遞還給蕭永，在兩人的手指接觸的一瞬間，小姑娘緊張地顫動了一下，整個人向後一靠，有些想要逃跑。她強自按捺下逃跑的念頭，靜靜地站著，等著蕭永的指示。
　　「躺沙灘椅上去，脫掉……呃……脫掉內褲。」蕭永說。他的語氣已經冷淡了下來，一如剛才他嚴厲的時候。而葉嘉瑩也照做了，她躺在了沙灘椅上，努力仰著頭，緊緊閉著眼睛。她是那樣緊張，顫抖著的手差點沒辦法準確捉住比基尼內褲側面的繫帶，試了幾次才拉開了那個結，將那極小的一塊白色的布攥在手裡，緊緊地。葉嘉瑩那兩條潔白、修長、曲線優美的大腿緊緊並在了一起，曲了起來，側向一邊。而側向一邊的動作，固然是擋住了站在邊上的蕭永的視線——對她那女子最神秘的地方的視線的探索，卻將同樣魅力四射的臀線暴露了出來。那只屬於也只能屬於青春少女的肌膚和身材，別提有多誘人了。而此刻的葉嘉瑩的神情，和一個等待著、期待著情人第一次進入自己身體的少女，並無二致。這種任君採擷的神情，更是大大增長了那樣的誘惑感。
　　「別把內褲攥手裡，會有褶皺的。給我吧。」蕭永俯下身，握住了葉嘉瑩的手，輕輕捏了捏，從她的手裡捲過那一小片布，隨手掛在了沙灘椅的扶手上。他的語氣，好像他對於面前如此誘惑的景象完全無動於衷一樣。
　　蕭永翻了翻白眼，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真的為了能夠成為模特，有那麼一股決絕的味道透出來。時尚行業啊，對於很多人來說，如果沒有一份飛蛾撲火的勁頭，那是連入門都不可能，更不用說是成就一番事業了。而這樣的飛蛾撲火，這樣決絕地犧牲些什麼、付出些什麼，往往就是從這樣的場景開始的。葉嘉瑩為自己選擇了一條道路，但蕭永卻沒給她什麼選擇的機會。


第一集 第四章 敏感
　　葉嘉瑩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蕭永還沒開始動手，她已經開始後悔得不行了。她完全不知道，就在一瞬間之前，自己到底是怎麼會答應下來的。
　　「別把眼睛閉那麼緊！把眼淚收起來！現在可沒化妝師給你弄眼睛。」蕭永冷淡地說。小姑娘的確是很誘人的，但蕭永，卻未必是那麼容易被誘惑到。而他冷淡、近乎冷漠的語調卻讓葉嘉瑩稍稍恢復了那麼一點信心，開始有那麼點感覺到安全。
　　葉嘉瑩感覺到，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腳踝，將自己的腳踝輕輕抬了起來，將自己的小腿放在了什麼上面。先是左腿，然後是右腿……小腿枕著的地方，稍微有點硬朗，卻一樣是溫暖的。現在，葉嘉瑩緊張得渾身發冷，對於這種溫度極為敏感。
　　葉嘉瑩低下了頭，眼睛睜開一條細縫，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看到的是蕭永跪在沙灘椅的前面，而她的兩條腿，分別架在蕭永的兩肩上，她的兩條美麗的腿分開著伸向空中。蕭永的頭，大概和她的膝蓋一樣高度。而葉嘉瑩意識到，這一刻，自己最隱秘的所在，已經完完全全地呈現在了蕭永面前。而這個時候，蕭永的雙手圈過她的雙腿，將那個頗為昂貴的剃鬚刀伸向了她那叢只有她作為一個模特而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女才會被挑剔的體毛。蕭永的大拇指推開剃鬚刀背後的推剪，按下了開關，剃鬚刀發出了「滋……」的聲音。
　　葉嘉瑩不用是一個多經驗豐富，或者最低限度，是多見多識廣的女孩子，也一樣能意識到，這一刻的場面不管是對於身在其中的兩人，抑或是對於旁人——如果旁人存在的話，都是那樣淫靡。她立刻掙動著雙腿，想要踢開蕭永，想要站起來。隨即她發現，現在自己的這個姿勢，這個雙腿向天分開成V字的姿勢，加上躺在晃蕩著的帆布沙灘椅上，居然連掙扎都沒地方發力了，她的緊張、她的掙扎都顯得那樣徒勞。而這一刻的認知，則徹徹底底讓她陷入了驚恐。
　　「想不想拍照？！又要搗什麼亂？！」蕭永的聲音又嚴厲了起來。「弄出傷口好玩啊？這地方被弄出傷口好玩啊？」
　　葉嘉瑩今天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在緊張和羞怯間直接按轉換表情了。各種念頭呼嚕嚕地一下子湧進大腦：今天來這裡的目的，自己在高考之前最後成為模特的機會，終於在自己母親的嚴防死守之下尋覓到的機會，譚維嚴對今天這個叫蕭永的攝影師的超凡技術和職業素養的推崇備至……她真的安靜了下來。
　　高速運作著的推剪，帶著機械活動引起的那一點點灼熱，就那樣落在了葉嘉瑩的小腹，然後，一點一點向下。推剪帶著讓人說不出感覺的震顫，在那最神秘的丘陵上緩緩劃過，一點一點向黑色的神秘的森林深處，向著森林深處那讓每個少女都能鮮活得彷彿精靈的月亮井推進。而這一刻，雖然已經因為羞怯和緊張，整張臉都燒了起來，但葉嘉瑩此刻卻是連半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金屬的並不張揚的熱力和震顫，已經讓她渾身酥軟。
　　當刀片從丘陵滑向深谷的時候，蕭永的手很無奈地湊了上去，在葉嘉瑩的雙腿之間輕輕一按，隨即鬆開，一側的體毛已經在這一刀之下處理完了。沒有這麼一按，刀片在那褶皺豐富的幽谷邊緣，大概就真的會弄出血來。在這地方弄出血來，饒是他問心無愧，可還是個太敏感太複雜的問題。
　　而就在蕭永這一按一放的時候，葉嘉瑩輕輕呻吟了一下，那聲音輕細婉轉，卻是說不出的動人。葉嘉瑩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到底是什麼感覺，不知道那到底是舒服還是難受，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害怕還是緊張，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反抗還是迎接，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因為這種複雜的感覺而評論自己，自己……還是乾淨的麼？還是已經變成了一個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邪惡小女人？自己是如自己想像的那樣是個期待愛情的少女？還是一個等待歡愉的潮水將自己淹沒的潛在的蕩婦？
　　蕭永清晰地聽到了葉嘉瑩的那一聲呻吟，卻充耳不聞。他淡淡地問：「弄疼了你沒有？」
　　葉嘉瑩想咬緊下唇，讓那一點點的，卻是非常明白無誤的疼痛感將自己帶回平靜，但她的腦海裡隨即浮現起剛才蕭永所囑咐的話。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盡力控制著自己吐出一個字：「沒……」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將這個字說完，灼熱的刀片已經落在了丘陵的另一側。她驚呼出聲，但驚呼的餘韻卻和那一聲呻吟融合在了一起。蕭永幾乎完全對稱的落刀，給她的感覺卻是那麼不同。刀片更熱了，刀片的顫動更劇烈了，甚至蕭永的手也更熱了。不僅僅是他的手指，他的手掌，甚至是他圈過她的腿，那刻意保持著距離卻難免碰到的上臂，都是那樣溫暖……
　　葉嘉瑩感覺到，蕭永的手又握住了自己的腳踝，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抽動了一下。她有些害怕，但和剛才卻是完全不同的害怕。但是，蕭永卻是將她的雙腿從他的雙肩上拿了下來，重新放在了地面，放在她的鞋子上。
　　「好了。回頭你再讓譚維嚴給你找個除毛師好好處理下，我只管不影響拍照。」蕭永的語氣沒有剛才那麼剛硬冷漠，或許是想要給這個剛才已經表現出了莫大勇氣的小姑娘一點鼓勵。「再給你十分鐘準備，等下馬上就開拍……哦，對了。」
　　蕭永將一塊像是毯子一樣的東西蓋在了葉嘉瑩的身上，隨即他就轉身衝著廠房的大門走去。


第一集 第五章 像我這樣的壞人
　　深呼吸……深呼吸……葉嘉瑩一直等蕭永走出了廠房，關上了門之後才掀開了那塊小毯子，趕緊將比基尼的小短褲穿好。然後，她就坐在沙灘椅上，抱著自己的雙膝發呆……自己，真的就要經歷有生以來第一次模特工作了麼？自己，是不是付出了太多了？……這些念頭並沒有困擾她太久，她看到了蕭永給她的那塊小毯子上的一個標誌：DOMKE。這塊毯子未免太貴了，居然是杜馬克出品，一般是攝影師用來包裹器材的軟布。
　　對於今天的這兩個人來說，十分鐘永遠是個虛數。蕭永也沒有真的等十分鐘才回來。每過幾分鐘，他就提著一些東西回來了。他的手裡拿著一個手提的CD唱機，那種不用插電源，卻能夠靠著乾電池在有限的時間裡發出足夠巨大聲音，並且有著勉強夠用的音質的型號。那種每個party達人都會習慣性地在自己的車子的後備箱裡扔一個的東西。蕭永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個iPod，插在了音箱上，他的大拇指在觸感撥盤上轉動著，在數以萬計的歌曲中選擇合適的，在模特沒有自己對音樂的意見，或者模特沒有出名、重要到意見可以被蕭永這樣的攝影師重視之前，這是攝影師的工作。但葉嘉瑩卻忍不住在想：蕭永，他洗過了手沒有？
　　「至少，譚維嚴給你看過拍攝的要求。這不是一組主題攝影，僅僅是一組有明確要求的泳裝人像而已。等一下，這四個燈中間的位置是你的，你不必總是站在正中間，不用管我好不好采光。不用裝性感，不過也別像人偶一樣一撥一動。記住，當我對你提出明確的動作要求的時候，聽到了馬上給我反應，別愣個三五秒的，那就沒意思了。」一邊整理著地上的線材，做著拍攝前的最後準備，蕭永一邊非常明確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不用太遵照音樂的節奏，你要遵循的是自己的身體對音樂的感覺。我相信你的確是天生麗質，但我同樣相信，你沒有天賦異稟到可以不進行任何訓練、鍛煉來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嗯……」葉嘉瑩的聲音一如剛才，輕得彷彿一隻初生的小貓。
　　「都……準備好了嗎？」蕭永從地上的攝影包裡拿出了相機。哈蘇的機身，帶著phase的數碼後背。
　　有一個使用這種級別的相機的攝影師來為自己拍攝第一組照片，也是一種幸運吧。至少，葉嘉瑩就知道不少模特同行第一次被拍攝，就是去參加那種網友組織的外拍或者棚拍的活動，幾十個來歷不明的攝影愛好者拿著從價值三千塊到價值幾萬塊不等的相機，帶著價格從幾百到幾萬的鏡頭，在那裡無所畏懼地浪費著快門。然後，某個論壇上會有無數張照片冒出來。大家努力頂著帖子，在那裡評價著模特的素質，臉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而專業攝影師，卻永遠躲在看似遙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忽然冒出來。他們會為了各種各樣的目的出現，其中的一些並不比那些攝影愛好者高尚，但是，葉嘉瑩懷疑，會不會碰到有任何一個攝影師，有蕭永這樣的眼睛。當蕭永拿起了相機，他的眼睛裡閃動著的光亮和剛才調侃、挑逗、質疑、揶揄、質問的時候完全不同了，他眼中像是含著一團光，像是將周圍所有的環境、所有的光線都納入了某種職業的評判中，他的挑剔、他的審視都顯得那樣無法拒絕。
　　「我好了。」葉嘉瑩點了點頭說。她拋下了那塊小小的毯子，有些坦然地走進了那一團明亮的光線中，在她轉身朝向蕭永的那一刻，她聽到音樂響起。不是什麼節奏鮮明的搖滾或者R&B，不是那種攝影師喜歡大部分模特也肯定非常習慣的為T台混響的樂曲，更不是那種放之四海而皆准的New Age，而是一首葉嘉瑩很喜歡的曲子：Over the Rainbow。那是著名的動畫片《愛麗絲漫遊仙境》的主題曲，那是每個少女聽到之後都會忍不住開始憧憬，每個年輕女性聽到了都會唏噓，每個中年女性聽到了都會感慨，每個老年女性聽到了都會追憶的曲子……當然，前提是她們聽得懂。
　　雖然是Celtic Women這個女子和聲樂隊翻唱的版本，但當那明亮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一直緊張著的葉嘉瑩有了一種瞬間輕鬆下來的感覺，她的臉上也很自然地浮現出了一抹微笑。這個時候，葉嘉瑩果然聽到了哈蘇那清脆的快門聲。
　　順應著音樂輕輕搖動著，在那個純淨的光線籠罩著的地方走動著，跳動著，側身，踮腳……毫不資深的模特葉嘉瑩的pose雖然簡單，雖然有一點低幼，一點都不符合現在模特普遍性感化的趨勢，但那卻是葉嘉瑩最本色的狀態。她有點喜歡這樣。在太過明亮的白色光線中，葉嘉瑩完全看不見站在暗處的蕭永到底在哪裡，不知道哪個方向，更別提他到底是什麼姿勢了，但她卻從聲音中能判斷出來，蕭永有多挑剔。蕭永很少下指示，更少按動快門。從頭到尾，蕭永一共只按了14次快門。
　　「很好。」拍攝結束後，蕭永關掉了那四個燈箱，又打開了廠房上方的鹵素燈。「你讓眼睛適應一下，然後去換衣服吧。」
　　「這就好了？」葉嘉瑩有些奇怪地問。
　　「好了。」蕭永很明白葉嘉瑩疑惑的是什麼，「客戶只要六張照片。我拍了14張。以我的成片率，這就很足夠了。」
　　葉嘉瑩愣了下，然後很乖巧地點了點頭，「哦……」她沒有任何意見，尤其是對這個他並不瞭解的領域。
　　兩人都在默默地進行著收尾的工作，等葉嘉瑩換好了衣服將車鑰匙送回來之後，蕭永拖著兩個無比巨大的鋁合金箱子和葉嘉瑩一起朝著門外走去。他默默地將箱子塞進了他的那輛陸虎，原本寬敞的車廂立刻變得狹小了起來。葉嘉瑩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覺得，似乎還是應該有那麼點事情要確認的吧。
　　「要我送你回去還是你自己回去？」蕭永問。
　　「呃？」葉嘉瑩抬起了頭，看著此刻已經顯得有些親切的蕭永，葉嘉瑩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她猶豫著說：「我家不遠，不用麻煩了。」
　　「那好，譚維嚴會通知你去看照片的。記得讓譚維嚴用這套照片給你做模特卡。這個廠房，還有邊上那個廠房，以後都會是我的影棚。等全裝修完了，我會再找你來拍照的。」蕭永淡淡地說，隨後，他淺笑了一下，說：「如果你到時候還願意當模特的話。」
　　葉嘉瑩沒法忽略，這個很酷的攝影師笑起來的時候是多漂亮，她不解地問：「好啊……不過，為什麼說我還願意當模特？」
　　蕭永的神情又恢復到撲克的狀態，他從口袋裡拿出兩個裝膠卷的塑料罐子，遞給了葉嘉瑩。
　　葉嘉瑩接了過來，兩個黑色的，有著灰色蓋子的塑料罐都很輕。她問道：「這是什麼？」
　　「一個裡面是你的體毛，」蕭永的語氣裡又摻合上了百分之若干的挑逗，讓這樣的年輕女孩子臉紅，無論何時都是一件讓人愉快的工作。
　　果不其然，葉嘉瑩的臉噌地一下又紅了起來，她又垂下了頭，不敢看蕭永。
　　「還有個罐子裡是凡士林。如果你真的沒辦法自己處理體毛，簡單的辦法是用凡士林，塗抹，壓平，緊貼身體。泳衣是兩層，有一層壓膠，不會透出到表面的。不過，既然你下定了決心……我沒理由拒絕。」
　　「你要在這個行業幹下去麼？你記住，像我這樣的壞人，可是很多的。」蕭永最後建議道。
　　蕭永沒有什麼羞愧、後悔、不好意思之類的神色，他只是說出了一個自己多年混跡時尚行業所瞭解到的基本事實。他拉開了車門，坐上駕駛座，揚長而去。他再也沒有看一眼葉嘉瑩的臉。他沒有看到，葉嘉瑩羞怯的神色裡的驚愕。但沒有任何一點憤怒，或者是程度更低的——怨恨。假如看到了，他或許會有那麼點出乎意料吧。


第一集 第六章 完美養成
　　譚維嚴一臉憤怒，他衝著那個標著1314的套房房門狠狠踹了一腳。裡面的人倒是還沒什麼反應，賓館的報警系統卻響了起來。五星級賓館的安保畢竟不是擺設，幾乎沒一分鐘，穿著制服、提著對講機的保安就出現在了譚維嚴的面前。
　　保安出現的時候，譚維嚴正在衝著那扇看起來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大門踹第三腳。譚維嚴腳上的那雙大幾千塊的皮鞋已經因為劇烈的衝擊開裂了，但他一點都沒有要停住的意思，轟隆一下又踹在了門上。五星級酒店的房門也算是很堅固了，像暴龍一樣的譚維嚴居然連著三腳，除了巨大的響動之外，看起來一點痕跡都沒有。
　　「譚先生，這是怎麼了？」保安認識譚維嚴。實際上，值這個鐘點的班的保安，似乎都認識譚維嚴。在早上九、十點鐘的時候，一個人離開房間，到前台付了房費，然後讓前台11點半前後打電話到房間裡，叫醒某個筋疲力盡的女子，以便讓譚維嚴不必多付一天的房費已經是大家所瞭解的譚維嚴的生活常態了。這種戲碼出現得比較頻繁，頻繁到了這個位於電梯上標注的15樓的，有著「一生一世」的諧音的「情侶套房」，在非情人節的時段，基本上就是為譚維嚴預留著。保安認識譚維嚴，已經是他們的工作需要。
　　「小徐，來的正好，給我把門打開。」看到這個叫小徐的傢伙，譚維嚴一點都沒有一個暴力分子的自覺，反而很理所應當地吩咐道。
　　小徐一愣，隨即就叫樓層經理過來開房門。1314房間……好像就是譚維嚴為某個朋友訂的啊。雖然他的那個「男性」朋友入住的時候，帶著六個巨大的行李箱讓大家有不好的聯想，但五星級賓館的服務人員的職業道德，還是讓他們很少去聯想什麼。可現在？算了，看在譚維嚴這種優質客戶的臉上，還是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譚維嚴的暴怒並不因為即將到來的樓層經理而有任何衰減，他用力拍著大門，手指不停地戳著門鈴，大聲喝罵道：「蕭永，你個兔崽子給我開門！」
　　聽到有關於「兔子」這個形象的罵辭，讓小徐退避三舍。而當樓層經理到來，為譚維嚴打開了房門之後，譚維嚴幾乎是立刻撲進了房間，在樓層經理善意地拉上房門的瞬間，小徐看到的依稀是譚維嚴飛撲向那張柔軟無比的超大尺碼的床。
　　譚維嚴只是暴怒而已，他可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那些酒店服務人員的心目中留下了奇異的印象，他把蕭永從床上揪起來，使勁搖晃著：「起來，你丫給我起來！你對嘉瑩做了什麼？」
　　蕭永迷迷糊糊地拍開譚維嚴的手，一腳把譚維嚴踹在了地上，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老譚，你怎麼來了……」
　　譚維嚴一下子蹦了起來又撲了上去，揪住蕭永的汗衫領子，說：「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嘉瑩還是個孩子……」
　　蕭永抓住了譚維嚴的手，甩到了一邊，搖了搖腦袋。被這麼一折騰，他怎麼都醒過來了，蕭永很是無所謂地說：「我怎麼了？不就是你手底下的小姑娘嘛……昨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不就是欺負你手底下的小姑娘？怎麼了？你現在是業界大拿了，可以潛規則人家小姑娘了，就不許我也來？……再說，我又沒做什麼，不就是幫你調教了一下你手底下的人麼？」
　　蕭永很無所謂地說法讓譚維嚴頹然坐倒，他氣呼呼地說：「那可不是我手底下的小姑娘，那是我外甥女。要是讓她老媽，我姐姐知道，你……你把嘉瑩那樣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你外甥女？」蕭永原本剛剛走進洗手間，一聽譚維嚴的話又鑽了出來，驚訝地問：「姓葉？難道是……譚維維的女兒？」
　　「廢話！我就那麼個姐姐！」譚維嚴站了起來，朝著蕭永吼道。
　　「……那怎麼會是你當那小姑娘的經紀人？」蕭永奇怪道。
　　譚維嚴皺著眉頭說：「我還不是她的經紀人。你應該聽她說了，她老媽不准她當模特，她只好來找我，讓我悄悄地幫她安排有點力度的拍照，看看自己有沒有前途。所以，你一說那個要求，我就讓她來了。我想，就算我姐姐真的阻撓到底，有你這套照片，好歹嘉瑩也算是有個美好回憶……沒想到……沒想到啊。昨天晚上回去，嘉瑩一邊哭一邊溫習功課。我套了半天的話，才知道……你居然……還好我姐姐和姐夫現在出差了，要不然，昨天就來活剮了你了！」
　　「才不會，」蕭永撇了撇嘴，說：「只不過是給葉嘉瑩除了毛而已。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不過，要是葉嘉瑩不能當模特，還真是蠻可惜的，雖然不是那種零號模特的身材，但作為一個攝影模特，她的天賦條件太好了。」
　　「天賦……唉……」譚維嚴癱倒在沙發裡，隨手從邊上的冰箱裡取出一瓶巴黎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潤了潤他剛才使用過度的嗓子，說：「的確是天賦啊……這種皮膚肌理，這種身材，這種形象……如果她不是我的外甥女……」
　　「那就是你的禁臠？」蕭永調侃著補充譚維嚴的話。譚維嚴居然沒有反駁。
　　「不過，也不光是天生，你拍了那麼多年照片，難道就沒覺得奇怪麼？」譚維嚴平心靜氣地問。
　　「還真是有點奇怪，要說其他地方的皮膚好，還是很好理解的。但手肘，膝蓋乃至於腳底板都沒嚴重的角質，都像是嬰兒的皮膚一樣純淨細膩……這也太神奇了吧。」蕭永回憶了一下，說道：「真不知道是怎麼養出這樣的女孩子來的。」
　　「她從一歲開始就跟著她老媽SPA，美容美體，去角質……一直是頂級專業模特的食譜，從四歲開始就跟著她老媽手底下的模特做形體訓練。嘉瑩喜歡小動物，但她老媽從來不准她養，你也知道養貓養狗多破壞皮膚……這是個已經訓練了十幾年的專業模特，也是一個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錢才能養出來的水靈靈的完美少女啊。我也覺得她不當模特實在是太可惜了，這才給她安排了找你去拍照，沒想到……讓她老媽知道了，我都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出過了氣，譚維嚴也開始逐漸考慮起現實的問題來了。他雖然是著名的模特經紀人，有名的花花公子，但他可是真的很害怕那個強悍的姐姐和很有能量卻很懼內的姐夫。
　　「晚了……」蕭永呵呵笑著，說：「照片我都已經發給了上家，這套照片兩周內將會貼滿上海的大街小巷。就憑這套照片，葉嘉瑩至少都已經能躋身這個年齡段的至少是准一流的攝影模特的行列。憑著這套照片，葉嘉瑩都會被很多人惦記很久，你老姐不想讓女兒當模特，就得做好被一幫人煩死的準備。」
　　譚維嚴張大了嘴看著蕭永，問道：「兄弟，你到底是在給哪邊拍這套照片？」
　　「《Teen Vogue》簡體中文版。」蕭永淡淡地說。而譚維嚴石化了。


第一集 第七章 聖潔身影
　　「《Teen Vogue》？」哆嗦了一會，譚維嚴才小心翼翼地問：「是那個Vogue弄的？」
　　「還能是哪個？」在譚維嚴石化的這點時間裡，蕭永已經洗臉刷牙完畢，拿起昨天晚上在附近的麵包房買的很好吃的麵包嚼上了。對於譚維嚴這種很沒常識的問題，他幾乎都懶得回答。
　　譚維嚴問道：「為什麼我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也算是一件大事吧？」
　　「昨天我把照片傳過去以後，他們反饋的消息，你外甥女的照片已經確定是試刊第一期的封面，也會是進行宣傳的主打照片之一。封面故事我隨便扯了幾句，昨天已經發過去了。人家是憋了勁兒要爆發式地攻佔少女時尚這塊，當然不能先讓你們這些人都反應過來。如果不是Teen Vogue簡體版的主編是我老朋友，推都推不掉，你覺得我會接這種活？少女時尚雜誌，正常來說，是開不出我的費用的。不過，被用作廣告宣傳照，這次我的收入就差不多了。而且，葉嘉瑩沒有經紀人……那我就得給她一萬美元的報酬。」蕭永聳了聳肩，說道。
　　「乖乖……頂級雜誌就是闊氣啊。少女類時尚的封面模特能開到一萬美元的報酬？」譚維嚴自然是知道行情的，忍不住感歎了一把。
　　「只有兩千美元是封面照的報酬，其他是廣告照片的使用。你回頭把葉嘉瑩叫出來，還得補充簽一個協議。」蕭永說。
　　「早知道就讓嘉瑩和我簽經紀協議了，這麼一筆，也算是有點零花錢。」譚維嚴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蕭永嗤之以鼻道：「瞧你出息的，你也算是業界大拿了，貪圖自己外甥女的零花錢？」
　　譚維嚴砸吧著嘴巴，說：「我應該想到，你這個頂級攝影師，哪怕回來了這裡，一樣手裡有頂級的項目。這次就算了，以後優先照顧兄弟我吧？」
　　蕭永苦笑著說：「你太抬舉我了。現在，我沒有固定的工作，除了你們這幫老朋友，沒人知道我是誰，而且，我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再像個小年輕那樣，從零開始吧？如果不是老彭急著這組照片，可能我都不會那麼快聯繫你。我回來，是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的。」
　　譚維嚴審視地看著蕭永，說：「休息？我知道你買了房子，買了車。也知道你把那片廠區買了下來，房子和廠房都在裝修，一時半會結束不了的。你說想休息？我還以為你是準備回來大幹一場的呢。」
　　蕭永聳了聳肩，有些焦慮地點了支煙，狠狠吸了幾口。他沒有吭聲。
　　譚維嚴認真地問：「你到底為什麼回來？當年你拋下一切，就扛著相機那麼走了。你是歐洲、美國那邊最著名的時尚攝影師，你的成就很少人能挑戰，但為什麼你就拋下了那個名字，又回來了？肯定不是為了錢，國內沒多少雜誌付得起你的標準的拍攝費用，也沒有多少你看得上、願意合作的模特。也不是為了女人吧？雖然你一直不和我們這幫朋友提這些事情，但好歹圈子裡還是打聽得到一些，你在那裡，可是很受歡迎的，而國內……你當年割舍下的，難道不是全部嗎？你在那邊有人脈，有資源，做得那麼成功。你聯繫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專門回來拍照的，可是你居然準備回來，留在這裡了。我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你別說一把年紀不一把年紀，你也就三十不到，別說什麼頤養天年的話。告訴我，為什麼你？」
　　蕭永沉默了一會，無奈地說：「我當你是兄弟，你就不要多問了。我沒你說的那麼厲害。我只是個拍照的而已。」
　　譚維嚴站了起來，微微一笑，倒也不追問了。他拍了拍蕭永的肩膀，說：「這次給嘉瑩拍照，肯定不算是收山之作吧？走吧，到我的公司去，讓我看看照片，然後，好好聊聊。我知道你多厲害的。幾套照片一拍，還怕別人不知道你？」
　　蕭永笑了笑，說：「那我可就跟著你混了。」
　　譚維嚴的公司距離酒店不遠，打了輛車，轉眼就到了。譚維嚴之所以不願意在蕭永的房間裡，用那台蘋果筆記本看照片，自然是因為他有更絢爛的顯示設備，一台七十寸的液晶。這台液晶放在譚維嚴租下的那層樓面的最中間，在一個圓形的房間裡。房間的牆壁是透明的，雙層玻璃鋼中間充填的是某種電化學材料，只要一按房間裡的一個按鈕，透明的牆壁就都變成白花花的霧化效果，隔絕開別人的視線，配合房間裡的環形簾幕和頂上的彩虹射燈，就在一瞬間，一個平時看起來像是影音室的透明房間，內部看起來就變得和夜總會的包間沒什麼區別了。在時尚、演藝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在這個充滿了曖昧與交易的圈子裡，這個房間可以算是譚維嚴能夠無往不利地達到今天這個高度的利器之一。
　　但是，今天譚維嚴卻是認認真真地準備看照片的。帶著蕭永走進了這個房間，將蕭永遞給他的CF卡插進巨大的液晶屏下方放著的電腦的讀卡器裡，當五千萬像素的照片被呈現在屏幕上的時候，即使知道拍攝的對象是自己的外甥女，譚維嚴也被徹底震撼了。
　　蕭永沒有保留地把14張照片都帶來了。首先呈現的，就是被Teen Vogue選為試刊第一期封面和廣告宣傳主題照片的那張。那是一張俯視角度的照片，從葉嘉瑩的斜後方拍攝的。在照片裡，葉嘉瑩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側仰著頭看著鏡頭。照片裡有葉嘉瑩整個完美的背脊，纖秀的脖頸，純潔無辜、像是有點受到傷害的眼神，帶有一點點驚訝和一點點無助的表情，在照片的左下角，能看到葉嘉瑩沾著一點點污垢的腳。她的整個身體在照片裡傾斜著，呈現著某種介於跑步和升騰的姿態。最為讓人動容的則是蕭永的用光，那強烈的四個燈箱打出的光線，在照片裡全都化為鮮亮的光霧，氤氳在葉嘉瑩的身邊，就像是一團團光元素組成的雲朵在托起一個天使。整張照片，就像是一個天使輕輕蹬地，帶著無比的純淨，準備逃離這個污穢的世界。這樣的一張照片，讓譚維嚴這個見慣了自己無暇的外甥女，更見慣了美女的傢伙在那一瞬間幾乎無法呼吸……
　　「這是嘉瑩？」漸漸地，譚維嚴的屏息寧氣變成了粗重的呼吸，他只有深深呼吸，才能夠讓自己的心情從那種想要朝拜這種聖潔的衝動中擺脫出來。哪怕他知道答案，他還是忍不住多此一舉地發問了。
　　「自然是的。」蕭永笑著回答道：「正是因為那是你的寶貝外甥女葉嘉瑩，我才能直接出片，都不帶PS的。」


第一集 第八章 圈子
　　「我要把她簽下來，哪怕被我老姐打死都要簽。嘉瑩不當模特，實在是……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之後，譚維嚴說道。
　　「這可不是個好行業……你知道的。你該比別人知道得更清楚才對。你姐姐那一路走得多艱難，別說你沒看在眼裡。你想讓你外甥女付出多少代價？別說你能保護住她這種話。如果在歐洲，說不定你這個級別的經紀人可以。在國內，根本不可能。」蕭永冷笑著說：「為了葉嘉瑩好，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就讓她業餘玩玩，有合適的項目就拍，沒有也無所謂。將來還有其他的出路來養活自己。就算不幹別的，以你姐姐家裡的條件，養活她一輩子也沒問題吧？何苦把一個好女孩弄進這個圈子來？」
　　譚維嚴沉默了一會，失笑道：「好吧，是我魔障了。是啊，這個行業，國內……實在是沒法說。時尚啊藝術啊都是扯淡，就剩下潛規則和炒作了。如果你還在歐洲、美國，那多好。我一定把嘉瑩托付給你，在那裡，你能保護住她的。」
　　蕭永揚了揚眉毛，沒有反駁譚維嚴對他的很高的評價，因為那基本是事實。他嗤笑道：「切，真在那邊，還用我護著她？歐美時尚圈裡，那些有資格潛規則模特的人裡一大半倒是玻璃，對你外甥女才沒興趣。」
　　稍稍有些沉重的氣氛瞬間被化解，譚維嚴哈哈大笑出來，說：「還真是。算了不提這個了。等嘉瑩高考完，等我姐姐回來收拾過我再說了。」
　　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然後，兩個身材高挑，看起來最多也就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探頭探腦的問：「譚總……方便進來嗎？」
　　「哦，進來吧。」譚維嚴笑著應道。
　　兩個女孩子都是譚維嚴公司的模特，都是170公分以上的身高配上45公斤上下的體重，瘦得讓人有些擔心的典型模特身材。兩個女孩子進入房間以後，很熟練地將房間牆壁的霧化開啟，垂下了簾幕，調暗了燈光。然後，從一邊的冰箱裡取出啤酒和果汁，放在了桌面上。一個女孩子溫順地坐在譚維嚴的身邊，靠在了譚維嚴的懷裡，而譚維嚴的手，卻非常自然地放在了女孩的腿上。女孩沒有任何退縮，顯然是很接受自己老闆的這種關照。
　　另一個女孩子為蕭永倒完了飲料，看了一眼譚維嚴。譚維嚴努了努下巴，女孩順從地坐在蕭永的沙發前的地毯上，捧著一杯果汁怔怔地看著還在不斷循環播放的那14張葉嘉瑩的照片。
　　蕭永看了一眼譚維嚴，卻看見譚維嚴的壞笑。這種壞笑他很熟悉了，幾年前他還沒跑歐洲去闖蕩之前，他們一起玩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那是讓他不要客氣。
　　「譚總，這是我們公司的模特麼？」蕭永身邊的那個女孩怯生生地問。
　　「哦，不是，那是我外甥女。上次來過公司的，你沒見過？怎麼了，Emily，你也會害怕呀？」譚維嚴回答道。
　　兩個女孩都有些鬆了口氣的感覺。叫Emily的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裡有……譚總，你的外甥女真的很漂亮啊。條件比我好多了。我剛進公司，還需要多歷練的。」
　　「呵呵，模特行業和歷練沒多大關係，還是天賦比較關鍵，你訓練兩三個月，把步子練完了就肯定會給你安排走秀了。你有這個條件，不然我幹什麼簽你？」
　　Emily極為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說：「謝謝譚總。」
　　鑽在譚維嚴懷裡的那個女孩子卻說：「不過，這照片比真人還漂亮呀。譚總，是不是這個大哥哥拍得呀？」
　　「Lily，猜對了哦。你和嘉瑩那麼熟，看得驚訝吧？我都嚇了一跳呢。你的這個大哥哥叫蕭永，可是很了不得的攝影師呢。」譚維嚴以極為誇張的語調說道。
　　「蕭大哥，有空的話，幫我拍模特卡好不好啊？」Lily以可愛的調子問道。
　　「你認識葉嘉瑩？」蕭永奇怪地問。
　　「嗯，我是她同學啊，一個班級的。不過我直升本科了，就不用去高考。」Lily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蕭永愣了一下。照理說，能直升本科，怎麼也都算是好學生了吧？可有好學生是這個樣子的？然而，更讓人瞪大眼睛的則是譚維嚴的補充：「怎麼樣？有空的話幫個忙吧？Lily很有潛質的。昨天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給她上形體課。」
　　那叫形體課？蕭永翻了翻白眼，對於譚維嚴的無恥算是有所領教。但他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只能聳聳肩，說：「好啊，找個棚子去拍吧。下午就能拍好了。」
　　而這個時候，Emily也瞪大了眼睛，純潔地四十五度角仰望著蕭永，她跪坐在蕭永身前的姿態，讓這種表情更具殺傷力。「你也一起吧，Emily。」蕭永淡淡地笑著說。而Emily用力地點點頭。
　　蕭永的確是無法熟悉這個瘋狂的世界，這些初入此門的小模特，都是準備好了付出這樣那樣的犧牲了嗎？當初，他就是因為看不慣這個越來越瘋狂的世界而離開了這裡，有點理想主義地離開這裡，在遙遠的異國他鄉為了一個純淨的光影的世界而奮鬥。所幸，他成功了。
　　而現在，當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家鄉，準備平靜地度過一段人生，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更瘋狂的世界。可是，他依稀記得，譚維嚴應該不是這樣奢靡淫蕩的一個人啊？幾年不見，為什麼當年和他一樣滿懷理想的譚維嚴，在收穫了成功的同時，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呢？這個房間，這兩個自動自覺的美麗少女，讓他腦子裡的譚維嚴的形象模糊了起來。
　　譚維嚴好像能看到蕭永的想法，稍稍喝了點酒，譚維嚴就讓Lily去聯繫攝影棚，化妝師等等事宜。當Lily離開後，譚維嚴淡淡地，有些無奈地說：「那一仗我打輸了，既然我征服不了這個世界，我只能享受這個世界。兄弟，看你的了。」
　　蕭永若有所思地將手裡的啤酒一飲而盡。而這個時候，Emily已經把頭靠在了蕭永的腿上，仍然在怔怔地，反覆看著屏幕上捲動的畫面。葉嘉瑩的那種被蕭永捕捉、呈現並放大的純淨，讓她這個美麗的女孩都迷戀得無法自拔。而譚維嚴的話，和蕭永那一瞬間的僵硬與鬆弛，卻好像給了Emily一點提示，她睜大了迷惘的眼睛，看了看譚維嚴，又看了看蕭永，彷彿明白了什麼，隨即又轉過頭去，舔了一口手裡的果汁，繼續癡迷地看著那一幀幀的畫面。


第一集 第九章 攝影棚
　　「這些就可以了嗎？」捧著一本本子，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各種項目，Emily小心翼翼地問。此刻的Emily正坐在蕭永那輛龐大的路虎的副駕駛位置上，跟著蕭永採購林林總總的各種器材。
　　路虎毫無疑問是有著龐大裝載空間的車子，但此刻，整個車廂也已經塞了太多東西了。在進行了上午的一番晤談後，蕭永臨時成為譚維嚴的這家模特經紀公司的特約攝影師。每個月，譚維嚴會給蕭永五千的底薪，然後按照工作的內容和強度給績效，如果是蕭永自己接來的活，將優先使用自己公司的模特，費用按照一般的拍攝費用來結算。看起來，這是一份很正常的工作，可實際上雙方都有著那麼點戲謔的心情。蕭永遠不是那種月薪五千的攝影師，不說別的，作為一個自備器材的攝影師來說，他的裝備實在是太豪華了點。
　　蕭永下午就從賓館裡搬了出來，搬進了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裡暫住。那套是譚維嚴為某些不喜歡被帶去賓館的「一夜情」對像專門準備的，什麼設備都有，但通常使用的僅有床和洗手間而已。當譚維嚴帶著幾個人幫著蕭永搬家的時候，Lily和Emily都很有心機地跟著來幫忙。他們看到了蕭永極為誇張的六大箱子的器材，光是這些器材加起來，大概價值200萬以上。整個上海只有很少的攝影師和一些攝影工作室才擁有的飛思後背，蕭永有兩個。那些平時在攝影愛好者的嘴裡被當作毒物敬仰膜拜的器材，都很隨意地套著軟袋扔在箱子裡……光是會用這些器材，就不是月薪五千的級別了。
　　之後，蕭永就要為公司搭建一個小型的攝影棚，並開始為公司裡的諸多模特重拍模特卡。而Emily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問了譚維嚴自己能不能去幫忙，譚維嚴卻答應得很乾脆。
　　而走進了某個照相器材城，蕭永挑選器材的風格，讓Emily大開眼界，專業得讓那些老闆們冷汗淋淋。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電源箱、照明用的各種燈具、燈光控制裝備、各種大大小小的支架和背景架、背景紙就全都買好了。雖然價格說不上有多優惠，但以蕭永的眼光，卻也沒讓那些老闆宰到。辛苦的反而是Emily，她要一項項地將各種東西登記好，記錄名稱、數量和價格……回頭，她得拿著這個讓譚維嚴報賬，這一路上十幾萬的採購，可全都是蕭永自己掏的錢。Emily是個模特，又不是個會計，做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差不多了吧，譚維嚴又不會讓我閒著。今天晚上我就得把這套東西安裝調試出來。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工了。」蕭永輕鬆地說。
　　Emily有些緊張地問：「來得及嗎？」
　　正在開車的蕭永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堆東西，淡淡地說：「問題不大。」
　　「要我幫忙嗎？」Emily馬上覺得自己又衝動了一下。
　　蕭永看了一眼Emily，說：「那可就要搞到大半夜了哦？」
　　蕭永的口氣裡分明加入了幾分曖昧。但這反而讓Emily有些放心了，這種口氣與其說是調戲，不如說是警示……當一個人擺明了跟你說：我是很危險的，有時候會讓人忽略了可能確實存在的危險。
　　「……你看，從我走進那間玻璃房間開始，我就有心理準備的。」Emily壓低了聲音，刻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這顯然是玩笑。
　　「呵呵，」蕭永倒是有些尷尬，他說：「那你就來幫忙吧。在你開始有黑眼圈之前，我幫你把你那套拍完怎麼樣？」
　　「那就一言為定……」Emily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能不能，拍你給葉嘉瑩拍的那種。」
　　蕭永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隨口問道：「你喜歡那樣子的照片？那不是模特卡的需要，不過你幫我那麼多忙，我幫你拍。」
　　「我真的很喜歡，」Emily點頭，認真地說：「我喜歡那種純淨的感覺，我從沒見過有攝影師能這麼拍。」
　　「哪怕是一樣的設置，一樣的主題，換了個模特效果也會不同。不過，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小女孩嘛，總是有一點點內心深處的夢想，夢想成為天使的。」蕭永的唇角掛著一絲微笑說。
　　「或許吧……或許是因為，這個行業不太乾淨。總得有點紀念吧。」Emily坦率地說，坦率得讓蕭永一愣。
　　「我讚賞這個說法……雖然，有些時候脫下衣服是污穢，有時候脫下衣服就是純潔，實在是有些……有些戲劇性啊。」蕭永失笑道。
　　「您不要看不起我，」Emily聽出了蕭永的那點諷刺意味，用力地說。
　　「不，我沒有。」蕭永認真地說：「我只是讚美攝影師這個職業而已。」
　　略微有那麼點冷場，大概是Emily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去理解蕭永的調侃。蕭永頓了頓之後，問道：「對了，你叫什麼？」
　　Emily笑了笑說：「岳櫟，很普通的名字。」
　　「的確啊，很普通，不過很可愛。」蕭永隨口讚美。
　　岳櫟沒有吭聲。之後的幾個小時裡，她幫著蕭永把一大堆的各種器材搬進了譚維嚴安排出來的地方。譚維嚴居然騰出了小半個樓層來作為攝影棚，一邊的化妝間和更衣室，原本就是一個模特公司應有的區域，而攝影棚將和原來公司內部的那條模擬T台的位置重合在一起。譚維嚴在短時間裡組織來的大量的移動幕牆，將原本開放的模擬走秀的場所隔了出來，和其他辦公區域的燈光隔離開來。這部分區域的天花板已經取走，露出了裡面黑漆漆的管道層。管道層積累的灰塵都已經處理掉了，直接就可以掛裝各種設備。公司裡的大部分人，還是第一次看到譚維嚴那麼賣力那麼認真的做事呢，對這個向來有些玩世不恭的老闆，未免有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當岳櫟陪著蕭永將最基本的燈光和背景部分弄完，公司裡已經空無一人了。這原本就不是什麼按時打卡上下班的公司，除了財務和行政部門，其他人都只在需要的時候出現而已。甚至譚維嚴自己都等不及蕭永安裝好設備，就帶著Lily去趕一個飯局了。當蕭永調試完了燈光，終於在中灰色的背景板和同樣顏色的地板上打出了色溫正確的光線，對著岳櫟舉起雙手大拇指的時候，岳櫟歡快地又蹦又跳。


第一集 第十章 開葷
　　「你累了沒？」岳櫟問。
　　「就這點事情，怎麼會累。」蕭永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笑著說：「正好新裝備要開開葷，讓我想想怎麼給你拍這套照片吧。你先喝點水。」
　　岳櫟乖巧地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拍一套什麼樣的照片。先前看到的那些照片帶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很大。她明白，那些完全沒有經過電腦後期就可以使用的照片，完美地呈現了葉嘉瑩的特點，那種純淨的感覺是無法複製的。雖然自己說過想要拍一套一樣的，但這可就太強人所難了。
　　「要不，拍一套人體吧。」忽然，蕭永笑著問道。
　　「呃？」岳櫟愣了一下才恍然意識到蕭永說的是什麼。岳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記得，剛才自己才說過，當自己走進玻璃房間，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準備為了能夠在這個領域成就一番事業，付出作為一個弱勢的漂亮女孩不得不付出，也僅有的可以付出的東西。但是，就是現在，蕭永就想要看看自己的身體了麼？岳櫟的臉漲紅了，害羞和著惱大概都有一點。
　　「玩光影的話，大概現在最能挑戰的就是人體了。」蕭永的臉上帶著絕不邪惡的笑容，解釋道：「當然，你要是不願意，我再想別的。公司的化妝間裡應該有不少各種衣服的吧。」
　　蕭永的笑容，彷彿有著讓人鎮定下來的魔力，岳櫟雙手捧著臉，冰冷的手彷彿一下子能讓整個大腦都冷卻下來，更重要的是，臉上不會感覺那麼燙了。「我……我沒有拍過人體。」
　　「不願意開開葷麼？」蕭永似乎很擅長用正經表情，說這種曖昧的話語。「我很擅長人體。真的。因為我有足夠的練習量。」
　　岳櫟又愣住了，她一下子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蕭永的意思，分明是看過許許多多漂亮女孩子的裸體，而自己要成為其中一個麼？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早上看到過的葉嘉瑩那恍若天使的照片在腦子裡閃過的時候，岳櫟輕輕咬了咬牙，並不非常勉強地說了聲「好呀。」
　　蕭永側著頭，看著岳櫟，眼神裡滿是審視，卻一點都沒有淫褻或者冒犯的味道。他說：「你把那個立方體搬過來，放在中間。我開始布光了。」
　　岳櫟雖然沒拍過人體，但作為一個已經簽約的職業模特，她不知道有過多少次棚拍的經歷。她有些茫然地站在一旁，看著蕭永熟練地擺弄著那些支架，將燈光設定好。蕭永用的還是昨天給葉嘉瑩拍照用的那架帶著phase的數碼後背的哈蘇。在拍攝人像人體的時候，蕭永很喜歡哈蘇那種正方形的構圖。
　　「你需要準備一下麼？稍微打理一下身體上的皮膚吧。今天你跟著我跑了一天，出了好多汗吧，把身上的油脂掃掉一些就好，不用上消光油。」看著在一邊呆呆地站著的岳櫟，蕭永笑著提醒道。「哦，對了，……」蕭永在碩大的攝影包裡翻弄了一陣，取出一大管化妝品，遞到了岳櫟面前。「這個是不知道誰，不知道什麼時候忘在我的攝影棚裡的，是乳液吧，後來好像還打電話來問我要呢，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回來上海了，據說很好用，你湊合用吧。」
　　岳櫟「哦」了一聲，呆呆地從蕭永手裡接過那罐子東西，然後才發現，自己傻站了好一會了，剛才腦子裡一直不知道在想什麼。有生以來第一次要將身體暴露在一個和自己非親非故的男人面前，讓她的大腦有些當機，充塞進了各種各樣的情緒，總的來說，那略高於緊張，略少於恐懼。岳櫟攥著那罐乳液，一頭衝進了化妝間。她平順了一下呼吸，點亮了化妝鏡前那一圈誇張的燈，將乳液放在了桌面上。她咦了一聲，看著那管子乳液，心裡的緊張倒是一下子少了。她暗暗道：果然是很好用的。蕭永從包裡翻出來的，居然是Sisley的全能乳液，那可是小一千一瓶的東西呢。
　　岳櫟不著急。她深深呼吸了幾口，讓跳得太劇烈的心臟緩過一口勁。跟著蕭永奔忙了一天，她也的確需要好好打理了。上身的白色長袖T恤上已經沾上了好幾道灰，不知道是幫著搬什麼東西的時候擦上的，緊身的牛仔褲吸滿了汗，也變得有些不舒服了。她褪去衣服，全部的衣服，在化妝鏡前，就著化妝燈那鵝黃色，暖意盎然的燈光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她還轉了半圈，看了更多角度。自己，能讓蕭永滿意麼？這個沒有預設任何前提的念頭，讓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她衝進淋浴間，將熱水開足，滾熱而力量十足的水流沖刷著身體，帶走身體表面的汗液，她沒有帶浴帽，頭髮也一下子濡濕了。但水流和蒸汽，還有淋浴間那狹小空間裡迴響著的聲音讓她覺得舒服，安全。
　　從淋浴間裡走出來的時候，岳櫟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有足夠的準備來讓一個男人審視自己的身體了。用毛巾吸乾身上和頭髮上的水滴，她開始為自己塗抹乳液。冷冷的液滴隨著她的手指暈化開來，遍佈全身，那絲絲的涼意讓她感覺極為舒適。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了門外的影棚裡，音樂已經響了起來，好像是安德羅·波切利的歌劇，悠揚舒緩。
　　「我……現在要怎麼做？」又鬥爭了一番，披著薄薄的絲綢睡衣，岳櫟終於走出了化妝間。這個時候，蕭永已經把三腳架什麼的都準備停當，正在把玩著測光表。
　　蕭永很自然地將眼神停留在岳櫟的身上。此刻的岳櫟，可要比全裸更誘惑。身上僅有的那薄薄的絲綢睡衣，遮不住什麼。而那裡面，就是岳櫟線條玲瓏的身體。她洗澡之後又沒有完全擦乾，睡衣粘附在身上，將她的整個曲線，完整地描繪出來，呈現在蕭永的面前。
　　雖然從走出化妝間的那一刻，就準備應對蕭永的審視，但此刻蕭永的那種滿意中帶著幾分戲謔、玩味的神情還是讓岳櫟的臉又一次紅了起來，不僅如此，剛剛被乳液鎮定下來的全身上下，都好像有些發燒。現在的岳櫟，呈現出來的是更加誘人的一身羞怯。
　　清了清嗓子，蕭永並沒有想讓小姑娘的羞澀繼續下去，影響到拍攝，他說：「你坐在那個立方體上，面向左邊的牆壁，隨意地坐著就好。你也是開葷拍人體，我們從背後開始吧。」
　　岳櫟以蚊子般的聲音應道：「嗯。」她就這麼褪下了身上的睡衣，走到了放在背景板之前的那個白色的立方體上。這張拍攝時候用來當凳子的東西，是塑料的，觸感冰冷。
　　「上身前傾一點……頭髮不要放在身前，就撒在身後吧……對，就這樣，很不錯。下巴抬起一點點，頭朝這邊轉過來一點，對，就這樣。我知道你緊張，你不用轉過來看著我，隨便看哪裡，好……」蕭永低頭看著哈蘇的取景器，一邊詳細地指揮著岳櫟擺姿勢。
　　蕭永今天的拍攝和昨天給葉嘉瑩拍攝的時候很是不同。岳櫟還是有些拍攝經驗的，知道如何和攝影師配合，知道如何響應攝影師的指揮。而葉嘉瑩，是一個當時已經緊張的要死的小姑娘而已。岳櫟可以在蕭永需要的姿勢上停留下來，等待蕭永按下快門，再進行下一個動作，但對付葉嘉瑩，還是讓她自己做點動作什麼的，讓蕭永在合適的瞬間按下快門比較好。
　　哈蘇的快門聲混雜在音樂裡，並不顯著，岳櫟發現，蕭永似乎完全沒有使用引閃器，就是在那片對於一般的人像拍攝來說，略顯得有些暗的燈光中，一次次按動快門。
　　蕭永也沒有要挑戰岳櫟的拍攝尺度的意思，他選擇的角度，姿勢，都完全不漏點。岳櫟都覺得，剛才自己曾考慮過，要是蕭永讓自己正面向著鏡頭打開雙腿，自己一定要堅決拒絕，這實在是太小人之心了。但無論如何，岳櫟都非常明白，雖然蕭永並沒有拍那些會讓自己覺得被冒犯的姿勢，但自己的身體，蕭永的確是一覽無餘了。
　　「好了。」在整個拍攝過程中，蕭永甚至都沒有走近岳櫟，去調整她的姿勢或者哪怕髮梢的細節，而是不厭其煩地解釋清楚，讓岳櫟自己來。當蕭永終於結束了這一組一共有二十七張照片的拍攝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岳櫟現在也沒有剛才那麼緊張和戒備了，她大方地站起來，從蕭永手上接過那件幾乎什麼都遮不住的睡衣，披在了身上。她長舒了一口氣。
　　「怎麼樣？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吧？」蕭永調侃道：「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攝影師呢。」
　　岳櫟嘿嘿一笑，說：「我先去換回衣服吧……能看照片麼？」
　　蕭永側著頭聳了聳肩，說：「沒問題。我可以保證，會很漂亮，非常漂亮……你的身體，還有你的表情都很好。」
　　蕭永的誇獎讓岳櫟又有些羞澀。而這個時候，緊鎖著的攝影棚的門，門把被轉動了一下。
　　「誰？公司裡不是早就沒人了嗎？」蕭永嘟噥著，就要轉動門把去開門，岳櫟嚇得連忙鑽進了化妝間。
　　門一開，一個一頭短髮，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十分男孩子氣的高挑女生探進頭來，問道：「Emily在這裡麼？」


第一集 第十一章 我的女人
　　「啊？英兒，你怎麼來公司了？」岳櫟從化妝間裡探出頭來，詫異地問。「這是我朋友林旭英，你管她叫英兒就得了。也是公司的模特。」岳櫟連忙向一頭霧水的蕭永介紹，隨即縮回了化妝間。
　　「咦？攝影棚是什麼時候搞的啊？」林旭英好奇地問，覺得有些奇怪的她跟著岳櫟進入了化妝間。而蕭永無奈地聳了聳肩，去辦公室找自己的筆記本，準備導照片。
　　在公司裡，蕭永已經有了一間小小的辦公室，就在譚維嚴的辦公室隔壁。這裡畢竟是模特經紀公司，除了前台、行政和財務三個人，平時並沒有人固定坐班，辦公室向來是分配不出去的，也就是底下幾個跟著譚維嚴做的經紀人，還有兩個美工一個網管而已。底下那些模特來公司，不是在小會議室呆一會，就是拉著要見面的人直接去附近的咖啡館之類的地方了。也只有在這樣的公司，要一間獨立的辦公室才如此容易。
　　剛剛插好儲存卡，還沒等他導照片，蕭永就聽得一聲尖叫，隨即是一陣急促、混亂的腳步聲。林旭英憤怒地衝出了攝影棚，一腳踹開了蕭永辦公室的那扇虛掩的門。她俯下身體，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瞪大了雙眼，怒視著蕭永，嚴厲地問：「你對岳櫟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蕭永失笑地反問：「你覺得呢？」
　　「……你，」林旭英一拳頭就捶了過來。
　　蕭永雙手在桌沿上一推，椅子向後劃了那麼一點點，無驚無險地躲了過去。「我又沒把岳櫟怎麼樣，至於嘛。」
　　蕭永站起了身。雖然林旭英有一米七十幾，但蕭永更高，立刻就顯得威勢十足了起來。林旭英不依不饒地又是一拳轟過來，蕭永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快，他的左手一把抓住林旭英的右手拳頭。蕭永的手很大，能夠輕鬆地把玩哈蘇這樣的中幅機，這種小女生的拳頭更不在話下。沒想到，林旭英左手緊接著就甩了過來，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樣子。蕭永的右手又抓住了林旭英的左拳。「小姑娘，別太過分了。」
　　「誰過分……你怎麼能對岳櫟……她還是個小姑娘啊，她還只是剛入道的新人而已。」林旭英的聲音很尖利。
　　蕭永不知道，到底林旭英有沒有瞭解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說幫岳櫟拍這麼一組照片，真的就踩到了她尾巴一樣。蕭永把林旭英的雙手圈到了她的背後，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小到了幾乎沒有。看起來，彷彿就是蕭永抓著林旭英的手，將她抱在了懷裡似的。「我只是幫岳櫟派了一套人體而已，我可沒有碰她哦。連我們這樣接近都沒有呢。」
　　林旭英努力搖晃著身體，想要掙脫，可蕭永的力量，顯然不是她能抗衡的，她的掙扎居然不能讓蕭永鬆動半分。「放開我！放開我！拿開你的臭手！」林旭英尖叫著，掙扎著。
　　蕭永湊到了林旭英的耳朵邊，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要乖乖的哦。」
　　蕭永的鼻息直接噴進了林旭英的耳朵裡，林旭英耳朵一燙，但短暫的一怔之後，她的掙扎越發劇烈了起來。她雖然穿著沒什麼威力的平底鞋，但還是使勁地踩著，她的膝蓋一次次撞擊著蕭永的大腿。蕭永暗道不好，要是這小妞頂得不是地方，可就麻煩了。
　　「英兒，不要啊！蕭大哥，放開英兒好不好啊！不要這樣啊！」女人真的想要快點穿衣服，看來還是做得到的，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岳櫟居然已經將T恤和牛仔褲套在了身上，光著腳從攝影棚裡跑出來了。但蕭永一看之下，驟然發現，那將岳櫟的身材描繪得十分清楚的小T恤，呈現了一個事實：她沒穿內衣。
　　蕭永一愣。就在那個時候，林旭英看到了蕭永的眼神停留在岳櫟身上，越發抓狂，居然在雙手被制住的情況下，張開了嘴一口向蕭永的脖子咬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這個時候，倒是岳櫟展示出了超強的反應速度和體力，她大喝一聲：「英兒，不要啊」，就撲了上來，雙手圈住了林旭英，努力向後扯去。蕭永放開了林旭英的雙手，看著林旭英雪白整齊的森森貝齒，也算是鬧明白了為什麼岳櫟會有那麼大反應，有些心有餘悸起來。誰能想到，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姑娘，居然瘋狂到這個地步。
　　「英兒，不要鬧了。」所幸岳櫟背後就是沙發，兩個女孩子在沙發上滾做了一團。而林旭英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還在那裡瘋狂掙扎，卻被岳櫟的雙手緊緊箍住，動彈不得。蕭永驚異地撇了撇嘴，對於需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一個歇斯底里中的女孩，他還是有點常識的。
　　「別鬧了！」岳櫟的語氣陡然重了起來，「蕭大哥又沒把我怎麼樣。他看到的你都看過，你碰過的他一點沒碰到，你還要怎麼樣？」
　　林旭英聽了岳櫟的話，居然安靜了下來。她轉頭看著岳櫟，問道：「真的？」
　　岳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有多羞人，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林旭英又輕輕掙了一下，說：「那放開我吧。我是擔心你嘛，攝影師沒多少好東西，你又是新手，擔心你吃虧嘛。沒事就好了。」
　　岳櫟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了林旭英。而剛才還狂亂暴躁的林旭英，居然就那麼施施然地站了起來，拉起岳櫟，還無比體貼地幫岳櫟拉好身上的衣服。這種變化，和這個場景，讓蕭永目瞪口呆，他問道：「你們……難道是拉拉？」
　　蕭永的語氣很平靜，但林旭英還是一副備受侮辱的樣子，挺著胸大聲說：「怎麼了？不可以啊？告訴你，Emily就是我的女人。」
　　蕭永揚了揚眉毛，說：「你的女人就你的女人，好像我有興趣一樣。我給你的女人拍了很不錯的照片，你看是不看啊？」


第一集 第十二章 實用價值
　　林旭英很帥氣地聳了聳肩，說：「看啊，為什麼不看。」
　　那些照片隨即就在蕭永的筆記本屏幕上顯示了出來。蕭永拍攝的這組人體，非常低調，那些布光都沒有直射在岳櫟身體上，都是通過環境和反射，灑在岳櫟的身上，將岳櫟的身形從一片黑暗中襯托出來。而蕭永要求岳櫟擺放的那些姿勢，也都是安靜淡然，沒有看起來很誇張的動作。如果是一般的攝影師，或許這種照片會拍得寡然無味，純粹變成光影的測試，但蕭永的照片卻完全不是這樣。這些照片能明顯看出蕭永逐步讓岳櫟適應人體拍攝的步調，光潔挺直的背脊一直漸漸轉到側後、側面，再一直到最後的正面，那些看起來姿勢變化不大的照片，呈現著一種連續的情緒轉換。在最初的幾張照片裡，岳櫟的身體看起來更像是一尊華美的瓷器或者玉器，但漸漸地，這器具式的華美光影中，岳櫟卻像是漸漸甦醒了過來，變成了鮮活的精靈。
　　最吸引人的，是照片裡對岳櫟那傳達著情緒的眼神的精準捕捉。每一張照片都呈現著她不同的情緒，最開始的時候，或許是緊張戒懼，或許是忐忑不安，但漸漸地，這種不安消褪了下去，轉而變為好奇、變為期冀、變為希望和一點點的熱切。
　　如果說，蕭永昨天拍攝的葉嘉瑩的照片，是在雕琢一個落入人間的天使，是在描繪讓人不忍褻瀆的純淨，那麼，今天蕭永描繪出來的岳櫟，則像是一個從久遠的禁錮和幽暗中甦醒的精靈。岳櫟的身體，的確沒有葉嘉瑩那麼完美無暇，但她能呈現出來的，卻是葉嘉瑩現在所不具備的華美。
　　「好漂亮……」林旭英喃喃道。這組照片很能震懾人，尤其是，她看著的全都是原片，沒有經過任何修正。林旭英敢說，這組照片一定能將岳櫟捧上另一個層級，成為一個有一點知名度，讓人能在很久之後都能想起來的攝影模特。至於其他方面的成績，就得看岳櫟自己有多努力了。
　　而岳櫟，此刻已經癡迷在自己的身影裡，在發著一點小呆了。
　　「謝謝你，」林旭英捅了捅岳櫟，岳櫟警醒了過來，連忙衝著蕭永說：「真沒想到，能夠有那麼好的效果呢。」
　　蕭永微笑著說：「你今天幫了大忙了，這份謝禮好歹也得有這個程度才行。」
　　林旭英這個時候對蕭永的感覺倒是很不錯了，雖然「她的女人」岳櫟被蕭永看光光了，但她自己和岳櫟都是模特，自然知道人體照、比基尼照這類，都只是尺度，並不牽涉什麼道德考評的問題。而蕭永，在整個拍攝過程中，可是無比君子。更讓她有好感的是，蕭永一點都不歧視同性戀，在聽她大吼出她和岳櫟的關係，也就是聳了聳肩，翻了翻白眼，隨後，就像是在對待任何一個普通人一樣對待她們。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在中國還真不算特別多。
　　林旭英一旦對人感覺不錯，那就是個自來熟的性子，她全然不顧剛才還幾乎一腿廢掉蕭永一輩子的性福生活，甚至差點一口咬在蕭永的脖子上，而那更嚴重，一個不好要了蕭永的命都有可能。她就那麼搭著蕭永的肩膀，讚賞地說：「嘿，哥們，技術真不錯。」
　　蕭永又好氣又好笑，他輕輕拍掉林旭英的手，說：「嘿，哥們，我們很熟嘛？」
　　林旭英卻也不生氣，還是很瀟灑地聳了聳肩，說：「小氣！」
　　單單看林旭英的舉止，還真不覺得這會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在這個年輕人越來越接受中性化的時代，林旭英的一些行為比某些男孩子都要硬朗。
　　林旭英大大咧咧地問：「要不，你幫我也拍一套吧？」
　　「你是公司的模特？簽約的？」蕭永問道。
　　「是啊，怎麼了？」林旭英皺著眉頭問，隱隱有不好的感覺。
　　蕭永說：「那等幾天吧，安排好了之後公司會統一安排重拍模特卡，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林旭英瞪大了眼睛，指著蕭永說：「我說的是單獨拍一套，你技術不錯，怎麼理解力那麼差啊。」
　　蕭永嗤笑著說：「理解力差？小妹妹……好吧……小兄弟，我憑什麼幫你拍啊？公司拍模特卡是工作，幫岳櫟拍這套照片是還人情。幫你拍？算什麼啊？」
　　林旭英語塞，她雙手伸進自己的頭髮一團亂揉，原本富有層次感的一頭短髮立刻變成了一團凌亂，但居然凌亂得都很好看。「說你小氣還不承認，不就是踹了你一腳，差點咬了你一口麼？我也說了，那是在捍衛自己的女人。要是你，你難道就縮回去？這種事情麼，兄弟們說開了就好，用得著放在心上？還是說，你要我道歉？那我道歉就是啦……親愛的蕭大哥，對不起了。成了不？」
　　「道歉倒是不必，」蕭永玩味地看了一眼縮在一邊，裝作盯著電腦屏幕看，目不斜視的岳櫟，說：「我不也把你的女人看光了？就當扯平了好了。」
　　「你……」林旭英這次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這事情我們不提了成不？你是攝影師，我們是模特，看光就看光吧。我這不還主動提供給你看光的機會麼？」
　　蕭永一陣惡寒，說：「好吧，那我可要問你，就算我答應幫你拍，我把你當男人拍，還是當女人拍？還是中性？」
　　林旭英站在那裡，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這下子，蕭永可是看出點名堂來了。拉拉那個社群他的確是不怎麼排斥，主要是在時尚圈工作那麼久，混到了很深的資歷的人，幾乎每個人都不得不和一大堆性取向各異的人打交道。那些對他覬覦已久的男同他尚且不在乎，一個對自己沒什麼威脅的蕾絲邊就更不放在眼裡。只是，一般來說，一個同性戀到底對自己有沒有性別定位，定位成什麼樣子，會不會有所轉移，多數人自己還是有點數的。可現在這個林旭英，顯然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她的表情是十分猶疑的。
　　「你該不會說得豪邁，就是光在岳櫟身上試試手感，實際上是來假的吧？」蕭永不客氣地說。
　　「放屁！」剛剛還在稱兄道弟，笑語嫣然的林旭英，瞬間又變成了被踩到尾巴的貓，她跳了起來，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蕭永的鼻子破口大罵道：「你活的不耐煩啦，敢管老子的事情。小氣就是小氣，老子讓你拍這是看得起你。Emily，我們走！」
　　蕭永打量地看著林旭英，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濃厚了。現在，他倒是對給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姑娘拍照有了點興趣，顯然，這個林旭英肯定也是個有故事的人，所以才會變得如此特異。


第一集 第十三章 反抗精神
　　岳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蕭永，又轉過去，拉著林旭英，安撫地搖了搖，見林旭英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眼睛裡好想要噴出火來，她也沒辦法了。岳櫟合上了電腦，歉意地對蕭永說：「蕭大哥，我跟英兒就先走了。能回頭問你要照片麼？」
　　蕭永和顏悅色地說：「沒問題，回頭我刻盤給你。」轉而，蕭永又對著林旭英說：「不男不女的傢伙，拍模特卡的時候記得來。你的身體……那些部分我就不看了。」
　　林旭英又要發作，岳櫟趕忙拉著她告辭離開了公司，急匆匆之間，只想到衝回化妝間拿了自己包，居然連內衣都沒趕得及去換上，只是隨手塞在了包裡。岳櫟心裡也有點納悶，怎麼這個技術精湛的攝影師蕭永，也是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呢？招惹林旭英，回頭麻煩的事情多了。
　　兩人離開之後，整個公司沉入一片寂靜。蕭永習慣性地回到攝影棚裡，將所有的器材一一歸置好，才提著那個碩大的杜馬克帆布攝影包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的電腦仍然嗡嗡地運轉著，還是剛才岳櫟使用時候的狀態。
　　蕭永掃了一眼屏幕，卻看見那上面並不是自己剛才拍攝的那組照片，而是一個網頁。似乎是一個攝影類的網站，在那個頁面上，有一張很不錯的林旭英的照片。
　　照片裡的林旭英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小臂上掛著一根手杖，手裡拿著圓頂禮帽。線條修長的西褲和女式的小西裝的搭配說起來比較中性化，但穿著這麼一身衣服，又是這樣的造型，林旭英卻一點都不男性化。雖然照片裡的她有嚴肅冷漠的神情，但整個人看起來，卻還是個高調、性感、強勢的年輕女子而已。
　　照片下面，則是一個攝影愛好者活動的說明，說是在這個週末，在這個城市西南角的一個攝影工作室，將有那麼一次活動，攝影愛好者們可以帶著器材，支付少量費用去進行人像棚拍的練習。而這次活動的模特，正是林旭英，只是，參與這類活動，林旭英用的一樣是她的英文名：Cara。
　　蕭永的嘴角翹了起來，這個岳櫟雖然看起來在為蕭永和林旭英，這兩個她現在都挺有好感的人互相之間的緊張關係憂慮，但私下裡打開這個頁面，留在蕭永的電腦上，絕對是包藏壞心。岳櫟雖然剛剛加入模特行業，是譚維嚴著力培養，現在恐怕可以依靠蕭永的照片一舉成名的模特，但在察覺別人微妙的情緒變化上，她卻絕不是新手。她顯然察覺到，蕭永和林旭英雖然都快打起來了，但蕭永對林旭英的興趣還是很濃厚的。
　　這類活動，對於蕭永來說倒是很新鮮。他是個職業攝影師，拍照不掙錢、沒意義是剛才他拒絕為林旭英拍照的借口，但那也不完全是托辭。這種交上一百塊錢可以進影棚拍攝的事情，他從來沒聽說過。想了一想之後，他撥通了譚維嚴的電話。出乎他的意料，譚維嚴居然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
　　「老蕭，什麼事情啊？」譚維嚴聽起來很愉快。
　　「剛看到一個網頁，什麼攝影活動的，怎麼這類很業餘的事情公司也摻合進去了？」蕭永問。
　　「哈哈，公司？才不是公司的行為，就那幾個錢，人力成本都貼不出來。只不過我不反對剛入行的那些模特私下裡接這種活而已，到了有點名氣，自然會加強管理的。」譚維嚴解釋道：「怎麼，你對這事情有看法？」
　　得知這只是蕭永的一點疑惑，譚維嚴鬆了口氣。這還真不怪譚維嚴管理上放鬆，模特行業可不是那麼好混，想要加入這個行業的漂亮小姑娘數量龐大，但能夠站在頂峰的沒幾個。這裡面自然有天賦、有機遇的原因，也得靠公司不斷投入資源進行培養。這類由愛好者們組織的拍攝，對於初入行的模特來說，掙到一點外快，貼補平時的花用再好不過；更重要的是，這類活動，能夠讓那些模特培養被拍攝的感覺，讓她們面對鏡頭的時候能夠更自然從容。
　　攝影愛好者真多……看著密密麻麻的跟帖，蕭永撇了撇嘴。但這個活動的確吸引了他。這種事情，倒是很能讓他回想到當年自己練習人像拍攝時候，當年沒有那麼多攝影愛好者，玩相機還是很小眾很奢侈的愛好，而找模特找影棚，對於不是圈子裡的人，更是難如登天。
　　組織者是擁有那個影棚的攝影工作室，帖子裡有他們擁有的全套影棚裝備的列表，從燈一直到背景紙，一直到影棚環境，鉅細靡遺，設備和環境都很不錯。從影棚的情況來看，要比蕭永不得已搭建在高度不夠的寫字樓裡的這個影棚來的從容多了。而最吸引蕭永的，還是這個活動，提供了一個拍模特卡之外的，拍攝有趣的林旭英的機會。
　　他直接撥通了活動組織者的手機，報名登記。而當對方友好而周到地問他用的是什麼器材，提醒他不要忘記帶閃光燈等東西的時候，蕭永猶豫了一下。他手裡不缺器材，但他得鬥爭一下帶哪一套去，最後，他歎道：「D80吧……我會記得帶燈的。」
　　第二天蕭永去公司的時候，將圖片光盤交給了岳櫟，和岳櫟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岳櫟大概是不怎麼抵抗林旭英的積威，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抗精神。岳櫟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無辜，但卻越發讓蕭永覺得好玩了。
　　為岳櫟拍攝的這組照片，岳櫟在公司裡炫耀了不到半天，就被譚維嚴的助理傳給了一個攝影雜誌，讓見多識廣的編輯驚艷了一把。而蕭永，考慮了一下，也同意了為那個雜誌寫一篇這組照片的拍攝過程，以及相關的教程。不過，大概對方也不會想到，能夠玩得起哈蘇加上飛思後背的蕭永，在和他打電話的時候正在和一台簇新的D80鬥爭。


第一集 第十四章 你也就配這個
　　拍攝活動的組織者張宸，在上海的攝影愛好者圈子裡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提起他的網名老貓，那是無人不知。他和幾個同好者合夥組建的金色閃光攝影工作室，雖然目前還沒有任何商業項目，一直糾結在幫人拍風格不同的藝術照、組織外拍活動這類業務上，但比起那些以極低價格就可以拍藝術照的低端影樓，他們在這個行業裡的起點可要高了不少。
　　當外拍日到來，過了中午張宸就得在影棚負責組織工作。倒不是說工作室沒有能幹活的小弟，而是那些攝影愛好者們還就認張宸這張臉，張宸自己，也很享受這樣的活動。
　　不少人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參加張宸組織的活動，早就混熟了。而每次，也都有陌生面孔加入。張宸能感覺到，這個叫蕭永的傢伙，肯定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但是，蕭永卻絕不是什麼新手。張宸是從愛好者轉職而成的攝影師，好歹也算是蕭永的同行，這種同行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互相判定的本領，讓他從一開始就有些怪怪的感覺。至少，他覺得，如果真是什麼愛好者，絕對不會去用杜馬克的那個碩大的帆布攝影包。愛好者們追求的就是「亮騷」，就算用帆布材料的攝影包，多數也會去買Kata代工的國家地理系列……
　　「你來的有些晚了，把你放在第二組拍攝好不好？五個人一組，每套造型每個組大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應該不會等太久的。要是你覺得不合適，我去幫你找人問問，把你換第一組去。」張宸問道。他現在有些摸不準，蕭永到底是什麼來路，到底來這裡做什麼，但作為活動組織者，他還是決定稍稍給予蕭永一些優待。攀談了一會，他主動提出了幫蕭永安排。
　　「不用麻煩，等等就等等吧。」蕭永說：「模特還沒來麼？到時候，怕要來不及的吧？」
　　張宸寬厚地笑了笑說：「都是一幫有閒的大老爺們，等等沒事。女孩子遲到一點，大家都理解的。再說了Cara一向還是很準時的……那行，你既然不在乎多等一會，在這裡坐坐吧。我招呼別人去了。」張宸本來還想幫蕭永把攝影包提到邊上，但一拎之下，對重量完全沒有預計的他差點摔了個跟頭。那包，居然是死沉死沉的。但蕭永一手提起來，好像卻並不怎麼費力，他歉意地對張宸說：「不好意思，帶多了點東西。」
　　張宸畢竟是組織者，雖然滿心狐疑，卻有太多事情要做，客氣了一下就離開了。
　　蕭永看著周圍的那些人，從二十歲出頭一直到看起來有四十許的中年人都有。這還只是今天第一輪的十人而已。這些人大部分互相認識，正在熱切地聊著各種各樣和攝影有關的話題，尤其是那些器材。要讓男人破產，就給他一架相機，這句話能夠誕生被得到許多人的認同，還是很有些道理的。
　　蕭永並不會為了自己無法融入這些人的談話而有什麼不快。這些自稱為「色友」的人，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開始露面的新人，顯然沒辦法融入進去。按照張宸的說法，參加個一兩次活動，每次活動結束了記得在論壇上帖照片交「作業」，回頭再來自然就都是熟人了。
　　不久之後，林旭英和一個化妝師就來了。蕭永也沒有要湊上去先打招呼的意思，這個當口，今天的主角林旭英可是被好幾個來參加活動的愛好者們簇擁著。而寒暄了一陣之後，在張宸的催促下，化妝師才能開始工作。
　　林旭英今天的造型和蕭永在網頁上看到的有些相似，仍然是那種偏中性的打扮，只是西裝長褲換成了黑白格子紋的短褲和淺紫色的絲襪，上身則是在白襯衫外面罩著同樣黑白格子紋的西裝背心，她腳上穿著的鞋子，顏色和風格，看起來也很搭調，那是一雙銀色的高跟鞋。林旭英的手裡，還拿著一頂黑色的貝雷帽，讓她在擺佈姿勢方面應付裕如。總的來說，這個造型比起先前網頁上照片裡的模樣，更加女性化一點。不僅造型如此，林旭英的表現也是這樣。林旭英並不搔首弄姿，刻意展示嫵媚的一面，她的造型硬朗但不僵硬，表現出來的是那種很高調很獨立的性感，彷彿是在說：我不需要男人的保護和幫助。一方面是她的這種氣質和造型很配合，也可能是她已經對這類拍攝，這種調子的照片很熟練，她的眼神裡的那一絲懶散和漠然，以及那一點點不以為然，更是恰如其分地加強了這種感覺。
　　林旭英是個很本色的模特，水準很不錯，但這種對她來說，已經太駕輕就熟的拍攝活動，估計已經遠遠無法讓她展示出全部水準了。
　　模特有水準之分麼，難道不是有了漂亮臉袋和熱辣身材就行了麼？甚至很多剛進入時尚行業的人，都會有這種想法。模特、經紀人、攝影師、廣告主等等等等，但對於蕭永來說，他的視線早就不僅僅停留在這個層面了。他重視一個模特的表現力，遠甚於體貌方面的天賦。模特，應該是T台和影棚裡的特殊的演員，假如她不能將自己發散出來的韻致隨時調整成服裝或者是拍攝主題的需要，那至少也應該充分地將自己的本色表現出來。
　　在一邊悄然觀察著，一抹不為人知的微笑浮在了蕭永的臉上。
　　終於輪到了蕭永這一組，從開始到現在，蕭永還沒把自己的器材拿出來過，和那些到了影棚裡就恨不得手裡一直抱著自己的相機，互相比較器材好壞和鏡頭長短的愛好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到了現在，蕭永和他那個碩大的杜馬克攝影包，已經不知不覺之間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蕭永，你怎麼在這裡。」暫時沒有被強烈的光照晃著眼睛，稍事休息的林旭英忽然瞥見了蕭永，立刻爆發出一聲驚叫。
　　「哦，我來參加外拍活動的呀。」蕭永無害地笑著。
　　「切，」林旭英嗤笑道：「拎著器材來給我拍照？早幹什麼去了？」周圍那些愛好者們現在可都明白了，林旭英和蕭永這個新來的認識，似乎還有點過節。
　　但蕭永隨即從那個沉重的大包中，掏出了一個誰都沒想到的機器，一台適馬的DP1。林旭英愣住了，她原本以為蕭永至少是來向自己表示一下歉意的，可是，現在這樣子，顯然蕭永不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
　　「這是單反愛好者聚會，你來砸場子？」林旭英冷笑著說。
　　「活動介紹上沒寫啊，報名的時候也沒說明嘛。再說了，我就是為了給你拍照片來的啊。以你剛才的那些表現做參照，也就只配讓我用這個了。」蕭永略有些挑釁地說。


第一集 第十五章 氣質影響氣溫
　　「喂，Cara，這傢伙是誰？」一個看起來很資深的攝影愛好者湊上來問。
　　「我們公司的人，圖片總監、合夥人……」林旭英咬牙切齒地說。大家全都愣了下來。本來還有人想要為林旭英打抱不平來著，但林旭英的這番解釋，卻將大家的話全都堵住了。幫林旭英趕跑了這個傢伙，回頭林旭英就該失業了吧。大家知道，林旭英還是挺喜歡現在的那個公司的，老闆好說話，有好的項目大家都能公平競爭，資金流動也透明公正，尤其是，公司裡的氣氛不錯，沒有有些模特經紀公司裡那種烏煙瘴氣的事情。
　　而這，恰恰是林旭英要的效果，她從一開始就沒希望這些人來幫自己。這是她自己的事情。
　　蕭永把玩著手裡的DP1。這台適馬出品的小相機，引來的是周圍許多愛好者的灼灼目光。林旭英不認識這東西也正常，這個機器太小眾了。看起來只是個很簡樸、甚至是有些簡陋的小機器，一個28mm的定焦鏡頭和4.0的不尷不尬的光圈，那些買相機的時候會一再比較多少倍光學變焦和多大光圈，並用這種數據去貶斥其他機器以顯示自己有多專業多明智的菜鳥，大概看到這種參數，會想不通這東西為什麼還要被研發出來。但在場的這些人很明白，這個小機器有著極為強悍的核心，和適馬的單反一樣的核心。FoveonX3的感光元件分為三層，分別接受不同顏色的光，原理上和傳統的彩色膠卷是一樣的。而定焦鏡頭，則讓畫質細膩純淨，讓人動心。這台小小的機器，被賦予了強大的色彩解析力，被許多職業攝影師當作備機來使用。在場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玩這個小機器。對於攝影愛好者們來說，這個參數看起來很慘淡，卻價值6000的小機器，既不符合他們亮騷的需要，也不能順應他們性價比第一的器材選購需求。
　　「是不是覺得收了錢不好意思跺跺腳走人啊？沒事的，當我不存在好了。我也就隨便拍拍。你表現好麼，我換機器，全套東西我可都帶著呢。」蕭永說。
　　林旭英咬著下唇，幾乎都要咬出血來，她的臉一片煞白，滿是怒意。但是，畢竟她是模特，的確如蕭永所說的，是拿了錢來這裡工作的。而這裡，還有不少和她見過幾次面的人，多少有些交情。要是真的一跺腳離開，以後在攝影愛好者的各種活動裡，她也就別想再有出鏡的機會了。蕭永的一句話，的確是說到了點子上。
　　「好……你管你拍，讓你看我表現！告訴你，這事情沒完！」林旭英惡狠狠地說。
　　張宸出來打圓場了，他溫和地說：「別吵嘛，一點小事情，大家好好把活動進行下去就好了。」
　　看張宸站出來說話，大家也都紛紛勸解。蕭永並不把大家的勸解當回事，但他聳了聳肩，一副受教的樣子，說：「好啦好啦，那我就不欺負小姑娘了，好歹現在也能算是我的僱員了。英兒你看，你活得多滋潤？扮男人玩漂亮小姑娘，然後自己裝漂亮小姑娘掙錢；又要獨立自主，關鍵時刻還是有人跳出來幫你……」蕭永把DP1塞回了攝影包，把裝著尼康家的專業人像頭85/F1.4的D80拿了出來。「我包裡有更好的，你……敢不敢來個精彩的，讓我別白背那麼多東西來？」
　　林旭英被蕭永的揶揄說得沒脾氣，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現在也不是發作的時候，她惡狠狠地扔下句「走著瞧」，轉頭就去補妝了。和林旭英一起來的化妝師也是個女孩子，一樣是公司裡的人，名叫安靜源，趁著沒活的時候出來撈外快，順帶積累經驗。女孩一邊利索地給林旭英補妝，一邊不時拋來眼神，興致盎然地看著這個才來公司沒幾天，立刻成為合夥人，然後以兩套照片在公司裡引起連串遐想和話題的傢伙。
　　安靜源倒是發現，現在臉上還滿溢著惱怒的林旭英，和平時那副裝出來的懶洋洋的紈褲公子的模樣真是大相逕庭。她的嘴唇氣得有些微微在顫抖，雖然她不至於幼稚地努著嘴來顯示自己的心情，但嘴唇還是微微向外翻起。安靜源飛快地給林旭英換了更深更冷艷的唇色，又用不同色調的粉彩將林旭英的臉弄的更有立體感一些。
　　安靜源忍住不流露任何多餘的表情，雖然她實在驚訝於在蕭永的撩撥下，居然短短幾分鐘裡，林旭英像是另一個人了。
　　當林旭英站在了背景板之前，編在第二組進行拍攝的其他四個人也一起發出了「咦」地一聲。他們都不敢相信，那居然是同一個人，在同樣的燈光下，同樣的臉孔，同樣的服裝，同樣的燈光設置，同樣顏色的背景布，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和剛才那組人截然不同的效果。如果說剛才林旭英表現的，是一個尋求獨立的年輕女子，那麼，現在她呈現出來的，是更強悍更嚴厲的特質。剛才，即使那套裝束實際上是很中性很女權，但在照片裡，沒有人會覺得，那會是一個除了女孩子之外的別的什麼，但是，現在，當林旭英心胸中狂暴的情緒被激起、被點燃，而她卻又不得不繼續站在影棚裡完成自己的工作，她呈現出來的氣質完全不同了。林旭英身上原本的那種冷艷的性感，已經轉變成了向四面八方發散著的激怒狂熱的情緒，整個人像是化身成為燃燒著的誘惑，周圍的空氣都好像灼熱了起來。而唯有那一雙眼睛，冰冷、平靜、幽深，那像是一個要顛覆規則、挑戰世界，不惜犧牲一切的戰士的眼睛了。看著這雙眼睛，卻彷彿有森森的寒意滲入心頭。原來一個模特可以表現到這個地步的，原來，一個人表現出來的氣質，真的能夠影響周圍的溫度的。
　　「這樣才像話嘛。」蕭永的神色還是那麼挑釁，彷彿這種在大家眼裡難得一見的表現，才剛剛達到了他的要求。蕭永調整了幾個燈光的位置，這才舉起了相機，按下快門。而大家如夢初醒，紛紛搶佔蕭永身邊的位置，舉起相機，一時之間快門聲大作，閃光燈此起彼伏了起來。


第一集 第十六章 威望是這麼來的
　　「硬照不是這麼拍的。」蕭永用D80按了五次快門，就換機器了。他彷彿化生小叮噹，從那個攝影包裡拖出了哈蘇H3D和鏡頭，取出了捷信的旅行家系列的超輕便三腳架，取出測光表……當蕭永把測光表放到林旭英的臉側提取數據的時候，林旭英又有要一口咬上去的衝動。一系列在場的攝影愛好者們只聞其名的裝備，將大家的眼珠子都要誘惑得掉下來，但蕭永還只是架起相機，按了不到五次快門而已。他已經拍到了想要的畫面，而林旭英的熾熱的憤怒，也已經漸漸冷卻下來，不再那麼灼人，也就不再那麼吸引他去捕捉了。
　　他隨手指點周圍那些對這種題材很是陌生的攝影愛好者們，告訴他們這種題材，到底捕捉哪些忽略哪些是正常的，至於構圖和用光，這本來就是一個攝影師恐怕在具備攝影的常識之前，就已經有基本感覺並且不容觸及的東西。
　　對於這些攝影愛好者來說，能有一個經驗豐富的攝影師來點撥一下，所能獲得的經驗和技巧，要比自己平時參加許多次的拍攝活動更多。尤其是，今天蕭永居然將一次很平常的拍攝活動變成了硬照。硬照是什麼？還真不好定義，但有一點是很明白的，硬照的拍攝對模特的要求和對於攝影師的要求都十分過硬。
　　稍微忙了一會，蕭永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等這遠遠長過半個小時的一場拍攝結束之後，他衝著林旭英拋下一句：「明天來公司拿照片」，就收拾好照片，拎著攝影包走人了。
　　張宸追了出來，邀請道：「蕭先生，有事情嗎？能請你喝杯茶麼？」
　　張宸也是難得遇到蕭永這樣的人，不管是作為一個攝影師，還是一個攝影工作室的管理者，都不會放棄這個請教的機會。蕭永本來今天就沒安排什麼別的事情，更不可能回去公司上班，掃了一眼，看看街角處有一家咖啡館，指了指那裡，說：「那就那裡吧。」
　　相對於張宸對他的好奇，蕭永對於張宸，對於這類攝影工作室，對於這種將專業和業餘混雜在一起的拍攝活動的興趣更盛。「這種活動多麼？你們這樣的攝影工作室上海還有不少吧？」
　　張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都是瞎鬧的，現在喜歡拍照的人多了，才能有這種機會。剛才聽Cara說，你是她們公司的合夥人？」
　　「放心好了，我不會阻止公司的模特參加這種活動的。」蕭永說：「對她們也好，對公司也好，沒壞處嘛。再說了，我壓根不管這些事情。」
　　張宸鬆了口氣，現在，這種針對業餘的攝影愛好者的活動組織，也已經是個很有競爭性的產業了，每個城市裡都有那麼些人，專門組織這類活動。活動組織是不是規範，影棚、室內或者戶外拍攝的主題選擇是不是吸引人，模特夠不夠水準，都是很重要的因素。林旭英最初來他們的攝影工作室參加這類活動，後來還陸續介紹了幾個模特，其實都是一個公司的人，要是蕭永發發聲音，他們要另外找一批模特還真不容易。這種面向業餘人士的攝影活動，自然是請不來什麼大牌乃至有些知名度的模特的，也沒有那個成本去請。就比如今天的活動，每個人交上一百塊錢，拍攝兩組照片。就算今天兩組人加起來全部的費用，恐怕都不夠請比較有名的模特出場一次。
　　「Cara已經是很不錯的模特了，一直和大家合作很愉快，不過，真沒想到，她能夠有那樣的表現。」張宸讚歎道：「不說技術、器材，光是你調動模特情緒的本事，我們這些人恐怕是一輩子都趕不上了。我們工作室本來就是一幫業餘的人搞起來的，這種活動，剛開始是我們圈子裡幾個朋友找模特，順帶帶上朋友，後來才逐漸商業化的，算下來，也有兩年了吧。就是從數碼單反興起那陣開始的。」
　　蕭永問：「這麼平平常常的影棚拍攝，除了知道燈光怎麼用，其實對技術沒什麼提升。隨便找漂亮女孩子來拍照，沒辦法配合得上你們的技術，找職業模特，有點水準的，又肯定是隨便應付。兩邊都不著調啊。」
　　蕭永指出的，正是張宸這類高階的愛好者，初入門的職業攝影師最大的困擾，張宸大有知音之感，歎道：「大哥，這是沒辦法啊。人人都買得起相機，人人都拍照了，專業和業餘的器材差別是越來越小了，可是，這攝影行業的門檻，怎麼就越來越高了呢？每個季度，看看那些大品牌的新的廣告，覺得那些照片其實也不很難，可是，真的自己想要拍攝起來卻覺得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理念上、技術上、手段上，差別太大了。其實，大部分我這樣的人，還有那些愛好者，從沒指望自己能進入頂尖攝影師的圈子，可是，現在是我們壓根看不明白，到底這差距在哪裡。這不，我們唯一看得明白的，就是器材有差別，那麼多人燒器材，真是沒辦法的事情。」
　　蕭永笑了笑說：「我們合作吧。你也是個實在人，有點意思。我也是從愛好者一路爬起來的，當年條件可沒那麼好，練習攝影還有影棚，還有全套的燈。不也這樣出來了？老闆讓我想想怎麼培養模特的鏡頭感，很簡單嘛，讓她們過來拍硬照。我每次會指定主題，會讓造型師化妝師跟來，服裝麼，我來想辦法，對那些人的收費，我不管。公司裡這些模特來這裡，一律作為私活，我也不抽她們的成，只是我會一直輪換著安排人來。每次我盡量到場，最少也會事後給你們點評照片。這個活，你接的下來麼？」
　　張宸激動得像是篩糠一樣，他一把抓住蕭永的手，說：「大哥，我真得管你叫大哥，這事情我當然接。你知道有多少攝影愛好者像是遊蕩的靈魂徘徊在攝影的殿堂外，不得其門而入？你知道有多少人，只能盲目地燒器材，一次次參加各種拍攝活動，拍那些自己都覺得沒勁的照片，活動完了都懶得朝論壇上帖？你知道有多少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邁過那一步麼？……這該是多大的機會啊……」
　　蕭永淡淡地笑了笑，說：「別太高興了，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而已，你要是這個做得好了，我們還能合作下去。如果到時候還不行，我可不管你死活，我自己的攝影棚還在裝修呢。」
　　張宸連連點頭，說：「你放心，要論活動組織，我張宸這張老臉，在這個圈子裡還是有些威望的，一定不讓你失望。」
　　……
　　硬照：所謂硬照，是一種攝影術語，是指為廣告和雜誌拍的平面照。


第一集 第十七章 時機差不多了
　　蕭永把自己剛才拍攝的林旭英的照片原片交給了張宸，而張宸，則衝回了工作室，在活動還在進行的時候，就將這些原片放在了網上。當那些參加活動的人在工作室裡休息上網的時候，剛才和蕭永一起拍攝林旭英的那些人已經開始反省：一樣的模特、一樣的光、一樣的時間地點、甚至是一樣的D80相機，為什麼差距就那麼大呢？這些照片完全沒有經過PS，以赤裸裸的原片形式放在了網上，所有的基本數據都在，完全經得起大家最挑剔的審視。
　　蕭永拍攝的這些照片，每一張都能很好地呈現在暴走卻又極力自製的狀態下的林旭英的特質。在蕭永的照片裡，憤怒、希望、自立、堅強這些超越了性別的特質完美呈現了出來。那些和蕭永一同拍攝的人，拿出自己的照片，一一比對，他們發現，雖然蕭永只按了十次快門，但每次都打在了最精準的時間點上。考慮到相機和人的反應不可避免的遲滯，他們甚至覺得，蕭永應該擁有一秒到三秒的預言能力。不然，無法解釋蕭永為什麼每次都能在最精確的時間上，用最精確的光圈快門組合將林旭英的動態凝固下來，將她最有表現力的眼神捕捉在畫面裡。
　　當張宸告訴大家，蕭永已經同意以後會給大家更多的指點，而且，也會把這類更有技巧更有挑戰性的拍攝活動持續下去的時候，大家的情緒很是熱烈。
　　林旭英卻越發鬱悶了，她自然看得出來，蕭永給她拍攝的那十張照片究竟是什麼水準。但是，她卻不忿於蕭永輕輕鬆鬆就讓這些在許多次攝影活動中結交的朋友，輕易就倒向了他。原因很簡單，她是個模特，對於那些單純想要拍拍漂亮小姑娘的愛好者而言，她能滿足這種需要；但是，對於那些更高端的攝影愛好者，能打動他們的，絕不僅僅是美色了。
　　林旭英的感覺也很複雜，蕭永的確將她逼到了極限，她呈現出來的，是自己從來沒想到過的銳利氣質，那些照片，幾乎把她自己都懾服了。讓她更不安的是，蕭永捕捉到的她，在去除了那一切超越性別的情緒特質，剩下的卻是再純粹不過的女性形象。歸根到底，不管她多堅持自己是個帥哥，是個男人，她心底仍然是個小姑娘。而在這種前提下，林旭英覺得，自己想要報復蕭永和自己想要同時表達對他的感激，完全是兩碼事，互相完全不衝突。而這兩者，還都有著大把的機會。
　　在譚維嚴的催促下，蕭永不得不盡快開始為全公司的模特重拍模特卡的準備工作。這可完全不是什麼單純的攝影工作，對於蕭永來說，攝影層面，這個事情完全沒難度可言，最麻煩的是日程的安排和一系列非常行政的事務。
　　一張通知被貼在公司前台邊上的告示欄裡，同樣內容的郵件被發到了各個經紀人的郵箱裡。公司原本就有所有模特的名錄，但各種資料從來就不曾齊全過，尤其是模特卡這東西，經常是模特或者經紀人看看最近有什麼拍得比較好的照片，隨手就去印一點，不少甚至都是直接在家裡或者公司的打印機上打出來的，這些東西和公司的資料庫，早就不匹配了。而模特的身材數據等等的變化，基本上也都停留在每個人剛剛進公司時候進行的測試上。實際上，這類數據的變化之劇烈，遠超過一般人的想像。
　　整理這些圖片和文字資料，並且按照蕭永規定的格式弄好，對於那些經紀人來說，可是從來沒做過的事情，但譚維嚴在公司裡，在行業裡都是很有些威望的，他吩咐下來的事情還沒有人敢不做。這種行政、案頭工作，可將公司攪和得亂成一團。而大家，則直接把矛頭指向了剛剛進入公司的蕭永。
　　「我們開會！」蕭永只是和譚維嚴聊了聊，就決定，還是把話說開比較好。
　　「大家好，我是蕭永，譚維嚴給我安的職位是，圖片總監。」在會議室裡，蕭永雙手撐著會議桌說。「要重拍模特卡，是譚維嚴的主意，別都把氣撒在我頭上。我只是在按著譚維嚴的主意做事而已，他要好的照片，我就得按照自己的方法來。」
　　譚維嚴咳嗽了兩聲，無辜地看著蕭永。他沒想到，蕭永一開口就把自己的責任撇乾淨了。事實雖然是這樣，但你蕭永就不能說得客氣點麼？
　　譚維嚴歎了口氣，說：「一個拉著模特陪客戶吃幾頓飯就能把單子接下來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我們得著眼將來啊。一個品牌，一個廣告商，或者一個需要拍攝專題照片的雜誌怎麼選模特？當然，潛規則這種問題永遠存在，這個我不否認，但是，大家這幾年做下來，沒覺得靠著讓手底下的模特一路美色攻關，有點太沒意思了麼？現在不同了，要麼就是讓那些色鬼嘗到更大的甜頭，要麼，就是我們能拿出來的是別人無法相提並論的東西。低端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拍攝，一個幾百塊到幾千塊的錢，你們還有模特，都得累死累活。你們不覺得，這麼干其實是不對的麼？」
　　譚維嚴拋出了問題之後，娓娓說道：「這幾年，那些已經成熟的品牌在選擇模特方面越來越挑剔，越來越看中模特和自己品牌在氣質上的契合度。這東西，你們都明白，是可以訓練的，靠著好的攝影師和廣告設計，也能解決問題，但光靠著你們帶著模特去看，靠著一遍遍說，用處已經不大了。公關牌、人情牌，越來越難打了。其實，這是好事，這意味著模特行業終於出現了正規化規範化的先兆，想當個好經紀人，而不是自嘲地說自己是拉皮條的，時機差不多了。」
　　「另外，則是越來越多的設計師品牌的誕生。這些品牌，從服裝、服飾配件到首飾、生活用品、家居，甚至現在國內設計師酒店、餐廳、會所之類的場所都多了起來。這些廣告主們，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他們有多挑剔，因為他們中間的不少人，比你們更專業，更瞭解這個行業。你們，得拿出專業的東西來，讓他們看到大家都是在認真做事。專業性，今後幾年乃至很長時間裡，這一點會越來越重要。我讓蕭永加入公司，因為他能帶著你們看到一個新的未來。」


第一集 第十八章 別搞得跟五百強似的
　　看得出來，譚維嚴對時尚產業這個五味雜陳、泥沙俱下的行業，還是有著很深的感情的。這一番話，讓大家都有些感觸。在譚維嚴手下，一共有十四個獨立經紀人，其中有六人是女性。每個人手下，都有數量不等的模特，也有各種客戶資源。平時，他們也抱怨，由於經紀公司的規模比較大，接觸的方方面面多了，反而不如獨立經紀人那麼機動靈活，而公司的經濟負擔也比較重。但是，譚維嚴是一手將這些經紀人帶上軌道的人，甚至有好幾個是譚維嚴或者他姐姐譚維維從模特階段帶起來的。到現在，都已經有十多年了，不說感情上的認同，至少在經紀上和業務上，譚維嚴也一直是很照顧他們的。那些方方面面要拜的大神，要處理的關係，譚維嚴向來是在公司提留的資金裡解決，或者索性掏自己那份資金，不管是誰，在外面報出譚維嚴的名字，多少能得到些照顧。對譚維嚴，大家都覺得，聽他的沒壞處。而譚維嚴所說的，大抵也是現在這個行業面臨的問題。大家默默點了點頭。
　　譚維嚴手底下的這些經紀人裡，簽了最多模特，質量也最好的是肖曉婷。當年，肖曉婷自己也是個模特，是跟著譚維維起家的。原來跟譚維嚴還相處過一段，多年過去了，最初那種要在自己的前男友手下工作的尷尬，早就被遇到個好老闆的感覺沖洗乾淨。現在，肖曉婷已經是夢星模特經紀公司不折不扣的頭號干將。
　　肖曉婷和譚維嚴的關係，和她現在在公司的地位，讓她無須顧忌太多，總是實話實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這麼著吧。我會通知手底下的人配合的。不過我也要問清楚，公司是就這次頭腦發熱一下呢，還是以後這就是慣例，所有模特入司之後都統一安排拍攝模特卡？公司負擔印刷製作的費用？」
　　譚維嚴想了想之後，說：「以後一律是這樣。另外，公司還會建立專門的在線數據庫。把所有模特的資料統一歸檔，方便大家調用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的資料。這個費用也是公司負擔。不過，以後公司這裡發出來的業務，計提比例要提高。畢竟，我這裡的成本提高了不少。」
　　譚維嚴這樣的安排，大家也都沒話說。譚維嚴手裡經常有很不錯的項目，而他手裡有時候安排不出人，或者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他也不勉強一定要自己手裡的人做，通常都會轉手給大家，這類業務，以後作為公司業務提高計提的比例，也是理所應當。而大家更是通過譚維嚴的表態，明白了他是真的想大幹一場。
　　「那也不用，該是由我們負擔的費用，還是我們各自負擔。模特卡設計和印刷成本，加起來也是筆不小的數字了。老譚，你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我們手裡總共有多少人了？」另一個經紀人陳石發話了。「大家手裡加起來，四五百人總有的吧。這加起來也是很大一筆錢呢，而且，這費用從來就沒有從公司部分提的道理，這不符合程序。老譚，你說的對，行業不一樣了，機會多了，但客戶挑剔了，我們也的確不能像以前應付鄉鎮企業家那樣，讓手底下的人陪著吃飯喝酒拉項目了。在商言商，我支持老譚的意見。我也會吩咐我們部門的人配合……」
　　陳石是公司裡這些經紀人裡最商務氣質的，他總是西裝革履，哪怕現在是公司內部的會議，都是關係不錯的自己人，哪怕現在還是在炎炎夏日，他也是這身打扮。陳石手裡，各種大品牌的廣告硬照，還有大品牌和雜誌的專題類合作業務，也是最多的。一手優質資源的他，在公司裡也很有發言權。只是，他自稱「我們部門」，讓大家忍俊不禁。
　　經紀公司裡的人，很少有這麼說話的，尤其是自己人交流，更多是像肖曉婷那樣，把那些模特稱作「手底下的人」，聊起大項目聽起來像是黑社會老大召集手底下干將們拉隊伍火並。再要麼就是走「淫蕩」線路，動輒把「過檔」「贖身」「花魁」「出台」等等色情行業的術語搬出來……陳石這樣的另類少之又少。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五百強在開會呢……別那麼嚴肅好不好？」蕭永聳了聳肩，說：「我還是那句話，我只管拍照來的，只管把模特卡做得正規。身高、三圍、髮色、瞳色、膚色、膚質……好歹模特卡得把這些基本要素交代清楚。至於模特的特質照片，各種不同類型的照片，應該只起到輔助作用。至於還有些模特，壓根在拿藝術照當模特卡用，這就太過分了吧？光靠關係，接不到好項目的。」
　　蕭永環視辦公室裡的眾人，說：「我要大家配合的也很簡單。首先是時間，就算五百人吧，我希望兩周內能搞定，大家把日程調配好就得，我相信兩周時間裡，總能把忙的時間錯開的。另外，就是和模特的溝通了。模特卡不是藝術照，別弄得濃妝艷抹的來，服裝要求也很簡單，T恤，短褲……越簡單越好。回頭我會把具體的要求發到大家的信箱裡，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我會挑一些模特拍攝硬照和個性寫真，完全看時間安排和具體情況了。我和大家都不認識，也不存在照顧誰傾向誰的問題。這次集中拍攝麼，各類事情太多，還請大家多多幫忙了。」
　　蕭永的話也很實在，而轉眼，蕭永就拋出了更有說服力的話。「至於費用，我就不管了，這麼大量的拍攝，要是按照我以前的費用算法，老譚估計就該半破產了。不管我這塊，其他的費用麼，我手裡正好有幾個項目，抵掉這次的這些開銷，應該還有富裕。」
　　蕭永將一個文件夾擺在了桌面上，一共四個項目，除了一個是展會的走秀活動之外，其他三個都是和不同雜誌合作的專題照拍攝，合作的廠商林林總總，但以一線品牌居多。大家都是圈子裡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要把這些項目拿到手裡，還有完全的發言權，該有怎麼樣的能量。看起來，譚維嚴並沒有誇張，蕭永的確是個能將他們帶到另一個層面的人。
　　蕭永倒也不是客氣，也不完全是高風亮節。這些項目他作為攝影師的酬勞，是一分都不會少掙的，只不過對方將挑選模特和設定主題的工作，一股腦交給了他而已。他可以自由選擇模特，選擇經紀公司去合作，只要不超預算就行。自然，和自己人合作最省心。
　　而這些工作，全都來自彭千齊，那個剛剛從他手裡收到讓人無比驚艷的葉嘉瑩的那組照片的《Teen Vogue》亞太版主編。彭千齊也是時尚圈子裡有大拿潛質的傢伙，手裡攥著的項目多得很。
　　原來，彭千齊是求爺爺告奶奶，擺出一副過不下去日子的姿態，才讓蕭永同意幫他解決試刊第一期封面照的問題。蕭永回國來是隱居修養的，彭千齊知道，原本他也這麼以為。但現在卻不那麼對勁了。
　　蕭永覺得，自己和彭千齊這幾天裡的關係，大抵可以讓人聯想到空軍一號裡的一幕：恐怖分子獰笑著對總統說，我原本也以為你不會談判的，現在我知道，你會，而我們的蘇維埃祖國，還需要很多東西。


第一集 第十九章 我的練習量是很大的
　　有了蕭永的這番示好和表態，事情自然迎刃而解，大家紛紛加快了準備工作，一個個地打電話確定手底下模特的日程安排。雖然經紀公司行政能力差到了一定境界，但手忙腳亂之下，一張日程表倒也漸漸成形了。
　　「老蕭，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挖幾個有用的行政來？看著一團糟的……看不下去了啊。」公司性質如此，譚維嚴倒也沒什麼好發脾氣，只是要是以後公司更正規化，恐怕這種麻煩會更嚴重，多少有些讓他憂慮了起來。
　　「得了，這種事情問我沒用。」蕭永聳了聳肩說：「你覺得我會比你懂管理？別開玩笑了。明天我就得開工幹活了，拍照才是我的本行。」
　　提到照片，譚維嚴想起了一件事情，問道：「你給林旭英拍的那組照片很不錯啊。林旭英是個不錯的女孩，就是古怪了點。也虧得你能駕馭得了她。」
　　「駕馭？」蕭永歪著頭，奇怪道：「為什麼要駕馭？我只管激怒她而已，反正我要的效果出來了，照片到手，不就好了？」
　　「啊？！」譚維嚴驚叫道：「你……你不是和她溝通好了拍的？」
　　「不是啊，也就是把她堵在一個攝影愛好者的活動裡拍的。」蕭永笑著說，一副輕鬆的樣子。
　　「我覺得，以林旭英的那性子，這事情沒那麼簡單。你，你這幾天最好小心點。」譚維嚴認真提醒道。
　　「得了，她能怎麼著我？」蕭永滿不在乎地說。
　　譚維嚴也就是提醒而已，他雖然對林旭英的性子有所耳聞，但林旭英再彪悍也不敢犯到他身上，他接下來關心的還是之後那些模特卡的拍攝問題。
　　蕭永已經佈置好了影棚，讓準備好了的模特站到背景板前面就能拍攝。甚至將整個拍攝的流程都計劃好了，模特從進入化妝間換衣服，卸妝補妝一直到拍攝，每個人需要的時間不超過40分鐘，將對大家的工作安排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限度。要是來的人多了，擠作一團，連續進行拍攝的話，實際上每個人的拍攝時間只有10分鐘到15分鐘。
　　雖說譚維嚴對蕭永有著無比的信心，相信他的專業水準，也不想干涉蕭永的準備，但當他看到蕭永制定出來的流程，還是忍不住冷汗涔涔。「你這是不是太倉促了點？」譚維嚴悄悄問蕭永，他可不想自己的質疑讓部下們看到，他知道蕭永是多專業多霸道的人。
　　「拍模特卡而已，說到底，不就是一張照片麼？把所有需要的要素呈現出來就是了。那些模特的資料，以前的模特卡，硬照和其他照片，視頻什麼的，我都研究過了。這些模特的名字雖然我沒那個功夫去記，但這些人的特點都已經在腦子裡了。你對我要有信心。10到15分鐘一個人，已經是很寬裕的時間了，都得算上我順帶著玩些其他花樣的時間。」蕭永笑著解釋，「我的人像拍攝，尤其是這種全身肖像，練習量可是非常大的。」
　　譚維嚴想了想，叫道：「不對！哪有人像攝影師去練全身肖像的？你說你給品牌拍目錄冊或者拍秀場之類的我還信。」
　　「不，我練的就是全身肖像，大概有整整四個月，我除了這種照片什麼都沒拍過。正面的側面的背面的……你大概不會知道這事情。」蕭永笑得很詭異。
　　「是在哪裡？」譚維嚴有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不會是監獄之類的地方吧？」
　　「不是，」蕭永解釋道：「是NYPD的新型面部識別系統，他們對所有能逮進警察局的人進行重新拍照，尤其是那些在假釋和保釋期間的人。基本上，那是一套全新的視覺識別系統，能夠根據人的各種特點進行篩選……不過這個系統對於拍攝精度的要求很高，當時我是他們的專家攝影師之一，負責進行測試和培訓警方的攝影師。四個月裡，大概前後拍了不下六千人」
　　「……雖然我們都是時尚的囚徒，不過，你不用把這個事情搞得太明白了好不好？」譚維嚴愣了一下，揶揄道：「時間安排不用那麼緊張吧。我知道你的技術肯定是沒問題的，十五分鐘，幹什麼都夠了，不過，難免給那些女孩子留下陰影，覺得不重視她們。畢竟我們是經紀公司，模特的自主性和態度還是很關鍵的。」
　　蕭永笑著說：「放心吧，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麼？和人溝通是我的強項。再說了，那些比較重要，比較有潛力的模特，我會將照片拍到位了才放出來的。」
　　蕭永這麼一說，譚維嚴好歹心裡踏實了一點，但他不久之後看到了蕭永為拍攝工作專門製作的背景板，越發大驚失色了起來。背景板很別緻，應該是蕭永花了不少時間親手製作的。從下到上，一共是7條一英尺寬的紙帶，貼出了一個從黑色一直到淺藍灰色的色階，而在背景板右邊，則在背景紙上鏤空出1到7的數字……雖然看起來很是美觀，可是，這玩意實際上和警局裡用來拍犯人的那種標尺背景是一個意思。
　　「哎，這下子希望別有人搗亂，不然就有得熱鬧看了……你……你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譚維嚴有些氣急敗壞。
　　「哦？你真的想聽我解釋麼？」蕭永笑著反問。他知道譚維嚴最終還是會認可他的任何說法，就是因為他同意加入了公司。對於譚維嚴來說，他能帶來的利益和造成的損害，應該早就考慮清楚了。蕭永也知道，自己的確是在玩，他必須得將自己的日子安排得精彩一點，搞得不那麼平常。不過，蕭永也確信，自己的這些舉動，給譚維嚴帶來的，絕對是好處比較多，只是自己的玩法，並不那麼讓在這個環境裡浸染多年的他們接受而已。
　　「呃……算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反正接下來兩周，恐怕我都不在公司，我得跑一次韓國。公司的事情，你儘管找肖曉婷和陳石就行，就當我出去躲躲風頭了。」譚維嚴無奈地說。


第一集 第二十章 囚徒風波
　　譚維嚴擔心模特們會因為這種很類似拍罪犯登記照片的形式而心生不滿，乃至於引起巨大的反彈，但是，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說起來，原來模特們的神經，比他們這些經紀人粗壯太多了。大概是這幾年，主流和非主流的各種東西看多了的緣故吧。LV的蛇皮模樣的包，開始玩糖果色和類似的一線品牌，時尚品牌不但要管衣服、鞋子、包包、香水和化妝品，更是推出了手機、麻將和直升機……在這些時尚人士心裡，大概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別說蕭永要拍攝的並不真的是犯人裝，就算真的是，又能如何？只要夠腔調，夠炫夠酷，大部分模特一樣會欣然前往。甚至於這些模特自己都提出了這一點。
　　從來沒聽過這麼合理的要求……蕭永也覺得很有點意思，由於人數太多，並不可能真的將大家召集起來拍攝一組監獄主題的群像式照片，但是，現在可是有PS的，蕭永和幾個經紀人一起坐下來聊了聊，就確定下來「時尚囚徒」這樣的一個拍攝主題。監獄制服那是相當好找，隨手就弄來了，包括獄警，管理人員，維護人員，探監者等等的裝束和妝容，也都在經紀人和化妝師造型師們的集體努力下，很快落實。他們將採用前期用藍色背景拍攝，後期進行數字合成的方法，將「時尚囚徒」這個主題的照片做出來。
　　同時進行模特卡的拍攝和時尚囚徒這個主題照片的拍攝，對蕭永來說並不增加工作壓力。因為一樣都是在背景板前拍攝，多了的也就是更換背景板的過程而已。不過，安靜源他們那些化妝師造型師們，可就忙壞了。成竹在胸的蕭永，對每個人的造型都有相當明確的要求，拍模特卡倒是沒什麼，但在時尚囚徒這組照片的拍攝上，蕭永要求每個模特的造型都有不同，每個人身上都帶有一種時尚符號，都要有自己獨特的地方，而他也會給出相當明確的要求。要是蕭永說，嗯，把這個模特身上的囚服弄成30年代招貼畫女郎的款式，那證明這個模特的身材真的是很有料。不過，這種要求多數會讓那些造型師翻翻白眼忙個半天。這都算是簡單的了，當蕭永要求某年某個品牌某個經典款式的時候，那些造型師欲哭無淚，好在蕭永從不苛責他們，總是幫著他們找資料出主意。
　　漸漸的，這些化妝師造型師們徹底服氣了，蕭永的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呀，那簡直是一本時尚的大辭典，將那些服裝、鞋子、配飾、乃至於妝容的風格變遷一網打盡。不僅僅是Channel、LV、GUCCI、Prada這樣的大品牌，甚至一些當時的設計師品牌，一些不那麼知名但的確很有特點的品牌的單品和系列設計都沒有遺漏。蕭永只是簡單地想要將這組照片打造成一個經典，好歹拍那麼多人，持續那麼長時間，總要有點成果。但對於公司的那些化妝師、造型師、模特和經紀人來說，卻像是在經受一次洗禮，在上一堂時尚史的課。那些還沒輪到拍攝模特卡的模特們提前來公司，幫著做各種工作；那些已經拍攝完模特卡和囚徒照片的模特，也繼續留下來聽講……除了每年年末組織活動的時候，公司裡人頭從來沒那麼齊整過。
　　開始一兩天，大家要跟上蕭永的步調還很難，後來，他們也發展出了一套獨特的工作方法。像這樣有實力的經紀公司，和各大品牌多少有點交情，他們分頭派人和各品牌的代表打了招呼，隨時要求各種資料。還有兩組人蹲守上海圖書館，隨時翻閱各種期刊雜誌，鑒於上海圖書館在複印價格上很是不近人情，他們充分利用手機攝像頭功能，將圖片偷偷拍攝傳送回來……
　　到拍攝進行到第五天的時候，幾個品牌代表被搞糊塗了，索性派人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開始，他們還興致勃勃地將一個經紀公司居然搞這種大選題的攝影項目當作笑話向上通報，沒想到，消息傳到亞太區或者傳到全球總部，返回來的消息讓大家瞠目結舌，居然要求他們全力配合拍攝工作。像彭千齊這樣的消息靈通人士，更是索性打來電話，發來傳真，來商議這個龐大無比的專題的發佈乃至於出版問題……蕭永說，我懶得PS，沒有插畫師幫我畫背景；彭千齊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負責找人，必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蕭永說，這是公司內部項目，沒錢拿，沒動力，彭千齊差點哭出來，他說：「大哥，你和那些大品牌的高層的關係比我鐵好不好？你開口要錢還不容易？不就是懶得動，要我出面嘛……我去還不成？」
　　彭千齊雖然嘴上委屈，但最終拿到這個項目的發佈權和代理出版權，心裡卻是很得意的。他竊笑著想：「蕭永你這傢伙，還說回來隱居，就知道你碰上好玩的事情就忍不住的，看吧，這次已經不是攝影專題的問題了，連攝影集都可以搞出來了。」而彭千齊也不得不讚歎蕭永的視野廣博，心思深邃。時尚行業的確是讓許多人捲進去了就再也無法脫身，的確是一個相對比較狹窄的圈子，用囚禁、監獄的概念來概括，並不勉強。但這種囚禁，卻又不是拘囿於一個小範圍而不思進取。已經進入這個圈子的，各自釋放自己的能量，他們的想法、靈感互相碰撞，融合成為新的東西，發展出一套獨特的時尚法則。而外部的世界同樣不斷在影響這個圈子，歷史的變遷，技術的發展，人們的思想和生活方式的變遷，人們的經濟階層的躍動，每每都能在這個圈子裡折射出來。這個古老的行業也因此而不斷更生，成為今天人們所知道，或者想知道的樣子。而這個小小的圈子，同樣將自己的能量不斷發散出去。就好像《穿Prada的魔鬼》裡的台詞：你今天穿著的衣服，可能是多少年前那些時尚的前瞻者們就已經為你想好的了。
　　將那些用囚服改造成的款式的原版貨色照片從各個品牌的經銷者手裡找來，或者從那些古舊雜誌的角落裡翻出那些已然湮沒在潮流變遷裡的品牌的圖片，彭千齊幾乎同時就開始了對整個專題的二次編輯。作為蕭永的老朋友，作為一個時尚界的准大拿和消息靈通人士，他非常明白，這是一次什麼樣的機會。


第一集 第二十一章 看夠了就該動手了
　　金彤是公司當之無愧的頭牌模特，不是因為她身上有什麼模特大賽的桂冠，而是因為她身上扎扎實實的業務量。金彤就是靠著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合約，讓自己成為公司業務量第一的模特。金彤沒有絕色的面龐，身材甚至並不太符合模特的要求，按照譚維嚴和她的經紀人肖曉婷的說法，她太妖艷了，太嫵媚了。她的身材的豐滿和妖嬈程度，讓哪怕那些內衣和泳裝品牌，在用她的時候都要思量再三。
　　但是，金彤還是找到了自己生存的土壤：那些號稱要把自己打造成和GUCCI，Prada之類的世界名牌能等量齊觀的本土二線乃至三線品牌。這些品牌，往往更需要驚人之舉，更需要各種抓眼球的要素，在追求奢華和品質感的時候，卻也更容易滑入庸俗化的窠臼中。而讓她如魚得水的是，往往這些品牌的實際經營者，做事情的人，設計師等等，還比較理智，知道這種品牌的階層，絕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時間的積澱。而相比之下，這些品牌的擁有者，卻沒有那麼理智。肖曉婷並不是個很張揚的經紀人，但卻很懂得這種社交場合裡，怎麼把握分寸。而金彤，卻又是個現實到了極致的模特。她在必要的時間必要的地點，很懂得做出必要的犧牲，雖然極少真的讓這些大老闆染指，但被吃點豆腐，說實話，她並不太放在心上。
　　金彤倒也不僅僅全靠肉彈攻勢，她是個魅力十足的年輕女人，只是作為模特不算很有優勢罷了。模特該有的基本功，她倒是什麼都不差，尤其是在拍攝產品廣告和產品目錄冊之類的時候，她很懂得和攝影師配合，揚長避短，每每出來的效果，都很讓人驚艷。只是，由於金彤實在是太現實了，大家都覺得不太好和她打交道而已。
　　「英兒，你和這個蕭永打過交道麼？這傢伙什麼來路？」金彤摟著林旭英的肩膀，親熱地問道。
　　像林旭英這樣的新晉模特，照道理是不太可能和金彤關係很好的。金彤雖然是公司裡的一姐，卻不會提攜任何後進。對她而言，除了自己，都是競爭對手。金彤和林旭英的好關係，倒是來自於一段不清不楚的緣分。那還是去年公司的聖誕晚宴，大家都喝醉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金彤和林旭英非常意外地糾纏在一起。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大概沒人想得起來了，但兩人都記得那瘋狂而又銷魂的一夜。金彤並不是同性戀，倒也不介意偶爾和林旭英玩玩「遊戲」。同樣的，實際上岳櫟也不是同性戀，只是林旭英那麼照顧自己，兩人搭伙租了房子的。林旭英和金彤的事情，岳櫟倒也不會吃醋。
　　「什麼來頭？」提到蕭永，林旭英就百味雜陳，氣不打一處來，「不就是個攝影師嘛。水平的確是不錯的，器材也很好。不過……天曉得他和老譚什麼關係，什麼都隨著他。太過分了！」
　　「咦？你對他有意見？」金彤有些奇怪。
　　林旭英冷哼了一聲：「意見，當然有意見。你猜我第一次看到蕭永的時候，他在幹什麼？」
　　「幹什麼？」金彤湊趣地問道。
　　「他在給Emily拍人體寫真……我說他是色狼，後來他還調戲我來著。」林旭英說道。她一點也沒有說謊的負罪感，說起來，她說的也是事實，只不過省略掉了無數的過程而已。但看著林旭英那急怒交織的神情，金彤自然也不會去問整個過程。
　　「哦，」金彤輕聲應道：「不過，他技術真的不錯啊。那些模特卡，真的是一點花招都沒有，也不靠化妝，就是能出效果，和硬照也差不了多少了。」
　　「哎，要不是看他還有幾把刷子，老譚能讓他在公司裡這麼為所欲為嗎？」林旭英猶豫了一下，補充道：「老譚和他估計是早就認識了吧，不然，自己侄女的第一次出鏡，也不會落到他手上。而且，一下子就是合夥人了，估計是知根知底的。這個蕭永，一下子就爬到大家頭上來啦。」
　　「不是說他帶來不少合約嘛？」金彤有些不解，「好像還是些大品牌的業務。」
　　「拍專題照，給雜誌用的，能有多少錢？業務是不假，他作為攝影師多少工作量多少錢這個我們又不知道，就聽說模特的費用這塊至少不算高，但和大品牌合作，要求還特別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旭英歎道。她這句話倒是讓金彤感觸了起來。肖曉婷並沒有告訴她那些合約的事情，從一開始她就被排除在那些專題照片和走秀、發佈會之外了。還是因為她這麼個肉彈型的性感模特，不是這些Hi-End奢華品牌看得上的。能被這些品牌看中一次，已經是金彤現在的一個奢望了。
　　金彤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對於林旭英一邊倒的惡評稍有些疑惑。「不過，都拍了一周的照片了，也沒聽說蕭永對哪個模特動手動腳啊。」
　　「可他把全公司的模特抓過來看了個遍……」林旭英搖頭道：「再說，不是有Emily陪著他嘛，老譚Lily都派給他臨時幫手了，他暫時也該安分了，還想怎麼樣？這次模特卡拍完，全都被他看過一遍，回頭對誰下手又有誰知道。他要拿到大家的聯繫方式不難吧？哎，金大姐，你覺得我拍完了模特卡，還每天跑這裡來做什麼的？還不就是為了看著Emily，別吃太大的虧嘛。」
　　金彤有些被說動了。但她也沒辦法，肖曉婷說讓她配合著拍模特卡，那是一定得聽的。好的模特卡對於那些體貌特徵完全合格的模特來說，那是很有用的，可對她來說，只是聊勝於無的東西。她向來是靠臨場表現來拿項目的。
　　「你幫我去問問，我安排在什麼時候拍，快點應付掉算了。晚上還有飯局。」金彤皺著眉頭，一邊處理著臉上的妝容一邊吩咐林旭英。


第一集 第二十二章 大牌？我怎麼沒看出來？
　　岳櫟和Lily趙靈寧當然不是當作美色陷阱放在蕭永身邊，以免他色心大犯去禍害公司裡的其他女模或者男模的，她們現在的身份是攝影助理。蕭永需要人手來幫他把拍好的照片歸檔整理好，回頭方便後期處理和排版，也需要有人來幫他把所有人的拍攝日程以及實際上的拍攝進度對起來，將工作理順。岳櫟雖然很踏實，但沒有行政經驗的她光登記那些拍攝好的照片就忙了個不亦樂乎。蕭永這次擺出來的是佳能的EOS1DMarkII和50/1.2L的鏡頭，就是為了最好地捕捉每個人最真實的一面，由於持續拍攝，蕭永用了無線傳輸，照片直接從相機裡傳到邊上的電腦上了，而岳櫟要隨時將照片整理好，按照不同的拍攝類目和人名開文件夾放好。光這一項，就讓她有些忙不過來了。
　　倒是趙靈寧這個讓譚維嚴在各方面都讚不絕口的小女生，果然老練得好像做了許多年的組織工作。整理日程表，分頭通知，確定安排，拍攝前的再確定，提醒，拍攝後的跟進……還有後來越發複雜的和各個品牌的代表的溝通協調，和彭千齊那邊的資料同步，甚至是那些滯留在公司的人的用餐安排和公司不得不加強的保潔工作的安排，都是小姑娘一手打理。幾天下來，已經有幾個品牌代表和公關公司的人來挖趙靈寧了，這絕對是即插即用的超級人才啊。可是，趙靈寧輕飄飄一句，不行，我高中才剛畢業，大一都沒報到呢，將這些挖角全部彈飛。
　　「問一下，金彤什麼時候進棚子拍照？我陪著這位大姐在化妝間裡呆了好久了哦。」林旭英湊到趙靈寧和岳櫟身邊，問道。
　　「一邊涼快去，兩個鐘頭裡繼續等著。誰讓金彤那麼早來的。日程上寫的是下午5點，她自己當時不也同意的？現在才兩點。」趙靈寧沒看被寫寫畫畫得密密麻麻的日程表，脫口而出。
　　「不能提前了？不是吧？你讓我陪金彤再坐兩個小時？……對了，金彤說她晚上還有飯局來著。」林旭英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來。岳櫟笑了出來，說：「要不……我幫你去問問蕭大哥。今天進度很順利的，應該可以再早點。」
　　蕭永沒有同意，他想都沒想，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就硬梆梆扔下一句：「不行，我沒特別照顧她的道理。4點之前，沒可能拍到她。」
　　岳櫟很實在地將這句話回復給了林旭英，而林旭英自然原封不動地將話轉述給了金彤。金彤當即就有些生氣了。「再幫我去問問，晚上也是去見客戶，不小的一個單子呢。拿下了對公司也有好處的，可我也不想錯過模特卡拍攝嘛……好歹也算是公司集體活動，也不能太脫離集體了。」
　　林旭英有些為難地說：「金姐……這個話，你是不是自己去對蕭永說？」
　　金彤看林旭英面露難色，倒也不在意，她笑了笑說：「那我去。」當金彤在蕭永面前將這些話又說了一遍之後，蕭永的反應很奇怪。他放下了相機，仔細打量了一下金彤，好像遇到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問：「見客戶？」
　　金彤一頭霧水，點了點頭，說：「是啊……」
　　「想去就去好了，4點之前我安排不出來。今天我已經要加班了，你後面還排著一堆人呢。」蕭永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現在在拍攝的是三個模特配合的場景，等到處理完，應該是三個模特在「監獄」牆壁上塗鴉畫畫的場景，這是一組很考驗攝影師的抽像思維的照片，已經兩次被打斷的蕭永，很是不耐煩。「我沒道理特別照顧你。」蕭永還是扔出了這句話。
　　金彤也有些惱火了，她冷哼了一聲，說：「那就有點遺憾了，畢竟是工作重要，那我先走了。回頭……要是你還方便，再安排補拍吧。」
　　蕭永聳了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轉頭就繼續他的拍攝去了。而金彤，則一臉鬱悶地立即離開了公司。
　　當蕭永結束了這組照片的拍攝，那三個模特倒是有些戰戰兢兢：「蕭先生，剛才……那樣是不是不太好？」
　　「很好啊，我要的效果出來了就好。」蕭永沒領會模特的意思。
　　「不是這個，我是說，得罪了金彤不好。她畢竟是公司的大牌。萬一真的項目拿不下來，我們也過意不去的。」
　　「大牌？我怎麼沒看出來？」蕭永輕鬆地笑著說：「我覺得我還大牌呢。你看，金彤居然寧可去陪山西煤老闆也不肯留下來陪我，是不是我魅力不夠了？」
　　蕭永這麼一搞怪，大家都笑了起來。趙靈寧趴在桌子上，笑著說：「好啦，你大牌，我們都留下來陪你啦，好了吧？」
　　那三個模特原本得罪了公司一姐的憂慮，一下子化為無形。蕭永在金彤眼裡是不是有魅力，她們不知道，但他顯然不是沒有魅力的傢伙。雖然留給每個人的時間都不多，但蕭永顯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拍攝囚徒的主題照片的時候，蕭永每每是針對他們每個人的氣質特點來安排服裝造型這也罷了，她們每個人走進攝影棚，拍攝再簡單不過的模特卡的時候，影棚裡迴響的音樂必然是自己喜歡的風格，有幾個愛好比較大眾的，甚至直接聽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曲子。蕭永的技術的確精湛，尤其在拍攝模特卡的時候，不少模特在他的明確的指示下，一次快門就收工了。但堆在攝影棚裡的層層疊疊的文件夾，寫著各種拍攝要點，貼滿了整整一面牆的便簽，都說明了蕭永是個怎麼樣的人。這個性格古怪的攝影師，大概唯有對於攝影，是毫不含糊的。


第一集 第二十三章 攀錯高枝比不攀更慘
　　「董先生，您太客氣了。今天承蒙您招待了，要麼，我們回頭再約如何？」一陣推杯換盞之後，金彤還是沒有把那個項目談下來。又和董老闆寒暄了一陣之後，禮貌而冷淡地抽身離開。
　　蕭永說這傢伙是山西煤老闆，大概是有些過分了。這的確是山西人，卻不是做煤炭出身，不過，發展到了後來，難免會有鄉里鄉親的煤炭資本注入。董老闆並不懂時尚行業，甚至也不太懂時裝或者奢侈品行業，只是憑著本性喊出了五年趕超Prada的口號。金彤今天沒和肖曉婷一起來，是董老闆的要求，但金彤沒想到的是，董老闆並不是要用她當他旗下的蝶夢品牌成衣的形象代言人，反而是看中了她的美色，有要包養她的意思。
　　走出飯店，乘上了出租車，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這番無功而返，還和蕭永鬧得不太愉快，兩頭不著調的事情讓她越發有些鬱悶。
　　這個時候，金彤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瞥了一眼號碼，連忙接起了電話，打來電話的，正是肖曉婷，她的直屬經紀人。
　　「金彤，我去公司看你的模特卡，結果Lily說你為了趕飯局提前離開了，是怎麼回事？」肖曉婷並沒有逼問的意思，趙靈寧甚至沒有把金彤和蕭永的那一點點不愉快傳達到她的耳朵裡。
　　「是董老闆找我吃飯，我想把項目敲定下來的。」在肖曉婷面前，金彤卻完全沒有了硬氣的資本，她解釋道。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隨後，肖曉婷說：「董老闆昨天晚上已經敲定了晶萍經濟公司的徐小染當形象代言了。你和蝶夢先天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
　　肖曉婷的語氣，安慰糅合著責備：「好在公司接下來一段時間裡，項目不少，我再想辦法幫你找點事情做吧。你和蕭永說好什麼時候補拍模特卡了麼？」
　　「這個……」金彤有些猶豫，但還是說：「肖姐，下午的時候，我和蕭永鬧得有點僵。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你看……」
　　「……你去向蕭永道歉吧。」肖曉婷認真地說。「唉，中環廣場的Delifrance，半個小時後，我在那裡等你吧。和你聊聊。」
　　肖曉婷固然是有些鬱悶，金彤更是察覺出，恐怕蕭永的來頭真的是很可怕，要不然，肖曉婷不會為了那麼小的事情要專門找她面談。
　　Delifrance是淮海中路上一個極好的吃三明治的地方，只是飲料極其難喝。但三明治可能已經是不少模特能夠吃的卡路里最高的食物了，對於這類東西的味道，他們都越發挑剔，公司裡有不少人都是Delifrance的常客。
　　「你來了啊。」肖曉婷看到金彤走了進來，一如既往地淡然卻不失熱情地招呼道。「坐吧。董老闆找你也沒什麼好事吧，不然不可能撇下我。」大家都是在圈子裡打混的人，這套明的暗的東西，都心知肚明得很。
　　「不提了……肖姐，這個蕭永，真的很厲害麼？」金彤的眉頭糾結著。
　　「不是簡單的厲害不厲害的問題，我們只是一家經紀公司，你覺得憑什麼人家一線品牌會跑來不少代表，陪我們玩花樣拍那組照片？而且，蕭永都還沒拍完呢，已經確定梁永道梁永仕兄弟負責後期的插畫和裝幀設計，攝影展、品牌文化展、畫冊的出版、後續的專訪，已經全部候著了。乘著這次不少品牌代表來，雖然老譚跑去韓國了，但我們這邊也不是干吃飯的，一些有實力的傢伙，尤其是新人，推出去了不少。下半年裡，出鏡的機會多了，質量也高了。你覺得，那些人沖的是誰的面子？」肖曉婷的聲音很沉。
　　「難道真的是蕭永？」金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蕭永，不就是個攝影師麼？
　　「別的我不知道，Burberry是一個董事打電話來上海，一再確認攝影師是不是蕭永。隨後，他吩咐，那就配合吧。總部那邊還專門指派了一個品牌專員，來負責對這邊沒有的資料第一時間響應……只不過，這裡的工作人員，沒人知道是為什麼。Burberry的不知道，PLVMH的幾個人看起來也沒搞明白。我現在還沒問出來，蕭永到底是什麼來頭，不過，這傢伙應該也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吧？」
　　肖曉婷的話著實讓金彤嚇了一跳。她們這個圈子裡的人，都知道那些一線品牌向來是多牛逼多霸道。最著名的莫過於Prada，他們搞什麼活動，邀請明星嘉賓啊什麼的，向來是不給錢的，但明星們都趨之若鶩，能夠被他們邀請都是一種榮幸，代表自己已經躋身時尚圈的頂端了。Burberry雖然做事還算是客氣，不過也好不了太多。這種「全力配合」，還是完全沒有項目主導權的事情，恐怕不會很多。
　　「他那麼厲害，為什麼跑我們公司來？」金彤脫口而出。
　　「天曉得……我倒是問過老譚，蕭永沒出錢合股。但老譚很看重蕭永，事實看起來，他也值得重視。你就當是絕代高手遊戲風塵吧，我能想出來的，也就只有這種理由了。」肖曉婷苦笑著說。
　　「那我得罪了他，豈不是會很倒霉？」金彤鬱悶地問。
　　「你已經26歲了，金彤。要麼乘著這個高峰，想辦法再衝上一個階層，要麼……去跟了那個煤老闆，倒也不是什麼太壞的事情。」肖曉婷歎道。
　　金彤默然，隨即她無比鬱悶地反問：「為什麼管那傢伙叫煤老闆？」
　　「Lily說的，後來我還是去問了問到底怎麼回事。金彤，說真的，蕭永的確是沒有任何理由得照顧你。而你麼，也的確沒資格耍大牌。」肖曉婷的臉上有一點點的笑意。她知道，金彤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只要她自己想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向來不用她太擔心。
　　「唉……本來，好好的事情，我多等一會派了模特卡，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金彤鬱悶地說。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情吧，大前天的時候，當時蕭永看了你的系列照片，還有那些項目。他問我，你會不會願意今年和明年初的時候，消點腫……這是蕭永的原話。」肖曉婷說。
　　剛才，金彤還有些忐忑不安來著，這下子她也感覺到被小看了。她一點都不腫，她只是身形尤其妖嬈性感豐滿而已，她身上所有的脂肪都長在該長的地方，對這一點她很有自信。蕭永，不應該看不出來這一點吧？尤其是他拿到的大部分應該都是照片原片。那就是他壓根沒把她這樣的漂亮女人放在眼裡，產生任何興趣。這一點，讓金彤覺得，真的是被小看了。
　　「幹什麼？消腫……蕭永，你等著瞧！」金彤的牙根也癢癢了起來。
　　肖曉婷曖昧地笑了笑，說：「他說，體育畫報明年的泳裝專輯的專題負責人和一共三個攝影師都確定下來了。他們在尋找東方面孔。畢竟，《體育畫報》的中文版，現在做得實在是不錯。」
　　金彤沒辦法拒絕這種誘惑。《體育畫報》每年的泳裝專輯，都是一年裡發行量最大的一期，而且，全世界範圍大家都能看到一樣的面孔和一樣的身體。能夠被這種專輯選上，那基本上等同於成為全世界知名的泳裝模特。就算金彤並不想成為專業的泳裝模特，但能參與這樣的一個專題，將她提高一個階層，是絕對沒問題的。
　　「現在他還肯幫忙嗎？」金彤苦笑著問。
　　肖曉婷聳了聳肩，說：「我怎麼知道。你先去道歉吧，還有時間呢。我會幫你說好話的。不過，你們要是一直關係那麼僵，他憑什麼幫你？」


第一集 第二十四章 很Hot，不是嗎？
　　金彤發現，一下子她居然都找不到合適的去道歉的機會。之後的兩天，她都找理由到公司轉一圈，卻發現公司裡簇擁著的人群，太出乎意料了。恐怕她是不得不把道歉放到蕭永結束整個拍攝活動，整個公司的人流都散去之後了。
　　她衝到蕭永面前，問什麼時候安排她補拍模特卡，蕭永只是隨便打量了一下，扔下一句：「最後一天，最後一個」就繼續去工作了。現在，知道蕭永的能量級，這種原本絕對會冒犯她的話和表達方式，她居然覺得，嗯，也蠻酷的。想到這一點，她不禁要想，原來自己也會那麼犯賤啊。
　　公司裡這些天很熱。他們的辦公室本來就不是那種用中央空調的甲級寫字樓，而原本出勤從來不足的公司，驟然多了那麼多人，吃飯的時候可怕的聲音和善後工作姑且不論，最可怕的還是辦公室的溫度，是怎麼都打不下來了。問題是，那些覺得自己不斷在補充時尚能量的模特、化妝師、造型師們不想離開；那些品牌代表們穿西裝打領帶，卻還得堅持配合工作，閒著的倒是那些雜誌社的人。模特經紀公司裡美女雲集，尤其是氣溫一升高，大家的眼睛是狂吃冰淇淋。這些模特覺得怎麼都是在自己公司，向來不怎麼注意的。一直到最後一天的下午，情況才驟然好轉。除了一些補拍，和後續的工作，蕭永把所有拍攝工作都做完了。在一共十二天裡，他在那個小小的攝影棚裡前後用到了六台相機，十四個鏡頭，拍攝了超過五千張照片。對於任何一個攝影師來說，這都是超強的工作強度了。而這些照片，從始至終，始終保持著昂揚的拍攝熱情和飽滿的情緒，一直到最後一天，他都沒有減少和模特之間的交流，力圖讓每次快門都顯得有意義。如果這也算是一種泡妞的方法的話，毫無疑問，蕭永是非常成功的。公司裡不少人都對他有莫名的好感，他如果想要更進一步，似乎不會太難。
　　但蕭永在那個人流逐漸散去的一天過去之後，當辦公室的溫度終於降低到了相當程度，他卻披著一條薄薄的毯子，在那間奇妙的玻璃房間裡柔軟的皮沙發上睡著了。
　　蕭永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多。他看了看已經開始紅燈閃爍，瀕臨沒電的手機，居然有二十多個未接電話，他隨手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岳櫟和趙靈寧留下的字條和一包零食，兩罐奶茶。她們覺得，大概蕭永起來的時候會用得著，只是，她們也累得沒力氣出去為蕭永準備更好的東西了。兩個小姑娘這些天，可是累慘了。趙靈寧甚至在全公司面前大吼過：「媽的，還不如去高考呢。」
　　黑白配、品客薯片、多力多滋玉米片、山楂條、麻辣豆乾……果然都是些只有青春無敵到吃什麼都不會胖的小姑娘才喜歡的食物啊。蕭永苦笑著，拆開了相對比較靠譜的玉米片，就著烏龍茶填一點下去，而這個時候，空氣裡飄來了一陣奇異的香味。
　　「你果然沒走，我給你帶了點吃的，我剛從吳江路過來。」居然是金彤。蕭永納悶地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擺在蕭永面前的食物很豐盛，生煎滿頭、豆花、烤肉串和香腸，還有兩個體積很是不小的蘋果。蕭永不會白癡到以為這是金彤心血來潮，這些東西都是從保溫盒裡拿出來的，如果不是有什麼企圖，他不覺得有什麼理由金彤會周到到這個程度。
　　「為了向你道歉啊。那天我晚上有飯局，的確是很著急。多謝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還給我補拍了模特卡。」金彤笑著說，她的表情生動自然，一點也沒有刻意討好的樣子。
　　「全公司都要拍，一個都不能少。」蕭永看著金彤，說：「也沒什麼，你不必向我道歉，其實沒什麼。也就是一張模特卡而已，以你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用不用沒什麼關係。只是公司的流程需要罷了。」
　　蕭永說的是實話，沒聽說那些國際頂級的超模之類的人，還要帶著什麼模特卡去面試的。有了自己的事業基礎，後面一切都會順理成章。但在金彤聽起來，蕭永的話卻像是在諷刺些什麼。「是我不好，後來我也很後悔。尤其是，那個山西煤老闆真不是東西。」金彤笑了笑說。
　　「總有這種人……尤其是，他們中間的一些人，會以為你是那樣的人。」蕭永平靜地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不會給你添堵的。」
　　當心裡已經存了些什麼想法的時候，聽什麼都覺得不對。金彤腦子裡在盤算，這算是什麼意思？我是什麼人，是那種可以消費的人？是那種放縱的人？……什麼叫不會添堵？是不想搭理我了？不想再幫我爭取機會了？……金彤覺得有些暈眩。
　　「放心好了，大家都是一個公司的人了，還能怎麼著啊？還是那句老話，我們不是啥五百強，也搞不來那種辦公室政治。」蕭永笑著說。隨即，他就伸手去撈生煎。
　　啪！……金彤居然一把打掉了蕭永的手。這一刻，金彤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那麼做。她的臉不可抑止地漲紅了起來，小聲說：「這個……你沒洗手……」
　　蕭永彷彿看著外星人一樣看著金彤，說：「……你準備餓死我？到底是你得罪我了還是我得罪你了？」
　　金彤在蕭永的面前攤開手，翻來覆去仔細看了看，彷彿是要展示自己的手還是很乾淨的。她伸手抓起一隻溫熱的生煎，放到了蕭永的嘴裡，而蕭永居然很坦然地接下，咀嚼了起來。隨後，他笑著反問：「你確定你的手比我乾淨？五十步笑百步吧？」
　　金彤嫣然一笑，說：「哦……這也不行啊，那麼，這樣呢？」金彤居然俯身用櫻桃小口叼起了一隻生煎，湊到了蕭永的嘴邊，渡了過去。撲鼻而來的媚惑讓蕭永不想思考……
　　「很hot……」將生煎嚥了下去之後，蕭永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的確是很hot，這下子冷氣的效果再大也打不住了，熱辣的美女基本上湊在懷裡了，又是這種天氣。金彤掩著嘴笑了笑，說：「這樣總可以了吧？」
　　蕭永這下子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真的是來尋求自己道歉啊，而且，必然是肖曉婷叮囑過，自己會在事業上給與很大的幫助和提攜。他先前的確是說過，他沒有照顧她的理由……而金彤這個現實而極具行動力的姑娘，來尋求這個理由來了。
　　恍惚之間，蕭永隔著玻璃牆，看見辦公室一角的光線晃動……原來是……
　　蕭永轉過了頭，摟住了金彤，說：「很不錯……只是，為什麼你嘗起來是雅詩蘭黛的味道？」


第一集 第二十五章 不覺得可惜麼
　　當蕭永摟住金彤的那個瞬間，金彤就知道，最低限度，自己的道歉是被接受了。而後，就是看自己能夠和蕭永「熟悉」到一個什麼程度了。
　　「口味好不好？」金彤笑著說。她真沒想到，蕭永對化妝品熟悉到了這個地步。
　　「兩樣好吃的東西混在一起，通常就不那麼好了。」蕭永嚼著生煎，喝了一大口豆花，笑著說。金彤就坐在蕭永身邊，很是「賢惠」地伺候著。
　　「我的那張模特卡，拍出來效果如何？」金彤問。
　　「還不錯。不過，你的身材，居然從開始能做攝影模特，甚至還走過不少秀，也真是挺難為你的。這個行業，比其他行業還要勢力吧？」蕭永問道。
　　金彤聳了聳肩，不置可否。「這些照片，真的能讓公司裡的模特們找活的時候更簡單？看起來的確是有很大區別的樣子，但是……但是，是不是太簡單了點？我看其他公司，拿出來的模特卡炫得多啊。」
　　「你的模特卡，原來也很炫。」蕭永笑著說。金彤笑了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她原來的模特卡，是她穿著比基尼拍的。身上兩塊破布，加起來也沒多大面積，實在是遮不住什麼，當然，她也沒準備遮住什麼。那張照片，甚至不是專門為了做模特卡拍的，那是和一個熟悉的攝影師合作，拍攝的一組照片中的一張。當時她身著比基尼，在一個廢棄的廠房裡拍了這組照片。她覺得反正也用不上模特卡，索性挑了張除了勁爆的身材，啥特點都沒顯示出來的照片，純屬忽悠人了。蕭永隨手打開了小隔間裡的碩大的電視機，他先前還沒睡著之前，就是用這個當顯示器在看照片來著，而最後一張，果然就是金彤。
　　金彤原本有些擔憂，自己的太過凹凸有致的身材，會在照片裡顯得有些突兀。尤其是蕭永前後拍了那麼多模特，多少會有些慣性。但是，蕭永沒有，正如同他和每個被拍攝者進行溝通的時候都態度真誠。他的職業水準更體現在，從始至終他對待不同的拍攝者，拍照的設置也始終在隨之調整。燈光、陰影，還有相機內部的光圈快門組合，都在不知不覺之間起到了修飾的作用。金彤的身材，在照片裡看起來並沒有真實的她那麼驚艷和吸引眼球，卻一點都沒有突兀的感覺，顯得非常適度。金彤自己都覺得，照片裡的自己，比實際上好看多了。不是那種一瞬間抓人眼球的艷麗，而是一種可以挑剔得起的質樸……金彤甚至都沒想過，自己具有這樣的特質。
　　「很漂亮吧？放心好了，如果我只衝著你按了一次快門，那是因為我知道，我拿到了我要的，不再需要你了。」蕭永說。
　　金彤看著自己的照片，聽著蕭永的話，感覺卻更複雜了。蕭永的聲調很好聽，沉鬱而帶有一點磁性，當他講到和攝影有關的事情，他的聲音裡會不知不覺地帶著一種自信，不是浮誇，不是炫耀，而好像是事情就該是他說的那樣。其他情況，壓根不在他的考慮範圍裡。
　　但是，金彤卻越發明白，這樣一個人，不是自己簡簡單單的示好，或者讓他揉揉蹭蹭就能夠建立起什麼關係的。
　　「我都沒想到，你能把我拍成這個樣子。好像……在所有的模特卡裡，這張也算是好的吧。多謝你，尤其是，我先前還聽了林旭英胡說八道，居然先跑了。」金彤說。
　　「哦，是林旭英啊。」蕭永笑了笑，說：「那傢伙的照片也不錯，其實，她倒是個很有潛力的模特，只不過她的心思是不是在這個行業裡，那就不知道了。放心好了，我不會因為她挑撥離間而記掛她的。尤其是，她的挑撥離間起到的效果，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蕭永的手就擺在了沙發的靠背上，鬆鬆垮垮地搭在金彤的背上。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金彤身體前傾，去夠擺在桌子另一頭的那些烤肉串，她的動作恰到好處地正好讓蕭永的手指順著她的背脊緩緩下滑，掠過了她豐美的臀部，直到大腿根，而當她再坐回來的時候，這個過程反向又進行了一次。表面看起來什麼事情都沒有，可金彤已經悄無聲息地誘惑了一把。
　　「看起來，肖曉婷的話對你還挺有份量的。」蕭永並不拒絕這樣的誘惑，他調侃著，解釋道：「放心好了，那事情我沒放在心上。照片就說明了吧？我拍攝你的時候，還是一樣認真。你的身材很有看頭的，實際上可能比拍有些人還要認真一些。你大可不必擔心。而且，你好歹是公司的一姐，這點面子我還是得給的。」
　　「真的很有看頭？」金彤將一片烤肉腸放進蕭永的嘴裡，柔聲問道。
　　「那是當然，難道……對於這一點你還需要我確認麼？你顯然，非常明白這一點。」蕭永笑著回答。金彤乘著將肉腸遞進他嘴裡的當口，已經側過了身體，雙手圈住了他的胳膊，她胸前的一團柔膩，已經抵在了蕭永的胳膊上。
　　金彤帶有點嗔怪地問：「那你為什麼對肖姐說，讓我消腫？……我哪裡腫了？」
　　「那只是個說法嘛，」蕭永看著金彤，很無所謂地說。「模特是有很多不同的，有針對頂級品牌和時尚發佈的那種鉛筆身材的模特，有只是身材比較高，但凹凸有致的時尚模特，有側重身材和膚質要求的內衣和泳裝模特，有適合去拍目錄冊之類東西，看起來和普通人差別不大的模特……你覺得時尚圈子裡有多少人是D-cup以上的？反而A，AA更常見。你天賦異稟得很。我知道，你的確是喜歡時尚行業。不然，不管是去找人嫁了，還是去電視電影圈發展，說不定都比在時尚行業裡游刃有餘。
　　如果在英國，從足球寶貝起家進入時尚圈，雖然不算是什麼正經的道路，不過也很有機會。不過，以國內足球的這個德性……還是算了吧。既然你肯拚命，志氣和決心都很高，我覺得，你應該會願意接受這樣的挑戰的。嚴格的說法是：塑身，還是有非常健康和方便的辦法把你的體型，塑造成《體育畫報》的泳裝模特式的身材……隨後麼，以你的天賦條件，現在和將來的知名度，可以打打擦邊球，接一些《男人裝》《風度》之類的雜誌的專題採訪，這類事情你肯定比我熟悉。國內的環境，我還是別摻合太深才好。你還是應該向偏向於攝影模特的路線發展，畢竟靜態的東西，可以將你的缺點掩蓋掉。就算代言，也可以找一些熟女、少婦風格的品牌。國內，這個市場這幾年也慢慢起來了。呵呵，這是一個階層在成長啊，多大的機會啊！你26歲了吧？假設你準備在這個行業奮鬥到30歲，還是有不少時間和機會的。從你現在選業務的眼光來看，不算很好，很多時候純為了業務而業務，恐怕你是不太適合轉行當設計師，但是，你的社交能力強，以後可以向你的肖姐多學學。到時候覺得什麼都不想幹了，憑著幾年好好經營自己的形象，怎麼也能嫁得比較好。靠你現在這些太零碎的，格調比較一般的業務，自然會容易讓人看輕。你已經當過一姐了，證明了一些事情，現在，看你有沒有決心證明另一些東西了。」
　　金彤的心裡暖洋洋的，蕭永是真的不介意她的冒犯，這些為她想的事情，也是她一直想要做的。只是，蕭永不僅僅是想而已，他甚至能夠提供讓這種想法付諸實現的機會。
　　「要我把胸部縮小到什麼尺度？……人家是要隆胸，可憐我天然的居然還要找辦法縮下去。」金彤的頭靠在了蕭永的肩膀上，湊在蕭永的耳朵邊上，輕輕地，柔媚地說：「多可惜呀。」


第一集 第二十六章 我……路過
　　金彤溫柔地半伏在蕭永的身上，她的耳朵就貼在蕭永的胸口。縱然她現在已經主動「示好」到了這個地步，蕭永除了心跳稍微快了點之外，也沒什麼別的生理反應，這一點讓她多少有些挫敗感。但能這樣純粹聽聽一個男性的心跳，似乎不用擔心，也不必期待這個男性要對自己做什麼，上一次是什麼時候，金彤都有些不記得了。還不止心跳聲……還有豆花順著食管汩汩流動的聲音，蕭永每一次吞嚥食物的時候整個胸腔的振動。
　　「嗨，美女，你這麼掛在身上的確是很舒服，不過，是不是等我吃完再說？」蕭永輕輕拍了拍金彤的背，輕聲說。
　　金彤的臉有些發燙，她自己都懷疑，是不是智商在下降。現在的她，真正想要誘惑蕭永的想法倒是淡了不少。伏在蕭永的身上，更多是因為感受到了蕭永為自己著想的那點善意和溫柔，即使，這種善意和溫柔，對於蕭永來說，只不過是他深厚的職業素養和強大的人脈中不值得多提的事情，但對於在這個外表看起來光鮮卻有著冷酷的內在環境的圈子裡奮鬥了多年的金彤來說，卻是相當難能可貴。尤其是，這種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善意，來自一個其實還是很有魅力的男性。
　　金彤沒有吭聲，而是繼續起那賢妻良母式的工作，幫蕭永夾生煎吃，隨時擦掉蕭永嘴邊的油。這一幕，如果讓公司裡的任何其他人看到了，恐怕都會把下巴都驚掉。金彤這個公司一姐，向來傲氣十足，在家務方面一竅不通的人，居然在做這種事情。
　　然而，看起來雖然曖昧無比，蕭永似乎也很喜歡和金彤這麼親密地挨挨擦擦，但金彤卻在想另一個問題：怎麼把關係再推進一步呢？現在，倒不是為了道歉、為了在兩人之間建立一種蕭永幫她的理由，而純是一種好感。金彤知道，自己和蕭永顯然不適合長期在一起，兩人都不是那種會為了別人稍稍改變自己的風格和為人處世的方式的人。兩人，也都不是那種善於容忍對方在場面上的虛與委蛇的人。就像今天，當金彤稍稍表現了一些主動，蕭永很自然地接受了邀請，進入到了這個曖昧的遊戲。那麼，對於金彤來說，為了表達自己對蕭永的，至少現下比較熾烈的好感，為了表達自己對於蕭永為自己著想的感激，短暫而濃烈的激情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聲不吭，卻無微不至地伺候著蕭永吃完一桌子東西。金彤笑著問：「吃飽了麼？準備繼續加班？」
　　蕭永側著頭，歎道：「你看我像是那麼勤快的人？如果你沒有飯後甜點提供，那我可就準備回家了？」
　　「想吃什麼？」金彤被逗樂了。
　　「什麼都可以啊。雖然飽了，不過，只要好吃的東西，總能塞得下去一點的……咦，難不成你真的還有甜點提供？是什麼？」蕭永故作驚訝地問。
　　金彤站了起來，撩起了一點裙子，露出了渾圓而彈性十足的腿，她居然就那樣跨坐在蕭永身上，雙手搭著蕭永的肩膀，她垂下了頭，抵住了蕭永的額頭，說：「這個……吃得下麼？」
　　這已經是最明白不過的表示了，金彤看到蕭永撫弄著自己的腿，不像是在挑逗，更像是某種安撫。彷彿是在讓一隻正扒拉在身上撒嬌的小貓鎮靜下來，別鬧了似的。金彤不知道，蕭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能夠將這種情緒，用這種近乎愛撫的動作傳達出來。「金彤，你真的要消腫了哦。」蕭永愉快地說。「再怎麼樣也不是在這裡吧？弄濕了這個皮沙發，好像是挺難清理的，我們都不擅長家務吧？」
　　金彤笑了笑，說：「送我回家？」
　　蕭永還沒來得及點頭，忽然，辦公室裡響起了清脆的手機鈴聲。
　　「啊！」金彤連忙從蕭永身上跳起來，一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邊飛快地整理著衣服。倒是蕭永，沉著得很，彷彿這一刻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是誰？」金彤拉開了玻璃小房間的門，衝著辦公室的那個方向大聲吼道，她的聲音，大概從來沒有那麼慌張過。
　　「……我，是我……」從辦公室的隔斷牆之後，一個身影站了起來，金彤一看，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在以前，他們誰都不曾見過這個人，但是現在，不光是公司，恐怕不知道多少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個女孩子的名字了：葉嘉瑩。如果是別人，恐怕金彤還敢發揮一下自己的一姐派頭，威逼利誘，讓對方絕不透露今天看到聽到的任何內容，可是，葉嘉瑩可是譚維嚴的侄女，業內大佬譚維維和葉忠節的愛女。
　　「金彤，看來要回頭找你咯。我回頭打給你？」蕭永一點都不緊張，笑著對金彤說道。金彤好像撿到救命稻草般，飛快地點了點頭，說：「哦，好……就這樣說定了」，就提著自己的小包，飛快地走了，都不敢回頭看一眼。清脆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了樓道裡。
　　「你怎麼在這裡呢？」蕭永問道。其實很早他就瞥見了葉嘉瑩的衣角，和她透過掩藏身體的雜物，窺視玻璃房間裡的眼睛了。只是，他不知道小姑娘來這裡做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小姑娘會躲在辦公室裡，看著、聽著他和金彤的那番「交流」什麼動作都沒有，什麼聲音都不發出來。
　　「我……我……我純屬路過。」葉嘉瑩滿臉通紅，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幕，讓她羞怯、震驚、卻又好奇。她白淨細膩的皮膚，完全遮擋不住內心情緒就這麼發散出來，將她的整張臉都染紅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情況下，她脫口而出的居然是平時習慣了的網絡術語。
　　蕭永笑著，一點都不給小姑娘留面子，他一字一頓地說：「你路過了好久哦。」
　　葉嘉瑩瞪大了眼睛看著蕭永，說：「你……你知道我在這裡？」
　　看著蕭永點了點頭，她更驚駭了：「那你還……和她……和她那樣？」


第一集 第二十七章 更變態的是……
　　「我？我和金彤什麼也沒幹啊？」蕭永故作嚴肅地說：「你放心，我和金彤的關係，對她的感情，絕對比不上我們之間的。」
　　葉嘉瑩就站在那裡，傻傻地看著蕭永，她反應過來蕭永說的是什麼意思。的確，蕭永已經把金彤揉啊捏啊的，佔了不少便宜，可畢竟沒有涉及到內褲裡面的內容啊。雖然，那也只是暫時而已。葉嘉瑩畢竟不是豪放大膽久經歷練的金彤，她完全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好。
　　「呵呵，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就是因為你在，才和金彤聊聊鬧鬧嘛。要不然，萬一沒有人可以幫忙剎車，真的要發生什麼，那可怎麼辦啊？」蕭永笑著說。他並不是清高到了看不上金彤這樣的女子，只是，就算兩個人之間真的發生點什麼，也不應該是在這種情景下。如果撇去自己能夠給金彤帶來的機會，兩人還是比較對味，不管是短暫的激情還是長期的關係，倒是都可以考慮。「對了，你是來找我的？有什麼事情嗎？」
　　葉嘉瑩長呼了一口氣，抱怨道：「我給你打了一下午電話了，都沒人接。我就只好自己跑過來了，結果你在睡覺。本來以為你怎麼都會很快醒過來的，就想，一邊上網一邊等你吧。沒想到你一下子睡到那麼晚，他們都走光了你還沒醒。來都來了呀，要是不把事情和你說好，那多不划算。」接著，葉嘉瑩抬著頭，認真地看著蕭永，說：「是我的老媽要見你啦，讓我來和你說。」
　　「咦？見家長？」蕭永故作驚訝地說：「我們居然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了呀。」
　　連番被蕭永調侃，葉嘉瑩已經明白了，蕭永就是怪話不斷而已，越是搭理他，他越是開心。葉嘉瑩呸了一口，說：「還敢說！老媽找你是為了我當模特的事情……我只是要拍一組照片，誰知道居然變成Teen Vogue的封面了，這下子我可有點糟糕了。剛才在路上，已經看到一些廣告牌在換上刊物封面了。都是你搞出來的事情，我事先都不知道，你好歹得跟我老媽解釋一下吧！」
　　蕭永擺了擺手，說：「時間地點告訴我就行，我和你老媽認識也不少年了啊，正好聊聊。至於封面的事情，難道這對你不是好事麼？對了……錢我還沒給你。現在，我很榮幸地通知你，由於沒有經紀人的盤剝，你獲得了一萬美元的拍攝酬勞。喏，給你。」蕭永彎下腰，隨手從攝影包的深處掏出整整齊齊的一疊美金，扔在了葉嘉瑩的懷裡。
　　葉嘉瑩大是驚駭，問道：「居然有那麼多錢？」
　　「不好嗎？這可是你嚮往的模特行業啊。」蕭永調侃道。
　　「我才不是為了錢！」小女孩斬釘截鐵地說，「對了，你這幾天什麼時候有空啊？時間聽你的，至於地點麼……LaGrange好不好？我請你吃飯。」
　　LaGrange可不是個便宜的地方。那是一家藏身在巨鹿路居民區裡，尋常人都不怎麼找得到的法式餐廳。彭千齊已經在蕭永面前提過幾次了，說是等蕭永閒下來了一起去。沒想到，讓葉嘉瑩捷足先登了。
　　「好啊，」蕭永說：「那麼……後天？」
　　葉嘉瑩有些為難地說：「後天是星期一，那邊不營業……」
　　蕭永翻了翻白眼，原來他以為回到了上海，大概不會碰上那麼殘念的習慣了。以前每每到了週一大家都不知道去哪裡吃飯好，除非和主廚關係熟悉到願意為他們某一小撮人單獨服務。「好吧，那就大後天。」
　　葉嘉瑩點了點頭，輕鬆地說：「那麼多錢，真的都是我的？」
　　蕭永笑著說：「當然了，我們才認識耶。還不至於為了你，把自己那份收成放棄吧。我初來乍到的，也要生活啊。」
　　葉嘉瑩笑著說：「這是我第一份模特收入。謝謝你。」
　　葉嘉瑩很是歡快，她這樣一個如天使一樣純淨透亮的少女，能很快地將自己的情緒充塞整個空間，影響到其他人。而終於擺脫了學生身份，不再穿那身太過明顯的學生制服，她的形象也更為亮麗。在父母都是時尚圈子裡的牛人的影響下，葉嘉瑩也很懂得穿衣服。雖然是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但那些細節卻仍然將她的特點訴說了出來。襯衫正面是繁複的褶皺，掩飾了少女不太豐滿的上圍，卻像是在闡釋她敏感豐富的內心。而那細節鮮明卻不誇張的泡泡袖，符合她甜美可愛的形象，卻也和她出身於一個富裕而有力量的家庭的背景相符合。她那條Diesel和adidas合作出品的牛仔褲，不是那種機器弄出各種折痕、貓爪痕的版型，只有簡簡單單的淡藍的丹寧原色。葉嘉瑩的腳上，穿著的是一雙樣式同樣簡單的NewBalance平底鞋，鞋子是白色的，上面的商標字體是金色的。這個形象，比起那天一身學生裝，漂亮了太多。當然，是在忽略了校服的制服系加成作用之後。
　　「你剛才……和金彤說了些什麼？」忽然之間，葉嘉瑩小心翼翼地問。
　　「哦？你對這個有興趣？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告訴她，我對她沒什麼惡意。回頭，該是她的機會，還是她的。僅此而已。怎麼了？」蕭永剛才那一番舉動，很大程度上就是表演給她看的，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麼掩飾。
　　「啊？就這樣？」葉嘉瑩奇怪地搔了搔腦袋，說：「我看……金彤很反常的樣子，還以為你們……是有什麼大合作呢。」
　　蕭永笑了笑，說：「有時候，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合作了。回頭，你會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金彤很反常麼？」
　　「當然啦。」葉嘉瑩點了點頭，說：「金彤畢竟是這個公司挺重要的成員了，她來家裡拜訪過我老爸老媽。老爸也說，金彤在業務上是很認真很執著的，甚至有時候有點無情。沒想到，她看起來，還是……還是挺親切的。」
　　聽了這個親切的字眼，蕭永笑出聲來，他搖了搖頭說：「她的無情不是對別人而是對自己，哪怕是她很討厭的人，她都可以親切、溫柔地去接觸，這比隨時隨地都保持冷淡難多了。當然了，這個行業就是這樣的。在別的行業，一個賢妻良母要能有所成就，要變得無情。但是，在這個行業裡，哪怕是一個無情的人，也得看起來、聞起來、摸起來像是個賢妻良母……這下，你知道這個行業的變態之處了吧？」
　　葉嘉瑩歪著腦袋看著蕭永，似乎對蕭永的這番話很是不解。


第二集 第二十八章 別讓你爸爸知道
　　葉嘉瑩沒太明白蕭永的話，好在，回到家裡還有一個經驗豐富的母親可以請教。譚維維沒有要葉嘉瑩把那一萬美元的報酬上交，卻宣佈了再也不會給她發零用錢了。但是，為自己的乖女兒提供外幣兌換業務，倒是沒什麼問題。
　　「蕭永那可是經驗之談呢，」譚維維笑著說，「看起來，這些年裡，他可是真的見識了不少。也是啊，能夠在短短幾年裡從一個舉目無親的小攝影師，變成現在，至少是個准大佬級別的人物，太不容易了。」
　　葉嘉瑩奇怪地問：「媽媽你以前就認識蕭永了？」
　　「是啊，認識他好多年了，」譚維維笑著說，「他是個很好很好的攝影師，我是早就知道了。以前，他還是個青澀的年輕人的時候，我就找他幫我拍照了。你看過我那些相冊的，有整整一本，都是蕭永拍的。後來，我終於選擇當一個經紀人，而放棄了模特生涯。當時正好在蕭永出國前夕，我曾經讓蕭永幫我拍了一組人體。他是那種，嗯……那種當你知道了他是什麼人，你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信任的人。那次拍攝，持續了整整一天，他花了很多時間和我聊天，但只用了很少的時間來佈置影棚、光線，讓我擺姿勢，整整一天，也就用掉了兩個膠卷。照片出來以後，效果和我想得很不一樣，但是，那是我最喜歡的一組照片。除了蕭永自己和我，沒有任何其他人看到過。你爸爸也沒看到過。呵呵，這事情別和你爸爸說起。你想看這些照片麼？」
　　葉嘉瑩拚命點頭，她從沒想到，原來蕭永和譚維維還有這樣的交情。至於自己的母親的身體被除了自己父親之外的另一個男人看了這一點，葉嘉瑩卻好像並沒有什麼感觸。至少，現在沒有。或許這也是這個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的人，才能夠有的見識吧。不同的攝影師，不同的視角，哪怕是同樣的人同樣的身體，他們也能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東西來。葉嘉瑩也已經看過了蕭永為岳櫟拍攝的那套人體，她知道蕭永的本事。她相信，自己的母親說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套照片，肯定不是因為性感或者身材，或者是簡簡單單的漂亮。那是任何一個普通攝影師都能做到的事情。
　　譚維維非常鄭重地打開了臥室裡的一個帶鎖的抽屜，裡面放著一個軟布的袋子，袋子裡裝著一本相冊。相冊是那種粘貼式的，一張張厚重的黑色卡紙上，每一頁上都貼著一張八寸的照片。邊上的空白的地方，用白色的記號筆，密密麻麻地寫著圖片說明。每一段說明，都長得像是一篇短文。
　　在第一頁上，貼的並不是這組人體照片中的任何一張，而是在更早的時候，蕭永為譚維維拍攝的一張照片。在這張彩色照片裡，譚維維坐在化妝鏡前，那一圈米黃色的燈光照耀著她精緻的臉，在她的周圍，化妝師、造型師、設計師、其他模特簇擁著。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但這絲毫無損於她是這張照片的絕對焦點。照片裡的譚維維已經不年輕了，在蕭永的照片那小光圈大景深的敘寫方式下，尤其如此。她臉上的那些因為化妝品、因為工作疲勞而累積起來的痕跡，和化妝品的堆疊充分表現了這一點。當年的譚維維，皮膚比起現在來，差得太多了。
　　翻開這一頁，第二張照片是譚維維的正面坐姿全身像，同樣是那樣的拍攝手法，簡單、直接、將每一個細節呈現出來而不加任何修飾。譚維維身上的各種痕跡，都呈現得太清晰了，而這和葉嘉瑩一開始期待的那種美感，有著很大的落差。
　　「不漂亮，是麼？」譚維維沒有忽視女兒臉上的驚詫和失望，她為女兒翻過了一頁，又一頁，引導著女兒看著這樣一本寫真集，認真地向女兒介紹每一張照片：「當時你已經9歲了呢，雖然我硬撐著當模特，但太多秀場已經沒有我的機會了。老了，身材和皮膚，再也回復不到當初的樣子了。你看這些皺紋，妊娠紋，這些皮膚上的色素沉積……在退出了之後，我花了不知道多少時間精力，當然，還有無數金錢才慢慢調理好的。一個普通女人，要在這樣一個圈子裡生存下來，這些都是傷痕，都是勳章……你看這張，這個傷口的來歷不小。當時我也算是第一批職業模特吧，本來那個圈子一共就沒多少人，而這個傷口，是第一次在這個圈子裡，有人在同行的鞋子上做手腳留下的。也算是很有歷史意義吧……看這張特寫，很難想像當時皮膚居然能差到這樣吧？有時候想想，當年原來那麼可怕，化妝品、彩妝，哪裡有什麼安全和健康可言，就是效果好不好，成本多高的問題……每次看這本攝影集，都像是在看自己當年，是怎麼從一個懵懂的少女，變成一個成功的模特，再變成一個母親，一個事業有成受人景仰的女性……實在是太不容易了。這些東西，不是所謂的美感、修飾能夠刻畫的吧。你想想看，當時，真的只是一個小攝影師的蕭永，怎麼就敢直率到這個地步呢？這些還算了，他為什麼能夠敏銳到這個地步呢？當時，我會看著這本東西掉眼淚，現在想想，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居然能夠撐過來。漸漸的，再也不覺得傷心難過了，反而是有點驕傲。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還有其他人，也知道。」
　　葉嘉瑩很有些感動，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的確，這些都不是靠著粉飾出來的美感能夠呈現的內容，而蕭永，用最合適的方法直指內心。想想當年的蕭永，應該才20歲出頭吧？那該是如何一副雄姿英發的形象呢？
　　「別讓你爸爸知道哦，」譚維維認真地又強調了一遍，「我會想辦法把你老爸支走的，那天就我們兩個人去找蕭永。」


第二集 第二十九章 人老奸，馬老滑，攝影師老了色膽大
　　「如果可能，回頭你找個機會問問蕭永，他為什麼要回來。」譚維維這麼對葉嘉瑩說。
　　「咦？為什麼？他不是上海人麼？回來這裡不是很正常？」葉嘉瑩有些奇怪。
　　「聰明的人可能會犯錯誤，可能從高處摔落在地，可能做出終身後悔的決定，但絕不會沒有理由就做什麼事情。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是這樣。你覺得，蕭永是個聰明的人嗎？」譚維維意味深長地問。
　　葉嘉瑩想了一想，說：「應該是吧。從沒見過他這樣的人，其實真沒什麼壞心思，卻憋著勁的使壞。媽媽，他以前也是這樣麼？」
　　「當然不是，就說給我拍這套人體的時候吧，他猶豫了很長時間，才答應下來。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他拍攝的第一套人體吧。他當時還要求我自己找人來監場，還不敢和我單獨相處來著。拍攝的時候，開始的時候他那個緊張啊，雖然早就已經和我聊了好久，應該是完全知道了想要拍什麼了吧，卻還是搞出了許多烏龍……想想就覺得好笑。」譚維維說，「現在，他已經完全不是當時那個青澀的少年攝影師了吧？」
　　葉嘉瑩的臉又漲紅了，她小聲說：「嗯，他好壞的……」
　　「這也是一種成長吧，到底他有些什麼經歷，我不知道。他出國之後，我最後知道的他的消息，是他在一個雜誌的攝影部當暗房技師。當時我手裡有個模特去巴黎，還多虧他照顧……但是，有本事畢竟是能混出頭的。看他現在和那些一線品牌打交道的那個游刃有餘的樣子，還有對那些很多攝影師趨之若鶩的專題愛理不理的樣子，應該絕對算是時尚界的成功人士了吧？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回來……相比於他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上海實在算是個很貧瘠的地方了。」
　　葉嘉瑩點了點頭，又問：「那他當初為什麼要出國呢？現在國內那些頂級的模特要出國發展，也不容易呢，攝影師出去更艱難吧？既然他的眼光那麼好，留下來不是一樣能出頭？你看現在你們公司合作的那幾個攝影師，怎麼看都差太多了。」
　　譚維維笑了笑，並沒有否認葉嘉瑩的話。她的經紀公司固定合作的那幾個攝影師，充其量只能算是合格而已，但攝影師協會、人像攝影師協會、青年攝影師協會等等名頭倒是不少。出席各類時尚場合，也敢號稱知名攝影師了。和蕭永的那種對於人性的解析力，對於將所要表達的內容的精確闡釋相比，還真的是不算什麼。
　　「家庭、事業、感情……當什麼都不順利的時候，什麼都很絕望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機會，說，來吧，來巴黎發展，這裡是時尚之都。你會去嗎？有時候，他需要的並不是什麼機會，而是逃離的一個借口罷了。」譚維維撫摸著女兒柔軟的頭髮，不勝唏噓地說。
　　「媽媽，你知道呀，那告訴我好不好？……我真的是很好奇，為什麼蕭永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葉嘉瑩畢竟也是個小女生，心裡那小小的八卦精神悄然作用著。
　　「你一定會有很多機會去瞭解的。」譚維維搖了搖頭說。
　　LaGrange從來不是高朋滿座的地方，在一年多前，這家餐廳所佔據的老洋房裡開著的是一家日本料理。現在，格局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氣氛卻隨著這家以法國南部風味濃郁著稱的餐廳漸漸為人所知，一點點地熱鬧了起來。葉嘉瑩借了父親的名頭，訂下了主廚專門為少數熟客服務的包間。包間只能容納八個人，卻有很有趣的裝飾，廚子把勺子之類的炊具掛在了牆上，放在一個個玻璃箱裡。整個空間，在安靜、私密、親切之外，也平添了幾分諧趣。
　　LaGrange並不是一家要求正裝的餐廳，但到了和蕭永約好的這一天，譚維維和葉嘉瑩還是穿得挺正式的。而到了約定的時間，蕭永穿著淺灰色的卡其褲和白色有著淺藍色條紋的襯衫，就這麼出現了。看到在門口等著他的葉嘉瑩，蕭永很是驚喜。葉嘉瑩穿著藍色的連衣裙，衣服的腰帶，胸前的紐扣，肩膀上的裝飾條都是銀色的海草樣的花樣，配上那雙白色的露趾皮鞋，一身清新的海洋風。
　　「我從沒見過有人能把這身衣服穿得那麼漂亮的。」蕭永毫不陌生地攙起葉嘉瑩的手，合在身前，左左右右地仔細看了看葉嘉瑩。葉嘉瑩開心又有些羞澀地說：「謝謝……你看出來了呀。」
　　蕭永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聳了聳肩。他怎麼會陌生呢，這件衣服在今年春季巴黎的一系列發佈會上亮相，有點禮服的味道，卻也挺適合日常半正式場合的穿著，不少明星都已經嘗試過了。不過，效果似乎都不怎麼好，其中某個胖妞甚至可能因為這套衣服被列入年度最差著裝的名單。但這件衣服本身是很不錯的，尤其穿在像葉嘉瑩這樣青春靚麗的少女身上。
　　「我們快進去吧，媽媽也在等你啦。」看著蕭永很有風度地弓起了右臂，葉嘉瑩很自然地挽著蕭永，來到了他們預定的包間。
　　看到譚維維，蕭永的表情裡看不出什麼懷舊，也沒有什麼激動，他只是很淡卻很滄桑地說了句：「好久不見了。」
　　「是啊，真的是好久了。從蒙佳佳回國之後，就再也沒你的消息了。你過得怎麼樣？」譚維維問道。
　　蕭永笑了笑，為葉嘉瑩拉好了座位，坐到了她的對面，譚維維的身邊，這才說：「還不錯吧。畢竟……還是回來了啊。」
　　「你真的變了好多，當年還是那副很青澀的樣子，現在，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欺負我的女兒。」譚維維笑著說。而葉嘉瑩隨即大聲抗議：「媽媽！」
　　蕭永還是那副萬事不縈於懷的神情，臉上稍稍透出幾分壞笑，說：「沒辦法啊，長大了，成熟了，再也不是當年了。人老奸，馬老滑，攝影師老了色膽大。不過，當時我真不知道葉嘉瑩是你的女兒，還以為這樣完美的小姑娘，是不知道哪路仙家來人間體驗生活呢。」
　　譚維維笑了笑，說：「你現在真會說話。」


第二集 第三十章 你得對我女兒負責
　　「外面不少廣告欄開始換上Teen Vogue的封面了，嘉瑩現在出門也開始被人指指點點了。你說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啊？」在整個用餐的時候，譚維維和葉嘉瑩都對蕭永這些年的經歷很感興趣，蕭永也順著她們的意思，說了說自己當初去巴黎的時候做的事情，又說了說回來之後做的那些工作。而其他的，大家都默契地沒有提。一直到開始用甜點了，譚維維才拋出了這個問題。
　　「我就是個拍照片的，這個和我有什麼關係啊？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這組照片會被選著當封面，原來我以為就是個普通的專題照而已。」蕭永連忙撇清關係，「你們也認識彭千齊那傢伙，去問他好了。」
　　譚維維笑著說：「要是想找，早就找了。彭千齊知道是我的女兒之後，來打了幾次招呼了。要是真的不讓嘉瑩當模特，老葉早就想辦法讓彭千齊換掉這個封面了。」
　　譚維維是說真的……他們的確是有這樣的能量。雖然，如果他們要是真的這麼幹了，彭千齊肯定會很不爽，但多數還是會撤掉這個讓他非常滿意，讓Vogue的高層都驚喜不已的封面，乃至整個專題。從譚維維和葉忠節一點沒有採取後續措施，而是順其自然地讓葉嘉瑩成為了Teen Vogue簡體中文版的試刊第一期，用來做主打的封面人物，他們已經認可了自己女兒的選擇。這種選擇，和他們之前一直保護著葉嘉瑩遠離模特這個行業，同樣是父母的心意。
　　「那就好了，還要怎麼樣呢？」蕭永問。
　　「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個很挑剔過程的人。你對我女兒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很過分啊？」譚維維說。而葉嘉瑩羞怯地拉了拉母親的袖子。
　　「這個麼……」蕭永的眉毛擠了擠，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說了，當時真不知道葉嘉瑩是你的女兒，要不然，我會採取迂迴得多的方式，比如轉身就走，不拍這個照了，再比如叫個除毛師來什麼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看了還不夠，還要叫另一個人來看？」譚維維越發加重了自己的不滿語調。
　　「嘿，大姐，您的邏輯真強悍吶。」蕭永一聽譚維維這麼說，也知道譚維維是故意找茬。譚維維知道模特這個行業，自然知道蕭永的舉動雖然略有欺負新人，故意佔便宜的成分，但他更多的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態，抱著警示勸誡的意思在進行。這種惡作劇固然是讓葉嘉瑩很受傷，但他除了很低程度的身體接觸，還真沒對小姑娘做什麼。這也是為什麼，葉嘉瑩想明白了之後，能夠平和地對待蕭永，能夠心裡沒什麼芥蒂的原因。而譚維維，似乎並不是為了女兒在這事情上的損失找回場子，不然，憑她的資歷還有和蕭永的關係，大可以破口大罵，把自己的態度表明了，完全不必在這個挺貴的餐廳裡和蕭永融洽地聊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才發難。
　　蕭永斜睨著譚維維，歎了口氣說：「我們也算是多年老交情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劃出道來吧。我接著就是了。」
　　譚維維看著蕭永，臉上的淺笑顯得很詭異，她緩緩吐出了今天她邀請蕭永見面的最大的目的：「你得對我女兒負責！」
　　「啊？啥？」蕭永愣了下，轉而誇張地叫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葉嘉瑩，大概是不好叫小姑娘太尷尬，他湊到了譚維維耳朵邊上，說：「我沒對你女兒幹什麼啊？……就算真的幹了什麼，這都什麼年代了？」譚維維和蕭永的話，葉嘉瑩全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剛才她還能感覺到羞怯，此刻卻是完全懵了。自己的母親怎麼會說這些？
　　譚維維笑著說：「別鬧！我只問，你是不是肯負責！」
　　蕭永瞥了一眼葉嘉瑩，隨即故作正色道：「那好吧……岳母，這麼叫你真的很不習慣吶。」
　　葉嘉瑩不假思索，桌子底下一腳就踹了過去，卻被蕭永輕輕巧巧地躲了過去。譚維維的左手壓在了女兒的手背上，右手卻搭在了蕭永的肩上，忍住了笑說：「都別鬧。」
　　譚維維轉向蕭永，說：「裝傻也要有個限度吧，你知道我說的是培養嘉瑩的事情，別胡扯了，嘉瑩都被你嚇壞了。」
　　葉嘉瑩聽母親這麼說，緊繃著的身體立刻鬆弛了下來。她期待地看著蕭永，等待著他的回答。
　　「為什麼要我呢？你自己不就是很好的經紀人了麼？還包裝不好你自己的女兒？」蕭永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樣子，顯然對這種要求並不感冒。
　　「母親和經紀人的身份，區別太大了，一個是要拚命保護嘉瑩，一個卻是要將她當作是一種可以不斷發掘的資源。我是個好經紀人，這個我承認，但這對我來說也太難了。但是，對你來說就不同了，從你的角度去為她尋找機會，我相信，可能嘉瑩未必能成為大紅大紫的頂尖模特，但是，她也不會為了自己選擇的道路在以後追悔莫及。」譚維維認真地說。
　　蕭永舒了一口氣，內心已經鬆動了。葉嘉瑩的素質，不管是先天的容貌，還是靠著譚維維這些年用錢砸出來的無暇膚質，都讓人動心。雖然，作為一個模特，葉嘉瑩身上還有許許多多需要磨練的地方，但蕭永已經能從她身上看到許多的機會……但是，蕭永卻也不會那麼輕易地答應，他看著譚維維，說：「我要分一半的錢哦？」
　　葉嘉瑩搶先說：「沒問題。」譚維維也笑著說：「還有別的要求麼？」
　　蕭永聳了聳肩，又說：「要是我真的沒抵抗住誘惑，潛規則了你女兒，怎麼辦？」
　　葉嘉瑩又是一腳踹了過去，她也算是明白了蕭永是個什麼樣的人，明明是個好人，卻要不停耍賤，這種人太欠扁了。不過，蕭永又一次輕鬆地躲過了。
　　譚維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緩緩說道：「哦？她可是我的女兒，還是遺傳了我很多東西的。你當心回頭真的管我叫岳母。」
　　這下子蕭永笑不出來了，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應該知道，我和老葉可不是一樣的人。」
　　譚維維很是有些得意，要搞定蕭永這樣的人，只有比他更狠更出位，反正，大家其實也就是嘴上說而已。譚維維最後的那個回答，也是有典故的。當年她出道的時候，葉忠節也只不過是個剛剛進入經紀行業的新人，本來就抱著一邊創業一邊泡美女的念頭來的。而譚維維，則是葉忠節簽下的模特。葉忠節是個很勤勉的人，很快手上就有不少業務，而當他成功潛規則了譚維維之後，卻越發發現譚維維身上吸引他的地方，並終於娶了譚維維。作為時尚圈子裡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作為國內最成功的經紀人之一，居然一生執業才潛規則了一個模特，還終於把自己繞進去，葉忠節的事跡可是被廣為流傳的。


第二集 第三十一章 老葉，我同情你
　　「就知道是你在說我壞話。」忽然之間，包間的門被推開了，葉忠節一臉鬱悶地走了進來，坐在葉嘉瑩邊上。
　　葉嘉瑩看了一眼譚維維，隨即很甜美地攀著葉忠節的手臂，說：「老爸，你怎麼來了呀？你今天不是應該在北京嘛？」
　　葉忠節笑了笑說：「不想讓我知道，就不要用我的名字來訂包間嘛。我昨天下午剛到北京，就有這裡的人打電話給我，問我有什麼特別的需要，他們好提前準備，這才知道了。趕緊連夜做完事情，下午就直接飛過來了。緊趕慢趕，這不，剛剛能趕上。」
　　葉忠節看著蕭永，說：「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不過，真的是久仰大名了，彭千奇最近沒少跟我提起你。以後，嘉瑩要多靠你照顧了。」
　　蕭永看著葉忠節這副自來熟的樣子，也不客氣道：「老彭是有求於你，你要是說個不字，他的封面上哪裡找去？在老彭那裡聽到的我的事情，別太當真就好。」
　　葉忠節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說道：「哪部分？你知道那傢伙跟我說了些你的什麼？」
　　蕭永笑著說：「他只知道那些，也只會對你說那些。」
　　葉嘉瑩一頭霧水地問：「老爸，你們在說什麼呀？」
　　譚維維搶先說道：「蕭永一手捧紅了安娜·門捷列娃，讓那個烏克蘭姑娘在兩年裡身價翻了1000倍吧。本來，那個姑娘走一次秀200歐元不知道有沒有，現在已經是出場費20萬歐元都算是她的經紀人很客氣了。現在，安娜·門捷列娃已經是歐美時尚圈的一個風向標了。」
　　「啊？」葉嘉瑩倒抽一口冷氣，說：「那麼厲害啊？」
　　蕭永聳了聳肩，說：「也就是攝影師模特搭檔，互相幫忙，然後又碰上了機會唄。而且，安娜那是自己比較刻苦才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她現在走秀也好，拍照的表現也好，和當初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沒人認為那和你沒關係，你要撇清也是沒用的。」葉忠節笑著說，「也虧得老彭和那個圈子比較熟悉，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你居然是這麼強大的人物。KateMoss和馬裡亞·索蘭提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KateMoss和馬裡亞·索蘭提的事情，已經成為時尚圈的一個神話了。蕭永對於被葉忠節這樣評價，並沒有什麼不滿，卻也沒有任何欣喜的意味。和安娜·門捷列娃的許多事情，並不是能夠對別人多說的。蕭永聳了聳肩，說：「唉，隨便你們怎麼想吧。和安娜一起工作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遠不是外人想像的那樣。我既然答應了處理你家寶貝女兒的經紀工作，自然不會讓大家失望的。不過，老葉，你千里迢迢從北京飛回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
　　葉忠節很沒營養地呵呵一笑，說：「我來徵求你的意見，是不是把當年你給維維拍的那組照片，解密給我。」
　　譚維維咳嗽了一聲，掩飾了下自己的尷尬。葉嘉瑩倒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原來，他知道這事情啊？
　　「好像，這應該是你們回去解決的問題。」蕭永笑著說。蕭永看著葉忠節，忽然明白了，他就是來解決夫妻之間的這一點點小問題的。雖然葉忠節對蕭永的態度十分友好，但似乎這種友好裡，還藏著些別的什麼。不管是作為一個丈夫還是作為一個父親，他都有太多理由不爽蕭永了。
　　「是啊，你說我這個人倒霉不？老婆被人看光了，現在，女兒也被人看光了……我還得把女兒托付給你。」葉忠節面色如常，一點都看不出來什麼不對勁的樣子。
　　「老葉，我同情你……不過，我還是不摻合了吧。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蕭永雖然對於葉忠節和譚維維兩人的小小齟齬很有些興趣，卻知道留下來看絕不是個好主意。
　　「蕭大哥，我送送你……」葉嘉瑩也察覺到了空氣裡異樣的氣氛，連忙起身，「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請教呢。」
　　譚維維冷笑著說：「嘉瑩，等一下讓蕭永送你回家吧。」顯然，譚維維是準備和葉忠節「好好」談談了。
　　蕭永看了一眼葉忠節，分明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又說了遍：「老葉，我同情你。」但他也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下了送葉嘉瑩回家的任務，隨即告辭離開。
　　走出餐廳，蕭永瞥了一眼葉嘉瑩，強忍住抽煙的衝動，說：「我們走走？」
　　葉嘉瑩笑著說：「本來就是有好多事情要請教你呢，我跟著你，現在，高中畢業，大學還沒報道，正好什麼事情都沒有。反正你晚上總得送我回去。」
　　「請教？」蕭永嘿嘿壞笑了一下，說：「你現在這麼說可就不合適了。你是我手下的模特了。你得說……呃……你得說，老大你有什麼吩咐，或者說，親愛的，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做啊……之類的。」
　　葉嘉瑩扭過頭去，捂著嘴笑了起來，說：「聽起來好不自然的樣子啊。」
　　「你回去問你老爸，肯定有人這麼幹過。一邊還給你老爸捏捏腿捶捶肩膀什麼的。」蕭永笑著說，「從經紀人手裡摳個好項目下來，不容易的哦。」
　　「就和金彤討好你一樣？」葉嘉瑩隨口問了出來，但立刻覺得似乎有些不妥，斜著眼，小心翼翼地看著蕭永。
　　「沒什麼呀，昨天晚上我還和金彤去酒吧喝酒來著。」蕭永說：「你看，我就說，我和金彤的關係，絕對沒有和你的關係親密。至少，到昨天晚上還是……」
　　葉嘉瑩不滿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她現在倒是不怎麼介意蕭永和她的「親密」接觸，只是，再怎麼樣，蕭永也不該整天掛在嘴上。
　　「明天開始……我就得開始進入角色了，答應當經紀人可沒那麼簡單，尤其是我們這種攝影師－模特組合，頭痛的事情多著呢。」蕭永說：「既然我答應了，我能做到的，也就是盡量讓你不要為了你的這個決定後悔。」
　　用淡漠的語調說出這番話，卻仍然掩蓋不住其中蘊含的信心和承諾。葉嘉瑩有些感動地看著蕭永，問道：「其實，有個問題我也想問你的……媽媽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你，當年為什麼跑出去？現在又為什麼回來呢？」


第二集 第三十二章 轉變
　　「小女生也喜歡八卦啊？」蕭永歎了口氣說。這個問題盤旋在他的周圍很久了，從他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知道他回來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在問這個問題。而他，卻不願意解釋。
　　「這不是八卦，這只是增進瞭解。」葉嘉瑩帶上了一點開玩笑的語調來調節氣氛。
　　蕭永撇了撇嘴，說：「我們還沒熟到這個程度哦。」隨即他就再也不提這個事情了，轉而開始和葉嘉瑩說起之後一段時間需要做的事情，需要她注意的方方面面。蕭永提醒葉嘉瑩說：「小姑娘，你得開始有成為一個名人的自覺了。」
　　葉嘉瑩很快就開始頭痛這個問題。Teen Vogue的宣傳力度實在是很強，彷彿一夜之間，上海至少有一千個戶外廣告位置換成了試刊第一期的封面，一部分是公交車站的燈箱廣告，一部分是地鐵車站內的燈箱，絕大部分，則是遍佈上海街頭的書報亭上的燈箱廣告，在淮海路、徐家匯、新天地、外灘，各有一處位置優越、幅面巨大的建築海報……很多很多朋友、同學、老師都打電話來問：封面上是不是你？
　　葉嘉瑩頭痛了，好在蕭永已經做出了準備，她的助理第三天就到位了。而這個助理，出乎意料的，居然是趙靈寧，她的同班同學。葉嘉瑩倒是知道趙靈寧是談維嚴公司裡的模特，但直到這個時候，透過蕭永的暗示，她才醒悟過來，趙靈寧和自己的舅舅，關係很不簡單。蕭永說服了趙靈寧，放棄模特生涯，他說服了趙靈寧，其實做行政做經紀，或者以後做時尚管理，可能是她更好的出路。蕭永覺得，其實趙靈寧自己心裡是明白的，單純當模特得放棄自己多少能力強項，只是，直到現在她才找到了這麼個好機會。
　　葉嘉瑩原來的那個手機號碼交給了趙靈寧，自己啟用了兩個新的手機號，一個工作聯絡，一個用來聯絡家人、朋友等等私人關係。這麼一處理，葉嘉瑩覺得，這個世界一下子清淨了。她看著不斷和各色人等通著電話的趙靈寧，想不明白為什麼趙靈寧會那麼高興的樣子。
　　隨後幾天，她開始跟著蕭永到處跑，在和一大堆人聊天之後，蕭永為她確定了一個化妝師，一個髮型師，一個彩妝師，一個造型師……一個圍繞著葉嘉瑩的小小的團隊，已經形成了。蕭永這個時候倒是有些怨言，為什麼自己的攝影工作室的裝修還沒弄好，他們為了方便工作，也方便為葉嘉瑩安排各種訓練課程，不得不租了一套三室兩廳的公寓，作為葉嘉瑩的專案辦公室。蕭永的這番舉動讓葉嘉瑩心中惴惴，再怎麼樣，她覺得自己現在，還絕對沒有這個影響力，沒有這個必要，光靠著自己，能掙得出那麼許多花銷麼？譚維維和葉忠節倒是喜出望外，他們完全沒想到，蕭永不動則已，一動居然是那麼大動靜。其他的他們幫不上忙，但是，模特訓練方面全國範圍最好的老師，他們都一一邀約，來給葉嘉瑩上課。葉嘉瑩覺得納悶了，怎麼原本應該很清閒的暑假，會變成這個樣子？
　　大家在磨合嘗試，希望給葉嘉瑩在純淨自然這樣一個基調下，打造出一整個系列適用於不同場合的造型。蕭永也為葉嘉瑩拍攝了一系列的造型快照。專案辦公室裡，有整整一面牆，很快就貼滿了葉嘉瑩的各種造型照片。蕭永畢竟得東跑西顛，得照顧方方面面的事情，還得盯著譚維嚴的公司裡模特卡的製作、印刷，以及《時尚囚徒》的畫冊和攝影展的各種事情，不太可能整天在專案辦公室裡呆著，索性扔下了一套相機，讓趙靈寧負責那些簡單的拍攝。
　　「第一件工作就要來了，」幾天之後，蕭永拎著一個厚厚的文件夾，一早就來到了專案辦公室，對大家說，「Teen Vogue的發佈晚宴已經確定了時間地點，就是下週五晚上。搭建已經開始了。在晚宴上，作為試刊第一期的封面人物，嘉瑩將成為大家矚目的焦點。我們有一周的時間，在這一周裡，我們得給嘉瑩尋找一套適合的造型。服裝啊什麼的，你們看中什麼儘管開口，Teen Vogue會有專門的商務專員負責和品牌聯繫，幫我們借來，你們真的別太客氣，儘管廣種薄收好了，借來了試到大家滿意為止。至於妝型，最低限度的彩妝，一樣的要求，需要什麼儘管開口，但沒確定方案以前，不准隨便往嘉瑩臉上抹。」
　　緩了口氣，蕭永又衝著葉嘉瑩說：「你得第一次走秀，第一次走紅地毯，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接受主持人的簡短提問，第一次向大家祝酒。我不能說『絕對不能出錯』，絕對這種事情本來就不靠譜。明天開始，你老媽老爸派來的有突擊訓練的深厚經驗的老師就會來強化你了，你有……唔……有三天強化訓練的時間。然後我們會在這裡用一天時間模擬，再之後的那天，我們會去現場單獨綵排，就你一個人。宴會當天下午，還得和其他參與人員一起進行綵排，尤其是來自全世界各地的Teen Vogue的重要模特，差不多也就是全世界最頂尖的一些少女模特了。你，做好準備了麼？」
　　在蕭永一連串疾風驟雨式的指示下，葉嘉瑩有些懵了，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後有些緊張地問：「怎麼……會這樣呀？時間那麼緊。」葉嘉瑩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在這種場合裡展示自己。她想當模特，她想成為這個和美麗親密相關的行業的一員，那是因為她總是不自覺地被那些在T台上的美麗的身影吸引，但是，自己居然那麼快，就要成為她們中的一員了麼？
　　「放心好了，到了那個時侯，我會一直看著你的。那是我的工作……之一。」蕭永呼了口氣，溫和地說。
　　「嗯，你一定要在，一直要在哦。」葉嘉瑩用力地點頭說。
　　「那不太可能，」蕭永笑著說，「你忘啦，我是攝影師啊。你走紅地毯，我在媒體區，你走秀，我還在媒體區……到了正式進入晚宴階段，記者們靠邊站的時候，我才能到你的身邊。我很想說……有事報我的名字。不過，好像在那個場合，報彭千齊的名字更管用。」


第二集 第三十三章 緊張
　　來到剛剛完成搭建的晚宴的場地，葉嘉瑩才能真正感覺到，要在這樣一個盛大的晚宴上，哪怕只是在一小段時間裡成為絕對的主角，那都是非常有壓力的事情。整個宴會和相關活動，全部在上海體育館內進行，整個會場，不管是用於迎賓的、用於走秀的還是宴會區，都完全地是在體育館充足的空間裡搭建起來的。整體工程頗為宏大，光是搭建就已經進行了快有兩周，才緊趕慢趕地趕上了進度，自然，其中的花費也頗為巨大。由此可見，Teen Vogue對於國內市場是多雄心勃勃。光是看著整個會場，蕭永就知道，沒有個三五百萬預算，這個項目絕對做不到這個地步。
　　葉嘉瑩有些愁眉苦臉了起來。蕭永的確為她爭取來了單獨進入場地熟悉流程的機會，但那也僅僅是一個下午而已。活動的總策劃花去了整整一個小時向她講解整個流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需要做這樣那樣的事情，需要有些什麼注意的地方。總策劃是彭千齊的助理林洛，對於葉嘉瑩的來歷和她現在變成了蕭永手下的模特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詳，而活動的時尚設計師也頗為肯定葉嘉瑩身邊的團隊的品味。剩下的，也就是看這個進入這個行業才一個多月的新人，如何在這個盛大的舞台上閃亮了。林洛很有信心，葉嘉瑩沒有，她按照現場的規定走了兩遍，卻發現自己很難找準步調，確定節奏。她對走秀的步伐，身姿之類的技術工作一點都不陌生，好歹在那樣的家庭裡成長起來，也一直跟著父母看模特訓練，甚至經常參與其中。現在絕大部分模特，接觸台步之類的東西的時間，都不可能比只有十七歲的她更長了。只是，她知道，她要尋找的並不是每個步伐的落點，而是那種和這樣一個宴會相融合的氛圍和心情。她應該是從容喜悅，滿懷希望，但一想到第一次要走在那麼多人面前，要成為眾人的焦點，她就忍不住會有些緊張、有些害怕，覺得身體不聽使喚，覺得在地毯上、在舞台上踏出的每一步都不那麼牢靠，好像渾身都在顫抖。
　　葉嘉瑩一方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如常，不讓別人看出來自己的緊張，一方面也暗自慶幸，畢竟這是在自己獨立適應場地的時候。如果在綵排的時候這樣露怯，必然已經被那些目光如炬的圈內人士們發現，要麼聲色俱厲地訓斥她要求她，要麼，就會索性在最後關頭來到之前取消她的部分。而在這種重要的場合被這樣call off一次，誰都知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即使她有著在圈內很有影響力的父母，有一個很神秘卻很強大的經紀人，至少也得有三五年一直在最基層工作積累經驗，才能夠終於讓人相信，自己是能夠適應大場面的。這種下場，同樣是葉嘉瑩所熟知的，她絕不想落到這個地步。
　　「蕭大哥人呢？」結束了一個下午的熟悉場地，回到了套間，葉嘉瑩卻忽然發現，蕭永不在了。趙靈寧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上面有隨時和大家同步的日程，說：「蕭大哥去公司了。譚總不在，公司裡一堆事情還是得有人做啊。」
　　葉嘉瑩有些洩氣，她這個時候，覺得有人安慰自己一下，會是不錯的選擇。她靜靜地在專案辦公室裡屬於自己的那個小房間裡呆著，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總是和她很親密，現在更是打理著她全部亂七八糟事情、總是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做合適的事情，哪怕只是一杯遞到手邊的熱牛奶的趙靈寧也沒怎麼勸慰她。問了她沒有什麼需要之後，也請示去公司幫忙去了。當專案辦公室裡的很少的那些人都完成了手裡所有的準備工作，紛紛告辭回家之後，整個空間寂寥了起來。
　　我做好準備了嗎？葉嘉瑩問自己問到煩了，終於趴在化妝台上，在明亮的燈光裡並不太沉地睡去。
　　「空調在背後的，你這樣也不怕著涼！」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蕭永的聲音在葉嘉瑩的一團迷糊中震響，她醒了過來。一條薄薄的毯子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隨即是空調關閉的輕微的「滴」的一聲。
　　「蕭大哥……你回來了啊。」葉嘉瑩揉了揉眼睛，哪怕在迷糊中，她都看得到鏡子裡的自己有些蓬頭垢面的。
　　「想什麼呢？不去床上睡。」蕭永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葉嘉瑩身邊，說：「如果不是趙靈寧來幫忙，我還得忙上幾個鐘頭呢。她說，你有點不對勁。」
　　「她為什麼對你說？她今天對我好冷淡呀，明知道我心情不好，還不怎麼跟我說話！」葉嘉瑩有些氣鼓鼓地。
　　「說明……她是希望你能成功的。」蕭永的右手搭在了葉嘉瑩的左肩：「有些問題，只有自己能解決。」
　　葉嘉瑩扭過了頭去，又轉了回來，強調道：「我知道……可是，我緊張，我有壓力，我只想聽聽好朋友的安慰，這也不行啊？」
　　蕭永聳了聳肩，說：「第一次走秀這事情，和破處不太一樣。」
　　葉嘉瑩瞪大了眼睛看著蕭永，不知道他想說什麼。蕭永總是這樣，嘴裡總是蹦出些匪夷所思的話。
　　「那個，就算開始緊張、害怕，反正弄習慣了還是會很舒服，除非不可抗力。第一次走秀這種情緒，相對更像是婚前恐懼症。別人幫不上忙，自己不能克服，那是要留下一輩子的陰影的。」蕭永長舒了口氣，緩緩說道，「Lily是明白這一點的，她比你早進入這個行業，雖然當一個模特，她沒有你有天分，也不會有太高的成就，但是，就理解這裡面的人情事故來說，她真是個小人精。你覺得……她安慰你，會對你現在的情況有任何改變嗎？」
　　葉嘉瑩搖了搖頭，繼續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蕭永。蕭永還沒有那麼嚴肅、甚至於嚴厲地對自己說過話呢。
　　「這個行業，設計師、模特、攝影師還有各種各樣的角色，每個人都是自己。對模特來說，更別說什麼團隊了，這個團隊，都是為了你的需要而存在的，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也不能代替你出現在那個台上，出現在紅地毯上。那是你的工作！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那這個團隊存在的基礎，也就煙消雲散了。那麼，你，有沒有做好準備，到那個台上去證明自己是個好模特呢？你有沒有從內心深處想清楚了，自己能夠站在那裡，自己應該站在那裡，自己就是唯一一個配站在那裡的人？」蕭永的眼神深深刺入了葉嘉瑩的心裡。
　　葉嘉瑩覺得，那一刻，蕭永的眼裡那鐵一般的支持、期待和鞭笞，自己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


第二集 第三十四章 你是特權階級
　　Vogue這樣一個巨大的品牌，對於許多模特來說都是個魔咒。在少女模特的圈子裡更是如此。來自巴西、阿根廷、法國、美國、英國、德國、意大利的那些經常和Teen Vogue有合作關係的模特裡，有一半已經一隻腳踏在了超模的圈子裡，其餘的那幾個也都是在最近一兩年裡，在某些領域裡大紅大紫，或者，因為有青梅竹馬的體壇明星男友而成為了話題人物。
　　來自韓國和日本的少女模特，相比之下就差了不少。來自韓國的金奉珍和來自日本的唐澤雪穗的確都是容貌秀麗，身材勻婷的漂亮女孩，唐澤雪穗更是只有14歲，但葉嘉瑩偏偏沒辦法在這兩人身上感覺到任何壓力。在那些歐美的模特身上，這種壓力就明顯的多。葉嘉瑩的眼力倒也真準，在所有模特裡，日本和韓國的這兩個人，的確是最不出挑的。一方面是日韓的流行風尚現在有些自成體繫了，雖然仍然是秉承著主流時尚圈的潮流風尚，自己卻發散出許許多多變化。Vogue在日韓的影響力和發掘好模特的能力都有限。另外，也是因為韓國的人造美女風潮和日本人非常詭異的審美取向，很難培育出絕對出挑的模特。甚至於，葉嘉瑩覺得看這兩個人，還沒平時在父母或者在譚維嚴的公司裡看到的一些模特強。至少，這兩人身上的氣場，絕對沒有金彤來的強烈鮮明。這倒也讓葉嘉瑩多了一點自信。
　　葉嘉瑩自己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個配得起成為整個盛大的晚宴的焦點人物，但是，在晚宴之前，下午的綵排裡，她的表現很出色。哪怕在換裝上妝之前，她自信滿滿地響應林洛對大家的指示，很有些顧盼生姿的味道了。但葉嘉瑩卻並不滿意——因為，蕭永不在。她這個時候，很想讓蕭永看見，自己能做好的，自己能夠淌過紅地毯，面對著鋪天蓋地的閃光燈展現笑容，可以向左、向右，不出錯地保證在場不同機位的攝影師都能有所斬獲。而後，她還可以在台上，把主持人的調侃反彈回去。她有這樣的智慧的。
　　但是，蕭永騰不出時間來。上午他得在公司裡，和梁永道梁永適兄弟倆確定《時尚囚徒》的插畫的細節調整，和出版社的美編確定版樣風格。到了下午，他還得先期和幾個對葉嘉瑩的那種純淨氣質有些興趣的廣告公司、雜誌社、品牌營銷方面的人接洽，主要就是給他們看葉嘉瑩前一陣拍的造型各異的照片，並提醒他們今天晚上注意葉嘉瑩的表現。然後，他還得睡兩三個小時，再然後就得跑過來準備現場的拍攝工作。尤其是晚上的拍攝工作，那可絕對是體力活，他和那些來按幾次快門、混個出場的大部分攝影記者們的工作完全不同。他拍攝的照片，將是Teen Vogue回頭髮布給所有媒體的官方照片。這意味著，不管是嚴肅的媒體、八卦的媒體、認真的媒體、輕佻的媒體，不管是從文化和媒體的角度還是從時尚娛樂的角度，都得能夠從他所有拍攝的照片裡挑得出來能用的，還得保證所有的照片的精度、清晰度都得足夠。
　　因為蕭永從早期就開始介入這個事情，第一時間就拿到了整個宴會的方案，他才不必今天一天都混在會場做準備。對於整個晚宴的流程，他現在比負責組織這次活動的公關公司的不少負責人都熟悉。但是，無論如何，這可是個強度很大的體力活了。
　　在早上葉嘉瑩來到專案辦公室和她的整個團隊會合的時候，蕭永就已經拎著碩大無比的攝影包在那裡等他們，飛快地最後叮囑幾句以後，就去公司幹活了。那個攝影包裡裝著三個機身，三個鏡頭，一機一鏡才能保證到了現場，在複雜的環境裡能夠應付各種場面，快速切換。估摸著當時不會有時間換鏡頭，蕭永索性沒帶備用鏡頭，但包裡還塞著四個閃光燈，六組相機的電池，四組閃光燈的電池，以及滿滿一盒的儲存卡，用來隨時做記錄的本子、標籤紙、記號筆。在攝影包外部的附件囊裡，塞著一盒鏡頭紙，一支鏡頭筆，兩種性質不同的氣吹，以及一根用來在騰不出手來的時候隨時記錄簡短消息用的錄音棒。這個攝影包，足足有十五六公斤重。
　　這個重量讓大家咋舌，但蕭永卻輕鬆地說，這只是因為他手裡總得提著攝影包才比較習慣。三腳架、單腳架以及裝著若干備用鏡頭的袋子，現在都在車子上擺著呢。
　　而蕭永的工作，則是隨時背著20公斤上下的東西，拍出那些搶佔了機位、好整以暇的攝影師拍不出來的照片。
　　「彭千齊給你多少錢？你那麼賣命？」就在今天早上，葉嘉瑩氣鼓鼓地這樣問蕭永。但她這句話一出口，大家都直愣愣地看著她，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葉嘉瑩心思一轉，才發現這句話無論是語句還是語調，都實在大有問題，簡直太像一個擔心丈夫工作太辛苦的妻子說的話了。
　　但是，蕭永隨後的回答，卻讓她的這個有問題的問題，變得沒問題了。蕭永說：「彭千齊原來雇的那個攝影服務公司，他們說是出兩個攝影師，拍攝活動一直持續到宴會開始半個小時為止。基本上，所有Vogue官方認為有價值的內容都該出現了。攝影服務公司開價3萬。彭千齊很生氣，說，當我傻吶。然後來找我。我本來是開玩笑的，說，翻倍吧，六萬。可是彭千齊說，您真客氣，這次算我欠你了。」
　　大家都沉默了。葉嘉瑩通過母親譚維維才知道，如果不是蕭永，彭千齊絕對不會為一個封面專題的模特開出兩萬美金的酬勞，她距離這個收入量級，還是有點距離的。之後，在商言商，彭千齊拿出來的那個要求葉嘉瑩配合Teen Vogue的各種宣傳的合約，價格就靠譜得多，一年二十萬，包括最少三次，最多六次的活動配合。成本方面算Vogue的，而一系列其他方面的專題拍攝等等另計。而蕭永，一次出場的收入，就有這一年的合約的三分之一價值了。
　　「你真厲害……」這是葉嘉瑩由衷的讚歎。但蕭永只是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然後，蕭永非常鄭重地對她說：「你要記住，在今天晚上，你是特權階級。你要用好這個權力。」


第二集 第三十五章 我還是會比你好看
　　作為整個活動的總策劃，前面投入的那麼多時間對於林洛來說只是為了將出錯的概率降到最低，只有在活動的這天，到底他的工作有沒有成績才能見分曉。當一切都準備就緒，第一批嘉賓的車子來到會場門口的時候，林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著手裡的對講機淡淡地說道：「我是林洛，正式開始了，大家精神點。」
　　林洛也曾擔心過葉嘉瑩能不能頂得住壓力，能不能在大家面前有良好的表現。不過，他卻從未想過要撤換葉嘉瑩，哪怕在那天看到葉嘉瑩緊張成那個樣子的時候。他沒有權力那樣做。葉嘉瑩是彭千齊確定下來力捧的模特，還是葉忠節和譚維維的女兒，光憑這兩點，他就沒辦法動葉嘉瑩。同樣，他也不覺得，在活動前緊張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哪怕是國際一流的超模，在走秀之前緊張到昏倒的比比皆是，又掐又打地弄醒，上了台一樣生龍活虎，讓人驚艷莫名。雖然不知道葉嘉瑩是不是那樣的人，不過，林洛不介意賭一賭。退一萬步來講，這是彭千齊確定的人，出了問題，管他屁事。
　　而當葉嘉瑩出現在大眾眼前，面對著刺眼的閃光燈露出無奈又調皮的笑容，林洛就知道，沒問題了。
　　葉嘉瑩不是一個人進入會場的。由於葉嘉瑩年紀比較小，現在的知名度也一般，一個人踩著紅地毯進入會場大概不夠量級，還是特意安排了一個青年男子陪同。那個人叫曾子強，也是國內小有名氣的時尚人像攝影師，和Vogue等等雜誌，都有過合作。曾子強手裡的項目，包括為Teen Vogue的試刊第二期拍攝封面。讓他和葉嘉瑩一同進入會場，其實也就是從體育館的後門出去，上車，繞到前門了下來再走進來而已，但程序如此，也沒有辦法。不過，曾子強對於能夠和葉嘉瑩一起，很是有些高興。二十四歲就已經是國內一流攝影師的曾子強，和許多人一樣，也被葉嘉瑩身上那種純粹的潔淨感覺震懾、吸引住了。
　　「你今天真漂亮，」弓著右臂的曾子強向著葉嘉瑩的方向側了下身體，小聲讚美道。葉嘉瑩嘻嘻笑了聲，沒有搭話。葉嘉瑩對曾子強沒什麼瞭解，也就說不上好感惡感，但從她僅僅在曾子強的臂彎裡小心翼翼地搭著三根手指，保持最低限度的接觸來看，顯然對曾子強有些戒心。
　　不過，曾子強說得倒是沒錯。葉嘉瑩今天的確是燦爛奪目的。她穿著一身Miu Miu的月白色絲綢小禮服，不管是V型領口和裙擺上的褶皺，還是腰間絲綢壘起的花朵造型都簡單精緻，更是將葉嘉瑩獨特的純淨氣質和完美的膚質映襯出來。葉嘉瑩還是第一次有10公分高的跟的鞋子，但那雙銀色的細帶涼鞋一點都不難受，承托著她的腳掌，點綴著她的漂亮的腳部和腳踝，也為她整個人增添了一抹亮色。她的脖子上，掛著的是Givenchy雛菊系列的項鏈，那已經是幾年前的款式了，簡單的花瓣和碎鑽做出的花蕊同樣和葉嘉瑩的氣質合拍。在化妝間裡，當這根一點都不貴的項鏈戴在葉嘉瑩的脖子上的時候，那一點點涼意讓葉嘉瑩忍不住去撥弄了一下，那一瞬間葉嘉瑩臉上輕快明亮的笑容讓Givenchy為她送來這件小東西的設計師的心裡，彷彿什麼東西被撥動了。
　　在今天的晚宴上，有許許多多一流的模特，有許許多多人都穿過類似的清純風格的服裝。畢竟，作為少女模特，這是她們需要呈現的氣質之一。但是，沒有人能將這種青春表現得那麼乾淨。
　　葉嘉瑩恰到好處地和站在紅地毯一端的彭千齊，以及一個來自法國的Vogue的高管寒暄了幾句，就邁進了宴會會場。在她的光彩之下，曾子強看起來像是個跟班的，而在入口處的陰影裡靜靜站立著，等待著葉嘉瑩的趙靈寧，不由得竊笑不已。趙靈寧立刻領著葉嘉瑩一起，從入口邊上的工作人員通道直入後面的準備區了。她們的面前就是整個已經開始歡聲笑語不絕於耳的宴會大廳，她們能看到那條縱貫整個大廳的T台，但是，她們得從長長的通道繞過整個會場，鑽進後台，在準備區裡補妝，再次檢查所有的細節，然後深呼吸……
　　半個小時之後，一場華麗而青春洋溢的走秀拉開了整場宴會的序幕。她作為這一場宴會的焦點，第一個出場，領著整個模特隊伍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瞬間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葉嘉瑩的步伐並不像其他人那麼老練，因為她並沒有一味苛求自己一定得走多標準的台步，那不是她的特長。她跟著節奏感十足的音樂，每個腳步都像是輕快跳躍的舞步，當尖端的走秀結束，主持人登台，而葉嘉瑩，在後台深呼了一口氣之後，緊隨著主持人，再次站在了T台的頂端。
　　「很好，追光，追光！」林洛也鬆了口氣。對於今天這樣的活動來說，這場走秀至少佔到了三分之一的份量，其餘的三分之二里，有一半是會場佈置和活動組織，那是林洛深居信心的部分。現在，至少已經說明了大部分是成功的，接下來，就看大家怎麼讓這種成功更大一點。
　　晚宴的主持人是鄭瑾則，一個三十歲出頭的老帥哥，一個已經有十年電視節目主持經驗的著名主持人。對著話筒，對著葉嘉瑩，他淡淡地說：「看到你，看到剛才T台上的精彩表演，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已經那麼老了。」
　　這不是台本上的話，但葉嘉瑩沒有一點驚慌失措，她笑著對鄭瑾則說：「我很想同情你，不過，我想說的是，其實就算是我30歲你17歲，應該還是我比你好看吧？所以，不必太把年紀當回事啦。」
　　鄭瑾則哈哈笑了起來，說：「沒錯，我想也是。時間給了你很多，時間也給了我很多，正如同時間流逝，才能見證經典的歷久彌新，才能看著時尚不斷翻新。我們今天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見證這樣一本象徵著最年輕，最新銳的時尚的刊物，來到我們身邊。」鄭瑾則微笑著看著葉嘉瑩，說，「真高興，這本新刊物有你的面容。」
　　「謝謝！」葉嘉瑩驕傲而老練地回答。


第二集 第三十六章 粉絲老了會塞牙
　　蕭永就站在台下，舉著相機，一次次地按動快門。相比於那些必須在媒體拍攝區域裡活動的攝影記者，他的位置好了不少，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葉嘉瑩的表情，看清楚她現在是如此自信如此有勇氣地在大家的注視下和鄭瑾則侃侃而談，把鄭瑾則調侃得一愣一愣的。在短短幾分鐘的交談裡，她精彩的言辭引起在場所有來賓好幾次的鼓掌。不管是鄭瑾則還是那些來賓們自然都不會覺得小姑娘這樣伶牙俐齒有什麼不對。恰如蕭永所說的，今天，葉嘉瑩是特權階級，她可以享受大家的寵愛，而大家只會將她的這些伶牙俐齒，當作是一個值得寵愛的少女的調皮而已。
　　台上的井然有序，和在場來賓們的興致盎然，是以所有後台工作人員的緊張和忙亂為代價的，葉嘉瑩自然也在其列。好在，雖然這個宴會盛大熱烈，但儀式性的內容並不算太久，開場四十多分鐘之後，葉嘉瑩已經能夠從後台脫身，來到了參與宴會的人群中間，成為可以盡情享用精美餐點的人之一。當葉嘉瑩在預定好的位置上坐下的時候，在座的大家居然都起立為她鼓掌。
　　「謝謝！」葉嘉瑩愉快地說。隔著兩個桌子，葉忠節和譚維維向她微微頷首，似乎也在為她的表現叫好。大家都明白，小女孩已經度過了一個重要的關口，以葉嘉瑩的天賦和資質，以她家裡能夠為她提供的資源和保障，以她現在已經展現出來的在鎂光燈下的從容、俏皮、自信這些完完全全的自我，她的颱風，她一定可以取得更高的成就。而且，這還不是全部，她還有的是潛力。
　　至於葉忠節、譚維維、彭千齊等人，則知道，如果蕭永願意全力扶持，那麼，小姑娘的成長可能更快一些，更炫目一些。
　　「嘉瑩，你成功了。」趙靈寧悄悄湊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
　　「蕭大哥呢？不是說這個時候應該可以休息了嗎？」葉嘉瑩首先想到的卻是蕭永。
　　趙靈寧一怔，說：「不知道，我去問一下。你快吃點東西吧……好吃的都快沒了。」
　　「嗯……」葉嘉瑩應了一聲，隨即捧起盤子，將一堆吃的東西朝著盤子裡扒拉，堆放好。趙靈寧想提醒她別吃太多對身材不好，想想今天似乎不是好時機。今天，葉嘉瑩想做什麼都行。
　　曾子強這個時候出現了，他大喇喇地坐在葉嘉瑩的身邊，說：「真棒，真的太棒了。他們說你是新人模特，沒想到你表現那麼好。跟著我干吧，我這裡有不少廣告合約，我需要你這樣的模特……你已經紅了，和我一起，你會更紅的。怎麼樣？這是我的名片……喏，你拿著。」
　　葉嘉瑩所在的這一桌，除了她之外，彭千齊等人也赫然在列。曾子強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接下了拍攝第二期的封面專題的工作，自然也就算是Teen Vogue的合作夥伴了，在彭千齊面前也沒什麼顧忌的，而他也是今天第一次看到葉嘉瑩，壓根也沒瞭解過她的背景究竟如何。葉嘉瑩瞪大了眼睛，對這個忽然冒出來，以親暱的讚歎的語調說話的人有些手足無措。趙靈寧卻已經忍不住了，她給了曾子強一個碩大的白眼，拍了拍葉嘉瑩的肩膀就跑掉了。側對著彭千齊，曾子強倒是沒看到彭千齊那彷彿看著一個白癡的目光。
　　「這個……曾先生，我有經紀人的。有項目的話，找我經紀人談好不好……不過抱歉，我還背不出他的電話，要不回頭我讓他和你聯繫好不好？」葉嘉瑩想要保持禮貌。
　　「咦，你答應了不就好了？都是好項目啊，對你這種起步階段的模特來說再合適不過了，難道你答應下來，你的經紀人還會說不？經紀人有錢掙，怎麼會說不呢？……我跟你說，看了你今天的表現，我很有信心把你包裝成一流的模特，成為超模。就憑今天的表現，我就成為了你的粉絲，憑你的表現，那些馬艷麗、春曉、杜鵑之流，都不算什麼了……」曾子強激動地想要去抓葉嘉瑩的手，葉嘉瑩刷地一下跳起來，躲了開去。
　　曾子強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一時興奮了。」
　　葉嘉瑩歪著腦袋，朝著彭千齊看了看。彭千齊忍住笑，卻轉過了頭去，裝作沒看見。
　　「曾先生……這事情回頭再說吧，我的經紀人也是……」葉嘉瑩想點出自己的經紀人就是蕭永，這麼個超凡的攝影師，但話卻被曾子強打斷了。
　　「叫我名字吧，我們也不是陌生人了。」曾子強得意地點點頭。
　　「我們有那麼熟了呀？」葉嘉瑩心下有些惱怒，臉上的微笑卻更濃郁了。
　　「沒有嗎？換別的稱呼也行啊，你覺得叫我什麼合適？」曾子強的語氣卻越發輕佻了起來。
　　「大叔……」葉嘉瑩無辜地說。隨即她聽到這一桌上至少有兩個人一口飲料噴出來，有兩個人嗆到了，開始劇烈地咳嗽。哼，都不是好東西，葉嘉瑩心裡暗自咒罵，原來大家都在看熱鬧，都什麼人啊。
　　「啊！？我有那麼老？」曾子強愣了一下之後驚呼。看到邊上一個人走進，他一把拽過來，問：「那這個你管他叫什麼？怎麼看都比我老啊。」
　　「蕭大哥！」葉嘉瑩親密地叫出聲來，蕭永終於結束了工作過來了。
　　曾子強一看是現場拍照的人，本來想揮斥這傢伙，一看蕭永攝影包上懸掛著的會場的胸卡卻是金色的。他愣住了，這代表蕭永不是攝影師，而是以藝術家的身份來到現場的，和那些坐在周圍幾桌上的設計師，圈內大佬是一個等級，也代表，蕭永一樣是這個宴會的特權階級。
　　藝術家們總是不合時宜的，總是不修邊幅的。蕭永現在的形象就不是很好，身上那件The North Face的快干T恤已經濕透了，尤其整個右側，由於一直是右肩承受著攝影包的重量，大灘的水漬異常明顯。但是，既然他別著金色胸卡，別說他是這個德性，就算他穿著乞丐裝，大家也都會隨他。
　　「幹得好！」蕭永微笑著誇獎，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葉嘉瑩的整張臉綻放開來，漾滿了真誠喜悅的笑容。
　　「蕭大哥，餓了吧？剛才在給你盛東西，我怕再過一會，好吃的就沒有了。你今天太辛苦了。」葉嘉瑩端起了盤子，送到了蕭永面前。
　　蕭永隨手將攝影包扔在地上，接過了盤子。曾子強這個時候已經有了被石化的趨勢：同樣是攝影師啊，為什麼待遇那麼不同呢？


第二集 第三十七章 你的就是我的
　　「曾子強，我來為你介紹一下。」彭千齊站了起來，摸了摸鼻子，說：「這位是蕭永。試刊第一期的封面專題攝影師。」
　　「也是我的經紀人。」葉嘉瑩笑盈盈地補充道。
　　曾子強臉上的那一抹張狂瞬間消失。代之以一絲費解和苦澀。他讚歎那張封面，卻未必有多服氣蕭永。這是個攝影師多如狗的年代，靠著出神入化的PS技術，許多技術很一般的攝影師一樣能接到不少好的項目，也能不斷拿出不錯的照片。靠著揮霍快門數，稍微有點經驗和技術的攝影師，總能在幾百上千張照片裡挑出幾張能滿足需要的。他可不知道，蕭永那次拍攝葉嘉瑩，可是拍一張成一張，一張浪費的都沒有。當然，誰也不會提這事情，說了，其實也沒多少人相信。而蕭永同時還是葉嘉瑩的經紀人的這個事情，更讓他傾向於認為蕭永是個水準很一般的攝影師。這裡面，自然也有形象和工作的問題，曾子強想不出來，如果蕭永是個足夠強悍的攝影師，為什麼會接會場現場拍攝這種工作。但是，他也知道，想要把葉嘉瑩挖到手裡，真的是很難很難。葉嘉瑩現在明顯對他有不好的觀感，而他覺得，蕭永更不待見自己。有一個跟著自己心目中的新晉女神身邊一直說壞話的傢伙存在，得出現多大的奇跡，才能讓葉嘉瑩轉變看法呢？
　　曾子強畢竟是個心高氣傲的年輕攝影師，他聳了聳肩，將桌上的名片向葉嘉瑩的面前又推了推。溫和地說：「有需要，千萬來找我。」隨後，他和彭千齊寒暄了兩句，衝著蕭永很不在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誰家的孩子那麼沒規矩？」蕭永才沒功夫和曾子強慪氣，在葉嘉瑩身邊坐了下來，衝著彭千齊問道。
　　「人家管這種叫青年才俊，」彭千齊笑著說：「不誇張，真的。回頭我給你看他的照片。」彭千齊覺得，曾子強作為一個攝影師還是相當不錯的，而且，他還年輕。年輕人有那麼鼓衝勁絕對必要，雖然這次衝著蕭永來，好像有點找錯了目標。蕭永的確在國內聲名不顯，但無論是功力還是資歷，哪怕讓曾子強叫聲老師，都沒什麼問題。
　　「他手裡真的有好項目？」蕭永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不管是彭千齊、葉嘉瑩，還是在場的其他人都大吃一驚。
　　「你不會真的要和他去合作吧？這個……也太露怯了。不管是你還是嘉瑩，害怕沒案子可接？至於嘛……而且那似乎也不是他能完全主導的項目，只是他是執行攝影師而已。他是產品和廣告攝影出身，手裡有這類活不奇怪。人家可是一路從少年攝影家協會的圈子裡混上來的。」彭千齊有些吃驚，但還是解釋給蕭永聽。
　　蕭永苦笑著說：「我倒是不愁沒項目，可是，你覺得我有多少時間來一個個案子詳細做？另外，我也想乘熱打鐵，以一兩個有力度的廣告形象幫嘉瑩把基本的風格確定下來。不然，稍微那麼一冷，回頭就該出現不三不四的人來胡說八道了。」
　　彭千齊點了點頭，說：「這也是。要不……你讓嘉瑩去問問？」
　　「不！絕不！」葉嘉瑩扭過頭去，斬釘截鐵地說：「才不要和這種大叔打交道。」
　　蕭永笑著說：「有值得做的事情，就是關係更差，大家也能坐下來談的，你信不信？找他合作有什麼關係？既然是專案的執行攝影師，發揮有限，我肯定在場的，害怕他能欺負你？你管我叫蕭大哥，曾子強肯定比我小吧？瞧你這輩分弄的。」
　　葉嘉瑩氣鼓鼓地頂嘴道：「可他看我的眼神，那神態，分明就是怪大叔嘛。」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葉嘉瑩說得可能有些過分，但剛在曾子強看她的眼神，的確已經不是純粹的攝影師對模特的欣賞了。
　　「那好，也不是沒辦法。我去問一圈，他接了些什麼項目，我一股腦都去搶下來，自己做總可以了吧。」蕭永挑了挑眉毛，輕鬆地說。大家都愣了一下。葉嘉瑩居然靜靜地喝果汁，一雙眼睛亮亮地看著蕭永，顯然是對蕭永的主意很感興趣，很是支持，但這種明擺著拆人家台的事情，一個小姑娘是不方便發表意見的。
　　蕭永可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這麼幹了。雖然他在這個圈子裡認識的人不算多，但公司裡陳石和肖曉婷這兩個業務精熟、人面很廣的傢伙在呢。而曾子強又的確是廣告攝影方面的一把好手，和許許多多的廣告公司都有盤根錯節的聯繫，很容易就打聽出來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蕭永好歹還是給曾子強留了活路的，並沒有全面開火，而僅僅挑選了兩個項目：一個雷達表，一個東華美鑽。雷達表倒是簡單，廣告是奧美公司在操作，而蕭永不管是和奧美的總部分，還是索性和雷達表的總部，都有過合作。當蕭永電話打過去，表示自己對雷達表的項目有興趣，問能不能接手的時候，最開始奧美中國的人還在想，蕭永到底是誰，而當蕭永的履歷和一系列作品發到手裡的時候，他們驚呆了……這是典型的殺機用牛刀。雷達表高層更是打來電話關注此事。雖然和曾子強不同，蕭永要求的是完全的項目主導權，但奧美方面反而更感興趣了。本來只是毫無懸念的局部的人像攝影，也就是找個手模來拍攝照片，找曾子強這種名聲在外的人，也就是為了保險，其實隨便找個攝影工作室，出來的東西都差不多。但蕭永在這個時候要求項目主導權，顯然是已經對這個案子有了自己的一套設想，一個簡單乏味的廣告，說不定就會因為蕭永而變得完全不同。而蕭永提出的廣告照片套拍適合雜誌使用的主題照，更是讓他們喜出望外，這種時候，自然是找隨便什麼理由打發掉曾子強，直接敲定蕭永再說。


第二集 第三十八章 女性群像
　　蕭永和東華美鑽方面的聯繫可就不那麼順暢了，夾在中間的羽星廣告公司並不怎麼配合。東華美鑽這一次主推的是相對比較低端的一系列女性首飾，針對的是女性白領，有一定經濟能力的在校女大學生這樣一個人群，想要著重的是首飾對於女性氣質的修飾和補全功能，是將首飾當作了一種非常高檔的耐用消費品來處理了，也算是一個全新的嘗試吧。這整整一個系列的首飾，單價都沒有超過6000的，但設計和作工非常下功夫，東西異常精緻漂亮。
　　羽星廣告公司裡一個英文名叫Christine的主管，在電話裡就直接否決了蕭永來聊一聊的提議。他們對自己的方案很自信，而且，也挺重視維護和曾子強這麼個不錯的攝影師的關係。橫空出世的蕭永，雖然現在圈子裡隱隱能聽到別人提起他的大名，但究竟他是個怎麼樣的攝影師，他們心裡沒底，他們也不想冒險。
　　但從Christine對自己公司的方案的強調和不予解釋裡，蕭永還是嗅到了一絲機會。顯然他們的方案並沒有征服東華美鑽方面。
　　蕭永直接找上了東華美鑽。說起來，模特公司和東華美鑽還真的有些聯繫。陳石和肖曉婷有時候會參與一些不得不自己擔當大部分組織工作的走秀，偶爾會開口問一些飾品品牌借東西來配衣服。而透過陳石，蕭永直接找上了東華美鑽的市場部的經理，硬邦邦地甩出一個方案：他出一組廣告攝影，以及配套的文案等等東西，如果採納，就否決羽星廣告公司的方案用他的，製作價格一樣，不管發佈的問題。如果不用，算他白幹……有誰能拒絕這種好事？雖然羽星廣告公司的實力不錯，但的確在這個項目上沒太多想法，讓他也很有些鬱悶。要知道，產品的發佈日期就在10月份國慶之後，時間不多了。
　　大家都在為蕭永著急……這種軍令狀立下來，成本可都得自己出了，萬一對方就是不用怎麼辦？蕭永卻好整以暇地拎著相機出去逛街，順帶將自己那一點點思路延伸推展開來，形成體系，並且開始設想具體的拍攝方案。他自然也是因為對這個項目有了想法才會出手。他得保證他打下來的單子，他必須能拍出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來，在這個前提下，他才挑挑揀揀，將那些不適合葉嘉瑩的去掉，將那些沒意思的去掉。這兩個案子，他都能將攝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用最簡單的方法來完成廣告照片的拍攝。他的目標是，拍完照片按照發佈需要裁切，加廠商LOGO，加少量文字……收工。不需要什麼很高的PS技巧，看得懂PS界面的人誰都會幹這個。
　　但他首先操作的卻是東華美鑽這個項目，對方很快就將全套首飾拿過來提供拍攝。至於雷達手錶的項目，還需要和奧美進一步磋商。兩個廣告公司的等級，畢竟是不一樣的。
　　但東華美鑽的這個「珍愛」系列的廣告照片，卻不僅僅只要葉嘉瑩。蕭永還召來了岳櫟、金彤、趙靈寧以及現在還在為怎麼和他繼續打交道頭痛的林旭英。
　　「這是一組照片，呈現的是五個女性，五個獨立的女性的形象。她們有不同的氣質、有不同的生活，但會有一些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是有主見的女性。有的是在事業上，有的是在家庭、生活、愛情方面。而她們，都喜歡這個『珍愛』系列的首飾，因為這些簡單精緻的首飾，恰如其分地闡釋出她們的內心。」蕭永侃侃而談，那樣子不像是個攝影師，更像是個廣告公司的項目經理正在向客戶表述。「這個定位的首飾，其實是缺乏保值和收藏價值的，甚至於情人、親友之間的饋贈，大概也不會很常用。基本上，關係鐵到可以送首飾，或者關係發展到了可以送首飾，那這個價位就低了。至於作為隱形的收受賄賂，這個價位的東西恐怕得一打一打地買才行。我覺得，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必然是經濟獨立，性格也相對獨立的女性。而這組照片，也就是這樣設計的。」
　　葉嘉瑩的純淨氣質，自然最適合扮演學生。桌面上壘著一疊疊的書本，葉嘉瑩就坐在桌子前面，右手支撐著下巴，做出一個極為閒適，卻是每個人在某個時刻都會做的動作。而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根手鏈，手鏈上的小小的吊墜，是纏繞在籐蔓裡的十字。照片上的廣告詞只有一句：我想要相信自己。
　　趙靈寧雖然也很年輕，但穿上職業裝之後，氣質卻完全契合那些有工作經驗的白領女性。畫面裡，她坐在會議室裡，雙手背在背後，彷彿悄悄地伸展身體，消解會議帶來的疲乏似的。她交握著的雙手，卻恰到好處地將一枚花朵造型，不鑲鑽的戒指露出來。那是一幅活脫脫的在壓抑的辦公室裡仍然能夠自得其樂的精幹的白領形象，雖然只是個背影，但趙靈寧的背脊一挺，雙手一握一伸，卻將這種氣質展示得淋漓盡致。而與之配合的廣告詞是：沒人知道，我知道。
　　岳櫟展示的則是一副居家的悠閒氣氛。她抱著碩大的抱枕，躺在柔軟的沙發裡睡著了。一支腳探出了沙發，在空中懸著，而腳踝上，則有一根很是俏皮的腳鏈，上面的吊墜，是一個胖胖的卡通化的天使翅膀。而照片中最吸引人的還不止於此，照片裡，還有一隻小狗，正努力伸直身體，想用爪子去撥動那個小翅膀。悠閒而富有生趣的居家生活，盈滿所有觀眾的眼睛。而廣告詞，則是：我想飛。其實，這樣一個廣告詞一下子讓畫面有些「閨怨」了起來，讓岳櫟自己也說，豈不是這是在針對「二奶」這個市場群？但是，這樣的畫面的確很抓人眼球。
　　金彤演繹的又是另一種獨立女性的生態，那是整個照片裡調子最暗的一張，是在酒吧裡拍攝的。金彤穿著一件酒紅色深V領的經典款式的絲綢長裙，坐在吧檯前面，狹長的香檳杯子裡裝著金色的液體。她的禮服胸前，別著一枚羽毛造型的胸針，但羽毛的每一片，都做成了六分之一的雪花造型。配合的廣告詞是：不冷，就不熱。一種冷艷的吸引力頓時撲面而來。


第二集 第三十九章 你是想暗示什麼嗎？
　　金彤自己平時，總是以性感熱辣的形象示人，也不是沒有玩過冷艷。但是，她的冷艷總是不那麼充分。到了今天，雖然穿著的衣服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佩戴一枚簡單的胸針，也不能轉變一個人的氣質。但是，當金彤只是擺出了一個淡淡的表情，當蕭永看似隨意的燈光在周圍亮起來，呈現在鏡頭裡的金彤，驚艷得讓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你是想暗示我什麼嗎？」穿著一身華麗裝束的金彤在拍攝完成之後，搖曳生姿地走到蕭永身邊，手臂很自然地圈住了蕭永的臂膀，整個人就半掛在了蕭永的身上。
　　在場的大家都感覺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金彤所指的暗示，自然是指配合的廣告詞。就表現媚惑來說，不管是冷艷還是濃烈，金彤作為公司的一姐，可都是駕輕就熟得很。但是，蕭永剛才講要求的時候，提到這句廣告詞的那刻，金彤就揚了揚眉毛，很是有些不以為然。而拍攝一完成，她果然就要小小地撒上那麼點嬌了。
　　「好像，沒有啊？」蕭永同樣眉毛一揚，十分理直氣壯地回答。
　　金彤做出委屈的樣子，說：「蕭總監，您真的不是要提醒我？點撥我？那您幹嘛用這樣的廣告詞來撩撥我？人家多難受啊！」金彤真的有點覺得，蕭永是在點撥她。不冷，就不熱這一點，彷彿是在提醒她對於事業也好，對於對她覬覦的那些人也好，若即若離的冷冰冰的態度更有用一些。她已經早就過了為了一個兩個項目拚命的時間了，她的急切，只會給人可乘之機。但是，金彤多少還是有些不愉快，她又不是不懂，用得著用這種方式來點自己麼？
　　金彤這麼嬌聲一說話，在場的大家都站定了準備看好戲。金彤可是很少在大家面前做出這種姿態的，一方面今天在場的都是很熟悉的人了，蕭永都沒專門找個攝影助理幫忙，大部分工作，都是他們這五個參與拍攝的模特、兩個化妝師造型師、以及使用的幾個場地裡的工作人員帶掉的。現在在場的，更是只有公司裡的自己人，另外，大概也是因為蕭永。雖然金彤知道蕭永對自己未必有什麼興趣，但至少還是有些好感的。她也不怕這麼胡鬧，會引起蕭永的反感。而蕭永自己，卻也是個很喜歡瞎折騰的人物，有了金彤配合，那是求之不得，玩得不亦樂乎呢。
　　「哦，彤彤不開心了呀，」蕭永的左手輕輕搭在了金彤的腰上，說，「乖乖的，沒事了。」
　　蕭永和金彤這麼故意做作故意曖昧一番，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金彤被蕭永當作小女孩這麼一稱呼，也覺得有些好笑，哈哈地笑了出來。林旭英卻有點不買賬，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在她看來，蕭永這般和金彤玩曖昧，就說明他絕不算好人了。
　　「還有英兒的那張，要怎麼拍呢？」岳櫟親熱地摟著林旭英，問道。蕭永笑著說：「老樣子，大家先收拾東西，裝車，然後一起過去。速度快一點的話，大概一個半小時左右可以搞定了，然後，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去。」
　　說起來是有點難以置信，但和蕭永合作了一天的這些人，現在也有些麻木了。他們從來沒見過一個攝影師是這麼拍攝廣告照片的。他拎著相機，提前一天四處走走看了場地，然後讓陳石、肖曉婷和趙靈寧幫忙敲定場地。也就是一個樓盤的樣板房，一個圖書館的閱覽室，一個酒吧，某個公司的大會議室……以及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而已。今天一起的這些人裡，也就是趙靈寧知道要去哪裡。
　　由於這個系列的照片用的都是很日常的造型，到了地方，模特只需要補妝、換衣服，稍稍聽聽蕭永的說法就可以進行拍攝了。而蕭永布設燈光實在是很快，他用光雖然精緻精確，卻毫不繁複，基本上還是遵循了基本的用光準則，正面側面，髮型光，環境背光……由於要拍攝的是珠寶首飾，他還特意設置了個燈光來給要拍攝的東西打光。但是，一旦架設好了，他就會聚精會神地和模特交流，讓模特做出調整，直到他滿意地按下快門的那一刻。
　　前面四張照片，除了岳櫟那張由於要小狗配合，比較看人品之外，沒有一張的用時是超過一個小時的。由於有無線傳輸信號，可以即時看到照片效果，蕭永那種對於快門數的吝嗇也同樣發揮到了極致。這些模特都習慣了攝影師發瘋一樣地卡擦卡擦按個不停，像蕭永這樣折騰了一天，按了不到十張快門，反而讓他們不怎麼習慣了。按照蕭永的說法，這是從膠片時代養成的習慣了，他是窮人，燒不起膠卷，所以尤其強調成片率，僅此而已。
　　接下來，他們又來到了另一個展示空間，那是一個整體衛浴的展示廳，說起來，也是某個德國的牌子，東西是很不錯的，就是有些曲高和寡。平時，這個展示廳也人頭寥寥，展廳的經理雖然和模特行業不熟悉，也搞明白這次來拍攝似乎也不會增加自己品牌的什麼曝光度，但還是欣然應允，並且停止營業半天。說實在的，展廳的經理和下面兩個員工，實在是太寂寞了。
　　「英兒，這根項鏈說不定是整個系列裡最貴也最華麗的東西了。」蕭永對著對於來到這裡有些不明所以的林旭英說道，「這就交給你了。這是很簡單的工作，對你來說尤其是這樣。」
　　蕭永需要林旭英表現的，是那種外表強悍，內心卻依然珍藏著一絲柔軟的年輕女性。林旭英上身是式樣簡單的白襯衫，下身是牛仔褲，腳上穿著的是一雙白色的跑步鞋。這一身裝束看起來是非常中性的，倒是很適合林旭英的風格。問題是，蕭永需要林旭英模擬的，是這樣一個情境：一個年輕、堅強的女性，不想被性別拘束了自己在生活中奮鬥的意義，總是一身中性的打扮，但每天早上，她在整理儀容、洗漱之後，會把細緻柔媚的項鏈吊墜，放進衣服裡面，不讓人注意到。蕭永想要的，就是將項鏈塞進衣服的那個瞬間。
　　林旭英聽完，翻了翻白眼，說：「你是想暗示些什麼嗎？」


第二集 第四十章 譚總，你可回來了
　　蕭永眨了眨眼睛，誇張地做出彷彿受了什麼巨大的侮辱一樣的表情說：「沒有啊，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林旭英也自覺沒趣，翻了翻白眼，簡簡單單地就完成了蕭永的要求。這的確也是林旭英的本色，並沒有什麼難度。蕭永需要的，是林旭英的背影，和她在鏡子中映出的影像，這個拍攝角度，已經將照片中的人物不願別人看到自己真實面目的意圖表達無疑。林旭英在鏡子裡的表情，像是堅定又像是複雜，她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項鏈上，也沒有放在自己的髮型、衣服上，甚至沒有顧及到襯衫還沒有掖好。她直視著鏡子裡的自己，盯著自己的眼睛。甚至於，她將項鏈塞進襯衫的動作，都有些粗糲，不是像一般女孩子那樣小心翼翼地捏著項鏈，而是一把抓著塞進去。林旭英經過上次蕭永在工作室裡，在一大幫攝影愛好者面前的刺激，現在，她已經掌握到了一點那種感覺，那種將自己身體內的強烈的執著和冷漠揮發出來的感覺，可以比較自如地表達出來了。而她的這種氣質，又是另一種不折不扣的性感。
　　就在這種冷厲的性感裡，項鏈的吊墜從她的指縫裡透露出來，偏偏這枚項鏈的吊墜和林旭英所呈現出來的這種氣質大相逕庭。吊墜是一個很纖細的蝴蝶的造型，非常女性化。而當冷厲的氣質和這種將女性化的標識藏進衣服裡的動作對比起來，戲劇性的效果就出現了。如岳櫟、金彤這樣，和林旭英關係尤其親密的，自然是能感覺到，這個造型，恐怕真的是道出了林旭英不會對人說，不會隨意展露的性格真相。也難怪林旭英在聽了蕭永的講解後，會有那樣的質疑。但是，她呈現出來的氣質，和蕭永捕捉下來的那個瞬間，都美得讓人心醉。
　　大家也都看出來了，蕭永挑選她們這幾個模特，並不是因為她們是蕭永能找到的最好的，但的確是最合適的。蕭永不用擔心她們表現不出來自己需要的效果，只要她們本色演出就行。
　　拍攝完成之後，趙靈寧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給林旭英的這最後一張照片加上LOGO，廣告詞，把整套圖片調整了大小，直接就在展廳裡給東華美鑽的市場部經理髮了過去。蕭永的這單子活就這麼算是完成了，之後，就得看對方有沒有眼光了。
　　大家反正閒著沒事，先在展廳裡坐了會兒，金彤還真看中了展廳裡的一套東西，熱切地和展廳的經理在研討價格和安裝問題。而其他人，則在討論到底到哪裡去玩，去哪裡吃飯的問題。就在這個時候，蕭永的電話響了起來。蕭永掃了一眼電話號碼，赫然是消失了很多天的譚維嚴。
　　看到這個名字，蕭永氣就不打一處來。雖然譚維嚴說是什麼事情總能電話聯絡搞定的，但公司的諸多事務，絕沒那麼簡單。公司的那些經紀人，手裡的事情都是一堆一堆的，現在是夏天，可是各種活動、展示、推廣的高峰期，何況在處理公司事務方面，他們的威信也不夠。其實，初來乍到的蕭永也沒什麼威信，但他有時間啊，而且，肖曉婷和陳石等幾個人都知道他是很有點能量的，也都樂意從旁協助他，所以這些日子倒是他一直處理著公司的各種日常事務。甚至於好幾次譚維嚴自己手裡的模特在合作夥伴那裡碰到了問題，都是他出面去協調解決。蕭永這些日子本來就一堆各種事情，再饒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是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開始的時候，譚維嚴還每天打電話溝通情況，最後這幾天，索性聯絡不上了，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雖說譚維嚴直屬的模特沒幾個，趙靈寧又被挖到蕭永自己麾下，但事情還是不少。現在，譚維嚴終於出現了。
　　「譚總，您終於捨得出現了啊！！」蕭永沒好氣地大聲說。
　　「好歹把事情搞定了，剛回到公司。聽說你最近可是風生水起的很啊，怎麼我一回來就聽說你把羽星公司的Christine給得罪了呢？怎麼樣？我們找個地方聊聊？」譚維嚴不溫不火，笑呵呵地說，語氣中還頗有幾分自得，看起來在韓國的這段日子，還真有些收穫。
　　「好，我回公司來。」蕭永笑著說，「正好得罪那個誰的活剛幹完，給你開開眼。」
　　讓葉嘉瑩她們幾個等下自己找地方先玩起來等他，蕭永就回公司了。蕭永和譚維嚴要聊什麼事情，很少跑去外面的咖啡館茶館酒吧之類的地方，公司裡的那個漂亮的玻璃房間就足夠了。那裡什麼喝的吃的都有，沒有的還能差遣人去買，相對來說還更便宜。
　　譚維嚴在茶几上堆著厚厚幾大摞文件夾，大堆的韓文讓蕭永看著就覺得頭暈。
　　「我還沒問你，你去韓國幹什麼去了？還以為你跑去真的是躲你姐姐呢。」蕭永呵呵笑著問道。「聽你說過，你在韓國有不少業務合作，不過……至於搞那麼誇張嗎？」蕭永下巴努了努，指著那些誇張的文件夾。如果不是足夠重要足夠緊急，譚維嚴可是絕不會讓工作來侵蝕這件充滿休閒氣氛的房間的。
　　「好不容易搞定的，中日韓三國模特PK大賽，第一屆。不是那種純的泳裝啊、走秀之類的活動，而是用電視劇集形式做真人秀，學《American Next Top Model》和《Project Runway》呢，不過會更熱鬧更好玩，當然了，更本土。大堆事情要確定。這次我去韓國，就是落實日程安排、人選、評委、場地、培訓、電視台的播映計劃、贊助商等等一系列事情。你說，我就一個經紀人，這次忽然讓我出頭搞這些，我容易嘛我！」譚維嚴可能真的是累壞了，開始倒起了苦水。
　　蕭永歪著腦袋，撓了撓頭，說：「只推公司的模特？會得罪人的吧？你準備讓誰去？」
　　維嚴露出一抹微笑，說：「我們公司？不派人。至少這第一季不派人。我是活動運營方哎，當然要避嫌的。」


第二集 第四十一章 我怕會有陰影
　　聽了譚維嚴將整個活動策劃的方方面面那麼一講，蕭永大致明白了這次活動牽涉到的方方面面，牽涉到的利益鏈條到底有多少了。他也不禁要為譚維嚴居然有決心做這麼個事情，而且居然已經基本落實、簽好了一系列的合約，開始要將整個活動全面鋪開的能力咋舌。「這事情，太脫離你的本行了吧？這麼搞成了，你的模特公司以後怎麼辦？你總不能訓練你手底下的模特去當禮儀小姐，或者去當展會策劃吧？」
　　譚維嚴聳了聳肩，說：「這就是有一個好姐姐一個好姐夫的好處了。姐夫以後主要幫我們把人際關機的問題解決，讓我們不必操心場面上的問題，我和姐姐一直都商量著我們的兩個經紀公司合併重組。那樣，不管是數量和質量，我們就都是國內最大的模特經紀公司了。這次，老姐可是早就預定了一個評委的席位的。就是為了把招牌打響。本來我還擔心，老姐暫時顧不上我的時候，公司怎麼辦，沒想到，現在你在就很好嘛……對了，這麼大的活動，你也得幫忙的。」
　　對要為這樣一個活動出力，蕭永倒是沒什麼意見。這類大型活動，向來是很好玩的。能夠拍出來看的花絮已經是比較溫和的了，實際上，一大堆水平差不多的模特聚集在一起明爭暗鬥，乃至想要用各種方式上位，那個場面叫是一個精彩。他只是哭笑不得地說：「難怪你老姐那麼輕易就讓葉嘉瑩跟著我呢，原來還有這麼樁事情埋伏著呢。歸根到底，我還是得在譚維維的手底下干啊。」
　　「沒這回事，」譚維嚴聳了聳肩，說，「你要是怕麻煩，自然掛在公司裡，有什麼事情我和我老姐幫個手，如果不樂意，你就帶著嘉瑩單干。不過，你是我們公司的合夥人，這一點不變哦。」
　　「咦？讓我做啥？回頭再給譚維維手底下那麼多模特也拍一套模特卡？」蕭永嗤之以鼻。說到底，他們還是看中他和那些頂級品牌，頂級的時尚媒體，和整個時尚圈的良好關係。即使他們現在還沒真正明白，蕭永的能量到底在哪裡。
　　「嘿，你還別說，這些模特卡幫了大忙了。」譚維嚴興奮了起來，「跟那幫棒子談人選問題的時候，他們愣是叫囂，不管是不是天然的，韓國模特的身材樣貌就是好，在整體運營分成裡要挖掉一塊。我就把電腦連上投影，把那些模特卡那麼一放，哈哈，全都鎮住了。再不提質量問題。這一個個人的氣質特點，愣是沒說的。」
　　「先天的後天的，怎麼能一樣？最看不上的就是棒子這點了。一般人看看還行，真碰上懂事的，一眼就看穿了。」蕭永無奈地搖搖頭。
　　譚維嚴愣了下，說：「怎麼看？我怎麼看不出來？」
　　蕭永冷笑了一聲，說：「你又不關心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只要視覺效果和手感就好了？」
　　譚維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你知道的嘛，我這個人比較注重實際。」
　　「天然的美女自然也會驕傲，也會自我感覺良好，但從小到大，畢竟是被讚揚慣了的，除去少部分自戀特別厲害的，其實這種驕傲都會從張揚轉為內斂，哪怕是在炫耀美麗的場合，流露出來的氣質，也是在張揚和競爭性之外，有一種隱隱的習以為常；但那些人工美女，可沒這份味道……你仔細去看看，會發現的。你也算是閱女無數了，這事情一點就通的吧。」
　　譚維嚴不滿地反駁：「閱女無數……你不也是？別說你能一眼看穿美女的內心，這個太異能了。」
　　蕭永鄙視地看了譚維嚴一眼，說：「我們閱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好不好？」
　　譚維嚴聳了聳肩，說：「我是真的對分辨天然美女和人工美女有點興趣了……這次去韓國，教訓太深刻了。韓國人整容為啥都整成一個樣子？還專門拷貝那些明星呢？」
　　譚維嚴語重心長地說：「這次，可把我嚇壞了。就是前幾天吧，和那個演藝公司說好了當地的活動、演出和出場嘉賓的這些問題之後，他們招待我去happy。可好死不死，去的那個場子的賣點居然是那裡的姑娘全都拷貝金允兒的。你不知道那個恐怖啊，一大幫金允兒朝你走來。一下子性趣全無，趕忙逃跑了。」
　　「金允兒？」蕭永狐疑道，他對韓國的演藝和模特行業還真是沒什麼知識。
　　「就是那個在中國揚名，然後現在成為韓國最知名的模特的漂亮妞？那丫的演藝公司也不搞搞清楚，當年金允兒在國內的時候，是我手底下的人。你說，我都睡過正版的了，幹啥還要去睡盜版的？後來我只好半夜裡打電話把金允兒叫出來，再睡她一次。不然，我怕以後會有陰影啊。」
　　對譚維嚴的這番無恥言論，蕭永徹底無語了。他在想，要是金允兒的擁護者知道譚維嚴的這番話，會不會想方設法弄死他。但是，譚維嚴在包裝模特方面還真是很有一套，這些年在他手裡紅起來的模特，的確不少。雖然譚維嚴也算是這個行業裡一般好色和中等無恥的經紀人之一，明明白白地有著當經紀人當著當著變成經手人的不良履歷，但還是有不少漂亮小姑娘願意簽給他。當然，譚維嚴手裡出了名的模特，為了發展，為了更多錢轉到其他公司，他也從來不做什麼不近人情的限制，這也是那些模特願意跟著他幹的原因之一。要不然，以譚維嚴在圈裡的影響力，和他的資歷、人脈，也不會公司裡居然是金彤這樣的「大尺碼」模特當一姐。
　　「不跟你閒扯了……你知道我和羽星公司的事情了，那交給你擺平。回頭你的這個什麼活動，有什麼要幫忙的告訴我就成。我去陪那幫小姑娘玩，吃飯去了。」蕭永懶得搭理譚維嚴，隨意地那麼一說，轉身就走。
　　「你們去哪兒玩啊？」譚維嚴歎了口氣，看著面前大堆的文件，他也想跟著去玩，不過，工作實在太多了。
　　「錢櫃，」蕭永都沒有回頭，隨意地揮了揮手，輕飄飄地扔下兩個字。
　　「哦，去唱歌啊……」譚維嚴忽然想起了蕭永的特點，立刻大聲喊道：「哎，回來……」


第二集 第四十二章 心事些微
　　譚維嚴畢竟是沒有攔住蕭永。肖曉婷提著大堆的文件夾就衝了進來，老總消失那麼久，很多事情總得了結了才好。但肖曉婷對譚維嚴居然要阻止蕭永去唱歌十分不解，她笑著問道：「怎麼了，蕭永又是個唱歌慘絕人寰的？」
　　譚維嚴白了她一眼，說：「為什麼要說又？」肖曉婷放肆地笑了出來，說：「還不就是你。」
　　「唉，要真慘絕人寰就好了，偏偏那傢伙很有搞出餘音繞樑的戲碼的潛力啊。」譚維嚴正色道：「你知道蕭永為什麼是那麼強大的一個攝影師？為什麼拍人像的技術精湛到了別人都不敢想的地步？」
　　肖曉婷搖了搖頭，說：「聽你說呢……別賣關子了。」
　　「技術什麼的都不是問題，關鍵是他不單單是個攝影師啊，那丫的簡直是個心理學家，從一些人的很細微的語言、動作，他就能知道一個人的性格，甚至於猜到一些經歷，所以，他每次都能在最關鍵的時間地點，按下快門，捕捉到最能描述一個人心情的照片。不過，這能力可不僅僅是拍照管用啊。丫的每次就挑最準的曲子，唱最傷人的心事，偏偏他唱歌還很不錯。調子啊詞啊的不說，這個人人會，可這傢伙每次情緒都對啊。這個殺傷力太大了。你知道董晴麼？」
　　「那個以給人臉色看為樂趣的鐵姑娘？」肖曉婷翻了翻白眼，「那不是你以前手裡的人麼，現在不是已經轉設計師了麼？」
　　「還是在當年蕭永出國前，我們一起去唱歌，董晴也去了。蕭永當時剛幫她拍了一組照片，當時董晴也沒現在那麼擺譜。蕭永一首歌，把董晴唱哭了。蕭永一唱完，董晴鑽他懷裡哭了好一會。董晴後來念叨著他很久，一直到他出國兩三年還提起這事情。你覺著……董晴這幾年裡，有哪個男朋友能讓她記那麼久？」
　　譚維嚴的比方讓肖曉婷翻了翻白眼，哪有人這麼類比時間的？但是，肖曉婷還是很感興趣地問：「要不我們去看看？」
　　譚維嚴趕忙點頭，說：「你趕緊問問，他們到哪個錢櫃去了。我把手裡的事情歸攏一下就一起去。」
　　對於模特們來說，唱歌還真是大家挺喜歡的一項活動，對那些場地大家都熟悉得不行。但是，當譚維嚴和肖曉婷出乎大家意料地出現在包間裡的時候，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讓他們會驚訝一下或者唏噓一下的場面。蕭永正坐在角落裡，捧著一罐啤酒和金彤聊天。金彤倒也不是說一定要粘著蕭永，但相比於那些小姑娘，還的確是金彤和蕭永有比較多的共同話題。
　　「譚總，你來啦。蕭大哥可厲害了，他唱歌真好。」趙靈寧熱切地招呼道。
　　譚維嚴從容地坐在趙靈寧身邊，笑著問道：「他唱了什麼？」
　　趙靈寧出乎他們意料地回答道：「蕭大哥用法語唱了馬賽曲，用俄語唱了國際歌……太厲害啦。」
　　譚維嚴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蕭永，卻看到蕭永正好報以戲謔的笑容。似乎在譚維嚴和肖曉婷走進包間的一瞬間，從他們好奇的詢問中，蕭永就明白他們來做什麼的。他以輕微的動作搖了搖頭。
　　「蕭永，是有事來找你。剛才東華美鑽的市場部經理打電話給我了。廣告已經確認會使用了，不過，他們還得和羽星廣告協調。畢竟，你做的是很捅婁子的事情呢。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們來問這幾個模特配合出席宣傳活動的事情，這是你的案子……你看呢？」譚維嚴把蕭永拉出了包間，就在走道裡遞給了他一支煙，詢問道。
　　「除了葉嘉瑩，都不是我的模特，不過，有錢賺我也不反對。」蕭永淡淡回答，隨即他又問：「羽星廣告那邊，你準備怎麼辦？」
　　譚維嚴笑著說：「雖然我們和羽星一直有合作，但也不是說一定得看他們臉色。而且，你不覺得我手裡有必殺技了麼？你覺得，羽星會對我手裡的這事情感興趣麼？他們雖然不是大型廣告公司，但他們手裡的資源和客戶，都是相當不錯的，製作力量也很強。有了這個項目潤滑，Christine肯定不會計較你掃了他們面子的事情的。」
　　蕭永笑了笑，他知道，譚維嚴這也是在給自己掃清遺留問題呢。直接從廣告公司手裡搶下項目，完完全全違反了一般的操作準則。他現在在上海，在純的攝影圈落裡，除了張宸和那幫攝影愛好者，幾乎完全沒有一般攝影師所具有的各種業務聯繫。為了葉嘉瑩，也許也有一時衝動的成分，他硬生生搶下了原本屬於曾子強的項目，但如果不做關係上的補救，後果還是會很嚴重。攝影師，尤其是蕭永這樣從來就和商業、時尚緊密聯繫的攝影師，可是不能脫離社會而生存的。不過，對譚維嚴，蕭永也懶得說什麼感謝的話。自己自然會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的交情，他們凝聚在一起的利益，都是很實在的。
　　「曾子強有什麼反應？還是說，他壓根不知道還？」蕭永冷笑著問。
　　「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反正他是不會愉快的就是了。這傢伙，這幾年裡風生水起，沒遇到什麼挫折……他家裡，也算是能給他幫不少忙吧。不過，你以為他能拿你怎麼樣？還是說，你真的在乎？」譚維嚴歎道：「你今天，怎麼不唱歌了？」
　　「太暴露心事了。你知道的。」蕭永無奈地說：「我能看清別人的心事，卻藏不住自己的心事。再說……這些漂亮姑娘們喜歡的歌，我都沒聽過呢，還是別用那麼老土的東西去打擾這個氣氛吧。」
　　譚維嚴不吭聲了，每每蕭永提到自己的事情，都會是這幅樣子。在不經意之間，一抹憂慮，一絲決絕就會在眼中閃現出來。譚維嚴不知道蕭永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蕭永和幾年前帶給人的感覺那麼類似，卻又總有些讓人說不明白的不同。蕭永，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譚維嚴不禁又要問一次：「唉，真的不能說嗎，你為什麼要回來。」


第二集 第四十三章 隱痛
　　蕭永的笑容很有些慘淡，他說：「走吧，換個地方說話。」留下肖曉婷在錢櫃等下為玩得正歡的女孩們買單，蕭永和譚維嚴很快來到附近的一個酒吧。就著琥珀色的液體，在濃烈的煙草氣味裡，蕭永淡淡地說：「既然你們都那麼感興趣，我藏著掖著也不是辦法。反正，遲早有一天你們都會知道的。不是我想回來，是我不得不回來。」
　　「你肯定也很感興趣，為什麼我居然能把那片廠房弄到手，還有錢投入全面裝修吧？雖然現在這種創意園區類的地方好像投入並不多，但是，怎麼也不像是一個攝影師能攢出來的吧？我的確是掙不到那麼多錢。那些……算是一個獎勵吧。我作為證人，摻合進了美國的一個驚天大案。把一個了不得的傢伙弄進監獄裡，判了個終身。其實，出庭前後就已經搞得很危險，還挨了一槍。不過，總算我是活下來了。堅持到底了。案子贏了。如果我是美國公民，估計直接就被證人保護計劃折騰進去隱姓埋名了。」
　　「但很不巧，我在圈子裡名頭已經很響了，而且，我是中國人。我也跟你提過，我還曾作為警方的攝影顧問。一些朋友思來想去，覺得我還是回中國安全。後來，他們找了個有聯繫的投資公司，以各種方式給了我一筆錢。很大一筆。因為，按照他們的說法，我是再也不可能踏足美國了。不然，基本上會被報復的人弄死。明白了麼？」蕭永瀟灑地說，「在這裡，按照他們的說法，在這裡我活得下去。」
　　譚維嚴想了想，說：「錢多到能搞定那片廠房？不可能吧？美國政府啥時候那麼大方了？」
　　蕭永笑著說：「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還有另外一筆錢……保險費。」
　　譚維嚴笑著說：「什麼保險那麼值錢？」
　　「你知道那些個誰誰誰給自己的大腿啊乳房啊上了幾千萬的保險吧？」蕭永反問。
　　「知道，你的這對大腿……值這個價？」譚維嚴斜睨著蕭永，嫌棄地懷疑道。
　　「職業生涯保險……比壽險貴很多，比壽險值錢很多。」蕭永的語調像是一條奄奄一息的人的心電圖，平淡、冷寂，沒有一絲波折，「在保險公司的評估者眼裡，其實，我的攝影師生涯已經終結了……你也看到了，雖然其實，我還是能發揮發揮餘熱的。但是，呆在歐洲不行。一旦出了什麼事情，太多朋友會為我的事情操心。我才不要生活在那種陰鬱的、哀悼的氣氛裡呢。於是，就回來吧。乘著還沒多少人知道，我就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譚維嚴愣住了。現在的蕭永，看起來非常健康。不，不僅僅是健康，看他回來接第一單工作就如此「出位」，和金彤玩曖昧玩得不亦樂乎，何止是健康而已，簡直是精力充沛到不行。而他，前一陣還接了那非常勞心勞力的現場拍攝工作。這種一般是初入門的攝影師才會豁上體力精力做的工作，卻也能被蕭永拍出了藝術感。那一張張精確、精緻、兼具現場的寫實性與藝術性的照片，不僅僅Vogue方面滿意，也讓彭千齊等人很有面子。還有那些經紀方面的事情，這些很有侵略性的聯絡和項目策劃……什麼叫做「快不行了？」
　　「你是……得了什麼病？」譚維嚴謹慎地問。
　　「不，沒什麼。和你沒關係，反正，我不是好好幹著嘛。」蕭永很豁達地說，「再說了，現在有一塊地盤在手裡，不是很好嘛。能幹下去就好好幹，既然回來了，既然被斷定幹不了多久了，不好好拼一陣沒道理。拼到真的……像那些人說的，幹不下去了，我就當包租公吧。」
　　譚維嚴皺著眉頭。蕭永可不是這麼個隨遇而安的人，從來不是。聽他這番說話，應該是有什麼他不想說的隱痛。而他，也不會是那種真的甘於當什麼「包租公」的人。譚維嚴覺得，既然蕭永自己不肯說，那多問是沒什麼意義的。但是，自己或許應該通過其他什麼渠道去瞭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說沒事，那就沒事，你是合夥人，呵呵，我和老姐的公司重組之後，你更深地摻合一下吧。」譚維嚴認真地說，「老姐讓我來找你來著，問問看你是不是有興趣成為正式的股東。也就是說……你得掏錢！」
　　蕭永鄙視地看了譚維嚴一眼，說：「果然是你的風格。既然我當初答應下來了葉嘉瑩的事情，就沒指望能跑得了。不過，現在不光要我出力了，還要我出錢……還真是你的風格呢。沒問題，順便我可以建議，回頭等我那地方折騰完了，公司遷那裡去吧。我向你保證，那是個好地方。」
　　譚維嚴聳了聳肩，說：「好啊，可以不用付房租，為什麼不？這個我們慢慢聊。你看那個角落裡，曾子強和Christine在那裡呢。」
　　「冤家路窄？」蕭永滿不在乎地說。「我們去打個招呼吧。」
　　不等譚維嚴說話，蕭永就自說自話地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我們，又見面了。」蕭永對曾子強笑著說。
　　「蕭先生果然是出手不凡。」曾子強冷笑道，「最近，真的是一直有人提起您的大名。領教了。」
　　Christine的名字叫朱漪泓，是羽星廣告的資深項目主管。雖然在電話裡打過交道，但蕭永也沒想到，朱漪泓居然是這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她看起來25歲上下，濃密的長髮隨意地撒在肩膀上，頭髮的捲曲看起來很自然。而她的裝束，也相當隨意，牛仔褲加上中袖的T恤，上面那很有朋克風格，卻點綴著不少亮片的圖案讓她看起來很是活潑。
　　相比於曾子強，朱漪泓的敵意少的多，但在這裡碰上譚維嚴和蕭永，對她來說顯然也說不上有多愉快吧。朱漪泓還沒有得到東華美鑽已經採用了蕭永的作品的消息，對方還在想著怎麼跟她解釋。羽星廣告在東華美鑽的項目裡，畢竟也是下了功夫，有不少前期的投入的。至少現在，朱漪泓雖然覺得蕭永撈過界的行為比較可惡，卻也僅僅當作是一個攝影師的「激進」行為而已。她禮貌地和蕭永握了握手：「蕭先生，真的是一直有人提起您的大名。真的是很意外，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要和一個模特經濟公司比稿的事情呢。」


第二集 第四十四章 完全是意外
　　曾子強沒幾分鐘就告辭了，他看向蕭永的眼睛血紅血紅的，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而等曾子強一走，朱漪泓倒是為這傢伙的唐突道歉說：「畢竟是被你們搶了一個項目，還有個……還待定。心情不好也沒辦法。」
　　「不是待定了。」譚維嚴小心地說，「可能東華美鑽那邊還沒告訴你，已經……確定採用蕭永的那組照片了。」
　　朱漪泓的眉頭糾結著，神情複雜地看著譚維嚴，冷漠地說：「稍等，我確認一下。」她就當著譚維嚴的面撥通了電話，簡單的幾句話的交流，讓她有些惱怒。她深呼吸了幾口，努力將胸中的火頭壓下去，她看著譚維嚴，說：「那麼，譚總，我們以前也算是多有合作吧，怎麼從來不知道，您居然也有示威的惡趣味呢？」
　　譚維嚴有些尷尬，說：「你誤會了。首先，不是我要過來的，這傢伙直接就衝過來了，我總不能躲在後面吧？另外，我也從來沒這種惡趣味。不過，我倒是的確有事情，真的得找你好好談談，如果能叫上你們桑總，那就更好。」
　　朱漪泓頭微微一側，那一瞬間的有些迷糊的表情讓蕭永暗笑不已。蕭永連忙說道：「搶下項目的確是有些唐突了。以後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還希望能讓我有彌補的機會。這次，是為了讓手底下的模特能有露臉的機會，也就顧不得太多了。非常抱歉。再說了，主要是看曾子強不順眼，對於你和你們公司……這個，完全是意外。」
　　朱漪泓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她聽出了譚維嚴的意思，應該是有比較大的合作項目要磋商。就算和譚維嚴蕭永有什麼矛盾，畢竟公司的事情為重，業務還是業務啊。而且，東華美鑽的項目，雖然前期投入看來是打了水漂，卻也說不上是什麼大損失。在商言商，既然對方有這種示好的行為，也犯不上賭氣。朱漪泓很平靜地說：「既然這樣，那回頭約時間詳談吧。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能把被採用的那組照片，給我看看麼？這次，顯然有我需要學習的東西咯？」
　　譚維嚴回到原來他們的座位，取來了筆記本，在酒吧裡很煞風景地打開了文檔。隨著一幀幀畫面跳過，朱漪泓像是在想些什麼。「看來不服輸不行了。蕭先生對於產品的定位拿捏得真準，不說照片，就這些廣告語，都很吸引人。這些定位、風格的設計，的確超過我們公司的那些稿子。可惜啊，我們的特案小組的檔期不對，不然，應該能好好較量一下大家的想法。」
　　已經服輸了卻還要嘴硬，真是挺好玩的，蕭永這麼想著。而這個時候，譚維嚴解釋道：「哦，蕭永，特案組是羽星廣告的特色之一。他們抽調了最好的設計師、文案、策劃、公關經理、展會組織，一共十二個人，專門針對大客戶進行特色定制服務，現在，這個團隊單純就創意和製作來說，是國內最強大的團隊之一了。」
　　哦？蕭永一聽，倒是來了點興趣。他趕忙謙虛道：「當不成對手，當合作夥伴也行啊。可惜我不太喜歡產品和廣告攝影，希望以後有機會吧。」
　　朱漪泓頷首說：「以你的水平，自然不希望拘泥在別人的創意框架裡。不過，也別把我們想得那麼保守，說起來，我們公司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強力攝影師進入這個團隊。本來在和曾子強談這事情呢。不過，攝影師果然都是天性自由的人啊。我們看得上的，沒興趣受公司框架的拘束，看得上我們的，水平又總讓人懷疑……這倒是讓我很難辦。」
　　提到創意團隊的問題，朱漪泓順便就問：「那麼，蕭先生，您手裡不是還有那個雷達表的項目麼？你怎麼考慮這個案子呢？這類產品的廣告和專題千篇一律，還真想不太出來，到底你能夠在哪裡別出機杼呢。能透露一下麼？」
　　朱漪泓這麼個漂亮女子，當她用充滿好奇的雙眼直直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這種美態還真是讓人不容易招架。蕭永卻只是聳了聳肩，說：「想是想好了，能讓我把這個懸念保留兩天麼？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就該把這個項目完成，到時候，一定請你指點。」
　　朱漪泓笑了笑，從隨身的小包裡抽出名片，遞給了蕭永，說：「好啊，記得第一時間讓我看到吧。你畢竟是搶走了我手裡不小的一個項目呢。我怎麼也得用更強有力的證據，向領導證明，我輸得一點都不偶然。不然，裁員啊、降薪啊，對我這種消費動物來說，可真不是什麼小麻煩呢。」
　　原本沉悶冷淡的氣氛，隨著大家的交談而熱絡了起來。將三國模特大賽的事情稍稍向朱漪泓披露，更是讓她心裡的一點芥蒂蕩滌無形。到這個時候，朱漪泓居然向蕭永請教起東華美鑽那組照片的拍攝心得來了。朱漪泓雖然是廣告公司的資深項目負責人，但她居然還是個攝影愛好者，這倒是譚維嚴和蕭永始料未及的。而蕭永對於廣告攝影、產品攝影乃至於對於和攝影相關的設計領域的理解，屢屢讓朱漪泓擊節叫好。而這個時候，要招募曾子強進公司的念頭，已經徹底被她拋到了腦後。
　　能通過朱漪泓和羽星廣告消除芥蒂，譚維嚴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第二天他就去找羽星廣告談合作的事情了。而蕭永，則找上了葉嘉瑩，要把雷達表的項目也快點解決掉。其實，如果只是要弄個手錶的品牌廣告，蕭永大可以不用搭理雷達表，以他的人脈，直接找GUCCI，Cartier這種品牌還簡單一點，雖然不太可能讓這種一線品牌因為他去更換品牌代言人，但拍攝廣告專題，那是絕對沒問題的。蕭永看中的，只是雷達表系列中的一款產品，一款能夠和葉嘉瑩的氣質，葉嘉瑩的特點匹配起來的產品：純白陶瓷jubile系列女式腕表。


第二集 第四十五章 突破尺度？
　　雷達表的分公司很早就把蕭永需要的手錶送到了公司，除了趙靈寧手寫的收條，什麼回執都沒要。純白陶瓷系列本來就定位在比較高端的時尚消費，而不是收藏級的名表，價格也不太離譜。但是，或許是大家對於這種太不花哨太過於簡潔的東西不怎麼感冒，引起的反響似乎並不怎麼熱烈。但是，不得不說，這實在是一種相當有個性的產品。
　　蕭永這一次的拍攝沒辦法在公司的攝影棚裡進行。設立在寫字樓裡的攝影棚能夠滿足大部分的拍攝需求，但蕭永這一次的需求顯然不在這大部分裡。他需要的是一種很宏大的布光方式，那就需要使用的攝影棚要有足夠的高度來設置那些燈光，只有這樣，攝影棚裡才能有一種類似於明亮純淨的白色日光的奇妙效果。怎麼說呢，蕭永需要的，就是那種恍若天堂裡的光線鑽過雲彩，照耀著某一片土地的感覺。在層高只有三米多一點，還要被空調、消防管道等等佔去相當一部分的寫字樓，顯然是搞不出來的。
　　陳石扔給蕭永一張列表，上面有分佈在上海各處的攝影棚，還標明那些攝影棚各自都有哪些設備，各自的環境都是什麼樣子的。自然，是不是能和擁有者協商使用，出租的租金怎麼計算等等數據也在上面。但是，看來看去，蕭永總覺得這些攝影棚並不讓他滿意，環境和設備這種事情都是很硬的指標，但看起來，那些專業攝影師擁有的影棚和影樓還有那些攝影工作室相比，也沒什麼優勢。但是，那些很有些名堂的影棚，價格比較貴不說，還絕對不可能允許蕭永按著自己的意思擺弄。蕭永終於決定，跑去張宸他們的那個攝影工作室，租下影棚整整一天。
　　蕭永早上6點多就到了影棚。影棚本身裡的各種器材還不夠蕭永的需要，他還將自己的許多器材搬了過來。尤其是大堆的支架和反光板。張宸和工作室的那些人，完全看不懂蕭永要在那半間廠房做啥，他彷彿是在用支架和背景布之類的東西搭一個迷宮似的。不僅如此，蕭永甚至借來了梯子，將裝設著白色背景布的支架裝設到了天花板上。張宸的影棚本來就是廠房改建的，在複雜的框架上裝幾根支架，支撐一些不算太重的織物完全不在話下。隨後，蕭永將一盞盞燈光放在背景布後面，架在了天花板的支架上，那副架勢，不像是在進行布光，更像是在弄一個超大型的醫用無影燈。
　　蕭永佈置的燈光組還真的有些像無影燈，只是，太過於濃密的光線，營造不出那種空曠寂寥的感覺，只有空間本身才有這種效果。當蕭永打開了燈，在進行具體設置，一盞盞地校正色溫的時候，張宸和他們工作室的其他人驚呆了。靠著對光線的設計，靠著背景布的柔化和漫反射，整個攝影棚中間位置的燈光效果非常漂亮。那是一種近似澄清的白色，溫潤中帶著一種聖潔的感覺。
　　按照蕭永的吩咐，葉嘉瑩、趙靈寧還有葉嘉瑩背後的整個團隊，在中午的時候來到了影棚。葉嘉瑩對這種燈光更有感覺一些，她的第一次拍攝，就是在類似的調子裡進行的。只不過，當時四個巨大的燈箱圍繞著，她壓根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她緊張不起來，和那個絕對是有關係的。但是，在這個影棚裡，這一次的燈光溫和得多，也人性化得多。稍稍帶一點冷色的調子，讓整個空間染上了一絲寂寞、理性和無所謂的氣氛。
　　「嘉瑩，來，我們聊聊。」蕭永對於大家的讚歎視若無睹，就在燈光的最中心擺開了兩張小馬扎，招呼著葉嘉瑩來一起坐下。
　　「蕭大哥，今天怎麼拍啊？」葉嘉瑩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這就看你選什麼效果了，」蕭永擠了擠眼睛，雖然想要做出不正經的樣子，但葉嘉瑩卻從他的眼睛裡讀到了認真和嚴肅。蕭永說：「我準備了兩套方案，可以說很類似，也可以說區別很大。其實，我跟你說這次拍的是雷達表的白陶瓷系列的廣告的時候，你就有點感覺了，應該是調子差不多的照片。但我設想的兩組照片，呈現出來的效果完全不同。」
　　蕭永開始解釋自己的想法。他設想的第一套照片，是葉嘉瑩穿著白色的上衣和淺亞麻色的長褲，光著腳拍攝。突出的是一個純粹、自然、生態、樂活的基調。對於蕭永來說，這樣的照片很好拍，但，缺乏了那種一見到照片就能被抓住的震懾力。充其量，那也就是拍攝了一組和傳統廣告有所不同的個性廣告照片而已。
　　「那麼……你想要我怎麼做？」蕭永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葉嘉瑩再笨也聽得出來，他一定有自己更傾向的方案，只是，首先需要她的同意。
　　蕭永從褲兜裡抽出一張對折又對折的複印紙。葉嘉瑩展開一看，那是一張用彩色鉛筆繪製的草圖，上面是蕭永想像中最好效果的這個產品的廣告的樣子。在畫面裡，女孩靠著牆，側坐著，交疊的兩條腿靠在牆上。女孩的雙手交握，順著身體的弧線放在小腿上……一隻純白陶瓷的腕表在手腕上熠熠生輝。從蕭永的簡單的筆調裡，能看出他是想要將手錶，作為一個人整體的氣質的一部分來表示。他不將手錶當作計時工具，不將手錶當作奢侈品、收藏品、紀念品，而是僅僅將手錶當作一個人的一部分，一個用於將自己的氣質塑造完整，並鮮明標識出來的道具。在草圖裡，蕭永同樣也呈示了自己所想要的照片的色調：不是看起來會帶著一點淺藍色感覺的冷調的白色；不是那種彷彿色卡上標注為白色，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白色，那種白色讓人感覺聖潔，卻同樣能讓人感覺不近人情；蕭永需要的是一種帶著淡淡暖意的白色，卻又遠遠淡於米白色的色澤……
　　這整個畫面沒有問題，問題是，畫面中的少女是裸體的。葉嘉瑩迷惑地看著蕭永，說：「蕭大哥，這個……？」
　　蕭永聳了聳肩，說：「突破尺度，對一個模特來說是遲早的事情。但是，哪怕突破尺度，你的風格還是在，你的氣質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一點……只要你自己沒變。怎麼樣，你覺得，這個可以接受麼？」
　　葉嘉瑩好奇地看著蕭永。迷惑、猶豫、擔憂、害怕……這些在她的腦子裡都沒怎麼出現，她只感覺有些好奇，到底，蕭永要將自己塑造成一個什麼樣的模特？她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說：「好啊。」


第二集 第四十六章 讓你看都不行？
　　蕭永和葉嘉瑩一起從那個明亮的空間裡走了出來，整個葉嘉瑩的團隊都等待著蕭永的指示。「阿福，上全身妝。」
　　阿福的全名叫宋福憐，是葉嘉瑩的化妝師。阿福一聽全身妝，驚訝地張大了嘴，問道：「全身裝？哪種全身妝？」
　　而諸如造型師等人，也驚詫地看著蕭永和躲在蕭永身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葉嘉瑩。拍攝人體，比基尼、泳裝、內衣的時候上全身妝都是很正常的程序。因為照片的要求不一樣，模特的膚質不一樣，燈光配置不一樣，這全身妝的類型也就隨之不同。有的模特是膚色暗啞，需要一些油脂類的材料為皮膚蒙上一點光澤，有的則是膚質比較油潤，那就需要中和油脂，將皮膚上的油光抹去，但更重要的則是讓身體不同部位的皮膚，能夠在光線下，能夠在解析力十足的鏡頭裡，呈現大致類似的效果。當然，這是在有比較高的拍攝要求的時候才會弄的花樣，費事費力不說，隨著攝影師和平面媒體都越來越依賴PS，既然可以用軟件處理，那何苦這麼折騰呢。再說了，攝影師也不是沒辦法通過技術手段來改善皮膚在照片裡的質感表現，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過度曝光那麼一點點。
　　而全身妝，則至少說明，必然是模特的皮膚大量暴露在鏡頭裡。葉嘉瑩的團隊，從建立的第一天開始，就將視野集中在清純、簡潔、帶有校園風的服飾上，從沒想過，居然現在要搞出這麼個事情來。
　　蕭永卻滿不在乎地說：「全身妝，沒錯。最全身的那種全身妝。好了以後叫我。」說完，他就提著攝影包、三腳架和一系列其他器材，轉身走進了那一片布幔中，去做他作為一個攝影師的準備工作了。
　　「瑩瑩，你真的想好了嗎？這個可是雷達的廣告，真的你願意拍人體？」一起鑽進了用於化妝更衣的隔間，阿福關切地問。
　　葉嘉瑩輕輕咬了一下下唇，她真的沒什麼猶豫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向這些在短時間裡就成為了挺好的朋友、始終在為自己著想的朋友們解釋。她輕鬆地笑道：「這有什麼……你們也知道的，反正蕭大哥都看到過了。這個我還真的不緊張。」
　　正在為葉嘉瑩梳理頭髮的髮型師米米插嘴道：「才不是這個問題呢。看蕭大哥連金彤這樣，送上門來的都沒吃。他又不是同性戀，所以，蕭大哥雖然平時和我們開玩笑開得很high，不過人品應該是很堅挺的。他當然是沒問題的。不過，畢竟是人體啊，而且，雷達表要是真的採用了這個照片當廣告，全世界多少人得看到啊。想想看，大部分人的人品沒那麼堅挺吧。想想那些男人拿著你的廣告照片，露出一張豬哥臉，說不定腦子裡想著更過分的，那樣噁心不噁心啊。」
　　葉嘉瑩的臉緊繃了起來，她還真沒有想到這一層呢。「蕭大哥說的，照片拍出來，肯定不是誘人啊性感啊之類的調調。再說了，既然是蕭大哥覺得合適的，那我願意冒這個險。再說了，當模特，總免不了被人YY的。這點抵抗力還是有的。」
　　葉嘉瑩這麼一說，阿福和米米都不說話了。這畢竟是葉嘉瑩自己的選擇，而和葉嘉瑩一樣，她們幾個人也都很信任蕭永。
　　葉嘉瑩的膚質非常完美，阿福的工作主要是將葉嘉瑩身體表面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理，然後用最簡單的方式，讓她的皮膚舒緩下來，保持在最適宜的狀態。比較消耗時間的，也就是細節的打理，一個人平時再注意，皮膚上的角質、平時生活中，穿衣打扮中在身上留下的固有的痕跡總是免不了的。在一般的拍攝裡沒什麼，但是，這可是要求極高的廣告硬照，而蕭永又是個很少用電腦修照片的攝影師，她們幾個都越發明白，只有每個細節都做好，才能讓蕭永能夠一次呈現葉嘉瑩完美的一面。米米的工作就簡單得多，既然蕭永沒有具體吩咐她，那她就按照比較適合這種類型的照片拍攝的方式來咯。她將葉嘉瑩一頭漂亮的長髮散開，一點點地整理，做出一頭看起來自然隨意，實則經過精心設計的長髮披肩的造型。葉嘉瑩是直髮，但被米米處理完之後，看起來卻像是帶著自然卷，很有些活潑俏皮的樣子。米米的考慮也是幾方面的，葉嘉瑩是長髮比較好看，而拍攝人體的時候，長髮也能略略掩飾她的臉型，在為她的臉部輪廓帶來讓她顯得更豐富和深度的陰影的同時，也讓她不會顯得太寫實，而看起來自然捲曲的頭髮的那種活潑俏皮，也可以略略沖淡構圖簡單、元素單一的照片刻板的感覺。當葉嘉瑩他們走出化妝間的時候，米米就知道，自己想對了。蕭永明白無誤地表揚了她。
　　清場自然是免不了的，這是葉嘉瑩第一次拍攝人體，現場只有蕭永一個人就可以了。而且，按著趙靈寧、阿福和米米的小心思，這裡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她們幾個得盯著影棚和攝影工作室那些人，不讓他們有任何藉機偷看的機會。
　　偷看其實是非常不可能的。那一張張支架支撐起的反光帷幕，在構造了一個極為理想的光應環境的同時，也將別人的視線全都阻隔在外了。走入這整個帷幕搭建起來的光團，看到四周都是柔和明亮的燈光，卻看不到多少影棚的環境，倒是讓葉嘉瑩越發鬆弛和安定了。
　　葉嘉瑩穿著一身白色的絲質浴衣，裡面什麼都沒有了。雖然很放心蕭永，但女孩子心裡，畢竟是有那麼點惴惴的。而此刻，蕭永已經架好了照相機，還是那台哈蘇，穩穩地站在堅固的金屬三腳架的頂端，蕭永甚至連相機俯視的那一點點角度都調整好了。
　　「你讓米米她們出去了，這整理頭髮細節的事情就得自己弄了。你先擺好姿勢，我去開電腦，一分鐘……」蕭永拋下句話，轉身就先走了出去。
　　葉嘉瑩愣了下，心裡竊竊想到：「這麼一走，我脫衣服不就看不見了？什麼時候那麼……那麼……」對於蕭永的忽然的矜持，葉嘉瑩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但蕭永可能真的是矜持了，他都不肯走近葉嘉瑩，始終站在相機的後面。調整頭髮的細枝末節這種事情，他走近了自己幾下就弄好了，可他就是不厭其煩地讓葉嘉瑩自己折騰。
　　「蕭大哥，你來幫忙調整吧。你又不是沒看過……讓你看還不行啊？」一縷縷地將頭髮調整，那是多簡單但多麻煩的工作啊，葉嘉瑩有些煩了，嘟著嘴說道。


第二集 第四十七章 這是基本的信任
　　蕭永所有的動作凝固在那個瞬間，身體一下子定住，隨後才緩緩鬆弛下來。他站在三腳架後面，右手隨意地搭在相機上。他沒有說話，而是非常認真地看著葉嘉瑩。而葉嘉瑩，回報以認真、信任的純淨無雜質的目光。
　　「蕭大哥，我自己又看不清楚每一縷頭髮的位置，這麼來明顯是瞎折騰時間嘛。」葉嘉瑩認真地說。
　　「我去叫米米吧。」蕭永頓了一下之後說。
　　「不要！」在蕭永準備轉身的時候，葉嘉瑩的倔勁冒上來了：「你自己說的，這應該是模特和攝影師之間的基本的信任。既然你讓我拍人體，我就拍人體，我倒沒什麼，你怎麼扭扭捏捏的了。那天你……我的時候的勁頭哪裡去了？」雖然有些犯倔，但葉嘉瑩提到那天，還是禁不住臉上一陣發燒，只好含糊過去。
　　蕭永聳了聳肩，說：「那天我可不知道你是葉忠節和譚維維的女兒。你是沒什麼心理障礙，信任我，這當然很好。不過，我畢竟看過你老媽的身體吧，餐桌上和你老爸開開玩笑是沒什麼，後來想想，還是挺……挺不好形容的一件事情。我這不是被社會傳統的道德觀倫理觀拘泥，過不了這一關麼？好了好了，我拘泥了，我懺悔還不成麼？」
　　蕭永的神色有些複雜，似乎是不願意葉嘉瑩那麼放心自己。但是，有一個女孩子，能夠用這樣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而且，現在兩人的相對位置，那可真真正正是45度純潔仰望，要說他沒有一點觸動，那是不可能的。當他的語氣中重新帶上了那麼點戲謔的味道。葉嘉瑩的神色也鬆弛了下來，畢竟，這才是她更熟悉的蕭永。
　　蕭永走近了葉嘉瑩，葉嘉瑩畢竟還是有那麼點緊張的。他慈愛地壓了壓她的腦袋，隨即很麻利地將每一縷頭髮調整到他期望中的位置。當蕭永的手不經意之間掠過她的臉，掠過她的耳際，也禁不住讓她有些臉紅心跳。雖說是不在乎，也很信任蕭永，但當蕭永蹲在她的身邊，她卻是一點都不敢動了。
　　這麼一調整好，以蕭永的動作之麻利和對快門的吝惜，不到一刻鐘照片就拍完了。蕭永居然在拍這組照片的時候，用的是炫技一般的F64小組的風格。最小的光圈值，長時間的曝光，分區曝光……他簡直是在將葉嘉瑩當作一尊完美的雕像，當作靜物在拍攝。而當蕭永宣佈拍完之後，當照片即時顯示在了他總是順便開著隨時看大圖效果的筆記本屏幕上，葉嘉瑩不由得微微咦了一聲。在這種細緻細膩到極致的敘寫方式下，她的肌膚居然的的確確顯示出了一點不那麼常見的膚質，稍稍帶上了一點大理石、漢白玉式的石材的調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寄居在雕像中的美麗的神祇，從長久的睡眠中甦醒，那石材一點一點柔化成了純淨無暇的肌膚……而這個美麗的女神，帶著的是雷達的純白陶瓷腕表。
　　「喜歡麼？」蕭永問。
　　「喜歡。」葉嘉瑩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張照片的好感。蕭永不折不扣地做到了他的承諾，甚至更多，這絕不是一張性感的照片，或者說，這是一張性感到足以讓人去湮滅慾念的照片。不但沒有破壞她的純淨自然的氣質，反而是讓這種氣質進一步加強，凝煉成了一種不容置疑的美感。
　　「去換衣服吧，」蕭永揉了下葉嘉瑩的腦袋。「謝謝你。」
　　葉嘉瑩還有些迷糊，但還是照著蕭永的意思去了。
　　幾個小時之後，這張照片就同時呈現在雷達表的全球總裁，奧美廣告項目總監和朱漪泓的電腦上了。上面沒有雷達的圖標，沒有任何廣告主的信息，但就是這張赤裸裸不加任何修飾的照片，讓這些人傻傻地對著碩大的電腦屏幕，好像在那一瞬間迷失了自己。蕭永只是偷懶而已，既然和奧美、和雷達表的關係都不錯，加LOGO這類最簡單的後期的活，實在沒必要讓他來動手。但在別人看來，這張熱乎乎的照片，卻代表了蕭永這個從膠片時代一路走來的攝影師的強大自信。
　　「通知奧美，從下一輪開始，純白陶瓷系列腕表的廣告，全面採用這張……我指的是，全球範圍。順便，問問看他們，是不是能仿照這個創意，把黑陶瓷、炫金陶瓷系列的廣告做出來，當然，最好是讓蕭永來操作。不過，要是他不肯的話，其他人也湊合用吧。」雷達表全球總裁這樣吩咐自己的秘書。
　　「不用想了，找完稿來，把這個加LOGO出樣，讓媒體部門準備全面撤換原來的廣告吧。」奧美的項目經理搖了搖頭說。
　　而朱漪泓則遐想連篇。這個蕭永，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說讓她看到照片，就讓她看到。電子郵件的發送地址欄裡，毫不掩飾地表明了，蕭永是將她放在和那些尊貴的客戶同等地位。而蕭永的水平真不是蓋的。能夠有這樣的效果，的確是因為葉嘉瑩能夠呈示出那樣的氣質，但也絕對是因為蕭永在拍攝上的精心設計。不是每個攝影師都有這種水平的。朱漪泓自己也是個攝影愛好者，雖然幹不了攝影師的活，但在廣告公司浸淫多年，和不同的攝影師打交道，看照片的眼光還是很高的。她明白，用一樣的器材，她認識的攝影師裡能夠拍出這張照片的人沒幾個，而且，還不包括設計規劃這張照片的難度。對於品牌，對於客戶的瞭解，蕭永同樣是第一流的。這實在是他們公司太需要的人才了。
　　「蕭永，你好。」朱漪泓毫不猶豫地撥通了蕭永的電話，「照片我收到了，太棒了。你有空麼？想找你聊聊。」朱漪泓想，雖然自己恐怕不太可能將已經成為合夥人的蕭永挖過來，但至少可以加強聯繫。蕭永，一定能夠在許多方面幫助到羽星公司，幫助到自己的。
　　……
　　註釋：F64小組這個由一群位於美國加州具有相同攝影理念的年輕攝影師組成的攝影小組，只有1932到1935短短的三、四年間輝煌了一陣。F64小組名字來自於當時鏡頭最小的光圈值，由於大畫幅相機鏡頭像場比較大，所以能夠製造光圈最小為F64的鏡頭。意指用最小光圈獲得影像的最大景深，從而得到清晰範圍最大的照片，隱喻著衍生的涵義是力求作品具有最清晰的畫面與景深。這個小組對於攝影的純粹度要求甚高，追求畫面的精緻，但不贊同在底片曝光前後做多餘的處理，要求畫面的張力，不格放或裁切影像，不用光面像紙，這些對攝影者的技術與藝術都是很高的挑戰。


第二集 第四十八章 怎麼一下子就窮了？
　　「蕭大哥，再過兩周我就得去大學報道了。」葉嘉瑩有些愁眉苦臉，「到時候怎麼辦？」
　　「怎麼辦？該上課的時候上課，該幹活的時候幹活。你是攝影模特，又不是T台模特，有什麼可操心的？」蕭永反問，問得理直氣壯理所應當。
　　「要軍訓倒也算了，反正曬曬太陽，我好像養個一陣皮膚就白回來了。但是，現在認得出我的人好多，這日子實在是不那麼方便過嘛。上次和Lily一起去逛街，結果就被認出來了，好尷尬的。總不能真的每天帶著太陽眼鏡出門吧？」葉嘉瑩抱怨道。
　　「呵呵，進入了這個行業，遲早會有這一天的。你越是在乎，那你身邊的那些人，那些認出你的人也就越在乎。大致就是這樣。放心好了，現在不比以前了，身邊出個把小有知名度的人算什麼？等你真的到超模的境地再擔心這個問題好了。」蕭永無所謂地說，「你開學以後，除了比較有質量的活，其他的我就不接了。現在的大學不同以前了，不過，畢竟還是挺好玩的。好好享受吧。」
　　說到享受，蕭永想起來一個事情，從隨身的攝影包裡又取出一疊美金，匡啷一聲扔在桌子上。好在他們在聊天的地方是茶舍裡的一個小包間，不然，這個景象鐵定會引起某些人的遐想。
　　再次將一刀美金收入包裡，葉嘉瑩有些哭笑不得地問：「蕭大哥，雷達表好歹是大公司吧？奧美應該也是吧？難道沒有轉賬之類比較文明的支付手段麼？……而且，美金又不好用，而且越來越不值錢了。」
　　蕭永一聽愣了下，恍然大悟道：「沒這個概念，這下被坑了。你就當我黑幫電影看多了吧。現金的確是比較舒服啊。」
　　畢竟又是一萬美元入手，葉嘉瑩也實在說不出什麼不高興的話，而是好奇地問：「這個訂單到底是多少錢呀？怎麼又有那麼多錢給我？」
　　蕭永眉頭一挑，說：「多麼？其實一共是七萬五千美元，包括這張照片的全球版權，以及兩次雷達表的活動出席。但這個是按照整個項目給我的錢。去掉了稅，我先拿掉項目策劃和運作的費用，去掉了維持你的團隊的開銷，還添置了一些東西，照道理應該給你兩萬美金的。不過，因為我是你的經紀人，我再分走一半。留給你就這點了。作為全球形象代言人之一，這個價格，是非常非常賤賣的。過個兩三年，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葉嘉瑩點了點頭，並沒有為蕭永分走了很大一部分錢而有什麼怨言，那本就是蕭永應得的。而自己拿到手的錢也實在是不少了。先是Teen Vogue的一萬美元，出席活動又有一小筆費用，東華美鑽那單子，五個參與其中的女生，每人都拿到了3萬人民幣，而扣去稅，蕭永幾乎沒在這個不怎麼肥的項目裡拿多少錢。現在，又一筆一萬美金到手……葉嘉瑩拿錢拿得都有些膽戰心驚的，雖說按照國內模特行業的整體情況來說，目前這點錢並不算很高，但是，她當模特才那麼點時間。如果這樣的勢頭保持下去，豈不是她第一年當模特的收入就要超過百萬？不算那些當模特當著當著去拍影視劇的、去主持節目啊什麼的，這個收入就絕對可觀了。葉嘉瑩還知道，其實在那一次參加了Teen Vogue的發行儀式之後，有不少其他方面的合作要求，但都因為各種原因被蕭永回絕了，如果純以掙錢為目標，絕不會是現在這些錢。
　　但是，葉嘉瑩同樣不在乎這些，雖說家裡要她自己養活自己，但再怎麼說她也不是那種會缺錢的小孩。真的接不到活，難道老爸老媽還不管她一口飯吃麼？跟著蕭永工作，簡簡單單幾單業務，還很愉快，每次都能看到蕭永拍出來的美輪美奐的照片和自己都沒有能注意到的自己的某一面，這是何等幸福的生活。
　　「看你過得那麼滋潤，哪裡像我，入不敷出了都要。」蕭永歎道。
　　葉嘉瑩不知道該說什麼，假如在漫畫裡，想必她會是滿頭黑線的表情。「蕭大哥，你應該掙得比我多很多吧。」
　　蕭永說：「沒用。本來我真的以為，那個創意園區的裝修什麼的，不用自己出錢。後來再過去一看，外行人畢竟是外行人，影棚的設計有不少需要修改的地方，還有不少設備要添置。你也想得到的，和攝影一沾邊，那都是什麼價格。背景、燈光、電源、伺服電機、後台的控制裝置和電腦等等。我回國的時候手裡沒太多積蓄，這下子可是全都扔進去了，現在，我還沒你有錢呢。」
　　葉嘉瑩一聽，毫不猶豫地把已經塞進隨身的背包裡的一萬美元掏出來，放在了蕭永面前，認認真真地說：「那蕭大哥你拿去用，我還有很多錢的。」
　　蕭永慈愛地看了看葉嘉瑩，說：「拿著吧。開源節流開源節流，總還是有辦法掙錢的。」蕭永又笑了笑，說：「沒想到，這一次瞌睡真是碰上枕頭了。原來以為得罪了羽星廣告以後會比較頭痛，沒想到，朱漪泓這傢伙挺大氣的。這一次他們手裡正好有個挺好玩的項目，要辦一系列數碼影像產品的講座。愛普生的系列產品，主要是藝術微噴系列的東西。雖然錢不算很多，不過也不無小補。過了這一陣，我再想辦法接其他項目做。國內攝影師的圈子，畢竟我還沒打入，這重新創業，總是有點艱難的。」
　　葉嘉瑩點了點頭。她理解這情況，什麼事情都是有一個圈子的。攝影師亦然。雖然蕭永名聲在外，目前做完的幾個項目都讓人十二分的滿意，但畢竟還是在他原來那些朋友裡張羅項目。真正要作為一個商業攝影師、時尚攝影師存活下來，還是需要大量常規的業務。而這些，都需要時間，需要逐漸積累人氣。不過，以蕭永的水平，這個重新創業的過程，應該也不會很長。


第二集 第四十九章 年輕人，我看好你
　　蕭永開始的時候還覺得，系列攝影講座收入不錯，活又輕鬆，是最近這段時間可以用來改善一下自己的經濟情況的好辦法。但是，當講座的日期臨近，蕭永才覺得有一點危機：他是個攝影的資深實踐者，還真沒什麼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別人的經歷呢。在張宸的那個越來越被比較資深的攝影愛好者關注的影棚裡，蕭永也不過是看了照片以後給一些意見，最多講一下自己的感覺，卻絕不干涉那些愛好者們怎麼拍攝。大部分愛好者同樣是拿著照相機認真拍照的人，而在攝影的領域裡，沒人能說什麼樣的照片就一定是好照片，什麼樣的風格就一定是好的。攝影本身，也是一種非常非常個性的過程。而這種過程，刨去那些外面鋪天蓋地的攝影教程裡所說的基本原則，刨去對器材的理解和掌握，對被拍攝的客體的研究與瞭解，還有什麼是需要別人來告訴的？蕭永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偏偏，這個系列講座還不能搞砸了。愛普生另外請來的嘉賓居然還是蕭永的老朋友，著名的野生動物攝影師巖合光召。巖合光召的講座只針對專業用戶，但蕭永的講座則是針對大批的普通愛好者和有志於攝影行業的人，巖合光召打來電話，說到時候會躲在會場角落裡聽蕭永的講座。要是讓這個老頭子看了笑話，可就不好玩了。
　　而且，蕭永稍後也瞭解到，雖然朱漪泓輕輕快快地發出了邀請，和他簽署了講座方面的合作協議，除了打過幾個電話，在羽星廣告樓下的咖啡館裡短暫碰了個頭，交流了一下蕭永的準備情況之外沒對他說任何多餘的話，但她卻在背後做了許許多多的工作。巖合光召知道蕭永是誰，那是因為在美國的時候他們有過交集，但愛普生中國的人可不認識蕭永，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憑什麼有資格登上講台為廣大攝影愛好者開講座。而朱漪泓，則不動聲色地收集了蕭永回到上海之後一系列的攝影作品，甚至是從他們手裡搶走的東華美鑽的項目，以及Teen Vogue封面，雷達表純白陶瓷系列腕表廣告等一系列照片，終於說服了公司方面。為了朱漪泓的這些默默工作，蕭永覺得，自己也絕對不能丟人。但是，講攝影技巧……似乎還是他以前比較潦倒的時候寫文章糊弄攝影雜誌的人的時候才幹過呢，還真沒什麼經驗。一共三場的講座，蕭永在心裡反覆準備，卻始終歸納不出主題來。
　　而講座的這一天，終於來到了。講座放在安福路話劇藝術中心邊上的一個小劇場裡，不僅因為這個地方有著濃厚的藝術氣氛，和廠商訴求的氛圍很一致，也是因為這裡無論是階梯狀的座椅，音響效果和燈光效果，都很不錯。還有一套相當強勁的投影設備。可以在開著大部分燈光的情況下，讓最後一排的人也能看清楚屏幕上的照片。有些失真，色彩有點走樣是免不了的，但是，這種效果已經很難能可貴了。
　　蕭永背著杜馬克的帆布攝影包，提前一個小時就來到了會場。他沒有去羽星廣告準備好的嘉賓休息室，而是就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裡坐了下來。舒服的座椅讓他有些昏昏欲睡。
　　「準備好了麼？」朱漪泓過來問候道。今天的朱漪泓，打扮得同樣像是個攝影師。她上身穿著Lafuma的藍灰色快干長袖襯衫，兩臂的袖子都捲到了肘部。花崗岩色的Columbia棉質長褲讓她的雙腿的美麗線條退居幕後。腳上穿著的，則是adidas的跑步鞋，這身裝束和蕭永的相差有限。而引起蕭永注意的，則是朱漪泓居然挎著一個體積可觀的攝影包。
　　「要是裡面是文件資料，那就太煞風景了。」蕭永笑著說，他隨意地問道，「你說自己是攝影愛好者好幾次了，今天這個裝束終於有點像了。平時，穿著一身OL裝，怎麼都沒那種感覺。你，現在用的什麼？」
　　「EOS5D，2470，2.8，580EX，」一連串的型號報出來，玩攝影的人都知道這些東西，自然也不用多做解釋。「今天是來玩的，自然也就不把三腳架什麼的拿來現眼了。活動有公司的公關部門組織，我，今天也是來聽講座的。介意我坐這裡嗎？」
　　蕭永聳了聳肩，說：「好像我坐這裡才需要你同意呢。」
　　不過，兩人沒坐著聊上幾句，一個同樣挎著攝影包的中年人走進了會場，大喇喇地朝著兩人走來，老實不客氣地在蕭永另一邊坐下，開心地問道：「你好，也是來聽講座的？那麼早就來了啊？」
　　攝影愛好者中間，不少是這類熱心外向，喜歡結交朋友的人，蕭永倒也不以為意，友好地打著招呼。蕭永注意到，中年人和朱漪泓應該是認識的，他衝著朱漪泓點了點頭，而朱漪泓報之以有些無奈的微笑。
　　「以前沒怎麼見過你啊，你用什麼器材的？」中年人問道，「我知道她用的是佳能的，你呢？」
　　「包裡的？……呃，林哈夫。」蕭永笑著說。
　　「林哈夫？沒聽說過，」中年人恐怕平時工作生活裡，都是習慣於長輩和主持者的身份，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我很看好你的。學攝影，肯定是得扔點錢進去的。捨不得花錢可不行。好歹買個佳能啊尼康啊，要不索尼啊賓得啊都可以啊。不要貪便宜去買小廠的東西嘛。」
　　朱漪泓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她抱著攝影包，把腦袋埋在攝影包的頂蓋裡，笑得前仰後合。蕭永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精明強幹的漂亮女子，難得露出如此天真而強烈的神情動作。朱漪泓好不容易再停了下來，揉了揉肚子，說：「老爸，林哈夫……是專業大幅相機，比你那個馬克兔（註釋：對佳能EOS1DMarkII的愛稱）貴多了……哈哈，笑死了，你還去教訓他。這個就是今天講座的講師蕭永啊。」


第二集 第五十章 我容易嘛我
　　這一段插曲讓朱漪泓父女和蕭永拉近了更多距離，再也沒有比出醜更能讓大家的距離貼近的了。這個中年人其實只是保養得宜，看起來尤其精神而已，實際上也已經五十多歲，快逼近退休的年紀了。他叫朱建國。
　　朱建國為人倒是很豁達，雖然被揭破了外行充內行的惡劣行徑，但卻一點都不在乎，倒是很有些索性破罐子破摔，坦承自己剛開始玩攝影，什麼都不懂，連這套「馬克兔」都是扔了筆錢給自己的秘書去折騰來的。朱建國的秘書有個酷愛攝影但收入平平的男友，拿著一大筆錢倒是好生在星光攝影器材城裡花了個乾淨，精確計算到了個位數，最後打車回來只能塞在其他項目裡報銷，但這一整套器材，卻是給朱建國搭配得很好。但是，朱建國剛上手不到一個月，玩別人無比羨慕的馬克兔還不如自己的手機攝像頭順手呢……
　　「你看，我玩相機手生啊，這總需要練習吧。可我圖的啥呀，還不是現在打工打成了股東，現在可以退下來坐享其成了沒事做嘛。女兒喜歡攝影，老爸為了不要有太大的代溝，豁上老命也學，就是為了父女之間其樂融融。你說，我容易嘛我。」朱建國叫苦道。朱漪泓漲紅了臉，唾道：「呸呸呸，才不賴我。你整天要混在攝影愛好者圈子裡，還說拍私房啊啥的模特一個比一個水靈，回頭我就告訴老媽去。」
　　朱建國的這番話，還有朱漪泓笑盈盈地在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趣，倒是讓蕭永找到了這次講座的，乃至於這一系列講座的主題。
　　一個多小時後，整個小劇場已經人頭攢動，絕大部分是攝影愛好者，還有小部分則是羽星廣告的公關部門邀請來的媒體記者，有幾個攝影記者也好奇地坐在下面，想聽聽這個他們從不曾聽聞的「著名」攝影師，到底有沒有幾把刷子。
　　鎂光燈和下面攢動的人頭，並不能讓蕭永有什麼緊張的感覺，他在講台中間的高腳凳上坐了下來。他的林哈夫架在三腳架上，道具一樣地矗立在他的邊上。而他的手裡，則把玩著朱建國的那台馬克兔，上面裝著被暱稱為「愛死小白」的佳能紅圈鏡頭：EF70-200/F2.8LIS。看著蕭永將背帶纏在右手上，單手掄著這個組合毫不費力的樣子，不少愛好者已經竊竊私語道，勁真大，職業攝影師的手肯定都穩。
　　「大家好，我叫蕭永。我不知道大家在看到今天的活動簡介上是怎麼介紹我的，我不是什麼著名攝影師。我在外面混了好久了，在這裡，在上海，沒什麼人知道我的名字。如果，在座的大家覺得好像怎麼不知道我，那絕不是你們孤陋寡聞。」蕭永這樣做了開場白，引起了大家的一陣哄笑，和稀稀拉拉的掌聲。蕭永看到那些在張宸的攝影工作室裡曾經打過交道的傢伙，不少人今天都來了。
　　「我並不擅長闡述攝影技巧，但是，我和在座的大家一樣，都是從一個端著照相機有些無所適從的人，逐漸走到今天。而我瞭解，在每一個變化的過程中，我們都會經歷的一些問題。我想，這些感覺，我可以和大家聊聊。」蕭永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
　　「喜歡攝影，會有各種原因，但願意投入時間、精力，以及大家永遠都不會寬裕的金錢在裡面，到底是為了什麼？大家多少都認為，自己能夠拍好照片吧。好吧，我們就從這裡開始談。在座的諸位，有多少人，以前拿著小相機，甚至是拿著手機能夠拍出大家看了眼前覺得一亮，可以放在朋友面前炫耀，可以願意讓大家耗費點墨水和照相紙去打印出來的照片的；但是，當換了更好的相機，換了更『牛』的鏡頭之後，反而一直拍不出讓自己滿意的照片的，請大家舉一下手。不要害羞嘛，每個攝影師都有這麼一段。不少成名攝影師，還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呢。」蕭永的笑話引起了大片的哄笑，不少人舉起了手。
　　「然後，當你們看許多攝影集，看那些攝影網站上說什麼大師傑作，結果說那是傻瓜機拍的，你們……都很不是滋味吧？或者，當你們看到別人說很好的照片，偏偏自己怎麼看都覺得不怎麼樣，會覺得你們誰都拍得出來吧？尤其現在，這一季，一線大品牌居然搞出主打的宣傳廣告用的照片是糊的，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很鬱悶啊？」蕭永調侃道。而在場不少人都發出了應和的聲音。
　　「我們就來聊聊這第一個問題。攝影真的是很有禪意的事情。開始的時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等你有了更多的期待更多的投入了，反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再等技術、意識、對光影對人性的審美有所突破，會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到時候又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了。」蕭永接著說，「攝影是一種技術，也是一種藝術。我想，大家的這種尷尬的階段，或許是因為在這兩者之前無法取得平衡。」
　　蕭永的確是個有著長久的攝影實踐的傢伙，從這些任何喜歡攝影的人都會碰到的問題入手，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蕭永將攝影的意識和技術當作兩條相對獨立卻又互相影響交融的線索，闡述了一個人，到底是怎麼一步步從無意識的抓著相機或者有拍攝功能的工具就拍，從偶然捕捉一個偶然，一直成長到可以有意地，準備充分地去捕捉一個偶然，甚至於還有餘裕對自己期待的這個「偶然」進行那麼點加工，讓它呈現出自己期望的效果的。蕭永將攝影技術和意識的各種進步，說得像是一個攝影者和自己鬥爭、和器材鬥爭、和各種不利情況鬥爭的史詩，那娓娓動人的敘述，讓大家都沉迷其中。
　　「好了，今天講座的內容完成了。在剛才的講座進行過程中，我手裡的相機可沒閒著。現場抓拍了三十六張照片。大家有沒有興趣看一下？如果覺得我將照片投影在大屏幕上不好，照片裡的人有意見請立刻舉手。偷拍是不好的，大家都知道。可是，怎麼辦呢？我就是忍不住嘛。」蕭永自嘲地說。大家熱烈鼓掌哄笑。


第二集 第五十一章 不傳之秘
　　看著在場的大家滿臉茫然，蕭永笑了，他說道：「那我說一下我拍的都是哪些人，有意見的趕緊舉手。第四排左邊第三位……對，就是你……沒意見？很好。第六排右邊第一個……第十一排右邊第六個、第七個……」
　　攝影愛好者們大多喜歡熱鬧，平時參加各種活動，也經常有那種覺得模特不好看，就專拍一次參加活動的「色友」的傢伙。回頭論壇上貼出來大家「認領」，在這種場合被曬曬照片算什麼，大家一個個都很無所謂地等著看蕭永到底在他們不經意之間拍了點啥東西出來。
　　但當蕭永在大屏幕上投影出第一張照片的時候，全場一下子笑噴了。這張照片裡的那位仁兄，背後坐著的正好是一對情侶。其中，那個女生的穿著非常性感，牛仔熱褲，緊身的T恤，而一雙穿著橙色絲襪的長腿非常惹眼。女孩顯然不是什麼攝影愛好者，沒有和大家一樣對蕭永的那些敘述有什麼共鳴，在那裡盡量將自己弄得閒適舒服一點，本來，女生架著二郎腿，捧著一罐子酸奶在那裡安靜地坐著。但是，坐久了畢竟不舒服，她在想換個方向繼續架二郎腿的時候，換姿勢那剎那，不知道是坐久了有點僵硬還是怎麼了，一下子小腿一甩，直接卡在了前排那位仁兄的肩膀上，小腿更是貼上了這位仁兄的面龐。這自然是既不禮貌，而且很殘念的舉動，但奇怪就奇怪在，前排那位仁兄臉上的表情並不是憤怒不滿，而像是驚訝、莫名其妙，還有那麼一點點地癡迷和享受……而蕭永，在照片裡就將這麼一個瞬間捕捉了下來。前排那位仁兄的臉部表情非常清晰，而極淺的景深控制則將後排的那個有些驚慌失措的少女和身邊的男友的動作、神態全都模糊了，唯一清晰的，就是少女那和前景的仁兄的臉處於同一個平面的華麗麗的小腿……
　　照片一出，照片裡的那三人瞠目結舌，而全場爆發出響亮的鼓掌聲、喧笑聲、口哨聲。
　　「呵呵，然後我們看下一張。」蕭永一張張地切換著投影屏上的照片，每張照片也就展示半分鐘的樣子。這些照片拍攝的都是現在在這個會場裡的這些人，在整個講座中的各種細節表現，那一張張照片，簡直不可思議。尤其是有一張照片，隔著走道的兩個攝影愛好者在遞一根單腳架，而這個小劇場的一個工作人員——一個年輕女子正好從走道上通過，女孩子想都沒想，拔腿就是一個跨欄姿勢，極為瀟灑。這些發生在整個會場裡的有趣的細節，怎麼可能就這樣被蕭永捕捉下來了呢？別說蕭永還一直在聚光燈下，看台下的情況應該不那麼清楚，他一直還在做著講座，一點點地將大家勾入那個光影的奇妙世界，他雖然手裡一直把玩相機，大家也注意到他不時調整一下鏡頭和機身，但都以為那是他的某種分散注意力的消遣，都沒往他居然在拍照片這方面想，他可從來沒有真的將相機聚到臉前，認真的做過一次拍攝的姿勢。這種捕捉細節的能力，這種將自己的拍攝工作隱藏在一連串的小細節中的能力，這種完全靠著感覺對焦，並且還能夠正確曝光，甚至能夠玩景深、光圈快門的組合遊戲的功力，簡直是可驚可怖。
　　在座的愛好者裡，不乏擁有一樣器材的人，但他們看著這些照片，從一開始的驚艷到後來都覺得這些照片簡直是蕭永作為一個攝影師的炫技。一支「愛死小白」鏡頭，在這個環境裡的確是指哪打哪的好鏡頭，但是，完全不瞄，完全靠感覺盲拍，這太匪夷所思了。至於蕭永的鐵手，已經被大家忽略了，這些照片裡可多有四分之秒上下曝光時間的東西呢。
　　在大家的嘖嘖讚歎中，蕭永笑著對大家說：「給你們看這些，是為了下一次講座，大家有個感覺。為什麼能夠將這些東西盡收眼底，還能夠等到合適的時間按下快門，甚至還能不讓你們知道？這裡有兩個眾人皆知的秘密，觀察力，還有對器材的掌握。今天講的內容還是挺空泛的，什麼攝影的感覺啊，什麼技術掌握啊，和攝影實踐的關係不算很大。下一次的講座，我們玩點真格的，我就從這兩點出發，給大家講攝影實踐。如何？」
　　看著滿場讚歎的掌聲歡呼聲，蕭永向大家揮了揮手：「那好，下周見。」
　　這是愛普生的系列講座中最成功的一次。他們前後可是扔了不知道多少錢，辦展覽、講座，推廣藝術微噴系列的高端產品和各種照片打印機，掃瞄儀，但是他們的講座還是偏學術偏專業了。總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請來的攝影師很大牌，很牛，照片也很漂亮，但講的東西和那些慕名而來的愛好者們總是有很大的距離，大家只能當作是來參拜一下大師了。而今天，許許多多的攝影愛好者們都被蕭永折服了，絕大部分人當場索取了下一次活動的申請登記表……其實，這類活動的申請登記從來就是個形式，一般來說，這種講座從來就坐不滿。
　　朱建國也有不少收穫，畢竟這些照片都是用他的相機拍的，不少圈子裡很有些名氣的資深愛好者，都留了聯繫方式給他，要求分享照片。朱建國在做生意的圈子裡可以完全不甩這些人，但在攝影的圈子裡，能認識這些人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個比自己拍得好一點，多懂一點的朋友，往往要比一本專業的攝影教程，一個資深得不行的攝影師能給自己的幫助更大。
　　在休息室裡，蕭永喝了點水，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的時候，朱漪泓攔住了他，遞給他一個紙袋，笑著說：「這是愛普生的代表讓我轉交給你的，額外的一份小禮品。今天的講座太棒了……那些照片，太神奇了，你是怎麼拍的？這就是職業攝影師的水準麼？」
　　「這只是我的惡趣味而已，先幫大家建立信心，然後打擊大家一下。」蕭永朝著紙袋裡張望一下，原來是愛普生的數碼伴侶，一個可以儲存大量數字照片，回放效果極為精良的一點都不便宜的小東西。蕭永笑了笑說：「別問了，這個屬於不傳之秘級別的技術。」
　　「哦，那麼小氣啊，我又不會去搶你飯碗，說說也不行麼？」朱漪泓的口氣，已經有了一點小女人撒嬌耍賴的味道。
　　「呃，我們……有那麼熟麼？這可是蕭家獨門秘技，一脈單傳，傳子不傳女……其實，說給你聽也不是不行，」蕭永極為順溜地打擊了一下朱漪泓之後，揚了揚手裡的數碼伴侶，說，「只是，你不是剛賄賂過我麼？現在就說給你聽？那也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吧？」
　　朱漪泓呵呵笑道：「那好，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緩衝一下？」
　　「如此，甚好。」蕭永點頭道。


第二集 第五十二章 估計溫瑞安是攝影師
　　朱漪泓挑的晚餐地點距離安福路很近，是藏在弄堂裡的一家西餐廳，名字也很特別，叫The Future Perfect。這個幽靜的地方其實很適合情侶約會，但今天，除了蕭永和朱漪泓，朱建國也跟了來。蕭永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朱漪泓卻彆扭死了。
　　「其實，玩那些招數，依靠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基本功。手要夠穩、對距離有足夠的敏感、瞭解手裡的機器就足夠了。說起來簡單，但靠的完全是經驗和苦練。」蕭永坦率地說，「技巧很簡單，用眼睛來判斷距離，知道自己的機器，鏡頭在那個焦段有多大的取景範圍。將拍攝對像框進這個範圍完全是靠經驗和手感了。因為這種盲拍其實不見得每次都能把拍攝對像放在取景框的正中間，相機本身的中央對焦或者其他對焦點沒什麼用。唯一好用的就是用中央對焦點朝著同樣距離的地方瞄一下，對焦，然後鎖定，按快門。」
　　蕭永說得簡單，但朱漪泓和朱建國在那裡愣愣地想了半天，面面相覷。朱漪泓不由得發問：「這個豈不是要對焦兩次？你怎麼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完成的，還是你能預先判斷能出現的情況？而且，用這個鏡頭，景深那麼淺，你怎麼能估准距離呢？這可不是一尺兩尺的距離，相差一兩寸出來的照片都是糊的吧？」
　　朱漪泓這麼一歸納，朱建國才恍然道：「哎，是這個道理，難道你目測能夠有那樣的精度？」
　　蕭永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就能有這樣的精度。這個，完全是靠苦練。畢竟是在城市裡，參照物很多啊。全世界範圍，總有一些東西的尺寸是幾乎一樣的，最常見的就是易拉罐這類東西。這個場合，其實更簡單了。大家手裡的相機是最好的參照物。77毫米的鏡頭，多遠看該是多大，這是平時自己一直在玩的東西，太熟悉了。我又對這方面進行過專項訓練，感覺加上經驗，是很準確的。至於觀察力和預判能力，那其實也可以鍛煉出來。你覺得，每年我們在各種媒體上看到的那些很讓人驚異的新聞照片，完全靠攝影記者按著連拍蒙出來？怎麼可能？有時候，你看到一個人，看到他在某個環境，某種情境裡，你自然而然地會有一個預判：到底，會發生什麼？然後，你可以不斷靠著微小的細節去調整自己的判斷。這可不是神秘的預感，僅僅是經驗和感覺而已。你有越多的成功判斷，對於要發生什麼就越是有感覺，然後，就看自己的技術是不是能跟得上了。需要鍛煉的，只是一個全局的觀察力而已。在整個會場裡掃一眼，你得立刻將視線聚焦到幾個可能發生有趣的事情、會值得自己舉起相機的點上，然後迅速將注意力集中在某個或者某幾個點上，做好一切準備，等待事情發生。這種從全局中發現細節，過濾不必要的枝節的能力，有很多方法可以訓練。但是，不得不說，男性比女性在這方面有天賦。」
　　朱漪泓歪著頭，好奇地問：「為什麼？」
　　「走大街上尋找美女發現美女觀察美女，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鍛煉了。」蕭永理直氣壯地說。
　　「哈哈哈，小兄弟有意思。」朱建國豪爽地笑了起來，要不是女兒就在身邊，瞪著他有些不滿，估計他上去和蕭永稱兄道弟，溝通某方面心得的心思都有。
　　「你說的這個……太神奇太高端了，我這種初入門的傢伙，還是老老實實從基礎開始吧。你說點實際的，怎麼練技術啊？」朱漪泓歎道。
　　「很簡單，向溫瑞安同志學習！」蕭永的回答又一次讓朱漪泓愣住了。
　　「這是什麼意思？」朱漪泓問道。
　　蕭永看著朱漪泓，眼神毫不迴避地和她接觸著，認真地說：「我一直都覺得，溫瑞安在四大名捕的命名上，體現了他對於攝影這個行當有一定的瞭解，估摸著他也得是個攝影師。只不過攝影不如寫字掙錢多，他只好忍痛放棄了。你看，『鐵手』這個我們不說了，你好歹也是玩相機有一陣了，自然知道鐵手功這回事，練到可以手持十分之一秒曝光還清晰通透，那就挺了不起了。『冷血』，則是一個職業攝影師需要具備的特質。你也聽過那個攝影師先拍照後去敢開禿鷲，救那個奄奄一息的難民小孩的事情吧？雖然他被罵得很慘，但是，不得不說，他救一個人的意義，遠沒有拍一張好照片震撼全世界，從而能救更多人的意義來的大。我不能說他是對的，可也不覺得他是錯的。在那一刻，你能忍住心裡想要去做什麼的衝動，先停那麼一步，用幾秒鐘的時間按一次快門麼？」
　　蕭永呼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無情』，則是對資深職業攝影師的要求了。一個攝影師，越是成功，面對的誘惑就越大，就越是容易被各種事情，各種情緒左右。在時尚行業，男男女女，聲色犬馬就不必說了，這是小事。但是，當一個野生動物攝影師，去拍攝整個自然運轉的規律，比如，去拍攝可愛的羚羊斑馬被獅子撕成碎片的時候，他能不能完全站在一個觀察者的客觀立場？當一個戰地攝影師在戰場中間，四周是呼嘯的子彈，身邊的機槍彈出的彈殼燙的身上起泡的時候，他能不能抓住可能只有一瞬的靜寂和安全，完全無視恐懼，露出頭去，捕捉拍攝對象，按一次快門呢？拍照暴露的身體，比拿步槍射擊大多了，真的。當一個攝影師在政治、軍事等等事件的漩渦裡打轉的時候，他能不能抵抗住各種誘惑，秉持自己的立場，或者是客觀的或者是預設的，去將全部精力投入到拍出好照片的這項偉大的事業呢？」
　　「然後，是『追命』」蕭永的語調沉鬱了起來，「我把這理解為對生命對命運的追尋。攝影師，有時候是能夠獲得一些機會，一些用一張照片改變自己，改變別人，甚至於改變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命運的機會的。他，在那個獨一無二的時刻，能站出來敢站出來麼？這不僅僅是一個攝影師的工作，更是一個攝影師的終極使命。」


第二集 第五十三章 忽然就紅了
　　蕭永的敘述雖然是以溫瑞安和四大名捕這種不靠譜的命題開始，但這些內容本身卻有著足夠的力量。朱漪泓、朱建國都能從這些敘述中瞭解到蕭永再怎麼玩世不恭，再怎麼在各種場合耍弄他稍微有些彆扭的性格，他的骨子裡還是個認真、執著，甚至有些天真的攝影師。而朱漪泓的某根神經，被這種執著觸動了一下。
　　「照片要能改變命運……其實，這個機會太少了，尤其是在我們這樣的時代啊。」朱漪泓輕輕歎道。
　　「就是在我們這個時代！」蕭永鏗鏘有力地回應道，「點背不能怪社會，攝影師也不應該去怨恨這個現實的時代。看看以前，那些前輩的攝影師們，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東西？現在，那些的確是經典，可是，那些東西有今天的這些東西好用麼？有現在這些東西畫質好麼？在那個燒膠卷的時代，感光度到1600是什麼感覺？現在，這些專業的數碼相機，可是到3200還有不錯的畫質，這之間的差距是多少？當玩攝影的人越來越多，手裡有單反甚至有中幅大幅機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怎麼攝影師這個龐大的隊伍反而跑不贏時代了呢？」
　　「菲利普·霍斯曼哪裡去了？威廉·克萊因哪裡去了？喬·羅森塔爾哪裡去了？愛德華·韋斯頓哪裡去了？或許這個時代再也誕生不了一個布列松、誕生不了一個羅伯特·卡帕，可是，至少應該有一個赫爾穆特·牛頓吧？攝影裡的那些力量、那些詩意、那些譫妄哪裡去了？」蕭永的語氣漸漸平淡了下來，一連串的質問卻像是在指著他自己。
　　朱漪泓只知道蕭永提到的這些人中的一部分，但毫無疑問，這些都是能夠讓人記住的，有著世界範圍影響的攝影師。蕭永，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和這些名字並列麼？誰都知道，要誕生一個經典，要成為眾所矚目的大師，在這個時代有多難。
　　「對不起，一不小心就認真了。」蕭永道歉道。
　　朱建國這個時候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這些都是誰？我怎麼一個都沒聽說過呢。」
　　氣氛輕鬆了下來，蕭永一點都沒有不耐煩，反而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向朱建國介紹起這些攝影大師的生平和作品來。這一餐飯，就在這種濃厚的攝影氛圍中進行著。
　　蕭永對攝影的深入理解，對技術的精湛掌握感染到的可不僅僅是朱漪泓父女。在他進行的這次講座之後，許許多多攝影愛好者在那些論壇、社區裡熱烈討論，討論蕭永在這一次的講座裡所敘述的突破器材和技術不兼容的瓶頸的種種方法，和那些每個攝影愛好者都要經歷的道路。按照許多「過來人」甚至是混跡在愛好者群落裡的職業攝影師的說法，這些想法和方法，非常靠譜。
　　而蕭永現場抓拍的那些照片，更是當晚就被各大論壇轉載。朱建國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既然大家都在現場聲明了不在乎肖像權問題，他也就樂得四處散發，而且，他給別人的居然都是含有照片拍攝完整信息的原始文件。這下子可就更熱鬧了，大家在這些照片裡推測，蕭永的「鐵手功」至少達到了可以四分之一秒穩定成像的匪夷所思的水準。而這還是在他用各種方式掩飾自己拍照過程的發揮。如果他是認真拍照，二分之一秒估計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後，參加了當日講座的人，居然結合其中某幾個人拍攝下來的視頻，來分析蕭永到底怎麼拍攝，將那些拍攝的動作怎麼隱藏了起來，竟然還頗有成果。不消說，這些都是對偷拍抓拍有著深切興趣的傢伙，而蕭永幾乎立即被他們奉為「大師」。光是他們根據不完整的錄像分析出來的偷拍手法，就足夠他們練習好久好久了。
　　越來越多的人對蕭永接下來的第二場講座感興趣，及時捕捉到這個消息的羽星廣告和愛普生方面一合計，立刻就改了下一次進行講座的地點，不用那比較狹小的小劇場，轉而定下了附近一所中學的禮堂。但誰都沒想到，第二場講座，來的人還是超出了禮堂的容量。本來這種放在週末的講座類活動，能有一半的上座率已經算是理想的了。只要講座的內容不太離譜，合作的媒體就很有些可以發發消息資訊的餘地，說是場面熱烈隆重，然後廣告主、公關方面和媒體皆大歡喜。像這種忽然冒出來那麼多人的局面，倒是搞得羽星廣告方面措手不及。朱漪泓雖然同樣背著攝影包，像是一個愛好者一樣地來了，但是公關部門的同事忙得要死的時候，她也不好閒坐著看，也張羅著搞來不少加座。幫忙一起將整個會場塞得滿滿當當。
　　蕭永第二次的講座沒有讓滿懷好奇來到這裡的所有人失望。他將上一次講座拍攝的那些照片拿出來，一張張地分析他當時為什麼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為什麼預判會有有趣的畫面發生，而他又是怎麼在極短的時間裡將這樣的細節捕捉下來的。蕭永的講述主要集中在觀察和判斷上，方法反而都是差不多的。而他先前曾經和朱漪泓和朱建國解釋過的這些方法，在這些攝影愛好者們聽來，都倒抽一口冷氣，在那極短的時間裡，熟練準確地完成一系列動作，已經不是用說時遲那時快這種陳詞濫調能夠形容的了。假如攝影師的各種攝影技法，各種動作有難度係數，蕭永的這一系列動作起評分個個是十分，他甚至已經將這些動作完全無意識化，壓根不需要動什麼腦筋，眼睛看到，腦子裡想到，手裡的動作已經完成了。蕭永對著大家說，他非常瞭解這些鏡頭的性質，瞭解這些機身的各種特點，大家都不由得連連點頭。要是這都不算熟悉，那什麼算？
　　蕭永的這些觀察方法和盲拍技巧，對於攝影愛好者們來說稍微有些艱深，雖然大家完全都聽得懂，但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不過，那些攝影記者們可是獲益匪淺，他們有著最多的現場攝影的經驗和機會，抓拍等等工作也是他們需要掌握的。不過，大家都有些納悶，在介紹蕭永的履歷的時候，列出來的可都是他在人像和廣告攝影方面的業績，怎麼到了講座上，他搖身一變變成了超級強悍的紀實報道類攝影師了？
　　而等蕭永說要結束講座的時候，卻看到大家都沒有散去。「咦，你們還不走？你們以為是氣功大師的啥啥講座，還帶現場發功啊？今天你們看到我可是沒拿相機，完全是空手的，變不出來照片來的。不過，不要著急，下次講座的時候大家記得帶著器材來。這裡挺寬敞，我們來玩點互動的內容。下周見！」


第二集 第五十四章 打假
　　兩場講座，讓蕭永在攝影愛好者的圈落裡名聲一時無二。那些愛好者將蕭永講述的內容整理成圖文並茂的文章，在各個攝影論壇上張貼傳播。蕭永平時忙得要死，自然也沒空理會這些事情，但現在不管是彭千齊還是朱漪泓，都說蕭永的這個「著名」攝影師的名號，算是坐實了。
　　這樣算是打入了國內的攝影師的圈子嗎？當然沒有，能夠讓蕭永的業務量有增加的人，不見的會在乎蕭永在攝影愛好者圈子裡的影響力。蕭永自己也不認為就能靠著這種方法打入攝影師的圈子，最多也就是讓自己為更多人所知，僅此而已。
　　但是，短時間裡爆發出來的知名度，畢竟是引起了攝影師圈子裡一些人的注意。尤其是曾子強。
　　曾子強並不覺得自己真的是那種大師級的攝影師，但他也同樣不覺得蕭永拍得照片有多大師了。對於蕭永，他的確是有些五味雜陳。所謂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看過蕭永拍攝的幾套照片，他自然明白，自己在哪個方面都比不上蕭永。不管是技術、眼光，甚至是器材。但是，這也並不代表他就甘心了。被搶走兩個報酬優渥、提起來也會很有面子的項目，被蕭永橫亙在自己和那個純淨得讓人不由得沉迷其中的葉嘉瑩之間，甚至因為蕭永，曾子強不再是羽星廣告的那個特案組專屬攝影師的人選之一，這些不管是在經濟上、感情上、面子上，都是巨大的損害。曾子強覺得，自己居然這麼容忍一個初來乍到的傢伙，實在是很難得了。
　　曾子強和幾個攝影師朋友聊天打牌的時候，他的一個叫阿卯的攝影師朋友忽然問起：「強子，你和那個蕭永打過交道麼？那傢伙到底怎麼樣啊？」
　　曾子強撇了撇嘴，誠實地說：「比我強。人家是玩哈蘇的海龜，現在人脈人望也都慢慢起來了。」
　　阿卯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地問：「看屋脊上的帖子，說那傢伙全手動精確對焦，手動速度超過自動的速度，是不是真的啊。這他媽也太神了吧，怎麼會有這號怪胎？」
　　「天曉得，」曾子強不置可否地說：「那傢伙拍人像、拍廣告，真的是很強，我那裡有他拍的幾組照片。看著照片自然知道怎麼拍了，可他都是獨立創意的，這個的確是比較牛一點。」
　　「那有啥，再能創意還不過是個廣告攝影麼」，阿卯不屑地說。阿卯家裡很有錢，而他，卻是玩藝術攝影觀念攝影的，對於這種商業性的攝影師向來不怎麼感冒。
　　「你去試試看就知道了。那些帖子我也看了，他自己也沒說是手動對焦啊，充其量用了AE鎖而已。不過，那些攝影觀念，方法，可是真有點意思。」曾子強看出阿卯對蕭永似乎有那麼點莫名的敵意，卻也並不再挑撥什麼，反而沒口子地誇獎蕭永。
　　「哼，」阿卯冷哼道，「你也是玩商業人像和廣告的，這方面自然不知道。他的那些說法，我以前就看到過。包括觀察力訓練和器材熟悉訓練方法，以前也都看到過，是在一個法國的攝影雜誌上。」
　　「哦？」曾子強轉過頭來，看著阿卯。阿卯玩的是觀念攝影，對於圈子裡的各種前沿咨詢自然更關注更深入，他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曾子強問道：「難道他抄襲別人的說法？」
　　阿卯聳了聳肩，說：「可不是？那些說法對我來說，可是一點都不先進一點都不原創啊，我看到那些東西好幾年了都。現在是很難翻出來了，不過我還記得是什麼雜誌哪一期。」
　　「阿卯，要不，這個事情核實一下，然後捅出去？這傢伙既然人品這樣，也就不用姑息了。不然，混在那幫攝影愛好者圈子裡，有事沒事搞出大堆新聞來寒磣我們。」曾子強建議道。
　　「我也正琢磨這事呢。我也拿一樣的器材玩過，要盲拍，還要能拍到他那個程度，簡直跟神仙一樣，我可是不怎麼信。我得去看看。」阿卯歎道，「那技術太神奇了。」
　　曾子強想了一下，鎮靜地說：「如果真的是抄襲的，如果他的這些盲拍的技術是靠托搞出來的，那這傢伙簡直，簡直太陰險了。你既然看過那些文章，怎麼也該有辦法戳穿他吧？是什麼雜誌哪一期？我幫你去找！」
　　曾子強的熱心讓阿卯愣了愣，他斜視著曾子強，揶揄道：「他得罪你得罪得不輕啊。」
　　曾子強並不迴避，哼了一聲，說：「他太撈過界了。到手的項目啊，幾十萬塊錢啊。兩個項目到手，我本來可是可以好好玩半年的。」
　　阿卯理解地點了點頭，又問：「女人方面呢？更不爽了吧？葉嘉瑩是葉忠節的女兒，雖然現在年紀還小，但只要發展順利，將來絕對是第一流的模特。你的口味，應該是對這種類型很有興趣吧？羽星廣告那個朱漪泓，你也下了不少功夫吧？雖然談工作談工作，那女人也挺工作狂，不過，要是沒什麼想法，你會跟羽星打得那麼火熱？別逗了。」
　　「那又怎麼樣？」曾子強一看阿卯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索性也挑明了，「你是我兄弟，別說現在擺明了是蕭永欺人太甚，就算是我不對，你還能不幫我麼？」
　　阿卯呵呵笑了笑，說：「放心好了，我會按著兄弟規格給你找場子的。抄襲，嘿嘿，下次講座我就去當面對質。還有那什麼手控精確對焦，我要現場打假。攝影的圈子，才不要這種氣功大師型的吹牛者。」觀念攝影並不是故弄玄虛，對於攝影的理解，攝影的技術掌握的要求更特別，對於攝影理念的研究也更深入透徹，可以說，觀念攝影是最接近蕭永所說的描述詩意和譫妄的一面的。阿卯倒是並不在乎曾子強被搶了兩個項目這種事情，對於曾子強太過旺盛的追逐美女的慾望也不怎麼感冒，在他看來，蕭永拍出來的那兩組照片，曾子強的確是打死也拍不出來的。曾子強說的能拍，那是事後研究清楚了照著來一遍，那就跟臨摹名畫是一個德性。兩個人的技術底子完全不一樣，這沒有必要因為曾子強是兄弟而有掩飾。
　　但是，在攝影理念上的抄襲，在技術上的胡吹大氣，則是很觸動到了阿卯的神經。


第二集 第五十五章 發難
　　蕭永將講座弄得像是大學裡的一堂堂連續的攝影課，讓羽星方面和愛普生方面都喜出望外，但蕭永還是沒有同意將攝影講座開下去的建議，也沒有同意到其他城市開講座。他只是覺得這樣折騰挺好玩的，還能掙到錢，挺對他的胃口。蕭永沒有想要成為攝影技術布道者的念頭。但是，他還是同意了接受一筆不菲的稿費，開一個博客，繼續和攝影愛好者們交流。
　　愛普生方面之所以願意花這筆錢，實在是因為蕭永太給面子了。在第二次講座上，當一些愛好者們問到相片的輸出的問題的時候，蕭永撓了撓頭，讓愛普生搬來了打印機，以不同尺寸打了同一張照片。一張放在電腦屏幕上看平平無奇的圖片，打成對開海報大小的圖片之後，給人的感覺完全兩樣了。而這個臨時加出來的現場打印，讓那些兜裡有錢的愛好者們很是震撼。愛普生的銷售人員事後說，當場就賣掉了七八台A3幅面的打印機，之後幾天，幾個特定型號的打印機的銷量也有很異常的增長。而蕭永，只是從一個專業攝影師的角度，闡述了一下相片的細節究竟要怎麼呈現，究竟能夠起到什麼作用而已。
　　一個瞭解影像系統的每個環節的攝影師，對於這樣一個特定人群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了愛普生和羽星方面的預想。
　　而參加過兩次講座的人，都熱切地等待著第三次。有人在網上說：第一次，大家都做沙發，第二次，去晚了就得坐板凳了，不知道第三次會不會有人要坐地板，號召大家發揮論壇精神，到時候堅定地去搶沙發……而這個帖子，引來了搶沙發板凳地板，以及協助蓋樓的龐大人群。而不少人在呼籲讓蕭永再次進行現場抓拍，蕭永覺得好玩，讓朱漪泓改了一下官方網站上的活動公示，算是允諾了接受大家檢驗，他將再次玩一把現場抓拍。網友們歡呼雀躍不已，有人表示他們將努力作怪，看蕭永能不能拍下來，有人表示要帶著性感漂亮的女朋友去分散蕭永的注意力，還有不少人決定帶DV去，要將蕭永的每個細節動作記錄下來，研究他到底是怎麼抓拍的。在幾個論壇和社區網絡網站的小組裡，大家分析下來，為了能夠將蕭永拍攝的照片和他的動作聯繫起來，自然還需要記錄整個會場的各種細微動態，一些專業的不專業的網友盤算著，居然湊出來十二台高清DV共襄盛舉。
　　對這些可能有些過分的關注，倒使朱漪泓作為羽星公司的管理層，稍微有些擔心，怕場面失控，怕別人這麼挑剔細節會讓蕭永不快，但蕭永卻一笑而過，反而覺得非常好玩。
　　第三次講座的時候，正好葉嘉瑩和趙靈寧大學報到完了，距離軍訓又有兩三天時間，也一起跑過來看。她們知道，蕭永為了這一次的演講，還是做了不少準備的。
　　阿卯來得非常早。下午兩點開始的講座，他居然12點出頭一點就到了。但就是這樣，他居然也已經不是最早來的那撥人了。阿卯在第三排坐下之後不久，蕭永、葉嘉瑩、趙靈寧和朱漪泓紛紛到來。蕭永倒是延續了開場前不去休息室的傳統，在第一排輕鬆地聊著。現場看著蕭永，阿卯卻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傢伙難道真的那麼厲害？對於蕭永，只是攝影師之間的那種感覺，看對方怎麼處理自己的攝影包，手放在包的哪裡，是不是方便隨時取用器材抓拍，進入一個場合怎麼關注周圍的情況等等。這種判斷到底是不是准，阿卯也沒什麼把握，但是，葉嘉瑩帶來的驚艷，卻是實實在在的。阿卯看過葉嘉瑩不少照片了，但在現場看到這麼白淨勻婷，這麼純淨動人的少女，看著她言笑晏晏的樣子，卻又完全是另一種感覺。他不由得想到，為了能夠站在這個少女身邊，成為她能夠信任的人，為了把蕭永擠走，恐怕他也會願意去做許許多多自己也覺得不怎麼地道的事情。
　　蕭永的講座果然增添了許多實踐性的內容。他為大家準備了兩個練習，一個是純粹看和辨認。在大屏幕上，他投影出幾張內容極為繁複的活動現場照片，每張讓大家看30秒，然後關閉圖片，挑出幾個人來回答，照片裡他們都看到了誰，如果他們在現場，在那個瞬間，會想要拍哪個細節。這些照片都是站在現場攝影師的角度拍攝的，諸如奧斯卡頒獎禮，艾美獎頒獎禮或者是巴黎、米蘭、紐約的時裝周的現場，甚至還有兩張後台拍攝的照片。這種照片是絕不會出現在任何雜誌上的，光是照片本身就讓大家看得興味盎然，而在匆匆一瞥之間抓出自己感興趣的重點，則更是一種挑戰。而在大家都說完之後，蕭永則從一個大家誰都沒想到的角度來分析照片，闡釋自己可能的選擇。他的角度就是：立場。如果在現場，那麼，是以什麼身份在現場的？是小報的狗仔攝影師？是大型媒體集團的報道攝影師？是廠商特約的現場攝影師？是作為照片裡的某個人的朋友被特邀進入現場的？站在不同的立場，他們需要的好照片都是不同的。
　　蕭永對於攝影的功能和攝影者的身份進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解釋，隨後進行了第二項互動。他又調出了一組照片，投影在大屏幕上，然後將幾個攝影愛好者叫上講台，為他們分派身份，然後讓他們對著屏幕抓拍。而後，他再來點評照片。兩種實用性很強的互動讓大家有一些看到了職業攝影師和普通的攝影愛好者之間到底有什麼區別，讓大家對於這種現場性極強的拍攝工作有了初步的瞭解。
　　在稍後回答大家問題的時候，阿卯站了起來，他淡淡地說：「蕭先生，我也是個攝影師。在網上看到網友整理的你的言論，讓我覺得很熟悉，後來才想起來，原來在一本歐洲的攝影雜誌上看到過這些說法，無論是器材和技術的協調一致的論調，還是觀察力可以訓練並非天生的論調，以及您所進行的這些現場攝影技巧的講解，那個文章幾乎都有類似的內容。當然，不可能像講座那麼內容豐富。可是使用這些並非原創的東西，來為自己建立名聲，你覺得這樣合適麼？」


第二集 第五十六章 SY天王
　　會場裡一陣安靜，隨即迴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蕭永笑得有些尷尬，那笑容，確實像是有什麼秘密被撞破的樣子。葉嘉瑩、朱漪泓等人都看著蕭永，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還有關於現代的攝影功能的觀點也是，那些對於攝影的現狀的牢騷都差不多。其實，我們大家來到這裡就是學點東西，是不是原創也不算很重要，畢竟這些觀點也好，這些訓練方法也好，不管是對於攝影師還是對於普通攝影愛好者來說，都是挺管用的。但是呢，蕭先生，畢竟不是原創啊，您不覺得，和我們大家說明一下更好麼？」阿卯得理不饒人地說。
　　「你說的雜誌，是不是2002年11月的法語版《鏡頭》？」蕭永垂下雙手，有些無奈地問。
　　「是的。」阿卯倒是納悶了，蕭永膽子還真是大，自己居然說明這事情。
　　「可是，那就對了啊。」蕭永有些無奈又有些惡作劇地看著阿卯，說，「既然你說的是這一期的那篇《紀實攝影階梯教程》，那我就沒做錯什麼啊。」
　　「嗯？」阿卯很納悶，很疑惑，和在場所有人都一樣。
　　「那篇文章的作者名是SY吧？……那就是我啊！」蕭永解釋道，「這就和大家披著馬甲發帖子一樣，應該自己不用和自己打什麼知識產權官司吧？」
　　「啊？」阿卯愣住了，「你怎麼可能是SY？SY的這篇文章，還有後來根據文章擴寫，出版的紀實攝影教程，是現在所有紀實攝影教程中實踐性最強、最有操作性、卻又最艱深的作品啊。而且，原始出版的都是法語的。那不是被很多人稱為SY天王的法國人寫的麼？」
　　「SY天王……告訴我，是誰搞出那麼傻乎乎的名字來的？我要找他決鬥。」蕭永撓了撓頭，SY所代表的漢字縮寫，含義實在不怎麼好，「可是，我就是SY沒錯。當時我是巴黎城市圖片社的首席攝影師，為了讓同事能讀對我的名字，我使用的字母版本的名字是Shaw Young，首字母縮寫就是SY。圖片社的工作，沒太多花哨，也不是攝影師揚名立萬的地方，大部分時候為了圖效率，我們那邊用的都是姓名首字母縮寫。而且，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SY之所以成為我發表文章的署名，還是後來出版那本教程的署名，不是因為我是什麼大師，而是因為我壓根沒想讓人知道那是我。知道為什麼我把文章寫那麼長？配合了那麼多的圖片和說明？我明白告訴你吧，那是因為那是我有史以來最窮的一段日子，我要多寫字騙稿費來著。看來你的法語也不怎麼樣……你都沒看出來裡面好多沒意義的廢話麼？」
　　「啊？」阿卯石化在當場，稍微過了一會，身邊一個同樣關注攝影行業的傢伙冒出來一句，「那個，Shaw Young……紹爾·楊……那不是2006年全球最佳人像攝影師，同時還有兩張照片入選年度最佳新聞攝影作品候選的牛人嗎？怎麼會是個中國人？」
　　蕭永翻了翻白眼，說：「喂喂，兄弟，這麼說太妄自菲薄了吧。中國人跑外國去混出名堂來礙著你了啊。」
　　滿場嚴厲的目光頓時聚焦在那個傢伙身上，他臉上一紅，連聲說不是這個意思。當大家的注意力回到蕭永的身上的時候，那已經不是對他的技術的稱羨，對他的精巧手法和強大觀察力、把握能力的嘖嘖稱奇了，那分明是粉絲眺望大神的四十五度純潔仰望。
　　而這個時候，阿卯一聲大喝：「誰，誰能證明！」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我，我能證明。」兩個一直帶著漁夫帽的老頭子站了起來，向著大家點了點頭，衝著蕭永相視一笑。
　　「巖合光召！」「馬克·呂布！」在場的攝影愛好者們立刻就認出了這兩位攝影界的大拿。
　　「蕭永和我在美國認識的，後來我們在美洲、非洲、歐洲都有過合作。蕭永，是我認識的攝影師中最具天才的人。我在他這個年齡的時候，還徘徊在攝影的門外，但蕭永現在已經是有獨特見解和豐富的攝影實踐的大師級人物了。」巖合光召非常嚴肅地說，而身邊的翻譯一絲不苟地將他的話翻譯出來。巖合光召是著名的野生動物攝影師，甚至可能是現在在世的野生動物攝影師裡最好的幾人之一，喜歡攝影，喜歡一直去攝影網站和論壇看看照片的，喜歡翻翻國家地理之類雜誌的人，幾乎不可能沒看過他的照片。而這樣一位大師級的人物的話，是絕對有份量的。
　　在經歷了一陣壓抑的沉默之後，會場裡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而阿卯，則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眼光看著蕭永，彷彿在問蕭永一個他已經被問了無數次的問題：你為什麼回來？不，他的那種眼神，在說的應該是，你丫為什麼要回來。
　　蕭永笑著說：「既然這位同仁對我的那個騙稿費的東西有那麼高的評價，現在大家也都知道了。興許我該找個出版社聊聊，是不是搞個中文版出來，再騙一茬稿費。大家，都會捧場的吧？」
　　現場的氣氛鬆弛了下來，蕭永擺了擺手，說：「小插曲結束……這次來開講座真的是得不償失啊。居然被揭破馬甲，拿著的是普通攝影師的講課費，也不好意思問主辦方多要了，虧了。呵呵。那麼，現在我們繼續，大家有沒有興趣看看今天我在抓拍的那些照片呢？」
　　這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大法師發功級別的節目，自然引來了一片熱烈的掌聲、歡呼聲和口哨聲。而蕭永，像是在進行表演的魔術師一樣，將儲存卡當著大家的面取了出來，揚了一揚，塞進了讀卡器裡。當照片一張張跳出來的時候，掌聲越來越熱烈越來越高昂，不過，大家現在的想法卻和那天不同了。原來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而現在，大家腦子裡的想法是：原來，這才是大師啊。
　　蕭永這次一共拿出了五十二張照片，每張照片裡的主體內容，都能從中提煉出一個字母的造型。網上流傳著不少各種版本的人形字母表，但再也沒有一套比今天蕭永拿出來這套難度更大、更華麗、更讓人歎服了。而且，這套字母表還是分好了大小寫的。比如：A是一對情侶抵著額頭，相向靠著，雙手互握，典型的大寫字母A。小寫的a則是一個單膝跪著的攝影愛好者，他平放著的膝蓋上放著碩大的攝影包，形象鮮明而活躍。


第三集 第五十七章 師父，收下我吧
　　蕭永的身份暴露，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個驚喜。誰能想到，其實一直還是比較低調的蕭永，居然也是攝影圈子裡的一方豪強。
　　作品入選年度最佳，可能還有偶然的因素，但那個年度最佳人像攝影師的稱號，卻不是隨便就能拿到的。這是著名的時尚與文化的調查機構「貝爾福特」每年組織的評選，真正突破了國界、突破了各個時尚雜誌和攝影雜誌的社群，甚至突破了時尚攝影、廣告攝影、紀實攝影的門類分別，專注於以最客觀的方法評選出當年留下最多、最有影響力的人像攝影作品的攝影師。那些徵求意見的問卷，不僅發給數百家媒體的美術總監、圖片編輯、攝影記者，發給各個圖片社的關鍵人物，發給數以千計的攝影師，同時還將這些問卷遞到了很多政治、經濟、時尚、娛樂等方面的明星人物的手裡。
　　那些專注於圖片工作的記者、編輯和管理人員或許對這些問卷還會有些猶豫。但那些各個領域，和攝影圈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僅僅只是被拍攝的熱門人物的傢伙，通常腦子裡只會迸出一個兩個名字來，而這些人的意見，顯然是非常重要的。能夠在這樣的年度評選中勝出，蕭永的能力、知名度和影響力，那是相當不俗。
　　阿卯訕訕然地退場，覺得有些尷尬有些冒失，卻並不覺得自己是「被侮辱和被損害的」。面對蕭永這樣級別的攝影師，知道自己孜孜研究了很久的教程居然是他騙稿費的作品，這該是何等的打擊啊。阿卯喜歡玩觀念攝影，那是因為他覺得社會太浮躁太繁華，卻沒什麼值得去真實記錄而已，對於其他門類的攝影工作，卻是並不排斥。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還記得蕭永當年的文章。當年他看到蕭永在文章中敘述的觀察力階梯、技術階梯、攝影師的幾個瓶頸等等概念的時候，那感覺，真的是振聾發聵，為他開啟了一扇大門。阿卯覺得，自稱是蕭永攝影理念上的追隨者，並不誇張，但自己居然對蕭永發難。而阿卯更沮喪的則是蕭永當年才多大啊，居然已經有了這樣的見識、這樣的水準，光看外表，蕭永怎麼看也就是和阿卯差不多大而已。阿卯的思緒流轉，卻將曾子強徹底拋到了腦後。
　　朱漪泓又邀請蕭永吃飯了。在暴露了身份之後，愛普生的代表也好，那些以前有過接觸的攝影愛好者，甚至是張宸，對他的態度都有所改變，變得更熱切了。這倒是讓蕭永有些不太舒服，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他並沒有變成另一個人啊。
　　餐桌上，朱漪泓認真觀察著並沒有任何改變的蕭永，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蕭永問道：「再怎麼你都照顧了我一口飯吃，有什麼話就說吧。別這個表情了，很影響食慾的。」
　　朱漪泓撲哧笑了出來，像一朵綻開的牡丹，華麗動人。她想了想才說：「開始邀請你來進行這些講座的時候，想著的是你別太過於忽悠那些愛好者，別胡說八道就行。後來才發現，你還真有點當老師的樣子。三場講座下來，哪怕沒有你被捅破身份的這一招，恐怕也夠那些人記得好久了。而現在，恐怕已經要成為一個傳奇了吧。」
　　「傳個什麼奇……」蕭永歎道，「還不就是端著相機吃飯的人麼。歸根到底還是要拍好照片才行。你不就是因為我能拍好照片才給我這麼個機會的？要不是缺錢，能被逼到這一步麼？本來回來過日子就想要低調、低調，所以我原來用的SY的簡稱還有Shaw Young的英文名都沒再提起，沒想到啊。現在，估計麻煩事情會越來越多的。」
　　「我一直很羨慕能拍好照片的人，真的。」朱漪泓幽幽地說，「我玩相機也好幾年了。又是在羽星廣告負責各種業務，要和許許多多的攝影師、設計師打交道，算的上是有很好的學習環境吧。可是，不管我多認真，出來的片子總是覺得不對勁，總是覺得少了那麼點什麼。或許，真的是你說的，腦子和手對不起來，沒那個技術，也玩不動器材吧。我現在練攝影學攝影都到了以權謀私的地步了，凡是有攝影方面程序的項目，怎麼也拎著機器過去，跟著攝影師學。要不是公司老大關係夠鐵，早裁了我了。可是，為什麼就是拍不好呢？你……能指導指導我麼？」
　　「我想到了一段小說裡的話。」蕭永微笑著說，「如果沒記錯，應該是這樣的：王三勝和小順們都不敢再到土地廟去賣藝，大家誰也不再為沙子龍吹勝；反之，他們說沙子龍栽了跟頭，不敢和個老頭兒動手；那個老頭子一腳能踢死個牛。不要說王三勝輸給他，沙子龍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呢，王三勝到底和老頭子見了個高低，而沙子龍連句硬話也沒敢說。『神槍沙子龍』慢慢似乎被人們忘了。夜靜人稀，沙子龍關好了小門，一氣把六十四搶刺下來；而後，拄著槍，望著天上的群星，想起當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風。歎一日氣，用手指慢慢摸著涼滑的槍身，又微微一笑，不傳！不傳！」
　　朱漪泓皺著眉頭看著蕭永，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彷彿是在說：「你一個攝影師拽什麼文，不傳就不傳嘛，說那麼多廢話，還拿老捨的小說出來糊弄我。」但是，蕭永引的這段《斷魂槍》卻的確像是在應和著他的某種心態。先前在飯桌上，他表達了攝影技術沒法傳授的一面，而現在，卻明明白白地說出了他的態度，他也不想在這種事情上花什麼時間精力。
　　朱漪泓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無論想得到什麼，似乎總比旁人來的容易，朱漪泓有史以來第一次在蕭永面前，用甜膩膩的聲音懇求道：「師父，收下我吧？」


第三集 第五十八章 徒弟不要，學徒還湊合
　　蕭永沒好氣地說：「別鬧了。攝影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花錢厲害就不說了，反正怎麼看你也是能掙會花的主，不在乎這個。但是，時間、精力、體力，投下去真的是個無底洞，而且，投下去未必有什麼成果。你以為，我就算教你，能把你教成什麼樣子？以後要是不尷不尬地只能是那種二三流的攝影師，有意思麼？到時候，算是誰對不起誰呢？」
　　朱漪泓繼續柔聲懇求道：「可是，明明你說這些都是可以鍛煉的啊。」
　　「是可以，觀察力可以，對機器的熟練程度，操作速度，都可以。可是，攝影的感覺不是這麼來的。」蕭永歎道，「你以為我每次都能抓准表情和動作，完全是練出來的麼？當然一部分是的。但是，我一直覺得，對我來說，最重要的經歷並不是拍照，而是我在認真地以攝影為工作為生活目標之前，有整整十年的暗房經歷。十年啊，我跟著父親，就泡在暗房裡。開始的時候只是打打下手，每次幫著晾照片。後來，慢慢我自己也能操作了。每天從幾卷到幾十卷，上百卷不等，翻來覆去地看照片，看別人的生活。有的是完全玩不來相機，傻瓜機拿在手裡還經常忘記開鏡頭蓋的菜鳥中的菜鳥，也有很資深的攝影師，乃至於攝影家。我就這麼整整看了十年啊。一組組照片，那就是一種種人生、一道道風景展示在眼前。然後，得靠我和父親，精確控制，不能犯錯，才能有最好的效果。有時候，還得玩點暗房技巧，在洗印階段修整照片，讓客人能滿意……就是這十年時間，讓我以後在取景框裡看到的不是景物，而徹徹底底是一張張照片。我每一次按下快門，都完全明白會有一張怎麼樣的照片誕生。然後才是非常艱苦的練習，你覺得我說起來很輕鬆是麼？把瞬間目測距離，取景對焦這一系列動作從完全沒感覺的反覆嘗試摸索，一直到練成下意識的反應，足足用了五年。差不多……就是我去法國之前才剛剛練成，能夠穩定地使用出來。」
　　蕭永勸道：「想拍好照片是一回事，真的要當徒弟，專心學攝影，又是另一回事了。你跟著你老爸一起，到處找機會多拍拍不就好了？」
　　朱漪泓微微搖了搖頭，說：「你說對了，我還真不缺錢。可是，總得有一點追求，有一點執著的東西吧。我玩相機也就是這幾年，有了點錢之後的事情。但是，這個領域太迷人了。取景器裡看到的，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男人喜歡攝影，估計還有很多是因為執迷於機械和電子，但我真的僅僅只是喜歡這個光影的世界而已。機械、電子，我不覺得自己能搞懂。」
　　「這就是另一個我不可能把你教成足夠好的攝影師的原因啦，」蕭永的鼻孔翕張，衝出一股厭煩的濁氣，「攝影玩到後面，就是光學結構，你不懂也不想弄懂，那還玩什麼？認得林哈夫有什麼用？會用才是真的。」
　　「不懂，可以學啊。真的，我不是開玩笑，收我當徒弟吧。只要是你說有必要，我學什麼都行。」
　　蕭永瞇著眼睛打量著朱漪泓。朱漪泓的眼神清澈堅定，一點沒有猶豫，也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看起來，她倒是真的想要學攝影，將攝影當作生命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和蕭永對視著的朱漪泓雖然不知道蕭永在想些什麼，但眼神卻沒有一點退縮迴避。她能夠成為廣告行業裡叫得響的重要人物，絕不是僥倖來的，性格擺在了那裡，可能她沒有那種女強人的潛質，卻也絕不是弱女子。
　　「我也不是開玩笑，」蕭永頓了頓，調侃道：「收徒弟，沒什麼興趣，收個學徒倒是可以考慮。最近我可是忙死了，正想找個助理呢。」
　　朱漪泓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蕭永接著說：「這可不是業餘的工作，是全職的。你廣告公司的工作，還幹不幹了？」
　　朱漪泓皺了皺眉頭，稍微有些猶豫。但她旋即堅定了起來，說：「工作可以再找，錯過這個學習的機會，我要後悔一輩子的。工作的事情我會安排。」
　　「哦，」蕭永淡淡應道，繼續說，「而且，當學徒和我找個助理還不一樣，學徒，那是沒得工錢拿的。三年學徒期，前兩年一分錢沒有，第三年你所有項目我要拿一半。」
　　朱漪泓這一次沒有任何猶豫，說：「錢不是問題。」
　　「學徒要負責影棚的各種雜務，甚至還要幫我打理不少私人的事情。唯一和助理不同的，就是有問題可以問，而且我說不定會回答。」蕭永尤其強調了「說不定」那三個字。
　　「沒事，看著你拍照，看你擺燈，怎麼和模特交流，本身這就是在學習了。師父放心，我還是明白什麼叫做學徒的。」
　　「我吃飯你要負責訂餐，我出門你負責開車，出去外拍，你得負責扛器材。」
　　「就當減肥了，儘管來。」
　　「我還有很廣泛的興趣愛好，除了幹活，說不定你還得幫我打打魔獸，下下副本。」
　　「玩算什麼，老娘以前也是工會主力術士之一。」朱漪泓聽出蕭永明顯是在挑刺找碴，語氣也尖銳了起來，老娘的自稱也不自覺蹦了出來。
　　「我要泡什麼美眉，你還得靠著性別優勢幫我搞來聯繫方式。」蕭永說。
　　「啊？！」朱漪泓一驚，隨即甩了下頭，「你只要沒S/M之類的習慣，不傷害別人身體，這個活我認了，現代社會麼……」
　　蕭永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你還真是……好吧，你這個學徒我收下了。明天早上8點到公司報道。對了，你的5D，鏡頭去配起來，自己挑幾個好鏡頭配上。攝影是用光的藝術，所以，先要用光可以花在器材上的錢。」
　　「哦，沒問題。」朱漪泓開心地說，「還有什麼嗎？」
　　「沒什麼了，明天你可以在公司裡折騰一天，後天開始，模特PK大賽經過初選的模特的資料就要開始重新登記了。你就練練人像吧。也就兩百來人，她們的肖像照就交給你了。」
　　啊？啥？朱漪泓張大了嘴，頭有些暈，像是被人掄著錘子砸了腦袋。


第三集 第五十九章 功課
　　朱漪泓納悶了，剛才還堅決不收這個徒弟，轉眼間變成收了個學徒來幹活。難道是因為這種全身肖像實在是太過於無趣，實在不想親力親為？不過，既然蕭永答應了收下朱漪泓這麼個學徒，至少也算是個不錯的開端吧。
　　第二天一早，朱漪泓就來到了模特公司。她的裝束和平時在廣告公司上班的時候的確有很大的區別，和那幾次背著攝影包去聽講座的女攝影師形象也有所不同。領著朱漪泓辦好公司胸卡的岳櫟就注意到，朱漪泓穿著中袖的瑜伽上衣，外面再套著快干襯衫，下身則是很襯托腿形，卻又質地柔軟的牛仔褲，再搭配著一雙帆布板鞋。一副淺桃紅色的墨鏡，很隨意地掛在胸前。更大的變化則是朱漪泓的髮型，原本那自然卷的長髮，被簡簡單單一根頭繩束在了腦後。那些很自然地逃出了頭繩束縛的頭髮，則隨意地垂在兩側。這副打扮既顯示著女性的柔美特徵，卻又風格爽利，穿著舒適，在美女如雲的模特公司裡走過，引來了無數目光。模特們中間不乏身材相貌能夠和朱漪泓媲美的，但那種經過歷練的女性的自信，卻不是那麼容易培養出來的。
　　「今天事情很多啊，估計會比較辛苦一點。」岳櫟友善地提醒道。
　　朱漪泓一驚，問道：「不是說明天才開始拍攝工作麼？」
　　岳櫟點了點頭，說：「但這是幾方合作的項目，拍攝的場地不在這裡，而是在體操館那邊。今天要把基本的設備全都運過去，還要和媒體方面的合作夥伴一起，把影棚搭建起來。因為影棚和用於進行專訪啊、小規模會談的電視錄影棚在一起，大家還要協調一下那些進場出場的模特們的行走路線。還有第一輪篩選活動的報道照片等等的歸納整理和發放……反正是很多事情啦。」
　　岳櫟聳了聳肩。她對這個三國模特PK的活動很有興趣，公司裡的許多模特都是。畢竟是自己公司作為關鍵的推動者籌備起來的活動，如果能夠參加，評委們哪怕再公正，但面子總還是要給的，她們中間有好幾個素質相當不錯，也經得住大場面考驗的模特，說不定就能靠著這個必然會引來許多媒體和業內人士關注的大賽一炮而紅。但譚維嚴偏偏沒有給她們機會，活動的消息在公司裡宣佈的同時，就宣佈了公司簽約的模特，一律不參加這次活動。公司裡的這些模特們，多少是有些情緒的。憑什麼自己公司不罩著自己人啊？
　　「你現在給蕭永當助理？」看著岳櫟的面容身段，朱漪泓疑惑地問。她分明在蕭永的照片上看到過這個小美人。
　　「不是啊，不過Lily現在要上課的，而且Lily雖然是公司的模特，但卻是葉嘉瑩的助理。我只是和蕭大哥打交道比較多，臨時來幫個手。我雖然也是大學生，不過課程畢竟沒那麼緊張了。公司這套攝影器材，還是我和蕭大哥一起去買的呢，好歹摸過幾次啦，比較熟悉一點。拆拆裝裝的，也挺煩人的呢。」岳櫟的笑容很甜美。
　　岳櫟對朱漪泓的提示並不準確，這一天可不僅僅是有點忙，簡直是忙得腳不沾地。蕭永沒讓朱漪泓摻和進將攝影棚挪到會場的體力活裡，而是扔給她厚厚兩摞文件以及幾張裝滿了圖片文件的光盤。蕭永將自己之前在公司拍攝的模特卡整理了一套，扔給了朱漪泓，將原始文件也刻了光盤給她，對她說：「你慢慢研究吧，明天拍的那些人物肖像，我需要的還是這個感覺。要是有不懂的地方，等我在會場那裡折騰完了回來，你自己提問。明天那裡忙起來了我可沒空等你的問題了。」
　　看別人的照片，尤其是好照片，那是很幸福的事情，但要自己拍出一樣的效果可就截然相反，是非常痛苦的事情了。蕭永拍攝的那一張張模特卡，那可就是一張張性格速寫，將每個模特的優點都表述了出來，對照片本身他是一點手腳也沒有動，但在光影組合裡，在鏡頭的光圈快門組合裡，他把可以玩的花樣都玩遍了。要想拍出一樣的效果？朱漪泓簡直要哭出來了。三個國家兩百來個模特的資料就堆在那裡，就看朱漪泓能不能準確把握住每個人的特點了。蕭永之前能那麼順利拍完全公司的模特卡，他做的功課不比這些少。
　　朱漪泓開始的時候完全不知道如何入手，還是後來譚維嚴知道了朱漪泓在公司，讓人把當初蕭永看完就堆在一邊的公司的模特資料也拿給了她。雖然是又多了整整兩箱文件，但朱漪泓卻像是找到了破解蕭永的拍攝手法的鑰匙。她順著蕭永的思路，對照著照片看原始資料。大部分時候，她要為蕭永對這些模特的細微瞭解而稱奇，她知道蕭永壓根沒機會認識這些人，但僅僅憑著照片，憑著履歷，憑著經紀人和合作夥伴的註解他就能將一個人看得這麼透。照片，在蕭永的眼裡，的確是不折不扣的一個個人的瞬間的靈魂縮影。但作為一個女性，朱漪泓對於其中一些模特的看法卻和蕭永不同，女性在認真研究另一個女性的時候，著眼點和男性不同，往往還能發覺另外一種美。朱漪泓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她的感覺，她整理出來的要點，以及她感應上的分歧。當她終於大致看完公司裡所有模特的資料和模特卡，對於接下來的原創性的工作有了些自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麼，怎麼就能那麼餓呢？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在模特經濟公司，側身於一大幫將身體看做革命本錢的紙片身材的模特中間，卻永遠不必擔心沒吃的。肖曉婷以彷彿撫慰一隻飢餓的流浪貓的眼神看了看朱漪泓，就朝著公司空曠的辦公間裡大喊了一聲：「喂，姑娘們，拿點吃的來。阿泓快餓昏過去了。」阿泓這個親切的稱呼，讓朱漪泓呵呵笑著，有著一絲小小的愉快。


第三集 第六十章 表情不對是因為自慚形穢
　　沒兩分鐘，從桌面上，從抽屜裡，從化妝間的帶鎖的箱子裡倒騰出來的各種食物從美珍香的肉乾到附近小店的老鴨粉絲湯，從多力多滋玉米片到黑白配手指餅乾，多得足夠朱漪泓在公司裡奮戰一周有餘。按照肖曉婷的說法，公司裡囤著的各種食物要是都翻出來，大概可以讓全公司的人與世隔絕兩三天還夠吃。原因很簡單，當食慾混合了購物慾的時候，公司裡的這些美麗的「員工們」無法抵擋，但當購物慾滿足了，只剩下「食慾」，她們會有許多理由，幫助自己堅決克制住。於是，不斷囤積食物，永遠吃不完，已經成了公司傳統。
　　朱漪泓開心地一邊嚼著模特們永遠眼饞，向來不怎麼敢碰的士力架，旋即開始了接下來的工作。一條條的拍攝方案和模特的姓名、這次活動的登記號一起，被整齊的寫在筆記本上。朱漪泓已經預感到，這個筆記本恐怕會成為自己攝影技術的見證。雖然跟了蕭永當學徒到現在，還一次快門都沒有按，但她已經感覺到，技術、觀念恐怕都有所長進。至少，她是這麼覺得。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晚上。在向來沒有嚴格上下班制度的公司，一般到下午三四點鐘人就開始少了，到了四五點鐘已經開始呼朋喚友商量去哪裡吃飯，而到七點的時候，整個公司只剩下陳石、肖曉婷等寥寥幾個人，還窩在辦公室裡打電話，確認一系列的安排。
　　一直到晚上八點，朱漪泓才將那200多人的資料看掉一半，這整整一天，她就這麼過去了，腰酸背痛比她平時在廣告公司上班更甚。而這個時候，一杯溫熱的熱巧克力放在了她的手邊。
　　「還沒走呢？」蕭永回來了。他的形象有些狼狽，身上的那件T恤皺巴巴的，像是濕透了又慢慢自然晾乾的樣子。他的眉宇之間，也有一絲淡淡的倦怠。
　　「師父，這些東西，看來我今天是看不完了。」朱漪泓直了直腰，舒展了一下身體，才端起了熱巧克力，淺淺地啄了一口。溫潤的口感和不打折的暖意，讓她又開始缺乏能量的身體甦醒了過來。
　　「你做完了明天能拍完麼？」蕭永說。
　　「啊？」朱漪泓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早就被蕭永幾句話那麼誆住，居然忘記了這一點。哪怕是蕭永，拍完全公司數百模特的模特卡，也用了有半個月上下。如果自己來執行整個肖像照的拍攝，再趕也得一周時間吧。而這一周時間裡，她自然還會有時間來做其餘的資料研讀工作。
　　「拍攝方案是沒什麼問題，那就看你怎麼有效率地執行自己的想法了。現在那裡舞台還在安裝，很多器材還在調試，會有點吵。另外，語言溝通也是個問題啊……」蕭永溫和地說。
　　「師父，我還是給你一份簡歷吧。上面一定會註明，我的語言特色的。日語、韓語，我都會啊。」朱漪泓這一刻挺直了腰桿，自豪地說。自己算是終於有一項讓蕭永無法反駁的優勢了。
　　蕭永回答完朱漪泓的問題，就趕緊將她趕回去睡覺了。攝影可是個體力活，朱漪泓能不能挺過持續一天的重複卻不是毫無樂趣的工作，誰都不知道。蕭永其實也並不真的將這個問題放在心上。朱漪泓拍到拍不動就收工。他們可是組織方，難道害怕那些模特有什麼意見？這次因為大家都太忙了，都沒空去潛規則她們，很違反一般模特大賽的傳統，已經很照顧她們了，還要怎麼樣呢？
　　當朱漪泓在會場裡的攝影棚開始工作的時候，她覺得，可能自己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當一個個模特走進攝影棚之後，她親切地和她們問好，然後從容地告訴她們，自己需要她們怎麼怎麼樣，然後，等拍攝完成之後，她可以滿意或者存疑地看看自己的照片。決定是做調整再拍還是「下一個」。她有些意識到了蕭永為什麼會用這種繁重的工作來給自己下馬威，如果是一般人，如果僅僅是對攝影有興趣而已的愛好者，鐵定受不了這種重複勞動。當一個兩個人走進影棚拍攝姿勢、神態都差不多的肖像照，或許還挺好玩的，說不定還有種可以把一幫美女呼來喝去頤指氣使的快感。但當十個，二十個人這麼來，而自己還必須保質保量，保證充分的拍攝效率的時候，這就變成非常痛苦的事情了。不過，蕭永畢竟還是錯估了朱漪泓了。對她來說，枯燥的確是枯燥的，但她每拍一個人都會感覺，自己的技術在進步，自己對那些技術細節的掌握更好了。而既然她已經知道了蕭永當初進行過千萬次更枯燥的訓練才有今天的能力和成就，這就成了她向師父看齊的一個標尺。再說了，朱漪泓當年也是從最低層的copywriter幹起的廣告公司資深員工。拍照，還是自己有決斷力的拍照，還能比以前照著無比傻逼的客戶的意見把好好的文案改得支離破碎更枯燥麼？
　　「蕭永呢？」走進攝影棚，一個模特眉頭一皺，倨傲地說，「不是說蕭永是攝影師麼？」
　　「沒理由這種沒技術含量的活也得蕭永出手。」朱漪泓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敵意自然而然地開始反擊。
　　「你拍的好麼？」模特挑剔地上下打量著朱漪泓。
　　「怎麼了？」蕭永本來是來看看進展，卻沒想到看到這一幕。他掃了一眼模特身上的軍綠色卡其熱褲上的標號：39。那應該就是紫金山模特經紀公司剛捧出來的紅人麥童童了。麥童童的背景和葉嘉瑩倒是有幾分相似，也是時尚世家出身。家裡的老爺子是當年洋行做成衣業務的第一代高級職員，父親是某個品牌服裝的老總。麥童童靠著自己父親的幫襯，知名度已經很高了。
　　「看這個攝影師，手那麼生。怎麼連不合格的攝影師也派出來啊。你是蕭永？你拍不行麼？」麥童童囂張地說。她一直很囂張，尤其是，她父親還是這次PK大賽的贊助商之一。
　　「不想拍就滾蛋。」蕭永淡淡地說。「我說她合格她就是合格的。」
　　麥童童一跺腳，哼了一聲居然轉身就走了。蕭永不慌不忙，就當著在簾幕後面看熱鬧的其他模特的面，在秩序冊上劃掉了麥童童的名字。然後，他轉過身，掃了一眼電腦上已經拍攝的照片，對有些帶著無辜和一臉鬱悶的朱漪泓說：「你還真不適合當攝影師。」
　　朱漪泓滿腔鬱悶和憤怒湧了上來。「你！你……」
　　蕭永耷拉著眼皮，說：「你看……表情總有那麼點不對。你太漂亮了，是不適合當攝影師嘛。模特看到你都自慚形穢，表情怎麼對？可算是讓你碰到個還會跳出來惹事的調節調節氣氛了。」


第三集 第六十一章 真可惜，你沒那種愛好
　　朱漪泓表情複雜，她搞不懂這到底算是蕭永對自己的安慰、鼓勵，還是某種挖苦。她抬著頭，看著蕭永的眼睛。雖然他是那副懶洋洋的態度，但至少從他的神色裡看不到什麼挖苦。
　　「你跟她們那麼多廢話幹嘛，該怎麼拍就怎麼拍，要什麼姿勢、什麼表情，你直接說就是了。要讓她們明白你要什麼效果做什麼？」蕭永接著說，而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帶著一點責備和嚴厲的，「達到你的要求，你拍出了你要的效果，那就是模特合格。你說的她做不到，就不必浪費時間了。這也是考核的一個環節。」
　　啊？朱漪泓一怔，她完全沒想到，蕭永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對她來說，這自然是讓工作更簡單了，她大可以加快進度，不必每個人的肖像都追求最好的效果。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能力和熟練程度，要拍好每個人，要讓每個人的照片都達到自己預想中的效果，肯定是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的，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拍了這麼點人，自己已經有些頭暈的原因吧。但是，這種簡單粗暴的拍攝方法，對於那些模特來說公平麼？她知道，從她踏入攝影棚開始工作的這一刻起，雖然可能只是些微的影響力，但她已經具備了影響最終結果的一點點能力。
　　「這個，這樣不好吧？」朱漪泓還有些忐忑。
　　「這也是考核吧。」蕭永抬了抬眉毛說，「今天你得加快了。拍掉六十個以後收工，回頭還有點事情和你聊聊。」
　　既然模特的表現力也是考核，朱漪泓接下來的工作也心安理得多了。而且，蕭永說的對，不必多和模特解釋想要拍出什麼效果，簡單交代姿勢表情，然後按快門就是了。朱漪泓保證每張照片，每個人都認真拍攝，絕不草草按下快門，也就很對得起那些模特了。這麼一來，進度加快了好多，忙到下午四點不到，六十個模特的肖像照就拍完了。在數碼伴侶裡拷貝了一份，把裝滿圖片的儲存卡朝著導演組辦公室一扔，朱漪泓就離開了會場，按照和蕭永的約定，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滾熱的咖啡，好像能夠將疲勞沖刷掉一些。朱漪泓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進行全天的拍攝工作，和以前湊合在愛好者的圈子裡，或者背著相機旅行的時候，感覺完全不同。攝影師是個體力活，這一點她算是深刻體會到了，這一天折騰下來，她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好歹背著攝影包衝到咖啡館，就把自己埋在沙發裡，一動都不想動了。
　　「還習慣麼？」蕭永溫和地說。
　　朱漪泓有些蒼白地說：「還好吧。以前從沒這麼幹過，總得有適應過程。」
　　蕭永淡然一笑，說：「表現不錯了已經，速度上和平均質量上都達到了我預想的水準。不過，明天後天，你得拍完所有初選模特的照片。資料研究之類的事情你自己安排，不過，拍攝時間你要是覺得有意見，你自己去找製片組協調吧。比如上午不想工作之類的合理要求，都可以。」
　　朱漪泓笑著說：「原來當攝影師還有這好處啊？我可是坐班坐慣了的。」
　　「不是因為你是攝影師，而是因為你的地位不同了。」蕭永神秘一笑，「拍完這些肖像，你算是度過了入門的三道門檻中的第一道。想要真的學到點本事，你得證明給我看，你不僅僅是當個攝影助理的材料。」
　　朱漪泓從來不畏懼挑戰，要不然，她也不會當年從一個基礎的文案爬到羽星公司的高級項目負責人的位置，更不會為了學攝影，毅然決然地辭職離開。她現在雖然累得無法用肢體語言來表示自己的決心，還是惡作劇地輕輕踹了蕭永一腳，笑著說：「來嘛，有什麼招數儘管劃出道來。不過，什麼叫做地位不同了？」
　　「原來只是讓你拍肖像，你幹得不錯。導演組和製片組都很滿意，自然，我也覺得不錯。導演組那邊說他們喜歡你的女性視角，很細緻，很有趣。而且，你本身也是個美女，如果加入到項目中來，也可以增加不少看點。他們問我的意見，而你既然是我的學徒，我就幫你答應下來了。」蕭永說，「拍完這些肖像之後，你就是這次三國模特PK大賽的特邀攝影師。你得跟著整個項目組跑。模特衣食住行，訓練、各個項目的比賽、PK，還有他們在整個活動時間裡的各種活動你都可以拍攝。幾次集中的走秀，你會是唯一一個允許進入後台的攝影師。而且，你有無限開火權，在所有場合。從模特的生活區域到其他各種活動，對你完全沒有限制。你想大半夜跑去拍模特睡覺的姿勢也OK……真可惜，你沒那種愛好。如果你是個蕾絲邊，估計這段日子會超級幸福。」
　　停了一下之後，蕭永接著說道：「當然了，你的拍攝工作，也會被拍進系列劇裡。主持和評委方面也會在鏡頭裡徵求你的意見，比如你覺得哪個比較漂亮，哪個身材好，哪個比較特別，哪個有團隊精神之類的。你可以完全根據自己的想法說。有私心還是沒私心，無所謂。」
　　朱漪泓的嘴微微翕張，蕭永說的這是什麼概念？基本上，她得整整忙上幾個月的時間。跟著跑，進行拍攝，說起來簡單，但牽涉到的各種準備、協調工作簡直是無窮無盡。而要將那些模特的各種生活和比賽動態盡收眼底，她得更早起更晚睡，可她也是個漂亮的而且很愛漂亮的女孩子啊。而一旦接受這個工作，她在整個項目中的發言權會有很大的提升，她必然也會成為那些模特絕對不敢隨意得罪的人。
　　「師父，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的水準和體力呢？」朱漪泓苦笑著說。這絕對是一個讓人羨慕的工作，只是，朱漪泓並沒有太大把握能夠接下來。自己也會出現在鏡頭裡，自然是考量到她是個美女，和模特們的那種美截然不同。一個美女攝影師，絕對是個抓眼球的話題。只要她的表現不要太差，以後完全可以靠著這個節目帶給她的影響力，當獨立攝影師了。蕭永這種安排，在朱漪泓看來，用拔苗助長都不足以形容。


第三集 第六十二章 心安理得
　　蕭永聳了聳肩，說：「你技術還行，比你自己說的好一點。我不知道你說的，所謂的總差那麼點感覺是什麼感覺，不過，你好歹先把技術穩定下來，我們再談感覺的問題。要練技術，最好的辦法就是大量練習，非常大量地練習。還不能是隨便拍拍浪費快門，得帶著任務拍。你說，正好有這種事情，不交給你還能給誰？另外，順便還是有點錢掙的。」
　　朱漪泓懶洋洋地說：「師父，你不是說，錢都歸你麼？」
　　「怎麼可能？你不吃不喝升仙了？再說了，真的不給你錢，那你那些器材怎麼換？平時的消耗怎麼辦？總不能都我來出吧？還是分你一半就好。那就什麼都不用我操心了。」蕭永平靜地說，彷彿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哦，好吧……」朱漪泓翻了翻白眼，就知道蕭永絕不會那麼好心。這種給錢就能把所有麻煩一扔了之的事情，的確像是蕭永的風格，「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搞砸了怎麼辦？」朱漪泓還是有些不自信。
　　「搞砸？為什麼？」蕭永像是聽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露出了極為驚訝的表情。
　　「照片不好？和模特的關係緊張？對著鏡頭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或者隨口胡說什麼把模特得罪了？」朱漪泓隨口列舉著，她能想到的出問題的地方簡直太多了。
　　「需要在乎麼？」蕭永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走一隻微不足道的蚊子，「又不限制你拍多少照片來挑選出需要的東西？在節目裡，你露臉的機會不會太多的，一集裡面能有三分鐘就很不錯了。至於和模特的關係，對大賽的影響，怕什麼呢？這不是一團和氣的選秀活動。你愛誰恨誰，誰又愛你恨你，都是值得表現的精彩內容。言語越尖銳直接越好，導演組恨不得把模特PK底下的內容弄成後宮戲呢。不過麼，私底下的行動，也很有可能會被拍下來就是了。這是一檔很好玩的真人秀啊。」
　　朱漪泓覺得有些發冷，那些組織者們的心思也太複雜了。如果照著這個路數搞，恐怕要比那個什麼《American Next Top Model》都好看呢。只是，這樣的節目，還是每週一集的真人秀欄目劇，能通得過審查，順利在電視上播映麼？不過，這些和朱漪泓卻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她只需要認真拍照就好了。想到這裡，朱漪泓也有些泰然了。蕭永說得沒錯，勤能補拙，再差的攝影師，拚命按快門，那麼多張照片裡總有蒙上的好照片，更何況她還是很認真的。
　　「回頭有機會整你看不順眼的模特的時候，記得告訴我，我要參觀。」蕭永笑著說，彷彿有什麼對不起朱漪泓似的，他忽然轉而用一種略帶點遺憾的語調說，「可惜了，麥童童估計回頭還是會回到模特組裡。我想踢飛她沒有成功，他老子打電話到製片組導演組去道歉了，畢竟得給人家一個面子，扔了五百萬嘛。麥童童回頭會找你道歉的，補拍肖像的話，你順手吧。不出意外，她應該還是能夠通過預選進入正式比賽……不過，她應該不會再犯著你什麼，不然，那就太傻了。」
　　朱漪泓笑著說：「沒什麼的，又不是什麼大事。她的條件的確不錯。如果正式開選，她也能進入正賽的吧？」
　　蕭永無所謂的擺了下肩膀。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麥童童並沒有那麼好說話，從小養尊處優頤指氣使慣了的她，雖然身材樣貌的確是上上之選，卻是個不折不扣被慣壞了的小女孩。要不到手的東西，她哭啊鬧啊的，再怎麼不擇手段都要弄到手。圈子裡和麥童童同台過或者合作過的模特，幾乎沒有喜歡她的，在台上台下給對手或者同為模特的女孩找麻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好在她的父親麥富明的財勢還沒有大到能夠左右時尚圈的地步，而且也算是比較有情商的人，分得清場合地位的區別，分得清輕重緩急，靠著父親幫襯，麥童童才能一路順利走下來，一些被她得罪的人，也就當小女孩不懂事了。不然，想套她麻袋拖出去打一頓的人，多了去了。
　　蕭永已經被打過招呼了，對麥童童的脾性知之甚詳的譚維嚴就提醒他，麥童童要麼會死纏著他一定要拍一套照片，要麼，會在大賽的時候搞出什麼事端來。無論哪一項，大家都得留神。報復心強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和朱漪泓聊了聊，打發她先回家去好好休息，蕭永自己卻回到了公司。譚維嚴的精力現在幾乎全部撲在了模特PK大賽上，尤其是和日方韓方協調的事情，人家就認準了他。而陳石和肖曉婷，則和公司其他幾個經紀人一起，將公司正常運轉著，還得努力為公司的模特爭取一些好項目，作為沒有允許她們參與模特PK大賽的補償。其實大部分時候蕭永沒太多事情需要關注，他已經將原本會是他親力親為的PK大賽的官方攝影師的工作交給了朱漪泓，在正式比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他這個圖片總監也沒什麼可幹的。但每次回到公司，呆在這個挺有人氣的地方，都讓蕭永感覺不錯。
　　但今天回到公司，卻發現有意料之外的客人在等著他。蕭永剛走到公司門口，前台就提醒他：「蕭總，羽星廣告的人在會議室等著你呢。是他們的老總桑小姐和特案組的老大。指了名是來找你的，譚總剛才還和桑小姐打電話來著。看起來，好像不太友善的樣子。」
　　蕭永坦然地笑了笑，說：「沒事的。我這就過去。」
　　會議室裡卻只有一個看起來有三十歲左右樣子的女子，應該就是羽星廣告的桑靜茹了。她身材比朱漪泓矮了一些，也更豐潤一些。一身簡單到極點的白襯衫和深灰色的鉛筆裙卻讓她顯得生氣勃勃，一種簡潔銳利的氣質撲面而來。但是，這和不友好還是有些距離的，恐怕，是前台的那個才19歲的小MM不太擅長和這種女強人類型打交道吧。
　　看到蕭永走進會議室，桑靜茹站起了身，說：「你好，是蕭永吧。我是羽星廣告的桑靜茹。請坐吧。」桑靜茹抬手指著她對面的那個座位，就這一句話一個動作，反客為主的強勢氣質，就展現得再明顯不過了。


第三集 第六十三章 大水沖了龍王的廁所
　　蕭永毫不在乎地坐了下來，對桑靜茹說：「你是來興師問罪的麼？不是我想拐跑你們的朱漪泓的。是她自己說要辭職跟著我學攝影。」
　　桑靜茹笑得很詭譎，她說：「阿泓和我關係不錯，來龍去脈都和我說了。我的確是損失了一員幹將，不過倒也不至於來翻臉。如果真的是來這裡找碴踢場子，你覺得，我有耐心在這裡等你等了一個小時麼？」
　　蕭永撇了撇嘴說：「你們真有那麼閒嗎？」
　　「當然沒有，」桑靜茹說，「想找你麻煩的是我們的特案組總監，頂朱漪泓工作的人才幹了一天半，就把他惹火了。」桑靜茹的語氣很溫柔，倒是有些像是在提起自己某個淘氣莽撞的弟弟……或者，是她寵溺的情人一般。蕭永覺得，她和那個什麼特案組總監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那請問，那位總監人呢？」蕭永問。
　　「離開一下去打電話了，哦……來了。」桑靜茹說。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站在會議室門口，而他的一身舒適隨意的裝束，和蕭永比較類似，卻和桑靜茹身上那筆挺的職業裝形成鮮明的對比。格子襯衫和牛仔褲、跑步鞋的搭配，讓他看起來比實際應該還要年輕那麼點。但是，裹在舒適休閒的衣服裡的那個人，那穩定凝重的氣質，卻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哪怕這傢伙微微有些過長的頭髮讓他顯得懶散閒適，卻也擋不住這種穩重的感覺。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人，蕭永是認識的，雖然多年沒有見面，但有些人，真的是化成灰都認得。
　　「蕭永？」
　　「楚弘？」
　　「不會吧，真的是你？叫蕭永的攝影師我都見過三個了，從沒想到真的會是你。」
　　「切，居然是你跑上門來找我麻煩，什麼都解釋得通了，那麼多年，還是那副臭脾氣啊。」
　　桑靜茹驚愕地插話道：「你們，你們認識？」
　　羽星廣告的特案部總監楚弘點了點頭，說：「這是當年一起瘋狂過，風光過的哥們。」
　　桑靜茹鬆了口氣，說：「既然認識就好，那這事情就好說了。呵呵，太好了，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得自家人了。」
　　「不！」桑靜茹越發驚愕地看著兩人異口同聲、斬釘截鐵地說，「才沒這回事。」
　　兩人互相勾著肩膀，臉上的表情卻不約而同地轉為有些譏誚的樣子。楚弘說道：「大水沖了龍王廟，那至少還是喜劇，造得成什麼嚴重後果啊？我們每次碰上，多少會出點事情，大到國家寰宇，小到集體個人，多少會發生一些慘絕人寰的事情。我們一碰上，那可不是沖了龍王廟，沖的，必然是龍王的廁所。」
　　桑靜茹呵呵一笑，說：「楚弘你又開始了啊。」
　　楚弘卻歎了口氣，拍了拍蕭永的肩膀，兩人分別坐了下來。楚弘有些無奈地說：「不是玩笑，是真的。告訴你吧，我們兩個，十年前就都開始自稱命犯天煞孤星了，大概是真的烏鴉嘴了。每次碰上必然沒好事。不過，那麼久沒碰到了，老天爺估計也沒反應過來，怎麼著也得有些緩衝時間吧？」
　　蕭永笑了笑，說：「不過，既然是你，應該不會管我要人了吧？就算要人，我也交不出來。」
　　楚弘搖了搖頭，說：「阿泓也是大人了，她喜歡跟著你學，那就跟著吧。再說，你一上手就讓她擔綱重任，估計外人知道了，會羨慕壞了吧。我剛才就是去和她打電話的。她說了，她是想清楚的。新來頂替那個完全沒準備，手忙腳亂之下犯錯也正常。不過，我管轄的可是上海最好的創意團隊之一，要是和我配合的同事表現不好、我們公司的要員莫名其妙地被合作夥伴公司挖走，我們一點反應也沒有，那不是我的風格。」
　　楚弘看了看蕭永，歎了口氣，問道：「你怎麼會到這個公司當攝影總監的？你回來了也不通知我，早知道是你，怎麼也得到兄弟我這裡來。難道，我們的交情，還比不上你和老譚的？」
　　「就是因為夠鐵，才不會去找你。」蕭永淡淡笑道，「這裡也不錯，而且，我幹得還算順利吧。那麼，你呢？你又怎麼跑去羽星廣告了？當年名聞遐邇的青年作家的旗幟啊……」
　　「為了餬口。」楚弘毫不猶豫地說，也並不在乎自己的老闆就在邊上。
　　「哦？」蕭永笑著問道，「彼此彼此……不過，終於我們還是又碰頭了，走吧，去喝酒！」
　　桑靜茹並沒有因為自己被冷落了而有什麼不快，反而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沒想到她原本想要在一旦強硬起來就會彷彿燒紅了隨時會炸裂的岩石般的楚弘和蕭永之間做個緩衝，卻碰上了這副哥倆好的局面。她笑了笑，說：「那好，你們先聊。我先回公司了。」
　　而蕭永和楚弘直接就跑進了公司裡的玻璃房間，開了瓶XO，大家一人一杯一飲而盡，就如同多年以前，兩人告別時候那樣。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青春激盪的幾年之前。
　　「說真的，你怎麼會跑去廣告公司的？」蕭永問道。
　　「意外啊……總有一些事情，會發生在你身邊，讓你覺得，真他媽的有意思。」楚弘笑著說。「你不會想到的，在來羽星之前，我還在一家三流的公關公司幹了一陣呢。老闆炒了我的。」
　　「為什麼？」看著楚弘那洋洋自得的樣子，蕭永樂呵呵地問，「你總不可能是因為活不夠好被炒的吧？」
　　「老闆知道我不真心想在那裡干，試用期一滿，搶先炒我唄。好歹有點優越感。」楚弘滿不在乎地說，「再之前，差不多就是你離開之後第二年開始，一直到前年年底，我一直都在給人當槍手，當影子寫手。真有意思……真的……」
　　楚弘的語調很平靜。但蕭永卻有些興趣了。一個一直站在幕後的人站到前台，那需要勇氣；但一個一直站在前台的人走到幕後，需要的卻是故事。


第三集 第六十四章 回首那一天：錯過了一聲喳
　　楚弘的記憶彷彿切換回了那一天——他從一家公司裡走出來，被裁掉了，然後走進另一家公司，被僱用了的奇妙的一天。
　　在一家很小的，經營內容很單一的公關公司裡，創意文案是一個什麼樣的工作？職務名稱雖然好聽，但實際上也就是寫一些廣告軟文。經理將要求和字數下達之後，就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根據手頭掌握的材料搓出文章來。在經理審核了文案之後，就要打電話和報社雜誌社裡有發稿權的編輯扯皮，以雙方都能接受的最終稿把軟文弄到報紙上去。當然，其中免不了要付給報社，或者是編輯個人一定的費用。等稿子變成鉛字之後就可以拿著滿足了客戶要求的文章，找客戶去結算費用。而公關公司，就掙些中間的差價。
　　十來個人的小公司，就憑著這麼單一的業務，居然也過得有些小滋潤。但不管是誰，到底工作是不是勤快，到底為工作付出了多少，卻在經理的一目瞭然之中。
　　就在那一天，楚弘早上9點半走進公司，5分鐘後，經理告訴他，他的試用期已經滿了，而公司將不會和他簽訂正式的工作合同。從明天開始，不對，實際上從這一刻開始，楚弘就又被劃入到失業率的統計範圍內了。
　　楚弘沒有問為什麼，淡淡地「哦」了一聲就退了出來。原因？這是他最無所謂的事情。前後嘗試了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都是這樣無疾而終，無非是認為他在工作裡不那麼積極主動，沒什麼進取心。可是，這樣一份工作，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工作態度？進取心這種東西到底該如何烹炒才能下鍋？
　　楚弘在公司裡負責的是一個英語培訓公司的項目，除了一般的撰稿之外，經常還要去那家公司做一些學生和教員的採訪。上個月，那家培訓公司的大老闆來飛行檢查，他也要跟著。
　　在這樣的公關公司寫稿子，最重要的不是文筆，也不是個人對於客戶的想法，而是在客戶的要求與媒體的限定之間的鋼絲上行走。軟文，之所以被叫做「軟文」，除了發佈價格比起平面廣告來比較便宜之外，還有著靈活應變的特點，但媒體、廣告法，通常還有和報紙合作的廣告公司都對這類宣傳手段有著諸多規定。廣告客戶總是說，文章裡我們要提到這個這個這個，而報社編輯則會說這個不行這個不行，對了，那個也不行。一篇稿子給客戶看是一個樣子，給編輯看是另一個樣子，為了不讓自己或者領導為難，為了不讓廣告公司來找自己麻煩，編輯送上報紙的最終稿通常又是一個樣子。要讓客戶，經理和編輯都滿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楚弘並不是因為工作業績差而被炒魷魚的。軟文的篇幅往往也就是4分之一版，6分之一版乃至更小，死活也沒多少字。通常，拿到要求之後不到一刻鐘，文章就搞定了。然後，楚弘會斟酌各方面不同的要求，將一篇文章分出幾個版本，比如經理審核版，客戶審核版，編輯方遞送版之類的。他的目標，就是讓大家都不要太為難。那幾個同事，不乏一篇文章在自己、經理、客戶代表和編輯手裡來回折騰好幾個回合的經歷，但楚弘的稿子，向來是幾方都很討好。通常，從早上上班拿到任務開始，一直到和編輯說好文章什麼時候發、以什麼規格發、修改度大概是多少，全部弄完，上午還沒有過去。
　　楚弘不喜歡干擾別人的工作，有同事來問他一些問題，他不吝於出點子，但也僅限於出點子而已。想讓他捉刀代筆，那是敬謝不敏。每天上班，拿著同樣的薪水，楚弘倒有一大半時間掛在網上看新聞、看起點中文網的小說，經理說他沒什麼進取心也理所應當。在經理看來，楚弘是一個值得他付出更高的薪水的員工，但必須是以他能夠更積極主動地承擔工作和表現自己能力為前提。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雖然楚弘有著相當良好的媒體關係，但卻並不願意將這些關係與公司共享。萬分無奈之下，經理也只好放棄留下楚弘的念頭。雖然沒有了一個高效率的創意文案，但至少維持了公司辦公室裡勤勉熱情的氣氛，更可以讓所有人一碗水端平。
　　將手裡的項目交代給同事之後，楚弘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想起經理曾經對自己說過好像自己對於工作對於公司的投入不夠，楚弘有些失笑。的確是的。雖然是試用期，但在公司做了也快3個月了，他的辦公隔間裡算得上他的個人物品的只有一個黑色的Pamarlat贈品馬克杯和一個立頓金裝倍醇奶茶的盒子。再也沒有別的了。
　　背包裡裝著那個伴隨自己許久的馬克杯，楚弘走出了寫字樓。一個名字忽然在腦際閃過——盧小寧。於是，他踱著悠閒的步子，走進了第一家出現在他視線裡的咖啡館，撥通了盧小寧的電話。
　　「喂，小寧，我被老闆炒了魷魚。」楚弘刻意以一副可憐兮兮的腔調說。
　　「啊？……太好了！」沒有顯示任何同情心，盧小寧喜出望外地嚷道。
　　「滾你媽的蛋！」除了勃然大怒，大概沒有任何其他合適的反映了。
　　「楚大哥，這個……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當初找工作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來我這裡幫忙，你硬是要去面試玩。現在我求你了，來我們這裡幫忙吧。不管老哥你玩票還是怎麼著的，江湖救急啊！」盧小寧忙不迭地解釋。
　　「行吧，我明天上午上你們那裡去。」盧小寧也是吃文字飯的傢伙，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擔任文案總監，手底下近10號人都得看他的臉色吃飯。這年頭，能寫能混的多，到了關鍵時刻能穩定拿出過硬稿子的少。盧小寧這個老牌槍手，最近一陣似乎被逼得不得不親身提筆上陣寫稿子了，可見他們那家廣告公司的業務有多興盛。既然盧小寧連江湖救急這種話都撂了出來，想必現在的局面不太樂觀。能幫幫自己的小老弟，楚弘還是挺樂意的。
　　「老大，馬上就來成不？」盧小寧怯怯地問。可以想像盧小寧的那撥手下看到這個時候盧小寧的表情，聽到他這麼個語氣會是什麼反應。想必會大大破壞他在下屬面前努力建立起來的沙皇氣質吧。
　　「好吧，我這就來。茶水伺候著。」楚弘大喇喇地吩咐道，合上了電話，居然錯過了一聲響亮的「喳！」——那是來自盧小寧的回答。
　　本來準備堂吃的咖啡終於不得不變成了外帶。隨手喊了輛出租，楚弘就朝著寸土寸金的甲級寫字樓群進發了。
　　讓楚弘沒想到的是，盧小寧居然真地，略有些誠惶誠恐地備好了茶水和點心，在辦公室裡等著他。羽星廣告公司為每個主管準備的漂亮的用落地玻璃隔開的辦公單間，讓盧小寧店小二似地丟人儀態一絲不落地落入他的下屬們的眼裡。


第三集 第六十五章 回首那一天：文字炫技
　　楚弘隱隱有著不好的感覺。盧小寧是個珍惜羽毛的傢伙，也是個很計較實際利益的傢伙，作出那麼大的犧牲，現在他真的要求什麼事情，可就真的不好拒絕了。難道他要求的事情真的值得他擺出那麼低的姿態甚至不惜破壞自己的形象嗎？一個月快有20K收入的傢伙真的能夠被逼到這個地步？
　　「老大，你可來了啊。救命啊！手裡16個案子，下面才8個文案兩個實習生，累死也忙不過來啊。」盧小寧快要哭出來了，而現在，他就差給楚弘跪下了。
　　你要我做什麼呢？楚弘瞪了盧小寧一眼，表達著這樣一個意思。
　　「我下放了給你當槍手，你來指導我們怎麼幹成不？」盧小寧把心一橫，說道。
　　外面的大辦公室裡嘩啦嘩啦一地的眼鏡碎片。
　　「好啊。」楚弘淡淡一笑，說，「所有案子的全過程文案都拿過來給我看。不光是你們寫的東西，還有對方對於每一次文案和修改的反饋，傳真啊電子郵件啊什麼的都拿來，知道你們是大公司，電話裡提意見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情是不會有的。都給我拿來……對了小寧，打電話給我叫午飯。你們這裡在必勝宅急送的範圍裡吧？」
　　盧小寧二話不說，立刻將所有文檔調出來堆在楚弘面前，打了電話叫了外賣後自己就坐在楚弘邊上隨時聽候調遣。
　　一旦工作了起來，楚弘就是非常專注的，外界的嘈雜很難打擾到他，盧小寧的那些屬下狐疑的目光更是不放在心上。16個案子，加上盧小寧本人11個寫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都有自己對於文字的偏好，而他們所面對的客戶也同樣如此。廣告公司和公關公司相比，文案方面處理的文字量更小，但對於文字的要求則要高很多，還要牽涉到文字與設計圖稿的配合等等。現在已經是11月中旬，堆在羽星公司的項目多數都是聖誕和新年的活動宣傳品，比如用於分發的單頁廣告，放在店堂和貨架上供消費者自取的手冊類廣告，還有的則是對平面廣告進行廣告語創意的內容。而這些項目的進度還各不相同，有的已經在做最後的文字調整；有的已經有設計部門拿出了風格樣稿、讓文案部來撰稿；而有的則連個草案都沒有，要從一窮二白裡壘出高樓大廈來。
　　楚弘認真審讀著每一行文字，不斷來回翻閱著客戶提供的資料，還不時讓盧小寧調出客戶原先的廣告案來參考風格。匹薩餅在不知不覺之間送來了，吃掉了，冷了。邊吃邊看的隨意讓楚弘的衣服、鋼灰色的化纖地毯上和一大堆的A4打印稿上沾上了奶酪、番茄醬以及各種其他東西，但看得出神的楚弘卻像是一點都不在乎。
　　一直到下午2點多，楚弘把自己從舒適的極為符合人體工學的辦公椅上弄出來，拍了拍衣服。一位眼尖的文案似乎能看到一粒燻肉從某個衣服的褶皺裡掉了出來。
　　「小寧，開會。」楚弘說，「我先上個廁所。」
　　當幾分鐘後楚弘回到辦公室，走進文案部專用的會議室的時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初來乍到不是空降兵卻是僱傭兵的傢伙。整個部門歷來對於盧小寧這個資歷非常豐富的主管都是很信服的，而當工作多得堆了起來，連盧小寧都沒辦法的時候，大家都有些認命了。要知道連公司的總經理都沒因為這段時間的混亂而說什麼，不止文案部，實際上整個公司都陷入了某種大戰前的慌亂，在盧小寧的努力協調下實際上文案部已經是幾個部門裡表現最穩定的了。而這個不知何方神聖的傢伙能夠讓盧小寧服氣到這個程度，難道真的能夠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嗎？
　　「Ricky，小景，」在會議室一側的白板前站定，楚弘首先叫了那兩個實習生的名字。
　　一男一女，兩個很青澀的學生模樣的傢伙站了起來。在羽星這種有些相當規模和知名度的廣告公司裡實習對他們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他們的衣著保守而考究，比起在座的其他正式員工更白領，但是他們謹慎得有些戒懼的神態還是讓他們顯示出某種稚嫩。
　　「你們的文案沒什麼問題。功底紮實，用詞非常到位。但是因為你們是新人，哪怕你們沒有和客戶代表說過，但態度裡還是會流露出來。你們在解釋自己文案的時候不夠自信，對方反而會更加挑剔，你們把案子交給盧小寧，由他負責交涉，肯定過了。你們盧老大不會剝削你們的，案子的業績還是你們的。」楚弘說。
　　「哪位是Melenda？」看著一個纖細，臉上有些雀斑的女孩子站了起來，楚弘接著說，「小動物保護協會的這個文本你寫得很精彩，但是和對方的要求有些錯位。他們要求的是打動，而不是感染。你把文本用第一人稱重寫一遍，然後去找合作的設計師，問問他能不能用兒童的蠟筆字體出文案。再拿去給客戶看，應該不會有太大反覆了……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但是，你不能僅僅被客戶給你的材料打動，還要想著將自己的感動傳達給別人。」
　　女孩有些感激地點了點頭，坐了下去。
　　「阿飛……同學，麻煩你把說明文案裡所有的術語都去掉，不管那個PDA多好玩多強大，那都不關你的事。你寫的是宣傳冊文案不是說明書。記住，會拿到宣傳冊的那幫人裡面有至少一半人是不知道CMOS和CCD的區別的。」
　　看著一個很IT的傢伙站起來又訕訕坐下，大家哄笑了起來。
　　「Kevin，」楚弘看到角落裡一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傢伙一臉鬱悶，笑著說，「下午給自己叫杯咖啡，關掉手機，讓前台小姐說你出去了，然後看新聞啊什麼的隨便你……你那個客戶有些吹毛求疵了，你的稿子完全可以評甲等，沒有理由和那個農民企業家窮折騰。宣傳手冊的印刷裝訂還有全國範圍的運輸分發都要時間，你什麼都不要做，拖上一天半，一個字也不用改了。當然，對方打電話來的時候，你就說你很焦慮啊什麼的，一個字都改不出來……聽聽對方怎麼安慰你吧。」


第三集 第六十六章 回首那一天：更大的秘密
　　楚弘說到這裡，大家已經有些傻眼了。的確，能夠在羽星留下來成為文案，在廣告行業人才的大量湧入和大量淘汰的情況下是很不容易的，每個人都有著不錯的功底。無論他們為著什麼樣的目標踏入這個行業、成為一名文案，長期的語言文學的浸淫仍然讓他們有著寫出完美的文案的執著，或許正是這份執著讓他們在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再修改的歷練中堅持了下來。恐怕，連進入這行多年的盧小寧都沒有能擺脫完美主義的窠臼。但是，楚弘卻像是另外一種人，他能夠敏銳地把握住文字的特點，足以證明他在文字上的功力，但他卻給大家展示了文字的另一面，殘忍而現實的一面——文字，是他們這行吃飯的工具，而工具是要有效率地使用的。
　　在把文案上問題不多的幾個案子清理了一下之後，楚弘又將餘下的項目一一進行了說明，指出了文案中的缺點，尤其是那些和圖形創意，和客戶訴求不非常一致的缺點。困擾著整個文案部好多天的那麼多個項目，彷彿轉眼間就被謄清在了稿紙上，隨時可以刊用了。
　　「老大果然還是老大啊！」當屬下們帶著複雜而鬆弛的表情散去後，盧小寧坐在楚弘身邊說。語氣裡大概有三分之一是在拍馬屁。
　　「下班了去喝一杯？」楚弘問。
　　「好啊。我們也真的好久沒聊聊了。」盧小寧很有些感觸地說。就在這個時候，盧小寧的手機響了起來，接了電話之後，盧小寧有些無奈地對楚弘說，「老大，老總有請。」
　　羽星的總經理是個很骨感的女子，名叫桑靜茹，看起來也就剛30歲出頭的樣子。她有著一頭漂亮的長髮，但過於蒼白的臉，因為疲勞而深陷的眼窩，焦裂的嘴唇和枯澀的肌膚讓這個能夠被劃入成功女性行列的女子看起來有些像難民。而這個精明強幹的總經理，有著一個無論如何聽起來都覺得有些孩子氣的英文名：Amy。
　　楚弘坐在桑靜茹的對面，端詳著她。他很快就看出，假如這個瘦的有些病態的女子能夠略略豐盈那麼一些，能夠用她絕對負擔得起的化妝品來勾勒一下她很有立體感的臉，再加強一下平時的保養，少喝幾杯咖啡，毫無疑問地就是一個美女了。脫略表面的細節，直接看到本質一向是楚弘的特長。
　　「楚先生，我已經聽說了您剛才在文案部的會議裡的表現了。雖然您不是本公司的成員，由您來主持會議並不符合公司管理的規程，但還是非常感謝您給予文案部那麼精當的指導。」桑靜茹微笑著，友好地說，「您有興趣加盟我們公司嗎？」
　　「在小兄弟盧小寧的碗裡刨食？那還是不要了吧。」楚弘笑了笑。
　　桑靜茹從桌面上拈起幾份文件，說：「不，盧小寧還是文案部的主管，如果您願意加盟，我自然會對您的工作給予理想的安排。」桑靜茹極有自信地說，「剛才我居然在中華英才網和51job上發現了您的簡歷。盧小寧告訴我說，之前您是在輔勤公關服務公司工作，擔任……創意文案是嗎？您能不能告訴我，以您的能力為什麼願意屈就那樣一個工作呢？」
　　楚弘苦笑著，由於簡歷上有著很長時間的空白期，又不想通過朋友們來找工作，順帶著想參加面試玩玩而莫名其妙地在那個小公司窩了3個月，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很愉快的經歷。但是，似乎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桑靜茹顯然很想留下這樣一個對於文案有著非常現實的態度，對於設計文稿和平面設計等等領域有著一定瞭解的傢伙，她努力地把和楚弘的談話保持在親切溫和，有些家常的味道上。但是，楚弘在談話中流露出的見解還是讓她很是吃了一驚。她能看到楚弘對於文字和語言的敏感和精確把握，看到他對於各種涉及文字創意的工作的流程的熟悉，看到他對於整個行業的大局觀……雖然他並不像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廣告人，但他卻絕對能夠成為一個對公司有著極大助益的王牌文案。
　　桑靜茹對於楚弘不置可否的態度略有些著惱，她皺著眉頭，半開玩笑地說：「我是真的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加盟，對於你的簡歷裡的空白期，我並不在乎。以您的才學和風骨應該不是作奸犯科，那就可以了。您願意當作秘密，就當作秘密吧。」
　　「在這個公司裡還有比您是個台灣人更大的秘密嗎？」楚弘淡淡地反擊。但這句簡單的反問卻讓桑靜茹愣住了。
　　她的確是個台灣人。但她從20歲開始就一直在大陸工作，這家廣告公司和她的台灣背景毫無關係，而她的言行舉止裡也自以為早就洗去了台灣人的痕跡。她從不向任何人宣稱自己的籍貫是因為她覺得做好一個廣告人和到底是哪裡出身沒有什麼關係。而這個時候，忽然被楚弘道破，卻顯得她似乎是個來自台灣的間諜似的。「您怎麼知道？」桑靜茹有些心虛地問。
　　「我毫不懷疑您的普通話至少是一級乙等的水平，語調上也沒有什麼台灣國語的腔調。但是，一個人縱使如何使自己融入到另一個環境裡，先天環境的影響，尤其是語言環境的影響仍然是巨大的。或許您自己都未必意識到。」楚弘平靜地，不帶感情地說，「你在剛才說的那麼多內容裡，提到了幾個詞。在說那些廣告冊的分發和回饋的時候，你用了『坊間』，在提到我進入公司的職務和將來的預期的時候，用到了『拔擢』，在談公司的發展的時候，用到了『願景』。」
　　楚弘伸著右手，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數著：「『坊間』『拔擢』『願景』，這三個詞就足夠了。這不是大陸的語文教育和語言環境裡的常用詞，雖然現在由於兩岸交流增加，這樣的詞彙因為比較準確和雅致逐漸出現在了一些人的詞典裡，但像你這樣自然而然地連續出現這類詞彙，就太說明問題了。」
　　桑靜茹與楚弘對視了一會，終於，桑靜茹移開了視線，歎服道：「您讓我覺得有些神奇了。我真的非常希望，羽星公司能夠有您這樣的人的存在。」
　　「好。」楚弘答應道，好像他答應的並不是一個收入可觀的職位而是請面前的這個堅定的女子吃一碗蔥油拌面。在失業後不到8小時，楚弘得到了新的工作。
　　「合作愉快！」桑靜茹站了起來，朝著楚弘伸出了手。
　　在職場，一切形式上的禮貌實際上都是非常冷淡的。以標準的姿勢捏了下桑靜茹的手指就算是個握手了，楚弘聳了聳肩，走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牆上的掛鐘指示著現在的時間：下午17：44。


第三集 第六十七章 回首那一天：羽星新怪
　　在桑靜茹的考量中，楚弘是她謀劃多年想要建立的特別創意部主創文案的不二人選。現在的廣告業競爭激烈，廣告公司被廠商的營銷壓力壓制著，不得不在創意和廠商的要求之間做越來越大的犧牲。尤其是那些一流企業，營銷部哪怕最底層的文員都進修過廣告學的相關內容，雖然並不真的瞭解這個行業，但指手畫腳卻是一流的。在這樣的壓力下，許許多多的廣告人都把拿出一個好的創意來打動世界的夢想深深埋藏了起來，以極為現實的態度面對廣告這個行業裡的生態。
　　然而，這個夢想也僅僅只是埋藏起來而已。它從來不曾消失。
　　羽星廣告公司在桑靜茹多年的努力經營下已經有著相當強的實力。穩定的客戶，暢通的渠道，良好的媒體關係，對行業和潮流的準確把握，還有桑靜茹最引以為豪的，年輕而強大的創意團隊。羽星廣告一直以來走的都是創意路線，雖然面對有些客戶會比較有壓力，但憑著對創意質量的近乎苛刻的堅持加上桑靜茹作為一個良好的溝通者，總能夠把創意完好地解釋給客戶，羽星就這樣一路走了過來。但是，這並不能讓桑靜茹滿意。客戶們提出的要求太具體了，給出的各種限定很多，有的是定位上的，有的是預算上的。有時候，明明有很好的創意，但因為客戶沒資金去執行或者根本無法理解創意而變成了一份又一份擱置在桑靜茹身後的文件櫃裡的藏品。
　　廣告公司的工作就像是在玻璃球裡搭房子，別的廣告公司也一樣能搭好房子，但羽星搭得更好一點。同樣是玻璃球，拿起羽星這個，搖一搖，哇，居然能看到球裡有雪花，好漂亮，別的球裡沒有□——大概也就是這樣。
　　桑靜茹想要打破這個玻璃球。她先在和公司有著穩定的合作，對於羽星的創意和歷來的合作一直都有著信心和理解的客戶裡選擇一到兩家，說服他們拿出一定的預算來和羽星一起做一些能夠改變現有營銷情況的、有衝擊力的方案。這畢竟是廣告行業，白白做工，無法形成良好的回饋機制，那可不是桑靜茹這樣一個資深廣告人願意做的事情。
　　桑靜茹為這樣一個特別的小組定出了一個特別的編制：一個策劃，一個平面設計師，一個文案，一個活動策劃師和一個經驗豐富人際資源充沛的公關。策劃，自然是她自己兼任了。雖然她現在已經是公司的管理者，說起來不像那些專職的策劃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整天看各種資料，掌握越來越多的見聞，但是她的觀點和她對於廣告的商業性的判斷始終是那麼敏銳、始終是那麼一針見血。現在看起來，公司裡的設計師，還有這位新加入的楚弘，在熟悉廣告流程的情況下對於藝術性的追求都不低，那麼，商業上的見解就是非常重要的了。桑靜筎不會自負到覺得自己能夠勝任一切題材所有行業的廣告策劃，她必然會讓公司裡那些已經證明了能力的策劃不斷進入這樣的小組輪換，來適應各種各樣的工作。對於桑靜筎來說，自己擔當這樣的一個管理型的策劃，更重要的是自己想要享受在這樣一個創意優先的團隊裡工作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是任何其他工作可以替代的。
　　盧小寧並不嫉妒楚弘剛剛進入公司就獲得了這樣一個從待遇從工作性質來說都幾乎無可挑剔的工作，因為他清楚，這樣一個文案策劃的工作，簡直是為自己的這位大哥量身定做的一般。這個曾經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候幫扶過自己的楚弘，或許能夠讓這樣的職位顯示出更為超卓的意義來。但是，心裡雖然高興，卻並不妨礙盧小寧裝作無比嫉妒的樣子要狠狠訛詐一把。
　　「……月薪底薪6K，准彈性工作制，10萬塊的裝修辦公室預算。拿的項目提成也不比我少，大哥啊，你覺得……怎麼說比較合適？」盧小寧動作瀟灑地彈去煙灰，做出一副大亨的做派來，吐出一個渾圓的煙圈，斜看著楚弘說。
　　「既然叫我大哥呢，還指望我怎麼說合適？」像是一眼能夠看到盧小寧心底似的，楚弘微笑著，帶著些挑戰，或許是挑釁，又或許是調侃的語調說，「晚上去金碧輝煌？大帳我買就是了。」
　　盧小寧卻像是被火燒著了屁股，跳了起來，急忙說：「大哥，大哥，別，別。要是讓晚晚知道了，我回家可是要跪主板的，你就忍心看著小弟我淪落到那個地步？」
　　「晚晚的家教做得不錯啊，」楚弘戲謔道，「那印度小廚吧？叫上晚晚一起。我可是好久沒去吃馬莎拉大蝦了。」
　　盧小寧滿意地點頭道：「好勒。大哥就是痛快啊。」
　　楚弘淡淡地搖了搖頭。認識盧小寧都那麼多年了，還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嗎？這個在度過了生命中最艱難的時光之後就一直很豁達地活著的小兄弟，或許生活狀態比起自己還要好吧？尤其是，有晚晚那樣的一個女孩子陪伴著。
　　女孩子？是的。當比羽星廣告公司晚下班一個小時的晚晚衝進了印度小廚，從背後給了楚弘一個溫暖熱烈的擁抱，緊緊貼著楚弘的臉頰膩著聲音喊了聲「楚大哥」才在眾人的目光下一點沒有不好意思地坐在自己的丈夫盧小寧的身邊的時候，楚弘就知道，晚晚還是當年的那個女孩。年齡會增長，服飾的風格會變化，工作會變換，但一個人的性格，卻不是那麼容易變化的。
　　「楚大哥，你和小寧一個公司了，以後找你一起玩就方便了哦。」晚晚開心地說。
　　「玩什麼？晚晚你還在錢櫃當萬年麥霸？」楚弘調侃道。
　　「是啊，你們只管吃東西就好了。」晚晚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在她看來，她屢屢邀請朋友們聽她的個人演唱會，還負責招待食物，實在是很夠意思了。更何況，復興公園店的自助食物吧裡的那些東西，也不是很難吃。
　　……楚弘那一天的記憶到這裡結束了，那一天的後來，他在餐桌上被盧小寧放倒，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他的下一個記憶就是第二天早上，他在辦公室裡醒來。由於良好的酒品，他沒有嘔吐，只是身上的酒氣遮蓋不住。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臉上融合著錯愕、關切和滿滿的笑意的桑靜茹。這似乎並不是桑靜茹一直以來會隨意表現的神情。而從這一天開始，羽星廣告的首席文案就是楚弘了。他的獨特的報到方式沒有在公司裡引起什麼波瀾，公司裡妖異的人很多，特案部更是集中了公司最怪的人。
　　「從那一天開始，我愛怎麼玩文案都可以，在廣告公司干居然也能那麼好玩，其實我沒想到。現在，盧小寧是公司普通部門的文案總監，晚晚倒是在特案部當行政，還有個人可能你也認識，」楚弘對蕭永笑著說，「平面設計師和插畫師宋影兒。當年，似乎她和你關係也不錯吧。怎麼樣？要不你也跳槽來，一起摻合進來玩吧，我們好久沒搭檔了。你不覺得，有很多可以玩的嗎？」
　　蕭永點了點頭，沒有想太多，說：「我之所以回來，不就是為了找點樂子嘛。這事就這麼定了。」


第三集 第六十八章 天煞孤星效應
　　既然答應了楚弘，蕭永立刻也成為了羽星公司的自己人。朱漪泓是蕭永的學徒，練好了攝影技術回頭一樣可以回公司效力。朱漪泓對羽星廣告的感情還是很深的，按照桑靜茹和楚弘的說法，就當她去脫產培訓了好了。大家都覺得，跟著蕭永這樣的攝影師，如果朱漪泓確實在攝影上有天賦，那是一定能夠有所成就的；而要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那好歹也算是籍慰了朱漪泓的攝影情結。
　　第二天晚上，在羽星廣告的大會議室裡，一個簡單而熱鬧的歡迎蕭永加入特案組的酒會就準備好了。雖然和朱漪泓就在樓底下的大堂裡見過，但蕭永這還是第一次踏足羽星廣告。特案部在公司裡受到的重視程度，一進入公司就能感覺到。羽星公司佔據了整整一層寫字樓，而在裡面，有三分之一的空間，是專門撥給只佔到公司十分之一人數的特案部使用的。特案部有一個獨立的大門，獨立的內部行政，每個員工都有充足的空間，可以隨心所欲地佈置自己的辦公室。只要在預算裡，只要滿足了基本的辦公設備要求，沒人會說他們買這個那個對不對好不好。特案部現在一共有二十一人，蕭永在裡面走了一圈，至少看到了三台PS3和兩台Xbox360，Wii和那個據說有減肥效果的Wii Fit更是堂而皇之地放在會議室裡，就在投影儀邊上。
　　而特案組裡愛好攝影愛好影像的人也不少，好幾個設計師和插畫師地隔間裡都擺著各色各樣的攝影器材。
　　而楚弘的隔間。看起來更像是個書房。裡面放著整整齊齊兩個巨大的實木書櫃，裡面塞滿了各種楚弘感興趣的書籍和雜誌，楚弘的辦公桌和很有氣勢的書櫃相比略顯得有些侷促，但上面也沒什麼多餘地東西，也就是一台筆記本電腦，一本本子，一支鋼筆。和一個杯子。看得出來，楚弘平時是絕沒有興趣在那張扶手椅上久坐的。他在辦公室裡擺了一張非常舒適地躺椅，邊上還有一個小几。顯然，他應該很喜歡在這間采光良好的辦公室裡，躺在這張椅子上看書喝茶。在工作壓力相當大的廣告公司擔任重要部門的主管，卻還能夠將工作打理得如此輕鬆寫意，大概也唯有楚弘能做到了。
　　「我們這裡就是這樣的，大家都是強悍的人。都知道什麼該做不該做。這裡也沒有新手，不需要什麼培訓。去年，就我們這二十來號人，創造了公司三分之一的營業額和近一半地利潤，而且，其實我們還是蠻悠閒的。做好自己的環節，其餘隨意。」楚弘笑著解釋道，「來吧。如果你的口味還沒什麼變化，你應該會喜歡今天的食物的。」
　　會議室碩大的桌子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大號餐盤，裡面裝著地食物品相都很一般，但蕭永一看眼神果然亮了起來。不出意料，這些食物應該都是特案部的這些同事們家裡做了帶來的，大部分都是本幫菜、家常菜。也有一些滷味和下酒菜類型的東西。會議室裡沒有放置諸如花籃橫幅之類煞風景的東西，比較有喜慶氣氛的，莫過於讓蕭永食指大動地放在會議桌中間的那一打香檳，香檳瓶子上的銀蓮花圖案讓人一眼就能辨認出來，那是「巴黎之花：美麗時光」，2005年產的絕好香檳。
　　「謝謝大家。」衝著大家，蕭永自制地僅僅頷首示意，他並不想一開始就暴露太多情緒，哪怕他真的挺喜歡這裡，多年在外面奔波。讓他有了這種自制。將工作當作工作。「我挺喜歡這裡的。喜歡這個大家憑著各自出色的能力解決了工作然後可以拚命玩的地方。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這裡，碰巧的是。這也是我第一次以一個同事的身份走進這裡。合作愉快……另外，我還有一個小小地要求。」大家看著他，等著他說什麼奇怪地話出來，他洒然一笑，說，「希望等一下開香檳的時候，就不要亂晃瓶子了吧。這種好香檳，還是大家灌進肚子裡實在。」
　　大家熱烈鼓掌，隨即就甩下蕭永和楚弘撲向了食物和酒。這些人地不修邊幅和靈感十足一樣，都是這個部門安身立命的資本。
　　在晚間的寫字樓裡俯看上海的市中心是件愜意的事情，蕭永和楚弘已經盤腿坐在寬大的窗台上，將玻璃窗打開了那麼一點點，讓外面的風透進來。他們所在的是上海最高檔的寫字樓，在最繁華的新天地地段，從窗口裡看下去，恰好能將整個新天地太平湖盡收眼底，很有一種天下盡在掌握的感覺。
　　「阿泓來不了真是可惜了。」楚弘歎道。朱漪泓現在忙得脫不開身。她居然拚命到了今天加班把其餘所有的肖像照都要拍完，僅僅因為早上導演組的人和她協商，能不能再壓縮一下進度。由於節目檔期的問題，整個團隊都要加快一點點進度。舞台已經搭建完成，明天略作調試、後天綵排，大後天就是正式進行三國模特PK大賽揭幕典禮，也是第一輪篩選的流程了。朱漪泓昨天回去之後，熬夜將所有的模特資料都看完了，拍攝計劃也都寫了出來。她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臉，像是要讓自己鎮靜、清醒一些，但她還是答應了下來。拍攝完的模特今天晚上和明天是放假的，到了後天一早集中。但朱漪泓今天估摸著不到十一二點是結束不了工作了。
　　「這姑娘挺不錯的，技術挺紮實，就是欠缺一點歷練。然後，就看骨子裡的攝影天分有多少了。」蕭永淡淡地說，「這次模特大賽，看她能做到什麼程度吧。這比賽，也的確是女孩子去拍攝比較合適。這裡人生地不熟地。我要是老鑽後台，也不太像話吧。」
　　他們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入到模特PK大賽上，畢竟，這個事情羽星也有份參與。從製作一直到一系列的宣傳活動，幾乎都是羽星廣告全麵包下來在做。除去小部分業務由於太冷門了不得不轉包，基本上都是羽星廣告和他們的主要供應商們親力親為。而羽星廣告，之前也從來沒有做過這類大型活動的總體廣告。公司裡也在不斷摸索。這一次，由於項目瑣碎而複雜。特案部的人也很難得地被抽調出來支援普通業務部門。其實，這也是桑靜茹的一份用心。普通部門地同事原來並不知道特案部的人有多強大，只覺得他們拿錢多幹活少，在公司裡打遊戲更是讓人嫉恨。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特案部地人出馬，一個何止頂普通的一個。還算是合格的設計師、插畫師、廣告銷售、客戶溝通等等方面的同類員工三四個。有一份已經改了六稿的插畫海報，某個可憐的設計師被製片組方面來回折騰的要求弄得快發瘋了，但宋影兒一加入，推翻原稿，花了一個半小時在辦公室裡用彩色鉛筆畫完了一張，掃瞄進電腦略作處理給對方發了過去，結果一稿就過了，對方讚不絕口。這就是差距啊。
　　至於在文案方面。楚弘堪稱是國內廣告界地第一支筆，被楚弘、盧小寧連著培訓了兩年的羽星的文案團隊，在業內向來是以出活快，返工率低著稱的。厚厚的幾本宣傳冊的文案，連著翻譯工作，早就做完了。文案組現在的樂趣。就是等每天製片組那裡送來的新地圖片，今天一早送來的就是昨天朱漪泓拍攝的那些肖像和少量蕭永拍攝的舞台搭建的花絮。
　　蕭永的技術，早就被大家認為是「沒有不可能」，但朱漪泓地那些照片，卻著實讓大家驚艷了一下。跟著蕭永才短短幾天，這技術上簡直是突飛猛進。廣告公司裡，識貨的人很多，根據幾個對攝影也有些研究的設計師說，就算曾子寧來，這些肖像最多也就這樣子了。
　　「模特大賽之後呢？你真的準備拿阿泓當學徒來用？」楚弘問道。畢竟是同事了很久的人了。他也不想這個挺有才能的女生真的被蕭永使喚得太厲害。
　　「在你眼裡。我真的是那麼不近人情，不憐香惜玉的人麼？」蕭永歎道。
　　「哦？」楚弘笑著說。「那就是你發生了某種不為我所知的變化了。你都忘記當年你是多……多可怕了吧？因為你地照片愛你地，和因為你拍照片的過程恨你地，以及夾在兩種感覺裡不知道怎麼面對你的那些女人，都可以作證。」
　　蕭永笑了笑，說：「你說的對，那就是我真的變了。」
　　一個有所堅持的人承認自己變化，也不是簡單的事情。楚弘不由得又興味盎然起來，他問道：「我都告訴了你我這幾年的故事了，你好歹掏點料出來交換，不然我多不平衡啊。」
　　蕭永笑著說：「回頭吧，在辦公室裡要是我忍不住哭出來多不好。」蕭永的眉頭皺了一下，問，「雖然，其實我們兩個都不怎麼迷信，可是每次搭檔幹些什麼就必定出狀況，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楚弘笑了笑說：「時間不同了，環境不同了，周圍的人不同了，我們的心境也不同了。再說了，當年……發生點什麼，我們也沒什麼手段去反擊去回應。這些年下來，我們再不是當年的我們了，不是麼？擱著以前，你會那麼不把麥童童放在眼裡？估摸著最多也就眼不見為淨，現在，你會護短，因為你知道自己有能力去保護她。不是麼？」
　　「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那麼喜歡把別人的事情說清楚說明白。有必要嗎？」蕭永苦笑著說，「那麼，我們就為了不再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幹一杯吧。」
　　「呵呵，好啊。」楚弘端起了杯子，一飲而盡，他說，「放心好了。那麼好幾年了，上面也該換屆選舉了吧。現在都不帶連任兩屆的了，董事會主席現在都講年輕化了，上面早機構改革了。顧不上我們。」
　　又過了不知道幾個小時，聚會的人群漸漸散去，留下了一片狼藉。而他們腳下璀璨地燈火，也有不少黯淡了下來，兩人聊得愉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午夜時分。
　　正在蕭永樂呵著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譚維嚴很是緊張地說：「蕭永，你在羽星廣告麼？到會場來一下好麼。出事了。」
　　「哦，我這就來。」蕭永掛斷電話站起了身，他衝著楚弘說，「機構改革雖然是改了，但看來上面的許多痼疾還是存在啊。我們的天煞孤星效應又來了。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弘一拍額頭，一副懊喪的樣子，說：「希望只是我的烏鴉嘴效應而已。去吧去吧。有什麼事情回頭說一聲。我在這裡等你，這麼多吃地呢。」
　　蕭永笑了笑就走了。開車到了會場，暫時，這是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行業不同公司的人地臨時總部。製片組的大辦公室裡，組織方面有頭有腦的人都在，朱漪泓由於還沒有下班，現在居然也被叫了過來。
　　「怎麼了？」蕭永一把揪住譚維嚴，問道。
　　「兩個日本模特失蹤了？」譚維嚴焦急地說。他現在非常焦慮，作為主要負責和日方韓方協調的人，他怎麼也脫不了干係。
　　「怎麼回事？」蕭永追問。
　　「兩個人下午拍完了肖像，正好晚上和明天是放假休息的，說是要去上海四處走走。製片組派了個翻譯給她們。她們逛街完了跑去酒吧，結果在酒吧裡和翻譯失散了。翻譯是酒裡被人摻了東西。打那兩個模特的電話打不通了。都關機。」譚維嚴說，「媽的，這種事情傳出去，可真地就是醜聞一件，比賽還沒開張呢。」
　　「有預謀的？還是酒吧裡撞上的？」蕭永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是哪兩個日本妞？」
　　「96號唐澤雪穗，128號的築紫晴……唐澤雪穗可是日本方面這次最有影響力的模特了，上次Teen Vogue的發佈會上也來的。」譚維嚴說，「所以很頭痛了，這兩個。基本上都是直接進入正式比賽地水準。」
　　「肯定是有人安排的吧？兩個水準不錯的日本模特？這不是擺明了挑事麼。」蕭永哼了一聲。「被擠掉的模特？」
　　譚維嚴以極為微小的動作點了點頭。雖然心知肚明，但在製片組辦公室裡。這種事情是打死不能承認的，尤其是對日本和韓國方面。當然，私底下地調查總是少不了的。
　　「是哪個酒吧？」蕭永又問道。
　　譚維嚴歎了口氣，說：「這個你問沒用，我讓老勞去問了，上海所有的酒吧夜店，他都熟。」
　　老勞也是公司裡經紀人之一，平時不顯山露水，但人際關係還是很不錯的，在上海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很搞的定。雖然手裡沒什麼大項目，但不知不覺之間，他靠著手底下中等水準的模特的人海戰術，硬是拿到公司排名第四第五之間的營業額。
　　老勞稍後打來了電話，其實，翻譯小李後來打電話回來，就知道哪個酒吧了。但酒吧裡發生了什麼，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問出來的。老勞是接到譚維嚴的電話，第一時間就親自去了酒吧問情況地。
　　「好了好了，沒事地，那兩個模特估計是被人搭訕，對上眼了。」譚維嚴對製片辦公室裡的大家大聲說道，「我派人去問了，她們兩個是和兩個帥小伙一起離開地，坐的是保時捷。」製片組辦公室裡，大家互相看了看，還有些不相信。
　　「總不能讓我去調錄像給你們看吧？我可沒那麼搞的定。」譚維嚴苦笑著說，「那你們繼續聊，我去問問到底去哪裡了。你們稍等。」
　　譚維嚴拉著蕭永一起走出了辦公室，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媽的，這次真的不好交代了。」
　　蕭永問道：「怎麼回事？」
　　譚維嚴掏出煙，點著，兩三口下去，一支煙居然就沒了，他的焦慮溢於言表。他說：「帶走唐澤雪穗和築紫晴的那兩個人，路數不對。兩個被寵壞了的，和那些渣子混在一起的不良少年，世家公子……一個叫陳輝澤，一個叫龍冬。老勞說，壞在他們手裡的小姑娘不少，酒吧那邊也好，其他方面也好，都拿他們沒辦法。我怕的是，他們身邊還有一幫渣子啊……」
　　「幫派？」蕭永眉頭皺了起來。
　　「不夠格，一幫自以為很厲害的小兔崽子而已，滿肚子壞水。老勞說他打聽出來了他們在哪裡，只不過以前也有人打上去，被那幫兔崽子打傷了，後來，好像是看著自己女朋友被迷姦了……哎，這事情……我這就找人解決。」譚維嚴拉著蕭永出來，就是因為這事情不能讓製片組的那些人知道，不然，這樣折騰下去，這個大家投入了偌大心力的項目，非得風流雲散不可。
　　「你管叫人吧，地址，我們這就去。」蕭永鎮定地說。他也無意知道那兩個什麼公子哥到底是什麼人，無論從他作為一個男人得知有兩個小女生陷入危難，還是為了好朋友譚維嚴解憂，他都不會坐視不理。「還有，你知道這事情應該和誰有關麼？」
　　譚維嚴點了點頭，惡狠狠地說：「麥童童！」他想不到，僅僅是一次再小不過的衝突，居然能讓麥童童有這麼大的怨恨。但麥童童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摻合在富二代和世家公子的圈子裡玩，他卻是知道的，而在麥童童的入幕之賓的名單裡，有陳輝澤。他暫時沒空弄明白到底麥童童為什麼會折騰出這種事情來，但陳輝澤出現在那個他們平時應該絕對看不上眼的酒吧，絕對不會是什麼巧合。
　　坐在蕭永的路虎車上，譚維嚴一個連著一個地打電話，公司裡的經紀人們也紛紛被動員了起來，開始做著各種佈置。陳石自己都已經開著車一樣朝著那地方去了。而蕭永，只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給楚弘，報了個地址，說：「嘿，兄弟，天煞孤星光環籠罩了，來打架吧。叫上盧小寧，丫的夠狠。」另一個電話則是給彭千齊的，只是把陳輝澤和龍冬兩個人的名字報了一下，然後說：「我要去揍這兩個小子了，幫不幫忙你看著辦吧。」
　　多少年沒見面，但一個電話就能幫上忙的朋友，誰都不會有太多，但蕭永非常清楚，至少有這麼幾個。他並不期待發生這樣或者那樣的奇跡，他知道，今天這個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管是他還是譚維嚴，打電話找的，能幫忙的那些人，全都是最鐵的哥們。或者，是那些有著各種各樣的深深的利益被綁在了一起的人。
　　這雖然不是輕狂少年們復仇找場子，嚴格的說，是一群中年或者至少逼近中年的老傢伙們要撒野，但不知不覺的，蕭永竟然還是有點興奮。回來那麼久了，太平靜了，經歷的這些事情，拍攝的這些照片，簡單、按部就班得像是地球轉動。他回來是為了在自己的職業生涯的末尾，找個感歎號的。可這樣下去，可就變成省略號了。他需要一點刺激，隨便什麼刺激，或者只是簡單地發洩一下就好……


第三集 第六十九章 這事情沒完
　　一腳油門轟了下去，蕭永臉上的戲謔、玩世不恭和總讓人覺得有的那一抹壞笑都不見了，代之以冷冷的嚴厲。譚維嚴打了個寒戰，這，不就是當年想要遠遠狠狠地離開這裡的蕭永了麼？
　　轉進一個破舊的廠區，蕭永身上的這股冷冷的嚴厲也沒有了，他居然又完全平靜了下來。他一眼看到了那輛老勞形容過，報過車牌的保時捷，又是一腳油門，裝著防撞桿的路虎，直接從保時捷上面碾了過去。轟隆隆的金屬斷裂聲，吱吱嘎嘎的玻璃破碎聲毫無疑問肯定會引起裡面那些人的注意。他停好了車，居然拎著攝影包，好整以暇地跳了下來。還很有餘裕地朝著那黑魆魆的廠區看了一眼。廠區裡就這塊空地，上面目前還只有兩輛車，顯然老勞和陳石，還有他們聯絡的其他人都還沒到。
　　「……你……你幹什麼？」譚維嚴驚訝地低喝。
　　「問個好。」蕭永滿不在乎地說。譚維嚴瞠目結舌。現在的蕭永，處於一種他從來沒看到過，從來沒想到過的奇怪的狀態裡。或許，這種狀態，能夠部分證明蕭永這幾年的成長。
　　嘈雜的聲音立刻從廠區深處傳了出來。一個頭髮染成亮綠色的青年搶先出來，看著已經變成一團廢鐵的保時捷，張口結舌，好一陣才又驚又怒地看了，轉身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大哥，有人砸了你的車！快來呀！」
　　蕭永慢悠悠地踱了過去。而譚維嚴緊跟在他地身後。譚維嚴也已經顧不得風度了，一把扯下了領帶塞進西裝口袋，很有經驗地解下手錶塞在褲兜裡，真的打起來，手錶這種東西傷到自己的概率比砸傷對方的概率大多了。
　　幾個年紀很輕的傢伙衝出來又被叫回去，那個陳輝澤似乎並不想看到自己的車被砸成什麼樣子，卻擺出了一副做派來等待著來砸場子的他們。
　　一處破舊地廠房大門敞開著。裡面的機器都已經搬空了，地上一條條鮮明地痕跡還能約略看出當年的規模。而這處廠房。顯然是這些人盤踞已久的地點了，有兩輛車子被放在維修平台上，升高了底盤，看起來在進行什麼改裝，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得不把保時捷停在外面。讓蕭永有了可乘之機。另一半的廠房，則雜亂地擺著沙發、茶几、桌子、椅子，以及幾個玻璃門的冰箱和碩大的垃圾桶。一組音響正在播放著節奏飛快的電子樂。這些佈置，儼然已經是個小型地俱樂部了。
　　唐澤雪穗和築紫晴果然在，兩個日本女孩抱做一團，驚恐地縮在沙發一角。看起來身上的衣服很整齊，不像是已經被怎麼怎麼了的樣子，但這種形同於綁架拘禁。一幫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青少年在周圍晃蕩，拿色迷迷的眼神打量著她們的境地，還是讓她們驚恐萬狀。她們臉上的妝，早就被眼淚湮化開來，弄得臉上黑漆漆的一片。兩個女孩只是瑟瑟發抖，似乎連哭都沒力氣了。
　　陳輝澤穿著淺藍色地襯衫和筆挺的西褲。鞋子擦得珵亮，和周圍那些青年的非主流造型有著鮮明對比，米色的麻質休閒西裝疊好了搭在椅背上。陳輝澤正在和那些「小弟」打著牌，而坐在他對面的就是龍冬。龍冬看起來挺斯文的樣子，很像是那種大學裡會看到地乖乖男生，的確是很有欺騙性，牛仔褲和藍色灰色相間的條紋襯衫非常學院風，那一副賽璐珞的紫黑色框的眼鏡更是將他的眼神盡數藏在了鏡片後面。
　　看著這麼「正氣」的兩人，又是開著豪華的保時捷，難怪那兩個日本小妹妹在和翻譯失散之後。沒打電話回導演組製片組聯絡她們的經紀人和朋友。而是輕信了兩個陌生人。
　　「哪兒來的啊？」陳輝澤將手裡地撲克牌朝著桌子上一扔，轉過神來。努了努下巴，頤指氣使地問，「知道我是誰了吧？就這樣也敢上門來？弄毀了我地車，你們賠得起麼？兩個人來，膽兒夠肥的呀？」
　　蕭永地臉上還有笑容，他指了指那兩個日本模特，說：「我來帶她們走。你是不是和她們道個別，順便道個歉什麼的？」
　　龍冬一聽蕭永的話，很是玩味地將手裡的牌壓在了桌面上，抬起了頭看了蕭永，順帶掃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譚維嚴。陳輝澤說得沒錯，他們還的確沒見過膽子那麼大的人。有的人色厲內荏，說得堂皇，但骨子裡的害怕和怯懦總是掩蓋不住的。有的人只是莽撞，卻輕易會屈服於更強大的力量。但蕭永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他似乎完全沒有將他們這裡的所有人看在眼裡，放在心上，彷彿這眼前的萬事萬物都不存在一般。
　　龍冬笑著對陳輝澤說：「你看，他不怕你欸，真的不怕你欸。你這些小弟們也不被人家放在心上呢。」
　　龍冬說得好像自己是置身事外的一樣，但陳輝澤不免還是有些惱火。他衝著蕭永冷哼了一聲，說：「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麼把人帶走。」
　　沙發上的那兩個日本模特大概是發現了廠房裡現在有些不怎麼對勁的氣氛，終於把腦袋從臂彎裡掏出來，抬頭看了看。當她們看到蕭永和譚維嚴的時候，禁不住大聲呼救了起來。邊上兩個小阿飛立刻做出威脅的姿態來。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兩人只好縮了回去，但兩雙眼睛卻急切而期待地望著蕭永和譚維嚴。
　　譚維嚴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滴，衝著兩個小姑娘說了句冗長的日語，唐澤雪穗和築紫晴用力點了點頭。譚維嚴鬆了口氣，要說他不緊張那是假的。要說不害怕，也有些勉強，但蕭永站在了前面，已經做出了這般舉動來，作為朋友，也只有豁上了。
　　「兩個日本妞沒事……不過，你看這情況？我們是不是轉身逃跑去搬救兵？或者。你算算我們跑得快不快，放風箏戰術能不能放死這幫丫地？」譚維嚴搖了搖頭。嘮叨了起來，而手掌伸進了口袋，悄悄將鑰匙攥在手心裡。
　　陳輝澤也有些明白了，來的這兩個人應該是PK組織方面有點來頭的人物，不然，兩個小模特也不會認得。「你真以為我不敢揍你們？」陳輝澤冷笑道，「什麼來頭？說來聽聽？」
　　「我不知道你的來頭。你也不必知道我的。很公平。」蕭永淡淡地說，這份從容讓龍冬的眉頭皺了起來，這種沉穩和從容，太像自己熟知的某個人了。
　　「那麼你邊上這個呢？」陳輝澤問道：「想和你一起挨揍？」
　　「翻譯！」蕭永聳了聳肩，淡淡道。他現在已經懶得和這些人廢話。怎麼說呢，從一開始他就是來找這場架打地，大家擺明車馬說不定打不起來了，可就不好玩了。蕭永才不在乎眼前這些人到底什麼來頭。他只覺得他們欠教訓而已。
　　「怪不得我們哦？」陳輝澤哈哈一笑，站了起來，手一揮，那些小阿飛一起湧了上來。
　　譚維嚴剛要一聲大喝準備拚命，忽然手裡被塞了一根長長的東西。譚維嚴一看，居然是蕭永塞在包裡地三腳架。
　　捷信的旅行家系列三腳架超輕超便攜。只是這種纖薄的碳素材料總是因為溫度變化凝結水滴，現在這種潮熱的天氣，進出空調房間尤其如此，蕭永從來就把這個三腳架扔在攝影包裡，防止這種問題的產生。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蕭永居然已經拆散了三腳架，將其中的兩根碳素的腳塞給了譚維嚴。而蕭永自己也不赤手空拳，他地攝影包邊上可還有一根金屬的單腳架呢。蕭永居然還有空一邊將單腳架放開到完全的長度，變成一根細長的金屬棍，一邊好整以暇地衝著譚維嚴一笑。說：「知道我為什麼有錢都不換這玩意了吧？」
　　蕭永的膽子的確是肥到了極點。而他的身手更是超乎所有人的想像，簡直有點像電影裡地少林棍僧。一個成熟男人。非常明白怎麼保護自己，卻更懂得如何獲得勝利，以任何方式。蕭永劈頭就是一棍子下去，砸在一個小阿飛的肩膀上，小阿飛一身慘叫，當即就躺下了。他用力一甩，裝著至少價值十幾萬的機身、鏡頭和閃光燈的攝影包騰空飛了出去，直接砸在身邊又一個小阿飛的腦袋上。一聲悶哼，又一個倒下了。
　　蕭永這一打起來，一點都沒有要留手、畏畏縮縮怕傷到誰的意思，單腳架砸到誰地身上，都是結結實實、明明白白地一聲慘叫。譚維嚴輕輕罵了句媽的，也不管不顧地揮舞起兩支腳架來。攝影器材真是好用，雖然昂貴，但輕便堅固，看似纖薄的碳素腳架，居然連著把兩個人打開了花，還堅固如昔。碳素的那種彈性，讓譚維嚴揮舞起來，打在誰的身上，都有鞭子抽上來的那種撕裂感，可不僅僅是鐵棍的那種生猛的力量而已。一個小阿飛從譚維嚴的背後撲上來，一把抱住他，譚維嚴心道：「這下完了！」他眼睜睜看著兩個小阿飛從正面揮舞著拳頭撲了上來，稍微遠一點的幾個傢伙已經從修理汽車地工具裡找出了長長地撬棒，揮舞著衝了上來。
　　但就在這個瞬間，從一側伸出來的單腳架攔在了譚維嚴地身前，一下子擋住了那兩個揮舞著拳頭的傢伙。蕭永一個「金雞獨立」，單腳支撐在地，右腳踹飛了剛才那個染綠了頭髮的傢伙，左手將單腳架努力探出，終於救了譚維嚴。譚維嚴乘著這個機會腦袋用力一仰，手裡的腳架從正手變成反手，插在自己和背後抱住自己的那人之間，衝著那個人的下巴就捅了上去，一聲淒厲的慘呼，譚維嚴重獲自由。他也不敢怠慢，用力掙脫之後使力踹上一腳，一棍子砸悶了那個傢伙，轉身就朝著拿著撬棒的那兩人衝了過去。
　　拼著身上挨了幾拳，甚至差點被撬棒砸在身上。譚維嚴靈巧地將那兩人手裡的撬棒絞落在地，他清楚地聽到卡擦卡擦地骨骼斷裂聲。但他沒有憐憫，這一刻他甚至有些鄙視這些小阿飛，的確不是什麼混幫派的料，以為看了幾部黑幫電影就了不起了。打架的技術真是夠稀鬆的，甚至於膽量和血性都很濫，也就是跟著陳輝澤龍冬他們混吃混喝。平時玩的時候能扎堆在一起當兩個公子哥的跟屁蟲還有點用。當他和蕭永一上手就動了真格地，居然是如此不堪一擊。現在看著兩人的眼神裡滿是驚恐和猶疑。
　　譚維嚴解決了眼前地問題，轉身一看，蕭永比自己更狠，已經一堆人躺在地上了。他可是真的拿著鐵棍子掄，雖然重量輕，但揮舞起來速度快了，一旦沾上就是筋骨傷。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而蕭永間或棍子一收，用單腳架的一頭一點一挑，端的是威風八面。他短短幾分鐘，沒給這些小阿飛們任何機會，除了看住那兩個模特的傢伙和陳輝澤、龍冬兩人，其他人已經盡數解決。多少年了，譚維嚴都沒真跟人動過手了。這一刻看著碳素腳架上沾著的血，看著滿地打滾哀嚎的這些腦殘少年，失望地搖了搖頭，居然生出些意猶未盡地感覺來。而在他身前，蕭永拄著單腳架，那個背影。真有點無所不能的悟空的感覺。
　　「喲，原來還很能打嘛。」陳輝澤掰了掰手腕，說：「不過你還是準備乖乖挨打吧。」他揮了揮手，看住小模特的那兩個人取出了彈簧刀，亮光霍霍地朝著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兩人的臉上比劃著。
　　終於動刀子了麼？蕭永蔑視地撇了撇嘴。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彷彿天外飛仙一般的一道亮光閃過，譚維嚴超水平發揮地一支「飛刀」，釘在其中一個阿飛的手上。蕭永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譚維嚴。卻見譚維嚴聳了聳肩，對他說：「萬寶龍的，筆尖很不錯。手感也好。就是貴了點。」蕭永回頭一看，這才發現那紮在那個阿飛手上地。居然是一支閃亮的鋼筆。好幾萬呢……你丫玩小李飛刀也玩那麼奢侈。蕭永一邊腹誹著，一邊聳了聳肩，說：「弄花倆日本娘們算什麼，貼點整容外科的錢罷了。你以為是20年前啊，還來這套。放人吧，我們走人了。」
　　譚維嚴在後面揶揄著補充道：「就是，怎麼不對韓國娘們動手啊？今天也有很多在外面晃蕩呢。真抓了她們，儘管花，反正本來就不是原裝的。」
　　蕭永居然咧嘴一笑。譚維嚴看來對韓國的整容業發達是深惡痛絕得很吶。
　　陳輝澤一努嘴，另一個阿飛手抖著要下手。但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兩人也不是木頭人，拚命掙扎反抗著。就在這剎那之間，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砸在了那個阿飛地胸口，他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轟隆一下就倒了下來。譚維嚴張大了嘴，他看得清楚那是什麼，那居然是一直擰在單腳架頭上的球檯。那個東西可是一斤重的鋁快啊，被蕭永以有大聯盟水準的投球姿勢快速擲出，雖然速度肯定是快不起來，不過……那個動量沖量可是一點都不低。譚維嚴甚至都在懷疑，那個傢伙還活得下去不，如果斷上兩根肋骨，都算是福大命大了。
　　陳輝澤暴喝一聲，自己衝了上來，看他那架勢，應該是練過不少時間武術，朝著蕭永的臉上一拳砸出，看那招數，應該是連著膝蓋的頂擊。譚維嚴還沒來得及大叫不好，只看到蕭永就在那間不容髮之際斜側身一步避開了迎面的一拳，而陳輝澤的膝蓋頂擊剛剛發出，他就靈活地朝後一個小跳步，而他手裡的單腳架，橫在了面前，一下子迎上了陳輝澤的膝蓋。
　　陳輝澤一聲大喝，顯然是疼得厲害。他已經非常明白，眼前這個攝影師是扮豬吃老虎。他可也是從小練武術和搏擊到現在地，雖然自己地確不怎麼吃得了太大的苦，成就有限，可也一直是重金聘請名師教導，下得功夫很足。架勢也好，速度力量也好，都算是相當不錯了。蕭永能這麼輕易閃過去，還能巧妙反擊，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地。
　　假如陳輝澤練習的是武術，那在譚維嚴和龍冬看起來，蕭永簡直像是個練巫術的。單腳架朝著陳輝澤雙腿之間探出，又是一絞，陳輝澤不可避免地跪倒在地。等陳輝澤剛剛支起上身，單腳架已經勒在了他的脖子上，他連呼吸都困難，別說還有什麼力氣反擊了。
　　蕭永說：「放人麼？」他話音還沒落，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已經哭著喊著躲到了譚維嚴的身後，譚維嚴溫言安慰著，一邊警惕地看著地上躺著哀嚎的那些阿飛，以防有人暴起，再搞出什麼事端來。
　　龍冬啪啪啪地鼓著掌，說：「精彩，精彩！我不會打架的，對你們不構成威脅。你們今天自然可以把人帶走了。不過，之後呢？譚維嚴先生吧？您顯然是知道我是誰，陳輝澤是誰的。之後，這事情要怎麼辦？不管是我，還是阿輝，恐怕都沒辦法嚥下這口氣的。這事情沒完哦。」
　　龍冬的語氣很是溫和，但隱含著的威脅的意味卻一點都不可愛。譚維嚴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一絲鬱悶，卻沒有說什麼。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說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國模特PK的事情，雖然是自己牽頭的，但各方背後也有些支持者，看他們的態度了。姐夫葉忠節，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只是，難道真的要弄成這個樣子麼？
　　蕭永眉毛一挑，說：「當然不算完，我的三腳架、單腳架、雲台，都得勞煩你們掏錢給我換了。」
　　龍冬哼哼地冷笑著。他還真沒見過蕭永這號人，不知道是傻，還是真有什麼依仗。龍冬現在自然也猜得到蕭永是誰，至少知道這個名字。但是，一個攝影師能幹什麼？一個在海外揚名的人像攝影師，剛剛回到上海，什麼根基也沒有。碰上這種事情，龍冬倒想看看，有誰敢這個時候站出來挺他。他的神色雖然變得有些猙獰，但語氣卻越發溫和：「蕭先生？這些事情，你覺得有必要談，當然是可以商量的。你真的敢拿這個錢，我隨時都拿得出來。你敢麼？不怕吃不下去噎著自己麼？」
　　蕭永聳了聳肩，肩膀的活動略微提高了手裡的單腳架，讓陳輝澤好不難受，但現在他卻只能嗚咽著發出一點點聲音來，也不敢太過用力掙扎。蕭永笑著補充道：「對了，還有我那輛車子的防撞桿，我還得檢查一下，你們的車子有沒有劃破我的車胎。」
　　龍冬這下子可是真的大吃一驚了，蕭永不怕麼？他怒極反笑，點著頭說：「好，蕭先生，好……真是好膽量。你也是在外成名的，為什麼要回來呢？我會讓你後悔回來的。你們的公司，你們的PK大賽，還有我現在還不知道的這個那個，我一定會讓你後悔回來上海、回來中國。真的，這事情沒完。你乖乖躲回歐洲去吧，不然，有你好看的！」
　　蕭永臉上倒是浮現起一抹淡淡的，看似真摯的笑容來。他微笑著說：「那我是不是應該一勞永逸，今天就解決問題？」


第三集 第七十章 沒有後遺症
　　譚維嚴嘿嘿笑了笑，將那兩個日本小妞推開兩步，忽然雙手張開用力朝著地面一揮。已經承受了太多壓力的碳素腳架終於斷裂了。那裂口看起來像是破碎的酒瓶子一樣，都是無比銳利的切口，而空心的碳素管材那黑洞洞的中心，像是藏著深不可測的暴力……
　　「你們敢！」龍冬大喝一聲，也有了幾分緊張。的確，要是對方想要沒有後患，恐怕唯一的方法就是解決掉他們兩個。還有在場的所有這些人……他現在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下得了這個手。但他已經看到蕭永手裡的單腳架在提高，在加重份量，而蕭永頂在陳輝澤背心的膝蓋，同樣在加重著力量……
　　這個時候，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和急促的剎車聲響了起來，來的不止一輛車，聽起來至少有七八輛大小不同的車子的樣子。看著龍冬有些鬆了口氣的樣子，蕭永笑著說：「我們可以打賭，我叫來的兄弟肯定比你們這些兄弟可靠。別說我殺個把人，就算我殺人放火，只要有正當的，或者是讓他們覺得還算是正當的理由，他們都會跟著我干。再說了，你覺得我真的不敢殺人？那你可就錯了。」
　　龍冬心中一陣慌張襲來，看蕭永那穩定的手，泰然自若的態度，滿不在乎的言談和他先前那讓人匪夷所思的凶狠和靈活，現在說他是殺人慣犯，恐怕他都會相信。他知道，局面滑向了他遠遠無法控制的深淵。
　　「唉。我知道你敢地，不過，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就先這樣？」一個聲音幽幽地從廠房門外飄進來。
　　走進來的居然是楚弘。楚弘聳了聳肩，說：「沒來得及幫忙，只來得及拉架了。」
　　龍冬驚愕地說：「楚老師？」
　　「老師？」蕭永驚訝地問。他順手就鬆開了陳輝澤。打不起來了。
　　「龍冬，這是我的好兄弟蕭永。蕭永，這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孩子龍冬。居然在這種場合碰上。真是有點意思。」楚弘淡淡地說，為他們互相介紹著。
　　就在他的後面，一個又一個人魚貫而入，的地確確都是夠鐵的朋友，盧小寧、陳石、彭千齊。彭千齊甚至帶著他們剛才正在唱歌地整個製作Teen VOGUE的團隊就一起來了。裡面也有兩個拿著三腳架虎視眈眈的攝影師。看起來，攝影師們都很瞭解，身邊有些什麼武器。十來號人一下子湧進來。局勢已經完全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楚弘還是那麼淡淡地說：「龍冬，聽到你的名字，真是有點驚訝呢。你怎麼和這種事情摻合在一起呢？以我對你的瞭解，在這裡，應該是你話事吧。也只有你，幹得出來把小姑娘綁架到這裡來，什麼都不幹的事情。你，應該還沒變得我想像中那麼壞吧。」
　　龍冬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毛。說：「楚老師你真不客氣。我只是想攪黃了PK大賽而已。要問我為什麼地話，我只能說，一時不謹慎說了大話，被麥童童擠兌住了。我和阿輝都睡過那個漂亮姑娘，這種情況下說了大話，不兌現也不好意思。不過。我以為，應該會是一個比較可以友好協商的局面。從沒想到，我也會碰到這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局面。」
　　龍冬從容得讓人有些發冷。短短幾句話裡，該交代清楚的都說明白了。楚弘鎮定地繼續問道：「那麼，現在準備怎麼辦？」
　　龍冬走上前來，將陳輝澤攙了起來，說：「楚老師，是我挑事在先，再怎麼樣都是我不好。蕭永是你的兄弟。那這事情也簡單。我保證。這事情到今天這裡為止，不會有任何後遺症。可以麼？這些受傷的兄弟們，我來處理，我來安置。不管是我還是阿輝，都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有任何報復手段。以後要是因為其他事情有所接觸，一碼歸一碼。自然，要是有什麼掙錢的事情有什麼揚名立萬地好事，我也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一輩子繞著諸位走。這樣行麼？」龍冬衝著陳輝澤，徵詢道，「阿輝，怎麼樣？你同意麼？」陳輝澤有些木然，習慣性地點了點頭。
　　楚弘笑了笑，說：「你問我沒用。」
　　蕭永撇了撇嘴，揮了揮手，說：「那就這樣吧。」看著龍冬這份從容穩健，滴水不漏，蕭永倒是有些相信，這傢伙的確是楚弘的學生。只是不知道楚弘到底在什麼情況下教過這傢伙，又為什麼會把這傢伙調教成今天這樣子。
　　事情到這地步，可能真的是比較良好的解決方案了，蕭永不免有些鬱悶，到了最後，居然是這樣收場。但不得不說，這是對大家影響都最小地處理方法了。只要和那兩個小模特說好，對好了口徑，PK大賽組委會那裡不會有什麼問題，蕭永和譚維嚴不會因為打架鬥毆進局子，雖然陳輝澤吃了點虧，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至於那些阿飛，龍冬這麼說，自然是因為有把握控制住他們絕不亂說。實際上，只要過了這一陣，說了也沒什麼，也不會有什麼人相信。在龍冬眼裡，這些陳輝澤聚集起來的小阿飛，也就是螻蟻一般的生物，不怎麼放在心上。
　　龍冬輕鬆地笑了笑，說：「蕭先生的攝影器材都比較專業，我們是不懂的。蕭先生你儘管自己先處理，該多少錢讓楚老師和我說一聲，我絕不會推脫。至於您的車？是不是就算了？」
　　蕭永的臉上浮現一抹嘲弄的微笑，聳了聳肩，說了句：「隨便好了。」他也不再多說什麼，把已經受力變形得厲害的腳架朝著地上隨手一拋。撿起了攝影包，拍掉了帆布表面沾染地灰塵，隨意地將攝影包搭在了肩膀上，「沒我什麼事了吧，那我先走了。」
　　隨意和那些趕來，然後瞠目結舌地站在後面地傢伙們一一打過招呼，蕭永就這麼走了。將攝影包扔在車子的副駕駛座上，蕭永臉上地冷厲才漸漸褪去。點燃了一支煙。平復了一下情緒，一抹自嘲浮現在了臉上，隨即又是揮之不去的寂寞和消沉。他就是來找刺激的，才懶得和那些傢伙廢話。至於這個那個人的什麼背景，像他這樣地人真的有必要在乎麼？要說龍冬對他地威脅，更是無力。楚弘顯然將這個傢伙的價值觀折騰得相當好，居然威脅說要他後悔回來。撂下的如果是後悔來到這個世界。說不定蕭永還想看看到底有些什麼招數，可是後悔回來麼？蕭永一直在後悔和不後悔之間徘徊猶疑。回到這個自己起步的城市，這個自己長大到了能夠為自己的所有決定負責的年紀的城市，這個當初自己終於決定遠遠狠狠地離開一次地城市，並不是因為多眷戀這裡，只是懶得在那些各色人種各種髮色各種服色各種瞳孔色澤各種衣服尺碼的朋友面前解釋什麼，而已。
　　蕭永開著車，難得地不想那麼早回家。現在住的那地方。也說不上是家，心念一動，他轉而去了為葉嘉瑩準備的那個專案辦公室。那裡一樣有休息的地方，卻又稍許有一點陌生，不是那麼讓人厭惡的習以為常。
　　先響起來的是朱漪泓的電話，她現在還在會場那邊等著消息。從製片組導演組那些人地躁動，從蕭永和譚維嚴兩人忽然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她彷彿覺察到了點什麼，一個連著一個電話地找他們來著。道了聲平安，讓朱漪泓順便告訴製片組那裡的人，尤其是日本方面的經紀人團隊，兩個小模特已經找到了，稍後就會回到下榻的酒店去休息。朱漪泓的這種細膩和關心，讓蕭永臉上地自嘲再次浮現。
　　剛剛掛掉朱漪泓的電話，楚弘的電話來了。楚弘也已經告辭了龍冬。離開了廠區。和蕭永約定明天找地方聊聊。
　　等到蕭永的車剛剛停好，又一個電話打進來了。卻是已經回到賓館的那兩個小模特。她們在車子上已經瞭解到了是蕭永一言不發第一時間決定了開車衝過來「拯救」她們，用地球人都聽不太明白的日本式英語和勉強湊出來的中文道了謝，她們還是將電話交給了翻譯，讓翻譯幫忙請求蕭永能夠撥冗讓她們宴請吃一次飯，最低限度地表示感謝。而蕭永，很無所謂地答應了下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其實兩個小模特除了情商比較低之外，倒也不算是犯了什麼錯誤，白白地受了驚嚇。她們原本都是會進入正式比賽環節的模特，現在怎麼個說法，倒是有待商榷了。總的來說，蕭永是挺同情兩個日本小模特地，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七歲，在身材普遍不好地日本模特裡，算是很鶴立雞群的了。
　　讓蕭永沒想到地是，專案辦公室裡居然有人。葉嘉瑩和趙靈寧正在那間休息室裡互相抱著在看恐怖片。當蕭永用鑰匙旋開房門，又打開了休息間的門，兩個小姑娘鑽在被窩裡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好了好了，是我！」蕭永打開了燈，「你們幹嘛呢？怎麼不在學校裡呆著，跑這裡來了？不是還在軍訓麼？」
　　「老師嫌瑩瑩擾亂了軍訓秩序……一幫男生嗡嗡的跟蒼蠅一樣，直接填了考評單子，讓我們交了病假單出來了。」趙靈寧嘻嘻笑著說。這件事情裡，她可是起到了關鍵的推波助瀾的作用，整個一系列的安排一氣呵成。從悄悄透露葉嘉瑩的一些信息給男生，到攛掇著幾個莽撞的傢伙意外告白，到後來讓老師知道這些事情，讓教官們和老師們商討並給出建議，趙靈寧小陰謀家的本色在悄悄地作用著。
　　「你們現在就閒著了？」蕭永歎了口氣，看起來今天沒辦法在這裡休息了。
　　「是啊，我不想回家，瑩瑩家裡大人都不在，還不如在這裡玩幾天呢。好好看看電影，打打電動。每天下午去跳個操做個SPA，多舒服啊。」趙靈寧嘿嘿笑道。
　　「蕭大哥，你怎麼半夜裡跑這裡來了。」葉嘉瑩問道，隨即，她發現了有點異常。蕭永的褲管上沾著地紅得發黑的應該是血跡。而蕭永的虎口上裂開了口子，血液凝結成塊，對於她這樣的小女生來說。這就夠得上觸目驚心的程度了。她一聲驚呼：「蕭大哥，你怎麼了呀？」
　　蕭永順著葉嘉瑩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無所謂地說：「呵呵，自己都沒覺得呢。沒什麼事，模特PK大賽那裡出了點狀況，用暴力解決問題去了。這裡地藥箱呢？」
　　葉嘉瑩不顧自己身上只套著輕薄柔軟的睡衣，掀開了身上地空調被，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這突然的舉動倒是讓趙靈寧嚇了一跳。趙靈寧一聲輕呼，連忙摀住了被子，可還是小小地走了一下光。她比葉嘉瑩穿得更清涼，一件寬鬆的超大號T恤套著，裡面可就完全真空了。
　　葉嘉瑩推著蕭永到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手忙腳亂地從茶几的抽屜裡取出衛生濕巾，捧著蕭永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蕭永有些不自在。自己的手被一個漂亮小姑娘毫無嫌隙地擺在自己地腿上，這種場面並不是他期待的。但是，卻又不好說出來，說出來，他反正向來沒臉沒皮，開玩笑開慣了的。可葉嘉瑩該多不好意思啊。裝作難耐衛生濕巾觸及傷口的刺痛，蕭永用力抽著手。
　　「別動！」葉嘉瑩嗔怪道，隨即臉上閃過一抹潮紅。蕭永的這一掙動，倒是讓她也有些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了。但她還是堅持想要為蕭永將傷口清理完。趙靈寧已經套好了褲子，從房間裡翻出急救箱過來了。不消說，模特也是個容易遭遇各種小傷小患的職業，被漂亮的鞋子割破腳踝，被衣服上的裝飾件或者設計不良地東西劃破之類的事情時有發生。葉嘉瑩是尤其受到照顧，幾乎每件衣服上身之前大家都會為她先做一次檢查，先對鞋子和衣服做好處理。就是為了讓她不必遭遇這種事情。保持永遠純淨和完美的皮膚。但趙靈寧還是花了不少時間整備這裡的那個急救箱。一模一樣的急救箱，在這個專案辦公室裡有兩個。一個長年放在她隨著葉嘉瑩出項目的時候用地背包裡，一個，放在休息室的電視機櫃底下。趙靈寧嘻嘻笑著，說：「蕭大哥沒事的，傷口我來處理吧。」趙靈寧跪在了沙發邊上，湊上來利落地處理起傷口來。
　　「蕭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搞成那麼嚇人的樣子。」葉嘉瑩嗔怪地問。
　　「不是跟你們提過那個麥童童麼？那傢伙找人報復，如果被她得逞，恐怕這次的PK大賽還沒正式開始，負面消息就鋪天蓋地了。這傢伙，損人不利己啊。」蕭永大致說了說情況，對這兩個小姑娘，他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葉嘉瑩是在模特世家裡長大的，自然知道這種事情雖然少見卻也不是不能理解，而趙靈寧則是舉世罕見的人精型人物，智商情商都超高。
　　趙靈寧一邊聽著蕭永的敘述，一邊已經將傷口處理好了。趙靈寧的小心思轉著，似乎在想如果是自己，這事情會怎麼處理。但她地確是學什麼像什麼，這一手處理小傷口地功夫已臻化境，清理了傷口，去除了血塊，噴撒了雲南白藥的粉末，用邦迪以絕不影響蕭永使用相機靈活度地方式包紮好，嘴裡還嘀嘀咕咕地冒出大堆「醫囑」，要是換上護士服，那可就是活脫脫一個俏麗的小護士了。葉嘉瑩聽著好笑，她看著蕭永有些走神，笑著說：「蕭大哥，你的手真夠大的，可以把我兩個手都握進去呢。」
　　蕭永的確在走神，很隨意地回了一句：「嗯，那是，歐洲的一手掌握標準。」話一出口，蕭永才意識到說錯了，連忙呸道，「抱歉抱歉，又說了不該說的話。」而兩個小姑娘面面相覷，卻沒再說什麼，或許，她們對於蕭永胡說八道的習慣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或許，是她們知道蕭永的這種淫邪的語調，並不會針對自己。
　　「蕭大哥，你餓了麼？」趙靈寧關好了急救箱之後問道，「我們買了好多好吃的呢。」
　　「呵呵，倒還真有點餓了。」蕭永靠在沙發上，長舒了一口氣，說，「那就麻煩你啦。」
　　趙靈寧很快準備好了吃的，一堆她們兩個眼饞無比，卻又害怕發胖不敢吃的美珍香肉乾，一大杯黑啤，一桶玉米片和幾片抹著香橙果醬的白麵包，雖然簡單，但味道真的都不錯。蕭永靠在沙發上，一邊安靜地咀嚼著，一邊想著些什麼。兩個被恐怖片和意外到來的蕭永引來了亢奮，精神健旺的小丫頭，就那麼怔怔地看著蕭永吃東西。
　　小姑娘畢竟耐不住性子，葉嘉瑩問道：「蕭大哥，在想些什麼啊？」
　　「我在想，到底自己是不是後悔回來。其實，那個龍冬這句話搞得我很鬱悶，我就沒想明白過這個問題。大概，要等再跑去歐洲或者美國的時候，才能知道吧。不過，要不是楚弘認識他們，說不定，呵呵，真的就得被逼回去了。那可就太沒面子了。」蕭永坦率地說。
　　「沒事的，就算不是楚……楚大哥，我老爸也會幫忙的。而且，不必為了這種事情擔心嘛。蕭大哥你可是最佳人像攝影師啊，我Google了一下，你都拍過好多好多一線大牌，那麼受歡迎的人物啊。就算跑過去，也肯定活得好好的。哪像我，現在過去估計就餓死啦。」葉嘉瑩一派天真地說。
　　「你老爸還真不見得扛得住他們家裡呢。我是不在乎，可是，現在想想，我也會擔心讓那些朋友們背黑鍋，以後日子不好過。」蕭永停了一下，說，「不過，現在想想，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回來上海是不是後悔，但是，要是再跑歐洲去，倒是也沒什麼心理障礙。要去就去吧。回頭說不定接點那邊的活，然後過去走走。總的來說，還是以上海這邊為工作中心了。畢竟，那麼大片場地到手，裝修也都在弄了，放著多可惜啊。」
　　葉嘉瑩笑著說：「那麼快就想明白了呀，我還想問你，要是真的落跑去歐洲，肯不肯帶我一起去呢。」
　　趙靈寧嗯哼一聲，說：「小丫頭，討論私奔問題了呀，是不是應該先把我支開一下啊？太明目張膽了。」
　　葉嘉瑩伸著手去呵趙靈寧的腋下，趙靈寧縮成一團，連聲求饒。葉嘉瑩笑著說：「才沒有呢。」笑鬧了一陣，葉嘉瑩略微有些憂愁地說：「我只是有些害怕罷了。麥童童這種人，我聽說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當模特以前，老媽不跟我說圈子裡的事情。當了模特以後，老媽卻又說得太多了。聲色犬馬、色情暴力……什麼版本的故事都有。我怕我應付不來這些事情，應付不來那些人。我想，在歐洲，那麼發達成熟的產業，應該會好很多吧？」
　　蕭永忍不住摸了摸葉嘉瑩的腦袋，安撫道：「那裡有時尚之都，卻沒有童話國度。你沒聽說太多色情暴力故事，那是因為歐美時尚圈子裡成名成家的大人物裡，同性戀比例比這裡高太多了。需要擔心暴力色情問題的是我，不是你。」趙靈寧忍不住看了一眼蕭永的臀部，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葉嘉瑩努力忍住了笑，說：「原來這樣啊。」
　　蕭永笑著說：「放心啦，有我呢。」
　　「嗯，」葉嘉瑩點頭答應，故作豪氣地道，「你二話不說就肯為素不相識的日本妞出面，我們關係那麼鐵了，待遇自然更高啦。是不是？」那份嬌憨，讓蕭永將腦子裡的鬱悶和憂慮一掃而空。


第三集 第七十一章 我有老大罩著
　　蕭永第二天一早就來到了陸家嘴。他還沒有睡過。昨天晚上，他有些感激地陪著兩個小姑娘聊天，直到她們沉沉睡去。這種類似於長輩的角色，是他從來沒扮演過的，倒是有幾分新鮮感。而把沙發上的兩個美麗少女抱進房間，放在床上，為她們蓋好被子，調低空調，他忍不住像是個慈愛的父親，在關燈之前吻了吻兩個少女額前的頭髮。那氣味讓人陶醉，卻絕不摻雜任何慾望。
　　在別人忙著鑽進一棟棟寫字樓開始上班的時候，坐在黃浦江邊的咖啡館裡吹著風，喝著溫熱的濃咖啡，吃著清甜的果味蛋糕，別有一番風味。溫度還很適合他打盹。
　　楚弘10點不到一點就到了，比他自己說的時間還早那麼一點。「龍冬把事情打理好了。」他開門見山地更新著情況，「幾年不見，你可真是厲害了很多。就你和譚維嚴兩個傢伙，居然把那些人全打趴下了。一半人有骨折或者內傷，倒是也沒什麼有後遺症的情況，只要這幫人療養的時候不要自己找死再瞎折騰些什麼。龍冬……畢竟是我的學生，至少是一段時間裡。他的脾性我還是有點數的，你放心好了。」
　　蕭永無所謂地說：「你說沒問題就行。對了，你到底是怎麼認識龍冬的？」
　　楚弘說：「他老子的自傳，是我代筆的。我告訴過你，我當過很長一段時間影子寫手，基本上都是在幫人寫自傳之類的東西來著。龍冬地老子。是龍永民。」
　　蕭永知道龍永民是誰，但他只是扁了扁嘴，哦了一聲。
　　楚弘接著說了下去：「龍永民那單子活，就是看在錢的份上接下來的。我開始的時候就跟龍永民說，反正你也不是個好人，也就是粉飾你那些事情沒什麼難的。不過你得讓我知道那些事情，我才能動手粉飾。龍永民不算是個好人。但氣量倒不小，讓我一邊讀材料。一邊跟著他到處跑。有什麼問題隨時問，費用都算他的。我跟著他們一家到處玩了大概半年。書稿出來，龍永民很滿意，我也拿到了錢。龍冬那個時候還是高中生，我輔導他的語文，他不好好學，我就開始用各種辦法折騰他。終於最後乖乖跟著我，我說什麼都學。沒想到地是，幾年不見了，居然在這個場合碰上他。我沒把他教太壞，放心好了。」
　　蕭永輕鬆地說：「看出來了。要是夠壞，昨天我趕到那裡的時候，看到地就該是兩個光著的日本妞了，估計AV都拍完了。」
　　楚弘笑著說：「是吧。這傢伙還是有點自制力的。不過。再怎麼說，昨天晚上這事情真懸。如果不是正好是龍冬，可就真的不知道怎麼收拾了。」
　　蕭永認真地說：「我欠你個人情。」
　　楚弘一聽樂了，他老實不客氣地說：「那正好，有機會讓你還這個人情，馬上。我的老大要結婚了。她不缺什麼，我也想不出來該送什麼。就把你扔出去吧。幫我的老大拍一套婚紗，再加上婚禮當天的一天現場，怎麼樣？」
　　蕭永爽快地點了點頭，他和楚弘也不會計較誰地人情大人情小，也不會還了人情就老死不相往來，既然楚弘這麼一說，蕭永自然就答應下來。他只是略有些奇怪地問：「你還有老大？該不會搞到最後，你這個腹黑的傢伙是啥啥幫派的白紙扇吧？」
　　楚弘笑得很溫和，他說：「不是這種老大。你有沒有聽過一個人。大家稱呼她為青春文學的精神導師？」
　　蕭永恍然道：「你說的是她啊。老大終於要結婚了麼？真不容易。」
　　楚弘所說的老大名叫曹雋。是個已經四十出頭，依然單身的女子。前幾年□赫一時的青春文學作者裡。有一半人地小說稿是在她手裡首發。然後，她會不斷和作者交流，將自己對於小說和文學、生活的各種見地傳授給那些懵懂的青少年。其中的一些，現在已然是媒體圈子、文學圈子、廣告公關圈子裡頗有影響力的人物了。而楚弘也是其中之一。蕭永聽說過這個人，很久以前，在出國之前和楚弘一起合作些圖文並茂的稿件之類事情地時候，就聽楚弘以景仰膜拜的口氣提到過曹雋。但的確從來沒見過。只是，沒想到當年孑然一身的曹雋，居然到現在還沒結婚。
　　「有老大罩著，大家心裡踏實，」楚弘認真地說，「這一次，雖然老大力求低調，但我們這些一直被照顧著的，不斷學到很多東西的人可不能含糊過去。」
　　蕭永點了點頭，昂然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美國婚禮與人像攝影協會的成員，2006年度最佳人像攝影師，這對我來說，太簡單了。」
　　解決了這些問題，倒是楚弘首先問起了麥童童的問題。「你們，準備怎麼處理麥童童？這種搗亂的模特，不是你們公司的？他們公司，還有她地經紀人，還護短麼？」
　　蕭永搖了搖頭，只說了兩個字：「封殺。」這一次，譚維嚴、譚維維、葉忠節聯手，和製片組幾個准大佬級地人物聯合起來和麥童童的經紀公司、經紀人談話。麥童童好歹有點腦子，這個當口自然是躲起來準備避避風頭。但這些人聯合起來宣佈地這個「封殺」卻不是那麼簡單呢。基本上，如果麥童童沒有什麼別的生存技能，她就可以準備讓她父親養她一輩子了。PK大賽已經編造好了除名的理由，經紀公司回頭就會單方面解除合同，已經落實的所有項目，除了麥童童老子自己的那個服裝品牌地，其他全部換人。以後。哪個公司敢簽麥童童，哪個公司就得挨整。至於那些廣告主，那些客戶，這種消息散播之下更有效果。麥童童雖然還算是個優秀的模特，但卻不是有什麼特質，沒有什麼牌子什麼系列的產品會因為少了她而不行。
　　不光是麥童童，從這一天開始。甚至連帶她家裡的那個服裝品牌也開始受到了波及。三國模特PK大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鏈大得超乎人們想像，其中固然有那些頂級品牌的參與。但那些頂級品牌只會在關鍵場次給予完全地合作。讓人們將他們的名字和頂級、贏家之類地概念牢牢捆綁在一起。
　　大部分的服裝供應，還是依賴各具特色的中小品牌，這一次譚維嚴談下來的贊助商和服裝提供者少說也有一百家，另外，還有各色各樣的全國性和地方性的時尚雜誌。從正式比賽開始，每一場的優勝者都會在一個雜誌上作為封面，其中有四組照片已經確定將由蕭永來拍攝。這些雜誌有著方方面面地影響力。定位不同、價值取向不同、風格不同，但幾乎涵蓋了全中國的女性時尚媒體，還有幾家男性取向的媒體……比如《男人裝》。而這些還僅僅只是國內部分，在韓國、日本，還有更廣泛的品牌和媒體合作。
　　麥童童可能只是想給組委會一個難堪，但龍冬採取的行動，實際上卻影響了大賽是否能夠繼續進行。一旦那兩個日本模特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以某部門向來謹小慎微得有些神經質的特點。很有可能會對大賽叫停。前期大家投下去的巨大地籌劃、宣傳推廣費用，可就完完全全打了水漂，更不要說今年整個秋冬季和明年上半年的話題空窗期。麥童童的所作所為，雖然不會明著去說什麼，但大家都是圈子裡的人，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哪怕只是每個時尚媒體在廣告費用上稍微卡那麼一點點。讓麥童童的老子一年多扔幾百萬下去都是小事了。別提自然而然還會有那麼多競爭對手品牌落井下石呢。此刻，麥童童兀自不敢露面，但她老子卻已經到處打電話在求爺爺告奶奶，希望將影響控制到最小。
　　這些，蕭永知道必然會發生，可麥童童自己找死，怨不得誰。蕭永覺得自己沒有推波助瀾就已經很好了。當然，現在地他雖然已經是很多人關注著的攝影師，但畢竟還缺乏那麼一點實際的影響力。
　　楚弘說通了蕭永，為老大曹雋找到了最高等級的婚紗攝影師。熱切地就給曹雋打了電話。曹雋一聽。也有些興趣，說她立刻就起床過來。然而。這立刻，可就持續了足足兩個半小時。好在在陸家嘴的濱江大道上，雖然被咖啡消解了肚子裡的油脂，卻可以跑去寶萊納補充回來。但無論是蕭永還是楚弘，其實首先想到的還是那裡醇厚的黑啤。
　　曹雋到來的時候，蕭永眼前一亮。有一種女性，是需要時光來滋養，才能綻放出最璀璨的光芒，而曹雋就是這樣地一個女性。自然，良好地家庭背景，始終優渥的經濟條件，以及相對悠閒地生活、工作環境，都是必要的條件。但其實哪怕同時擁有這些條件，也會誕生許多不可理喻的人物出來。
　　要說四十歲的女性化妝打扮之後看起來像是二十多歲三十歲，這個大家都見多了。現代的化妝技術，委實是神奇無比。但蕭永卻從沒見過曹雋這樣，口口聲聲說著自己老了老了，把自己已經四十多歲掛在嘴邊，卻實實在在地洋溢著青春光彩的女性。這種光彩並沒有一點壓迫感，一點都不急促，更不是做作，而是實實在在的魅力。熱情而知性，蕭永也能瞭解到為什麼楚弘會對這樣一個「老大」一直以來都懷著敬意和好感。
　　「真是沒想到居然是你。原來我一直很萌那個Shaw Young的，尤其是那套Channel的照片，應該是05年在ELLE上登出來的吧。一直覺得那傢伙的時尚攝影能夠將生活的寫實和畫意的浪漫，再加上產品本身的時尚感糅合進一張照片裡，實在是太厲害了。楚弘跟我說，居然就是以前那個蕭永的時候，可把我嚇了一跳呢。」曹雋熱情地問好。那表情，還真有些粉絲地味道。
　　「老大你太客氣了，術業有專攻嘛。總得有點拿的出手的東西混口飯吃。」蕭永笑著說。
　　「你的脾氣果然和楚弘很像，難怪你們是好朋友呢。這傢伙也是整天混飯吃的調子掛在嘴裡，其實……呵呵。」曹雋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費力地捧起裝著一升啤酒的大杯子，喝了一大口。這種話的確沒必要說出來。真地到了有他們這種水準的，不管是在哪個領域。誰不想真地做點事情，誰不想真的去改變點什麼、創造些什麼呢，又有誰會沒點堅持？
　　曹雋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才說：「聊拍照的事情之前，先跟你說個事情。陳輝澤被他老子禁足了……也不能這麼說，他下午的飛機飛加拿大，幾個月裡應該不會出現在國內了。」
　　蕭永和楚弘大吃一驚。蕭永問道：「老大，您的消息真靈通，這事情是怎麼知道的？」
　　「我的老公趙詡，雖然平時做事不太靠譜，可還是比較八卦地一個人。」曹雋靜靜地說道，「怎麼說呢？凡是涉及到那些無聊的有錢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那些需要保密的事情。其他地方不知道，但至少在上海。很少有能夠完全不讓那傢伙知道的。昨天，龍冬安排的那個私立醫院，正好趙詡在裡面有股份。20多個外傷入院，又都是那些非主流的小孩子，少不得得到趙詡那裡通報一下。然後麼，呵呵。這種沖關一怒的八卦事情，還真瞞不住他。早上我起床地時候，他就跟我說這事情呢。」
　　曹雋這番話，更讓他們出乎意料。楚弘的確是沒怎麼關注過，能讓曹雋看上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但沒想到，居然也是這種有著如此深厚實力的人。但是，一想也對，能和曹雋相處下來的人，怎麼也得有著點共同語言吧。而有些閱歷。有些見識。的確是需要財富來支持、來浸潤才能養成地。
　　「是我莽撞了，不過。這事情，再要發生的話，我還是會這麼幹吧。」蕭永說。
　　「不是質疑你，但是，從你回上海開始到現在，照片雖然還是很出色，但看得出來，你並沒有花太多精神在上面，好像也沒有那種玩味光線的意味了。我記得在你2006年獲選最佳人像攝影師的時候，有人寫過評論，說你剛剛在攝影圈子裡嶄露頭角的時候，和那個時候相比，最大的區別就是太在乎用光和細節的精確了。說你從2004年開始一直到2006年，經歷了一個從闡釋光到玩弄光的過程。你那一年裡拍攝的那些主題照片和人像照片，哪怕是工作要約，你也總能將工作變成很好玩的東西，總有一種喜悅、幽默、自嘲卻又積極樂觀地調子在裡面。評論家們不是說，Shaw Young不是第二個馬裡奧·索倫提，不是第二個Nick Knight，卻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赫爾穆格·牛頓麼？」曹雋說道，「他們指地這個可能，說的是『如果赫爾穆格·牛頓為我拍照，我願意做他要求地一切』這種境界吧？但是，那一年裡，你的確塑造了太多讓人忘不掉的形象，比起當年任何的其他攝影師都好，好得太多了。可是，你現在的這些照片，雖然技術上精確，可為什麼卻沒有了那種為所欲為的態度了呢？」
　　蕭永瞠目結舌。曹雋在文藝和時尚方面的洞察力，委實是可驚可怖。這樣一番話，直接就剜到了他的心裡去。說得太對了……當年，蕭永可沒有為自己去爭取什麼榮譽，甚至沒有去鑽營任何項目。整整一年都在東跑西顛，不停地有各色各樣的人找他為自己拍照，他挑三揀四地選擇自己感興趣的人物拍攝，想到什麼好玩的點子就找幾個朋友幫忙搞出來，那一年裡，他甚至同時為LVMH和厲峰兩大時尚大集團工作，而雙方都把項目塞到他手裡來，任由他發揮，他能在哪怕最刻板最疏離於普通人的品牌裡找到很有親和力的亮點。明明在他的照片裡，總是很好玩的人佔據主角。而要表現地商品卻總是成了配角，但看了照片，就是想讓人擁有一個那個啥啥東西。Samsonite的Black Label的旅行箱，因為他的廣告攝影，當年的銷量讓公司高層開了不知道多少香檳，但2007年更換了廣告之後立刻就不行了，甚至找任何攝影師再學著蕭永的路數拍攝。也再也找不出那種味道。但是……之後，一直到了現在。蕭永的確是找不到當時地那種充沛的熱情和壞壞地靈感。他仍然是一流的攝影師，技術完美，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絕不敢稱自己是頂尖的了。
　　「不知道這些變化，和你回來這裡是不是有關係。不過，你並不像是會拘泥於什麼的人啊？而且，坦白地說。我是當年被你的那些照片深深感染的人，尤其是你是第一個拍到庭克姆巴的笑容地人，當年，全世界文學圈，因為這張照片，迴響了很久。我記得，那是刊登在Wallpaper上的照片吧？文學圈和時尚圈從來沒有靠的那麼近過。如果是你的各種想法束縛住了你的發揮，如果你是因為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覺得施展不開手腳。我覺得，從今天開始，你是不是可以放下這些包袱呢？」曹雋笑了笑說，「你一旦想開了，應該會有比現在好得多的表現，也不會那麼冒出讓人擔心的事情了吧？既然你是楚弘地朋友。現在又回到了上海，能幫忙的儘管說，有些麻煩的事情，我這裡也多少說得上話。」
　　蕭永點了點頭，說：「謝謝。」曹雋這樣的人，隨意之中自有一份讓人信任的感覺。從她對自己的作品如數家珍，瞭解自己地一系列風格變遷，並且能有精到的評價，蕭永就知道，當年的Shaw Young時代開始。曹雋就已經關注著他了。這種興趣可不是早上看看資料能培養出來的，這種對攝影作品的調子的穿透性的瞭解。也不是隨便一個資料寫手能夠搞出來的。楚弘也不具備這種能力，他是超級文案，但對於影像、對於攝影，他的瞭解不算多。
　　蕭永微笑著說：「從今天開始，我也是有老大罩著的人了。」
　　曹雋眉毛一揚，那神態說不出有多英氣勃勃。「哦？那你能不能透露一點，你想做點什麼呢？」
　　「我沒那麼天才，不過，我想，現在最應該做好地事情，就是為你拍好這套婚紗。老大，你有什麼要求麼？」蕭永笑著問道。
　　「我也沒有什麼把婚紗照掛在房間裡地興趣，其實，真的只是一套紀念性地照片。除了一張需要有比較唯美風格的照片，用在典禮上，其他的，還是隨便你發揮吧。你是太好的攝影師，這一點我完全信任你。不過，說起來，婚紗什麼的，我還沒挑好呢。40歲的老女人，幾次跑去店裡，被人問：是您女兒要結婚了嗎？那實在太雷了，我才不要受那種刺激。」曹雋笑呵呵地說。
　　「那麼，這個事情我來安排吧。我叫個老朋友來幫忙，正好拉個牌子，來補上夢蝶退出贊助名單的缺口呢。」蕭永說道：「老大，您對Vivienne Westwood這個牌子沒什麼意見吧？」
　　曹雋故作驚訝地掩上了嘴，說：「哦喲，Sarah Jessica Paker的待遇啊？看來能享受這種待遇的，倒都是老女人咯。」
　　蕭永笑著說：「我給老太太拍過照，請她本人來，沒這個面子，而且一旦來了，那可就太大動干戈了。但她手下的一個時尚總監，也算是兄弟級別的人物，我讓他來為你打理服裝的事情好麼？」
　　曹雋笑著說：「太棒了！」


第三集 第七十二章 師父，我看到了點有趣的事情
　　看了一天的綵排，蕭永也指導了一天朱漪泓。這也是蕭永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直接教點什麼東西給她。在活動當天，朱漪泓是現場的主攝影師，擔負著最主要的官方圖片發佈的工作。但她可從來沒幹過這類活，不管是器材還是經驗，都幾乎沒有。而朱漪泓的體能儲備，更是個很大的問題。
　　「沒幹過現場拍攝的活吧？先熟悉場地吧，這次的整個舞台、會場設計，已經考慮到了拍攝的需要，畢竟三個國家六個電視台，除去固定機位的攝像機十二個，還有每個電視台一個組放在外面遊蕩，關注各自關心的題材。這次的場地，內部通道設計還是比較不錯的，不過，你得保證熟悉，從哪裡到哪裡，哪個路線最近，最方便，需要多少時間，還得瞭解大致都能拍到些什麼內容，什麼人。不要求你能夠把組委會給你的那些座次表，活動秩序冊和演出安排都背出來，但大致瞭解一下，現場才能夠隨機應變得起來。反正你隨身會帶著對講機，會有人提醒你的，記得隨時把你的胸卡和內部通行ID放在顯著位置，保護好。我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專門乘別人不注意拿了別人的高級通行ID去抓材料爆料的攝影記者，小心沒壞處。你是這次大會能夠出入後台的唯一一個攝影師，而且是所有地區的無限開火權。後台的另外一個拍攝花絮的攝像組，能去的地方比你少多了。」蕭永一點點地囑咐著細節。而朱漪泓地臉色越來越蒼白了。
　　「師父，你也一起來拍嘛。這是我第一次拍攝活動現場，這種級別的活動是不是起點也太高了一點啊？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朱漪泓緊張地說。
　　「我會帶著器材坐在觀眾席裡，但是，僅僅是以防萬一。等一下我帶著你熟悉場地，瞭解行程安排，提醒你需要注意的地方。但是。除非你受傷或者累趴下，不然我是不會幫忙的。」蕭永聳了聳肩說。
　　「累趴下？師父。我聽聽就覺得要累趴下了。」朱漪泓緊緊皺著眉頭。
　　「真的會累趴下的，這是我帶給你的器材。」蕭永打開了攝影包，亮了一下給朱漪泓看。朱漪泓本來還想找機會問，為什麼蕭永今天換了個包背，居然拿了個天域品牌地碩大無比的雙肩包，沒想到居然是帶給自己地。攝影包裡有兩台佳能EOS 1D Mark II N，卻只有一個鏡頭。被譽為切割空間的神器的EF 200MM F1.8 L USM，另外，還有兩個閃光燈，一根離機閃光的連接線……
　　朱漪泓面如土色，她知道，在時間緊張的現場拍設裡，要一直換鏡頭是不可能的，肯定會錯過許多好照片。她也想問蕭永先借兩個機身來用的。沒想到蕭永卻自己想到了。還為她準備好了。但是，再怎麼樣，背上三個機身，帶著三個鏡頭也是她地極限了，她自己都無法預料，那樣背著十幾公斤的東西。多快會累趴下。如果蕭永要求她使用那個「切割空間的神器」，可就為這種負重再加了碼，這個鏡頭有足足三公斤重。
　　「師父……不是吧？我三個恆定光圈都不夠用麼？……現場照片，用得著200 F1.8這種妖怪鏡頭麼？」朱漪泓有些委屈地說。
　　蕭永搖了搖頭，說：「給你機身用而已。這個鏡頭，是放著讓你眼饞一下。去器材城走了一圈，難得看到有這個頭的現貨，還是全新的，隨手就拿下了。你這次的整個工作，要是我能打到80分。這個鏡頭就歸你了。既然你跟著我當學徒。這個見面禮還是要給一下的。當然，你的拜師禮也記得交上來。」
　　朱漪泓翻了翻白眼。不知道是不是在感歎居然能碰上蕭永這號人物，給禮物給地莫名其妙，討禮物討得理直氣壯。但是，既然是玩攝影的，又是在佳能的門裡，大概很少有人能抵擋這種「神器」級別的裝備的吸引力。攝影師、攝影愛好者們和網遊玩家很類似，誰不曉得要性價比，可是，他們還都是那種為了百分之幾的性能提升會付出巨大代價地人。
　　「拚命就是啦……」朱漪泓歎了口氣，開始掂量了一下所有器材的重量。
　　「現場拍攝，尤其是這種用於媒體發佈的照片，畫質只要可用就可以，而且，現在佳能那三個2.8的恆定光圈頭，全開光圈的畫質也很不錯的。順便提醒你一下，其實你背兩個機身鏡頭就可以了，那個廣角端的用處實在不太大。要用到24以下廣角的機會很少，需要捕捉大場面的就是開頭和結束，還有幾個特定的環節罷了。你覺得需要24焦段以下，也可以到時候換。本來想等你跑得腿都快斷了地時候告訴你地，但我始終還是有點憐香惜玉呢。」蕭永有些自嘲地說。
　　朱漪泓又是一聲長歎：「師父，您還真是個好人。」
　　蕭永相信朱漪泓，相信她能處理好這樣的工作，還是因為朱漪泓是個和他完全不同地攝影師。的確，他也會做準備，事先做功課事後做處理，但他更多時候，還是會根據興趣，根據現場的感覺來拍照，並不一定會按照什麼計劃。但朱漪泓不同，雖然是女性，但她反而比蕭永更理性一點。她也相信感覺，但她卻會做出最詳細的準備工作，以防萬一。
　　雖然記清楚了整個會場的每條道路，看著排練和最後的一次綵排，也對整個活動的流程瞭解得滾瓜爛熟，但當正式活動的那天到來，現場情況之龐雜，還是遠遠超出了朱漪泓的想像。
　　從一早開始，她就得跟著拍攝各種花絮。上午十點不到。絕大部分工作人員就已經到場了。雖然沒有必要，但蕭永也來到了現場。他地確準備好隨時接手朱漪泓的工作了，永遠帶在身邊的攝影包裡，有兩個機身兩個鏡頭，都按照他的習慣設置好了。但他卻沒有在朱漪泓面前提起這些準備，但是，忙得腳不沾地的朱漪泓看到蕭永的攝影包。以她現在對蕭永的習慣地瞭解，也知道裡面裝著什麼。
　　11點前後。進行整個活動串場演出的團隊帶著全部相關地服裝、器材和道具全都到了。以很快的速度再對了一次順序，和燈光舞美合練了一次之後，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一批批的盒飯送來，吃完，又迅速清理掉。而到了12點半前後，在最後一批用餐的人還在吃午飯的時候，一共六輛大巴。載著全部參與PK的三個國家地模特和她們的經紀人、翻譯，以及她們的化妝師、造型師都來了。後台裡一下子多了這麼三百多人，鶯鶯燕燕艷光四射那是當然，但卻也立刻嘈雜了起來。隨後，大批各個品牌的服裝贊助者和提供者們把東西送來了。大量的品牌代表不說，那些飾品的提供者還派來不少專員來負責那些昂貴的鑽石珠寶之類東西的安全。一下子，又多了數十人。
　　模特們一邊在進行著精心化妝，一邊在被又一次叮囑各種細節。表演中地整體性被強調了最多次。雖然之前大家一團和氣。也知道其實哪些人比較出挑，進入正式比賽的人選已經確定了，這一次的盛大晚會，表演性質遠多於比賽性質，但裡面總有些人不服氣，總有些人覺得不公平。要搗亂，要證明自己的實力，這是最後的機會了。組織方面絕大部分是男性，他們中間的不少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瞭解一個女性在想什麼，更別說在場有200個要登台，和他們明顯有著代溝地女生了。
　　到下午三點前後，大部分化妝停當的模特們在導演組的指揮下進行最後一次練習。整個晚會過程中一共有大大小小規模不同的走秀十七場，其中全體亮相的就有三場，要讓每個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幹什麼，也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到了這時候。化妝也只是大部分好了而已，還是有不少模特仍然在苦苦和髮型、妝型做著鬥爭。
　　到五點前後。和晚會有關的所有工作人員、演職人員全部到位，合作媒體的攝影團隊已經將器材都安裝停當，調試好了器材。而導演組，攝影組，導播組，現場服務團隊都開始進行最後的會議，而各個組地負責人隨後進行最後一次協調。各類電氣、電子和數碼裝置最後調試，這一次可是要進行全高清直播地，而在國內的時尚界還是第一次搞這種規格地直播，大家都戰戰兢兢，唯恐出錯。
　　而五點半，邀請的媒體就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到達了。這個時候，除去接待媒體的那部分工作人員，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地開始吃晚飯。其實，這個時候朱漪泓已經覺得有些累了。現場攝影師果然不是好做的，尤其是這種大型晚會的官方攝影師。她知道還有其他兩三個人，是導演組請來的攝影師——為了能夠照顧過來那麼大的場面，但都僅限於外場而已。所有的花絮拍攝，靠的只有她一個人。朱漪泓其實一不小心錯過了吃飯的時間，但是等她終於有幾分鐘的閒暇躲進那個小小的影棚裡喘口氣的時候，卻發現蕭永在影棚明亮的燈光下準備好了一張鋪著酒紅色桌布的桌子和兩把椅子，桌子上放滿了好吃又能夠迅速補充能量的東西，還有朱漪泓最喜歡的特別配方的色拉。
　　蕭永就站在那裡，在她那一點點的恍惚中為她拉開了椅子，引著她坐下，為她倒了一杯清甜可口的混合果汁，說：「累了吧。晚上更辛苦，快吃東西吧，沒幾分鐘給你吃飯的哦。」
　　朱漪泓恍惚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錯過吃飯的？又怎麼知道我會回這裡的？」
　　「人像攝影師嘛，」蕭永自信地說，「看不懂人，還拍什麼人像。」
　　留給朱漪泓吃飯的時間的確並不算很多，但看朱漪泓一副疲勞的樣子，他還是讓導演組另外找來的攝影師去拍那些陸陸續續到來的嘉賓走紅地毯了。今天會到場的各界嘉賓太多了，光是走紅地毯的時間估計就得一個半小時上下。那麼多參與這次活動的贊助商，每個品牌都有一到兩個名額，而各界領導、名流，時尚圈、文化圈的知名人士，演員，模特等等，加起來又是上百人。這些人在紅地毯上搔首弄姿，是個拿相機的就能拍出來，而且技術好壞都沒太大關係，總就是那副樣子了。這種沒技術含量的活，在蕭永看起來，讓朱漪泓去幹也沒什麼意義。
　　或許實在是太累了，在攝影棚裡的那張雙人沙發上佝僂著身子，朱漪泓很快就睡著了。蕭永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也只好一邊喝著飲料一邊看著時間，注視著正在緊急補充睡眠的朱漪泓。攝影師的生活方式，就是那麼極端，對於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來說，這種生活方式絕對是對自己的容顏和健康的摧殘。但是，這是朱漪泓自己選擇的道路。
　　在被叫醒的時候，朱漪泓才意識到衣衫凌亂的慵懶模樣可能是多誘人，蕭永就坐在那裡，端著一杯酒，靜靜的看著她。剛睡醒的朱漪泓，臉上燙燙的，使勁甩了甩頭，說：「對不起，實在是太累了，還趕得及吧？」
　　蕭永看了看手錶說道：「正好呢。現在嘉賓到了三分之一了，夠大牌的傢伙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你可以去巡場啦。應該能抓到點好玩的鏡頭的。」蕭永說完就離開了。他可不想呆在這裡看著朱漪泓補妝和整理衣服了。朱漪泓背著照相機的樣子，可是別有一番風情。她倒是不再堅持那一副很戶外的打扮，在這種晚會的場合，那樣的裝束反而會讓人注意她，更不利於抓拍。她現在身上穿著的是Sisley的長袖針織衫，外面套著一件小馬甲。那件小馬甲讓她顯得帥氣十足，但上面的口袋除了能塞塞儲存卡，大概也放不了什麼別的了。一條黑色的牛仔褲，以及黑色有著金色斜紋的adidas板鞋，搭配起來儼然是時尚佳人，放下相機，說她是主持人都有人信。
　　朱漪泓沒有先去巡場，倒是先攀上了整個會場頂上的幾個工作通道，先開始捕捉起活動開始前的全景了。主要為了展示舞台的佈置，這種場景，人少了太冷清，人多了卻又顯得繁雜，注意力都不會集中在舞台的特點上。而現在這個時間，正合適。
　　70-200 F2.8 L USM這支鏡頭讓她在頂端充分享受著上帝一般的視野，能夠將整個會場盡收眼底，甚至一些在地面看不清的角落都能一目瞭然，而她果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她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機，撥通了蕭永的電話，急吼吼地說：「師父，我看到點有趣的東西。」
　　蕭永淡淡地回應：「拍下來。」就掛上了電話。朱漪泓不滿地哼了一聲，端起了相機。


第三集 第七十三章 現在我們叫評委
　　朱漪泓看到了什麼？在角落的那片陰影裡，製片組裡的三號人物，SMG的許遙正在和失蹤已久的麥童童在爭執些什麼。麥童童抓著許遙的衣領，一副求懇的樣子。許遙兩次推開了麥童童，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朱漪泓所在的地方，正好能夠看到這一切，而她毫不吝嗇快門數，靠著單腳架穩穩地將這一系列的畫面收入鏡頭，沒有錯過兩人的細微表情變化。許遙答應了麥童童什麼事情？朱漪泓實在是很好奇。她立即換上新的儲存卡，將這張藏著和今天晚上的主題毫無關係的照片的儲存卡塞進了褲兜裡。
　　巡場的時候，她還順便多注意了一下許遙，她對整個會場還是比較熟悉的，但還是沒有能在四處走動的過程中再看到麥童童。
　　緊接著，晚會開始了。燈光徐徐暗下來的時候，工作人員們引領著正在四處和熟人打招呼，和想要認識的人拉關係的人落座，而第一批亮相的人們則趁著黑暗進入舞台，站定了位置。一分鐘後，專門為今天的晚會而創作的節奏熱烈的進行曲響了起來，在精心設計的燈光下，指揮的身影投射在整個舞台的大幕上。而當指揮重重一揮，讓整個樂團在他的領導下奏出一個強音的時候。一束激光將指揮這一刻的身影在舞台的幕布上勾勒出來。然後，又是一組強烈的節奏，緊接著又是一個強音落下，舞台的邊緣裝置著地煙火齊齊噴射出璀璨的光焰。隨即，整個舞台亮了起來。
　　為了今天的舞會特意搭建起來的舞台形狀非常特別，像是一枚偏心的雪花，又像是一朵有著六枚花瓣的花朵。而在每個花瓣的頂端，都有一條通道伸向廣闊地觀眾席位，每條通道都是一個獨立的天橋，讓觀眾、嘉賓能夠距離那些模特們更近。而現在。在這個造型特別地舞台上，一共一百九十八名模特整整齊齊站成三個方隊。中國的模特穿著造型各異的金色禮服。韓國是銀色，而日本是白色，模特們臉上的眼影也和身上的禮服顏色是相呼應相一致的。這略有些誇張的彩妝，在經驗豐富地化妝師的打理下，卻顯得明媚動人。應和著強勁的旋律，整個模特隊伍動了起來。
　　為配合進行曲節奏的音樂，模特們的台步必須堅決有力。行進的速度比起平時走秀的時候要快不少，更難的則是要在這種比較快速地台步中，保持隊列的整齊劃一。三支色彩不同的模特隊伍朝著舞台中間湧來，但三支模特隊伍交會又互相穿過，卻沒有引起混亂，一個個模特以齒輪般的精度從其他隊伍的空隙中穿過，誰都沒有降低速度，誰都沒有撞上前面或者後面的人。也沒有人會為那近在咫尺，彷彿隨時會有挨挨擦擦地情況而稍微停留一下腳步。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排練中，她們都明白，在這個精心設計的極為壯觀的走秀裡，任何人稍有遲疑，恐怕都會引起不太良好的連鎖反應。在排練中。她們不止一次因為一個人的遲疑，一堆人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滾倒在地。而現在，熟悉了整個走秀的流程，認真調控著自己的腳步，精準地掌握自己和前面後面的距離，再加上正式演出時候比平時認真得多的態度，極為順暢地就將這最開始最難地一環順利走過了。三支模特隊伍在舞台中間撞擊，三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又錯開，那綴滿亮片地各色禮服形成了一個香艷的光團，吸引著所有人地目光。
　　當每個國家的模特的兩路縱隊又分開。再次在舞台上交錯。隨後互相間隔著，從每一個延伸進觀眾席的天橋上走過的時候。滾雷一般的掌聲響了起來。這麼精彩的走秀，這麼精準的舞台控制，全世界範圍都是很少見的。
　　朱漪泓這個時候還在頂上，抓的是整個舞台的全局俯視效果。朱漪泓和同在頂上的拍攝通道裡的攝像轉播小組都已經幾次看過綵排，但是，不斷被打斷的、沒有觀眾的驚訝和歡呼、沒有台上所有人全神貫注的演出，只是努力將這樣一個精彩的開局推向下一階段的高潮，那距離一場精彩的演出還有很遠。而正式演出時候的認真、激情和由此產生的強大無比的感染力，是綵排的時候不可能擁有的。
　　朱漪泓在頂上的拍攝通道裡架好了單腳架，單膝跪著，穩定地一直將所有舞台精彩畫面收入廣角鏡頭裡，而她同時還在用長焦捕捉著觀眾的表現。當模特隊伍結束了整整有7分鐘長的緊張精彩的走秀，停在舞台中央升起的階梯上，排成六排的時候，朱漪泓立刻提著全部的器材，飛快地朝著地面的拍攝位置跑去。
　　主持人登台，禮貌，寒暄哈啦的時間向來是有標準的，而這半分鐘時間，足夠朱漪泓跑到預定的位置，拿著相機再次對焦。朱漪泓的額頭已經滲出了密密的小汗珠，但她現在的心思完全集中在拍攝工作上而渾然不覺。由於模特數量眾多，這次的晚會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全部介紹一遍，而是採用分批介紹亮相的方式，分成幾批來進行。當主持人終於恭維完了在座的領導和那些比較大牌的嘉賓，向普通觀眾和正在看直播的觀眾許諾節目和比賽的精彩的時候，朱漪泓才終於有空喘了口氣，從攝影包裡抽出大會贊助商依雲提供的礦泉水狠狠灌了一口，趁著這一點點的閒暇，她來到了蕭永身邊。
　　「累嗎？」蕭永問道，「別太勉強了。」
　　朱漪泓哼了一聲，從口袋裡取出那張儲存卡給蕭永，說，「喏，你叫我拍下來的。」緊接著她就朝著後台跑去。
　　「小欣，你的腳沒事吧。剛才看你動作。覺著是不是那個韓國小妞踩到你了？」
　　「是踩到了，不過沒事地。」
　　「啊？丫的裝得也真像，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那傢伙過來了。」
　　……剛才在舞台上發生的小事故，幸虧大家的忍耐力，才救場救過去，沒有發生什麼問題。準備回頭第一批登台的模特心急火燎地衝進化妝室，卸掉臉上亮晶晶的彩妝。補上下一個妝型，像科幻電影《鋼鐵人》裡地主角一樣站直了張開雙手。自然而然地就會有眾多助理幫助她們把衣服穿好，將衣服的每個褶皺整理好，每個細節打點清楚。其他模特則相對有序地在舞台監督地指揮下進入化妝間，一批批地準備著接下來的節目。雖然有詳細的秩序冊，但後台的混亂程度還是相當驚人。
　　和以往將所有的演出弄得一團光鮮略有不同。現場的觀眾和嘉賓看不到後台的情況，但電視轉播裡則有機地切換進不少後台地鏡頭，甚至將總導演和各個部分的工作人員在對講機裡的對話音軌都切了一部分進入節目轉播信號。全高清的信號。對各種細節的捕捉，靈活穿插的鏡頭，毫不迴避後台的混亂甚至是一些爭執，這樣的節目很多人從來沒看到過。而由此造成地互動效應，大大超出了組委會的預計。組委會公佈的幾個和外界聯絡的熱線電話被打爆了，網上直播雖然讓大家方便觀看，但更多人則僅僅是為了衝進互動聊天室裡，大聲狂呼節目精彩過癮。尤其是後台的部分，的確是平時看不到地緊張激烈。而短信互動平台上的通信量，已經讓原先負責處理此事的20個工作人員應接不暇了。大部分短信可能只有很短几個字，但在短短幾分鐘時間裡能夠在手機上打出幾百字長篇大論的神人，現在卻也不少。當短信潮水一樣湧來，工作人員們叫苦不迭。完全做不到3分鐘內處理完，5分鐘內提交有價值的留言給小組負責人篩選的要求了。
　　朱漪泓並不知道，在電視直播裡，已經有了她一個很長的鏡頭。那是她從上面的工作通道裡剛剛下來的時候，原先和她一起呆在上面的那個攝制組緊緊跟在她地身後，攝像師饒有興致地扛著攝影集，開機跟拍這個風風火火地漂亮女子。攝像師拍到了朱漪泓將身份ID一亮就鑽進通向後台的筆直地長長的甬道，那英姿颯颯的腳步聲在甬道裡一開始還迴響著，而後，則被後台的喧囂逐步稀釋、壓倒。當朱漪泓用力推開通向後台的那兩扇門的時候。一股聲浪席捲而來……導播也覺得這樣一組鏡頭十分精彩，整個長鏡頭就沒有中斷過。就通過拍攝舞台結束的攝影師，自然而然地將鏡頭帶入了後台，整個切換很具故事性。總導演瞄著電視轉播信號，對這樣的切換讚不絕口。
　　對晚會直播的這種以敘事來穿插的一點都不刻板的形式，更熱烈的則是電視機前的觀眾們。短信平台、網上、電話裡都有人在問，這個酷妞是誰？
　　「這個妞是誰？」站在導播身後的總導演也在問。朱漪泓衝到拍攝位置，將沉重的攝影包朝著地面隨手一扔，掏出相機拍攝的那股勁頭實在是太抓眼球了。而朱漪泓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相當不錯。「加幾組鏡頭，反正觀眾現在好像很愛看。」
　　「她叫朱漪泓，你應該聽說過這個人的啊，羽星廣告的Christine，現在她在我公司……也不能說是在我公司，其實是跟著蕭永當學徒的。」譚維嚴此刻也在導播室裡，作為整個活動的主要組織者之一，他雖然不負責具體的技術業務，但有足夠的發言權和影響力，讓他出現在任何他想出現的地方。
　　總導演也是譚維嚴的老朋友，資歷夠深厚，卻又有足夠創新意識和冒險精神的劉志雄。劉志雄見譚維嚴提到了蕭永，點了點頭，說：「蕭永的確是答應了做評委的吧？當然沒讓他一直在評委席上坐著，他愛咋樣還是咋樣，參與拍攝工作也沒問題。和模特的交流越多越好，最好泡上一兩個模特，還多點話題呢。你看他這麼個大牛人呆在這裡，原來那幾個攝影師都不敢出來當評委了。乘著現在還沒讓主持人宣讀評委名單，你搞定他吧。」
　　譚維嚴笑了笑說：「搞定了，不過你別嫌他胡說八道就可以。」
　　由於不是正式的比賽形式，而是以晚會的形式為PK揭幕，現在評委都坐在觀眾席和嘉賓席裡呢，只有等正式宣佈的時候大家才上台和觀眾講話。譚維嚴這麼一轉述，劉志雄鬆了口氣，下巴擺了擺，邊上的助手立刻心領神會地跑去通知主持人了。
　　在兩輪節目之後，在第一個分組模特上台之前，也就是在劉志雄確認了蕭永的意見之後五分鐘多一點，被主持人念到了名字的蕭永就施施然地登上了舞台中央。他這個著名時尚攝影師，2006年度最佳人像攝影師的稱號引起了一片拉長了的「哦」，而蕭永的臉上，帶著從容的笑容。作為攝影師，雖然他不怎麼喜歡站在前台，但這種場合，也說不上有多討厭。
　　在一個日本著名服裝設計師禮貌地說了幾句話之後，輪到了蕭永。蕭永自然是沒有準備過，而他也無意和那些彬彬有禮的人一樣。話筒拿在手裡，他仰著頭，考慮了大概有那麼三五秒鐘，才說道：「多少年前，我，還有我的一些朋友，就喜歡跑到上海最時尚的那些地方，坐在路邊。我們身邊沒錢去消費那些著名品牌，甚至於沒有勇氣走進那些裝著漂亮衣服的店去window shopping。我們就是衝著那些漂亮姑娘去的。我們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手裡捧著冰鎮可樂，看著那些身材高挑，穿著短裙、絲襪的漂亮女孩子們在眼前走過，其中的一些引著我們目光跟出去老遠老遠。我們評論她們，開無傷大雅的玩笑，給她們打分。當時，人們當我們是不務正業的小混混，現在，大家管我們叫評委。嘿，謝謝大家，不過我的品味當時就很好，現在還是一樣好。」


第三集 第七十四章 你想成為明星嗎？
　　蕭永的話讓全場安靜了一下，可能是被他過於直白的表述震驚到了。然而，在這一瞬間的寂靜之後，先是稀稀拉拉的，隨後，掌聲和歡呼聲慢慢響了起來充滿了整個空間。蕭永的自嘲式的說法，何嘗不是現在在場的很多「成功人士」的經歷呢？只是，有些人敢說出來，有些人卻只會將當年青澀的愉快、將自己當年將白眼當作犒賞的經歷，永遠藏在心底而已。一個又一個穿著昂貴的西裝，風度翩翩魅力十足的中年人索性站了起來，用力地鼓著掌。說起來，這樣的中年男性女性可是相當不少，衣著舉止和他們心裡的狂熱，形成鮮明的對比，而骨子裡的那種熱烈，就這樣被蕭永犀利卻從容的語言瞬間擊穿，引燃了。
　　「嘿嘿，這蕭永真會來事。」在導播室裡，劉志雄笑著說，「挺好玩的人啊，怎麼就當攝影師了呢？他現在在國內時尚圈子裡的影響力不夠大，不然，那麼好玩的一個人，為他單獨做個系列節目都行。」
　　譚維嚴撇著嘴說：「你又來這套，這類時尚節目知道你想搞很久了。回頭你自己去找他商量，別攛掇著我去頂雷。」
　　蕭永的話在其他方面也得到了熱烈的反響，當他鎮靜自若地走入後台，到評委專屬的位置落座的時候，後台大堆人，尤其是那些模特們不約而同地對他表示了極大的興趣，一雙雙閃亮地大眼睛就這樣注視著他。
　　「偽君子不如真小人啊……」同為評委的譚維維笑著說。而蕭永不以為忤。同樣笑著說：「本來就是這樣嘛。喜歡美女又不是什麼壞事，藏著掖著有什麼意義？再說了，都是這行這業裡干的，誰不知道誰啊。」
　　但蕭永的這些話，卻讓兩個年齡比較小的主持人頗費了一番躊躇才扭轉回來。整個大會的氣氛，至少在現場，那還是要熱烈和諧的嘛。蕭永這些話，殺傷力太強大了。賈青就是中方地主持人之一。三個國家一共六個主持人裡，她是年齡最小的一個，今年才22歲。之所以選擇了她成為主持人，一方面是因為她是劉志雄地老戰友的女兒，幾個條件差不多的人裡來選，自然選她。另外，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當過兩年模特，再學了幾年主持，之後又有一年多的電視台節目的製作經驗，颱風很是紮實穩健，反應也快。至於容貌、身高、聲音這類條件，對這個漂亮甜美的小姑娘來說，壓根不成為問題。
　　劉志雄特意切了一個賈青在蕭永的話被大家起哄地時候，臉上露出很淡的一絲苦笑。朝著蕭永剜了一眼的鏡頭。在場的觀眾不見得看得到這個細節，但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可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緊接著，就是賈青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娓娓道來：「蕭永先生說的話讓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原來街上打量著我地人裡，是那麼藏龍臥虎啊。不過。的確，還是在這裡，集中著大量符合蕭永先生的審美，也很符合大部分人審美的漂亮女孩。而這些模特，擔負著的，是為大家呈現美，傳達美的工作。她們，是專業地。」緊接著，賈青就不無唏噓地和站在身邊，來自韓國的高大的男主持人說道：「我以前當模特的時候。老師就問我：你想成為明星嗎？想一直被人關注麼？我說。當然想啊。老師就跟我說，那模特不是個好職業。選擇這個職業，就意味著成為和美麗同行的人，但要成為美麗的化身，卻又是另一個境界了。而全世界有那麼多模特在貢獻著自己的青春，卻只有那麼少的幾個人能夠被我們記住名字，其中的一些，還是因為和球星、演員的緋聞而被我們記住。這個事實，我想就足夠讓很多想要投身時尚行業地漂亮女生們警惕了吧？大概是我太喜歡被人關注了，我終於離開了模特行業，但我始終對能夠在這個行業裡成為頂尖地那些人懷著敬意。而今天，在這裡等待著大家檢閱、觀賞的，至少，應該算得上是中國、日本、韓國三個國家時尚產業、模特行業裡地佼佼者了吧……」
　　雖然這番話略有些冗長，和原先寫給她的台本完全不一樣。但賈青這一番話，卻重新將觀眾們的注意力拉回了晚會和模特PK大賽本身。在場的那些懂行的觀眾，以及導播室裡的那些人們，很是鬆了口氣，對賈青這個小姑娘也更高看了幾分。
　　第一批亮相的一共是二十四人，這也是幾方斡旋之後才確定的順序，由於剛才首先是中國和韓國的主持人在台上，這第一批登台的模特，全都是日本的。穿著各色和服，手裡拿著紙傘的模特們，站在舞台中間的平台上緩緩升了上來，而舞台頂上，粉紅色的紙片飄散下來，伴隨著輕柔的日式傳統音樂，配合著精確的燈光調控，整個會場的氣氛很快沉靜了下來。
　　日本模特的和服登場，引起的只是在場的日本嘉賓中的一部分人的嘖嘖稱奇。畢竟，現在不少日本人都不瞭解和服的細節了，沒多少人能看出來這一次所有模特穿著的和服，全都是頂級材料頂級作工，雖然並沒有畫讓人覺得無法理解的白面妝型，但她們的衣著細節的調整可都一絲不苟，是專門找來日本方面的資深和服和傳統禮儀專家來打理的。
　　貫穿這第一場表演的，是類似於日本和服文化和傳統禮儀的說明會形式，每個模特都要表現這整個一套禮儀和服飾細節的一部分內容，貫穿起整個十幾分鐘的表演。恰恰是因為這一次是專業的時尚人士在控制著PK大賽，才沒有讓展示千篇一律是走秀。走秀只是時尚的很小一部分而已。恰如其分地展示服裝，展示服裝、配飾等等所代表地精神、文化含義，相比於走秀更重要也更難。尤其是這種比較古典的東西，雖然日本已經算是非常重視傳統文化了，但這些年紀都不大的模特們，對於和服的瞭解畢竟比較少，要將自己的氣韻表現調節到和所要表現的服裝一致。更是很有難度的事情。當大屏幕上切換出一個個細節地鏡頭，大家不由得暗暗點頭。這樣的表演看起來不熱鬧，但地確很能把人鎖定在那個用心觀賞節目的狀態裡。相比於晚會現場大部分是時尚人士或者是演什麼像什麼，就算不耐煩也一樣笑意盎然的明星，電視機前的觀眾無疑更眾口難調一些。而導播也按照事先的計劃，切入了更多後台的鏡頭，尤其是剛剛從一片忙亂，沒幾分鐘就得進行表演的打仗一樣地狀態裡慢慢又變得有秩序的過程。
　　而這。還只是六次一次比一次精彩的模特分批登場中的第一場。第二批登台的韓國模特，卻是來了一次非常高規格的cosplay。韓國的網游這些年的影響十分巨大，而網游地不同風格，卻又要和大眾的口味相結合，設計出各種各樣不同風格的服裝，在遊戲中呈現出來。古典中要有現代的元素，現代風格也要有精緻華麗的細節。或許是因為吸引眼球的需要，或許是因為現代人對於性感地強烈要求。遊戲中的女性服裝、裝備普遍比較清透，而諸如蕾絲、墜飾的細節呈現，更是越來越精細和誇張。這一次，光是所有cosplay的服裝設計和製作，投入的費用恐怕就足夠進行一次中小規模的動漫展了，而這些cosplay服裝和道具的作工。也極盡精緻。那些武器雖然沒有開刃，雖然普遍使用非常輕薄的材料和大量表面處理用最輕的重量達到需要的效果，不至於讓這些臂力有限地模特們太受罪，但那些華彩地細節用料還是很扎實。一個穿著雪白色的法師袍子地模特手裡拿著的那根「法杖」頭上的水晶，可是施華洛世奇提供的。而這樣華麗的亮相，卻也大大激發了在場的時尚人士的想像力。用遊戲來表現的神秘、性感，以及那些誇張風格的配飾、圖紋，看起來很有要慢慢滲入時裝設計的態勢。
　　第三場中國模特的表演呈現的則是以仿照敦煌飛天壁畫的服裝、配飾和造型進行的介於靜態造型和舞蹈之間的表演。在模特們身前，是五位民樂領域的大師級人物在進行演奏，幾人還是第一次合作。但奏出的音樂。讓人覺得他們的血管裡流動著的就是歷史本身，蒼涼而孤獨。沒有旁白、沒有唱詞、沒有奔放的旋律、沒有複雜炫目的舞步。但僅僅是這些造型變化和簡單的隊列變換，靠著一側溫和送風讓一條條絲帶飄揚在空中，古典式的性感就讓大家徹底陶醉了。這種靜態的表演對於這些模特們來說，難度和普通話劇演員要進行啞劇表演有些類似。說起來造型也是他們的專業，但要將造型表現到極致，只能用造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之後的第四場表演，重新由日本模特來進行。這一次表現的主題是設計感和現代性，表演卻是將動態和靜態結合在了一起。每個模特身上的服裝看起來都有點怪異，多數都是以幾何體為靈感進行創意的，但是，當一組組模特集體在舞台上行動的時候，營造出來的整體感覺卻讓人眼前一亮。這部分的表演，不知道耗費了製片組導演組和相關的時尚設計方面多少腦細胞。每個國家的模特PK，都是各國自己尋找合適的設計師和最好的舞台監督來設計、創意並監督執行的。由於原研哉、隈研吾等等一系列其實挺冷門的日本設計師這兩年的一些作品被引入國內，日本的設計思想經常以各種話題形式進入到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像這種玩比較玄的主題的表演，大家雖然覺得略有點沉悶，卻也看得下去。在這種表演裡，收穫更大的則是那些設計師和攝影師們，全部白色的服裝，看起來單調刻板的幾何體造型，卻能夠通過對比、堆積、排列，變得如此有設計感，充滿了光影的變化。雖然模特們在這一場表演裡的個人表現似乎更加退居次席，但能夠表演好這麼玄異的內容，本身就是能力的證明。
　　韓國方面卻將貼近普通人的生活、身邊的時尚的想法再貫穿了下去。韓國模特的第二場表演使用的服裝全部是平時街面上可能看到的，只是更加加強了一些設計感，更注重了品質的營造而已。這場表演讓大家看到了平凡的服裝產品是如何構成時尚，但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主題太過於平常，卻徹徹底底變成了最後一場中國模特們表演的鋪墊。
　　最後一場表演，中國模特們穿著的居然是類似於鎧甲的服裝設計。這些服裝將時尚感、古典感、現代感、和科技感融合為一。合成材料的白色半硬殼材質，現在多見於一些背包啊鞋子類的設計裡，但作為衣服和褲子的材料大面積使用卻很少。而陪襯著這些白色亮閃閃的材料的，則是紅色的高科技合成面料。白色的硬殼承托著肩部背部的線條，卻和熱烈的紅色糅合在一起，並不顯得突兀。膝蓋、肘部的白色硬殼，甚至徹底學習鎧甲，用硬殼材料來包裹關節，讓這些衣服充滿了力量感。但轉念一想，這些衣服不管是視覺效果、實用性、功能性、防護性都是一流的，而且，這些衣服其實非常適合日常穿著……以粉紅色主調的日本和服開篇，卻以鮮紅色主調、很有後現代軍服感覺的現代服裝收尾，整個表演雖然持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但大家看起來不僅沒有不耐煩，反而是一副如癡如醉的神情。大家現在都很確定，這一次確實是搞出了國際一流水準。不管是節目設計、時尚設計、舞台控制、音樂、舞美、佈景，這一次的晚會都會成為大家懷念很久，恨不得能一再體會的經典。當幕布終於落下的時候，全場起立，轟隆隆的掌聲持續了足足有10分鐘。


第三集 第七十五章 你想怎麼辦？
　　晚會進行到這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大大鬆了口氣，接下來就是和和氣氣的評選環節，就算出什麼問題，雖然有損於節目的完美，卻無損於節目的成功。其實，現在在場的觀眾們雖然大呼過癮，卻同樣有些糊塗，在精彩的節目裡，那些專業人士已經能看出來到底哪些人的水準更高一些，但這也僅僅是指在舞台表現上，這同樣只是一個模特所應該具有的能力的一部分而已。這完全不依照傳統來的晚會，壓根沒有一般模特大賽慣常的環節。模特們身上沒有標號，她們集體出場和分批出場也沒有人旁白介紹誰是誰。一般的模特大賽，比較「俗」的觀眾們所期待的泳裝環節，也完全沒有。雖然有介紹過了評委，似乎評委陣容很強勁，各種職業觀點的搭配也算是正常，可是，卻沒有人來解釋到底這次模特PK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方式來進行的……難道，這次晚會真的只是組織方面在炫耀自己能把一向一點都不好玩的模特大賽弄得精彩紛呈而已？
　　當掌聲消歇，這些疑問卻浮出水面。而這個時候，六個主持人一同登台了，跟在他們後面的，則是整個評委隊伍一共也是六個人。12個人登台亮相，就是為了解說活動的初衷和模特PK的方法，以及他們現在的評選進程。他們登場，自然是要消耗掉不少時間，而這些時間，也足夠後台的模特們將一切都準備好。
　　「三國模特PK大賽，最初同樣起源於對於現狀地一點點不滿。我們都看慣了各種各樣的模特大賽。總是千篇一律地挑選漂亮的女孩子，以類似的流程進行著。走秀、才藝以及一些別的什麼內容，加上各種噱頭，不斷在我們周圍上演。而大家對於時尚行業還是一樣陌生，一樣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懷疑。是的，我們都參加過各種各樣地選秀類的節目，時尚地。懷舊的；熱烈的，冷靜的；有著明晰的評判體系的。幾乎完全依靠評委的主觀感受地；針對男性的，針對女性的；專業的，業餘的；僅僅觀賞性的，強調曖昧的……嗯，自然還有在場的不少人在嘴裡嘀咕地一項分別：有黑幕的，沒黑幕的。」風度翩翩的中方男主持人秦勇娓娓說道，「而三國模特PK大賽。希望自己能夠不同於所有的這些大賽。希望，能夠將時尚行業更深層的一些東西，簡單明瞭地介紹給廣大觀眾，希望這個行業地種種，能夠被更多人瞭解。時尚行業並不神秘。」
　　三個國家的男性主持人說得都是差不多的話，用各自的語言。而隨後則是賈青說道：「從活動組織一開始，這一次活動的倡議人和主要發起人之一，譚維嚴先生就將活動的視線放到了在亞洲的時尚界佔據著重要地位的三個國家。這不僅僅是為了為這樣一個大賽增添噱頭，更是因為我們這三個國家的時尚領域有著許許多多交流溝通的機會，有著強烈地相互影響。藉由這樣一次PK大賽，我們可以看到三個國家對於時尚地不同理解、不同視角，以及這一次，來自不同國家的模特。能夠在大賽中如何互動和交融。」
　　通過主持人地講解，大家漸漸明白了，這並不是一次評選出多少模特，分出冠亞軍就算了的比賽，這次的大賽會持續相當長的時間，貫穿在這些模特們平時的訓練和生活中。這些模特們，獲得的不僅僅是大量有著極高水準的專業培訓，更是大量出鏡的機會。其實，大家都能想到，就算這些模特們最終落選。憑著他們在電視節目裡的那麼多出鏡機會。只要她們本身確實有著獨一無二的特點，有著強大的吸引力。那她們一樣會收穫成功，成為眾所矚目的明星，會在時尚界和相關產業裡有著一帆風順的職業經歷。
　　「下面就請我們的評委來為我們介紹一下評比的標準吧。」在結束了略有些冗長的說辭之後，主持人們變成了配角，一個個大家關心的問題從他們嘴裡吐出，而評委們則以諧趣的語言介紹著他們參與這次大賽的各種觀感。這一次大賽，評委也同時是測試評比項目和各種培訓的制定者和參與者，基本上只規劃三周之內的活動，大家討論下一步進行什麼培訓和測試。而評委們平時的生活狀態，還有他們的討論，同樣會有部分內容呈現在觀眾面前。
　　在攝像機鏡頭裡，在聚光燈下，蕭永顯得很是從容。他今天本來就是準備隨時接替朱漪泓繼續現場拍攝工作的。對他來說，反正這一場是不需要評委的，而之後的評委工作，也應該不會干擾到他攝影方面的工作才對。相比於其他評委，蕭永的裝束休閒得多，上身是中灰色的襯衫，看起來線條鮮明很像是正裝襯衫，但卻是很適合運動的The North Face的產品，褲子是黑色的卡其褲，攝影師很喜歡也很需要的又大又深的口袋被巧妙設計，藏在了褲腿內，而黑色的襪子，深褐色的卡特彼勒重型工裝靴，則讓他呈現出來的氣質綜合了嚴肅、銳利與閒適。蕭永左手拿著話筒，右手很自然地叉在腰上，這個不太雅觀的姿勢，讓蕭永做出來，卻是說不出的瀟灑，還有一點點因為不在乎而呈現出來的威嚴。
　　「我以攝影師的職業成為評委，當然是要提供這方面的意見和見解的。設計師、攝影師、模特……人們一直說，這三者協力推動了時尚的發展。設計師的心裡藏著一隻美麗的蝴蝶，他記錄下蝴蝶如何撲騰著翅膀，而攝影師，則負責將這一點點吹彈到臉上就會消失的觸感轉化為讓人能感覺到的清風，而這股清風。會隨著模特們在天橋上地激盪的腳步和旋轉著的裙裾，再擴大成為席捲全世界的颶風。有的颶風讓人仰止，有的，僅僅是災難而已。在這樣一個鏈條裡，誰都可能發揮最至關重要的作用。比如，當設計師心裡地蝴蝶的翅膀有一平方公里那麼大，那大概隨便什麼合格地攝影師和模特就能完成接下來的事情了。而那樣的設計師。被稱作大師。大家都記得有多少衣服是隨著一個兩個明星的嘗試而紅遍全世界的吧？而攝影師，則擔負著這兩者之間的橋樑。用他們手裡的炮筒。就現在而言，大賽裡沒有級別足以領導我地設計師了，好像我有點可以為所欲為的味道，嘿嘿，相信我，我會過得很愉快的。對於業餘模特、新人模特們來說，拍照或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吧。我希望。通過大賽裡的這些項目設置和培訓，能讓大家瞭解到，拍照，有時候會愉快得難以置信，有時候則是相反。不過對觀眾來說，好像都很好玩……嗯，大概就是這樣了。」
　　賈青又一次覺得頭痛欲裂。這蕭永怎麼就不能說點安定和諧的內容呢？他的前半段話很有詩意，讓她也不由得被帶進了他敘述的情景中。但是緊接著就說了那麼刺激人地話。蕭永應該是那種不屑於說謊的人吧，可是，這種直爽、誠懇卻讓主持人們又一次有些難辦。蕭永，看來的確是像她周圍那些對時尚有著更深瞭解的朋友們所說，絕對是個很彆扭很反常態的人物。他心裡有最燦爛的陽光，卻又有最深沉地不合時宜。當然。其實也僅僅是不合時宜而已。
　　但大家對這種毫不掩飾的誠實，和在活動中找樂子的態度都很是欣賞。不少人，也唯有一邊歎著氣搖頭，一邊熱烈地鼓著掌。
　　當評委們笑著退場，而主持人開始一個個地介紹進入正式比賽的模特名單的時候，賈青忍不住又剜了蕭永一眼。這傢伙，今天給他們添了多少麻煩啊。那些模特們一個個登場，在她們臉上帶著自信、理所當然或者是驚訝的神情踏上舞台的時候，身後的寬闊的環形屏幕升了起來，分成三塊快速地切換著她們在海選階段、在一系列的測試、評估中地表現。還有她們在來到上海。在緊湊地最終考評和培訓中的表現。甚至於她們地在這一系列活動中說的精彩的話，有不少都被攝錄進鏡頭。並極為緊湊地剪切進了這段演示片中。而模特不管有多興奮，還得在舞台上克制地接受主持人的「盤問」。這一次的晚會上，這一次的活動裡，這些問題不再是愛不愛寵物，喜歡吃什麼水果這樣的讓人昏昏欲睡的問題，也不是那些空泛的話題，每個問題都是和她們的日常生活相關，都和她們身邊的時尚和設計元素相關……看著那些模特被詰問得緊張兮兮，大家覺得，這才有點意思。
　　進入正式的12周的比賽、訓練的20位模特裡，有8位是中國的，其餘6個韓國人6個日本人。不消說，這也是平衡的結果。
　　賈青回到後台第一件事情，不是抱怨終於活動快結束了，後面除了最後的道別和宣佈結束就沒什麼事情了，終於可以解脫了；也不是和同事們溝通，問自己有沒有出問題，表現如何，而是大聲吼道：「蕭永那傢伙人呢？」
　　「我在這裡！」蕭永的聲音居然從賈青身後傳了過來，倒是把賈青嚇了一大跳。
　　「幹什麼呀你，神出鬼沒的？」賈青慍怒道，旋即又是懊惱地懇求道，「蕭老師，求求您了，別再惹什麼⼳蛾子出來好不好？」
　　「咦，我怎麼了啊？」蕭永調侃地反問。
　　「老大，你張口胡說八道很輕鬆啊，可是我們得費多少口舌才能把氣氛的走向糾正回來啊。頭痛死了。」賈青情不自禁地雙手抓住蕭永，僅僅攥住了蕭永的領子。「你就不能按照……按照台本來嗎？」
　　「抱歉，臨時決定是我，沒機會看台本。」蕭永雙手輕輕托住賈青的雙手，「給你添麻煩了嗎？你……需要我怎麼樣表示我的歉意呢？自薦枕席不在考慮範圍裡哦。」
　　賈青說不好此刻是應該火冒三丈還是應該為自己的冒失道歉。但她馬上注意到，周圍的同事們，大會的工作人員們的眼睛全都盯著他們這裡在看，彷彿要看她到底會有怎麼樣的反應。賈青覺得，對蕭永這種明顯的調戲，卻反而發不出什麼火來。她知道導演組和製片組肯定喜歡蕭永的風格。這個格調太強烈鮮明，太有腔調了。
　　這個時候，賈青的領導為她解了圍。許遙從一邊走過來，說：「嘿，蕭永，放過這笨姑娘吧。我找你有點事情。」
　　許遙和蕭永走進了一個小會議室，蕭永從手裡拿出數碼伴侶，上面正滾動播放著朱漪泓拍攝的那幾張照片。「你不來找我，大概，我會去找你吧。」蕭永笑著說。
　　許遙無謂地聳了聳肩，說：「你的手下真厲害。是我安排麥童童進場的沒錯，現在，她還在體育館裡等著。我不是受托要……要抱怨要談判，只是，麥童童好歹叫我一聲叔叔。我是被纏得沒辦法了，她讓我向你求情來著。小姑娘嘛，還是批評教育為主，你說是麼？」
　　蕭永有些驚訝，苦笑著反問：「為什麼找我？雖然我衝過去衝動了一把沒錯，但是，好像這事情和我沒什麼關係吧。我可沒那麼大的能量啊。」
　　許遙說：「這個嘛，她畢竟是得罪了你的人。她說，她願意道歉。」
　　蕭永搖了搖頭，說：「只是『願意』道歉，那是不夠的。我不想為難她的，也沒說過要為難她或者她家裡的話。她多心了。如果方便的話，你讓她來找我談吧。真的沒事的。大家也就是氣她做事不知輕重而已。這次把她趕出大賽，懲罰也夠了，最多也就讓她一段日子難過一點，誰真有功夫封殺她啊？」
　　許遙鬆了口氣，呵呵笑了笑說：「好吧，你在茂悅有房間的吧？幾號？我讓麥童童過去。」
　　許遙也是深諳潛規則的圈內人士，雖然這種中間人幹得太明顯了，一點都不專業，但意思是傳達到了。
　　蕭永倒是有些尷尬有些好笑，他說：「不是這種談話……你讓麥童童明天到公司去找我吧。」


第三集 第七十六章 你滴大大滴壞了
　　麥童童第二天白天並沒有來公司找蕭永，她打了電話來，想要在工作地點之外的場合和蕭永碰面。或許是對要面對譚維嚴或者陳石、肖曉婷等對她意見很深的人有些顧慮吧。她並不知道現在譚維嚴幾乎抽不出空來管理公司的日常業務了。不過，蕭永倒也很慶幸麥童童沒有貿然闖到公司去，因為他自己也沒辦法到那裡去了。
　　蕭永一早就跑到現在設在外灘茂悅酒店的大會議室的組委會總部辦公室去開會了。成為了評委，意味著他馬上就得進入工作狀態，第一周的培訓和考核在兩天短暫的休息後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們這次的比賽形式仿照《American Next Top Model》，也是每週淘汰一到兩個人，看情況而定，但最後一輪必然是三個國家各一個模特PK。在前面的整個過程裡，不僅要考慮到模特的水平參差，還是得兼顧一些國別。但這樣一來，很有可能就變成會在模特評選標準上有所妥協。有些在某方面有著明顯缺陷的模特，會因為某一輪比賽必然要淘汰一個其他國家的模特而「活下來」，或者模特們會因為必然不可能淘汰自己而表現出某種懈怠來。如何操作評比標準，如何讓整個進行過程都精彩紛呈，這絕對是需要製片組、導演組以及現在這些對項目有著很大決定權的評委們需要好好討論的。
　　這個會議並不是臨時召集，只是蕭永是在最後宣佈之前幾分鐘才最終確認地評委。沒人記得要把每個評委都有的一堆文檔交給他。還是劉志雄一早親自給他打電話叫醒了他。跑到了酒店，蕭永還被許遙嘲笑不合群。許遙說：「早知道昨天就住酒店多好？又不是沒你的房間？還有人暖床，偏不要。喏喏，看看現在這個辛苦樣子。」而對許遙的揶揄，他也只好苦笑以對了。
　　昨天他回家很晚，在晚會結束之後，在模特們乘上大巴返回酒店之後。朱漪泓在現場拍攝了一些大家整理各種器材裝備準備撤離的鏡頭，隨即就衝到酒店。拍攝一些模特晚會後的表現，到凌晨一點，她才算是完成了當天全部的工作。而那個時候，蕭永還醒著，不僅如此，他當時催著朱漪泓去睡覺，自己卻將導出地照片全部瀏覽了一遍。並且選擇出大約200張照片，撰寫完了圖片說明之後再交給同樣熬著夜等著這些照片的公關方面地人。由於蕭永的地位比較超然，他挑選完的照片，寫完的圖片說明，不用導演組製片組再確認，流程已經算是很簡短了。也只有這樣，今天一早公關方面的人才能夠開始向那些有發稿要求的媒體分發圖片，一些日報類的媒體。或者恰好趕著今天明天截稿地雜誌、週刊、週報之類的媒體，才能來得及在第一時間用這些圖片來排版。蕭永結束工作回到家裡，已經是凌晨4點多，可早上9點不到，電話就吵醒了他，要他過來開會。天曉得。蕭永可是所有評委裡工作最繁重的。
　　當然，那些繁重的工作只是他比較體諒自己的學徒而已。實際上不管是選照片還是寫圖片說明，都應該是朱漪泓的工作。朱漪泓在廣告公司歷練多年，也明白這一點，蕭永一開始讓她去休息的時候她還有些猶豫，但畢竟她太累了。等到所有的工作完成，她把儲存卡交給了蕭永，躺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一下。現場拍攝地工作，對於她來說，畢竟是太艱巨了一些。
　　朱漪泓拍攝的那些照片。就總數和平均質量而言。蕭永只能給打個良的考評。按照他的標準，快門數浪費太多。內容重複的照片比較多，可能是由於朱漪泓現場的把握感不強，不夠自信；雖然有不少很不錯地照片，但是，那種能夠讓媒體方面一眼看到就想放在版面顯著位置，乃至於想要放在某個分類封面位置的照片，寥寥無幾。但是，考慮到這是朱漪泓第一次進行現場拍攝，她的表現讓蕭永覺得很滿意。而大會的公關方面對於圖片質量則是驚喜莫名。
　　活動的技術總監是來自NHK的日本人丹島助，他表達的意思卻比許遙更現實一些，許多問題都應該提前很多解決的，到現在才提出來，已經太倉促了。比如節目製作方面，他現在壓根無法調配手裡的攝制組。由於節目要做高清版和普通版，而4：3的構圖和16：9地構圖完全是兩回事。如果還堅持兩組信號都得是不在觀眾畫面上留下黑色邊框地，那只有三種方法：最簡單的是從16：9地信號裡剪切出4：3的畫面，或者相反；最貴的方法是兩套攝制組分頭進行；折中的方法則是不管用哪種畫幅拍攝，都從一開始就考慮到另一種畫幅的需要。這也就是他們這種節目製作才會碰上這類問題，大家都是非常注重藝術感、設計感，注重細節的人，而4：3和16：9兩種畫幅，在他們看來，審美的視角都不同了，不是能含混過去的問題。昨天的晚會，他們採用的就是裁切畫面的方法，回頭會在單獨發行的DVD和藍光介質上再發佈完全畫幅的剪輯版本，但這畢竟是一個遺憾。現在，丹島助又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了，他對這個問題很較真，而大家也覺得挺合理，但要進行能夠結合藝術感和紀實性的拍攝，現在設備倒是跟的上，這裡集中著的是三個國家的頂級拍攝和轉播器材，怎麼都夠了。但是，用兩套班子成本太高了，而且出問題的概率大大增加，可要用一套班子，攝像師們開始的時候可能很難適應。
　　這時候，劉志雄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能夠從比較簡單的競賽環節開始切入，讓攝像師和負責剪輯地導播們都有時間熟悉這樣的不同要求的拍攝和剪輯要求，但大家對此疑慮更大。
　　「劉導，這些項目我們都考慮過，的確這些項目都比較常規，大家也方便上手，畢竟這種模式全部靠搶拍抓拍。配合少部分採訪，再完全依靠後期剪輯出來的形式。更像是體育類節目的做法，或者類似於紀錄片新聞的做法。但我們地拍攝要求，畫面構圖這些方面，不能照著那些經驗來。但是，有了這樣一個晚會，大家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再開始給模特糾正台步啊什麼地。培養樂感和時尚感，增強這方面的表現力，是不是太平淡了一些。覺得等節目的影響力完全打開鞏固了，等至少五周之後再進行呢？」在會議上，許遙說道。這個意見是從收視和節目影響力出發，很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見。許遙皺著眉頭，說：「日本和韓國我不知道，但是國內幾個選秀節目。也就是這幾周就開始上線了，人家的噱頭也不少。一旦觀眾形成收視慣性，再要拉回來就難了。劉導，你也知道，現在雖然我們這個節目很特別，但還是受到對選秀類節目的限制的。播放時段不可能和那些節目完全錯開。」
　　「我也同意一開始先上殺威棒！」蕭永懶懶地舉手表態。
　　「……呃，你有什麼好主意麼？」譚維嚴揉了揉太陽穴。
　　「我想大家不會忘記，這些人可不是來自各行各業地新人，而都已經是職業和半職業的模特了。我們不用像美國那邊的節目一樣，一開始從培訓環節入手。這次我們需要設定的培訓內容，應該更類似於高級研修性質的吧？我是這麼認為的。」蕭永說道。
　　譚維嚴點了點頭。
　　蕭永繼續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直接從模特的生活開始吧。我先問一下，上海這裡每週都有許多的走秀、新品發佈、雜誌地專題攝影、封面、服裝品牌的形象和目錄冊攝影、戶外展示、展會等等需要模特的地方吧？我知道，大部分人選人家早就決定了，可是。憑著我們這邊的公關能力和人面。想要臨時插人進去，不難吧？」
　　大家面面相覷。點了點頭。蕭永接著說：「大家對行情，對各種活動都知根知底，我們把所有願意接受我們攝制組跟著拍攝的這類活動列出來，按照難度、規格、對模特的要求等等分成幾檔。將這些活動錯開，最好地幾個工作放在前面幾天，而每天的不同工作面試機會，也錯開檔次，每個模特，每天只能參加一個面試，而每個活動只允許他們免費使用我們這邊的一個模特。所有的模特，都得在這一周時間裡給自己找到一份工作，再差的工作也行，不然直接無條件淘汰。我們也大致知道模特市場的行情吧，雖然是免費提供模特，但我們按照每個工作不同的難度、酬勞，結合模特的表現再進行評選。我想，一開始鐵定有大批模特奔著最好的工作去，撞車在一起殘酷競爭的事情；到了後面，也肯定會有灰心喪氣地承認現實去接受不怎麼有價值地工作地人。但是，說不定平凡的工作上，會有璀璨地表現呢？說不定在很盛大的場面裡演砸了的呢？再結合採訪之類的環節，我想，我們需要的環節就都有了。我們這邊，比較麻煩的就是湊出足夠多的攝制組去跟拍。現在大家三個國家，那麼多電視台，那麼多攝制組都在，正好了。等拍完第一集，好的留下，不好的跟著模特一起滾蛋。怎麼樣？」
　　等翻譯將蕭永的一番話都翻完，韓國方面的主任導演用力點著頭，嘰裡咕嚕地說了一番話，明顯是表示贊同。而日本方面的副製片人憋了半天，想不出怎麼誇獎蕭永，居然翹著大拇指，讚歎道：「蕭桑，你滴大大滴壞了。」
　　蕭永本來在喝水來著，這麼一聽一口茶水噴在了面前的桌布上。他抹了抹嘴，樂不可支地說：「您別那麼有喜感好不好？我可也是看著地雷戰地道戰長大的一代啊，太君。」
　　但蕭永的這個提議的確是非常驚艷，這麼一鋪開，不光是測試模特，也同時將攝制組考驗了一番，優勝劣汰。而這樣來考驗模特，既有形式感，競爭性又強。模特們要對自己的定位，對自己的風格，自己擅長什麼類型的工作，或者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工作有充分的瞭解，而在開始幾天大量撞車血拼之後，又要始終對自己最初的判斷有所堅持，或者進行一些修正。這次活動裡，可沒有經紀人可以給她們出主意了，這對於模特們來說，絕對比單純去走走貓步難太多了。
　　而且，這樣一個環節，能夠掀起又一陣高潮的同時，也為之後的節目環節留下了充分的餘地。這一開始的環節，就像是模特和時尚生活的目錄冊，讓人能夠在這一集的節目裡就瞭解到模特的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尤其是那些並不為人所知的沮喪低落的一面。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是個好的提議。自然，沒多少疑問大家就通過了這個提議，接下來就是具體的工作分配了。
　　忽然，譚維嚴問道：「老蕭，攝制組是夠，攝影師怎麼辦？你難道還給你家朱漪泓傳授分身術了？」
　　蕭永輕蔑地看著譚維嚴，說：「用不著。我自己也會帶著相機現場去跑，加上阿泓，回頭我覺得，要再找個合格的攝影師加入，三個人的攝影團隊就足夠了。不用所有人都平均對待。這也是我對阿泓的考核，看她能不能發現最有成功潛質的那幾個，盯緊她們幾個不就夠了？趕場子也沒多少要趕的。」
　　譚維嚴心頭一哆嗦。想想蕭永果然是大大滴壞了，他自己也開工，自然不會在圖片發佈環節出問題。可是，他對朱漪泓的要求未免有些太苛刻了。再怎麼說，現在應該還累得爬不起來的朱漪泓，也是剛剛從業餘愛好者轉職而成的攝影師啊。譚維嚴不禁有些納悶，這到底是培養還是折騰呢？


第三集 第七十七章 三六九等
　　朱漪泓果然鬱悶了，這活還怎麼幹？蕭永這是逼著自己把模特們分三六九等，拿著二五眼去看她們，挑選那些肯定能衝到大賽比較後面階段，甚至獲取冠軍殊榮的人，加強對她們的關注。當然，那些可能在比賽環節裡表現得比較悲情的，也可以加強關注，畢竟，有人在比賽過程中哭鬧出來甚至做些更離譜的事情，也算是很好的花絮。朱漪泓立刻就覺得頭痛了起來，自己到底要怎麼辦呢？這工作要怎麼幹下去了？蕭永雖然自己加入了拍攝工作，但他一方面是評委的身份，就算看好某某人，也不可能真的一直跟拍，估計反而得有所避嫌。以蕭永的惡趣味，多數會去跟拍那些有些特別的傢伙，比如很努力很迷糊卻進不到比賽後期的那些人，看她們洋相。可是，蕭永估計是能看得準的。比較惡意地想想，以他評委的身份，不准也能弄准了，可是，蕭永不是那樣的人，他在時尚和模特方面，真的是很有眼光。而朱漪泓就沒這個自信。
　　「你由著自己的性子來吧，」蕭永寬慰道，「這對你來說是有點難度的，不過，沒難度我也不會提出來。你的現場拍攝，感覺很不錯，該給你加點難度了。」隨即，蕭永讚賞地說：「就你晚會那天拍攝的照片，已經有職業水準了。如果你能保持那樣的水準，當商業攝影師養活自己是沒什麼問題，就是辛苦點罷了。不過。你想要再進一步的吧？不然，跟著我做什麼？」
　　朱漪泓鬱悶道：「可是，你讓我去拍誰？我可看不準誰有潛力。」
　　「那就找你順眼地咯。」蕭永很無所謂地說，「你是大會的主攝影。先前跟你說了，雖然你不是評委，但你對大賽的影響力已經存在。不必考慮這個那個，你看我們。不就都過得很愉快麼？這不是你絕對不能出錯的辦公室了，攝影師拍攝的時候出點紕漏。很正常，猜錯大賽進程方向那就更平常了。」
　　朱漪泓皺著眉頭，一聲不吭。蕭永笑著問：「你好歹應該有些譜了吧，既然是我決定的事情，逃你是逃不過去的，想好著重跟拍誰呢？」
　　「唐澤雪穗……」朱漪泓小聲說。
　　「切，這也太沒難度了。唐澤是Teen Vogue日本版地御用模特之一，現在正是從少女模特轉型的時期，雖然看起來她地條件不算突出，臉是很漂亮，但身材太瘦了點。但她的颱風，她的表現，不敢說她一定能堅持到最後兩輪，但要能把她淘汰出去。怎麼也是三五輪以後了。你別找那麼沒難度的事情好不好？」蕭永搖了搖頭。
　　「湯瀾？」
　　「這個還成，但湯瀾的缺陷很明顯。她雖然是職業模特，條件和表現不算差，但有個問題，她自身的品味還沒修煉出來，有些衣服亂穿的味道。穿好了是大俗大雅。很有視覺效果……現在，也很有視覺效果。過個一兩年有模特大賽，你可以在她身上下注。現在麼，我覺得她過不去第二輪。」蕭永說得很有把握，第二輪地比賽內容也已經確定了下來，就是側重於個人的時尚感養成。這一點，朱漪泓也知道。她默默點了點頭。這個湯瀾穿衣服的可怕，這幾天大家都見識了。雖然哪怕製片組導播組都認為這個人還是挺有喜感的，但他們要製作的畢竟不是喜劇節目。
　　「樸成美？」
　　「我對這個模特，只有四個字的評價：違章搭建！……依法整治迫在眉睫了。」蕭永聳了聳肩。
　　朱漪泓愣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蕭永所說的「違章搭建」是什麼意思。原來。樸成美那火辣的身材。那一片波濤洶湧是人工地呀。這做得真不錯，並不特別誇張。但樸成美那自矜自傲的脾氣為什麼那麼明顯呢？搞得朱漪泓還錯以為她是天生有本錢。可是。蕭永的這個「違章搭建」的考評也委實有些太毒了吧。
　　「那要麼……孫穎？」朱漪泓被搞得越來越沒自信了。她現在還不具備蕭永那麼強的觀察力，更無法將一個人的特點和整個時尚產業地需要結合起來分析，更多的還是自己的觀感，覺得誰誰誰比較厲害一點罷了。
　　「嗯？」蕭永看了她一眼，說，「這個小姑娘其實是很有意思的。雖然身高才167，在那幫模特裡絕對算是矮的，但是身材和相貌都很不錯。而且，那是個很動腦子的小姑娘。你注意過沒有，每次排隊、綵排，確定序列和服裝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要麼不動神色站定了能夠使她揚長避短的位置，要麼搶先開口要到了適合她的角色。而且，她基本功非常扎實，有舞蹈功底……而且，她是自由模特，沒經紀人。很有點看頭啊。」
　　蕭永這麼一說，朱漪泓回想了一下，果然如此。這個孫穎平時不聲不響的，說話很得體，但每每在關鍵時候，總是能有相當不錯地表現。說她是那種精通模特圈子裡地規則的人嘛，卻又不很像，更像是她是個智商情商都比較高地人而已。而這種形象，讓她想到了另一個名字——趙靈寧。不過，這個孫穎雖然身高不及趙靈寧，但其他方面的條件卻優於趙靈寧不少。
　　大會的組織方面的影響力的確是很強，在通過了蕭永的提議之後，到了當天傍晚的時候，願意接受大賽這邊的模特去面試的那些活動就確定了下來，攝制組跟著去能免費擴大那些品牌的知名度，雖然有些公司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都確定了下來。到了當天晚上，一份份的活動說明就在小會議室裡，擺在了每個模特的面前。宣佈了第一輪比賽地內容之後。模特們的表情各有不同，有的泰然處之有的則有些忐忑不安。而不少人都開始東張西望，希望從身邊的競爭對手臉上看出些什麼。在這個領域，就沒團隊精神什麼事，她們每個人都不想撞上那些條件好的模特，競爭同一個工作。但是，從這些活動說明交給她們開始。她們就不得不各自為戰了，她們自然可以互相交流。錯開自己覺得無法擊敗的對手，但第一天一共才四個活動，每個地要求都不低，她們誰也不想錯過那麼露臉的機會，再怎麼計算人數，撞車也在所難免。
　　導演組倒是比較輕鬆，他們指示了幾個拍攝組去採訪一些模特。瞭解她們地設想，隨後，泛泛地湊上一組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神情，或者侷促不安的舉動，這一天就算是完成了。朱漪泓也樂得輕鬆，索性和來酒店看望蕭永和譚維嚴的金彤、岳櫟、林旭英等人一起跑去賓館的酒吧放鬆一下。但蕭永卻暫時離開了酒店，就在下午的時候，麥童童就打來了電話。非常謙恭地邀請他去距離酒店不遠的一個會所。那地方有大概上海最好地吸煙室，而麥童童，則為蕭永準備好了上等的雪茄。
　　蕭永並不覺得麥童童有必要那麼謙卑，在吸煙室裡，當蕭永將自己深深埋進舒適的沙發之後，麥童童幾乎是跪著為蕭永遞上雪茄。點燃。麥童童就坐在沙發的扶手上，似乎有些刻意地讓蕭永的手碰觸著自己的腰部。蕭永淡淡地笑著問道：「麥小姐，你是有什麼事情跟我談麼？我有什麼能效勞的？」
　　麥童童嫣然一笑，說道：「叫我童童吧。」
　　「那可不行，會和金彤搞錯的……你知道金彤吧？」蕭永微笑著。
　　「當然啊，金彤是你們公司地王牌嘛。」麥童童扁了扁嘴，說道，「那你管我叫什麼都行，可別管我叫麥小姐了。這個，我可當不起。而且。這樣太生分了不是麼？」
　　看著麥童童送上來的便宜讓自己占，蕭永沒拒絕的道理。而且，他也想看看，到底麥童童想要做什麼。他的手指在麥童童的腰際劃過，麥童童卻像是受了驚嚇，作勢「哎呀」一聲就滑進了蕭永的懷裡。她身上本來就穿著袒露著背脊，深V型領口，只有脖子後面細細地繫帶的紅色禮服，這一番晃動，更是等於將整個上半身呈現在了蕭永眼前。
　　「哎，小童啊，如果你是為了你老爸的服裝公司求情，真的不必這樣。這事情，我說不上話。」
　　「蕭大哥，上次的那事情確實是我不對，我不知道朱小姐是您的高徒。事後麼，我太衝動了，做了對不住大家的事情。那些都是我咎由自取。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經過這麼一次，我也該知道怎麼做人了。老爸的那攤子生意，現在還行啦。要是大家多收點廣告費就能消消氣，那這樣最簡單啦，真希望這些事情大家別往心裡去。」麥童童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想讓您為他拍攝一張照片。可看起來，認識您地只有我了，雖然先前相處地不是很愉快，但是，為我自己的事情道歉，為伯伯地這個願望來請求您一下的，好像也只有我啦。」
　　麥童童這麼嬌憨起來，著實讓人有些受不了。但蕭永卻有些奇怪了，到底什麼朋友，居然值得麥童童以現在這樣的態度來求自己呢？其實，麥童童這番舉動，倒是不奇怪，一個漂亮女生，加上本來就這麼靠著美色和身體獲得過些什麼，碰上這種場合，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樣的方式。如果沒有現在大家對麥童童的封殺，哪怕麥童童從大賽裡淘汰，找點工作應付日常開銷，或者最低限度有點事情做還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恐怕她除了「公關」大概也的確幹不了什麼正事了。
　　「你的那位伯伯，應該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吧。」蕭永問道，「告訴我是誰吧，我可以考慮的。只要和模特大賽這邊的工作不衝突就行。」
　　蕭永答應得爽快，倒是讓麥童童有些驚訝，她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說：「那肯定不會讓蕭大哥為難的。」
　　「倒是你……怎麼不想回模特行業了麼？還是說，你在現在這份工作上業務更熟練呢？」蕭永調侃道。
　　麥童童有些苦澀地說：「現在？可不敢……許遙許老師已經是冒著很大風險才安排我進去和他見了一面。那位伯伯，許老師也認識的，所以他才答應幫我求情來著。這位伯伯也不是旁人，就是江南盛家，盛世集團的盛呈明。現在就在上海住院治療呢。老爺子早年也玩過一陣攝影，所以聽說你在，很開心的。說是想要見見你……其實，伯伯自己沒說要拍攝……那樣的照片。但是，怎麼說呢，盛家都說遲早的事情了。他們也不知道我做了那樣的事情，就只覺得既然我也在大賽，找您應該比較方便。可是……呵呵，這不是沒辦法麼？盛家托上來的事情，我不敢拒絕，也不想拒絕。再怎麼難，我也得把這事情確定下來啊。要說回去當模特，我也想啊，現在我是真後悔，也後怕。我當初也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如果是這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明天自己去組委會那邊，找譚維嚴他們道個歉吧。」蕭永淡淡地說，「你說沒想到那樣的結果，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畢竟，要看透一個女孩子的心太難了。但那些人，絕對是值得一個道歉的。你先道歉了，我們接下來再聊別的？回大賽是不可能了，行業裡至少大家也不會故意給你使絆子，不過……」
　　「不過什麼？」麥童童急切地問。
　　「不過，你得像是個模特啊，而不是交際花。」蕭永嘴上說得很不客氣，但手上卻還是佔著便宜。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樣子。「你條件也還不錯，加上還有家裡老子幫忙，何苦玩這些亂七八糟的花樣？」
　　麥童童歎道：「身不由己啊……」


第三集 第七十八章 這是什麼待遇？
　　蕭永揚了揚眉毛，沒說什麼。他心裡暗自嘀咕，信你才怪。麥童童的訴苦來的太輕而易舉了。蕭永永遠相信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覺得麥童童是壞到多極點的人？當然不。在蕭永看起來，麥童童只不過是個有著很強的企圖心的人，她想要凸顯自己的地位，想要獲得別人的矚目，不容別人的一絲冒犯，但是，當她知道自己在對抗中處於較為弱小的一方，要麼想方設法借助外力，要麼，就索性將姿態擺到最低，求得別人的原諒和同情。蕭永理解麥童童這樣的人，也知道怎麼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既然你覺得還是想繼續做模特，或者，至少是靠著模特的資歷做些什麼，你也知道該怎麼辦吧？」蕭永平靜地說，一點都沒有被麥童童的唏噓打動。
　　麥童童也並不覺得驚訝，蕭永的不為所動，大概也已經在她的預料之中了。麥童童不以為意地問道：「雪茄不錯吧？要不要再喝點酒？這次，我得多謝謝你。幸虧有你指點。」
　　享受著麥童童的慇勤服務，蕭永無所謂地說：「說不上指點吧，你不用把我想得太重要，這事情，其實我是不怎麼想參與的。回頭你記得將為盛家的老人家拍照的事情聯絡好，我可以抽出半天時間。至於其他的麼，我想，你要能說服別人原諒你，得花上些時間的吧？等你能再踏上T台的時候，可以再來找我。到時候，如果你是個比現在更好更純粹地模特的話，我給你拍一組照片吧。」提出這個事情，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表示自己並沒有對麥童童心存芥蒂，他已經不在乎了。
　　麥童童從蕭永的話中，卻捕捉到了一絲他想走的意味。略有些奇怪地問：「蕭大哥，你今天不留在這裡麼？喝喝酒。等一下還有球賽直播可以看，我在這裡已經為你安排好了房間了。」
　　蕭永笑了笑。麥童童的這番表示再明顯不過，自然是要留他一起「過夜」了。蕭永不必知道麥童童不僅準備了房間，還在房間裡準備了一系列別的東西，比如一些柔軟地繩子、一些包裹著毛絨材料的手銬，至於蠟燭皮鞭，皮衣之類地常規物件自然是應有盡有。這是個很私人的會所。除了漂亮奢華的吸煙室為最重要的特色之外，自然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服務門類，和提供服務的高質量的人員。麥童童既然有求於蕭永，覺得蕭永對自己地不滿可能非常嚴重，需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讓蕭永能平復情緒，能讓他不阻撓她回到模特行業，能夠同意去為盛呈明拍照，她不可能不準備充分。麥家雖然現在很是有些錢。但是，他們為了獲得更多，必然得想方設法獲得一些「老朋友」的讚歎和許可。盛家的人可以漫不經心地提出那樣的要求，壓根不必瞭解，這種人像照片對於一個知名攝影師來說是多麼低端的事情；但是，事情到了麥童童這裡。她卻不能不想盡辦法來達成目的。麥童童說自己有苦衷，倒也不完全是瞎話，只是她自己的性格，讓她地麻煩更多了一些而已。
　　只是，麥童童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所有準備幾乎全落空了。蕭永並不是完全拒絕她的引誘。他的神態舉止都表明，他其實挺享受的，但是，他倒是也沒有想要從麥童童身上獲得些什麼……金錢或者肉體，似乎他都不要。蕭永絕對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地人。或許是太享受了。要說金錢、物質。蕭永雖然最近嚷嚷著說窮，但他擁有的房產、現金加起來。怎麼也是個小富豪了，更不用說只要他還有相機，他就能掙到很多錢，只是他現在，對於那些廣告攝影、人像攝影不斷重複，了無新意的項目興趣不大而已。要說美色，麥童童就更加落空了。蕭永的慾望可不是那麼容易點燃的。麥童童雖然也算是美女，身材很不錯，但蕭永的眼光更高一些，或許，正好剛剛比麥童童能夠達到的程度更高一些。麥童童地挑逗，在蕭永看起來，實在是有些簡單和庸俗了。尤其考慮到蕭永已經很瞭解麥童童不是那種心機單純的女人，而是不折不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地美女蛇，蕭永還能這麼曖昧地挨著麥童童，玩著大家都心知肚明地遊戲，進行著很是正常的對話，那都已經是很有勇氣地事情了。
　　蕭永說：「你需要達到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啊？難道，在房間裡你還有更……更私密的要求麼？我知道你怕我反悔，不過，放心好了，我說出口的話就是算數的。放心吧。」
　　麥童童的身體在那一瞬間有些僵硬。在這一刻她有些明瞭，蕭永其實看穿了她的用心，卻還是在這裡和她玩著「遊戲」。蕭永自己的慾望閥門還緊緊關閉著，可麥童童自己卻有些意動了。
　　「這樣啊……」麥童童囁喏道，「可是……」
　　蕭永拍了拍此刻坐在他腿上的麥童童的腿，說：「好啦，也別多想什麼。你總得知道，有些方法對有些人是沒用的。我麼，比較偏好知性美女。你就當我明天工作很忙，不得不先走就是啦。真的在這裡留下來，明天大堆好戲就看不到了。」
　　麥童童自嘲地呵呵一笑，說：「蕭大哥，那今天真的麻煩你了……改天……你說的要幫我拍照的。」
　　「放心，」蕭永輕輕點了點頭，說，「這不是玩笑。」不管麥童童的那一絲悵然裡到底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包含了多少思考的成分，蕭永還是很從容淡定地離開了那個會所。
　　回到賓館又已經是凌晨了，金彤、岳櫟和林旭英明天都沒什麼事情做。本來等著蕭永回來，但時間一晚，卻又懶得再回家，索性叫上明天同樣閒著沒事的導演組裡地一個老朋友，找了個房間通宵打麻將。雖然在五星酒店裡打麻將有些奢侈，但也不失為一種娛樂。
　　而蕭永剛回到房間，門鈴就響了。他打開門一看。卻是朱漪泓。蕭永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朱漪泓的神色已經有些倦了，但還是勉強笑了笑。說：「金彤說你今天不會回來了。我還是讓前台注意一下，讓他們看到你回來就通知我。」
　　「哦？」蕭永引著朱漪泓走進房間，這才注意到朱漪泓的手裡拿著一個塑料的食盒。「你是……有什麼事情？明天的工作又不難，不會有什麼疑問吧？」蕭永還是有些莫名。
　　朱漪泓呵呵笑著說道：「不是的。剛才是劉導的朋友來看他，居然是秦絳……中國首席點心師啊，給大家送來好多好吃地東西呢。我給你留了點，雖然涼了。比酒店客房服務的送餐還是強太多了。」
　　蕭永掀開食盒地蓋子，一股香味透鼻而來，果然是很勾引人的食慾。秦絳這老頭向來是很享受別人享用他的作品的，蕭永不禁稍有些後悔，早知道他要來，今天就不該去見麥童童。這種食慾，其實更難於滿足啊。
　　但這個念頭立刻被另外一個想法壓住了，他試探地問：「你怎麼想到要給我留呢？還等我到那麼晚？」
　　朱漪泓又笑了笑。卻有些像是在掩蓋自己的表情，她故作親密、略帶撒嬌意味地說：「徒弟討好師父，不應該麼？好啦好啦，我回去睡覺了。明天雖然不難，可工作還是很煩吶。」
　　蕭永眉毛一揚，誇張地反駁：「嗯哼哼。學徒和徒弟是不一樣的哦。學徒是幫師父扛活，學到多少是自己本事……不過，留飯、留門……這可不是徒弟給師父的待遇啊，這明明是老婆給老公地待遇嘛。我不過就是給你壓了一堆工作，也沒怎麼認真教你嘛，用得著想著謀朝篡位自己當師娘麼？」
　　「你……」朱漪泓的生氣持續了只有一秒不到，隨即她翻了翻白眼，很沒脾氣地說，「好心當成驢肝肺！不管你了。餓死活該！」她站起來轉身就走了。
　　蕭永聳了聳肩，看著朱漪泓用力摔上門。也沒有要追出去的意思。他的確是不太明白朱漪泓到底是怎麼想的。其實，更不明白的是朱漪泓自己。朱漪泓剛才在酒吧裡。想要打電話問蕭永什麼時候回來，就已經被金彤好生嘲笑了一把。金彤就說她這做法，可趕得上女朋友級別了，不過，明知道自己男人出去偷腥，再打電話查崗多沒創意啊。而面對金彤的揶揄，朱漪泓當時可是很彪悍地回答道，你也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嘛。兩個彪悍的女人這麼小小一碰撞，當時地火花四濺可讓岳櫟她們幾個看得目瞪口呆。
　　朱漪泓就是隱隱覺得，蕭永不會留在麥童童那裡過夜。她不由得想，連金彤這種身材火辣容顏姣好的送上門去，蕭永都沒怎麼樣，麥童童這種作為模特條件不錯，作為普通女性來說很瘦很沒手感的女生，恐怕蕭永就更沒興趣了。但這也僅僅是個合理的說法而已，朱漪泓更多的判斷是直覺。而在兩個小時之前，秦絳終於結束了兩公里外的另一個酒店裡地辛苦工作，帶著整整一車各色點心來這裡探班的時候，朱漪泓同樣不明白怎麼自然而然就找了個食盒幫蕭永打包了呢。秦絳這一個五星酒店的行政主廚帶著大堆吃的衝到茂悅來，讓茂悅的行政主廚臉色青黑，很有些砸場子意味，而這些點心也確實鎮得住場面。但是，朱漪泓在譚維嚴狐疑的目光下將食盒帶回房間之後，才恍然問自己，憑什麼呀……的確如蕭永剛才所說，這不是徒弟對師父的待遇，而是……
　　朱漪泓迷迷糊糊地想了一會就睡著了。第二天老清老早她起床的時候，卻發現蕭永已經早就開始工作了。原來，那幫模特們為了應付今天的面試，其中有一些早上四點多就起床了。蕭永似乎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壓根沒怎麼睡，吃完了朱漪泓留給他地那些點心，洗了澡換了衣服之後就拎著攝影包等著了。模特們地化妝都得在專門準備好的化妝間裡進行，而四點半地時候，當第一個模特走進化妝間，結果看到蕭永已經端著相機等著，向自己親切問好的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不久之後，一個個模特紛紛走出房間，來到了化妝間。
　　「今天會很好玩吶，20個模特都已經確定今天要參加的面試項目了。其中有9個人參加同一個面試，嘿嘿，你去跟麼？」蕭永神神秘秘地湊到朱漪泓邊上，小聲問道。
　　「9個？哪個活動？」朱漪泓嚇了一跳。模特們互相之間不知道有沒有溝通，如果是有過溝通，那還是這樣選擇，而不是大家錯開，就顯得尤其殘酷。按照約定，無論如何，一個項目都只能有一個人而已。
　　「MMJ的秋冬發佈會。」蕭永搖了搖頭，歎道：「真是的，看起來大家都很自信，很傲氣啊。這下子事情還真的是朝著我想的最好玩的局面開始發展了啊。」MMJ是March By March Jacobs的簡稱，這個設計師品牌現在可也已經隱隱有成為又一個一線大牌的趨勢了。在所有靠著大家確定下來的項目裡，毫無疑問，這是規格最高，要求最嚴格的項目。MMJ現在確定下來的那些模特，幾乎都是有相當知名度的人。有幾個外模可能名聲不顯，但水準也都是相當高的。這種活動，就算被挑上了，後期也有的好折騰呢。
　　「哪九個？」朱漪泓也精神一振，這種現場PK的場面，肯定很好看，導演組製片組現在那些知情的人，該樂瘋了吧？
　　「孫穎沒有去。」蕭永搖了搖頭，越發神秘莫測了起來，「我說的吧，孫穎是個聰明孩子，她選擇面試的是阿蕾工作室的內部展示。」
　　朱漪泓「哦」了一聲，說：「我去跟孫穎。師父，MMJ那麼好看的場面就交給你了。」


第三集 第七十九章 什麼事都在發生：面試
　　MMJ的發佈會就在兩天後了，這個時候再插人進來，雖然增加了曝光率，但也增加了不可控制的風險，能談下來，的確是看在幾位導演的面子上。MMJ現在已經佈置好了發佈會的展台，地點就在新天地。那個會場已經前前後後舉行過不知道多少次發佈會了，新天地這個融匯了老上海風情和現代元素的地方，向來是時尚人士們所喜愛的。天橋已經搭建好了，燈光還在進行最後的調試，一系列的聲響設備也都已經到位，現在，負責布展的公司正在緊張地準備現場的那些嘉賓坐席，為一張張椅子套上特製的絲綢椅套，讓整個場面顯得越發華麗。而在後台，化妝間裡的各項準備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那些要在發佈會上展示的服裝，已經在總部的幾個時尚設計師的「護送」下運抵後台，正裝在幾個碩大無比的箱子裡。雖說在上海進行的只是中國地區的發佈，但是由於特意為中國市場增加了點東西，還是需要一點保密性。
　　就是這些增加出來的東西，需要增添一個模特，MMJ這才能答應下來接受這些來歷各異，現在卻受到頗多關注的模特們來面試。這也算是MMJ在有更多媒體曝光度和有更多麻煩之中的選擇吧。
　　但是，到來的麻煩還是有些出乎MMJ的幾位負責人的預料，9點出頭一點，9個模特已經齊刷刷地來到了後台，安靜地等待著MMJ的中國區總經理來為她們進行面試。光是9個模特倒還好。但由於現在大家分頭進行工作，雖然考慮到一個場地不需要那麼多攝制組，還是來了七個攝制組。他們也挺願意為MMJ地現場準備工作拍攝一些花絮之類的東西。但是，這9個模特和七個攝制組，一下子佔據了本來空間就不充裕的後台的很大一片地方。讓在進行緊張準備工作的後台，顯得越發侷促。
　　MMJ的總經理發過命令的，就從這9個人裡挑選一個模特。但那傢伙可不是負責將將發佈會地所有事情搞定的人。這次，負責整個發佈會地是設計師譚鑫。他一看後台隱隱有著周轉不開。而手底下的工作人員們則因為總經理的指示，還得客客氣氣地對待這些「客人」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覺得，以這種方式加入一個模特，雖然對於隊伍啊、順序啊，服裝配備和時尚設計方面有不少的調整和改變，可要是能拉來足夠多的關注度，那還是足夠的。MMJ的定位是年輕人地奢侈品品牌。隱隱有成為大牌的趨勢。但國內的消費人群，給與這個品牌的關注度，說不上有多高，能借模特PK大賽的東風，那是再好不過。可是，當這些人現在變成了來添亂的，那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譚鑫手裡夾著厚厚一個文件夾，朝著模特們和那些攝制組的人走過去。他當淡淡的問：「你們這裡誰是負責地？」
　　大家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正坐在一旁捧著一瓶可樂篤悠悠地喝著的蕭永。蕭永聳了聳肩。站了起來，說：「我吧，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的準備工作了。」
　　譚鑫歎了口氣，說：「你們應該是來幫忙的，不是添亂的吧。攝制組只能有兩個在後台。最多再允許一個攝制組在會場裡。蕭先生，您仍然享有無限開火權，在這裡也是，涉及產品部分，只要不先於發佈會出現就可以了。」
　　蕭永點了點頭，說：「理解。」他轉而衝著那些攝制組們吩咐道：「SMG的，NHK地，CBS的各留下一個攝制組，其餘到外面等。」
　　「憑什麼啊？」兩個日本攝制組和三個韓國攝制組都互相協商了一下，很快他們就開始拎著設備撤離。但人數最多的中方四個攝制組卻對蕭永的決定破不以為然。「不是說好了讓我們拍嗎？」
　　「就這麼點地方。擺九個機位？」蕭永反問道。「現在給我出去。有意見隨便你找誰去投訴好了。」蕭永的話擲地有聲，還有反對意見的幾個人立刻就不發聲音了。蕭永的確不用憑什麼。憑著他的名字，指揮他們那是綽綽有餘。他們看著蕭永淡定的面容，想到不管找誰投訴，都無法動搖蕭永的地位分毫。而在這個場合，雖然不忿於要離開會場，但大家也都只能如此這般地執行。幾個攝影師和他們地助手憤憤地看著蕭永，對他很不滿。
　　譚鑫看著蕭永幾分鐘就搞定了事情，這才說：「卡勞爾先生稍微等一下就會來面試模特，你們在這裡等幾分鐘就好。蕭先生，希望能合作愉快。」
　　蕭永聳了聳肩，愉快地說：「當然會地。」
　　卡勞爾幾分鐘後果然跑過來了。那是個穿著白色緊身長褲和紫色修身襯衫的中年人，一頭金色裡稍稍透出些銀色髮絲，一下子都看不出來這傢伙到底有多大年紀了。卡勞爾神情倨傲，但他看到蕭永，居然很是吃了一驚。蕭永倒是很淡定，這幫傢伙不知道什麼地方見過，天曉得呢，他也不可能記得住所有人地臉吧。
　　模特們排成一排，站在卡勞爾的面前，而兩個攝制組已經小心翼翼地退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靜靜地拍攝著。蕭永卻壓根沒挪地方，還是坐在角落裡，手裡捏著相機，已經準備好了。
　　模特們今天的穿著簡單性感，上衣都是T恤，搭配著短褲或者短裙。模特很很清楚，在這種面試裡，她們需要展示的是什麼。她們臉上的妝容看起來簡單，但卻都是花了相當長時間和精神的。為了面試，她們少說也準備了兩三個小時呢。
　　而卡勞爾只是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就指著幾個模特說：「你……你……還有你……對了。還有你，你們四個，可以走了。」
　　「啊？什麼？！」幾個模特不約而同地發出驚訝的呼聲。「你，你甚至都沒認真看！」
　　留在後台地是SMG的攝制組和NHK的攝制組，這個時候SMG攝制組的那三個年輕人，居然想要上去理論。但嗖地一聲，一根長長的棒子擋在了他們前面。攔住了他們。那是蕭永的三腳架。上次那個捷信的那個航空鋁材地三腳架壞掉之後，既然有龍冬所說的只要他開出條件。買了東西，一律報賬，蕭永可就一點都沒想過要客氣。原來有些捨不得買地捷信90週年紀念推出的限量版鈦制三腳架，價格也要三萬多塊錢，雖然性能和手感出色，不過職業攝影師可不是隨便燒器材的人，那過低的性價比還是讓他覺得有些猶豫。但現在。這套三腳架卻已經承蒙龍冬師侄關照，成為了他平時帶在身邊的好東西。
　　「你們只管看著，」蕭永有些嚴厲地說，身上那股堅決的味道，立刻就讓那三個年輕的攝制組成員唯唯地點著頭，生不出什麼別地想法了。「你們是旁觀者，當好旁觀者。」蕭永繼續說道，提醒著他們注意自己的工作。現在。這也成為了一個問題，整個三國模特PK大賽，很重視工作人員和模特等等的互動，有時候，旁觀和參與其中的界限就有些模糊了。各個電視台派來的攝制組，成員都普遍比較年輕。在這種環境裡越發如魚得水，玩得很開心，就更加拿捏不住其中的分寸了。
　　蕭永的提醒未必真能讓那幾個小傢伙心服口服，但是他們卻也不敢再要上去要求什麼。
　　模特們向蕭永投射來求助的目光，但蕭永地神情淡漠，眼神冰涼。模特們只好勞動修長的腿，埋著華麗的步子，落寞地走出了後台。送她們來這裡的司機，會很快將她們送回酒店。就在這四個模特一言不發地離開的時候，卡勞爾清晰地瞥見一個模特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輕蔑。卡勞爾指著這個模特。說道：「這位小姐，你可以加入她們了。」
　　一大半地人。就在卡勞爾的兩次掃視中，沒有任何理由地被淘汰了。蕭永非常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於尚未成名的模特來說，哪怕是對於已經有點小名氣的模特來說，被這些向來在模特挑選上趾高氣昂、吹毛求疵，卻又說不明白標準的大品牌挑剔，就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他懶得問卡勞爾為什麼會踢走那5個人，而問卡勞爾這傢伙，大概他會越發倨傲，以略帶嫌棄的眼神瞥上一眼，扭著頭哼道：「我就算聞都聞得出來，她們不合適。」對於這些時尚設計師來說，不合適這個詞彙是萬能的，反而不夠格這種詞彙，蹦出來的機會比較少。而且，其實，蕭永覺得卡勞爾的眼光很對，他踢走地那幾個模特，地確是不怎麼合適這個項目的。MMJ是個年輕人地奢侈品牌，需要的是陽光、青春、成熟卻不城府，高傲但又不陰沉的氣質，有些人，就是再化妝再教，也表達不出這種味道來。
　　NHK的那個攝制組，似乎經歷過不少場面，對這種情況一直非常淡定。但SMG的那個攝制組的三個成員，從開始的有些沉不住氣，到現在已經沉默了下來。他們太年輕了，國內對於時尚方面的報道追蹤，又偏娛樂化，並不太注重時尚裡的精神涵養和文化含義，而這次整個活動的拍攝，需要的是靈活機動，需要攝制組能夠承擔大量的體力消耗，派來年輕的攝像師也算是情理之中。現在，他們生生地看到之前他們可能從來沒見到過的場面：時尚界是很殘酷的，天生的好樣貌好身材、生長環境滋養起來的不同氣質，這些都是無法改變的條件，也都是會在不同場合不同情況下被挑剔苛求的因素。
　　卡勞爾是才華洋溢的時尚設計師，他的工作就是保證這次發佈會在時尚環節上不出錯。踢走了一大半的模特，卡勞爾的才華才開始展示出來。他以抑揚頓挫的語調向幾個模特介紹著工作的情況，介紹之後將為她們準備幾套衣服，讓她們嘗試著在天橋上走一走，然後，應該就能夠有決定了。
　　卡勞爾在闡述設計理念和會場的設計的時候，他的語調、身姿配合他那顏色妖嬈的衣服，絕對當得起艷光四射這樣的評價。而幾個模特聽著卡勞爾的敘述，哪怕是經過翻譯轉述，必然有些細節的損失，也都服膺於他精到的見解。她們本來就是被挑選後暫時還活著的那批人，對卡勞爾不可能有什麼意見。為剛才那些人出頭？那不是任何一個模特會做的事情。
　　蕭永躲在一邊，靜靜地按著快門，整個過程都被他記錄了下來。從一開始模特們的錯愕，不平，攝影師們或是詫異或是淡定的表現，卡勞爾闡述設計的時候的認真和熱情，翻譯們冥思苦想合適的詞彙的焦灼，還有留下的那四個模特現在認真、小心的態度，都收錄在了鏡頭裡。這種小場面，對於蕭永來說，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一種娛樂。在後台進行攝影，向來是蕭永最喜歡的環節，相比於在天橋上吸引最多目光的模特走秀，後台才是時尚的中心。走秀的時候，那些精確擺佈的細節，那些快速移動的腳步，那些渾身披掛的時尚細節，很多人是看不懂的。有些展示，尤其是內衣、泳裝之類的發佈會，哪怕是那些經常在媒體上露臉的名流、明星，可能也就是為了來看看漂亮姑娘的清涼傳說，看看模特們極為養眼的大腿而已。而在後台，經常能看到各色人等，為了很小很小的細節再挑剔在爭執，有時候，甚至小到幾縷頭髮該怎麼擺，實在是太好玩了。不過，同樣的，後台這裡能看到的風景，比T台下坐著的那些觀眾們能看到的，要多得多。那亮閃閃的膚色，實在是太耀眼了。
　　作為被臨時授權可以「Fire at will」的蕭永，在後台轉了一圈，已經抓了不少有趣的鏡頭了。當他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準備先翻看一下照片的時候，腰裡別著的黑莓提醒他：You've got mail。


第三集 第八十章 什麼事都在發生：女人們
　　蕭永並不習慣用BlackBerry，哪怕的確是很好用的最新型號。不過，這是大會組委會特別為這次活動配發給他工作聯絡用的。打開朱漪泓發來的郵件，裡面是一張照片。朱漪泓得天獨厚地是作為一個女性攝影師，能夠輕鬆出入最為隱秘的更衣室化妝間，悄無聲息地捕捉所有她想要捕捉的內容，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今天，看起來她充分利用了這一點。在別人無法進入的地點，她抓到了一張極好的照片。
　　照片一看就是透過狹窄的縫隙拍攝的，看樣子，似乎是一道簾子。照片兩側模糊的前景陰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而在照片中心，是兩個身上只有輕柔的絲綢浴衣的女子，其中一個是孫穎，另一個則是孫穎參加面試的那個活動早先就確定下來的一個模特陳蒂。在照片裡，兩個女性都是側面，但臉部和身形的特點都清晰無疑。穿著浴衣，大片肌膚暴露在外面，而這濃濃的春光卻無法掩蓋兩人相處中間的那種冷淡和對抗，乃至於整個環境都因為照片中的兩人而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意。孫穎靜靜坐在那裡，生硬地挺直著背脊，倔強地直著脖子，臉上是慍怒和不甘，她的漂亮的大眼睛裡，淚光盈盈；而她面前的陳蒂是站著的，臉上閃爍著譏誚。
　　更讓人驚訝的是，陳蒂手裡居然拿著一支沾著濕潤的眼影膏的筆刷，蔑視地在孫穎臉上劃了一個大叉。
　　朱漪泓在郵件裡簡單地寫著自己拍到這張照片地始末。她也是聽了兩人的對話，才恍然大悟，孫穎以前居然和這個陳蒂是一個公司的，是屢受打壓，最後不得不離開了那個經紀公司，一直非常辛苦地自己到處接零碎的活。這一次要不是她的一個朋友，一個影樓的攝影師再通過朋友幫她爭取到了機會進入復選階段。她可能還得到處瞎混下去。但是，一個原來名不見經傳。被排擠出公司的小模特忽然重新出現在公司裡最頭牌地模特之一陳蒂的面前，陳蒂自然很是不滿。
　　孫穎報名參加地這個面試，自然也不是什麼默默無聞的工作室的內部展示，他們展示的對象是H※M。這次展示將決定H※M是不是會在中國選擇他們作為設計的本土化合作方，為他們的產品線增加一點本土元素。對於H※M來說，這次展示只是選擇之一，但對於這個工作室來說。卻決定了他們能不能從一個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工作室一躍成為讓人羨慕地H※M的合作夥伴。工作室在各個方面的要求已經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不管是他們自己的設計作品方面、現場佈置方面還是在模特選擇方面。陳蒂雖然名氣很響，但她的氣質也是那種略有些陰鬱的，而工作室方面的那幾套明年春夏裝地作品熱情歡快，氣質總有點不搭調。另外，工作室方面又嫌棄陳蒂的表現太「模特」了，太高調太傲慢，卻沒有了日常裝束的那種輕鬆寫意。他們幾乎是一眼看中了只比普通女孩略高那麼一點點的孫穎。在進行了一番簡短的商討之後，就決定將最關鍵的幾套衣服交給孫穎來展示，對他們來說，本來就為衣服準備了各種版型尺寸，一點都沒難度。但陳蒂這下可就被徹底惹惱了。陳蒂故作親切地將孫穎叫進化妝間，卻在化妝間裡羞辱咒罵孫穎。最終演出了被朱漪泓拍攝到地那一幕。
　　對於朱漪泓觀察到的這種模特之間非常直接的打壓，蕭永沒什麼感覺，他覺得有趣的是，在那一刻，朱漪泓居然真的可以忽略掉情緒上的衝擊，忽略掉對模特行業到底是多妖異的唏噓，第一時間安靜地舉起相機，準確捕捉到了這個畫面。而照片無論從構圖、用光乃至於景深控制上，都很精確，不用其他的語言。活脫脫就是一個故事了。這絕不是舉起相機什麼都不想的抓拍能達到的效果。而朱漪泓拍到了這樣地畫面。居然第一時間發給蕭永，不管是給他鑒賞也好。向他炫耀也好，都證明了她現在已經可以部分擺脫剛剛看到這些隱情時候地灰暗情緒，開始有了一個觀察者的自覺了。而這種觀察裡，還帶著淡淡地洋洋自得。
　　蕭永笑了笑，在他的眼前，類似的情況也在發生著。MMJ本來已經確定了12名模特，現在也都已經到場了，而卡勞爾則在進行著後續的面試。模特們換上了去年或者更早款式的MMJ的衣服，在T台上走了兩圈，卡勞爾又刷下去了一人。現在僅餘下了兩個韓國模特和兩個中國模特了。而兩個中國模特裡，有一個就是昨天朱漪泓提及的湯瀾。
　　卡勞爾似乎有些難於決斷，支撐著下巴想了又想，打量了又打量。好幾次他吩咐給模特換裝，給她們稍微修整一下妝容，卻沒有再說什麼決定性的意見。那些在周圍等著的模特們看著這些因為受到三國模特PK的關照而能夠來到這裡的模特，表情非常不屑。模特行業可也是個很有階級性的行業，新人被老人欺負，不管是不是一個公司，好的項目自然是那些公司力捧的模特們優先，其次才考慮是不是適合的問題。向來如此。雖然這裡並沒有孫穎碰上了陳蒂這種太有故事的畫面，但空氣裡瀰漫的淡淡的敵意可不是假的。
　　幾個模特小聲議論著，對於卡勞爾對這些模特的精心挑選似乎很有些意見，而那些工作人員、那些化妝師、造型師們則溫言應和著，似乎並不想惹惱這些模特們。這也自然，MMJ的級別和H※M是不一樣的，如果說孫穎那裡是對模特的挑剔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那MMJ這裡就更讓人頭痛了。這裡並沒有一定地標準，唯一的標準就是卡勞爾的判斷。在等著卡勞爾作決定的三個小模特有些緊張，周圍那些淡淡的批評和敵視，她們能感覺到，但她們可不怎麼敢表露在臉上。
　　而周圍那些模特們，本來還顧忌蕭永他們會護短，但看著攝像們也好。蕭永也好，似乎都沒有要湊上來為自己人說話的意思。也就越發變本加厲了起來。
　　卡勞爾皺著眉頭看了看。對另一個中國模特說：「你可以回去了。」
　　「可以問問，我是哪裡不能符合您的要求嗎？」模特小聲問道，緊張地看了看攝像機地方向。
　　「你的膝蓋不好看。」卡勞爾搖頭道，「你走吧。」
　　小女生歎了口氣，眉毛糾結著轉身就離開了。而卡勞爾，則開始進行最後一輪地觀察，來決定最終留下誰。
　　湯瀾自信地挺了挺胸。卡勞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另一個韓國模特，吩咐讓她們再去換套衣服。卡勞爾想著些什麼，他看了看蕭永，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向蕭永徵求意見的樣子。但蕭永現在的身份，哪怕有什麼想法，也絕對不會跟他說。雖然蕭永不見的很看重評委這個身份。卻也不會做逾越了職責限定的事情。蕭永索性挎上了相機，在後台晃蕩了起來。
　　蕭永的想法也很簡單，朱漪泓拍到了好東西了，我也得弄點料才好。而這個時候，果不其然，蕭永抓到了一個很好的畫面。那個韓國模特李泰麗。這一次穿著地是一件絲綢材料的小禮服。她的整個背脊暴露在空氣中，只有頸後一個銀質的雕刻搭扣，承受著整個禮服的重量。禮服非常漂亮，卻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尺碼不太對，而且衣服由於在箱子裡放著太久了，材質有些鬆鬆垮垮的，造型師折騰了半天，搞得額頭上都是汗，卻還是沒有把禮服上身的兩側折騰好。似乎不管怎麼樣。兩側都沒辦法緊貼李泰麗的身體，在走台步地時候。必然會隨著晃動，不用太后面的角度都能夠清晰地看到李泰麗整個沒穿內衣的上身。而這個時候，李泰麗咬咬牙，說道：「釘上就好了。」
　　造型師雖然覺得這套禮服的確是非常襯托李泰麗的氣質，也在李泰麗和MMJ這個牌子的風格中找到了契合點，但並不覺得值得為此，在面試中那麼拚命。所謂地釘上，可不是為衣服釘上扣子啊之類簡單的操作，而是用特製的安全別針將衣服不容易貼合的部分紮在皮膚裡，大概可以算是一種永絕後患的方法吧。這種方法不稀奇，在兵荒馬亂的後台，稱為安全別針的東西是常備的貨色，經常用在一大幫模特臨上台卻發現衣服哪裡哪裡出了問題的時候，只是，模特越大牌，那些助理和造型師就越不敢隨便用這玩意。安全別針說起來「安全」，那些熟練掌握扎針技巧的助理們也不會真地扎得很深，還自然而然會避開血管和神經，也不太疼，但要說完全沒感覺，那是不可能地，再怎麼樣，也是臨時處置方法。但這一刻，李泰麗顯然為了能夠穿上這件漂亮的禮服，有些不管不顧了。那個造型師也是個看起來二十來歲地小女生，雖然畫著淡淡的煙熏妝，看起來很酷很成熟，但那種怯生生的新人氣質太明顯了。而這傢伙會為李泰麗做造型，大概是因為她是這裡唯一一個懂韓語的。李泰麗釘上就好這句話一出，造型師小MM明顯戰慄了一下，猶豫地看著李泰麗。可她嘴裡一句「不行」卻硬生生被李泰麗的眼神逼了回去。造型師垂下了頭，從腰上隨身繫著的一溜工具囊裡掏出幾枚安全別針，開始操作了起來。造型師深呼了一口氣，讓手不要顫抖，而李泰麗同樣深呼一口氣，那神情說是慷慨赴義都有人信……就在這個瞬間，輕柔的快門聲「喀喇」一下，在空氣中飄過。
　　碰上一個有這種勇氣和決心的模特當作對手，恐怕誰都會頭痛，而卡勞爾鬥爭了那麼久還不能決斷，至少說明李泰麗和湯瀾在水準上差不多。最終，李泰麗那冷硬的氣質讓卡勞爾點了頭，湯瀾鬱悶地離開了。
　　蕭永將這張照片同樣志得意滿地發給了朱漪泓，順手還抄送了譚維維等幾人。這個鏡頭，攝像組沒有能抓到，而攝像組也無法將這種所有細節都具備，已經是一個故事的瞬間凝固下來。蕭永在想著，攝影師，這次恐怕不會是大賽裡用來增添時尚元素的添頭了，憑著這些精彩的照片，配合精彩的圖片說明，恐怕這些靜態的畫面可以吸引住很多人吧？
　　蕭永在後台走了兩三圈，就又坐了下來，卡勞爾和譚鑫看到蕭永如此悠閒，居然一起湊了過來。卡勞爾恭敬地說：「Mr Young，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在紐約您的攝影展開幕的時候，老闆曾帶著我一起，造訪過畫廊。」
　　蕭永努力回憶，當時那個和Marc Jacobs在一起的傢伙的形象，忽然恍然大悟地說：「你當時穿得那個樣子，臉都沒看清呢。你那副太陽眼鏡太大了。」
　　卡勞爾呵呵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柔媚地說：「真是不幸，當時我和我男友的前男友發生了一點衝突，臉上有些傷痕。最近聽說您的《時尚囚徒》的攝影集和影展都在籌備中，我有這個榮幸，來為您布展麼？」
　　蕭永大吃一驚地問：「誰說的啊？這事情我都沒怎麼和朋友說呢。」
　　卡勞爾笑了笑，解釋道：「雖然您比較低調，但是，那麼多廠商的代表，那麼多時尚雜誌的編輯們，都在談論這個事情。你都不看郵箱的麼？想要問您索要攝影作品小樣的，要進行採訪的邀約，應該很不少吧？」
　　蕭永尷尬地笑了笑，說：「原來的郵箱，我大概有三個多月沒去看了。」他感謝地點了點頭，說，「如果您願意幫忙，那是我的榮幸。這是我的名片，等你忙完了給我電話好麼？」
　　卡勞爾一看蕭永答應了，樂呵呵地說：「這是我該說的話才對……對了，好像您還問教母大人訂了條婚紗，是您要成婚了麼？」
　　蕭永一聽，哈哈大笑道：「不，我還單身呢。這是我最好的兄弟的導師要結婚，而且，這位小姐對我也頗有幫助。這只是我能效力的一件小事罷了。可是，我記得，我是要現貨的……」
　　「相信我，只要是女人，一定會喜歡那件婚紗的，實在是太美了。您應該沒對卡斯特說那不是給你的妻子訂的婚紗吧，他可是下了大工夫要給你一個驚喜呢。我出發來這裡的時候，他已經在最後趕工了。應該幾天內就會好了。」時尚圈子是挺小的，蕭永的那些朋友中間，有頗多和卡勞爾也是朋友。
　　「這個麼……」蕭永無奈地聳了聳肩，說：「等我真要結婚，老卡斯特恐怕要拿不動針線了，這樣也好吧。」
　　「哦？」卡勞爾玩味地笑了笑，說，「你這麼說，有人會傷心的。」


第三集 第八十一章 什麼事都在發生：你敢說，我敢做
　　在第一天的面試結束之後，已經落實了項目的模特，和那些還要準備第二天面試的模特們態度完全兩樣了。而模特們也發現，整個大賽的組織方面，對於她們之間的各種齟齬，都是處於旁觀態度，只要不是比較惡劣的行為，都只是在一旁默默觀察、記錄，一點都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她們中那些比較強硬，向來將打壓刺激競爭對手當作樂事的傢伙，開始小心翼翼的耍起了更高級的手段，一點點地嘗試著組織方面的底線。
　　每天晚上，組織管理團隊的中層以上都會聚集在一起，匯報今天發生的事情，瞭解模特們的活動，還有她們之間的動態已經和外界關注她們甚至於提供她們工作機會的合作夥伴的動態。大量的信息在一個小時時間的會議裡呈現在所有人面前，而許多決定也在這樣的深夜會議裡做出。這些決定裡，自然包括對模特們之間的那些事情縱容到什麼程度，而在製作節目的過程中，又準備呈現到什麼程度。大家對於觀眾到底有多喜歡黑幕，對於模特行業時尚行業的情況到底想瞭解到什麼程度，心裡都沒數。
　　「晚會直播的收視統計已經出來了，市場調查公司把用戶群的構成數據拿出來了。單單就用戶構成來說，20歲以下的人群，也就是傳統的選秀類節目的主要收視人群只有22%，比我們的預料略低。但是，35歲左右地男性人群。遠比我們預料得多，大約有11%。觀眾性別的構成大約是女性57%，男性43%。節目的收視情況和用戶構成，比預料中好一些。單單就節目的廣告價值來說，這是相當不錯的數據。」一個助理製片人匯報道。
　　「現在這種華麗而寫實的節目風格不是很好麼？為什麼你們都覺得要加黑幕內容呢？」中方製片人之一林樹聲和韓方的導演金德男對於劉志雄、譚維嚴等人提出地要在節目裡略微增多對於模特們之間的爭執地內容很有些意見。他們這些人都知道模特行業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對於要暴露行業內的這些情況卻有些不以為然。在他們看來。讓更多人保持對時尚行業的美好想像才是正確的事情。
　　金德男是從節目的製作風格出發，覺得華麗寫實的風格非常好。但這種寫實應該多集中在模特們地正面的競爭上，多集中在對於她們的日常訓練、工作生活的敘寫，而不是描述那些陰影裡的事情。這畢竟不是有著劇本的拍攝，而是真人秀演出，所有的內容都要靠攝制組先拍攝出來，才能讓導演組有材料剪輯製作。如果要增多描寫暗地裡的鬥爭地內容，那攝制組付出的是更大量的勞動。尤其是抓拍方面，還不見的能保證足夠的內容。而且，能夠抓拍到的也只是模特們私底下競爭地一部分，她們的很多生活空間，畢竟還是對攝制組們不開放。就算是那兩個完全由女性組成的攝制組，也無法滲透到她們生活最細節的部分。比如，衛生間……在競爭對手的化妝品護膚品上動手腳可是非常基本的花招，對於那些膚質比較敏感的模特。這一招尤其陰毒。金德男的意見是，集中所有這些內容，等到大賽結束之後，專門製作一集加長版本的花絮，一下子放出來。這樣，能夠讓觀眾們對模特生活的另一面有個細緻深入地瞭解。要保證每一集都要有類似內容。金德男覺得，那是不可能地。蕭永和朱漪泓雖然抓拍到了很精彩的內容，但那僅僅是很偶然地機會而已，而且攝影師和攝像師不一樣，攝像師們在抓拍這種內容上，受到的限制更加大一些。在模特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或許還可以嘗試，但是，節目在滾動播出的時候，模特的PK大賽還在進行中。模特們察覺了這部分內容。肯定會提高警惕。多注意那些攝制組的動向，多留心身邊的鏡頭。鏡頭裡的那些模特會越來越假。而這樣的節目，還不如延續晚會的那種華麗寫實，略加入調侃炫技元素的風格。
　　對於金德男的這種想法，大家還是挺能認同的。金德男完全從製作的可行性出發，來分析為什麼電視節目沒可能那麼拍，蕭永對此也頗為贊同。攝像師們今天也抓了一些鏡頭，的確很不錯，可能的確讓製片組導演組的人們有了些錯覺，但金德男卻非常理智地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而他提出的那個加長版的黑幕花絮，卻有不少可行性，而且，應該是整個節目內容的非常有力的補充。
　　但林樹聲的說法可就沒那麼客氣了，他居然說：「這是要在電視台裡播放的節目，我們怎麼能播那麼……那麼不正面的內容呢？模特大賽是多好的事情？青春，美，競爭，熱血……這些都是年輕人要看的嘛。這是個多好的行業，為什麼要讓年輕人對這個行業有不正確的印象呢？這絕對會影響年輕人們投身模特行業的積極性的。」
　　「……你可千萬別說什麼就業的話題了，十個模特裡至少五個都是短工，從來就不在任何就業名單裡。而你居然敢說這是不正確的印象？」蕭永嗤笑道，「這些可都是現場拍出來的，我和阿泓沒動任何手腳，攝制組他們也沒動任何手腳。粉飾太平，那才是不正確的內容吧？」
　　林樹聲怒道：「你這是怎麼說話的？我這也是為了節目好。現在的收視數據多好？大家都是遵循著正常的出品流程來進行，雖然因為這次是國際合作方面，廣電總局對我們的管制不那麼嚴格，但也不代表我們可以亂來啊。觀眾們怎麼會要看一幫女人亂來呢，這和看潑婦罵街打架是一回事嗎。」
　　「顯然不是。」許遙淡淡地反駁。「我倒是同意，這部分內容一定要加，怎麼加可以再商榷。蕭永說得對，這些抓拍到的內容，地的確確都在發生，並不是因為我們不說，節目不剪輯進去。就不存在了。我也不覺得這會有什麼不好的，觀眾們喜歡看的就是這種鬥爭。明的、暗的，尤其是這些漂亮女人，代表著最時尚潮流人群的女人之間地鬥爭。只要控制好尺度就沒什麼問題，我們這裡不少都是老江湖了，也不覺得這方面會出什麼問題。現在，看那些數據，我們的觀眾們大部分都是有消費力地白領人群。他們喜歡看後宮戲、喜歡看職場故事、辦公室政治，自然也會喜歡看這種隱情。相比於模特圈、時尚圈、演藝界真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曝光出來的內容不算多。」
　　「哼哼，你們都這麼說，那你們就去做好了，反正，我是堅決反對的。」
　　「那你該知道，在這裡一旦達成協議。我們繼續跟進下去，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撓節目拍攝製作的進展吧？」金德男小心翼翼地問。
　　「你……！」林樹聲被說破了用心，惱羞成怒地駁斥到，「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做節目，偏要搞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呢？」林樹聲狠狠瞪著蕭永，說：「天曉得。這些鏡頭、這些照片是怎麼拍出來地。」
　　「你是說，我們這些東西存在擺拍和設定情節的情況？」蕭永淡淡地，不帶一絲感情地說。
　　「怎麼不可能？」林樹聲天真地說，「不然，為什麼那麼多模特比賽，那麼多其他攝影師在拍攝，為什麼他們就抓不到這種畫面？不都是一樣的相機？」
　　譚維嚴一手撐著腦袋，無力地縮著頭。林樹聲太過分了，這等於是直接在質疑蕭永在拍攝方面的水準和誠信。對於一個在紀實攝影、在新聞攝影方面有著深厚履歷和超強技術的攝影師來說，這不啻是最嚴厲的指控。許遙一聽也覺得不好。林樹聲這老頭子平時做事不靠譜就算了。好歹能做做事，讓他掛名當個製片人。背後跟著和他老關係的幾筆不小的投資呢。沒想到，林樹聲這次還偏偏要發這種意見。蕭永可不是好對付地人，他肯為了素不相識的兩個日本模特，拎著三腳架開著車去搶人，那為了捍衛自己，蕭永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實在不好說。許遙和譚維嚴都做好了隨時上去勸架的準備了。
　　「你也不看看，你到底給組委會惹了多少麻煩，上次那兩個日本模特的事情，搞得我們多被動，都是你，還有你那個莫名其妙的學徒搞出來的事情。你仗著資歷也就算了，你那沒什麼本事地學徒憑什麼當了主攝影師……」說到這裡，林樹聲四處張望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反應，本來想要尋求大家應和的他，卻發現大家似乎對他的這些話並不怎麼買賬。劉志雄翻著白眼說：「林總，你說的這個我們，肯定不包括我。」譚維嚴覺得都懶得搭理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日本方面覺得，組委會保護模特，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韓國方面覺得，對於蕭永和朱漪泓拍攝出來的照片，大家一直都非常滿意，那些合作媒體也都讚不絕口，蕭永推薦朱漪泓，雖然的確有說服大家同意的過程，但這絕對屬於舉賢不避親地範疇，絕對不可能劃到徇私地行列裡去。
　　蕭永出奇地平靜。他的眼神裡隱隱透射著不屑，他淡淡地揶揄道：「林總，還以為你是當年憑著幾部不怎麼好看地電視電影小小出了點名的人物啊。我敢說，我說的話，做的事情，每一件我都心安理得。推薦朱漪泓如此、揍趴下那幫兔崽子如此，至於上次去救模特的事情，從一開始到結束，似乎你沒出過半分力，實際上，也壓根沒有麻煩到在座的諸位。現在，我也沒說就要增加黑幕的戲份，實際上，我還是挺看好金德男的方案的。你居然敢拿出一副領導的腔調來教訓我？至於你說我，朱漪泓，還有那些個攝制組擺拍、設定情節，當然我不會無聊到說什麼要你拿出證據來的話。我只想告訴你，你是這個世界上無數庸庸碌碌，說傻話做傻事的人之一，你掙你應得和不應得的錢，過著莫名其妙的日子，不拿欺上瞞下、粉飾太平當作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我是攝影師。」
　　蕭永簡簡單單一個攝影師的自我標記，那淡漠卻又深沉的語調，讓人動容。相比於林樹聲這傢伙，蕭永的確是純粹得太多了。大家可能未必完全贊成蕭永所有的那些行動，未必喜歡他的那種直接得近乎莽撞的行為，但大家卻都非常明白，蕭永在攝影領域是多麼專注和深入，傾注了多少感情。他們敢說，蕭永絕不會像愛攝影那樣去愛任何一個女人了。
　　「會拍點照片算什麼？現在大家盯著電視、視頻，你以為還是以前啊。攝影師現在能頂什麼用？新聞報不過電視台，玩藝術玩不過畫家，不就是個不尷不尬的中間派嘛。攝影師能幹什麼？」林樹聲一看自己並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冷哼著耍起了橫。
　　「哦，」蕭永將手裡的杯子拍在了桌子上，他非常冷靜地說：「無所謂啊，我可以讓你們看看，照片能夠幹什麼。我就擅長這個了。我不介意讓你們看到，讓我魂牽夢繞矢志不渝的事業，到底能做些什麼。這些可不是嘴上說說的。」
　　「嗯，這個好像沒什麼問題。」譚維嚴撇著嘴說，「算我一份好了。大賽的資源調度我還是說得上話的。」
　　林樹聲還想說什麼，卻瞥見總製片和總導演透射而來的嚴厲的目光。他雖然拉來了2000萬的贊助，但第一批到賬的款項也就兩百來萬而已。要是真的惹惱了大家，恐怕晚上的碰頭會就得變成表決是不是踢他出局的會議了。林樹聲冷哼了一聲，怒視著蕭永，卻不再說什麼了。


第三集 第八十二章 什麼事都在發生：瞬間遊戲
　　要證明攝影能做些什麼……蕭永說這話的時候擲地有聲，自然不會是說說而已。如果，蕭永只是個普通的攝影師，可能他不會有什麼感覺。或許，他在面對林樹聲這樣的人的質疑，質疑他只是個攝影師、只能拍拍照片卻不能幹點其他什麼的時候，也就是聳聳肩，說一句：是啊，我也就是混口飯吃。但是蕭永不是這樣的攝影師。對於蕭永來說，攝影絕不僅僅只是用來餬口的工具，對於他來說，攝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了。在那光與影的世界裡，他度過了豐富得讓人無法想像的童年，他漸漸從這個世界的浮光掠影裡提煉出了屬於自己的見解，通過解析這些光影，才有了今天的蕭永。這是他絕對不容冒犯的一面。
　　而作為一個攝影師，蕭永對於攝影在大眾傳媒領域的影響力的消褪有著深刻的瞭解。攝影相對於電視、相對於視頻信號，到底什麼更能讓觀眾們印象深刻，這還真不好說。在闡述新聞、紀實內容的時候，大眾的確更容易接受電視信號。在有限時間裡，通過聲音和畫面的配合，傳達出來的信息量的確大得讓人無法拒絕。可是，當那些事件漸漸從人們的印象裡消褪，當在一段時間之後，變成了大家會點點頭說「哦，我記得這個事情」的時候，他們的腦海裡停留著的，卻可能只是一張強烈得讓他們無法忘卻的照片。
　　作為一個攝影師，從技術上來說。蕭永絕對不會輸給那些前輩地攝影大師們。攝影技術是一門隨著技術的演進不斷在發展的技術，一個攝影師需要瞭解什麼樣的影像是攝影技術能夠製作出來的，而如果可能製作出來，需要什麼樣的技術，僅此而已。蕭永並不缺乏這樣的技術準備，他缺乏地是那樣一個機會，讓他面對足夠大足夠強烈的事件地機會。他不缺乏技術，也不缺乏膽量去捕捉那樣的畫面……但是。在那之前，他還是需要不斷為那樣一個機會的出現做準備，同時，做一些攝影師能做的事情。
　　一個攝影師能做什麼？蕭永或許無法定義自己到底是個什麼類型的攝影師，因為在攝影師的各種工作類型上他都太游刃有餘了。他這些年裡拍攝的很多風光、地理、建築類地照片大概有一萬張在各個商業圖庫裡，每個月還能給他帶來可能不很多、卻足夠零用的收入。要說廣告攝影方面，蕭永如果說想要拍什麼類型的產品。什麼牌子的東西，許多廠商業協會趨之若鶩，在一定範圍裡，那些小品牌的擁有者恐怕都會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尤其在時尚類的商業人像方面和肖像方面，蕭永的技術早就獲得了全世界地認可，那個年度最佳人像攝影師的稱號，絕不是隨便什麼媒體的宣傳噱頭，而是大批攝影師和圖片編輯的共同認可。要說在紀實攝影、新聞攝影方面。蕭永不必炫耀自己是馬格南圖片社的簽約攝影記者，和路透社、共同社、塔斯社都有非常扎實的合作關係。甚至於在野生動物攝影方面，能夠讓巖合光召這樣地行家稱讚不已，絕不是簡單的事情。蕭永不知道，自己更喜歡幹什麼，對他來說。手裡有相機，能夠去捕獲最美好的光線才是重要的。但是，他卻非常瞭解，這被記錄下來的瞬間，這些光影的組合，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力量，什麼樣的魔力。
　　如果他需要證明這些精心構造起來的光影能夠做到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那麼，他會地。如何讓靜態地影響更具表達力，是許許多多攝影師都在考慮的問題。他們中間地許多人或許只是出於飯碗的考慮。讓攝影繼續成為很有錢途的工作。而許多人，是和蕭永一樣。對著攝影有著深沉得讓人無法想像的熱愛，絕不容許這樣一門將技術和藝術完美結合的表現手段淪落。
　　蕭永在這方面也有許許多多的思考，也有很多種預想中或許有效的方法。和一般攝影師不同的是，蕭永並不執著於攝影作品的某種表達方式，也不是從攝影師的某種執念出發，既然這一次是要在大眾傳播領域挑戰，自然要用大家最喜聞樂見的方式來呈現。而一個念頭，在蕭永的腦子裡升騰起來，那是他一直想要玩，而覺得力有所不逮的把戲。以前他一直一個人打拼，而現在，他回到了上海，這裡有很多朋友能幫上忙。
　　「阿泓，睡了沒有？」蕭永一個電話掛到了朱漪泓的房間。問有沒有睡覺只是禮貌而已，蕭永知道，朱漪泓每天都會將第二天的所有工作安排好準備好，如果不是現在的工作地點比較分散，她甚至想要提前去踩點呢。在這個鐘點，她無論如何不可能睡著了。果然，朱漪泓的聲音十分清醒：「沒呢，正在看明天跑的地方的資料，還有品牌介紹。」
　　「先和你說一下，明天盡量把工作提前安排掉，後續沒什麼大意思的工作，交給那幾個臨時工吧。我找幾個人開個小會，討論點好玩的項目……有人要跟我叫板。我準備踩死他。」蕭永說道。
　　「好啊好啊！」朱漪泓爛漫地在電話裡大聲應道。看起來，攝影師這種機動靈活，又很注重自我的工作讓朱漪泓的性子也放開了。現在朱漪泓的作風，要比剛開始工作的時候硬朗爽快了很多，和攝制組之間互相搶佔最好拍攝位置那是鬥得不亦樂乎。
　　而下一個電話，則是給楚弘的。相比之下，楚弘更是個夜貓子，他都很少在凌晨2點之前睡下去。楚弘一聽有好玩的事情，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另外還應該找誰呢？蕭永拿著手機，瀏覽著裡面的那些名字。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那是曾和他合作過地數位藝術家，一個有著現在大家提起來就忍不住會笑出來的名字的好玩傢伙，這傢伙的名字叫做塔南·埃拉西亞。這傢伙出生的時候，英雄無敵系列遊戲絕對還沒有問世，但若干年後，這個初來乍到的遊戲系列就將塔南變成了笑話。這個長得都像是蠻族領袖的傢伙拿著數位板操作地時候。那種專注和細緻，還有他通過鍵盤鼠標數位板能夠呈現出來的壯美。每每都讓人十分動容。塔南現在恰好在上海來著，作為某個即將開始地數位藝術展的嘉賓，來這裡進行四到六場講座。昨天，塔南還在郵件裡向蕭永抱怨最近都沒好玩的事情做呢。
　　雖然這可能不是最好的人選中最好的一個，但卻是最好的人選裡最近的一個了。
　　在酒店30層地小平台上，一個小小的會議在進行著。茂悅酒店的特色之一就是在這個層面有個很舒適的小平台，上面還有個非常袖珍、比浴缸大不到哪裡去的溫水游泳池。到了下午。在這個平台上吃些甜點，喝些茶，俯瞰整個外灘，實在是很愜意的事情。而他們在討論的內容，卻更加激動人心。
　　除了塔南、楚弘、朱漪泓之外，還有譚維嚴和劉志雄參加。他們兩個是來為蕭永的任何需要提供資源來地。譚維嚴揶揄地說：「老劉這次可是動了真格了。那個林樹聲居然想要繞開導演組直接影響攝制組的拍攝，他跑去對那些攝像師們說，不能拍攝含義不好的畫面。攝像師們還是和老劉的關係比較鐵，直接反映給老劉了。林樹聲吃了個憋。他早上還想要將情況透露給那些模特，但沒想到的是，老子我棋高一著，早就跟所有模特把招呼打好了。我和模特們、和她們的經濟人地關係，林樹聲恐怕怎麼都想不到吧。順便一說。為了讓這老頭子不再攪局，亂說亂作，我聯合總製片和老劉跟他談過了。之後再有任何理由搗亂，他就被踢出局。你儘管拿出招數來，你這次，可得玩得漂亮點，這樣大家才有底氣。」
　　蕭永笑著說：「放心好了，只要能做出來就行。」
　　劉志雄笑呵呵地說：「我是搞電視的，不過，我倒是真希望看到你怎麼把靜態畫面的力量釋放出來啊。」
　　蕭永向大家解釋著自己的想法。他並不是簡簡單單要將照片羅列在一起。而是在設想著將許許多多的照片組合起來。讓人在瀏覽照片的過程中獲得更多的樂趣。三國模特PK整個活動有很多的資源可以利用，光是朱漪泓等幾個攝影師。每天捕捉到的有趣的畫面就不知凡幾，蕭永設想地是將這些圖片以兩種方式組合起來，一種是主題式地呈現，而另一種則是帶有互動性質的組接。
　　在主題式呈現地方式裡，他想用現在很流行的拼貼方式。現在，已經有專門的軟件，可以讓人把許許多多的照片，每個照片當作一個像素，或是一種元素，來拼接出一個宏觀上看是另一個圖像的東西。拼貼已經是現代派藝術中的一個重要分支，用圖像的頻閃、交錯和重疊為人們帶來視覺信息的轟炸感。而將不同的東西組接在一起，更是不少後現代藝術家用來表達自己對傳統藝術的形式感的厭棄的重要手段。蕭永卻並不僅僅是想要用雜亂無章的照片，只是拼湊出另一個畫面而已。他想要在這些組合中加入更多的內容。在蕭永的設想裡，拼接可以比較簡單，採用比較少的元素，使用很少的照片來拼出可能只是幾何體的畫面，但是，畫面裡的每個元素，每張照片，都要有關聯性。這種關聯性可以是照片互相之間的關聯性，也可以是照片和這些照片拼湊出的畫面之間的關聯性。比如，蕭永就想到了一個試驗：用許許多多模特們用餐時候的照片，她們對待食物的各種不同表現和表情，拼出一個包子的樣子，標題就叫做「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原則上，每個圖片都應該要有圖片說明，部分圖片還要加載超鏈接，鏈接到其他主題的拼貼畫上。而這些圖片說明，則需要各有特點，能夠和圖片本身，以及拼貼畫都能夠有呼應。
　　在互動形式上，蕭永構想中，是為所有的照片增添簡單的標籤，然後，將這些照片先是散亂地擺到一個碩大無比的虛擬空間裡。那是一個碩大無比的虛擬的三維空間，那些圖片就是一粒粒構成整個世界的塵土。這個世界開始的時候是球形的，每個用戶都可以隨意地瀏覽圖片，他們可以跟著某個標籤的軌跡，單獨瀏覽一個主題的照片，也可以隨著照片上的其他標記，隨意遷移自己的視線，而在他們離開這個虛擬的世界的時候，系統將會把所記錄的用戶的軌跡排列出來，以敘述一個冒險故事的腔調，告訴用戶這整個瀏覽過程中的經歷。而用戶可以對他們瀏覽的每個圖片都進行個性化的操作，他們可以對照片進行三種評價：好，一般，壞，這種評價將影響圖片在整個虛擬世界裡的大小，越是大的圖片，自然越是容易讓更多用戶看到，評論。而由於圖片是構成這個龐大的虛擬世界的基本元素，圖片實際上是有體積的。給與每個好評，都將極為微小地影響圖片的大小，增加極為微小的一點點體積。體積膨脹之後，也會擠壓開周圍的圖片，並且將這種擠壓傳遞出去。同時，用戶也可以對圖片進行位置移動，每個用戶同樣只能將一張圖片移動極為些微的「距離」。實際上，蕭永是以圖片為沙土，構成了一個虛擬的粘土世界。用戶們發揮集體的力量，可以將一張他們最喜歡的照片放大到普通沙粒的幾百倍乃至幾萬倍，變成碩大無比，像是巨大螢幕的玩意，再為這張圖片搭建起支架等等配屬的東西。新的圖片會不斷增添到這個世界裡，就像是落在這個世界的沙土，也需要許許多多用戶的合力，才能拂去落在大屏幕上的塵埃，保持屏幕鮮亮……
　　這，實在是太有挑戰性了。


第三集 第八十三章 神一樣的成就，牛一樣的工作態度
　　大家有些被蕭永這宏大的想法震撼到了。蕭永設想的這個虛擬的圖片世界，不僅僅是一種基於互聯網的瀏覽圖片分享圖片的社群模式，不僅僅提供了多種瀏覽圖片的新方式，提供了一種以圖片為基質的用戶活動方式，更像是為所有熱愛影像的人，提供了一個開放的虛擬的時空。當這樣一個聽起來就讓人心潮澎湃的模式建立起來，恐怕會讓無數人為之瘋狂。但是，這樣的一個東西，肯定不是現在短時間裡能夠組建起來的。
　　「我要用這樣的方式寫下對你的頌詞
　　我要將你托舉上天空，成為神祇
　　那是你應該存在的方式
　　我要用你遺留在人間的影像打一把梯子
　　我要在上面攀援跳躍
　　我要透過你的臉看這大地的樣子
　　讓湖水重合你美麗的眸子
　　這是
　　我的世界的樣子
　　終於我也將抵達那聖潔的城市
　　在那裡
　　吻你的裙子……」
　　楚弘回過神來第一件事情是用鉛筆在紙上塗抹下了這些句子。或許還說不上是詩吧，但從這些句子裡，已經能看出來將來這個虛擬的圖片世界成形之後的某種玩法了。對於那些深情的情侶來說，這或許是一種不錯的表達感情的方式吧。
　　楚弘失笑道：「我已經能想到一些很好玩的玩法了。不過，這些玩法。恐怕要很久之後才能夠成形吧。而且，我會地也就是文字而已，可能，很長時間裡，我都沒辦法為你的這個虛擬世界貢獻什麼力量了。我想，你叫我來，主要也是為了你剛才說的拼貼圖片的事情吧？沒問題的。圖片說明的事情，還有裡面所有的非技術性文本地工作。我包了。」
　　在蕭永那以拼貼圖片方式來展示模特大賽的想法裡，如果是一般地文案，或許也能夠勝任工作，畢竟，圖片說明絕大多數時候處於一個從屬位置。但是，如果這項工作由楚弘來做，意義和效果說不定就完全不同了。楚弘的文字能力。不僅能準確解說圖片、提供豐富的信息，更能夠在完成這些最基本的內容之外，讓用戶們在瀏覽圖片之餘，獲得更為豐富的體驗。楚弘是個喜歡將故事性注入文案的人，他或許會將一幅幅拼貼變成一個個構造精巧的小說。那樣，可就越發讓人瘋狂了。
　　朱漪泓猶豫了一下之後說：「師父，這些事情我能出什麼力？好像除了賣力地拍照，幹不了別地什麼啊。」
　　「我希望你做的事情。在這些之外。不管這些事情的結果如何，在大賽內外，我覺得，我都應該開始組建自己的攝影團隊了。林樹聲的這些事情給我提了個醒。我還是會被不斷挑戰的，不管是在攝影方面，還是在其他事情上。這一次我會有點子冒出來。但是下一次呢？我絕不容許，在我所擅長，我唯一擅長的這個領域，有任何失誤。我個人並不在乎輸贏，但是，我有自己想要相信想要捍衛的東西。我不可能永遠靠著隨機應變，靠著一個人包打天下。你既然很意外地成為了我地學徒，似乎到現在為止幹得還不錯，比我原先預想的好很多，已經達到了一個中等偏上水準的攝影師的程度。看起來。你也很喜歡現在在做的事情。那麼，不妨你就做更多吧。你畢竟比我熟悉這裡。我想，你來為我粗略篩選整個團隊的人選。除了你之外，我還需要一個攝影助理，需要兩個風格不同，但基本功都得足夠紮實地燈光師，需要一個環境、佈景設計師，需要一個技術絕對夠紮實的美工，需要一個髮型師、一個化妝師、一個造型師……然後，我想，這個團隊應該還需要一個有足夠的背景知識和耐心來做好後勤工作的總務。現在，你對我那個攝影棚的施工進度也算是有點瞭解吧？我希望到時候能夠在那裡用上那些人。你有精力做好這些事情麼？」
　　「我已經是這個團隊的一員了？」朱漪泓吃驚地問。
　　像蕭永這樣的攝影師，他組建的團隊自然是為了進行大量的攝影實踐，有一些是實驗性的，有一些是商業性地。這樣地攝影師團隊，主攝影師的攝影助理可不僅僅是在現場幫忙搬弄燈光，處理場景細節，在蕭永外出拍攝地時候幫著拎器材而已。而是要能夠在各種項目裡，瞭解蕭永的風格和習慣。在這種團隊裡，很可能攝影助理才是主要拍攝照片的人，而主攝影師只擔負最核心的圖片的拍攝，負責指導攝影助理的工作並且從他們的拍攝成果裡選擇圖片，負責領導整個團隊製作出符合自己要求的照片。像蕭永這樣級別的攝影師，其實早就應該有一個這樣的團隊了，他有這樣的資格，也有足夠的影響力，可以接到足夠多的項目來養活這樣的團隊。像蕭永前一陣那樣，拍什麼廣告照片臨時拉一堆人來幫忙，那可是很不專業的。要不是蕭永的水平擺在那裡，要不是他在那些客戶心目中牢不可破的形象，光從項目執行能力來考量的話，那些項目多數是搶不到手的。能在蕭永的團隊裡擔任攝影助理，而且，按照蕭永的說法，甚至是讓朱漪泓負責團隊的組建、負責人員遴選，顯然是將她放在一個極為重要的位置上了。能在這樣的團隊裡工作一兩年，能夠獲得的可不僅僅是對攝影技術體系和藝術表現手段的通達瞭解，還會有許多別的，比如，在攝影圈子裡的江湖地位，作為一個攝影師的知名度和美譽度，還有許許多多的客戶資源……這些可都是之前朱漪泓從來沒想到地，自從跟著蕭永以來。這種火箭似的躥升讓朱漪泓有些惶恐。
　　「是你自己說要當我的學徒的，別想逃脫這麼煩人的工作。」蕭永揚了揚眉毛說。
　　塔南此刻才聳了聳肩，說：「美工不要找別人了，從現在開始，我應該和你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可以合作。我來給你當美工吧，你應該對我玩photoshop的能力有點瞭解吧？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蕭永呵呵笑了笑，也不客氣。淡淡說道：「求之不得……那麼，拼貼地方式還有那個圖片世界。你覺得如何呢？」
　　塔南激動地大聲吼道：「那太激動人心了。圖片世界的內容，可不僅僅是圖片地瀏覽和分享，這簡直是在創造一個世界。沒人能拒絕成為創造世界的神祇。這樣一個模式裡，既有現在已經開始流行的Web 2.0的社群方式，也有更新穎的Web 3.0時代的溝通、交流模型。藝術手段上不必說了，這些呈現方式，能玩的花樣太多了。在服務器、數據庫、儲存方式、分享模型上。都是全新地，隱隱有和雲計算的理念重合的地方。而從用戶社群模式上來說，既有每個人個人的一套，卻也有現在很流行的『群體智慧』的樣式。真是很難想像，Shaw你居然是個攝影師而不是個數學家或者工程師。我想負責技術團隊的籌建、整合，我想，會有許多人對這個項目感興趣的。只不過，地確像是這個……楚弘所說的。這個項目絕不是短期能夠搞起來的。這次是真的要創建一個世界啊，那是多大的工作量啊。能夠在三年裡，逐步從概念開始，將整個數據模型和圖片庫推上線，就算是很快的進度了。」
　　「要有神一般地成就，就得有牛一般的工作態度！」蕭永點了點頭說。他又看向譚維嚴和劉志雄。劉志雄呵呵笑了笑。說：「我對那個拼貼也很感興趣，雖然我不覺得這種方式能夠和電視媒體的影響力想比，但還是很有特點的。你的意思是，準備將全部圖庫擺上網絡？我和譚維嚴連署，你本來就是圖片總監、評委，現在就可以把這個授權搞定。你的這個發佈需要的資金和技術力量，你儘管開口，150萬以內的額度，應該可以直接給你支票。」
　　塔南呵呵一笑說：「不用那麼多錢的吧。光就拼貼而言，如果我們這裡製作拼貼。應該是用flash的方式來瀏覽。將關聯性弄好，將圖片說明準備好。這個製作非常迅速。現在我可是在數字藝術節和那幫人打交道，找些人來分包掉項目很簡單，我臨時組個團隊吧。至於之後地事情，就看能不能有足夠地資金了。用戶自己做拼貼畫，需要數據庫支持，開發需要點時間，但同樣沒什麼難度，我預計的服務器成本和人力成本加起來，80萬吧。給我一周時間，我能完成第一階段地發佈工作。」
　　蕭永微微點了點頭，說：「今天晚上我就把第一批的拼貼方案和圖片關聯性的方案設計好。」
　　楚弘呵呵笑了笑，說：「真有壓力，我和你一起弄吧，估計圖片說明文案可以一起出來。」
　　譚維嚴翻著白眼說：「好吧，你們都那麼拚命了，我也總要表示下。你們不是要通宵工作嘛，我叫兩個美女來給你們端茶送水好了。也算是紅袖添香吧。」
　　無視譚維嚴，蕭永衝著楚弘歎道：「不過，楚弘，你確定我們要呆在一起工作？」
　　蕭永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天煞孤星光環當天晚上又在悄悄發生作用。這種超五星的賓館裡的電水壺質量絕對靠譜，但當天晚上卻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短路事件。要不是蕭永和楚弘都有頗為良好的習慣，閒著無聊的時候經常用快捷鍵點保存，可能好幾個鐘頭的工作就要浮雲了。賓館方面對此倒是讓半夜裡值班的經理來道歉，並且專程送上了一大批好吃的東西給他們當夜宵，但蕭永和楚弘卻還是只有一聲歎息。隨後不久，林旭英在給蕭永端咖啡的時候，不小心弄灑了咖啡，潑灑進筆記本鍵盤的咖啡，終於再次造成死機……當天晚上頻頻發生的各種小事故，成為岳櫟和林旭英的噩夢。而對此，蕭永和楚弘卻好像處之泰然，他們從頭到尾一直保持無論做什麼事情，必然五分鐘存盤一次，隨時保持移動硬盤和優盤同步數據，謹小慎微到讓人鄙視的程度。終於在凌晨五點的時候，將第一批的圖片和文案拿了出來。隨即，塔南開始進入工作。
　　塔南的工作態度也像是蠻族，他不眠不休了四天，比預定一周時間提前了許多完工。第一批的六張拼貼，以及可以提供給用戶們自己瀏覽圖片，選擇圖片製作自己喜歡的拼貼的程序試用版拿出來了。塔南將自己儲備的許許多多程序和資源都用上了，用戶可以收藏一堆圖片，自己創建互相之間的聯繫，能夠在線進行簡單的圖形操作，甚至能夠做不太精細的摳圖，能夠創建簡單的背景和三維物體來搭配圖片、創建主題，能夠輕鬆地輸入文本，製作其他用戶瀏覽自己創建的拼貼的方式。單單從這個軟件蘊含的技術，就絕不是80萬能夠搞定的，算上用於提供在線服務的服務器的租用費用等等，其實塔南是在白干，而他還滿不在乎地說要放長線釣大魚。蕭永沒多和他客氣，他知道塔南現在盯著那個圖片世界的項目呢，其他的那些問題，他都可以不用太在意。蕭永繼續和朱漪泓一起，領導著整個攝影團隊，進行每天的日常拍攝。雖然對工作有了新的看法，在工作上會更有動力、更有期望，但工作本身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當整個拼貼項目上線和觀眾們進行互動的時候，整個PK大賽的第二集節目，也是第一次的非直播電視節目，也正好製作完畢在電視裡播映。節目最後還是採納了金德男的意見，並沒有在這一集裡加入多少陰暗面的、黑幕類的東西，主要描繪的還是模特之間的良性競爭。相比於直播的晚會，節目的收視率略有下降，也在意料之中。而恰好在這個時候上線的圖片拼貼，卻給了大家新的驚喜。


第三集 第八十四章 影像玩具
　　在整個圖庫和拼貼系統上線的第二天早上，所有的模特沒有一個能準時起床的，而且，大家在起床之後都不得不花大量的時間來掩蓋黑眼圈。大家昨天晚上都在玩拼貼系統，玩得最high的一直到早上4點多才睡下去，而那個時候她們還很是意猶未盡。至於活躍在拼貼系統上的用戶，從上線之時開始到現在，幾乎就沒有停止過。要自己創造一副足夠精彩的拼貼畫，需要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不貲，但幾乎每分鐘都有新的拼貼畫，在網友們的創想下誕生。蕭永和楚弘配合製作的「官方」拼貼只有十二幅，但每一幅都頗為精彩。可是，拼貼系統上線之後的24小時內，網友們創作出來的拼貼畫已經有近千個了。
　　拼貼系統和圖庫並沒有進行大張旗鼓的宣傳，只是在節目播放的時候放出了網址，在官方網站主頁上放出了一個圖片鏈接而已。三國模特PK大賽的關注者們原來都只拿大賽的官方網站是擺設，訪問量很小，甚至還不如大賽和某門戶網站合作的論壇社區的人氣高。開始的時候，只有小貓三兩隻看到了拼貼，點開那些由一幅幅小照片組合起來的包子的圖形，裡面是一張張精彩的大照片，都是模特們用餐時候的五味雜陳，這可叫那些網友們樂壞了，不過，似乎最受網友追捧的是那幅乍一看像是一隻穿著高跟鞋的纖足踏向鏡頭地誇張的特寫拼貼。這幅拼貼的製作非常精良，不僅畫面上的元素排布精挑細選。都是從幾萬張圖片裡挑選出來的，甚至於在這幅拼貼裡，還用這些照片構成的像素拼出了景深的效果來，如果不在足夠大地顯示器上看，或者不將拼貼畫放大瀏覽，乍看之下，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以為那是一張普通的照片而已。而一張張點開。每一個點都是以模特們地華麗麗的長腿為主題的各種照片。這個世界上，對美腿有著特殊癖好的人實在是不少。而一張張地瀏覽，花費的時間，造成的網站流量，可都是難以執行地大。
　　光是瀏覽還好，很快就讓網友發現了網頁右下角，那個「創作你自己的拼貼畫」鏈接後面所藏著地那個神奇的世界——瀏覽整個圖庫，挑選照片。然後在線創作拼貼。大概是知道創作拼貼耗時冗長，在線創作工具居然有保存的功能，雖然只能保存最多六個小時，充其量就是個緩衝的時間，不能無限度地挖坑然後爛尾，但畢竟算是個比較貼心的服務了。
　　在短短幾個小時裡，模特PK大賽官網上的這個拼貼系統的地址，就在MSN。QQ和其他的即時通信工具上被傳播開來，大賽官網地流量有了爆發性的增長。到了一早，當大賽的廣告銷售想著是不是嘗試向那些合作夥伴們賣一點網絡廣告的時候，卻發現那些財大氣粗的品牌，幾乎一口答應了下來。這個拼貼系統裡還的確有相當多地植入廣告的地方，但按照大賽組委會和蕭永、塔南他們達成的臨時協議。這些植入廣告，可都是要給他們那個團隊提成的。模特們身上的服裝、飾品，全都可以添加產品說明和單價，那些有網絡銷售平台的品牌，甚至可以直接鏈接到產品銷售的地址上。
　　塔南是個數位藝術家，但同樣是個深諳網絡行銷的專家。這些可以在圖片上增加產品說明和鏈接的接口，那是早就留好了。一個上午的廣告銷售額就達到了三十多萬，抵償了不斷添置地服務器費用之後，仍然能帶來頗為可觀地盈利。那些合作夥伴們對於這個模式很有興趣，還紛紛組織人手製作自己品牌的專屬拼貼。大家都發現。以拼貼地形式自己擺弄圖片，製作自己喜愛的圖形的過程中。停留在單個產品或者整個產品系列上的時間都要比單純瀏覽網頁來的長。這種廣告植入一點都不討人厭，而用戶在網站，在這個系統上的黏性還十分優越。一個個電話打到了蕭永和塔南那裡，想要探討是不是能夠在大賽結束後，繼續將這種模式發揚光大下去，組建專門的網站和網絡公司專業從事這事情。其實，蕭永和塔南對此都是有興趣的，那樣好歹能為他們的虛擬圖形世界提供開發運作的資金，但是，蕭永首先考慮的是不要耽誤拍攝的工作，塔南更是缺少睡眠得一塌糊塗，兩個最核心的負責人不約而同地關了工作聯絡手機。
　　那些興致高昂的市場人員們只好嘗試著將電話打到楚弘那裡。可是，楚弘是什麼人啊，他可是廣告公司高層，他很快就拉來兩三個人負責接電話，負責將各方的意見匯總起來。但除了說他們會事後和大家再跟進這件事情，希望大家都能夠從中獲益，以外，什麼承諾都沒有做，什麼具體的說法都沒有。這種扯皮和打太極的事情，楚弘的功力可不是一般的深厚。楚弘心裡也有些竊喜，蕭永的這些想法，居然真的變成了商業模式，拼貼這種方式，居然成為了能夠讓那個宏偉華麗，讓人想像一下就會沉迷其中的虛擬世界的推動力。那是蕭永以一己之力，將攝影單手托舉在大眾媒體的視線中保持地位不墜的努力的夢想的起點麼？或許是吧。楚弘由衷為自己的老朋友好兄弟感到高興。
　　相比於這些瞭解整個運作，正在努力保持理智的人們，用戶們和那些模特們的熱情就有些讓人發指了。用戶們的積極創作倒是比較好理解，大概很少有什麼網絡社區，能夠比拚貼網站更引人入勝了。網友們可是一邊創作，一邊幫忙發現各種bug，反映給正在維護平台的團隊，還一邊催促著豐富圖庫，一邊將網站的鏈接繼續傳播出去。日本和韓國地網友們更是聲討。三國模特PK大賽的網站服務，居然沒有日文和韓文。相比於網友們，模特們拿到手的帳號可能更有用一些，她們每個人登入之後，都已經有一套建立起了基本聯繫的圖庫可以瀏覽。她們自己的照片都在裡面了，她們可以輕鬆地用自己的形象為核心，再加上其他圖片材料來當作拼貼的材料。也可以將自己中意地圖片下載收藏。這些可是這些模特們的特權。
　　在拼貼網站上線後120小時地時候，已經不需要其他證據來證明蕭永對這些圖片的創意式的使用是多成功了。拼貼網站的日本版和韓文版上線了。網站的流量已經超過了許多久負盛名的圖片網站，在拼貼網站註冊並且開始進行創作的，不僅是網友了，一些數位藝術家和對圖片、美術、設計、攝影有興趣地專業人士也加入其中。雖然現在整個網站的官方圖庫還是模特大賽，但在拼貼創意資源裡，則在素材的項目裡，添加了那些廣告客戶們提供的產品型錄的大量圖片。還添加了各種建築、日常用品、交通工具、玩具等等的圖片。這些圖片全都是蕭永和塔南從他們有著良好關係的幾個商業性圖片網站上大批量買來的，一共也沒花多少錢。而且，塔南還悄悄放出話去，所有這些素材圖片，裡面都沒有產品地LOGO，但任何門類的產品圖片，都是可以用廣告合作方式來提供的。居然還有不少人，對塔南這種說法深以為然。網站的廣告暫時還是蕭永的團隊和大賽運營方對半分的。而這短短幾天裡地收入，已經讓製片組有些笑不動了。的確，現在是大家剛剛注意到這個模式的時候，沒有模仿者，沒有跟隨者，而大家對這種新奇的娛樂方式有著衝動。這短時間裡大量的廣告合約是可以理解的。之後自然會漸漸趨於理性和穩定，不會永遠那麼瘋狂。不然，持續兩個多月等三國模特PK結束，光這個網站帶來的營收，就夠和整個大賽相提並論了。但蕭永用大量發佈不出去的圖片，用大量的廣告圖片、型錄圖片、目錄冊創造出來的這個商業模式，至少不會比那些視頻網站來地差。林樹聲已經默了，不敢吱聲。作為製片之一，他現在倒是真地害怕大賽將他踢出去。原來他還可以仗著手裡有大筆投資，把自己踢出去了大賽會步履維艱。但現在。製片方面和蕭永湊合湊合，拿出錢來填上缺口恐怕不會很難。同時。作為製片，林樹聲也是能夠在大賽的盈利裡分一杯羹地人，而這一杯羹裡，也有蕭永創造的這部分。
　　「有錢了？」蕭永輕快地問楚弘。短短120個小時裡，他們落實的廣告合同金額已經讓不算孤陋寡聞的桑靜茹幾乎失聲尖叫。而作為整個系統的共同締造人之一，楚弘也能從裡面分得相當一部分，大概，至少是他現在年薪的兩倍吧。
　　楚弘點了點頭，反問道：「你不也是麼？今天你不是還說好了要請人吃飯？準備去哪裡？好好腐敗一下吧？」
　　「腐敗不起來啊……」蕭永歎了口氣，說，「今天是別人請我吃飯。難得第二集節目比較正常，大家都清閒呢。你見過的，就是那天那兩個日本模特。」
　　現在，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人，是需要鼓足勇氣才敢衝到蕭永面前，誠摯邀請他共進晚餐。原先，蕭永只不過是大賽的評委、攝影師而已。她們覺得需要感謝蕭永不為任何原因地仗義出手，讓她們能夠及時獲救。在知道了那天綁架了她們的那些人應該很是有些背景，她們自然也能想到，蕭永承受的壓力有多大。這種感激和崇敬，雖然並不是區區一餐飯能夠表達的，但那至少是她們的一種表示，或者是一系列表示的開始，來說明她們絕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但是，之後蕭永在整個大賽組織方面的影響力越發膨脹。作為評委，蕭永只是客觀地從攝影師的角度評價每個模特，不涉及她們日常的行為。哪怕模特之間的互相爭鬥經常越過合理的界限，甚至那些畫面是蕭永和他的學徒朱漪泓親手捕捉下來，並暫時藏在某個角落的，蕭永都很少從品性方面評判一個模特，除非那傢伙實在是過分到極點。蕭永的崛起，自然會引起別人的許多評判，許多人對他不滿，將他的種種言論和評價捅到模特們中間，似乎是想要掀起模特們對蕭永的敵意、反抗，或者至少是不合作。但是，那些聰明而有實力的模特們，不難發現蕭永說得對。
　　當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好不容易等到第二集發佈之後，有一天會有充足的時間邀請蕭永，卻發現蕭永的地位又不同了。住在同一個賓館裡，同樣在餐廳、酒吧、會議室和辦公區域活動，雖然活動的組織方面並不想讓模特們瞭解太多大賽在商業運作上的情況，卻還是能聽到很多有趣的內容。而最近幾天，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那個拼貼系統掙了多少錢。那已經是她們這樣的模特難以想像的數字了。她們怯怯地想，雖然蕭永救了她們，但可能壓根不把他們當一回事吧？他是如此重要的一個人物了，本來就沒有一定要把她們放在眼裡的理由。至於模特和評委私下接觸是不是合適，她們倒並不怎麼在乎。這一次的大賽，組委會方面和模特的關係比起以前任何模特大賽都來的親切，自然不會妨礙她們的「感恩」。蕭永現在在大賽組織方面的地位，應該也沒什麼人敢拿他和模特們私下接觸是不是合適做文章吧？
　　讓她們沒想到的是，蕭永不但輕易地答應了下來，還很體貼地挑選了一家距離酒店不遠，性價比頗高的小餐廳。


第三集 第八十五章 不是我！
　　築紫晴雖然只是個小模特，家裡能夠給她的支持也很有限，但她好歹是「築紫」這樣一個有著久遠歷史的大家族裡長大的，家世和學養都和一般的模特不同。築紫晴在一開始的緊張勁過去之後，變得輕鬆愉快了起來。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人雖然這次邀請蕭永出來吃飯，但畢竟擔心會有各種各樣的言論冒出來，說她們討好評委之類的話，她們通過經紀人給蕭永打了電話，但在這個小小的飯局上卻沒有帶著翻譯。所有的翻譯都是大賽組委會聘用的，很難說會是什麼樣的性子什麼樣的來歷，說不定就是和自己的競爭對手或者是她們所在的經紀公司交好的呢？
　　好在築紫晴並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模特，唐澤雪穗也有著和Teen Vogue合作的經歷，兩個人的英語雖然不算好，但還能勉強用得上。雖然日本人的英語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有些可怕，但蕭永還是很好耐心地和她們兩個慢慢地聊著。
　　「蕭先生，這次大賽，真的是很好玩呢。我是在來這裡之後，聽了大家的介紹，才去看了《全美超模大賽》和《Runway Project》這些美國的電視節目的。大賽好像比那些都有趣一些。不過，我們兩個……恐怕都不能堅持到最後吧。比賽之後，還會有後續的運作麼？」從語言和發音問題的糾結裡暫時解脫，築紫晴就直爽地問道。
　　「據我所知。沒有。」蕭永聳了聳肩，遺憾地說：「這次搞得挺成功的，據說是準備搞第二屆大賽，還會擴大範圍，多吸收一些國家，變成全亞洲地比賽。不過，對於模特的後續運作。好像大家都沒有什麼說法。」
　　築紫晴看了看唐澤雪穗。她們兩個並不是一個人門下，也不是一個經濟公司的。但她們兩個認識的時間挺久了，在大賽期間，兩人更是很快成了好朋友，再說，還有一起被綁架這樣牢不可破的交情呢。兩人現在都有意在模特這個行當上再上一層樓，雖然這次的模特PK大賽讓她們的知名度提升了很多，這些進入正式比賽地日本模特。在國內已經成為話題性人物，但是，以日本國內的風氣，這種話題未免有些低俗。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地經紀人，一個兢兢業業做事，但在尋找業務突破方面的能力近乎零；一個本身就是個中年怪大叔，她們兩個私下裡談了很多，但有一點卻是形成了共識：沒有好的機會。沒有有足夠能力的經紀人，恐怕她們在大賽裡積累的人氣會很快渙散掉。這種模特比賽有的是有強力的經紀公司為背景，接下來自然會借用大賽積累起來地人氣和慣性，將獲獎的模特和有其他特質的模特們的潛力逐漸挖掘出來。但三國模特PK大賽卻做不到這一點，模特們的來源太豐富了，而分屬三個國家。若干個經紀公司，有的還是獨立模特，就算譚維嚴譚維維他們姐弟兩個看到了其中的機會，卻也沒辦法把這些資源充分利用起來。而這，對於這些模特們來說，尤其是這些發展遇到瓶頸的模特來說，卻是很頭痛地事情。
　　唐澤雪穗也有些遺憾地說：「這也在情理之中。這種模特比賽，不管形式如何，總是需要不斷有新人帶來新的特點的。」唐澤雪穗比築紫晴的資歷稍微深厚一些，身體容貌各方面條件也好一些。她是大家看好很有可能躋身最終比賽的人之一。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麼。蕭先生，等到大賽結束之後。能不能為我們拍攝一組照片呢？如果沒有後續的運作，那麼……我們就更需要蕭先生地幫助了。」
　　蕭永隨意地說：「不用客氣。雖然大賽沒有自己運作的計劃，畢竟有著各種困難，但並不是不管你們了。在20個正式進入比賽的人中間，大概一半人會有廣告和約、產品代言和雜誌專題性照片。現在大家恪於大賽進行中的那些規矩，不會來打擾你們，但回頭會找你們的。大會的商務部門這些事情都有備案。」
　　築紫晴有些猶豫，她看了看唐澤雪穗，終於堅決地問：「蕭先生，聽聞您也簽下了兩個模特，自己也擔負經紀業務。我們兩個也想在您的門下工作，一方面，是因為您對於行業的瞭解和熟悉，會為我們帶來很多機會，或許能讓我們的志向得酬。另一方面，也是想為您工作，來報答您對我們的恩情。」
　　蕭永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說：「我接下葉嘉瑩地經紀業務，大部分倒是因為譚維維地緣故。我不會是個精力充沛、認真工作的經紀人，你們找我，估計只能越發妨礙你們地前途。再說了，為什麼模特還是本土發展會比較好？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明白吧。哪怕在全球性的時尚風潮裡，各地的表現都是不同的，媒體也好，品牌也好，需要的都是能準確把握這種特點的人。我不可能去日本發展業務，而你們到中國來發展？似乎也不見得能有太多機會。至於報恩這種事情，你們可千萬別再提了。好歹是組委會的一員，保護你們是最基本的責任。另外，其實你們也應該看到了，我打架打得很爽。平時可沒那麼好的機會呢。」
　　蕭永詼諧的語調讓兩人有些放鬆了下來，唐澤雪穗的神情仍然充滿了期待，她認真地說：「蕭先生，我們不是瑞麗或者Miwa那些刊物需要的模特。但距離Vogue，芭莎之類的雜誌，卻還有一定距離。但我們身邊卻沒人能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您為您麾下的模特準備了專案組，還有很好的老師來進行指導。如果能夠分享這些內容。我們感激不盡。我們迫切需要地，是突破這種很讓人尷尬的瓶頸期……如果能有機會和您這樣的攝影師合作，那就再好不過了。」
　　蕭永笑了笑，他皺著眉頭稍微想了想。對這兩個日本模特，他說不上有什麼好惡，在那些日本模特裡，這兩個人算是異類。要說身材。這兩個人都算是比較正統的模特身材，瘦長挺拔。沒有日本女性常見的諸如蘿蔔腿之類的問題。實際上，兩人身上一點日本味都沒有，跑到大街上，估計行人也就以為是兩個高挑的漂亮女孩子而已。兩個人並不扎堆在日本模特和那些經紀人裡，嘰嘰喳喳地討論那些話題，這些天，兩人倒是乘著周圍有不少資歷深厚、能力卓著地培訓主持者的機會。請教了超級多地問題。而她們兩人的表現，多少也帶動了其他模特。在組委會那邊，大家對這兩個日本模特，都挺有好感的，只是，她們的經紀人按照蕭永的標準，都是腦子被槍打過的，的確是很難讓兩人發揮出自己地特點。築紫晴的經紀人居然真的在聯繫讓她成為瑞麗的簽約模特。天曉得，瑞麗這種風格的雜誌，需要的才不是築紫晴這種模特，也壓根不想負擔現在築紫晴應該有的身價。
　　蕭永沒有拒絕，他只是淡淡地歎了口氣，說：「看起來我還是低估了你們的志向。可是，我要提醒你們，所謂地主流時尚，會很艱難。這些年有不少中國模特、日本模特都朝著歐美去鑽營，但還是失敗的居多。不少人，只能純粹去鍍金，再回來發展。那個戴木青文，現在不是都已經轉向電影領域了？可是，現在，不管是中國、日本、韓國。充其量只能算是潮流。卻說不上時尚。你們必須要有心理準備。回頭我會讓葉嘉瑩來找你們的，畢竟她和你們接觸會來的自然一些。雖然我不怎麼在乎別人怎麼說。但要是和你們接觸多了，畢竟不好。另外，我有言在先，我欣賞你們的志向，也因為畢竟有過前一陣的事情，也算是緣分巧合，答應了幫你們一把，但是，在大賽期間，我不會給你們任何照顧。」
　　兩個少女欣喜地答應了下來。蕭永現在能允諾到這個程度，已經遠遠超出兩人想像了。
　　但融洽地氣氛卻沒有對飯桌上的小小的尷尬有所改善，模特們的食譜和攝影師的食譜實在是相差太遠了。模特們吃的精緻，對於熱量和營養斤斤計較……可能斤都是個太大的單位。但蕭永這樣的攝影師，最近為了大賽來回奔忙，體力消耗嚴重，需要的卻是高熱量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補充體力。朱漪泓一直抱怨如果以前像自己最近這麼吃飯，早就胖了不知道多少了，偏偏現在她地體重還在下降。大家點菜地時候都在努力遷就對方，可結果是上了桌的這些菜沒一個好吃地。
　　看著落地玻璃窗外的街景，一個閃爍的光點讓蕭永一驚。那是大口徑高品質長焦鏡頭上的多層鍍膜才能漾出的眩光。蕭永一眼瞥見隔壁大樓的裙樓頂層天台上，一個帶著漁夫帽的攝影師正在架設三腳架，調整相機。看這傢伙的態勢，要拍攝的正是自己這裡。蕭永眉頭一皺，隨手掏出幾張人民幣，壓在桌子上就站了起來。他鎮定地吩咐築紫晴和唐澤雪穗說：「走，有狗仔隊。」
　　模特PK大賽現在吸引的可不光是友好的合作媒體，還有許許多多的媒體盯著大賽的話題。這次畢竟是太多美女富集在一起、太多時尚界的人物亮相了，組委會嚴密的新聞管理和公關手段，也讓一些以娛樂信息為主打的媒體十分不滿。現在大賽披露的東西太官方太正面了，但其實大家都知道，事實絕不會那麼簡單。三國模特PK的電視節目播放到了第三集了，收視已經是同時段的全國冠軍，算上日本韓國方面的高清信號投放，不管怎麼算都是超一流的人氣了，大家怎麼能看著大賽組委會自己獨吞媒體合作的利益呢？
　　蕭永帶著兩個模特迅速從飯店的後門離開，直接到了停車場，讓她們上車坐在了後排。蕭永的路虎後座車窗上是昂貴無比的單向透光膜，裡面看外面沒什麼問題，最多覺得稍微有些暗，但外面看裡面卻是黑漆漆一片，不是將腦袋頂在車窗上，是看不到什麼的。開車帶著兩人離開，蕭永還順手鄙視了一下那個狗仔攝影師的職業素養。幹這行之前好歹看看小說呢？人家狙擊手可是到射擊前才弄瞄準鏡，就是防著炫光被人看到。而這位仁兄倒好，扛著3公斤重的佳能EF 200/F1.8這種切割空間的好東西，居然連鏡頭蓋都不裝，還那麼大馬金刀好整以暇地架三腳架。
　　但蕭永也從這事情上覺察出了點什麼。今天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人請蕭永吃飯的事情，只有寥寥數人知道。狗仔隊看起來也不是跟在酒店門口然後盯上來的，那麼，到底是誰透露了消息呢？
　　蕭永在車上就撥通了電話給譚維嚴。譚維嚴看起來心緒也不太好。「老譚，我和那兩個日本妞吃飯，結果被不知道哪裡的攝影師盯上了。」
　　譚維嚴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不是我！我自己還在頭痛呢。」
　　蕭永失笑道：「誰說是你了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譚維嚴沉默了一會，說：「我帶兩個人到你的專案辦公室吧，一個小時候見。這次事情出得挺嚴重的。」
　　蕭永嗯了一聲就掛上了電話。能讓譚維嚴此刻如此沉鬱被動的，大概也就只有大賽方面的事情了。等到了葉嘉瑩的專案辦公室，蕭永驚訝地看到居然整個團隊都在那裡。葉嘉瑩和趙靈寧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蕭永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她們中間有誰走漏了風聲？
　　「蕭大哥……這個……我們只是閒著無聊要玩玩嘛，這個……」趙靈寧攀著蕭永的手臂，溫柔地解釋著。
　　蕭永納悶道：「別管我，等一下我再問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空一個房間給我成不？等一下譚維嚴要來。」
　　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倒是很好奇地跟著葉嘉瑩趙靈寧鑽進了她們正聚集在的那個房間，看著滿屋子各種古典樣式的服裝，不亦樂乎。
　　沒到一個小時，譚維嚴就來了，和他一起來的一個是許遙，一個是整個大賽的公關主任陳世松。「組委會內部有奸細！」譚維嚴說。


第三集 第八十六章 防守反擊
　　譚維嚴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了厚厚一疊報紙和雜誌，有日文、韓文的，但最多的還是中文的，簡體字的繁體字的都有，毫無例外，上面都有顏色鮮艷的大標題。蕭永看不懂日文韓文，但那些內容近似的圖片、風格相似的版式、照片裡熟面孔的人，加上那些簡體繁體中文的標題參考，怎麼也都知道是差不多內容了。就在短短一兩天裡，居然這些「八卦」界的主要媒體，都做了差不多的報道，關於三國模特PK大賽裡的「黑幕」。
　　要說這次大賽，總體上來說是非常乾淨的。製片組和導演組一開始就制定了許許多多的條款，約束在大賽組織中有比較大的發言權的這些人的行為。由於整個大賽始終在數量龐大，而且有著相當靈活性自主性的攝制組和攝影師們的關注下，雖然並沒有禁止製片、導演、評委們和模特們之間的接觸，但這種接觸始終是比較良性和正常的。像有些模特大賽屢屢冒出要讓模特們「睡出個未來」的事情，這次大賽是從未發生過。但是，或許正是對於這些正常的接觸並沒什麼大的限制，模特們和製片、導演及評委之間的互動、交流機會非常多。在整個大賽階段，模特們始終在尋求評委的認可，她們會經常請教各種問題，有的是實際的業務能力的問題，更多的則是評判標準評判原則的問題。凡是可以說的，評委們通常也不會藏著掖著。而模特們還同樣要得到那些輔助工作人員地支持。那些髮型師、造型師、化妝師和設計師在工作之餘也很樂於和模特們交流自己的心得體會。在訓練和其他活動之餘，酒店的咖啡館和酒吧裡，經常能看到模特和工作人員在一起。由於年輕人眾多，多少會有些「戀姦情熱」之類的事情發生，但天理良心，組委會可沒有干擾人家「自由戀愛」的任何行為。
　　但是，在這些報紙雜誌裡。卻有非常多的照片，裡面有各色各樣的模特和工作人員地合影。各種場合都有。咖啡館、酒店大堂、訓練場地、大巴、餐廳、辦公室、游泳池甚至是化妝間外面的走道……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明顯，必然是有內部地工作人員放進了那些狗仔攝影師，或者索性是他們自己拍攝了這些照片提供給了他們。而這些報紙上，還為這些照片編造了許許多多無中生有的內容，甚至將模特和工作人員的所有接觸，都誇大化。惡意地朝著最壞的方面去想。甚至有一家日本雜誌，用兩個對開，一共四頁的容量編製了一個表格，裡面是每個模特和哪些人有賽場之外的接觸，每個人的層級如何，譚維嚴解釋說，那個日本雜誌雖然沒明說，但基本上所有看雜誌地人。都會以為這些賽場外的接觸就是「上床」。有些報紙雜誌還在每張照片上標注時間，虛擬出畫中人的對話，刻意營造曖昧氣氛。
　　看了這些內容，怎麼能讓這些已經為大賽付出了偌大心力的人不生氣呢？現在國內的八卦媒體還少，影響力也很有限，這些刊物還沒有流到模特們手裡。要是讓那些女孩子看到了，還不知道要引起怎麼樣的喧囂呢。
　　蕭永瀏覽了這些報紙，苦笑著說：「我都不知道原來大賽的影響力那麼巨大。」
　　譚維嚴歎道：「唉，你那麼忙，整天到處跑，當然顧不上。全國同時段收視第一，覆蓋全亞洲的高清信號，這是什麼地位啊？別人對我們地關注自然是很多的。而且，我們這個大賽，搞得噱頭太多了。太有娛樂性了。不由得人家不注意。要說這些八卦媒體。怎麼也算是大賽的下游產業鏈吧？可就是那麼不給面子。」
　　蕭永說：「知道奸細是誰了麼？」
　　譚維嚴搖了搖頭，說：「能深入這些地點的人有限。尤其是游泳池和化妝間外面。你不知道情況，但朱漪泓還是知道的，每次有模特用游泳池，我們這裡都是包場的，哪怕只有一兩個人。化妝間附近，更是閒人莫入地工作區域。但工作人員也不少，還五花八門，來自不同國家地區，這讓人怎麼排查啊？」
　　譚維嚴將另一本雜誌放到了蕭永面前，那是國內現在少數幾本很有些名氣的八卦雜誌。說這是八卦雜誌或許並不太客觀，應該說，雜誌的定位是在時尚娛樂和純八卦之間，但是，上面的那些稿子這一次卻太讓人無法忽視了。雜誌上居然提到了兩個日本模特被綁架的事情和組委會「星夜」援救，和綁架模特的人「大戰」一場的事情。這事情在組委會那裡，只有很少人知道。雜誌的另一篇稿子，則是「披露」組委會粉飾太平，將那些暴露模特行業黑幕的照片和鏡頭全部剪掉，專門集中起來處理。這事情並不符合事實，但配合的那些看起來像是手機拍攝地照片，卻很有些讓人遐想地意思了。面對著這些重磅炸彈，譚維嚴的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起來，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報紙雜誌地人，但盯上了築紫晴和唐澤雪穗，應該也就是今天看到這些報道之後吧？而且，都集中在一兩天裡爆發出來，這個未免也太刻意了。」蕭永淡淡地說，「這些人真討厭。不過，你為什麼來找我談？」
　　譚維嚴長歎了一聲，說道：「我只是想先找絕對可靠的人談而已。你覺得，我現在召集製片會議、導演會議，真的能把事情就那麼簡簡單單控制住麼？不可能啊。至少，那天晚上的綁架事件，肯定是製片人裡的某個人說出去的。導演那裡我只和劉導說過，劉志雄這傢伙跟悶葫蘆似的，決不可能說出去。製片組那裡是沒辦法。我得讓大家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很多平息事件地安排，得靠著大家呢。」
　　蕭永點了點頭，他知道製片組裡牛人眾多，這的確是沒辦法的事情。他說：「現在你有什麼計劃沒有？」
　　譚維嚴鬱悶地抱著一瓶純淨水喝了起來，努了努下巴，陳世松苦著臉說：「我和這些媒體一個個在打招呼呢。今天一天裡。都發了四個律師函了。但這些媒體太分散了，我也沒轍。以我們和媒體的關係。把這個事情的損失控制在一定範圍裡，還是做得到的，但這樣控制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最好還是能把那個走漏消息的人找到，控制起來。」
　　許遙點頭道：「這也是大家地意思，但是，還是要看怎麼動手找。現在。知道這個事情，並且完全沒嫌疑的，就只有我們幾個，再加上譚維維、劉志雄，一共不超過10個人。」許遙並不像譚維嚴那樣悶悶不樂，神情還很是從容淡定，他微笑著說：「現在，我們能想出來地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再找個他們肯定會感興趣的事情，引蛇出洞。」
　　隨後，許遙笑了笑，說道：「到了你這裡倒是想到了，你不就是個好話題？著名攝影師、大賽的評委，和模特之間……有那麼點曖昧的關係。終於。有一天晚上，和某個……嗯不對，和某兩個模特攜手回到自己房間。然後……關燈，聲音，第二天早上……」
　　許遙說得繪聲繪色，臉上的神情讓人看著，忍不住想把他打一頓。蕭永沒好氣地說：「你看那種純情小處男寫的YY小說看多了吧？關燈第二天早上……虧你想得出來。」
　　許遙呵呵一笑，聳了聳肩，說：「其實我地意見是三個女的。好歹你們能在房間裡湊一桌麻將，你就算看不上那些模特。在為大賽組委會做貢獻的同時。也不會太無聊的。而且，作為製片。不管是我還是老譚，關心的倒還真的只是關燈和第二天早上這段時間之外的內容。這些時間裡發生了什麼，那就永遠是一個迷吧。」
　　蕭永鄙視地看了看許遙，卻發現許遙居然認真地在這麼設想，並沒有什麼開玩笑的意思。而譚維嚴在深深思索，陳世松深以為然地點頭，這事情恐怕就會這樣被決定下來。
　　蕭永搖了搖頭，說：「這也太被動了吧。而且，你們就那麼有把握，一定能把人引出來？」
　　譚維嚴無奈地攤手道：「這也是沒辦法。不過，只要能把人挖出來，這次可得好好折騰那傢伙一下。另外，你都說了，有狗仔攝影師盯上了你或者是那兩個日本妞，那好歹用你會比較有把握一點，不是麼？」
　　蕭永呵呵一笑，說：「早知道地話，今天也不躲開了。逮住那個攝影師多好？扛著那些器材，誰都跑不掉的。你們覺得這麼有用，那就玩一次好了。不過，光在酒店裡恐怕太不方便人家傳遞消息，派人或者自己來採集照片吧？人家好歹用的都是實拍，沒PS什麼東西出來，這點上，至少人家還是有點職業素養的。那至少不要把我和那兩個日本妞的……呃……私下接觸弄成孤立事件，回頭找個地形合適的酒吧，方便逮人。」
　　許遙曖昧地一笑，說：「看來你對那兩個日本妞還是挺有好感地嘛，一次不過癮？」
　　蕭永撇了撇嘴，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
　　叫來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個日本小模特一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答應一定全力配合。別說只是讓她們和蕭永假扮曖昧，就算真的怎麼怎麼樣，她們也未必是不願意。蕭永在模特們中間的評價可是很高的，要說他並不是那種帥氣陽光的大男孩，而是認真嚴謹之餘卻又有些落拓不羈的男人，不論是才華還是財富，他可都算得上是很理想的男性了。蕭永忙碌著拍攝模特們的各種照片，但模特們手裡的小DC也沒閒著，不少人相機裡還存著蕭永地照片呢。蕭永也不以為忤，只當作是大家比較喜歡熱鬧而已。更別說，現在築紫晴和唐澤雪穗還指望蕭永能夠幫助她們突破職業瓶頸，只要是蕭永提出要求，兩人是一定會全力配合地。
　　譚維嚴倒是看出了些什麼，神秘地一笑，但既然要求她們幫忙，也不能完全沒有表示。譚維嚴答應她們，在比賽之後，可以讓她們轉會到自己的經紀公司，至少可以在接受蕭永這邊地專案培訓之餘，掙點生活費。另外，在大賽中，也會稍稍予以照顧，保證她們兩個都能留到淘汰到一共只有10個模特的時候。
　　這個承諾也讓兩人驚喜了一下，卻也讓她們對於情況的嚴峻有了一絲明悟。如果不是內奸的存在已經大大危及到了大賽的聲譽，這個到目前為止一直保持著嚴厲的公正的大賽，絕不會照顧任何人。而現在，譚維嚴只要和自己的姐姐還有蕭永說好怎麼操作就得。
　　就在他們把事情確定下來，譚維嚴準備走人的時候，蕭永忽然問道：「你想好怎麼反擊沒有？」
　　譚維嚴冷笑著說：「我做的又不是什麼高尚的行業，哪裡有本事怎麼樣啊？出點大大小小的問題，都是人家自己的人品呢，和我沒關係。車禍啊什麼的，大家都祈禱不要發生的，都會很注意安全的。其他的事情就難說了，偷食的時候被老婆抓個奸，公司的什麼重要文件被擺上天涯曬一下，或者路過人家樓下，不小心被潑了髒水……這種事情很天意啊，真的是人品問題呢。」隨即，他問道，「怎麼了，難道你還有更精彩的節目？」
　　「小懲大戒嘛，我喜歡這種風格。」蕭永淡淡地說，「等找到了人，我們好好合計合計。人家能聯絡媒體，把八卦鋪的鋪天蓋地，難道我們不行？就怕找出來的人不夠資格上八卦呢。」
　　譚維嚴眉毛一挑，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次，蕭永大概是會親自出手客串一把狗仔攝影師，天曉得，這次他會把人整成什麼樣子。蕭永，可從來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物。


第三集 第八十七章 莫名其妙
　　築紫晴和唐澤雪穗晚上沒有回房間……這個消息很快就在那些模特們中間傳遍了。模特們的住宿是特別安排的，按照國別分在三個大套房裡，將原先的客廳拆空安排了床位，雖然這樣看起來是比較侷促，但卻讓模特們互相之間的交流溝通或者明爭暗鬥來得更多更豐富了。模特們互相知根知底，不少人對周圍那些同伴的小習慣小癖好都已經瞭如指掌。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個這些天一直湊在一起，交情好得不得了，但和其他幾個模特的關係卻很一般。她們每天的培訓，或者是參與一些大會組織的表演、工作項目之後，早早吃了晚飯，去健身房再加練一會，然後回到房間上網，直到睡覺。她們偶爾會應別人的邀請，去酒吧喝上一小杯，但總是很早就回來。這一天忽然到了凌晨2點多還沒回來睡覺，同房間的那幾個日本模特都覺得很奇怪。
　　「要打電話給經紀人嗎？」長門靜香問道。在這些人裡，她算是跟築紫晴和唐澤雪穗關係比較好的了。
　　「不用的。她們壓根沒離開酒店。剛才我還看到她們兩個和蕭永在一起。」池澤慧子縮在角落裡幽幽說道。
　　房間裡一片靜默，氣氛壓抑了起來。大概是都沒想到，一直很是清高的兩人，居然是最早去攀附評委，尋求潛規則的人吧。但這種事情，在模特行業，不管是哪個國家都司空見慣。在日本，比起其他地方，更尋常，大家也更不在乎一點。「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池澤慧子冷冷地說。她已經確信自己就是下一個被淘汰的了，也就更加無所顧忌了一些。回到了自己地床上，她悄悄地發出了一條短信。
　　蕭永佔據的同樣是一個巨大的套房，但是。整個客廳卻被碩大的辦公桌占掉了一半，上面放著四個22寸的EIZO液晶顯示器和一個30寸的蘋果顯示器。他就是在這裡。每天要處理大量的圖片，並分類、標記，再上傳到服務器。許多圖片還要根據各種需要分發給合作媒體。酒店地房間壓根吃不住這裡的供電，還是專門讓酒店方面接了長長地電線進來的。而在辦公桌後面，還有好幾個鵝塘的裝備箱，上面都仔仔細細地貼著各種標籤，看起來裡面都是各種各樣的攝影器材。像燈箱、燈架之類相對比較廉價的東西，連這種待遇也沒有，基本上就是在角落裡隨意堆疊著。
　　本來，深更半夜刻意做出小心謹慎的樣子，卻故意讓幾個「不相干」的人看到，急匆匆地鑽進蕭永地房間，兩個美麗少女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但一看這些器材裝備。卻讓人安心了很多。蕭永基本上可以隨時將這個房間變成攝影棚，這種工作氣氛濃郁的佈置，讓房間裡的曖昧氣氛蕩然無存。
　　蕭永手裡有一堆堆的工作，讓兩個模特自己去看電視或者索性連上DVD看電影，自己還是埋頭在電腦前面。他現在還有一項很有趣的工作，那就是分析到底是哪個內奸在偷偷拍攝照片外傳。那些圖片應該是手機拍攝的。由於手機拍攝的照片本身素質就不高，要用在報紙雜誌上，很難保證精度，外傳的這個內奸就將原片發了出去，手機上還保留著圖片地Exif信息，清晰地表明了這是什麼型號的手機拍攝的。譚維嚴從一個朋友手裡拿到這些圖片原片開始，就讓幾個可靠的助理去統計每個人使用的手機型號了，第一輪的篩選已經完成。不過，現在大家用地手機型號都差不多，型號一樣的人還是不少。接下來的工作就得靠蕭永了。他仔細觀察照片裡的細節。判斷拍攝時間、地點。然後再根據這個去查不在場證明。現在也只有蕭永能做這個事情了，他對圖片最熟悉。原來為拼貼系統做標籤的時候，他可是不得不將所有的圖片都瀏覽過一遍，什麼內容發生在什麼時間，他最清楚。在手邊的本子上，蕭永記錄下一個個比較具體的時間，他畢竟也不是神仙，最多也就精確到一刻鐘上下，但對於排查來說，這應該也就足夠了。
　　就在蕭永在認真工作的時候，門鈴響了起來。蕭永納悶地抬起頭，看著房門，而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同樣納悶地看著蕭永。這時候會是誰呢？蕭永衝著兩個日本小姑娘努了努下巴，讓她們去開門。酒店的這個套房，開門先看見地可是床。唐澤雪穗大概是一下子想起來今天躲在這裡地目的，要是來地人是來探聽虛實，那她們這麼衣服整飭，豈不是就露餡了？唐澤雪穗衝著築紫晴輕聲說了句什麼，築紫晴的臉蹭地一下就紅透了，她蹬掉了腳上的細帶高跟涼鞋，抖開被子鑽了進去，抖抖索索了一下，隨即就將那條淺紫色的碎花連衣裙扔在了床邊的地上，然後是內衣。唐澤雪穗更奔放一點，她滿不在乎地就那樣褪去了衣服，從蕭永扔在床邊的髒衣籃裡掏出一件T恤就那麼套在了身上。蕭永翻了翻白眼，繼續忙著自己手裡的事情。作為一個模特，唐澤雪穗的身材已經是非常好了，尤其她還是平均身高很不足的日本人。但是，距離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她還有著不小距離。蕭永看模特的身體看得太多了，看得都快麻木了，而他知道，模特們看起來真的很漂亮，但手感實在是很讓人殘念的。
　　模特換衣服的速度可是一項基本功，而唐澤雪穗在這上面的基本功顯然很是不錯，她甚至來得及把臉上的妝稍微弄亂一些，將T恤的領口拉歪，露出一側雪白的肩膀。這副樣子，怎麼看都是在進行著某種原始運動的熱身活動，蕭永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他祈禱著按門鈴地是譚維嚴，不然，恐怕還真的很難解釋清楚。
　　譚維嚴自然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按門鈴的居然是金彤。她現在就住在蕭永的斜對門，每天就跟著摻合各種好玩的事情。金彤怎麼說也是曝光率頗高的名模，能這樣不收出場費地友情出演，製片組和導演組高興都來不及。也不管她到底存著什麼目地。金彤此刻穿得也頗為清涼，僅僅在內衣外面穿著件明顯是男式的絲綢襯衫。就這麼過來了。她一手抓著一瓶粉紅色地香檳和兩個杯子，一手緊張地連連按著門鈴，這幅樣子要是讓別人看到，畢竟是不太好。
　　當蕭永房間的門打開，映入金彤眼簾的居然是衣衫不整的唐澤雪穗，她一瞬間愣住了，然後她的視線向房間裡延伸。卻看到了一隻潔白細膩的小腳丫露在被子外面，顯然被子裡還裹著一個女人呢。
　　金彤確信自己沒走錯房間，刷地一下從唐澤雪穗的身側鑽進了房間，背脊一靠，已經關上了房門。金彤臉上地微笑有些冷，她說：「好熱鬧呀，算我一個？」
　　當踏進房間，她才注意到築紫晴從被子另一頭露出的半張臉。也剛剛看到衣冠楚楚，神情有些無奈，正一手支撐著下巴在電腦前看著她的蕭永。金彤覺得有些不對，忽然問道：「是……沒開始還是已經結束了？你不是才回房間沒多久麼？你們的例會剛結束啊！……難道，那麼快？」說道這裡，金彤越發覺得不對。但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驚訝和不解。
　　「啊呸！」這種事情怎麼能被質疑？蕭永氣憤地回應，「壓根不是那麼回事。天曉得你怎麼來了。」
　　金彤嘿嘿冷笑了一下，說：「我是不該來嘛，還好心給你帶這好喝的粉紅香檳。」
　　「我是在工作……」蕭永撓著頭，無力地辯白。
　　「本來就是啊，潛規則小模特，本來就是評委的工作。工作……辛苦麼？還是辛苦和歡樂並存呢？」金彤刻薄地說。
　　蕭永搖了搖頭，自從和金彤從有誤解的同事變成了朋友，金彤的這張嘴就越發尖利了。金彤現在倒也不會再刻意地誘惑他，倒是經常來找他聊天。聽他講那些時尚圈地典故和他對流行的看法。兩人也一直去酒吧和夜店，看起來倒像是很朋友很哥們的樣子。雖然話題和兩人的言行舉止未免曖昧。但還是沒突破什麼界限，要評價兩人的關係，大概就是那種比朋友超過一點，距離情人還有相當距離的樣子。所謂地朋友已達，戀人未滿吧。而且，其實兩人都挺明白的，這麼攪合下去，大概總有一天會酒後失德一回。不過，今天還是特殊了一點，被金彤這麼撞進來，讓蕭永很是被動。
　　「哎，這邊坐，我來告訴你怎麼回事吧。」蕭永衝著金彤招了招手。唐澤雪穗一看金彤的衣著，現在也有些納悶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隨即，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金彤幾乎直接坐在了蕭永懷裡。而蕭永也只是尷尬地拍了拍金彤光潔的大腿，讓她坐開那麼一點點。
　　蕭永簡單地將大賽碰到的內奸問題解釋了一下，金彤考慮了一下，說：「既然肯定是局內人，而且，還是挺高層的局內人，那總該有點理由吧？搞砸了大賽，對自己有什麼好處？除非，搞砸了大賽，他能獲得的利益要超過大賽順利進行下去本身，應該還是這人能夠獨佔的利益吧？」
　　「嗯，楚弘也是這麼說的。」蕭永點頭讚許道，「你看起來，營養也沒都供應在胸部嘛。」
　　金彤呸道：「切，你們評委搞潛規則可以不管，模特被潛規則可是要仔細考慮的，沒點腦子和眼力，說不定就白被潛了。把這人挖出來又能怎麼辦？估計來頭不小呢。」
　　「龍冬說他會幫忙，綁架地事情捅出去了以後，他家裡老爺子狠狠揍了他一頓，雖然沒有點名說是他，但人家地家教還是有點意思的。龍冬滿世界找報復地機會呢，到時候看是誰幹的，我們整完了交給他，剩下的事情可就不管了。」蕭永笑著說。龍冬還專門給他打了個電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龍冬看起來被教訓得挺慘，他的原話是：「老爺子給我們這輩四個堂兄弟姐妹的名字，可是按照春夏秋冬來了一遍。老爺子說了，那是紀念雷鋒呢，我的名字的意思就是，對待敵人要像寒風掃落葉一樣冷酷無情。這次，師叔，折騰這個誰，千萬叫上我。」雖然知道龍冬這是看在楚弘的面子上比較客氣，但他也的確對這個師叔的稱呼頗為受用。
　　「現在，房間裡可是3個女人了，說起來，你要是把我們都潛一遍，大家應該都是沒意見的，不過你還是悠著點吧……我們玩點別的什麼消磨時間？」金彤嘿嘿笑著說。
　　「你想做什麼？打麻將就算了。房間裡有一套GUCCI的麻將，給你收藏吧。」蕭永搖了搖頭說。
　　金彤眼睛一亮，笑著說：「那我幫你出個主意吧，回頭你不是要給她們兩個放水麼？給你想個一點都不引人矚目的方法好不好？就算是那套GUCCI麻將的回禮了。」
　　蕭永笑著說：「好啊，你有什麼招？放水怎麼放，我還真的心裡沒底呢。」
　　一抹詭異的笑容在金彤嘴角閃過，她說：「下一輪是媚態攝影吧？看這兩個小姑娘，這方面應該還沒經驗。今天晚上反正也閒著，你來拍，我來指導她們，順便讓我也蹭一套照片如何？」
　　現在，模特和各類男性雜誌合作的機會越來越多了。男性雜誌不免總要打些情色擦邊球來吸引眼球，而由於男性雜誌針對的往往是很有消費力和決定力的男性精英階層，對提升模特的知名度和美譽度很有幫助。一般來說，只要拍攝尺度不過分，模特們還都是願意接受這類雜誌的邀約。而媚態攝影，也成為了人像攝影中很奇特的一個分支。拍得好的能性感而不挑逗，讓人沉迷於照片中卻又不會有過火的慾念，而拍得不好，那可就真的是非常低俗了。
　　對於攝影師來說，這是極為考校技術的活，而對於模特來說，同樣如此。蕭永想了想，就說道：「好，就這麼辦了。我也好久不玩這個了。都幾年沒給FHM這類雜誌拍過什麼了。他們給錢可是真快真多啊，想起來就讓人流口水。」


第三集 第八十八章 抓活的！
　　雖然沒什麼心理準備，但拍照對於蕭永來說，那可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玩意。漫不經心的時候，蕭永或許會在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把食物朝著鼻子裡送，卻絕不會在相機在手裡的時候忘記開鏡頭蓋什麼的。而媚態攝影，最常用的背景莫過於臥室、沙發、浴缸……在五星酒店裡，這些東西每個房間都不會缺，更別說蕭永所在的套房了。但問題是，媚態攝影可不僅僅是攝影師和模特就能打發的，更需要化妝師造型師參與其中。化妝師和造型師，在塑造模特的高調的性感裡，可是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的。煙熏妝、彩妝或者淡妝，略帶情趣色彩的服飾，略帶誇張化的造型設計……這些，都要靠化妝師造型師在攝影師的主導下來完成，可是，深更半夜的，似乎又不方便打擾到其他人，這可怎麼辦呢？
　　大概是看出了這種尷尬，金彤笑了笑說：「各種類型的化妝品我都有，就在房間裡。我知道你怕被人看到，瞧出我們這裡沒在幹點什麼別的，不過，就一條走道而已，回去取一下，應該沒事吧？就是沒有光油，大概效果不那麼好。」
　　蕭永鬆了口氣，說：「光油這種東西，沒有也就沒有了吧。不過你不是就過來玩玩的嗎？備著全套化妝品做啥？」
　　金彤淺笑著，語氣曖昧地說：「凡是你有可能需要的，我都準備好了。」
　　雖說大半夜地。走道裡應該不會有什麼狀況，但蕭永覺得還是謹慎一點好。他從一個裝備箱的角落裡掏出一卷東西，鏈接上了一個3寸的小液晶顯示屏。他熟練地將這卷東西展開，那居然是一個軍用級別的光纖探頭，才8毫米直徑的攝像頭，卻能提供200萬像素的圖像，還能夠即時拍攝視頻信號。通過一個控制器。這個探頭甚至能夠按照使用者的需要，在小範圍調整拍攝方向。
　　一看蕭永這麼小心。居然拿出這種東西，太大材小用地折騰，金彤也不由得很不雅觀地做出攤手仰天狀。可是，誰都沒想到，小屏幕上真地冒出一個人影，是為攝制組做技術準備工作的一個傢伙，平時。大家都管他叫「包子」。演職人員實在是太多了，大家都不會一個個地記著原名，反正能稱呼清楚就好了。蕭永開始地時候還以為包子是偶然路過，工作人員，尤其是這些技術服務人員，經常需要晚上工作，讓白天的拍攝可以順利進行。可是，包子篤悠悠地從走道裡走過。到弧形的走道一頭，快要轉過去看不到這裡的時候，卻意外地回頭看了看蕭永的房間這個方向。這就稍微有點不正常了。金彤本來好奇地蹲在蕭永身邊，湊著一起看小屏幕的，此刻也不由得微微咦了一聲。
　　蕭永毫不客氣地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給譚維嚴。他們蹲在地上。繼續留意著走道裡的情形，如果在這個鐘點，還有人留意著蕭永地房間，那肯定不會就那麼輕易放過這裡的一舉一動的。要讓金彤回去取那些化妝品啊什麼的豈不是不成了？金彤卻微笑著說：「不介意誤會加深的話，我有辦法哦。」
　　金彤那自信、柔軟卻帶著一點戲謔的語調，讓蕭永在覺得有點不對之餘，也相信了她。金彤輕輕拉開門，只是一條小小的縫隙，讓她能夠探出頭去，她左右張望了一下。而包子的臉。在低角度地小屏幕上一閃而逝，顯然他還在等著看發生了什麼。如果不知道有人在窺伺。大概不會注意到什麼，但現在卻又不一樣，小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包子居然用了一根牙醫用的那種圓形的小鏡子，透過反射在觀察。這番互相窺伺的暗戰，已經很有些間諜電影的味道了。由於要操作光纖攝像機，蕭永只能盤腿坐在地上，他抬頭輕聲催促道：「別站著了。」金彤原來身上就是在內衣之外罩著一件絲綢襯衫而已，修長圓潤地大腿一直暴露在空氣中，蕭永這麼一抬頭，能看到的顯然更多。
　　金彤得意地一笑，旋即做小心翼翼狀，急匆匆地衝到了自己的房門，利索地打開門，又左右張望了一下之後閃身進入了房間。房間裡立刻響起了一些瑣碎的聲音，聽上去像是金彤故意在翻弄些什麼。這種酒店的房間隔音很好，但普通標房卻是做不到完全隔絕聲音的。總有三五分鐘的樣子，房門又打開了，金彤的手裡提著一個碩大的紙袋，看起來像是完全沒經過整理，隨意地塞滿，不少東西甚至一半掛在紙袋外面。這些掛在外面的東西，卻讓人一望而知：一套紅色地內衣，一套黑色地蕾絲內衣……這種意思，恐怕是個人，就該明白了。金彤一邊左右張望著，一邊背靠著自己的房門，悄無聲息地拉上了門，她唰刷兩步衝到了蕭永地房門前，焦急地一邊敲著門一邊繼續警惕地左右看著。以她現在的形象，這種焦慮再正常不過。蕭永的房門才開了一條縫，她就側著身刷地一下鑽了進去。
　　關上了房門，蕭永搖著頭說：「好吧，東西都帶來就好，別的……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你去給她們上妝麼？」金彤這時候倒是落落大方了起來，她笑著說：「聽你的，你有什麼要求麼？」
　　蕭永需要的，倒不是那種很誇張的造型和妝型，而是那種比平時的生活多那麼一點點的淡淡的彩妝，和略有點煙熏妝意味的眼線搭配，真真正正是典型的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調子。金彤雖然是模特，但操作這種妝型卻駕輕就熟。在之後，更是發揮了她在曖昧營造上的深厚功力，配合著蕭永地布光。一點點地調整著房間裡的各種小道具，一邊不斷和模特們交流，指導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人調整動作和神態。
　　媚態攝影本來就是一種很邊緣化，很難準確把握的東西。要將性感推展到慾望的極限，這實在是很考驗攝影師和模特。
　　蕭永自然知道，現在在攝影愛好者的群落裡，不少人都喜歡拍攝所謂的「私房」。最早。「私房」這個概念是指深入到少女們的房間裡去，盡量展示她們平時生活。完全不防備其他人地很自我的一面，在那樣地情境裡，女孩子穿著睡衣、內衣，穿著舒適寬鬆的衣服，不經意之間展示出讓人心動的性感，不自覺地將自我的風格透射到了照片中去。但是，這種拍攝。可是太容易走調了。現在大部分的所謂私房照，尤其是攝影愛好者們組織活動拍攝「私房照」，基本上就是一大幫人藉著拍攝為名，過過眼癮，看那些身材火辣的模特們穿內衣、浴衣以及其他性感的服飾，擺出誘人地姿勢，雖然不能真個銷魂，但隨便拍的這種心理暗示。卻也部分滿足了拍攝者們對美女的「任君採擷」的想像和期待。
　　但真正的媚態攝影卻又不同，一方面要呈現推展到極致的性感，卻又絕不輕易跨越媚惑和情色的界限，而在照片裡，需要負載的還有攝影師和模特地態度。攝影會多深地侵入到模特的空間中去，去描述怎麼樣的一種性感。而模特又呈現出怎麼樣的精神狀態……攝影作品，就在這樣的互動中千變萬化了起來。不過，媚態攝影總是有些不同的。那些私房，最好地作品是那種呈現自然而然的，不經意之間的性感，描述的是性感的日常生活狀態。但媚態攝影，雖然可能將性感呈現得更極端，將那些具有性暗示意味的元素放在更顯著的位置上，卻是通過妝型、光影、姿態、情景設計，努力將這種性感放在一個不那麼慣常的狀態裡。這種不慣常的狀態。卻能將照片提升到另一個境界。一個不會讓人輕易墮入庸俗想像，而是可以欣賞那種高調的放肆地性感地境界。恰恰是蕭永想要嘗試的這種稍稍高於生活地調子。最難於掌握，那需要絕對高超的攝影技術、場面調控能力和對於照片的內容和形式的精準把握。金彤在拍攝這類照片上，也能算是行家裡手了，瞭解了蕭永的目的之後，自然能更好地協助他。媚態攝影裡常用的諸如抱枕、床單、散亂的衣服，以及各種經常被加載在照片裡的產品，都被調動了起來。
　　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人在這種拍攝上雖然沒什麼經驗，卻興致勃勃地學習著。蕭永在進行這種室內拍攝的時候，向來是用無線傳輸信號到電腦上，省去還要導照片換儲存卡的這種麻煩事的。而兩個小模特，卻在一系列的拍攝裡，被蕭永炫技式的節約快門嚇到了。畢竟來自於日本，雖然對這種適合於男性刊物的媚態攝影不熟悉，但對寫真集式的性感攝影卻是很有些瞭解。蕭永拍攝的照片一張張在屏幕上蹦出來，她們馬上就能看到，而再要怎麼變化動作姿勢，在屏幕上點點畫畫，也比大家用生硬的英語來解釋來得輕鬆。拍攝寫真集的攝影師，總是不停地按快門，從一系列的照片中選擇出好的。但蕭永卻像是腦子裡已經想好了需要什麼樣的照片，他房間裡每次閃光亮起，屏幕上跳出來的照片都讓人為之心動……呈現出來的裸露是相似的，但照片卻是完全不同的。蕭永為兩人各拍了12張照片，又讓兩人配合拍攝了12張合照。每張照片都是在所有一切都就緒，表情最好的一剎那按下快門。在單獨的照片裡，築紫晴呈現出來的是一種在安靜中孕育著蓬勃的生機，而唐澤雪穗呈現出來的卻是更成熟一些的女性那種雖然自信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倒是兩人的合照，那種性情的互動，那種同性之間的曖昧，彷彿是將人吸引到照片的情境的漩渦。
　　就房間裡的這些東西，不過是稍稍有異於日常的妝型，僅僅三個燈光，兩種不同形式的燈箱，居然在蕭永手裡能呈現出如此華麗的效果。那照片的效果，恰如金彤帶著羨慕的語調說的：「披著床單居然都能拍出公主的味道來。」
　　他們四個人，在房間裡一直「折騰」到了早上7點多。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兀自在拍攝了好照片的興奮中一點倦意都沒有，而金彤則和蕭永一起，則拉開了一點點窗簾，欣賞著早晨的外灘已經很有一會了。在這個時候，蕭永的電話響了起來，譚維嚴淡淡地匯報了他和手下幾個人根據蕭永提供的時間線索排查，和追蹤包子獲得的一些情況。那些時間點排列起來，居然將所有可疑的人都排除了，還是一個小傢伙提醒了一下，會不會是兩個人或者更多人呢？畢竟，這個好用的拍照手機，用的人挺多的。根據這個思路，他們嘗試了幾個排列組合，終於列出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日本方面的工作人員、製片助理，一個是在大賽的總務部門的本地職員。他們肯定還會繼續搗鬼。在這種大八卦事件之後，必須要有持續相當時間的跟蹤炒作，才能夠達到應有的效果，不然，在大賽組委會的強力公關壓制，在媒體上的闢謠等等行動進行之後，這一波惡意炒作的效果，必然會被沖淡到無形，很快被忘記。那麼，對方再次行動的時候，抓現行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雖然知道這三個人之後，對於誰在背後折騰出這事情，大家心裡稍稍有點數了。但總不如抓活的之後逼問出口供來的強。
　　蕭永和譚維嚴聊了幾句，慷慨地提出，他會在接下來的佈置裡，自告奮勇地去把那個顯然經驗不夠豐富的狗仔攝影師逮住。


第三集 第八十九章 何必呢？何苦呢？
　　私下裡拍攝的這幾套照片，蕭永還是刻了盤交給了塔南。這些圖片本身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但塔南的PS可不僅僅是磨皮和調整色調而已。本身就是設計師、程序員和超級資深的美工的塔南，往往能用對圖片本身改動最小的方式，來為圖片錦上添花。當初認識塔南的時候，蕭永就曾經為塔南出神入化的PS功力而叫絕。蕭永是個非常注重照片的前期製作的攝影師，甚至重視到了偏執的程度，但卻也不反對讓照片更完美的手段。
　　消失了一夜，帶著淡淡的消褪不了的興奮和濃烈的睏倦，築紫晴和唐澤雪穗第二天仍然9點準時集合，在上午三個小時的緊張訓練之後，倦得已經沒心思吃午飯了，扒拉了幾口炒飯，就找了張沙發，兩個人靠在一起乘著午間休息的時候躺了兩個小時。期間蕭永跑去辦公室的路上看到她們，還為她們蓋上了一條薄毯。模特們面面相覷，但是，生出怨懟之心的卻不多，或許是司空見慣了，或許是因為這兩個傢伙本來就是那種水準很不錯的模特，晉級是理所當然，「潛規則」或許只是保證不被其他願意被「潛規則」的人頂下去而已。這畢竟是模特大賽嘛，沒點這種作料，太純淨了大家也都會不習慣的。
　　就在這幾天裡，譚維嚴不動聲色地將大會準備製作模特競爭陰暗面的特輯的事情漏了點口風出來。他和劉志雄還鑽在辦公室裡「吵了一架」，引起了工作人員們的注意。總製片楊巷「居中調停」，才讓兩人和好如初。但是，已經拍下來集中起來地素材，卻被盯上了，相比於不斷地找機會抓那些可以用來作為胡編亂造的由頭的照片，還不如把暗藏起來的這些素材搞到手，那可是比什麼都轟動。
　　譚維嚴在這個事情上倒是挺有些作秀的成分。他將儲存著大堆數字視頻的硬盤和儲存著大量照片的儲存卡集中在一起，拆開了蕭永房間裡地一台備用的Mac Pro地機箱。就塞在那裡了。這些東西都裝在一個粉紅色紙盒子裡，外面纏著一圈月白色的紙質封箱帶。紙箱頂上用酣暢淋漓的毛筆字寫著「粉之章」。邊上還特意讓趙靈寧印上了一個漂亮的唇印。這種惡搞的形式感，譚維嚴倒是樂此不疲。他並不認為背後那些人真的能在自己已經散開人手準備的情況下拿到這個盒子，也就樂得玩一把。這些人再怎麼樣也都只是業餘地，他可是雇了好幾個有著武警、特種部隊、偵察兵履歷的傢伙盯著這些人和這盒子東西呢。幾個看起來木訥的保安，一點都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隔了兩天，就在進行媚態攝影的這輪嘗試之前。蕭永帶著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兩人步行去了蘭會所。這家在外灘地區，有著優美景觀的會所雖然很是不便宜，倒也沒放在蕭永心上。再說，照道理這次應該算是公差，他回頭還準備拿著單據找譚維嚴報銷呢。因為大會的行政方面有一個人以前在蘭會所幹過一段時間，可以拿到不錯的折扣，蕭永通過這個人來安排，這件事情。也就進入了某些有心人地關注中。
　　果不其然，蕭永又看到了背著沉重的攝影器材的人在自己周圍活動。在外灘，一直是有很多攝影愛好者的，背著大堆器材一點都不顯眼，但是，背著沉重的200/1.8鏡頭卻不用。畢竟是能讓人察覺出來的。蕭永不動聲色地帶著兩個模特言笑不絕地走著，一直小心翼翼地迴避著那個人不時舉起地長焦鏡頭。除了200/1.8，那人還有一支70-300的長焦變焦鏡頭。但是，這隻小鏡頭的光圈不夠大，在夜間拍攝要麼開閃光燈，要麼就要保持長時間的穩定，才能準確成像，否則，大概也就是留下一團模模糊糊、辨認不出任何內容的影子罷了。只要不讓這傢伙有機會用這個破鏡頭成像，只要不讓他有機會換上那個切割空間的神器。蕭永就可以很篤悠悠地帶著兩個美女在外灘散步。狗仔隊不是那麼當的。蕭永一邊這樣折騰著這個狗仔攝影師，一邊暗自歎息。香港的狗仔偷拍流太深入人心了。以至於國內那些想當狗仔攝影師的傢伙，都在追求那種照片公佈的時候讓當事人大吃一驚不明所以地成就感，都忘記了只要捕捉到照片，什麼方式都是可以採用地。如果這傢伙硬是裝上個廣角鏡頭，裝上閃光燈，衝到面前來按快門，蕭永恐怕還真沒什麼辦法。這裡可是公共場合，不適合武力解決問題呢。但是，這個人顯然是缺乏這種想法和這種勇氣的。這大概也是地域差別吧，歐美地小報，那些攝影師當狗仔隊可是當得氣壯山河，堵門、守車、圍攻等等技巧一樣不缺，才不像港台的狗仔隊，拿起相機自認為就比新聞攝影記者矮了三分。
　　為了能將這個人始終吊著，蕭永自然是準備了後手的。他定的座位靠著窗，外面就是街道，有幾個位置能夠直接架起相機捕捉到窗戶裡面的情況。蕭永禮貌地為兩個美女拉好了椅子，很熟練地報出一連串菜名和酒名就向兩個美女道了聲歉，提著隨身的攝影包離開了。他沒有離開蘭會所，而是跑到了樓頂上，從包裡取出佳能的紅圈望遠鏡，看看那個攝影師有沒有搶佔到好的拍攝位置。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攝影師經常得想方設法跑到自己認為最合適的位置，為了抵達那個地點，他們得穿過重重封鎖，得有強大的隨機應變的能力，得有相當的身手。外灘這裡想要找到個好的制高點就並不容易。這裡可都是銀行，保安的管理相當嚴格。哪怕隨身帶著記者證，帶著某某攝影師協會開出地介紹信都沒什麼用。但是，這跟在背後的傢伙倒還真有點本事，蕭永稍微搜索了一下，就在那個極為理想的拍攝位置上找到了滿頭大汗的攝影師。那傢伙喘著粗氣，身上的衣服上沾滿了鐵銹和灰塵，看起來他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到了那個窗口。正在架設三腳架和相機。那個雪白色的紅圈鏡頭，今天外面也包裹上了一層軟布。哦。不，攝影師居然也鑽在了那塊軟布下面，那居然是一張偽裝網，也虧得這傢伙找得來，蕭永不由得暗笑道。他悄悄地離開了樓頂。
　　「Hi，我不在那裡了，你可以休息會。」十分鐘後。蕭永出現在了這個攝影師的背後。那人嚇了一跳，手一鬆，有些頭重腳輕地相機和腳架就倒了下來。他刷拉一下蹦了起來，死死保住了那個200/1.8的鏡頭，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你怎麼跑上來地？」這人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蕭永揚了揚手裡的一疊有著他照片的證件，看著這串東西，這傢伙的眼睛瞪了出來。一根十二芯傘兵繩上繫著一串胸卡：國家地理特約攝影師。路透社中國區首席攝影記者，馬格南圖片社攝影師，能在整個中非地區暢行無阻除了一些軍事機密外總能得到拍攝許可的通行證，為了方便國際新聞組織進行多方面采編唯一讓以色列、巴勒斯坦以及中東國家共同承認的真理之門通行證……這串胸卡和通行證上都是有照片、內置芯片，製作工藝比鈔票更難仿製，要取信於一般的門衛。實在是太容易了。別說這普普通通地大樓，這種規格的攝影師，恐怕去哪裡都只是一個電話的功夫了，碰上不那麼嚴密的地點，保安也肯定樂於接待這樣的攝影師，最多也就是陪同一下。
　　「你好，你的業務……實在是很需要培訓啊。」蕭永微笑著說，「現在沒什麼好拍了，跟我走吧。」
　　那人耷拉著頭，沒精打采地說：「你一開始就發現我在跟蹤了？」
　　「不止。」蕭永笑著說。「我只把幾個拍攝位置留給你。你恰好選了這兒。」
　　「我叫田棟……應該說，我還是很高興認識你的。雖然這種場合這麼說，太他媽的囧了。」田棟無奈地說，他小心翼翼地裝上鏡頭蓋，將鏡頭塞回了包裡。將器材背上，說：「既然你已經有準備，我也就不垂死掙扎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田棟很快就被帶到了酒店，和其他三個人一起，被安排在了一個房間裡，他們身後是譚維嚴特意請來地那幾個「保安」，而譚維嚴、劉志雄和楊巷三人就坐在對面。劉志雄搖了搖頭，問道：「說吧，誰指示你們這麼做的？」
　　一片難堪的沉默。能在這裡的，好歹都有些智商，將他們四個集中在一起，並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哪怕多留他們都不合適，更別說什麼要逼供之類了。再說，也用不著。那個攝影師背後的報社總編，還有這三個人的聯繫，已經說出了事實了。
　　「你們還不知道麼？」包子歎息著說。「是張鎮敏。都想到和何必再要我們說出來。」
　　楊巷鐵青著臉。他長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房門，就在走道裡點起了煙，用力抽了一口。張鎮敏是他地老朋友，也是他之所以成為總製片的重要因素，整個活動巨大的啟動資金裡，有近一半是張鎮敏拿出來的。雖然，隨著後續不斷有人加入，他佔有的份額略有稀釋，但現在還是有百分之三十的權益在那裡。說起來，楊巷只是他的代表而已。可是，居然是這個大老闆，現在想要破壞大賽？也難怪他能那麼輕易獲得所需要的各種材料，能夠羅織出這樣那樣的噱頭來。
　　「我對不住你們啊。」楊巷唏噓道。這事情他事先居然完全不知道，還是後來劉志雄覺得情況有些蹊蹺，才和他通了氣。劉志雄和楊巷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都是20多年交情，他怎麼也不相信會是楊巷在弄鬼。雖說製片人一個個都是鬼精鬼精的，需要考慮各方面地事情，需要能夠平衡各種利益，但楊巷向來是以講義氣講人情著稱，從來沒聽說他會這樣搗騰。楊巷聽了以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也第一時間想到了張鎮敏，可是，當真地問出來這樣的結果，卻還是有些傷感。他不知道張鎮敏到底是為什麼要破壞大賽地口碑和形象？何必呢？何苦呢？這不是他自己參與那麼深的項目麼？難道是搞黃了大賽對他比較好？他在裡面畢竟投了那麼多錢呢。
　　「你想去問問他麼？」劉志雄問道。
　　「肯定的。明天我就找他。這事情我一定要當面問清楚。我雖然不是搞時尚娛樂類的節目出身，但是，這次是我幹得最有勁，最愉快的一次了。一大幫的專業人士，大家都拚命將事情做好，沒多的花樣，沒太多心思，把各種各樣的事情攤開來談。雖然吵架吵得多，可都是在做事。我不是不會玩那些有的沒的花招，可是，這麼干有勁啊。都已經連續幾周同時段第一的收視，甚至於重播都是在前十位，廣告賣得很舒服，為什麼呢？」楊巷問道。
　　劉志雄拍了拍楊巷的肩膀，說：「太熱鬧了，太好了，好到了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也不是好事。現在我們這一塊事情，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節目的品牌已經起來了，和各個品牌合作互動造成的利益鏈條太大了。做著這個事情，你也後悔有很多可以賺錢的地方錯過了吧？還有蕭永他們搞出來的那個平台，到底算不算大賽的一部分呢？現在，誰也說不好了。我不敢說張鎮敏到底是看中了哪一塊。他是搞IT風投的，說不準就是衝著那個去的。我盤算著，如果真是他，真得是大賽黃了，或者至少影響力削減到一定程度他才能再插手，獲得更大的利益。你和他是朋友，但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麼？」
　　楊巷的臉陰沉著，他沉默了半天之後才堅決地說：「我來解決這事情。大家的心血，決不能這麼算了。」隨即，他顯得輕鬆了一點，說，「不過，他現在也不可能再折騰了吧？你們的手段也的確不錯。」


第三集 第九十章 值錢
　　楊巷去和張鎮敏談判了。楊巷大概是希望大家能夠瞭解他的立場，瞭解他並沒有和張鎮敏狼狽為奸，召集了龐大的談判團隊跟他一起，譚維嚴、劉志雄等人自然都在其列。但是，到頭來卻只有蕭永跟著他來到了位於陸家嘴的匯豐大廈樓下，跑去星巴克點了咖啡坐下，一點都沒有要陪他上去談判攤牌的意思。
　　對於大家以這種方式暗暗表示了信任，卻也留著對他充分考驗的餘味的行為，楊巷不由得一陣苦笑。
　　蕭永可是早有準備，提前給楚弘打了電話，叫他過來聊天。另外，楚弘和龍冬的關係良好，蕭永也想知道，到底龍冬能夠對這個事情影響到什麼程度。然而，楚弘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家那個完美小蘿莉折騰的那個話劇怎麼樣了？」那天蕭永帶著兩個日本模特暫時退避到專案工作室的時候，撞見葉嘉瑩和她的整個團隊在忙碌的就是那個事情。葉嘉瑩中途退出了軍訓，雖然那是老師和教官的意思，卻也讓她和同學們稍稍有些格格不入，彷彿她是個特殊階層的人。為了把自己和同學們的關係拉近到正常範圍，趙靈寧出了個主意，就是在學校藝術節上，在同班組織的那個話劇裡，出大力，將同學們融合在自己的周圍。
　　委委屈屈當個小演員，葉嘉瑩是不幹的，趙靈寧也不會允許。雖然，許多眼熱她們身份和已經在模特行業取得的地位地人，就想那麼幹，也算是小小出口氣。但是，葉嘉瑩現在縱然不算是一線模特，卻也是很有特點，讓許多一線攝影師、設計師。以及一些走清純、質感和純粹路線的品牌想要與之合作的特質型模特了。趙靈寧這個強悍的助理絕不允許葉嘉瑩做什麼低於自己應有級別的事情，在她的運作下。葉嘉瑩成為了整個話劇項目的總美工設計，而趙靈寧親自擔綱製片……
　　葉嘉瑩和趙靈寧，知道楚弘到底有多強大，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著學校裡據說很有才地一個男生寫的劇本去找楚弘，而楚弘抹不開面子，花了一天地時間幫著修改了劇本。楚弘不願意這幫小女生小男生砸了自己的牌子，還是很在乎這事情的。原來那個編劇是因為對劇組的女主角心生愛慕而硬湊了進來。也算是挺有底子的一個傢伙，本來對葉嘉瑩和趙靈寧找外人來修改自己的劇本非常惱火，但在看到楚弘修改完的版本之後，徹底沒了脾氣，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地東西。楚弘讓簡簡單單的校園愛情故事變得跌宕起伏，充滿了懸念，既有強大的精神內核，又輕鬆諧趣。簡明易懂。這種表述能力、傳達能力和構建細節的功力，讓人高山仰止。
　　而葉嘉瑩擔綱總美工設計，卻也充分利用了自己的那個團隊。一個校園時裝劇，本來是沒什麼大的花樣的，但葉嘉瑩現在對於時尚的感覺，對於美術和設計地品味。和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提升。她是先想好每個人用什麼樣的服裝搭配，再去尋找衣服。那種濃濃的校園風，正是這幾年在時尚圈很受歡迎的調子，她很容易就在大堆目錄冊裡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而趙靈寧卻藉著蕭永地名頭，和那些品牌的代理打交道，將衣服一件件借來。她們所在的東華大學本來就是以模特、時裝設計為主打的學校，學校裡牛人不少，但像她們兩個這樣大一學生就有那麼好的社會關係和強勁的運作能力，卻還是引起了同學和老師的注意。老師們自然很歡迎學生和這些品牌從這個階段開始就有更多互動，這樣才能夠讓那些模特班的學生們更早成長起來。而同學們。在看到葉嘉瑩和趙靈寧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也都很樂於和她們交朋友了。雖說不少人在進入東華大學的模特班開始，就以模特的那種陰險和不近人情來要求自己。但畢竟是同學，大家地感情就那麼融洽了起來。
　　不過，當被蕭永知道這個事情，兩個小姑娘還是很有些緊張和不好意思，尤其是趙靈寧，藉著蕭永地名頭和那些品牌打交道，說得上是膽大包天了。但蕭永卻很不在乎，在問了問情況之後，讓趙靈寧在話劇排練之餘，找個時間組織一次話劇內容主題的棚拍，他會親自拍攝，順帶把朱漪泓叫過來教授主題棚拍地一些技術手段。他也會事後向那些「合作品牌」提供這些照片，乃至於和雜誌社合作，也和這些品牌的公關們合作，以軟文形式，把這個圖片專題發表出去。
　　蕭永這麼一表態，趙靈寧可就越發不好意思了。這等於幫她們掃平了所有的合作障礙和隱患，也是將她們兩個縱容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而蕭永還暗暗提醒她們，既然有他和楚弘都在這個項目裡插了手，她們務必要加一千倍地小心。
　　楚弘聽蕭永這麼解說了一下，笑了笑，說：「趙靈寧這小姑娘實在是很厲害。現在就已經是個很合格的營銷人員了。不過，你還是應該多管管她。」
　　「我又不是她什麼人。而且，小姑娘還是很拎得清的。她並不是作為葉嘉瑩的助理冒用我的名字，而是作為她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在幫忙而已。真的在模特經紀的事務上，她絕不逾越半分。有時候真是不由得要去想，這麼鬼精鬼精的小姑娘是怎麼長出來的。」蕭永淡淡地說。
　　楚弘聳了聳肩說：「那就不知道了。不過，小姑娘總比樓上那個可愛。犯錯也沒什麼，我也就是提醒一下而已。」
　　蕭永笑了笑。過了一會，楊巷還是打來了電話，讓他上樓去，他說，事情和蕭永還是直接相關了。
　　張鎮敏一望而知是那種精明的生意人，一身正裝一絲不苟，鈦灰色的眼鏡架上裝著是略顯出一些鵝黃色的玻璃鏡片。眼鏡和鏡片上的特殊鍍膜，讓他得以始終將自己保持在頭頂上的射燈之下，在玻璃表面呈現出一團團的光點，讓人無從窺視他本來就不怎麼暴露出來的情緒。
　　「這位就是蕭永吧？」張鎮敏友好地上來握手。雖然對這個人的所作所為沒什麼好感，但張鎮敏這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態度，還是讓人感覺挺舒服的。
　　「叫你參與進來，的確是因為和你相關。節目本身的事情，我已經和老楊談好了。我不再向任何人提供任何情況了，我也會從整個項目裡退出。當然，我的投資、還有投資的收益，我得拿走。節目的收入還是不錯的，老楊覺得從我這裡贖回這部分權益，對你們更好。我先期投入的節目方面的資金，將30%的收益結算給我。雖然有些不甘心，不過，至少也算是我的一種抱歉吧。」張鎮敏淡淡地笑著說，「但是，本來我就不是衝著節目來的。本來，是準備把節目搞到比較……比較低谷的時候，全額收購整個項目的。到那時候，我可以把節目救回來，雖然獲利可能受到影響，但我想，憑著我的本事，至少可以持平吧。而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你搞出來的那個拼貼系統。我是做風投的，雖然IT方面現在不算主要的方向，但好歹我還是比較瞭解這塊。這個系統太吸引人了，比我以前經手過的任何一個IT項目都要吸引人。不過，我還是錯估了你。據說，你是在圖片方面有著更宏大的設想。正是因為這樣，我也只能退出了。不過，你現在這個系統，一半是屬於大賽的組委會的。要結算收益之前，我得把這塊估價。這不，只能找你來了。你覺得，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合適呢？」
　　蕭永冷笑著說：「我是想把這塊獨立出來的，再漲價，恐怕我就獨立不起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這檔子事情。那麼，你覺得，我用多少錢向組委會贖回全部權益來的合適呢？……你，在這方面也算是專家吧。」
　　「200萬美元。」張鎮敏認真地吐出了一個數字。
　　楊巷有些鬱悶地坐在一邊，手裡燃著一支香煙。他來找張鎮敏攤牌，卻等於是被張鎮敏上了一課。張鎮敏並未隱瞞自己的舉動，也不隱瞞自己的意圖，在他眼裡，恐怕拼貼系統比整個大賽都來得值錢。他沉吟了一下，說：「程序是你們的，盈利模式是你們的，其實，目前能制約你的，就是已經積累下來的人氣，還有就是不會有另外一個用同樣模式運營的網站冒出來，至少不是在你們的工作基礎上冒出來。你贖回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成本而已。200萬美金，不過分吧？」
　　蕭永想了一想，點了點頭，說：「很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他有些驚訝，張鎮敏這個報價，實在不算高。只相當於這個系統現在可能一個季度的廣告收入而已。而且，現在的運作等於是楊巷自己真正成為集執行製片人與出資人於一身，再將整個網站200萬美金結清給蕭永，犧牲掉了組委會在廣告營銷裡的分成。之後，蕭永再怎麼在拼貼系統上和組委會合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從這個角度來說，蕭永實在是沒有更多更好的想法了。他看了一眼楊巷，這傢伙真是夠義氣。


第三集 第九十一章 只恨一點點
　　蕭永越想越覺得不對，200萬美元對於現在這個情況來說，的確是個很公道的開價。而且，由於張鎮敏的退出，楊巷在談判結束之後向蕭永透露，他將支持蕭永出資，部分填補張鎮敏退出後的股權缺口。而且，楊巷這次也已經下定決心，要將這個三國模特PK大賽好好經營下去，他決定在這第一屆比賽結束之後，成立公司，將全部的運作行為正規化，同時也將嘗試進行其他時尚和文化、娛樂結合起來的項目運作。蕭永這一次要是能按照楊巷的想法出資，這一筆投資會相當划算地變成長期的收益保證。楊巷離開了張鎮敏，一樣還是有著強大能量和人脈的著名製片人和策劃人。他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自然有著相當的把握。
　　要把這兩筆開支應付下來，蕭永就得在一段時間裡拿出將近400萬美元，或者是近3000萬人民幣。蕭永大概不太可能拿得出那麼多錢來，哪怕他再拚命工作。攝影師向來就不是一個能夠成為巨富的職業。蕭永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借點錢應付過去。網站回購這方面，塔南既然已經加入這個項目，成為蕭永的團隊的一員，準備和他合力，從拼貼系統開始，打造一個圖像平台，那麼，這方面不妨將塔南考慮進來，讓他也出一部分錢，反正這些都是網站的股份，他不吃虧。塔南還是很有些錢的，這傢伙一直玩各種技術方面地花樣。和諸多IT企業有著超級良好的關係，也能夠從那些巨頭手裡拿到大量的網站設計、廣告美術設計、顧問費用等等收入。在蕭永印象裡，塔南從來就沒有缺錢過。但其他錢到哪裡去找呢？除了借錢，蕭永想不出任何其他方法來。
　　問誰借錢？蕭永又一次無聊地翻著手機裡存著的為數眾多的名字……但迅捷的操作多少會出點錯。手機可不是相機，哪怕有著500萬像素，就在不經意之間，蕭永居然在一個名字跳出來的時候按了通話鍵：安娜·門捷列娃。在蕭永地手機裡。自然不會如此生分地保存著全名，而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母：AN。對於蕭永來說。這個名字意味著很多，意味著那時和這個漂亮地俄羅斯少女相攜從默默無名到成為業界矚目的紅人，意味著一長段時間裡的互相的唯一，意味著從anxious到anal的點點滴滴的樂趣，意味著一段生活一段旅程……但是，現在安娜仍然是最紅的超模之一，她地每個步點都很值錢。但蕭永卻躲回了上海。
　　或者這也是冥冥中的某種注定吧，蕭永沒有心急火燎目瞪口呆地按掉電話，而是歎了口氣，將電話湊到了耳朵邊上。
　　電話鈴聲響了一陣，安娜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清晰明快，但從睡夢中被驚醒的那分慵懶和倦怠，仍然清楚地載波於溫柔的聲線裡。「是誰？」
　　蕭永現在用的是全球通的號碼，自然不會存在於安娜用於最親密的朋友聯絡地手機裡。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安娜，是我，我在上海。」
　　「啊？」安娜驚喜地一聲尖叫，讓蕭永不得不把電話從耳朵邊上拉開一點。電話裡隨即蹦出的是一連串極高速度的俄語，混合著驚訝的呼喊和思念的咒罵，這種強烈的情感表示。地確是不折不扣的俄羅斯式的風格，蕭永苦笑著翻了翻白眼，這麼高速的俄語，他反正也聽不下來。
　　安娜一口氣大喊大叫了足足有兩分鐘吧，忽而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怎麼一聲不吭就消失了？那次時裝節結束，我跑去紐約找你，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你的公寓全都搬空了，工作室也是。而你的電話號碼全都不存在了。還以為你是出了什麼事呢。還是最近才聽說。你回到上海了，又開始做了些好玩的事情呢。」
　　蕭永有些歉意地說：「離開美國是不得已的。美國政府幫忙搬家和註銷信息，效率太高了。」
　　安娜對於蕭永當時被捲進案件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聞，笑了笑說：「那你也應該通知我一下嘛。難道我不值得你打個電話？」
　　蕭永坦然地說：「我是準備藉機徹底消失地，被捲回來才是我沒想到地事情。」
　　安娜大概是愣住了。她沒說話，國際長途的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消耗著。
　　過了一會，安娜才想起來，蕭永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找她，她問道：「那麼，你這次是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蕭永苦笑著解釋了下，他是意外撥通了這個電話，他沒有說為什麼。但安娜立刻反應過來：「你需要借錢？」安娜知道蕭永地朋友有多五花八門，但能讓蕭永在求助的時候隨意瀏覽手機通訊簿，不知道該找誰，大概也只有錢的問題了，只有錢這個問題，找隨便哪個領域的朋友，基本上總有人能解決的。
　　蕭永並不為了安娜的反應感到意外，他歎道：「是啊，為了弄個網站。」
　　而安娜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什麼破網站那麼便宜？」
　　蕭永有些哭笑不得。他幾句話解釋了自己在上海搞的那個現在居然還沒裝修好的影棚耽擱著他幾乎所有的錢，也解釋了在做模特大賽的評委，以及那個拼貼系統，以及自己一幫人對於用某種方式復興靜態圖像的意圖。安娜笑著說：「我有錢，我今天就把錢給你轉過去。你也別找其他人了。不過，記得不要消失了。等我最近工作安排好了，我就去上海。」
　　掛上了電話，蕭永覺得越發鬱悶了。他和安娜的關係是足夠鐵沒錯，但安娜畢竟是他的女人，問女人借錢這算是怎麼回事呢？還是400多萬美元的巨款，這些錢，就算他拚死拚活省吃儉用，一兩年裡都還不出來。尤其是網站，恐怕五年內都是要靠著廣告收入來養活後續的龐大開發計劃。蕭永都不知道自己得怎麼才能掙出400萬美元來。他畢竟只是個攝影師，而現在，普遍來說，攝影師不如以前值錢了。
　　想到這裡，蕭永不由得有一點點惱恨，他轉手就找譚維嚴和楊巷，請了兩天假，揣著全套攝影器材跟蹤了張鎮敏整整兩天，而到第三天早上，在天涯論壇上，冒出了一個很火的帖子：生活得像天使一樣。張鎮敏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也是個很有能量的風投運作者，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白天分析數據，晚上出入各種場合和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從各種人那裡獲取各種信息，然後尋找可以掙錢的機會。這種生活的確是豐富，卻太容易被抓把柄了。在兩天的跟蹤中，張鎮敏除了有一次進入某個私人會所，那讓跟蹤的蕭永望塵莫及之外，那些酒樓、夜總會、飯店、茶社之類的場所，蕭永想要悄悄進入拍攝到自己想要的照片，那實在是太簡單了。他當然不會用龐大的單反，一套徠卡更適合這種需要比較隱蔽拍攝的場合。
　　在那一系列照片裡，最具殺傷力的莫過於張鎮敏在一個夜店裡，正好碰到了現在國內鼎鼎有名的兩個女星，他們本來就認識，自然很容易就索性坐在一個卡司裡聊天喝酒。在喧鬧的夜店裡，要交流清楚些什麼也不容易，而在某些角度拍攝，那些咬著耳朵說話，或者只是腦袋湊近一點的畫面，卻怎麼看怎麼曖昧。這種「借位」拍攝，對於蕭永來說，實在是輕鬆。
　　這幾張照片問世，可想而知那些先前張鎮敏利用過的八卦媒體，一定會聞風而動。張鎮敏和那些狗仔媒體說不上有什麼交情，也就是提供資料，互相利用一些而已。這次，他可算是被反噬了一把。當張鎮敏的秘書苦笑著把鏈接發給他看，問他要不要教訓一下蕭永的時候，張鎮敏也只能回以苦笑。
　　「看來，還是別想要佔他的便宜比較好。200萬里，我也就拿3成，才60萬。這套照片出來，我的損失恐怕不只這個數字。」張鎮敏繼續苦笑著說，「你千萬別自作主張去整蕭永。他現在只是覺得不爽而已，大概，只有一點點恨我吧。這只能算是個玩笑而已。你可別弄得蕭永真的想要發動全部社會關係來鬥一場，那樣就難看了。」
　　秘書對於張鎮敏的隱忍十分驚訝。張鎮敏解釋道：「你沒聽說麼？他昨天去給盛家快死的那個老頭拍了一組照片。人家家裡人特別滿意，老頭子的兒子和幾個同輩的人一起宴請了蕭永。後來湊進去的人裡，有趙詡那傢伙。趙詡說了，蕭永會為他和他的妻子拍婚紗照什麼的。我和趙詡認識好多年了，很多事情還借重他，單單為了這層關係，我就不能動蕭永。而且，蕭永並沒有向趙詡求援。後來是趙詡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這些事情，主動湊上去幫忙的。你知道趙詡那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性格。那是在表態呢，他很看重蕭永。」


第三集 第九十二章 從葬禮到婚禮
　　蕭永很快知道了趙詡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飯局上，盛家的一個年輕的小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說了句：「既然你認識趙詡，為什麼還要答應張鎮敏那種條件？」年輕小子顯然已經聽說了拼貼網站的事情，那個不到20歲的小傢伙，自己都是拼貼網站的擁躉，對於能夠見到蕭永這個拼貼網站的後台，頗為興奮，很快就把蕭永當作了朋友和兄弟，也就不那麼忌諱這種問題了。蕭永有些鬱悶了，除了欠錢，他現在難道還得欠人一份人情？
　　蕭永並不知道，覺得欠了人情的反而是盛家的人。蕭永一共拍攝了四張照片，都在盛呈明入住的那個療養院裡。老人自知時日無多，雖然盛家負擔得起醫療費，也不必在醫院裡這樣捱著一天天過。盛呈明的態度是相當豁達的，而蕭永去拍照的時候，他提出的要求是，希望看起來像是平時的他，而不是刻板的肖像。蕭永始終將一台徠卡M6掛在脖子裡把玩，但搬了張椅子坐在老人身邊，在療養院的一處樹蔭下和老人絮絮叨叨天南海北地聊著。盛呈明顯然很有興致，居然和蕭永聊了一個上午，還愉快地邀請他共進午餐。老人當年也玩過攝影，他只當是人像攝影師拍攝肖像之前瞭解被攝者的背景好設計場景，沒想到的是，當時蕭永就已經悄無聲息地按了四次快門。照片就這樣出來了。
　　將臨時暗房搭建起來，沖洗放大。一共花去蕭永大約一個小時時間，而老人對照片極為滿意。在照片裡，老人悠閒地坐在籐椅上，一隻手搭在扶手上。老人的手指顯得纖長，而他握持著扶手一頭地手形，都約略顯示著老人年輕時候，應該是個比較鐵腕的人物。老人臉上的皺紋在照片裡呈現得十分深邃。在黑白照片上居然顯示著雕塑一般的質感。而他的神情，看起來非常嚴肅而專注。但眼神裡閃動的微光，嘴角的微微翹起，還有眼角眉梢地那一點點不以為然，仔細觀察之下卻還是清晰地呈現出來了。而老人的整個姿勢，看起來就像是在思考著些什麼。尤其是這張照片，將老人地現狀和他過往的經歷完全聯繫在了一起，無怪乎在仔細看了看照片之後。盛呈明感謝了蕭永，確定了這張照片最好。而這張照片，自然會在老人的葬禮上，被放在正中位置，讓大家緬懷。
　　老人盛年之時，曾經是整個盛家的概念規劃者，雖然不怎麼經手實務，卻一直關注著整個盛家的大勢發展。盛家幾次躲過經濟和政治風險。他功不可沒。而在閒暇的時候，他又是好好先生，總是在家裡逗著家裡的晚輩們玩，他經常做出嚴厲刻板地樣子，為他們上課，補習。而正如每個成功的師長。當時那些覺得盛呈明伯伯太凶的孩子，當他們一個個隨著年齡的增長明白了那些教益讓他們終生受用，他們紛紛轉變為最敬愛這位看起來很閒的伯伯的人。蕭永讓老人開開心心地聊了很久，顯出了許久未見的好氣色，還有了滿意的照片。雖然自知是遺像，但老人卻是無比豁達地自己挑到了最好地一張。盛家子弟，對於蕭永的這種拍攝功力，讚不絕口。
　　從盛家的人嘴裡知道趙詡的用意，對於蕭永來說也不算是愉快的經歷。趙詡自己倒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什麼，當蕭永專程去找他的時候。他笑著說那是為了他精心為曹雋準備了婚紗。以及為他們拍攝美輪美奐地婚紗照的報答。曹雋和趙詡都不是年輕人了，對他們來說。婚紗照是他們整個婚禮過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由於他們的年齡，他們或許並不那麼適合和年輕人一樣，將自己那一刻的完美留住了。他們本來擔心的是，或許他們負擔得起昂貴的婚紗，更昂貴的場地和化妝、道具等等一系列的東西，但他們卻都是那種既對於真實感很看重，不想靠PS營造虛假的美麗，卻又擔心照片不好看地人。如果是一般地婚紗影樓的攝影師，碰到這種夫妻，恐怕會洗腦式地勸說他們不要那麼固執，照片完美是第一位地，要麼就是暗歎自己倒霉，然後按照婚紗照拍攝的流程，一絲不苟地來一遍，用曝光加1來代替PS，也算是某種真實了吧。
　　但是，蕭永先是花了兩個多小時，拍攝了趙詡和曹雋的無妝各個方向的標準照，臉部的和身形的。然後，仔細研究了兩人的臉型和身材，設想了很多種環境組合。好在趙詡在這方面倒是百無禁忌，他放話說，只要蕭永想得出來的場景，他就有辦法。蕭永用了足足四天時間跑了11個地點，才敲定了兩個地點，另外再加上在攝影棚也算是一個地點，3個地點也足夠一整套的婚紗照了。而之後，蕭永召集來的整個造型師、化妝師、髮型師和燈光師團隊努力了兩天，才拍攝完了3個地點一共六個主題的婚紗照。興師動眾的準備工作讓照片在沒有進行任何PS的情況下就顯得非常完美。精心佈置的燈光下，兩人的形象不像是那些20歲出頭的結婚的人那種王子和公主的氣度風範，而更像是國王和王后。蕭永並不會去將著眼點放在那些皺紋上，卻也並不迴避這些問題，可是，在照片裡，一切都是那麼理所應當，那麼自然，那些大家平時會用來互相開玩笑的小瑕疵，一點都不突兀地融入了整個照片。
　　一整套照片六個主題，其實一共也就114張。畢竟不是影樓，蕭永也不用管到底後期怎麼輸出，怎麼裝訂成冊的問題。但當他得知趙詡居然準備在他們的新居裡空出兩條走廊懸掛這些照片，也只能無力又無奈地聳聳肩。自然，這還不是最讓人驚訝的。其中一張照片是兩人最喜歡的。在照片裡，曹雋穿著月白色的，仿若歐洲宮廷風格的禮服，專門為她定制的裙子沒有讓裙裾顯得太誇張，畢竟曹雋的身形比較纖細，不那麼歐洲，但精心打造的髮型，胸前閃亮著的以粉紅色的鴿子蛋大小的鑽石為核心的項鏈，都將她華麗的氣質完美地襯托出來。趙詡則是鋼灰色軍隊制服樣式的上裝，前襟上有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的兩排銅扣，他下裝則是淺亞麻色，兩側有著明顯褲縫，同樣帶有軍隊制服風格的長褲配合到小腿肚的長靴，看起來，就像是個退役的將軍般神采奕奕。在照片裡，兩人並不是緊貼著站在一起，而是相隔一個臂展的距離，兩人都伸平了雙手，兩隻手在空中緊緊互握。既是獨立的兩個人，有著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立場和態度，卻又能夠互相支持互相敬重和互相愛著，這大概就是這張照片傳達出來的意思吧。
　　趙詡對這張照片喜歡到什麼程度呢？他居然花巨資，將這張照片噴繪出來，做了很大很大的一副。有多大呢？趙詡早早就確定了在太平洋威斯汀大酒店舉行婚禮慶典，他巨資包下整個酒店一天這是大家想得到的事情，但是，他居然將這張照片噴繪到一百多米寬，數十米高，將整個酒店正面都遮住了。照片裡兩人站開的那段距離，和雙手互握之下的那點高度，正好將整個酒店的大門留出來。這已經不是婚典的格式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簡直比某些行為藝術都轟動。太平洋威斯汀本來就在市中心地區，每天上下班都有大堆人群從周圍經過。將那麼大的噴繪懸掛起來，同樣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在搭建期間，酒店進進出出的客人也有數千。大家都被趙詡的大手筆震驚了。
　　作為婚禮的現場攝影師，蕭永倒是一直在跟進場地的佈置，設計拍攝的方案，但趙詡搞出那麼大場面，還是讓他驚訝不已。不過，更驚訝的則是婚禮當天。男方女方邀請來的客人們大部分早早就到來了，準時得讓人吃驚。而蕭永在拍攝了曹雋在房間裡化妝的照片之後，輕快地來到宴會廳，卻發現從一早開始就一直陪同著的楚弘不在那裡等著。不只如此，那些和楚弘一樣提前不少到來的男男女女，大概足足有五十多人，都不在。而酒店的保安貌似正在緊張地對著對講機，如坐針氈的樣子。蕭永迷惑地靠近一個保安，問道：「怎麼了？」
　　保安同樣困惑而又無奈地指著大堂的方向。蕭永走到了大堂，看到了讓人噴飯的一幕。楚弘為首，一大幫人都換上了黑色西裝和長褲，統一地抹上蹭亮的發油，他們還都戴著墨鏡。幾十號人，整整齊齊地站成一個七行七列的方陣，而楚弘和另外兩個人在前面，像是要引領整個隊伍。他們靜靜地矗立著，看他們中間年齡最小的才20歲出頭的樣子，而楚弘等幾個人應該是最年長的，恐怕也就是30歲上下。但這樣站著，排列著，卻很有一種正規幫派的態勢。
　　「你們玩什麼啊？」蕭永哭笑不得地走向楚弘，問道。
　　楚弘拍了拍蕭永的肩膀，說：「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第三集 第九十三章 老大
　　這樣一個方陣就靜靜等待著，卻也並不是悄無聲息。還有不少客人還在陸續到來，而和方陣裡的那些人，不少還是認識的，他們就那麼隔著一段距離吆喝著、問候著，但隊形絲毫不亂。其間，伴娘還曾從設在二樓的化妝間裡出來，站在二樓的走道裡向下眺望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終於還是回去了。看起來，無論是曹雋還是趙詡，對於這些人的這番折騰，都沒有大驚小怪的意思。
　　大約是20分鐘後，曹雋從另一側的走道裡走了出來，婚禮的儀式就要開始了。曹雋微笑著，有些意外又有些無奈地看著以楚弘為首的這些人，臉上終於還是露出了一絲好玩的笑容。「你們呀，都是老大不小了，還玩！」
　　整個方陣極為整齊地轉向，成為正面朝著曹雋。大家整整齊齊地鞠躬，大聲喊道：「老大！」然後又是一鞠躬：「老大新婚快樂！」
　　曹雋頷首，輕聲地，卻是極為感動地說道：「謝謝大家。」
　　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擠進這個方陣52人的名單裡的，這些人都是在過去幾年裡，被曹雋提攜過的文化、文學圈子裡的新銳。52人裡，有6個都是現在赫赫有名的暢銷書作家，有9個專欄作家，有7個雜誌、報紙或者是網站的主編，11個資深責編、4個有著強大運作能力的出版人、3個電視導演、1個電影導演、1個製片，還有楚弘這樣的在業界享有盛譽地文案。當然，楚弘當年也是有著很多擁躉的小說作者呢。可以說，這52個人未必就是國內文化文學新銳的全部，但卻也是極具代表性的一批人，而這些人的影響力疊合起來，更是驚人。而這些人，恭恭敬敬地稱呼曹雋為老大。深深為他們受到的照顧、點撥而感激。要讓這些人，在這個場合做出這樣的舉動。沒有任何勉強，並不容易。
　　尤其是方陣地站隊和隊形轉換，對於這些人來說，更是一個不小的考驗。這些現在分散在天南海北地人事先還悄悄進行過一次合練來著。但正如後來楚弘總結的，相比於大家投入的巨額的交通費和事後更巨額的腐敗費用，合練的結果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但今天在婚禮現場，情況卻很不錯。
　　當曹雋踏上了紅地毯。在大家的注視中走向新郎地時候，方陣變成了兩列縱隊，靜靜地跟在後面，像是護衛著的騎士。一直到曹雋的手搭在了趙詡的臂彎上，他們才有秩序地回到自己的坐席上。這番精彩而好玩的表演，讓大家紓發了對曹雋的敬愛，也為婚禮平添了幾分色彩。
　　有如此精彩的畫面，蕭永自然不會錯過地。相比於拍婚紗照。現場拍攝對他來說實在不算是什麼有難度的事情。在這場婚禮上，到場的有許許多多很有些來頭的人物。這些人平時想必也參與過許許多多的類似的典禮，卻從來沒和那麼年輕新銳地一幫人打過交道，也絕沒想到，這幫把名字列在一起恐怕可以引來粉絲暴動的傢伙，居然鬧了這麼一出。將原本程序而沉悶的婚禮頓時盤活。蕭永注意到，有幾個西裝革履的傢伙，悄悄湊在了一起，在謀劃著些什麼。稍後不久，那幾個傢伙紛紛招來陪同自己前來，現在正在另外的餐廳裡等候著的秘書、助理和司機，稍稍吩咐了幾句，那些本來還興高采烈躲在隔壁的餐廳裡享用五星級酒店精美的食物的傢伙們一個個都苦著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畢竟這些人拗不過自己地老闆，紛紛出去打電話了。又過了一會。幾個人已經開車出去了。蕭永並沒有靠近去探聽這些人在折騰些什麼花樣。但他卻將這些人地謀劃一一拍下，那是一組非常典型的有著濃厚陰謀氣氛地照片。在那些助手們跑到走廊裡打電話的時候。蕭永倒是湊近了去聽了聽，似乎他們也是要緊急召集些什麼人，估計是他們的老闆們覺得要和那些青年文化新銳的方陣別別苗頭吧。
　　大概是有了前面的「幫派」遊行為基礎，原來的確有些沉悶的婚禮儀式被大家合力搞得有聲有色。這次的婚禮主持，同樣是男方女方各出一個人。曹雋推薦的是青春靚麗，才22歲的少女作家戴月星，而趙詡找來的卻是自己的好朋友，現在已經是個在活動組織方面有著強悍能力的公關公司的老總陳平。兩個人都是口才了得，而且都很擅長調動氣氛，戴月星在被陳平搶白了幾句之後開始口口聲聲地稱呼陳平為怪叔叔，更是讓在場的大家都笑噴了。
　　在介紹戀愛史的時候，曹雋和趙詡更是落落大方，極具表演天賦地在台上重現了他們相識相處相知的關鍵的一幕幕，甚至於表演了一場爭吵，曹雋穿著雪白的婚紗手指著趙詡罵人的場景，估計會在大家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趙詡在敘述自己的戀愛經歷的時候，不時恰到好處地加進經典的電影、話劇對白，甚至加入不少經典歌劇唱段的做法，更是引起了一陣陣掌聲。假如僅僅是這樣，這場婚禮恐怕也足夠躋身年度十佳婚禮的行列，在大家的印象裡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了。但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剛開始兩人介紹戀愛史的環節，由於大家表演得都很開心，狀態都high了起來，一點都沒察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而戴月星和陳平，則互相作怪鬥法，也讓大家樂此不疲。到了典禮進行到第二部分，要讓一向很有才的新郎新娘分別緻辭的時候，似乎那些大人物們臨時搞出來的花樣已經準備好了。酒店的大堂經理鐵青著臉跑了進來，將陳平拉到邊上。很是鬱悶地抱怨了很長一串話。那幾個先前佈置陰謀地傢伙們連忙湊上來解釋了點什麼，看陳平的樣子，似乎忍著笑，隨時可能因為肚子疼而不支倒地的樣子。他連連比著讚賞的大拇指，終於還是順了順氣，再踏上了台。
　　將滿頭霧水的趙詡請上了台，陳平才平緩地說道：「婚姻。是一種全新生活的開始，卻也是一種生活告一段落的時刻。剛才。活躍在文化界地新銳，讓我們看到了曹雋小姐是多受歡迎。我想，這同時也是一種鞭策，一種暗示，要是敢對我們的老大曹雋不好，恩哼哼，有你好看地。以後大家作品裡的反派、負心人就不必想其他名字了吧。而那麼多雜誌報紙一起爆料。我想……大概日子應該不好過吧？放心好了，我和趙詡認識那麼多年，對他的人品堅挺程度還是比較清楚的。而在今天，在這裡，趙詡就有這樣一個機會，和自己過去的那種瘋狂的生活道別。而這也是讓整個婚禮，能夠對仗工整的一個機會。剛才地方陣提醒了我們，也幸虧發達的通信業和交通。讓急促之間，另一個方陣到來了……」
　　隨著陳平的話音落下，同樣兩列縱隊，52個人走進了宴會廳。和剛才的幫派作風截然不同，這一次是清一色的年輕漂亮的女子，統一身著黑色的吊帶連身裙。52個人走到台前。緊緊地站成不那麼整齊的一團，對著趙詡盈盈一福，說道：「大哥好！」那一刻，趙詡地臉看起來是綠的。而全場哄笑了起來，鬧得不亦樂乎。這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可是分散在上海諸多夜總會、夜店的頭牌人物，如果不是今天到場的這些傢伙們多數都很有些來頭，等閒是不可能將這樣的陣容湊齊地。而有幾個場子裡，在現在8點還不到的時間，這幾個小姐都已經在陪客人喝酒了。而這些人的秘書啊助理啊。則是拿錢使勁砸，把人帶出來。到底總共花了多少錢。或者總共欠下多少小小的人情，現在自然是沒有統計的，但反正這些人也不怎麼在乎。他們現在都在想著，效果真好，真是值得，趙詡這個平時風度翩翩長袖善舞的傢伙，居然也能夠有那麼精彩的表情。
　　陳平此刻倒是無比淡然地說：「趙詡啊，你就不說點什麼麼？你看，她們現在還保持著行禮姿態呢……你……好歹說些什麼吧？」
　　不知道是被這個場面震驚到了失去了思考能力，還是陳平的暗示比較成功，趙詡接過話筒之後居然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然後很無厘頭地說：「免禮平身！」
　　全場熱烈鼓掌哄笑，而咕咚一聲，一個小姐居然笑倒在地……
　　戴月星一開始還有些震驚，有些尷尬，現在卻忍著笑，擔負起了一個主持人的職責，盡量將氣氛拉回到正軌。她故作驚訝地看了趙詡一眼，說：「大叔……我不知道對你說什麼好了。你是不是形容一下自己現在的心情呢？」
　　趙詡惡狠狠地朝著那幾桌笑得前仰後合地陰謀家們看了一眼，說：「我首先想說地是，好吧，我叫你們老大行不行？」趙詡幾乎說幾句話就要歎口氣，這次可是名聲全毀了。他不時抬眼瞄向曹雋那個方向，在曹雋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不快，反而是一副幸災樂禍地有些好笑的表情，這倒是讓趙詡放下了點心。而在趙詡致辭之後，曹雋的致辭簡短卻雍容大度，很快就讓婚禮的氣氛恢復到了正軌。
　　一直到9點多，整個婚禮儀式才算結束，一部分人逐漸退場，不少人卻去了酒店裡的酒吧。那些小姐自然也在那裡，在這種融洽歡欣的氣氛裡，這個被包下一整天的酒店的開房率恐怕也不會太低。
　　完成了現場拍攝的工作，蕭永收拾好了器材，找了個角落坐下，恢復體力，補充飲食和水分，還在一邊瀏覽著今天拍攝的圖片。如此精彩紛呈的婚禮，照片自然是很好看的。
　　這個時候，張鎮敏來到了他的身旁，禮貌地問道：「介意我坐這裡麼？」
　　蕭永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們算是扯平了麼？」張鎮敏開門見山地問。
　　蕭永笑著說：「算是吧。我只是有點鬱悶，出口氣而已。你覺得扯平了就好。你要是覺得不爽，再要做什麼，那到時候再說吧。」
　　這番輕鬆的表示倒是讓張鎮敏鬆了口氣，說：「我看到了你給盛家老爺子拍的照片了。真漂亮。這方面我沒什麼鑒賞力，說漂亮，恐怕不是很合適，不過也想不出什麼別的詞彙了。我們這就算扯平了吧。你，還願意和我合作麼？我是真的非常看好你那個圖片網站。你知道，我就是玩風投的人啊。」
　　蕭永歎道：「你真想湊進來，出筆錢，其實我沒什麼意見的。雖然你之前的手段毒了點，但你好歹不狡辯不賴皮。要和你合作，不免得多存點心眼，把可能出現的問題考慮清楚。和你之間的信任，需要更長時間來培養和檢驗。但是，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這個項目確實缺錢，明擺著告訴你吧，拼貼系統只是起步，塔南現在已經在開發後續的工程了。你扔錢進來，五年裡恐怕都看不到收益。你願意做這種風投？」
　　張鎮敏留下了名片，說：「你有空來找我談談吧。或許我們不是那種能在事業上合作的人，但是，偶爾聊聊還是可以的吧？」
　　張鎮敏離開後不久，楚弘倒是來了。楚弘的神情有些淡漠，雖然今天來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朋友，對他都非常敬重，但每每參加完別人的婚禮，看到別人的幸福之後，他總是有些感慨。他不是不知道羽星廣告的老總桑靜茹對他的情感，兩人從來都沒有捅破這層關係，只是那樣淡淡地相處著，小心翼翼地保持不讓自己對對方的關心逾越到某個程度。一方面，楚弘還在惦念著存在於過去的某段時光裡的某個人，另一方面，或許也是自尊心作祟吧，和自己的老闆談戀愛，多少是有些怪的。哪怕是這個原因，他也想做點別的什麼了。他忽然對蕭永說道：「我們辦個雜誌吧。」
　　蕭永斜眼看了看他，說：「等模特大賽結束，我們就開始好了。」


第三集 第九十四章 手放開
　　蕭永知道，假如楚弘要離開羽星廣告，對於這樣一家公司來說，意味著什麼。特案部已經成為了羽星廣告的一個特色，那些客戶們都希望讓這樣一個一流的團隊來為自己製作直指人心的廣告，組織一流的活動，在有許許多多同業密集展示的大型展會裡大放異彩，至於其他的業務，交給有著紮實實力的羽星廣告也沒什麼不妥。而楚弘領導著的這個平時慵懶得讓同事抓狂的團隊，真的到了需要拚命工作的時候，卻又成為了這方面的楷模。在這一次和三國模特PK大賽合作方面，羽星廣告始終保持著對任何設計要求2小時出預案，確定之後4小時完稿，24小時進入媒體投放的超卓效率。如果不是楚弘和他的特案部以身作則，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是，楚弘現在說要離開羽星？不說公司別的方面，在這個以他為核心組建的團隊裡，少了他，等於是被廢了一半的武功。
　　蕭永還真不在乎這個，楚弘對這些事情肯定也有著自己的一番考量。他雖然是個很自我的人，自己認定的事情很少會改主意，但是，他同樣是個體貼的人。如果他離開羽星的考慮裡包含著桑靜茹這樣一個因素，自然不會讓自己的離開再成為兩人之間的障礙。蕭永也有些樂觀其成的意思。可是，他斷然沒有想到，楚弘居然在和他說了這樣的事情的第三天，就遞交了辭呈。相應地，還有厚厚一疊文本，其中有關於整個公司未來建設發展的一系列規劃。楚弘認為特案部的存在固然成為羽星的助力，但在特案部發展到今天，卻也進入了一個瓶頸期。特案部的作品風格，開始有著趨同的態勢，一方面是工作流程太過於熟悉。團隊很穩定，一方面也是因為大家的溝通可能始終局限在同事地這樣一個小圈子裡。互相影響下，大家的思路難免會越來越近似。這些，也是他最近一直在和桑靜茹溝通地內容。在楚弘看起來，特案組還是不能以創意為核心，而是應該以項目為核心。有的廣告案子是可以追求各方面的完美的，而有的，則是需要某方面發揮到極致。而在其他方面都只要一般水準就足矣。以後，特案組完全可以打破固定團隊的模式，確立以項目總監、核心設計師、主創文案的三人管理體系，按照不同項目配置人員，變成圍繞一個個項目靈活組織地強力團隊。同時，也可以加強對於一般項目的管理，免得在公司資源傾向於特案組的情況下，出現疏忽了其他項目的問題。
　　桑靜茹雖然有些捨不得。但還是在和楚弘關在辦公室裡進行了一番長談之後，批准了楚弘的辭職申請，並讓他轉而掛了一個顧問的頭銜。而楚弘，在得到了這樣難得的閒暇之後，從蕭永手裡接過了監督那個創意園區改建和裝修的現場工程地工作，在他去現場看了兩三次之後。他不由得搖了搖頭。蕭永實在是太忙了，忙得居然沒空搭理現場的很多具體問題。施工隊雖然在質量上不敢怠慢，但卻並不急於做完這個工程，因為這個工程的工程款居然是按照時間來結。提前雖然是有獎勵，但似乎準時完工拿到的錢更多那麼一點點，幾個施工隊都算著日子，保證絕對會在合同最後一天準時完成呢。
　　一整個廠區的改建和裝修，實際上只剩下了很多瑣碎的細節要完成了。比如辦公室裡雖然還沒鋪上化纖地毯，但網絡布線、電話分機地安裝調試、燈具和空調全部安裝好了，但辦公傢俱就只裝了個框架。基本上。除了看起來比較殘念之外。從環境上來說，寫字樓的區域完全已經可以投入使用了。楚弘背著筆記本在現場試了試。整個園區裡的無線寬帶環境居然早就好了，現在在整個園區裡任何地方都可以上網。但是，偏偏整個園區裡，除了施工隊的那些電腦，都沒任何一台機器在使用。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殘念的事情？因為蕭永沒功夫為那些辦公傢俱選顏色，也不熟悉怎麼配置辦公傢俱。有楚弘來做這些決定，那些施工隊和供應商們，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而在看到了蕭永最關注的攝影棚之後，楚弘只能搖頭了。蕭永居然將廠房改建成了同時有舞台、T台、攝影棚多重功能的巨大的創意空間。懸空的導軌上設置的燈光，可以模擬各種天氣下地自然光照，可以模擬各種室內照明環境，還可以配合其他各種附件，創造出讓人瞠目結舌地各種複雜迷離的效果。整個系統可以完全靠著邊上燈光室裡地電腦系統來調控。從放在很小的展台上拍攝珠寶首飾一直到將整輛卡車開進來拍攝全身照，這套系統都可以勝任。而攝影師在這個影棚裡，能夠在任何一個角度進行拍攝，完全沒有死角。安裝在頂棚上一共有四個工作平台，用的是NASA的機械臂技術，支撐四個工作平台，每個工作平台都有兩米長兩米寬，上面都有工作用的支架和臨時存放設備的安全箱。光是這套燈光系統，大概價值就不下兩三百萬美金，還需要大量專家來安裝調試。
　　楚弘到場的時候，就看到那些燈光師在現場玩得不亦樂乎，正在角色扮演Star Trek呢。難怪蕭永會窮，聽說這套東西裡至少有一半是蕭永在原先設計的基礎上添置的，楚弘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不得不去借錢了。但是，一旦這個攝影棚投入使用，蕭永想像得到該是如何顧客盈門。尤其是對廣告攝影要求很高的汽車廠商，他們模擬車輛在各種氣候下的狀態的時候，這個攝影棚能夠提供完完全全的自由度。這個攝影棚地規劃者顯然也考慮到了這個需要，攝影棚的排水系統遠超過一般水準。估摸著就是模擬暴雨天氣進行拍攝的時候能用上。對於這一點楚弘倒是很熟悉的。一些汽車廠商，尤其是SUV類的廠商，為了拍攝一張車子在雨林裡的照片，往往要花費大量資金將車子運到真正的熱帶或者能讓人以為是熱帶地場景裡，拍攝完再運回來。這自然是為了追求最好的效果，也有地索性是拍攝了照片然後把場景PS合成，然後期待網友裡的PS高手們手下留情。多留點口德。但有了這樣一個攝影棚，許多照片就可以直接生成出來了。憑借蕭永的功力。憑借大家的智慧，做到這一點一點都不難。哪怕需要大量的道具配合，一樣會比來回運送大件產品的成本低。低成本達成好效果，楚弘是想不出來有任何不用這裡的理由。棚拍嘛，一個人棚拍是棚拍，一件巨大地產品一樣可以棚拍。
　　楚弘完成了現場調研之後，用了四天時間把所有施工隊那邊懸而未決的問題整理。帶到蕭永那裡，催著他一件件落實，又趕回去催著施工隊和供應商們落實。又過了幾天，辦公傢俱和設備全部落實到位，成了只要人進入直接可以開工的狀態。那些以後會租用出去的辦公空間就算了，準備留給模特公司、攝影棚和網站，以及肯定會坐落在這個園區的雜誌社使用的地方，電腦配置全部落實。打印機、顯示器等等都是專業水準。
　　楚弘吃不準的倒是模特公司要怎麼安排，只能讓譚維嚴譚維維兩人撥冗來現場看了看。而兩人到了現場一看，同樣是大吃一驚。模特公司倒是不用特意安排什麼，因為基本上模特們是不坐班的，而在有了蕭永地攝影棚在周圍，也沒必要在公司裡再準備攝影棚了。模特公司除了化妝間的部分，比一般的辦公室還像辦公室。由於模特公司就在攝影棚的樓上，倒是有一個小小的細節需要調整。他們將一條原本閒置備用的樓梯間改裝成了專用通道。可以直接從化妝間抵達攝影棚。要說用途，這一方面是避免上了妝地模特們再和其他環境接觸，碰壞了很麻煩的妝容，也是為了讓那些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暴露或者裸露的模特，能夠減少和其他任何人接觸，盡可能讓她們保持心態平和。譚維維和譚維嚴可是很熟悉模特們的各種心情變化的。
　　讓譚維嚴他們動容的，還是那個華麗的攝影棚。大賽已經進行到了後半程，兩周之後就要進行一個很吸引人。卻也讓組織方很頭痛的比賽：環境匹配度。要求模特能夠非常快地調整自己的狀態和精神面貌。使之融合進場景裡去，呈現被要求表現的氣質。組委會已經確定下了幾個場景。但互相之間地距離比較遠，來回交通，模特有太充足時間去做調整和改變了，這一點讓組委會很撓頭。但地確也找不到那種有著豐富變化的場地，能夠在短距離裡做出沙灘、廢棄工廠、臥室、舞台、沙漠、熱帶孤島這六個場景地效果，關鍵問題就是——燈光不對。模特們倒是很熟悉搭建起來的場景，能夠努力調整，但光線在場景搭建中起到的作用無法估量，比如在沙漠場景中，腳踩著粗糲的沙粒，頭頂是滾燙的陽光，亮得讓自己睜不開眼睛，不用偽裝效果就出來了，可要在什麼公園的沙坑裡達到這樣的情緒渲染，怎麼都做不出來。要在每個場景都佈置高角度的燈光去模擬環境光照，雖說組委會也不是玩不起，但那樣可也太興師動眾了，但蕭永這個攝影棚的存在，可算是解決了大問題了。
　　得知此事，楊巷把蕭永叫來，扯著嗓子質問他為什麼不早報告。蕭永卻很無謂地翻了翻白眼：「我怎麼知道。我以為今年這個攝影棚都沒法用呢。」楊巷一下子就沒脾氣了。蕭永就是這樣一副懶散的樣子，而他最近也的確是忙得夠戧。
　　負責搭建場景的團隊第一時間入駐攝影棚，開始搭建場景。而蕭永得知攝影棚已經能用的時候，還想是不是能夠在這裡先拍點什麼，為這個攝影棚「開苞」，現在也只好等比賽環節到來，盛大地「搞」一下了。說起來，這還真是有點鬱悶的。
　　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就在短短這些時間裡，楚弘居然已經搞定了刊號的問題。這還是借了老大曹雋的光，在得知楚弘要和蕭永合夥搞個雜誌時，曹雋找了幾個朋友，用低價收購了一個瀕臨破產，資不抵債的雜誌。本來那也是一個文化公司花了大價錢搞來的刊號，但現在公司要倒閉，他們自然也不會捏著刊號不放，只是當作是某種可以用來交換的資源。曹雋可不會對差遣趙詡有什麼不好意思，趙詡幫了一把那個文化公司，這件事情就算是塵埃落定了。刊號到手，也有了預定的辦公地點，對於一個雜誌來說還遠遠不夠。更重要的是整個雜誌的團隊建設，文字采編、美術風格設計、廣告、發行等等，每個環節都需要精幹的人員。楚弘這個時候才體會到，自己被特案部打下了多深的烙印。現在他是寧可每個方面只有一個足夠強的人，也不要濫竽充數的傢伙。
　　好在，楚弘在那個圈子裡還真是有點號召力，他在MSN上群發了個消息，就有十來個人響應了。而蕭永也沒閒著，他自己自然是整個雜誌的首席攝影師和視覺藝術總監，而朱漪泓也將以學徒身份正式加盟，好歹算是有了個固定工作。雖然其實蕭永一直很照顧著朱漪泓，偏偏還要特意叮囑一番，除了基本工資，是不給她發圖片費的。朱漪泓除了鬱悶地哦一聲之外，倒也實在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
　　PS：曹雋的老公應該叫趙詡的，前兩章因為輸入法更換的問題，沒注意一直打錯的，這章改回來了，前面的章節我也會修掉的，趕在大家幫忙捉蟲前，我自己先動手了。


第三集 第九十五章 在夢境中遊走
　　「燈光，預設一。好的，就這樣……燈光室記錄一下，調子太明亮了一點，等一下再調整。預設二，對，預設二……」在蕭永的影棚裡，場景的搭建還只是在草圖階段，蕭永就已經在根據那些預設的場景來設計燈光佈置了。甚至他已經自己搭建了幾個簡單的場景，將實驗攝影棚裡的這些燈光按照預設方案進行快速切換了。那些參與到影棚建設中來的燈光師的確都有著相當不錯的水準，但他們都是那種在工程技術方面的水準高於創意化的燈光設計。蕭永等於不得不自己兼任燈光師，設計這些場景。但有那幾個工程師類型的燈光技師，卻也讓工作順遂了許多。
　　在蕭永的影棚裡，預設好了燈光方案之後，可以在後台電腦系統裡保存著。只要需要，整個伺服系統可以在一分鐘內從一個方案轉換到另一個方案。當整個攝影棚裡裝置著數個搭建起來的場景之後，這種迅速的轉換可以保證在進行正式的比賽的時候，可以讓那些模特們從一個場景走出來，馬上進入另一個場景，充分考驗她們適應環境氣氛的能力。但是，在有了這樣一個理想的系統的時候，蕭永、朱漪泓還有劉志雄等人，在看了先期試拍的照片和場景的效果圖之後，卻總是有些不滿意。蕭永嘗試了幾次之後，留下一大堆試拍的樣片，也在組委會的每日例會上將這方面的意見提了出來。他覺得，這些場景地設計問題。肯定會影響模特比賽時候的表現。
　　「蕭永，你說說看，這問題出在哪裡？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面前攤開著一大批打印出來的照片，劉志雄皺著眉頭說道，「似乎，是差了那麼點味道。」
　　會議室裡有些沉悶。大家都在考慮做出什麼樣的修正，會讓這些個場景活躍起來。能夠讓模特們充分接受挑戰。
　　蕭永仔細考慮了一會，問道：「確定這六個場景，到底是誰最早想出來，確定下來的？」
　　坐在後排，懷裡捧著一本巨大的工作手冊和兩大個文件夾的一個策劃文案怯生生地舉起了手，說道：「是我……」
　　「這是我們這邊公關稿地第一寫手，小丁……有什麼問題嗎？」許遙介紹道。
　　蕭永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而是恍然大悟地說：「這麼一來，我倒是明白為什麼了。這不是小丁地責任，這個方案是非常好的，但是小丁不是拍照的人。這六個場景，無論如何還是太雷同了。雖然有海灘有沙漠，但都是按照現在我們日常生活裡的場景來設計了。雖然變化是不少，但變化得還不夠。」
　　蕭永這麼一說，劉志雄也有些瞭然。他皺著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場景風格還太寫實？那怎麼辦？」
　　許遙揚了揚眉毛，說：「這簡單，知道問題發生在什麼地方了就好辦。廢棄工廠的場景撤銷，改成古堡。現在不是正好在熱炒狼人吸血鬼題材的電影嗎？正好就借用一下這個風頭。舞台地場景撤銷，改成陽台和花園，場景就豐富了，不管是學公主、學怨婦、學大家族裡的灰姑娘園丁還是模擬羅密歐與朱麗葉，甚至是模擬女飛賊扒竊都可以了吧？配合燈光就行。熱帶孤島撤銷，改成……改成精靈森林吧，我們也玩一把玄幻的。沙灘和沙漠合併掉，反正是個有沙子，很熱的，讓模特穿得很清涼的場景就得了。臥室我建議還是保留。然後。再設置一個有些科技感的場景。帶有科幻色彩，弄得像是飛船指揮艙什麼的。模特可以帶著制服元素的服裝出鏡。這樣，就是古堡、花園和陽台、沙地、臥室、精靈森林、飛船指揮艙六個場景。這裡面地反差，我想總足夠大了吧？」
　　楊巷點了點頭，倒是沒有直接拍板，而是詢問了負責搭建的公司代表是不是來得及施工，又問了蕭永燈光設置之類的是不是來得及等等，然後才最終拍板。許遙的這個提議比起原來小丁的想法，的確是完善了很多。但操作起來，也難了很多，不光是搭建公司和蕭永要忙碌起來，時尚設計和服裝部門也都要忙碌起來，他們得為這些場景，尋找合適地服裝和配飾，這可是個艱巨的工程。
　　在明確了風格之後，美工們連夜繪製出各個場景的效果圖和綜合設計圖，搭建公司連夜就開始組織材料和人手，第二天就開始有一批批的人員帶著大量物料進入攝影棚。負責進行搭建的，本來就是這方面赫赫有名的企業，再加上這一次知道和攝影棚方面的配合牽涉到的技術細節眾多，更是將公司技術力量最強的那幫人統統派來了，既是為了確保搭建安裝以及之後和攝影棚的燈光等等地配合能夠迅速成功，不要再有什麼波折，同樣也是一次對技術人員們考驗、洗禮和培訓地機會。
　　雙方的通力合作下，整個搭建在十天內就完成了，而在這十天裡，陸續播出地兩集節目，已經將模特數量刪減到了僅僅只有六人。築紫晴雖然受到了一點照顧，但還是在上一輪，考驗模特能夠適應的工作類型的艱苦的持久戰裡敗下陣來，日本方面留下來的兩人是唐澤雪穗和一個來自日本北海道地區的優原樹理。韓國方面讓人有些意料不到的是，留下來的兩人李愛麗和宋恩熙，都是那種容貌並不怎麼出色，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如果不化妝走在大街上，恐怕除了高挑的身材，很快就會被人忽略的那種類型，但是這兩人在上妝之後的表現力確實出類拔萃，尤其是各種風格的彩妝。而中國方面，蕭永很看好地孫穎也在工作類型那一輪裡被淘汰出局。不過。孫穎在先前的比賽裡的出色表現，以及她在和其他模特相處的時候表現出的低調、克制，在進入新工作的時候的那種積極地學習態度，都已經讓她進入了有心人的視線中。在比賽之後，如果不出意外，這個獨立模特，會進入譚維維譚維嚴姐弟倆地公司。對此。蕭永也樂見其成。孫穎的確不是那種身材高挑的典型模特，台步啊什麼的基本功看起來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她卻是個很能進入狀態的攝影模特，如果不是比賽設置得不巧，如果是這項考驗模特迅速融合進場景的能力的比賽在先，淘汰地必定是其他人。但中國方面的模特畢竟是千挑萬選，有著極高的平均水準，留下來的兩個陳新琳、岳凡同樣有很大的機會問鼎冠軍。不過，這些還都難說。按照模特大賽的預計，最後一輪的三個人PK，恐怕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會是挑戰基礎的能力、經驗、閱歷和信心地艱苦試煉。
　　現在整個大賽第一屆越是進入到了收官階段，大家越是不敢輕忽。連續十幾周保持同時段收視第一，平均收視率已經三次打破記錄，在全亞洲的收視人群，更早就不局限在中日韓三國。而是已經將信號賣到了整個亞洲，甚至歐洲的一些地區和美國的一部分電視台也已經採購了這部分節目。模特PK大賽的節目雖然是錄播的，剪輯出來地劇集裡每次都是貫穿整個一周時間，描述模特們的訓練、生活和比賽，但是，偏偏在描述比賽這部分的時候。時間幾乎是即時的，因為每次比賽的環節都非常緊湊，絕不隨便給選手們喘息的機會。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每一集的節目才尤其好看。許多觀眾們普遍評論，比起《全美超模大賽》的節目緊張激烈得多，觀賞性好得多。
　　每次節目的播放，少說也是幾億觀眾，任何細節上的疏忽都會有很嚴重地後果。蕭永手上地活，也是越來越叫人撓頭了。在這一輪的場景適應性地考驗中。他得為六個場景各拍攝一組示範性的照片。來演示效果，也是為了在節目剪輯中。作為每個分類場景的封面來使用。在介紹場景的時候，後台的燈光系統也有時間調整。
　　但是，這六個場景的DEMO照片，可得拍得足夠吸引人，足夠讓觀眾們呆在電視機前面才行。雖然有著巨大的壓力，但楊巷也好，劉志雄等人也好，卻都沒有說什麼拍出來他們要先檢查之類的話，而是讓蕭永全權負責此事。蕭永對這事情也挺滿意的，這可是測試影棚裡的燈光系統的最好機會。但是，這種露臉的場合，選擇哪些模特呢？製作DEMO圖片，可不用局限在單一的模特上，而是要呈現每個場景的特色。
　　蕭永稍稍盤算了一下，臥室場景自然是非金彤莫屬，這種類似於媚態攝影的環境，哪怕在全國，恐怕都沒多少人的表現力超過金彤。但在這個場景，卻又不是一味讓金彤表現性感誘人的一面。她雖然穿著絲綢的睡衣躺在床上，弓著雙腿呈現出引人犯罪的弧線，但懷裡卻捧著小巧的筆記本電腦。金彤的神情也有些嚴肅，扭緊了眉頭盯著屏幕，還在咬著指甲，彷彿是有什麼嚴肅的問題在思考，雖然只是小小的突破，但拍出來的照片裡，金彤卻的確不再是純粹的肉彈形象了。
　　而花園和陽台的場景，蕭永則讓葉嘉瑩出場。這個場景倒是嘗試了兩套裝束，一套是淑女屋提供的服裝，簡簡單單的白色棉布連衣裙搭配遮陽帽，天真活潑的氣氛撲面而來；而另一套服裝則是選用了See By Chloe，糖果色的針織上衣配著白色的褲襪，紅色的皮鞋，和周圍的那些鮮花彷彿融為了一體，張揚著的青春活力，卻又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了。而這兩種大家都覺得難於取捨，索性做成了對稱的兩半，同樣的模特，不同的造型，幾乎一樣的神情，這種DEMO恐怕會讓想要挑戰和超越的人掂量再三，而葉嘉瑩的那種得天獨厚，更是任何人都無法模仿的。
　　在城堡那個場景，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讓趙靈寧出演，差不多年齡的這些模特裡，唯有趙靈寧真地是演什麼像什麼，穿上緊身皮裝，披著黑色的長披風，在色調陰冷的燈光照耀下，那種彷彿看透世界萬物的冷冽彷彿從骨子裡滲透出來，讓人嘖嘖稱奇。
　　沙地場景還是植入了一個廣告，一輛粉綠色的Jeep牧馬人被當成道具放在了碩大的沙盤中間。而兩株體積龐大的仙人掌。則為場景平添了幾分真實感。吉普車作為道具，需要模特表現出來地氣質中性一些，自然非林旭英莫屬。林旭英斜帶著八角帽，一副金絲邊的飛行員墨鏡架在鼻子前沿，讓眼睛能夠從帽簷和眼鏡之間透出來。她上身是緊身地T恤，下身是鬆鬆垮垮的牛仔褲，兩條背帶刮在肩膀上。卻也將她的身材越發勾勒出來。林旭英就那麼朝著車子的前蓋上一靠，身上的汗液自然而然地隨著頭頂上散發著巨大熱量的燈光的照射而冒了出來，很容易就讓蕭永拍攝出了讓人迷醉地照片。
　　在飛船指揮艙的這個場景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日韓三方參與進來之後，由日本方面的人為主提出的方案，整個場景的科技和機械設計非常精緻，但基本上是借用了《大和撫子》那個動畫裡十分讓人喜愛的角色星海琉璃的設定，要求模特在那個四周都是光點和投影的座椅裡。呈現科技少女地味道。在前後選了幾個模特都不滿意的情況下，蕭永終於找來已經被淘汰了的孫穎，讓她來拍攝這張DEMO。果不其然，同樣的溝通情況下，孫穎幾乎一次就過了，無論是身上緊繃著的科技感十足的制服。還是周圍炫目地光電，或者是這種完全陌生的環境設定，都沒有讓孫穎有任何分神。坐在那個柔軟的座椅上，雙手放在模擬出來的操控盤上，她的神情自信從容，就像是那種只相信自己的計算，不為外物所動的天才少女的樣子。照片出來後，雖然組委會方面對於將已經淘汰的孫穎再召回來幹活，還是拍如此重要的照片頗有微詞，但也接受了下來。地確。可能很難再找到能夠比孫穎更好詮釋這樣地場景的人了。
　　但這一次，最讓人意料不到地則是最出彩的照片來自岳櫟。精靈森林這個場景。其實是很有挑戰性的，從場景設計到燈光佈置都很難。在攝影棚裡，能夠用來搭建這個場景的空間畢竟有限，無論是高度還是深度，恐怕都很難達到理想的效果。但場景搭建的公司還是和攝影棚裡的那些燈光師們絞盡腦汁，一起將這個場景做了出來。這個場景只有六米的縱深，看起來卻深得多，而在高度上，由於攝影棚空間足夠，倒是比較充裕。工程師搞來了不少園林公司修剪樹木留下的枝椏，配合其他物料，將這個森林的片段搭建得無比精細。哪怕在鏡頭特寫裡都沒太大的破綻。當潔白的燈光透過層層枝椏射入場景，還真有幾分精靈森林的聖潔氣質。但是，模特到底要如何配合這個場景呢？方案還是岳櫟自己想出來了。服裝倒是不難搞定，反正仿照許多網游裡的精靈女射手就行了，這種服裝雖然需要造型師們自己動手製作，但也說不上什麼難度。岳櫟設想的場景是她背靠在一棵樹上，只露出半邊身影，和一側的臉。她背負著箭囊，一邊回頭警惕地看著，一邊咬著牙在扯緊右臂上纏著的繃帶。臉上和身上，隨處可見淡淡的血痕和小傷口，混雜著彷彿是在地上打滾留下的灰土……精靈射手在大家印象中的那種高貴被這種雜亂的戰鬥痕跡掩蓋住了，但另一種氣質卻悄悄透了出來。岳櫟的眼神裡並沒有什麼視死如歸啊或者堅定堅毅之類的色彩，反而是一片淡漠，彷彿她在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而這似乎才是最符合一個精靈女戰士的氣質。
　　在這些照片出來之後，以這些照片為核心的宣傳立刻就開始了，而策劃方面配合的宣傳主題也很炫。這六個場景，代表著女性在真實和夢境中經常出現的有代表性的身份，代表著大家不同的夢想，或者是一個女性性格的不同側面……「在夢境中遊走」成為了這一輪場景適應性比賽的主題。蕭永的攝影棚，作為這一輪比賽的會場，也進行了精心佈置。在攝影棚的外牆上，懸掛起了這六個場景的DEMO照片噴繪而成的每幅兩米寬十米高的宣傳海報。蕭永的攝影棚還有這個創意園區還沒來得及命名，就緊趕慢趕地開始投入工作了。讓蕭永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不少女性，對於這六個場景都很感興趣，想要在大賽用完之後，也在這六個場景裡拍攝主題照片。反正是人家花錢搭建的，用完了也就用完了，還能發揮餘熱有什麼不好呢？蕭永估摸著，大概能掙回影棚的日常開銷，也就將這事情排上了日程。


第三集 第九十六章 節目結束之後
　　「蕭永先生，請問這次選擇孫穎來拍攝演示照片，有什麼用意麼？是不是您的判斷和其他評委的意見不一致，讓您有些不滿呢？」一個記者尖銳地問道。
　　蕭永對於楊巷忽然將自己扔在記者發佈會上極為納悶，雖說現在他已經是整個大賽的執行董事之一，也是很有發言權的評委，但他其實一直對發佈會這種事情不怎麼感冒。但既然已經被騙到了現場，他也不覺得有必要和記者們搗漿糊。
　　「沒什麼不滿，這個決定也是大家共同作出的。孫穎是個很有潛質的模特，但從天賦條件上來說，她的確不勝任所有的工作。在上一輪的評選中，我的決定同樣是踢掉孫穎。但是，單純從攝影模特角度來說，孫穎相當不錯。拍攝這一輪比賽的演示照片，沒道理放著那麼好用的模特不用。再說了，雖然孫穎已經不在這一輪的比賽名單裡了，但她和大賽組委會的合約還沒有結束。選擇孫穎拍照，不用花錢。你們想猜測什麼別的理由，隨便你們，不過，其實就是那麼簡單。」蕭永淡淡地說。
　　「蕭永先生，那麼以在夢想裡遊走這樣的主題來命名這一輪比賽，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另一個記者站了出來。看他的胸前掛著的胸卡，居然是聯合早報的記者。能夠派人到上海來進行現場採訪，也足以證明大賽在新加坡恐怕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了。
　　蕭永頷首道：「正如我們地那些文案寫的，一方面這次的佈置有一些幻想的因素。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成那是女性對於自己身份的不同幻想吧。古堡，狼人，可以想像成內心墮落和暴力的一面；沙地，不管是沙漠也好沙灘也好，都是親近原始的自然，那種狂野粗礪地一面；精靈森林。可以想像成是女性的幻想地一面；臥室自然表現的是私密和自我的一面；花園和陽台，那是純真自然的一面；至於飛船指揮艙。我想，雖然一直說女性不怎麼IT，但至少也曾想過比較……比較科技的內容吧？我想，之後組委會的公關外聯部門收到那麼多人的聯絡和要求，說也要在這樣地環境裡拍攝照片，不是沒有道理的。」
　　聯合早報的記者又問道：「你確定這些是女性的夢想的幾個方面嗎？聽起來你自己也不太確定的樣子啊？」
　　蕭永聳了聳肩，無奈地說：「我怎麼知道。寫這個策劃的人是女的。她確定了就可以了。然後，我拍出來地照片，難道不夠有說服力？」
　　大家呵呵笑了出來，蕭永的這系列照片，的確是非常柔美，雖說這些場景的設計可能的確帶有一些不那麼周到的地方，但照片拍出來，卻真地是很有說服力。大家想像中。可能那些對於這系列照片很期待的女性，倒有大半是衝著蕭永的手藝來的。
　　「蕭永先生，那麼既然有人要求也要拍這樣的照片，那您的態度呢？」
　　「有錢為什麼不掙？不過，反正你們在這裡可以幫忙宣傳，由於場地搭建的費用高昂。燈光裝置的造價和折舊昂貴，拍攝價格不會便宜。而且，如果是指名要我親自出手拍攝，價格面議，接不接單視我心情而定。而一般我的心情，在看到漂亮姑娘的時候會比較好。」蕭永坦率地說。
　　大概從來沒有人在新聞發佈會上那麼囂張吧，但這卻也是實話。蕭永地確是個很挑剔工作類型地攝影師，但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格擺譜。其實這也是說明，他其實並不準備因為自己開了影棚就把自己地檔次降低到影樓攝影師的地步，他應該會聘請一些人來承接這樣的工作吧。
　　「蕭永先生。能不能透露一下。這一輪的PK準備刷掉多少人呢？現在外面風聞，說大賽由於收視良好。準備拖延一下。有這種考慮嗎？」SMG的人應該也是合作媒體吧，怎麼那麼不給面子呢？
　　蕭永從容地說：「怎麼可能。昨天晚上我們幾個評委還在商量是不是這輪結束，下一輪就直接決賽PK。決賽環節都已經準備好了呢。現在的情況，如果這一輪不刷掉3個，那如果某個國家留著兩個人，那就猜拳刷掉一個。基本上是這樣決定的。當然，也可能不是猜拳，而是將歷次比賽的累計分數加起來看。」
　　SMG的記者驚訝地問：「你們居然有累計分數？不是都是評委決定的嗎？」
　　蕭永無奈地反問：「你到底是不是SMG的啊？合作媒體耶，回去問你們許遙去。」SMG記者訕訕而退。但蕭永這種輕鬆的風格，卻又引起了大家的好感。
　　後面關於決賽環節到底是什麼之類的問題，蕭永笑而不答。但某個週報的記者問的問題，卻又回到了蕭永的影棚上：「蕭永先生，您要是用組委會的公款搭建的場景用於個人盈利，是不是不太妥當呢？」
　　蕭永冷笑著說：「活動用我的場地也沒給場租啊。到底是場租貴還是搭建貴，這個還真說不清。另外，提醒你們注意的是，這次整個節目可都是以股份制形式在運作。股東們樂見其成，你管得著嘛。」
　　和一幫記者唇槍舌劍，還真讓蕭永有些不爽，結束了長達半個小時的記者發佈會，他也沒回去工作。現在整個組織工作已經分成了兩塊，一塊是外灘茂悅酒店這裡的生活和基礎訓練區，還有一塊就是在自己那個園區裡的工作區。忽然發現了那麼好用的地點，現在組委會已經決定連最後決賽的場地都在蕭永的攝影棚裡搭建了。整個工作重心和辦公區域已經完全轉移了過去。不管去哪頭，現在蕭永都覺得有點吵。
　　不知不覺之間，自己伴隨著模特大賽，已經走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而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大賽之後怎麼辦。決賽環節，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安娜·門捷列娃要來上海，作為決賽的出場嘉賓之一，她給蕭永來了電話，要求蕭永在上海為她拍攝一系列的照片，包括一組按照蕭永想法的主題人像攝影，以及兩個廣告合約。蕭永答應了下來。安娜簽約的代言品牌對於安娜要自己指定攝影師並不奇怪，Young Shaw和安娜的攝影師—模特組合可是赫赫有名，而安娜自己指定攝影師，能拿到的價格，可要比他們這些品牌自己找蕭永來的便宜。
　　再之後呢？楚弘和他說的，一起搞個雜誌，但現在還處於初創階段。楚弘目前也只搞定了一個有興趣加盟的人，還是個搞發行的牛人。在雜誌的創意團隊方面，仍然只有他和楚弘兩個。倒是肖像攝影方面的工作合約，有些進展。在為盛呈明拍攝的肖像大獲成功之後，有不少知名的企業家、家族領袖、演藝界的大腕、文化圈的鉅子、畫家、商人、政府官員等等通過盛家的那幾個熱心的年輕子弟也好，通過三國模特PK大賽的組委會方面也好，通過蕭永現在個人對外的主要助理趙靈寧也好，甚至還有些是通過麥童童這邊來的。蕭永並沒有拒絕這些工作的機會，倒不是錢的問題，肖像照相來是很難估價的一項工作。蕭永很喜歡通過這樣的機會，去描摹一個又一個人的真實情況。
　　然而，先望而卻步的卻是那些試探性地來接觸的人。蕭永給出的條件很簡單，大部分都不是經濟上的，能找上門來的這些人，誰都不缺錢。但是，蕭永提出的，要能夠看到真實生活，要能夠深入瞭解被拍攝者的生活細節的要求，卻讓人有些疑惑。蕭永說得很明白，單純是為了把人拍好看了，你們不必來找我，無非是要用一張照片敘寫一生，這種照片，我不可能在不瞭解你的情況下拍出來。可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開闊的心胸的。除了兩個耄耋之年的老傢伙在讓人繼續保持接觸之外，絕大部分人退縮了。因為蕭永的報價過高而退縮的也有，只是，那些人多數是演藝或者文化圈的，本以為蕭永願意和他們合夥炒作，互相抬高。沒想到蕭永壓根沒這種興趣。
　　邊走邊想，蕭永不知不覺之間忽然覺得身邊的景物開始熟悉了起來。他仔細一看，才驚覺自己居然已經走回了他那已經裝修完畢的公寓所在的那個小區。除了為了監督裝修而來過幾次，他還真沒怎麼踏足這裡。好在這裡的保安的基本功就是對著照片認準所有業主的臉，門口居然直接放他進來了。蕭永摸了摸攝影包上的口袋，鑰匙居然真的在，似乎還是昨天裝修隊和保潔公司離場之後，裝修公司的經理特意給他送去的。蕭永想著，要不，回去看看吧。現在，他對於這個公寓，還遠遠沒有產生一種家的親切感呢。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聲驚呼。


第三集 第九十七章 怎麼是你？
　　循著聲音來處，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蕭永尋了過去。在一幢房子下，小區裡的眾多居民和保安以及物業方面的人已經聚了一堆了。他們都在抬頭仰望著。循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原來，在四樓五樓交接處，在極為狹小的安裝空調的平台上，一個小孩被困在那裡。而在小孩的懷裡，還摟著一個破損了的鳥窩。小孩正在拿著自己的手帕，給一隻受傷的鳥兒包紮，小孩雖然被困在半空中，哪怕踏不穩一步都會掉下去，但孩子自己卻顯得極為淡定。
　　保安在一邊一手拿著對講機在焦急地呼喊，一邊在招呼著小孩千萬小心。而這個時候，小孩卻只是淡淡瞄了一眼，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阿姨！」一個小女孩從樓裡跑出來，跑到一個年輕女子的身邊說：「是我不好，我看到鳥巢掉到空調上了，跟夏夏說的。夏夏就爬出去啦。怎麼辦呀？」
　　「夏夏怎麼爬上去的啊？」年輕女子極為焦急，卻是很不可思議地問，語氣裡還帶著哭腔。
　　「不知道……我剛才還在說，去找竹竿把鳥巢挑回來。一轉眼夏夏就跑上面去啦。」小女孩哭著說。
　　「現在怎麼辦呀？」年輕女子惶急地問。
　　「打110了麼？」蕭永湊了上去，問保安。
　　「打了，不過這裡是市中心。現在這鐘點，等消防車過來要一會呢。路上挪不開啊。」保安歎道，「公司裡去找長的樓梯了。還有附近工地上看看有沒有人能幫上忙。」保安一看是蕭永，既然是業主，那自然是認真地答道。
　　「來得及嗎？」蕭永問道。
　　「這個……您別烏鴉嘴好不好……」保安無奈又無力地反駁道。
　　蕭永走進了人團，將攝影包扔在了地上，將杜馬克攝影包上地防滑肩帶和相機上的那條肩帶都拆了下來，保安連忙上來拉著他。問道：「你幹什麼？！」
　　蕭永淡淡地說道：「爬樓我在行，不行我也不會添亂的。放心好了。」保安雖然仍舊有些狐疑，但還是放開了蕭永，蕭永將那個裝著捷信90週年紀念版鈦合金三腳架的皮筒背在背上，助跑兩步，跳了起來，他在牆上借力一踏，伸手就朝著高處攀上去。他伸手抓住的地方，已經是二樓的空調平台了。這種彈跳力，著實讓周圍的人大吃一驚。蕭永在二樓地空調平台上借力，身體一伸一縮，已經到了三樓。
　　這個時候他雙手上已經磨破了一點點口子，灰土滲入，疼痛感還是很明顯的。但蕭永卻彷彿完全沒知覺，又是矯捷有力地身體一掙。攀上了四樓。
　　保安一手按住自己地帽子，不讓自己的帽子隨著仰望而掉落，一邊有些驚異地喃喃道：「媽的……」不知道是驚異於他的運動能力，還是在感歎自己要管的小區裡有了一個伸手比飛賊更可怕的人物。
　　蕭永站在三樓的空調平台上，喘了口氣，將兩根連在一起地防滑肩帶一甩。繞在了四樓的空調平台上，他雙手各拉著肩帶的一頭，就這樣將自己拉了上去，他右手先是盡量靠近四樓空調平台的邊緣，然後左手一扯肩帶，右手鬆開了另一頭，乘著這短短的一瞬間的身體調整，他的右手已經搭上了四樓的空調平台。而防滑肩帶也已經回到了他地手裡，可以再做利用了。蕭永就憑著右手的四根手指，吊住了整個身體。在下面看著的大家都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但蕭永顯然沒有將這樣的姿勢太當作一回事。他就這樣將自己吊了上去，雙手都搭住了四樓的平台。然後，順勢就站上了四樓的空調平台。四樓還沒人入住，也沒安裝空調，這麼站著還是挺穩當地。
　　「嘿，小朋友，幫忙固定一下，我上去找你。」蕭永衝著上面的小男孩喊道。
　　「大叔，你真厲害。拋上來吧。」小孩子還是故作老成地說。
　　蕭永右手輕輕一甩，肩帶一頭穩穩地掛在了小孩子的腳邊。小孩不用移動身體就可以操作了。小男孩的確是很聰明的，一看那一頭的金屬扣件，很熟練地將這肩帶在空調支架上纏了一圈，然後卡塔一聲扣好。而蕭永，扯了扯肩帶，發現沒有問題之後，立刻拉著自己向上，他很快就坐在了小男孩身邊，長鬆了一口氣。
　　「大叔，你好厲害，不過，我們怎麼下去啊？」小男孩淡定地問道。
　　蕭永張望了一下，說：「看來我沒想錯啊，能下去的。」
　　小男孩懇求地問道：「這些小傢伙能一起帶下去嗎？我是為了救它們才跑上來的啊。」
　　蕭永從皮筒裡取出三腳架，鈦合金的三腳架的淡淡地金屬光澤和手感讓他感到尤其踏實。他朝著皮筒裡看了一眼，說：「放裡面吧？就在裡面待一下下，保證沒事地。」
　　小男孩想了想，然後用力點了點頭。他從蕭永手裡接過皮筒，小心翼翼地將那隻鳥裝進去。「然後呢？」小男孩問道。
　　蕭永接過小男孩遞回來的皮筒，又背在背上，然後他拉過小男孩，用肩帶將小男孩綁在自己懷裡。然後，他還調整了一下肩帶，保證小男孩緊貼著自己地身體。
　　「閉上眼睛哦，小心一點。」蕭永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蕭永將三腳架拆開，拉長了其中一根，這個長度差不多能夠斜著夠到下水管。他用力一插，將三腳架插在了水管和牆體之間，另一頭架在平台上，他雙手各抓著另一條肩帶的一頭，拿三腳架當作滑軌，刷地一下就滑下去了，然後他立刻拿著第二根三腳架，反向斜著架起來又滑了下去，再是第三根……三根腳架用完，蕭永在牆上一蹬，縱身一跳，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地上。懷裡的小男孩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喔！……真刺激啊。」
　　蕭永鬆開了肩帶上的金屬扣，將小男孩放了下來。小男孩先從蕭永身上取下那個皮筒抱在了懷裡，然後才轉身跑向了那個年輕女子。在那個女子慈愛卻又有些責備的注視下，將受傷的小鳥輕輕從皮筒裡取出來。
　　事情一解決，周圍那些人有的過來拍了拍蕭永的肩膀說一聲好樣的，有的直接就轉身走人了。蕭永鬆了口氣，癱坐在了地上。等小男孩小女孩還有那個年輕女子互相問候撫慰了一番。那個女子吃力地提著蕭永的攝影包來到蕭永身邊，她將攝影包小心地放在蕭永腳邊，說：「謝謝你，今天多虧你了。你看你這一身都髒的……」
　　蕭永抬起了頭，想要說一聲「沒關係」，但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而那個年輕女子看到蕭永，眼睛瞪得也足足有平時兩倍那麼大。
　　「怎麼是你啊？」蕭永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年輕女子看了看蕭永，一時之間想不出來什麼話說，又看了看身邊的小男孩，說：「這是我的孩子啊。你救了我兒子耶。怎麼你在這裡呢？」
　　這個當年讓大家都憧憬不已的同學和好朋友，現在居然也已經是母親了麼？這個年輕女子叫韓惟君，是他當年的高中和大學同學，也是他當年曾傾心過暗戀過的一個女孩子。當年，或許是因為正在和楚弘等等老朋友們在一起綢繆著些什麼，計劃著些什麼，在努力執行著些什麼，也或許，只是因為蕭永當年僅僅想著要將最美麗的東西保存在膠片上，他從未對她採取過什麼行動。他會說，自己沒空。那倒是真的，年少輕狂的一些人中間，或許會有些執迷在愛情裡，但同樣有人在認為，自己追求的事業和未來才是最重要的。到了現在，再見到韓惟君，自己當年的種種生活彷彿都在眼前閃現。或許，那是因為雖然韓惟君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但她的變化真是微乎其微。
　　「別呆著了，到我家去，你這身破衣服給你換了。還有，正好一起吃頓飯啦。不用召集都有同學會，真好呢。」韓惟君脫口而出。雖然是親切的語調，卻帶著一點點的不容置疑的味道。想必，這是一個有著個六七歲的小孩子的母親慣有的姿態吧。
　　蕭永臉上神情複雜，卻稍有些喜悅地答應道：「好……我在這個小區也有套房子，剛裝修好，還不能住人。要麻煩你啦。」
　　「嗯，沒事，跟我來。」既然是熟人，雖然多少年不見面了，但韓惟君仍然像是多年以前那樣親切自然。
　　蕭永回頭看了看還在外牆上掛著的腳架，歎了口氣，跟上了韓惟君的步伐。那個小女孩卻道了別，蹦蹦跳跳，輕快地朝著自家跑回去了。看著韓惟君牽著小男孩的手，側著身子，在那裡認真地叮囑些小男孩以後不要再那麼冒險，卻又表揚了他愛護小動物，這種溫和柔軟的氣氛，可是蕭永許久不曾體會、甚至許久不曾想像得到的。
　　蕭永歎了口氣。攝影包沒了肩帶，那沉重的重量要單憑手提，可真是有夠受的呢。


第三集 第九十八章 沒有變
　　跟著韓惟君到了家裡，蕭永才注意到，那是一個雖然低調，卻處處透露著精緻細節的家。韓惟君讓蕭永在客廳裡稍坐，轉而進入房間，拿了幾件替換的衣服、褲子，隨即打發他去洗手間稍微沖一下。蕭永花了不到3分鐘沖洗了一下，換好了衣服。他注意到，衣服散發著淡淡的防蛀香精的氣味，這提醒了他注意到了房間裡的種種細節。他驚訝地發現，房間裡除了這對母子，並沒有另一個人生活的痕跡。毛巾架上只有兩套毛巾。在蕭永進入洗手間之後，小男孩慷慨地隔著門告訴他，他不介意蕭永使用他的毛巾。洗漱台上的牙刷，還有日常的護膚品什麼的，同樣顯示著這個事實。
　　蕭永走出洗手間的時候，韓惟君正在小心翼翼地為小男孩救下的鳥兒在處理著傷口。看到蕭永走了出來，坐在沙發上，一副輕鬆下來了的樣子，小男孩倒是熱情地迎了上來，在他身邊坐下：「我還沒自我介紹過呢。我叫盛夏，今天真是多虧你啦。」
　　「你也該去洗洗了。」韓惟君努著嘴，抬起了頭說。
　　盛夏哦了一聲，順從地去了。他還回頭看了看蕭永，一副對蕭永很感興趣的樣子。
　　韓惟君說：「來，把手給我。你手上的傷口也要稍微處理下。放心好了，不會把你的手弄得不能拍照的。」韓惟君還是那副溫和卻不容置疑的樣子，讓蕭永小小有些驚訝。他挪動身子。坐到了韓惟君身邊，把雙手都伸到了她地面前。
　　蕭永手上的傷口還真有些麻煩，先是被支撐空調的小平台那尖銳邊緣的水泥和牆磚劃傷，隨後沾染上了塵土和鐵銹。而他猛烈的用力，讓這些傷口越發撕扯開來，再加上浸透了汗液，剛才在洗手間裡沖洗的時候。就一陣陣地發疼。看到蕭永手上的傷口，韓惟君眉頭一皺。神色立刻就專注了起來。神情裡還稍微摻雜著幾分憐惜，這種神情，蕭永同樣是久違了。但是，原來那個哪怕看到最微小地暴力事件，最小的傷口都會皺著眉頭跑開地韓惟君，畢竟還是不存在了。或許，有一個活力四射的小男孩一起生活。作為一個母親，處理這種小傷口都已經變成了家常便飯，再不允許她害怕了。
　　韓惟君擺在茶几上的醫療箱像是個百寶箱，她從裡面取出碘酒，用棉簽蘸著，小心翼翼地擦拭在蕭永的傷口上。傷口雖然有些刺痛，但蕭永畢竟不是盛夏，不會一點點疼就嚷嚷起來。那雙巨大的手掌，居然連抽動都不曾有一下。
　　「呵呵，果然大人就是比小孩子來的輕鬆。要是盛夏，身上有那麼大的傷口，早就叫得驚天動地啦。」韓惟君讚歎地說，那語氣仍然像是在鼓勵一個孩子。她並非有意。只是平時和孩子地相處，讓她有了這樣的習慣而已。
　　「你變了好多，記得，當初大家都懷疑你是不是暈血。」蕭永輕聲說道。
　　「嗯，」韓惟君沒有抬頭，「原來真的是暈血的，不過……見得多了，也就不暈了。」
　　「真沒想到。」蕭永說，「再看到你都是很難得的事情了。更沒想到，你的孩子都那麼大了。盛夏……上小學了吧？」
　　「嗯。一年級了。」韓惟君抬起了頭。臉上有溫和的笑意和濃濃的驕傲，「夏夏是個好聰明好懂事地孩子呢。怎麼啦？」
　　「當年那麼多人追求你。我沒想到你那麼快就有決定呢。」蕭永的語氣很是平靜。
　　韓惟君的眉頭一揚，說：「你不下手，總有人下手的呀。」韓惟君倒是很清楚蕭永當年在學校裡的時候對自己有怎樣的感情，只是，那麼多年過去了，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個母親了，坦然面對這樣那個地事情，也沒什麼不對。她在學校的時候，她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同樣是通過蕭永的相機留存在膠片裡的。那還是膠片的時代，通過一卷膠卷，她同樣能看清楚蕭永的情感。如果僅僅只是平常男生看女生的眼神、角度，絕對不可能將那些細節呈現得如此完美。
　　蕭永說道：「最後，還是盛黎年這傢伙啊……」
　　韓惟君笑著說：「對他有什麼不滿嗎？黎年當初不也纏著你要跟著你學攝影麼？你就是不搭理他，就不允許他做點事情出出氣啊？」
　　「是啊……學攝影。」蕭永想起了當時的盛黎年，說道，「那是在他看到為你拍的那些照片之後。」
　　韓惟君呵呵笑了笑，掩飾了一下那一點點地不好意思。
　　「你和盛黎年不住一起麼？」蕭永小心翼翼地問。
　　「……黎年他，出車禍過世了。都三年啦。」韓惟君地身體緊了一下，但她只是稍稍一停，就繼續處理起蕭永的傷口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蕭永想要站起來，想要認真地道歉。一根棉簽直接扎進了蕭永地手裡，蕭永並不覺得特別疼痛，但韓惟君卻抬起了頭，怒目而視道：「別搗亂。」
　　蕭永乖乖地坐下，他驚異於現在韓惟君居然對自己有這樣的震懾力。一個單親母親，居然對他有這樣的影響力，這倒是他從來沒想到的。
　　「好久啦，再怎麼樣，事情也過去了。」韓惟君說的十分平靜，「現在我有盛夏，日子也就這樣過吧。」
　　蕭永沒吭聲，他想不出來這個情況下到底說什麼好。韓惟君倒是問道：「最近經常在電視裡看到你呢，那個模特PK大賽，你是評委呢。雖然知道你是很好的攝影師，倒也真沒想到。你能成為全世界最好地攝影師之一呢。很辛苦麼？」
　　「不，」提到了攝影，全部的力量回到了蕭永的身體裡：「不辛苦。我一直是那麼好的攝影師，只是，需要等待別人接受這一點。」
　　「臭屁啊臭屁。」韓惟君呸道，「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算了。比賽真的有你們在節目裡說的那麼好玩麼？」
　　蕭永呵呵笑了笑。說道：「比電視裡說的好玩多了。現在我也不光是評委，一堆亂七八糟地事情都掛著名。還好今天出來走走。不然，可就碰不到你了。」
　　韓惟君知趣地問道：「是那個什麼網站麼？還是別的？」
　　「嗯，網站佔了很大部分工作。」蕭永回答道。「你知道得挺清楚嘛。」
　　「嘿嘿，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在地那個公司，也是大賽的外圍供應商呢。不是上週六在徐家匯那裡有一個淘汰下來的選手和觀眾見面的活動麼？那個活動的公關方就是我在的那個公司。雖然我負責的不是這些項目，但最近好歹也得關心一下這個大賽呢。還真是挺好玩地。」韓惟君解釋道，「夏夏也喜歡玩拼貼。」
　　「哦？」蕭永笑著問。「上面可是很多穿得很清涼的漂亮女孩的照片呢，你就那麼放心？」
　　「都沒老媽好看！」盛夏已經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十分肯定地大聲說道。
　　「去去，又拍馬屁。」韓惟君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這倒是和她當年的神情毫無二致。
　　處理好了蕭永的傷口，韓惟君就沒再和蕭永再多說些什麼。他們的晚飯，可還要靠她這一雙手弄出來呢。當半個小時之後，蕭永坐在餐桌邊上。看著四個菜一個湯，都是那種典型的溫潤舒適地家庭的味道，蕭永不由得再次感歎造化弄人。當初，多少人追求韓惟君，那是因為她絕對是那種上得了廳堂的明媚動人的女子，卻又有著溫和卻聰穎的個性。沒想到她同樣是那種下得了廚房的女子。至少，當年她並不是……
　　「咦，做啥這樣看著我？」韓惟君感覺到了蕭永地注視，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道。
　　「你真的很厲害啊，沒想到你的手藝那麼好。」蕭永稱讚道，「這是最近一個月裡吃得最舒服的一頓飯了。」這是實話，蕭永最近忙得要死，而攝影師的工作又經常錯過飯點。能夠這樣坐著，享用滾熱的可口的飯菜，的確是很難得的享受。
　　「嗯哼。」盛夏自得地說道：「我就是老媽的手藝進步的原因。」
　　蕭永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摸了摸盛夏地頭，說：「嗯。你是社會進步的最大動力！」
　　「蕭永……你們那幾個人，最後怎麼了？我說地是，在王靜出事以後……」韓惟君忽然有些關切地問道。
　　在學校裡的時候，王靜是唯一一個能夠混在那幫將他們共同的事業看得比天都大的一大幫校內校外的男生裡的女孩子，而王靜也恰巧是韓惟君的好朋友。如果不是王靜，大概韓惟君當初都不會有機會認識蕭永他們一幫校園裡的風雲人物，並且能夠成為好朋友。也同樣是通過王靜，韓惟君才認識了盛黎年，並且最終在她離開學校之後不久就嫁給了他。但是，王靜這個人卻已經從她的生活裡徹底消失了。韓惟君唯一知道的就是，王靜和那幫人之間發生些什麼，而後，那幫風雲人物集體消失了。蕭永去了法國，楚弘過了很長一段隱姓埋名的生活，還有其他幾個人，也都沉寂過很長時間，直到最近兩三年，才漸漸以各種方式，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畢竟，這些人的光芒，是怎麼都遮擋不住的。
　　「這個，我們回頭再談好麼？」蕭永撓了撓頭，說，「你來影棚找我吧。楚弘也會在那裡。其實，真的是一幫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鬧出來的問題。如果是現在，大概那幫老朋友就不會散了。」


第三集 第九十九章 輕狂時光
　　「蕭永，你動作真快……」在走進攝影棚，準備進行流程綵排的時候，蕭永一路上被無數人這樣問候著。蕭永滿頭霧水，直到他在攝影棚最中間搭建起來的那個將來屬於主持人的平台上看到了韓惟君。她居然帶著盛夏真的來了攝影棚。大家的那「動作真快」的說法，顯然是誤解或者是故意誤解了他和韓惟君、盛夏的關係。
　　工作人員們絕不會讓來探訪蕭永的客人在外面等著，哪怕身份再可疑都不會，更何況是那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和那麼一個可愛的小孩。蕭永幾乎完全沒有客人，他認識的所有人現在基本上都在大會裡工作，都有自己的通行證可以自由出入。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個訪客，大家實在是太好奇了。
　　韓惟君問起過楚弘，但楚弘最近幾天又回到了羽星廣告，臨時幫著他們進行培訓和項目的移交工作，而在現場最順理成章地負責接待韓惟君母子倆的，也就是朱漪泓了。雖說蕭永和朱漪泓的師徒關係，大家都覺得有些好玩，但無論如何，朱漪泓畢竟算是名義上的學生。雖然大家也搞不明白這個忽然找上門來的母子到底和蕭永是什麼關係。
　　「啊，師父來了。」朱漪泓看見了蕭永一頭霧水地走了進來，站起來招呼著。
　　現在，整個影棚裡到處都是跑來跑去的工作人員，真正能夠不受干擾的還地確是這個平台，關閉了頭頂上的燈光。也就不那麼熱了。雖然攝影棚裡的空調設備算得上是功率強勁，但也頂不住那麼多滾熱的燈光和來來往往忙碌著的人群。
　　「師父，怎麼沒聽說你有同學在這裡啊。」朱漪泓熱情地招呼著。
　　「我也不是石頭裡蹦出來就那麼大的吧。」蕭永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說。
　　「叔叔，這裡真好玩，回頭我可以再來玩嗎？」盛夏跑了上來，親熱地扯著蕭永的T恤下擺。
　　「隨便啊。你高興來玩最好，不過這裡平時很忙地。別妨礙那些叔叔伯伯們工作就好。回頭記下我的電話，來以前給我發個消息吧。」蕭永摸了摸盛夏地腦袋。
　　朱漪泓好奇地問道：「正在說你在大學時候的事跡呢，沒想到，你拿三腳架打架的歷史源遠流長啊。」
　　蕭永靠著舞台的欄杆坐了下來，說：「那是不是介意聽一下我的版本呢？」
　　蕭永記得，那還是大二時候的事情。蕭永當時在協助學校話劇社，在學生的群落裡。當編劇當導演當演員什麼地，大家興致都很高，但後台的很多技術性工作，卻向來乏人問津。至少，不像是現在的大學裡，各種愛好的人那麼齊全，當年，大家都比較文藝。而蕭永就是那麼個對於技術工作很有興趣的傢伙。在燈光、佈景方面，是整個話劇社的不二人選。劇社當時排練的是一個很有些熱血的校園劇。一次劇社在排練結束之後，一幫被劇情激動得難以抑制地年輕人們在學校後門的大排檔上吃飯，幾瓶啤酒下去就開始瞎嚷嚷了。正好當時邊上有幾個小阿飛，不知怎麼地就起了衝突，大家打成了一團。由於年輕的演員們血氣方剛。人數也佔絕對優勢，自然是取得了勝利。但是，那只是事情的開始。就在第三天，那幾個小混混就拉扯來了幾十號人進入了學校，要找那幾個人。結果，把劇社一大幫人都堵在了禮堂裡出不來。大概是因為那些小混混裡有一兩個家裡有點來頭的人物，校警得到嚴令不准動手，110也刻意地姍姍來遲，事情就那麼僵持著。整個學校裡好多學生都湧過來圍觀，但真正敢幫忙的卻很少。
　　蕭永那天本來並不在學校地。他那天和一個朋友約好。為那個朋友的女友拍攝照片去了。他提著全部的器材回到學校，卻發現劇團的同學們被圍困了。校警攔著學生們不讓靠近。他斜挎著攝影包，拆開了三腳架，居然從禮堂後面的足足有10多米寬的河裡，將攝影包頂在頭上泅渡過去，突破了校警和老師們的封鎖。隨後，他將攝影包扔在後台，將禮堂裡的音樂開到最大，放著激昂的音樂，仿若狂歡一樣帶著一大幫人衝了出來，將那些小混混打了個落花流水。蕭永當年就喜歡鋁合金的三腳架，航空鋁材既有彈性、韌性，卻又堅固不易變形。那一場大戰，在校外是嚴禁傳播地，很少有人知道，但當時那幾屆地同學，卻都有著深刻的印象。至於蕭永，則因為在大冬天泅渡，打架，而在同學們心中成為了一個傳奇。學校方面本來是要處分他地，但到最後，由於一些同樣很有能量的學生的活動，終於不了了之。而蕭永，在那件事情之後，則有一個很好玩的外號，叫做「悟空」。那是一個大學生們瘋狂迷戀大話西遊的時代，能夠有這麼個外號，足以證明蕭永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多好了。其實，如果不是蕭永和他們那些朋友們是如此專注於事業，大概就算沒有七彩祥雲，拐幾個相貌堪比紫霞仙子的女生回去，也不會太難。
　　蕭永的敘述相比於韓惟君自然是有著很大不同。韓惟君當時也只是道聽途說，知道有那麼一回事，後來淺淺地掠過那個朋友群落，知道的比一般同學多那麼一點點而已。她當年甚至都不是圍觀人群的一員，顯然說不上什麼真實的感覺。但蕭永，說起這些事情來，雖然語氣中明顯不將當年的輕狂當作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但仍然能夠從中瞭解到他當年的種種。而不管是韓惟君還是朱漪泓，都有一個共同的感覺，那些蕭永刻意用誇張的語氣，說的好像很什麼的事情，卻似乎有所保留，尤其是真的打架的那一段。蕭永並不是個暴力的人，他也不想給這兩個女子留下這樣那樣不好的印象。
　　韓惟君和盛夏一直待到晚上7點多。盛夏可是玩了個不亦樂乎，整個影棚裡到處都是男孩子會感興趣的東西：機械、電氣、攝影攝像器材以及數不清的美女。韓惟君對這些內容也很感興趣，但她留到那麼晚，還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同樣是老朋友的楚弘。說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吧，但既然來了，難免想一次就見到他們全部。但是，楚弘最終還是沒有出現在韓惟君的面前。到了7點半，全場的攝像器材，轉播方案聯動測試就要開始了，韓惟君覺得不方便再等下去，只好走了。就在短短的一個下午加上一個傍晚，韓惟君和朱漪泓卻相處得十分融洽了。其實，兩人的年紀差不太多，朱漪泓比韓惟君只小了幾個月而已。雖然韓惟君有了盛夏那麼大的一個孩子，但年輕的心性卻沒什麼變化，而且，盛夏這個超級聰明的孩子，平時很懂得照顧自己，再加上家裡其他大人的寵愛，並不會給韓惟君添什麼麻煩。
　　當朱漪泓送韓惟君出去的時候，她忽然悄悄地問韓惟君道：「韓女士……有件事情……」
　　「叫我惟君吧。」韓惟君親切地說。
　　「嗯，我想，以後能不能再找你聊聊。我想多知道一些師父當年的事情呢。這傢伙太神秘了，平時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徒弟當得太憋屈啦。」朱漪泓歎道。
　　韓惟君朝著影棚方向看了一眼，說：「神秘嗎？呵呵，要麼是他變了太多，要麼就是你被騙得很慘。」
　　朱漪泓咦了一聲。韓惟君看起來對蕭永的瞭解並不像是道聽途說那麼簡單，這倒是大大出乎了朱漪泓的預料。
　　韓惟君笑著說：「另外，你不是還有個很好的師叔麼？為什麼不去問楚弘呢？」韓惟君從朱漪泓的這個要求，和她今天的表現裡，瞭解到了一點這個年輕漂亮，生活優渥的女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朱漪泓並不是那種將自己的全部想法深深藏著，不讓人知道的人。可恰如她的名字，她的心事可以像是水一樣澄澈透明，但是，當她的內心起了漣漪，卻又有誰能穿透那重重水光，將她一覽無餘呢？
　　「老媽，回頭真的還要來這裡玩哦。」盛夏提醒道。
　　「咦？那麼好玩啊？」韓惟君笑著問道。
　　「蕭大叔說要教我拍照。」盛夏興奮地回答。他對蕭永的稱呼，已經變化了好多次了。
　　自己這個孩子，對什麼事情都是五分鐘興趣，雖然學什麼都超級快，偏偏沒有一項能持久。而那些集體項目，那些個男孩子們最喜歡的東西，自己卻沒辦法教給他，也沒辦法指引他怎麼玩……攝影應該也是這些項目中的一個吧。盛黎年生前也喜歡攝影，也曾想拜在蕭永門下，這或許也算是某種遺傳了。如果蕭永願意指導，倒是不妨讓盛夏玩玩看，順便看看攝影是不是對每個男性都那麼有蠱惑力。至於攝影的花費問題，那倒不是韓惟君最先考慮的問題。


第三集 第一百章 勝負手
　　在場景適應比賽的那一天，在正式節目開始錄製之前兩個小時，選手們才終於進入了攝影棚，看到了這一次經過相當充分宣傳的，「可能」代表女性對於自我身份的想像的六個佈景。她們這才意識到，這一輪的評比，可不是她們先前所想的進入場景然後讓蕭永拍照就好了。
　　場景的佈置的確是很精緻，每個場景搭建起來的面積也都很充足，但是，卻也對這些模特們提出了十分艱巨的挑戰：到底怎麼才能在這樣的場景裡，充分融合進場景的氛圍，卻又能讓自己凸顯出來呢？在比賽環節，模特們可沒有先前蕭永招她們來拍攝宣傳照的時候的那種待遇了。當時可是大家一起出主意怎麼化妝、怎麼造型、怎麼擺pose，怎麼配合蕭永的拍攝。而且，她們每個人需要拍攝的照片數量也相對比較少，只需要精挑細選出一張也就夠了。
　　但在比賽的時候，模特們這一次需要自己對造型師、化妝師、髮型師提出具體的要求，然後再自己設想怎麼進行拍攝，和攝影師的交流上，其實也是以她們的意見為主。之所以讓蕭永出馬擔任攝影，而不是找一個合格的攝影師，只是為了保證在任何情況下，模特們都無法將自己的失利推到攝影師身上。大家現在都知道，蕭永不是那種碰運氣的攝影師，如果他說拍不出來，那恐怕就是拍不出來。
　　不過，6個人。36套照片，對於蕭永來說也算是極為沉重的負擔了。這一次，為了讓模特們沒有過多時間考慮，盡可能憑借自己地本能和直覺，卻也考慮到蕭永的負荷。整個場景適應比賽將在一天裡全部完成。六個場景，每個場景每個模特有3分鐘的和攝影師的交涉時間和6分鐘拍攝時間，基本上每個場景控制在一個小時。場景與場景之間有10分鐘到半個小時不等的場間休息。而這個時間的具體長度，取決於蕭永。
　　蕭永對於以這樣的姿態來主導整個比賽環節興趣缺缺。倒是一直嘮叨著嫌棄工作太辛苦。而周圍地人可都緊張死了。這一輪的比賽，所有照片可都是要上傳到網站上地，而且，還不是直接混入圖庫，而是製作成一個專題。蕭永在這幾個小時裡拍攝的所有照片都要被挑剔。而在拍攝過程中，模特的表現要是讓蕭永十分滿意，很快就拍出了想要的照片。他還有權利隨時中止拍攝環節，讓模特提前進行下一個場景的準備。這可比僅僅拍照，對於比賽進程的影響更大。在這樣有那麼多人關注的大賽裡，承擔這種必然會被別人百般挑剔地工作，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但蕭永卻安之若素，彷彿他只是個在影棚裡每天按照固定流程為來來往往的多少人拍攝再不起眼不過的照片的小攝影師一般。相機的高位低位，照片的高調低調，風格差異。彷彿早就在他的腦子裡了一樣。
　　更緊張的則是那些模特，並不是因為她們不習慣被人鑒賞，僅僅是因為這一次居然需要她們自己拿主意了。如果是平時上街地日常著裝，這些時尚女孩人人會有自己的一套主意，但這種非常嚴肅認真的時尚攝影活動裡，她們通常是被決定和主宰的。除非已經是足夠大腕，才能夠參與到討論中，絕大部分時候，設計師們讓她們怎麼著就怎麼著了。雖然屢屢有模特在這種情況下被設計師搞笑或者惡整的事情發生，但那至少不用她們擔責任。一下子需要她們自己拿主意，六個模特裡有一半都在那裡不知所措了一會。大賽決定第一個場景是沙地，可能與之配合的道具，小到遮陽傘防曬油地罐子，大到吉普車全都準備好了。這個場景總算是現實題材，服裝之類都可以比照日常來挑選。倒也不會太讓模特們為難。可卻又和日常生活稍微疏離了那麼一些，也不至於讓觀眾們太習以為常。那個最有可能類同於媚態攝影環節的臥室場景。被放在前後都不著調的第三個。
　　成長在不同的體系裡，接受著原則大體一致但具體實施卻截然不同的培訓的模特們就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方法。
　　唐澤雪穗雖然在這六個模特裡和蕭永算是相處得最多，最瞭解蕭永的脾性，卻也因此而知道蕭永絕不會在比賽裡對自己有任何照顧，不更加嚴厲苛刻一些，已經算是很好了。不過，她是這些模特裡，在時尚感覺方面最好的。第一個出場的她挑地是最普通不過地卡其短褲，戶外品牌REI的短袖襯衫，和圍在脖子裡地汗巾，Black Diamond的漁夫遮陽帽，NIKKO的重型徒步鞋。她選擇的是一個下午的燈光角度，陽光從吉普車的一側噴湧而來，在另一側留下濃重的陰影。而她就坐在沙地上，背靠著輪胎，帶著墨鏡，好像是在沙漠裡開車拋錨，正在等待救援的樣子。雖然她選擇的都是些不怎麼時尚感的戶外運動產品，但搭配在她身上卻很好看。唐澤雪穗這一次同樣是抓住了蕭永的風格：蕭永才不追求一組照片多好，他追求的向來是最到位的一張照片而已。而側坐在陰影裡，期待而又倦怠地看著鏡頭，當蕭永按下快門之後不為人注意地微微點了點頭，唐澤就鬆了一口氣，這次可算是不會太差。
　　這第一次拍攝，蕭永用了不到一分鐘就收工了。這下子倒是給後面那些人造成了嚴重的壓力。同樣來自日本的優原樹理，就表現平平。而那兩個韓國模特，同樣沒表現出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特色來。陳新琳用了沙灘的佈景，但泳衣照拍出來也尋常。倒是最後一個登場的中國模特岳凡，她吩咐將那輛吉普牧馬人的帆布頂蓋略作調整，抽調了中間那兩根支架，整個頂蓋頓時變成了一個吊床的樣子，而岳凡就穿著比基尼，躺在頂蓋上，一副正在日光浴的樣子。這樣的造型，由蕭永在工作平台上俯拍，實在是很出效果。
　　這第一輪的比賽大家就各逞心機，表現出來的水平很高，而互相之間競爭比拚的氣氛又濃厚，著實讓組委會方面竊喜不已。而在第二個場景飛船指揮艙裡，卻是那兩個韓國模特大出風頭。李愛麗索性將自己用彩妝打造了一個嚴苛的女指揮官形象，就站在外面滿是星空的窗前，線條清晰的側面加上窗戶上映出的臉龐相對，很有氣氛，僅僅靠這一張特寫。她就讓大家擊節叫好。而宋恩熙則更誇張了，她索性用彩妝和風格濃烈的服飾，為自己弄個了個外星人的造型，做出一副小心翼翼侵入飛船指揮艙的外星間諜的造型，諧趣而有劇情，讓人嘖嘖稱奇。
　　第三輪的臥室場景，果然大家都沒什麼出彩的地方，可能這方面的想像力，都在先前的媚態攝影環節被挖掘光了。於是，比賽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進行到了第四輪：花園和陽台。這一輪裡，倒是來自北海道的優原樹理讓人眼前一亮。她原本就是個農家少女，穿著看起來一點都不合身的背帶褲，棉布材質的格子襯衫，帶著粗大的麻布手套，將一塊方巾折成三角形，將自己的頭髮裹了起來，這一副彷彿穿著大人衣服來為家裡分憂的農家少女造型，再本色不過，卻也再出色不過。
　　第五輪的古堡，確實中韓兩國的模特比較出色。這一輪其實花樣最少，大家的服裝都很雷同，都是黑色、紫色或者絳紅色的皮裝，考驗的似乎僅僅是身體造型和表情。在這方面，陳新琳的表現十分出色。說到造型，她在城堡頂上，擺得是一個再純真無邪不過的雙手撐著下巴的造型，但那神情看起來卻是說不出的嘲諷、曖昧、邪惡和寂寞。陳新琳的背景並不複雜，這決然不是她的本性，但表現出這種表情，卻震懾了全場。
　　到了最後一輪精靈森林開始的時候，陳新琳、唐澤雪穗和宋恩熙三個人領先著，分數相差也有限。而另外三個人的分數雖然有了一點距離，相差卻也不大。六個人形成兩個集團，集團內部的分數倒是緊緊咬著。而最難的這輪精靈森林，可就到了大家放勝負手的時候了。
　　這一次終於輪到了岳凡第一個出場。蕭永保持神色絕對平靜，絕不對模特所說的任何內容有任何表示，神情和眼神的回應都沒有。一方面，這樣避免自己對於模特的那些意見的評判，通過細微的情緒洩漏出來，也同樣是為了考驗模特們細微的心理狀態表現。她們，得相信自己的判斷。
　　岳凡選擇了一個非常簡單的造型，而她挑了棵樹，蹭蹭地爬了上去，蕩著腳丫坐在一根橫向探出的枝椏上。就這一個舉動，就讓原來岳櫟精心營造的精靈女戰士的固有造型打破了。評委們不由得心裡暗想，果然這些模特的智商，是要逼出來的。


第三集 第一百零一章 難住了誰，難不住我
　　岳凡的表現給排在她後面的那些模特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但卻也給大家提了個醒，關鍵並不是什麼造型，而是為自己創造一個角度去融入那個場景。岳凡能夠想到這一點很了不起，但一旦揭破了這一層面紗，後面的創造性發揮就會變得簡單而理所應當。當模特們在仔細考慮之後，將各自的想法告訴那些造型師和設計師之後，後台開始有些混亂了起來。各種各樣的效果，都可以做出來，但那都需要時間。這些帶有幻想色彩的東西，可不是那些各大品牌的庫房裡可以隨時調的出來的東西。
　　那些造型師設計師們估計，要把模特們要求的這些效果草草弄出來，那大概是趕得上進度的，但效果就非常一般了。他們並不是擔心做不出最好的效果，但現在已經很晚了，組織材料和工具都需要更長的時間，需要有良好關係的人去把一些店舖的門喊開，去把一些有著特殊的手藝的人叫醒，拉到現場來。這種事情，其實在整個大賽階段已經出現過了幾次，大家都不陌生了。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在抱怨，為什麼搞出那麼多需要現場解決的緊急問題來，而不是事先全都策劃好呢？但是，就像今天一樣，很多問題都是隨著模特們之間的競爭，隨著大家絞盡腦汁地想要勝過自己的競爭對手而冒出來的，事先誰也想不到。而組委會雖然每次都盡量準備充分，但對於冒出來的各種奇異地要求也並不反對。他們並不是直播節目，有這樣的彈性可以去為了追求最好的效果而拖長時間。
　　「蕭永，後面出現了點狀況。模特們的要求造型師們需要點時間做出來。能不能先暫停，大約一個半小時到兩個小時。」楊巷親自來到蕭永邊上，問道。
　　「可以啊，呵呵，我巴不得能休息一下呢。畢竟我也不是鐵人。不過。剛才岳凡沒這種優惠的話，評判起來怎麼算呢？作為評委。我應該提出質疑的吧？」蕭永點了點頭，問道。
　　「咦？你和岳凡也搭上了啊？幹嘛為她說話？」楊巷皺著眉頭問道，不過臉上的笑容卻說明，這顯然是個玩笑。他接著說道，「這個是你們這些評委回頭討論地事情。等全拍完了再說吧。」
　　既然有一段時間休息，蕭永索性就在攝影棚裡拿出電腦開始選片。看看剛才拍攝的那些照片地效果，而這時候。朱漪泓親熱地湊了上來，問道：「師父，我也來看照片啦。」
　　在大會的範疇裡作為現場攝影師工作了那麼久，平時的工作也逐漸得心應手起來，朱漪泓卻越發體會到和蕭永之間的距離。現在，朱漪泓也不像剛開始工作的時候，總是背著全套器材，就怕不能適應所有的環境需要。而今。她也可以輕鬆地將一台相機和一個鏡頭，加上備用電池和儲存卡，大概也就2公斤不到的東西揣在一個比較大比較時尚地挎包裡，悠閒自在地在現場游弋。而她也不像剛開始的時候，必須要準備好多儲存卡，因為沒把握而按太多快門。而是精心選擇那些有趣的場景，每次快門下去都心裡有數。這可是在這兩個月裡，靠著五萬多次快門喂出來的信心。這個數量，大概比她以前拍的全部照片數量都多吧。也正是因為現在她會很有把握地選擇時機和地點，她才能夠經常抽空找蕭永請教細節的問題。而最理想的狀態，莫過於詢問蕭永一些照片他為什麼會那麼拍。現在蕭永剛拍完這些照片，腦子裡的印象正鮮活，拍攝時候地感覺也沒有消褪，正是最好的提問回答時間。
　　現在，朱漪泓已經是個很不錯的現場攝影師了。而在人像攝影時尚攝影方面。由於這一陣的超密集的練習，水平提高也很快。至於當初她自己說的。拍地照片看起來像是回事，但仔細看總有欠缺的問題，早就已經不存在了。而將攝影這項自己喜愛的東西當作了工作之後，她卻並沒有像是很多人所說的，會漸漸產生厭倦的感覺。這或許也是因為有蕭永在吧，偶爾她會這麼想。作為一個老闆，蕭永絕對粗枝大葉，如果不是周圍的那些朋友和同事，很多好的創意可能就白白流失掉了，而作為老師、師父，他又總有些漫不經心，要學到什麼東西，還真得靠著自己努力去問，去鑽研，去嘗試。但是，有一點，卻是蕭永之外的任何攝影師做不到的，他似乎總能在這項看起來不斷在重複著的工作裡發掘新地樂趣。就在大賽期間，就在完成工作之餘，他已經和朱漪泓，還有其他那幾個助理攝影師一起，做了許多有趣地主題攝影，甚至是帶有些試驗攝影味道的主題。那幾個助理攝影師從開始地時候的不服氣，到現在已經口口聲聲地管蕭永叫蕭老師，對於朱漪泓的這個學徒身份艷羨不已。
　　剛才那六個場景，對於蕭永來說都沒什麼難度，主要都是調度光線，輔助模特們設想出來的主題的工作。而蕭永的解說卻也十分精彩，將蘊含著複雜的藝術原理和技術基礎的內容，說得淺顯易懂。朱漪泓倒是不擔心實踐的問題，等回頭這些場景對外開放了，可以提供棚拍的服務的時候，她鐵定是得參與其中的。在拍得厭煩之前，一定會有足夠的練習量。
　　「師父，等下好像會比較好玩。模特們想出來的主題挺有點意思的。」聽完了蕭永的解說，正好為大家準備的夜宵送到了。滾熱的咖啡和三明治搭配，還有些煎蛋和意面，蕭永和朱漪泓都是很適應西餐的人，兩人就以精靈森林的場景為背景，在地上攤開了幾個食盒。倒是也有幾分野餐的氛圍。
　　「哦？」蕭永本來也對此極有興趣，起先沒去問到底有些什麼準備，也是因為被朱漪泓地那些問題延遲了，說了一陣之後，剛才的那些好奇就被捲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但朱漪泓主動提供第一手材料卻是再好不過，她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在後台進行拍攝。
　　「李愛麗要的是一個暗精靈的造型，造型師準備參考維多利亞秘密去年走秀的那套造型。裡面是很情趣的黑色蕾絲內衣，外面是皮裝、非洲元素、加上金屬地裝飾品。哥特風格和野性風格混搭，草圖是很不錯的，就是現在這套東西得等著把需要地東西拿來。六七個人出去跑了。宋恩熙要的是一個差不多的造型，但是更偏哥特風一點，可能造型會有些像剛才古堡那個場景的風格，這個倒是不怎麼看好。除非她現場感覺特別好。」
　　朱漪泓側著頭，想了一下。說：「唐澤要的造型是一整套中世紀風格的戶外裝，背帶褲，襯衫，翻毛領的外套，皮地背包，道具用的是那種很老式的獵槍，還有彎刀。基本上是一個探險者的造型，比較中性。也是要看現場發揮才能看到效果。這個麼，就看等一下了。優原樹裡的造型更讓人想不到了，她要了個現代伐木工人的造型。反正服裝和道具現場都沒有……剛才的天然小女孩，現在要變成大自然破壞者了，反差太大了，但要是表情什麼比較好的話。會很不錯吧。」
　　朱漪泓皺起了眉頭，說：「陳新琳現在還在抓狂吧。她要一個貓人地造型，這個是徹底找不出來到底怎麼能把形象搭配出來，需要什麼服裝道具，大家心理都沒數。後台那裡正在想辦法呢。陳新琳覺得那樣會有好效果，也在和設計師商量著。剛才我就是拍了他們在商量的照片，才過來的。設計師說，要不索性用後期合成一下吧。但許遙不同意，其他評委也有意見，那樣很破壞公平性的。還是要用照片實現出來。」
　　蕭永聳了聳肩。說：「你們也太依賴PS了。我不知道攝像機上怎麼實現。但照相絕對是可以做出需要的效果的。經典案例早就有了，你沒想到麼？」
　　朱漪泓恍然道：「多重曝光？！」
　　蕭永無奈地說：「你可不要因為現場拍太多了。忘記了這種最基本地手法吧。你的PS水平也很一般，和我有得一拼，這個技術看來回頭要給你多培訓一下呢。」
　　朱漪泓沒計較蕭永的嘲笑，興奮地說：「那陳新琳的造型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身上的服裝應該是沒問題的，幾套不同品牌的皮裝拼起來，效果還不錯。尾巴麼……呵呵，更簡單啦，隨便找根毛皮圍脖，找根鐵絲綁一起拗個造型就好了。你等等，我這就去問問。」
　　朱漪泓興沖沖地跑去後台，不久之後，她帶著陳新琳和一個設計師一起來了。陳新琳皺著眉頭，還是有些忐忑的樣子。「蕭老師，這次……效果很複雜啊。我要的造型不是貓女。怎麼說呢，我希望給人的感覺不是那種本來就很野性地貓女，獸族這樣地。我想的造型，應該是那種生活在叢林裡地貓，經過月光洗練，終於積累夠了身體裡的能量，開始向人形變化。這種變化有一點痛苦，卻值得忍耐也值得期待。身上應該會有些血痕和抓痕，毛皮也不是完全披在身上，而想要那種在褪落的感覺。就是這些，才把大家都難住了……」
　　蕭永斜斜看了那個設計師一眼，那傢伙有些無奈地說：「這個妝上個五六個小時都正常，要全身上膠水，然後慢慢地一點一點貼。我說可以做，但節目不可能為了我們這組停那麼久吧。這個，我們是真的沒什麼簡便的辦法了。蕭老師，您看，能行麼？」
　　不管是設計師還是陳新琳，對於攝影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看起來心裡也都沒什麼數。
　　「師父，要是注重了人物的刻畫，那場景怎麼辦？很有可能陳新琳要的那些細節能顯示出來，但場景就得忽略掉了。這個和比賽的標準不太合拍吧？真的要弄效果，我知道你能做出來的。」朱漪泓提醒道。
　　蕭永仔細地想了想，非常認真地說：「我可以做到。這還不到能難住我的地步。但多重曝光，尤其是不同比例的東西疊合，本來是需要反覆試驗的。尤其是兩個活體……每個人只有6分鐘拍攝時間，說起來，我只有嘗試一次的機會，你敢賭一下麼？難度主要在兩個地方，首先，多重曝光的內容疊合是不是會有問題，我會給出精確的指示，但一邊顧及表情和造型，一邊要注意身體姿態，調整到最佳狀態不太容易；另外，如果用這種方法來拍攝，你身上不用上太多效果妝，也就是說，需要的表情、身體姿態，你需要完全從內心出發去扮演，這就更有難度了。你能一次做到完美，那照片我可以保證，一定是非常精彩的。但你要是做不到，照片上的內容疊合失敗，這張照片就完完全全是廢片，這樣基本上你等於這一輪棄權。怎麼樣呢？」
　　蕭永的話讓陳新琳有些猶豫，這次，被難住的是她。周圍的人都很有默契地安靜了下來，什麼都不說。這是只能讓她自己來做的決定。跟著陳新琳一路跑過來的攝制組，也在不遠處靜靜地拍攝著，這一刻的沉默，他們知道，對於觀眾來說，同樣會是激動人心，蘊含著力量的。當鏡頭特寫著陳新琳的臉的時候，陳新琳抬起了頭，她認真地說：「蕭老師，請讓我試一試。這一輪我應該是最後一個拍攝的吧。如果6分鐘裡做不到，蕭老師能不能多留一會，讓我完成這張照片呢？當然，我不是沒有信心，只是，總有萬一的吧。」
　　蕭永側著頭，讚賞地點了點頭，說：「沒問題。我也很期待這張照片呢。」他轉頭對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場記說：「小徐，麻煩去把園區裡那窩野貓找到，把那只灰黑色的花狸紋路的貓帶過來。別這個表情，這些貓脾氣很好的。」


第三集 第一百零二章 神乎其技
　　從大賽開始將主拍攝場地設在蕭永的這個園區，園區裡的那幾隻流浪貓就有福了。這種大型的活動，雖然動用的人手眾多，非常忙碌，但畢竟不是時時刻刻每個人都很忙的。相反，總有一些部門，一些人會在瘋狂忙碌一段時間之後閒下來。而逗弄園區裡的那幾隻流浪貓，就成為相當不錯的消遣。沒有足夠級別的領導們的允許，這些工作人員們倒也不敢將小動物帶進攝影棚，但接觸的人多了，園區裡的這些貓也彷彿明白了在這裡生活的準則，它們會很信任地靠近那些來給它們準備食物的人，偶爾會親熱地和他們玩鬧一陣。那只灰黑色的狸花貓，就是那些貓裡特別親人的。而且，那只狸花貓對攝影棚表示了濃厚的興趣，幾次將它阻攔在外面，都十分不滿的樣子。
　　作為一個場記，小徐知道自己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那些讓人頭痛的雜務，抓貓這種事情雖然從來沒幹過，但相比於以前給明星去沖熱水袋、泡茶、乾洗衣服、打電話訂餐等工作，大概也不算是特別出奇吧。小徐做好了被貓抓滿手的準備，帶著手套拎著大包貓糧到攝影棚的後門。流浪貓們很快就聚集過來，雖然這不是飯點，但誰也不會拒絕加餐吧。狸花貓在小徐揪住了它脖子的時候還死命掙扎了一下，但隨著小徐進入攝影棚之後，反而安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不時發出滿意的叫聲。小徐鬆了口氣。終於將狸花貓放在了懷裡。
　　到了影棚中間，蕭永已經在進行著準備了。蕭永剛才和幾個評委，還有楊巷、劉志雄、許遙以及日韓方面地負責人溝通了一下，確認那六分鐘的拍攝時間到底是不是包括對模特之外的內容的合焦曝光。由於這些都是形成這麼一張必要的元素，大家覺得，為了公平起見，還是都在六分鐘裡完成吧。
　　日韓方面的負責人。似乎也隱隱有一種感覺，也許這張多重曝光的照片地成敗。很有可能就決定了這場比賽的最後結果，在規則範圍內給中方模特設置多一點地障礙，也是他們這些負責人應該做的事情。向來如此。而六分鐘裡進行多次合焦曝光，不管對於模特陳新琳還是對於攝影師蕭永，都會是極為艱巨的挑戰。他們並非幸災樂禍地要看著他們失敗，只是想著，如果這樣都能讓蕭永把照片拍出來。那就認命吧。其他的準備工作都可以做，但只要進行第一次曝光開始，那就是六分鐘。
　　沒想到的是，蕭永從開始詢問這件事情開始，一直到大家形成決議，都沒吭聲，表情都沒變化哪怕一點點。就好像他只是在程序上需要徵詢大家的意見，但最終結果如何。對他壓根就不會有任何影響。
　　蕭永也沒做什麼多餘的準備工作，他只是仔細地再看了看整個「精靈森林」地場景，然後在心理默默地設想著布光方案。
　　陳新琳是最後一個進行拍攝的。在她之前還有四個日韓模特要拍攝。整個拍攝工作一直到凌晨1點多才開始。蕭永先前聽朱漪泓說過了每個人預想的效果，心裡對於各種布光方案也比較有數了。兩個韓國模特的造型風格差不多，但蕭永準備的布光卻截然不同。拍攝李愛麗的那張暗精靈造型的照片，蕭永採用了比較明亮的布光。和李愛麗聊了幾句之後。她表現出來地對這樣一片瀰散著淡淡的光，彷彿空氣中充盈著光之元素的森林的厭惡、憎恨，和那種復仇的怒火十分到位。當照片在大屏幕上跳出來的時候，整個工作組織方面地人都開始鼓掌讚歎。而宋恩熙的那種更純粹的哥特風，蕭永乘勢使用了相當晦暗的燈光佈景，照片呈現出來的效果，卻像是這樣一個女狼人，帶著十分濃烈的黑暗氣息衝進了精靈森林，在她的周圍，光之元素無法存在。都被排空了的感覺。背景的晦暗和主體的濃重陰影。讓照片裡地幻想氣氛和墮落氛圍十分濃重。
　　兩個日本模特，採用地都是偏向於現實的造型。唐澤雪穗地探險者造型。配合精靈森林夜景式的布光，充分表現了環境的神秘感，以及一個進入一片未知的神秘領地的探險者驚奇和警惕糅合在一起的氣質。最讓人讚歎不已的，則是蕭永對唐澤雪穗手裡的那盞煤油燈的處理，溫暖的鵝黃色色調為畫面增加了溫暖的質感，但卻並不影響照片整體的晦暗卻層次感十足的風格。這張照片，很有油畫的質感，更像是那些奇幻插畫大師筆下的經典作品。優原樹裡的伐木者造型本來和整個環境應該是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的，但蕭永卻用反差極大的照片，將這種人對自然的侵略所蘊含的傷感、悲憤和模特表現出來的不明所以的麻木和迷惑呈現得淋漓盡致。當這張照片同樣從大屏幕上一線一線地刷新出來，和其他那些照片並列的時候，大家從開始的嘖嘖稱奇轉而變得有些頭痛了起來，其他那些評委們面面相覷，照片都拍得那麼契合環境，這要淘汰誰好呢？而最後的那張多重曝光，到底陳新琳能夠呈現出怎麼樣的畫面，大家也就越發期待了。
　　多重曝光就是在一張照片上釋放兩次或兩次以上的快門。在膠片機的年代，只要底片上還有未反應的感光層，就可以繼續曝光，並在先前感光的基礎上繼續反應。這是一個幾乎完全數碼化的時代了，蕭永這樣一個當年在暗房裡，和刺鼻的藥水，和各種各樣性質的膠片打了好長時間的交道，和膠片相伴成長起來的攝影師，現在也很少再使用膠片了。現在，多重曝光的大部分效果。都可以通過PS，用不同圖層地合成來做出來，幾乎什麼都可以疊合在一起，互相之間有聯繫的沒聯繫的都可以，那是許許多多現代後現代的視覺藝術家們的常用手段。不少攝影師在自己的博客上公佈多重曝光技法製作的作品，很有可能迎來地是網友們「PS得真好」的評論。不知道多少攝影師欲辯無言，唯有苦笑而已。但這一次不同。蕭永是完全在攝像機地鏡頭下製作這個多重曝光的照片，他沒有任何花招可以耍。而他就要在大家的面前，呈現這種攝影體系裡或許並不是最神秘最艱難，卻是非常傳統非常具有偶然性的技術。在蕭永的手裡，這種古典而夢幻的技藝，能夠發揮到什麼程度呢？
　　蕭永自然也在努力呈現一張好照片，先前的那些照片他能夠滿意，但對今天。對現在地他來說，卻只是漸漸熱身的過程而已。攝影師是一個捕捉瞬間的職業，也是創造瞬間的職業，他們是記錄現實的工作者，卻也是用光影來敘寫夢想的藝術家。將攝影當作工作的人或許無所謂狀態，但一個藝術家卻需要狀態。他需要興奮起來，需要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這張不能出錯地照片上，需要讓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活躍起來，在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裡達到高峰。所謂的一旦失敗再嘗試，對於蕭永來說沒什麼意義。攝影師比誰都明白，這種帶有濃烈藝術性質地攝影，攝影師、模特之間任何一個環節錯過了那個最具決定性的時刻。要再重現那一刻，就只是一句瘋話。
　　蕭永的布光方案讓大家都有些看不懂，一組組的支架，幾十上百點微弱的燈光從精靈森林後方進入場景。圍繞佈景前面那個弧形的小小空地。倒是朱漪泓看明白了，蕭永雖然準備進行多重曝光，但他是在同一個焦距上進行疊合，就像是一層層地繪製一副油畫，先繪製完背景，然後將前景的那些細節塗抹在前面。但是，光線並不是可以隨心所欲控制的顏料。快門的每一次開啟。都會有光線進入。不管是以前的膠片還是現在地感光元件，都不能只允許自己需要地那些光線進入。進行多次曝光。很有可能疊合起來，背景會曝光過度。蕭永需要非常精確地計算每一次曝光的光量，讓它們總量加起來，恰好是正確地曝光。
　　更為艱難的則是模特和貓的配合，他需要調控兩個活體，在輪廓上能夠疊合起來。沒有草圖，沒有反覆嘗試，沒有相機之外的任何其他輔助工具，他要怎麼做到這一點呢？他一點都不緊張，在迅速地以三次曝光完成了場景的基礎之後，在場景前面斜斜放置著的完全透明的有機玻璃板上放上了那隻貓。他花了一分多鐘逗弄著這只好奇而親切的狸花貓。當狸花貓終於擺出了他所期待的姿勢之後，他輕喝道：「別動哦。」他的手迅速抽回，但那只狸花貓卻好像是能聽懂似的，別說身體一動不動，連神態都好像固定在了那一刻。周圍的喧囂，對於這只懂事的狸花貓來說，彷彿在那一瞬間完全消失了。
　　而在這個時候，蕭永另一隻手，輕輕扯動著快門線。隨著輕輕的「喀喇」一聲，又一次曝光完成了。
　　隨後，蕭永輕輕抱起了那只狸花貓，親切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將它放在身後柔軟的椅子上。狸花貓滿意而稍有些迷惑地「喵」了一聲。
　　撤走了有機玻璃板，蕭永讓陳新琳進入場景。由於多重曝光的合成有一定偶然性，蕭永吩咐過讓陳新琳身上的效果妝盡量大面積上，衣服盡量少。陳新琳在這方面比蕭永的指示走得更遠一些。她身上上滿了效果裝，比如血痕和傷口，而身上除了三個點用面積可以忽略不計的肉色貼片遮蓋住之外，沒有任何衣服了。
　　「你就躺在這個地方，對，臀部稍微位置高一點，右手向右邊挪一點。好，就這個位置，記住了等一下不要搞錯。身體蜷縮起來一點，背弓起來。你見過貓的……」蕭永很詳細地指示著陳新琳擺好了姿勢，而這時候，陳新琳已經滿身大汗了。「臉看鏡頭，朝左邊側一點點，太多了，好。保持不要動。」
　　又是一聲清脆的快門聲……蕭永鬆了一口氣。輕輕地，彷彿耗盡了全身力氣似的說了聲：「好了。收工吧。」
　　從蕭永開始拍攝這張照片開始，大家就一直都關注著他。攝像師們不由自主地將鏡頭主要對住了蕭永，彷彿他，而不是陳新琳，才是這次拍攝的主角。一個男人，一個攝影師認真工作的時候，居然能夠散發出這樣的光芒。蕭永這個時候的形象並不很好，他身上穿著的是淺藍色的T恤和軍綠色的休閒長褲。因為剛才整整幾個小時的辛苦忙碌，因為整個攝影棚裡灼熱的燈光和從不足夠的冷氣，也因為他自己將狀態調整到了最興奮，這個時候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是濕漉漉了。在攝像師的特寫鏡頭裡，很容易就能拍到他背後，肩膀處的大片汗漬，能拍到汗滴從他的鼻尖、下巴，和雙肘滑落……但偏偏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狼狽落魄的形象，讓大家移不開眼睛。
　　而蕭永的整個拍攝，每一次曝光後，照片的現狀都會在大屏幕上呈現出來。在蕭永對環境進行曝光的時候，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們能看到曝光不足的樹木，和林中的那些光點。當蕭永在有機玻璃板上拍攝完貓的形象的時候，這張照片同樣有些莫名其妙，像是一隻碩大的貓浮在森林裡，而在蕭永進行最後一次曝光，將陳新琳的形象疊合上去的時候，大家心裡都有些緊張，這怎麼對得准呢？但蕭永就是能對準。他精確指示著陳新琳擺好了造型，照片最終呈現出來，陳新琳的半邊臉和狸花貓的半邊臉對得分毫不差，眼睛裡的神彩都渲染在了一起，完美地呈現出了陳新琳可能都沒有想到的絕佳效果。至於身體部分，那更是重疊得恰到好處。身體的姿態，那皮膚的肌理和毛皮混雜的感覺，那彷彿在掙扎和蛻變，在從野性走向智慧……而剛才大家覺得看不明白的環境，也隨著最後一次曝光而變化了，整張照片呈現出來的效果，就像是一隻貓妖在一團潔白的光裡蛻變，稍稍驚擾了這片森林的寧靜，在那些樹叢裡，在那些樹木背後，一雙雙眼睛在注視著憧憬著這種變化。
　　神乎其技，這是大家在看了這張照片之後共同的感覺。


第三集 第一百零三章 萬聖之夜
　　拍攝完成之後還有一天多的剪輯工作要進行，但蕭永拍攝的那一共三十六組，上百張照片卻是第二天中午就在網站上公佈了出來。公佈的這些照片，也僅僅是縮小了圖片大小，適應網站發佈的需要而已，除了加上大賽的LOGO水印之外，什麼後期處理都沒做。但這些圖片卻引起了轟動，雖然從那些宣傳照片來看，大家就已經想到這一輪的大賽一定會給大家呈現一餐視覺饗宴，卻沒想到居然會是如此華麗，華麗得驚心動魄。在為陳新琳拍攝最後一張精靈森林的照片的時候，蕭永精確控制多重曝光的整個拍攝過程，還有照片一層一層疊合成最後那讓人瞠目結舌的效果的片段，已經預先被剪輯出來，做了預覽視頻放在網上同期公佈了出來。那些看熱鬧的人還好，那些攝影師和攝影愛好者們可是傻了眼，如果說蕭永以前在講座現場以不為人知的動作快速準確抓拍是在炫技的話，那現在簡直是在使用著神一般的手段。多重曝光在現在數碼橫行的攝影領域，幾乎可以說是失傳的技巧了，哪怕是職業攝影師，哪怕對這種技術有所研究，通常也要在失敗多次之後才能獲得一兩張效果不錯的作品。嘗試多重曝光，廢片率向來是很高的。到了數碼時代，大家普遍都覺得，用PS合成多重曝光的效果比較靠譜。但是，就在大家眼前，彷彿神跡一樣的古典技藝，就這樣攫奪住了大家地目光。
　　對於這到底是不是現場實拍。到底這炫目的效果是不是組委會有意為之的爭論很快就被蕭永的那些擁躉撲滅了。蕭永先前在大家面前展露的技術已經足夠超常足夠炫目了，他犯不著冒著毀掉自己名聲的風險來造假。在大家看來，蕭永就是個讓人仰望得帽子都掉下來的超級攝影師。
　　而這張現場多重曝光一次成功地照片，被許多攝影師反反覆覆地觀看，越看越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在這些人裡，包括曾子強和阿卯這些和蕭永打過交道的人。蕭永地技術水準，毫無疑問已經到了讓他們這樣的職業攝影師也只能望而興歎的地步了。
　　組委會公佈了一系列的精彩片段。卻唯獨沒有公佈比賽的最後結果。任憑那些神通廣大的媒體，以及那些和組委會、和內部的工作人員們有交情地人如何刺探。都沒辦法打探出任何消息來。這一次，組委會內部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之好。
　　節目終於在電視上播映的時候，被吊足了胃口的觀眾們的反應可熱烈了。這一次的節目，由於以攝影為中心，呈現得相對靜態，但節目中的競爭性卻一點都沒有減弱，恰恰相反。那些細節的營造和設計，模特和設計師、造型師之間地反覆溝通斡旋，模特和攝影師之間的溝通都是讓觀眾深感興趣的細節。而隱藏在這些溝通背後的，同樣有非常難過濃烈的競爭意識。
　　比賽到了後半階段，這些模特受到的是那些攝制組全方位地關注。而雖然不顯山露水，並不積極侵入她們的生活或者故意要抓什麼聳動的鏡頭，但卻總是能捕捉到足夠有趣的細節的蕭永和朱漪泓也在附近活動，模特們再不敢對競爭對手們用什麼陰招。而且。能夠留到現在，這些模特們都是有著足夠的智商情商，雖然知道那些招數，卻也因為自己的卓越天賦和出色表現而不屑於再用那些招數了。她們之間的競爭往往體現在更直接和更明顯的地方，那些她們不憚於暴露在觀眾面前的招數。比如，優原樹裡就在一輪比賽裡和岳凡同時指定了一個造型師協助她們。逼著那個造型師做出選擇。造型師們亮相地時候，後期同樣會在畫面上添加他們地姓名字幕，同樣有露臉的機會，而協助那些勝利者，協助表現更好地人，則讓他們的身價能夠有更快的增長，這種抉擇也不好做。而那個來自日本的造型師，卻最終選擇了為岳凡服務。當時，攝制組拍攝下來的幾個特寫鏡頭在節目裡剪輯在一起，兩人的眼神交會。簡直能看到滋滋作響的電火花在響動。這種細節在比賽裡有意無意地冒出了幾次。而將這些內容擺在一起，簡直就是精彩的宮斗戲碼了。
　　當然。節目裡倒也不僅僅是這些，那些為了整個節目的順利進行付出了巨大勞動的工作人員們的動態，也呈現得很豐富。比如當最後一個場景大家都開始有各種各樣的奇怪要求的時候，工作人員們不停地打電話，一輛輛車子接連開出去去接人、取東西，還有敲開一個又一個商店的大門，把睡眼惺忪的值班者吵醒，都讓觀眾們忍俊不禁。而這些事情，也讓觀眾們瞭解更多時尚行業的細節，瞭解到在模特們每一次的驚艷亮相背後，有多多少少繁複到常人難以忍受的工作要做。
　　在整整將近10個多小時裡發生的事情，被剪輯進了80分鐘長的節目裡。這個尷尬的時間還是好不容易爭取來的。雖然原先一集的容量大家早就覺得不夠了，但早就準備好的放映計劃，廣告方案都擺在那裡，又都是黃金時段，這可不是想要調整就調整得出來的。還是經過多方協商，才決定了這一集的片長有80分鐘。但在日本和韓國，播放的卻是120分鐘的全長度版本。緊湊的節目，靈活的調度，非常密集的有趣對白，讓這80分鐘或者120分鐘片長的節目像是一部經典的電影短劇。而整個影片中的每次轉換，學習的都是美劇《24小時》的風格，那跳動的時間碼越發增加了節目的緊湊感。節目播出之後，又一次刷新了收視記錄。而最後進入決賽的。果然只有三個人，是宋恩熙、唐澤雪穗和陳新琳。結合整個節目地進展，大家都覺得順理成章，除了那些特別迷戀某些人的粉絲在那裡叫囂「黑幕」，絕大部分人只覺得淘汰掉三個有實力的模特很是可惜。
　　而最後，最大的懸念莫過於，最後的總決賽將有什麼樣的安排。將有什麼樣的結果。大家都在想，這次地節目設計一輪比一輪精彩緊湊。到底到了最後一輪是組委會終於黔驢技窮還是能夠讓整個節目的水準再上層樓？
　　按照日程，最後地決賽會在萬聖節那天播出。很有才的組委會自然不會放過那麼好的題材，整個節目同樣會充滿了各種萬聖節的元素。在場景適應比賽結束的第二天，六個搭建完成的場景就被挪到攝影棚隔壁那個同樣用廠房改建的倉庫裡，而攝影棚裡立刻開始搭建用於最後決賽地舞台。這一次只有短短三天進行搭建，一天進行綵排，一天進行錄製。然後還有一天時間用來剪輯。讓組委會方面更擔心的則是他們邀請的那些嘉賓會不會準時來，遲到個一天半天的，他們可就徹底抓瞎了。
　　最先到來的是安娜·門捷列娃。既然蕭永在這裡，還是大賽的重要人物，本來就預定邀請安娜，現在那個負責聯絡的經理提了一下蕭永，順便拉拉家常，暴了點蕭永的八卦。安娜就爽快地接受了邀請。而另外兩位享譽歐美地超模，還是安娜出了點力才順利接受邀請。
　　安娜在場景搭建的第一天就已經來到了上海，她沒有住在茂悅，而是直接住到了蕭永家裡。其實，蕭永家現在連傢俱都沒有，不過。現在房間經過了清理，經過了專業的除味處理，倒是一點難聞的氣味都沒有，隨時可以入住了。安娜還是拉著經紀人，還有組委會派給她，負責幫她搞定一切需要的兩個助理一起去了一次附近的家居展廳，才弄來了一張舒適地床，一張舒適的皮躺椅，讓她有地方睡覺也就可以了。那些日常生活用品，同樣是她自己去採購來的。蕭永這時候正忙著協調舞台的搭建事宜。沒空搭理她。安娜可不是那種嬌生慣養。隨時需要大堆昂貴的吃穿住用行的要求來顯示自己身份的超模，她幾乎是個環保主義者。因此。她也就安之若素，靜靜地在蕭永家裡住下，等待蕭永有空。她覺得，無論如何蕭永還欠她一個解釋：為什麼他會忽然就跑回中國。
　　在等待舞台搭建告一段落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安娜在蕭永家裡上網，給那些蕭永的最忠實地朋友們發郵件。她和蕭永可是一路一起從默默無聞走向成功和轟動，他們有許許多多共同地朋友。而蕭永喬遷新居，一件傢俱都沒有的慘狀，想必會讓那些大部分現在都非常成功地朋友們很動容吧。做完這件無聊的事情，安娜的嘴角不由得浮起期待的笑容，她很想看看，這些朋友們到底會做出些什麼好玩的事情來。
　　除了安娜，另外兩位超模都是在進行綵排和熟悉場地的這天清晨來到上海，都是一下飛機立刻趕赴攝影棚。這兩個超模可是帶著自己的全副行頭和全部團隊來的，她們都有自己的專屬造型團隊，平時，哪怕是參加頂級品牌的走秀、發佈會，這些超模恐怕也不會那麼敬業那麼好說話，但這次，跑到她們往常總可以耀武揚威的中國來，卻出奇地配合。對此，對於時尚圈掌故極為熟稔的譚維維笑著向大家解釋：「應該也是因為蕭永吧。那個英國的夏綠蒂·奧斯汀有一張合照，應該是三年前的米蘭時裝節的官方宣傳海報，是蕭永掌鏡。另一個一樣是俄羅斯人，謝蓮娜·格奧登科，壓根就是安娜一路幫忙帶出來的。安娜只要發個話，她絕對會配合到底。你們不知道安娜·門捷列娃在東歐的那幫模特裡，是超級老大麼？」
　　加上安娜，三個超模忙了一個上午，才完全瞭解了整個節目製作的流程，之後，她們才跑去舒適的房間各自休息調整。她們甚至很少那麼拚命工作。這該是多大的面子多大的人情啊。連楊巷都不由得要來問蕭永，是不是在預定的報酬之外，再給三個模特一點「禮物」聊表敬意？蕭永只能無奈地說：「安娜她帶隊過來是來敲詐我的，你就不要摻合了。」
　　相比於前一輪大張旗鼓進行宣傳，這一次本該更重要的決賽卻反而比較低調。但是，雖然宣傳並不很多，但這畢竟是這整個已經在全亞洲地區造成巨大影響的模特大賽的決賽，整個活動累積下來的轟動效應擺在那裡，受到的關注一點都沒有少。在那些有心人眼裡，決賽用的舞台的設計除了使用了不少萬聖節的元素，加入了諸多哥特風的東西外，並沒有太多亮點。而活動的流程同樣有著良好的保密工作，同樣是等到進入到了現場，模特們才明白過來這所謂的「萬聖節之夜」是什麼玩意。而模特們更驚訝的則是決賽環節居然會這樣設計比賽項目。
　　這最後一輪比賽，對模特的考評卻又終於回到了模特最基本的要求：形體、表現力、時尚感覺、適應力，以及每個人不同的風格。這一次，模特們將在這個舞台上，和安娜·門捷列娃、謝蓮娜·格奧登科以及夏綠蒂·奧斯汀競爭，她們將挑戰極限，看看自己到底距離國際一流的水準有多大的差距。六個模特將在六項基本指標上進行量化的打分比較，而這也是整個大賽裡，第一次在表面形式上就採用了打分來決定勝負。三個參賽模特中分數最高的，自然就是冠軍了。大家不知道她們中間有沒有人，哪怕只是偶然地，能夠接近乃至超過這些世界級的超模。
　　而這對於廣大觀眾來說也是個難得的機會，大部分人只知道哪些模特很紅，哪些模特有著超強的人氣，卻不知道為什麼。大部分人只知道那些模特很漂亮，知道她們的外形很好，通過這檔節目，同樣是在向廣大觀眾們普及模特和時尚的關係，讓大家的視線能夠更深地進入時尚內核，而不是僅僅停留在時尚圈那五光十色的表面。


第三集 第一百零四章 走秀劇
　　一場很基本的模特比賽？當然不。整個三國模特PK大賽進入大眾視線以來，幾乎沒什麼是基本的。而這一次，至關重要的決賽會場，更不會普普通通讓人覺得沒什麼意思。開幕時候的晚會直播，那些抽像而精彩的設計元素，和舞台表演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形式，已經成為一種不容易模仿的形式，也是廣大觀眾們強烈要求的形式。但對於是不是直播，卻沒什麼具體的要求了。在大家看來，錄播的節目由於有著精彩的剪輯，還是很讓人滿意的。或許是考慮了觀眾的需求，或許是為了和開幕式的表演相呼應，也或許是為了讓整個系列節目的格調更上層樓成為別人無法模仿的經典，決賽程序早在開幕後就決定了下來，要說和最初的計劃有什麼不同，那無非是場地從預定的上海音樂廳挪到了蕭永的攝影棚裡。雖然聲響效果沒辦法和音樂廳這種專業場所相提並論，但這裡可以隨心所欲搭建舞台，可以在相對比較長的時間裡使用所有的設備，而不用考慮其他演出團體的檔期，還有超級絢爛的燈光效果可以使用，這些足可以抵消音響方面的劣勢了。
　　一場將時尚和舞台表演結合起來的決賽，牽涉到的方方面面十分繁複，而且，又不能像開幕時候的演出那樣，將所有模特們集中起來訓練了頗長一段時間。實際上就算想集訓綵排也不知道該找誰啊，這一輪輪的篩選之後。最後剩下地可就三個模特，邀請來安娜·門捷列娃這樣的超模，恐怕也沒太多時間耗在這裡進行綵排。
　　但這一切都難不倒大賽的創意團隊，他們早就將這種難度計算在內，創新地設計了一種新的舞台表演方式。他們稱之為：走秀劇。在這樣的表演方式裡，作為表演最核心的六個模特，進行的都是非常本職地演出。比如走秀，比如靜態地擺pose展示形體。走秀的路線或許會和平時發佈會之類地不同。pose的要求也不一樣，但這些對於模特們來說，可就不算什麼大問題了。而且，畢竟還有工作人員和她們的助手們不斷地在每個環節耳提面命。
　　整個演出設計，盡可能將戲劇元素都負載在了舞台、音樂、服裝、造型這些表演周邊的元素上，讓模特只進行環節非常簡單的表演，基本上智商合格的模特。哪怕現場提前2個小時才瞭解到程序，也不怎麼會出錯，畢竟，所謂的表演，和她們日常訓練和走秀、展示地方式太相近了。不過，這樣的演出，在舞台設計、舞美、服裝、燈光、音樂等方面，卻有著極高的要求。
　　在預定37分鐘的整個走秀劇裡要呈現的是一段很簡短的故事。說的是一個少女闖入了萬聖節村，將普通人的觀點帶入了這個以嚇人為己任地村落的居民們中間，並由此和周圍產生了有趣的互動，而最終，她在和這些「妖魔鬼怪」的溝通中感覺到了另類的親情，並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裡。回去自己的世界。六個模特分別扮演著不同地角色，大量的演員輔助著推進劇情，雖然是有些借用了蒂姆·波頓導演的動畫片《聖誕夜驚魂》的設定，但在劇情設計裡卻滿溢著原創的元素，在對於人情練達的幽默的表述裡，很有些馬伯庸式的黑色幽默。
　　舞台所需要的全部道具元素都早早就已經準備好，這才能在三天裡迅速安裝調試完畢。在確定了那些模特名單之後，相應的服裝也都按照每個人地尺碼進行置備和修改。由於整個節目裡需要進行幾次妝容地調整，雖然是錄播，但為了讓節目盡可能一氣呵成。甚至讓一些化妝師們專門練習了一些妝容設計的卸妝上妝。音樂、伴舞等環節地參與人員。也早就一遍遍地合練過一陣了。在上一輪的拍攝結束之後，一組組蓄勢待發已久的人馬進駐現場。很快就做好了一應準備。
　　由於這一次競賽的環節依賴的全都是模特們現場的表現，和事先有沒有準備沒太大的關係，模特們倒是一開始就被告知了比賽的內容。三個模特都對這種全新的表演方式很感興趣。
　　「你是說，我們幾個只要在台上，按照預定路線走台步，或者表現不同風格的形體動作就可以了？」陳新琳在說明會上就曾這樣問道。
　　「是的，」當時，劉志雄這樣回答道：「你們在台上，必須嚴格遵守給你們的時間。每個段落，都是和音樂還有其他環節卡緊的。台前會有提示板，三個顏色的，給你們分段提示留在舞台上的時間。一點點的誤差，舞台監督還有我，會想辦法吩咐各個環節聯動來補救回來，但相差多了，還是會NG。雖然不是直播，但是我希望是能一次走完，完全當作直播來對待，這樣才能有最好的效果。你們的每次登台，其實都表示在整個劇情裡的幾個人物登場。你們沒有對白，但在現場，會有樂手將情節段落的唱詞配合上去。三個國家的不同版本的詞都準備好了，各種風格的音樂都會用到。當然，這些其實真的是和你們沒什麼關係，你們要做的就是飛快地換衣服，換造型，然後在台上不要超時也不要停留太短。」
　　大家對於合成之後的效果都有些狐疑，但整個節目還是從下午5點整正式開始錄製。當音樂響起，無論對效果是懷疑還是期待，現場所有的工作人員和少量的嘉賓觀眾們，都指望著能看到一場精彩的演出。
　　首先響起的是大提琴為主的音樂，配合著精心設計的燈光，渲染出淅淅瀝瀝地小雨中。略顯得有些陰森的樹林的場景效果。這一次各種風格的音樂，都有專門的樂團樂隊來參與，而要同時駕馭數個不同風格的樂隊，音樂指揮也經受著職業生涯的一大考驗。但最讓人驚訝地還是燈光效果。
　　在攝影棚裡搭建起來的舞台，並沒有採用傳統舞台地形狀，而是一個巨大的長梯形，佔據了整個攝影棚的六分之五的寬度和四分之三的長度。總面積有數千平方米，而整個舞台上方。無處不是可以做出各種效果來的燈光。那些非常熟悉舞台、演唱會或者各種其他表演場所的燈光地燈光師和技師們，這一次耍這套創意燈光系統，可算是過了一把癮。模擬漸漸深入陰森的樹林的時候，那漸漸變化色調的燈光，那不斷轉移著位置，模擬漸漸落山的太陽不斷變化的角度和顏色，模擬時間、地點的變化和氣氛的變化……如果是在傳統地舞台上。燈光師們可能需要不斷變換濾色片，找合適的時間點切換，但在這個影棚裡，每個單燈都是可以無極調節色溫的，這種變化完全可以潛移默化之間就完成了。
　　而在模特們開始登場的時候，這組燈光系統的又一個功能，讓燈光師們輕鬆了不少，那就是。自動追光。智能的燈光系統居然可以盯著一個人，自動地調節追光聚焦地位置，不用燈光師們再手動去追了。雖然總得管著不要追光打錯了人，但已經大大降低了勞動強度。至於追光的效果更是沒得說。創意燈光系統可以根據需要採用一點光源的追光或者是不同位置的多點光源對同一個目標的追光。這樣，也就避免了追光會在舞台上拖下長長的影子的問題，甚至於。追光還可以始終給模特的臉部進行正常強度的補光，對模特的背後打最有利於拍攝地髮型光……這可是華麗到死地效果呢。
　　最先亮相的是陳新琳，她扮演地角色就是那個闖入森林，進入萬聖節村落的少女。她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從後台走出來，以標準的走秀路線，走到舞台最前方，然後幾個簡單的pose之後，走回去，她一個人能夠有將近30秒的時間。而陳新琳抓住了這個機會。模特平時走秀。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至少絕大部分展示會是這麼要求的。曾經有這麼一個說法，那是為了避免模特們太搶鏡頭。讓人們的注意力放在了模特身上而不是她們展示的服裝上。這個理由不但能解釋為什麼模特總是面無表情，似乎還能解釋為什麼模特裡面長得好看的，至少在以前，不算很多。這些年裡，這個規則似乎也不是那麼管用了，至少這次PK大賽裡，能夠留到最後的幾個模特，都是身材相貌俱佳的一流美女，找來出演的那三個國際一流超模也是。
　　陳新琳身上的衣服，也就是簡簡單單的長袖針織上衣，牛仔褲，板鞋，和一個小小的雙肩背包，她的頭微微低垂，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表現出了一副對外界無動於衷的姿態。她採用了最標準、最傳統的模特的淡然神情，或許是有些目中無人的感覺，但這卻是符合整個走秀劇的劇情需要的。她扮演的這個角色，被她這樣的步伐，呈現為一個對家庭對周圍的環境，有著疏離和拒絕的感覺，略有些叛逆的少女，她急匆匆地想要逃離人群，遠離自己的家和周圍的人，想要深入樹林，躲入無人能找到的秘境中，至於後果，似乎她並不在乎。這種冷冷的叛逆感，讓她詮釋得十分精彩。
　　在她獨享了30秒的登場時間，回到後台之後，後台的大家對她的表演報以熱烈的掌聲。
　　稍後登場的就是安娜·門捷列娃。她要的角色，是保護著整個萬聖節村的衛士，萬聖節村的治安官。安娜身上的服裝卻是在成衣的基礎上定制的，Givenchy的長款外衣、窄腿長褲和菲拉格慕的鞋子在那些哥特風十足的金屬裝飾品的點綴下，都不那麼容易認出來了。不過不用擔心，到了晚間自然會有宅在家裡的時尚大人在帖子裡將這些信息披露出來的。而點睛之筆則是她背上背著的劍，那可是許多魔獸玩家夢寐以求的收藏品：一柄全尺寸的「霜之哀傷」。
　　她登場的時間是二十五秒上下，略少於陳新穎，但她就那麼在舞台上一亮相，彷彿整個環境的氣氛都變了。的確，這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變換的燈光和音樂，開始響起來的高昂嘹亮的女高音都做了貢獻，但哪怕將那一瞬間的感覺凝固下來，大家也都能感覺到那種冰錐一樣的銳利。而站在一個良好的拍攝位置的蕭永，自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鏡頭。
　　之前，不知道多少人覺得，模特不就是憑著臉袋和身材，台上走走就能掙錢的漂亮女人麼？找來超模能有什麼意義？花了那麼大的代價是不是值得？找幾個國內成名的模特難道不行麼？但是，安娜的這一亮相，還有她一連串堅毅有力的步子，讓很多人打消了原先的這些疑惑，暗暗嘲諷自己果然是外行，這種瞬間的表現力，這種以最少的調整展示最大效果的能力和經驗，絕不是沒有經驗和閱歷，初出茅廬的新人模特能夠做到的。
　　模特們登場、退場，展示著一套套風格迥異的服裝和搭配，也同時展示著龐大的時尚設計團隊精心打造出來的無數細節。模特們的表演雖然都很簡單，完完全全就是一場走秀，加上擺靜態的pose，但卻沒有和其他的舞台元素脫節，她們的每次登場，呈現的每套衣服每種神態，都恰如其分地推進著劇情。而在她們登場的時候適時響起的那些唱詞，則為每個環節增添了必要的註腳，讓哪怕最懶得動腦子的觀眾們，都不至於誤解劇情。而在這個晚上，「走秀劇」這種表演形式，算是正式進入了大眾視野。
　　既然也算是舞台劇的一種，那自然是一氣呵成的表演最見效果。其他環節準備充分，唯一有臨時抱佛腳嫌疑的模特表演，也因為模特們的認真投入而順暢無比，整個節目居然真的那麼一氣呵成了下來。到了後來，就像是那種非常成功的演出，演員們自己都彷彿被角色附體一樣，模特們的表現雖然極為有限，受到很大限制，卻還是出現了無數的小亮點。當表演結束的時候，大家都不懷疑陳新琳最有可能成為最大的贏家，她是三個PK大賽的模特裡，唯一一個在各方面都隱隱有超模級別表現的人，而她也是三個模特裡最放鬆最進入狀態的人。哪怕是超模裡，都很難做到每次台步，居然都能呈現不同的心情表現，但陳新琳卻做到了，當最後完全進入角色的她在表示少女走回自己所處的世界的那種輕快和歡欣的時候，她迎著燈光那亮麗的一回眸，還有她輕快地躍起，一個漂亮的空中交錯雙腿的芭蕾動作，更是點睛之筆。雖然略有些超出對她們的規定，或許也可以算是比賽違規，但在大家對於結果都心裡有數的情況下，卻沒有人會再提出了。


第三集 第一百零五章 閒暇
　　當主持人在鏡頭前宣佈最後的結果的同時，整個大賽裡所有重要的組織人員、評委、演職人員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在一個個攝制組面前錄下自己對整個大賽的觀感和感言。其中的一些會被剪輯在最後的節目裡，作為整個大賽的一部分呈現在觀眾面前，絕大部分則是歸入一張張檔案光盤，作為一種紀念。但這個時候，大家才感覺到，比賽是真的結束了。雖然錄製完走秀劇才7點多鐘，但這一天尤其豐富的工作晚宴送到現場，在閒置下來的舞台上擺開了盛大的自助餐會，一瓶瓶香檳整齊地矗立在長條形的桌子一角的時候，卻已經有許多工作人員，已經隨便找個角落把自己一塞，就打起了瞌睡。這些人都明白，暫時是用不上自己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而蕭永，則比這些人略好一些。從整個大賽進駐自己的攝影棚到現在，他就幾乎沒怎麼睡好過，沒有一次是睡到自然醒的，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會在出其不意的時間蒙著頭撞上自己。本來他就擔負著圖片總監、評委的雙重工作，後來又要參與一部分網站運營和維護，已經相當忙碌和疲乏了，當大賽進入到自己的攝影棚，太多的協調工作和技術工作要自己參與。尤其是這一次大放異彩的創意燈光系統，目前全世界安裝成形的，除了開發這個系統的公司，也就自己這裡一套，而由於蕭永的精益求精。攝影棚裡地燈光系統的水平遠超過了原先的設計，幾乎是將所有的擴展余量都用到了底。怎麼調試、怎麼和現場配合、效果怎麼做、怎麼讓燈光師們熟悉這種全電腦全自動的界面、又怎麼應對各種各樣的機械和電器故障……一天到晚，各種麻煩的問題就沒個停。而倒數第二輪地場景適應比賽，那連續36組的拍攝，更是讓蕭永疲憊不堪。勤勞而精力充沛地攝影師和鐵人之間畢竟是有著距離的。現在，他比起那些同樣鬆了一口氣，再也沒有硬挺著拚命工作的理由的工作人員們更好一些的。也無非是他可以跑到影棚樓上的辦公室裡去睡覺。辦公室裡雖然沒有一張床，但至少有一張還算舒適的大沙發。
　　朱漪泓最後兩輪倒是休息得很充分。兩個多月地攝影師的工作。讓她的身體和心靈都經受了巨大的考驗。現在，那一點點的迷惘和不安沒有了，攝影師必須的肌肉和充沛精力，比起以前卻有著大幅度的長進。在蕭永帶著明顯的疲態跑到樓上去地時候，朱漪泓就看到了。當她背著攝影包，端著兩大盤子蕭永愛吃的食物來到辦公室的時候，卻發現蕭永已經呼呼大睡了。攝影包墊在腦袋下面。他居然也不覺得硌得慌。
　　將餐盤放在茶几上，朱漪泓就在蕭永身邊坐了下來。蕭永的睡姿很標準，很節制，沙發上還留著大片空擋。而朱漪泓則靜靜地端詳著這個有趣的「師父」那終於鬆弛下來的神情。
　　越是瞭解蕭永，越像是無法瞭解，到底他在想什麼，到底他想做什麼。蕭永怎麼說都是衣食無憂地人，不說別的。光是朱漪泓見到過的蕭永的各種攝影器材，林林總總都幾百萬了要。平常攝影師，才沒有這種收藏式的癖好呢。但他卻有這種極為奢侈的習慣。而擁有這個創意園區，雖然朱漪泓沒心思去打聽到底是擁有還是僅僅有使用權，但無論如何，說蕭永有億萬身家。大概也不會有人反對，但這傢伙，偏偏像是有什麼緊迫的事情在背後追著一樣，不斷推進著一個又一個的項目，還力圖在每個方面都有良好的表現。而這些實實在在的行動，卻和蕭永平時那種自嘲自貶總有些玩世不恭地語氣、態度，和他舉手投足中地那種從容不迫或者說是懶散，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到底掙扎在什麼樣地心情中呢？到底做這些那些是為了什麼呢？
　　朱漪泓越是想就越是好奇。但她自己卻也缺乏那種急迫，蕭永沒讓自己知道更多，大概是不夠信任吧。畢竟是強行賴上的師父。認識了不過幾個月。這也正常。但是，朱漪泓現在的想法。卻不是當時一時衝動硬要賴一個能把自己帶出攝影的謎團，進入一片全新的光影天地的老師那麼簡單了。
　　朱漪泓鬥爭著，要不要叫醒蕭永呢？不少食物，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咚咚咚的腳步聲。居然是安娜·門捷列娃。而在安娜的手裡，同樣捧著兩個碩大的餐盤。
　　「蕭永他睡著了？」安娜錯愕地問。
　　「嗯，這些天他太累了。」朱漪泓不偏不倚地回答道。
　　安娜將餐盤也放在了茶几上，她取的食物，和朱漪泓取來的，倒有一半以上是一樣的。她坐在了邊上的沙發上，衝著朱漪泓說：「他一直這樣的，總是拚命一陣，然後睡得簡直像是死了一樣。」
　　朱漪泓皺了下眉頭，不知道如何回應安娜這種不太吉利的說法，尤其她很明白，這不過是一種表達而已。
　　「對不起，蕭永以前跟我說過，中國人忌諱說死這樣的話題。不過，他自己似乎不是很在乎的樣子，我也沒真的太當回事。」安娜抱歉道，她顯然從朱漪泓的神態變化裡，瞭解到了些什麼。
　　「的確，他應該是不在乎的。」朱漪泓點頭說，隨即，她問道，「安娜，蕭永以前也一直這樣的？」
　　安娜無奈地聳了聳肩，拖長了聲音說：「向來是這樣，只是後來沒那麼多需要他那麼拚命的事情了。」
　　「一直？」朱漪泓不可思議地問。
　　安娜笑了笑說：「他那時候剛去巴黎沒多久，我就認識他了。開始的時候他還是掙著微薄的薪水的低層攝影師，甚至連那個暗房裡洗膠卷的工作都還沒開始呢。而現在，等他的網站搞起來，把這個攝影棚真的用於拍攝，他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攝影師裡最有錢的幾個之一了吧？想想都覺得很傳奇呢。」
　　安娜的臉上滿是溫柔的光芒，似乎很為自己是這樣一個傳奇的見證者而感動自豪。這種喜悅和自豪，看在朱漪泓眼裡，卻有些刺痛。「他當時是怎麼樣的？能給我講講麼？」
　　安娜點了點頭，說「巴黎有太多模特和攝影師了，而他一個外來者，沒人知道他，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人給他工作。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跑巴黎去，但是，當時叫他去巴黎的傢伙，自己跑去美國了，還沒回來。那天，我是在酒吧裡碰到蕭永的，他後來說，是因為身邊錢也不多了，他最後給自己來一杯，然後一定要將腰彎到底，從最基礎的工作開始做。他是個好攝影師，但他當時要找個工作，獲得一份收入，恐怕比那些拿著寶麗來給遊人留影的傢伙都難。他只能接那些沒有攝影師願意做的工作，比如……當時有一些紅燈區的姑娘，響應網絡大潮的號召，也要上網招徠顧客，需要大量數碼化的照片。他大概干了四五筆這個生意，當時，那些姑娘是想要用身體當酬勞的，但是他不要。因為要了，他就真的沒錢買麵包了。直到叫他去巴黎的那個傢伙給他電話，讓他去了巴黎城市圖片社的暗房。」
　　安娜看到朱漪泓臉上驚訝的表情，笑著問道：「沒想到蕭永曾經那麼慘吧？在暗房裡，他可算是大展身手，記得當時有一個圖片編輯看一個圖片社的攝影師拍攝的照片，大肆誇獎了一下他技術進步了。那個叫朱利安的傢伙開始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因為圖片都是直接從暗房送到編輯手裡的，但是，後來他看了圖片之後，臉都紅了。蕭永硬是用暗房技術在修片，不管是用光還是構圖都修正過。他就這麼一路做到了暗房總監。記得那期間還有一個中國模特來巴黎，他還負責照顧了她一陣。好像……兩人還發生過些什麼。」
　　安娜沒記住那個中國模特的名字，那也正常，那個模特和她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而她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可能就是蕭永了。朱漪泓側著頭，問道：「也就是在圖片社那裡，蕭永又開始拍照的吧？」
　　「他一直在拍，沒停過。」安娜笑著說，「你都想像不到，他都能拍到些什麼，那些人人都會錯過的細節，他永遠抓得住。我當年也是個窮困潦倒的小姑娘，卻一直朝他那裡跑，去看那些好玩的照片。大部分的照片都被圖片社買走了，後來，蕭永索性就轉當攝影師了。大概，大家都不好意思看到那麼強大的攝影師關在暗房裡吧。」
　　朱漪泓笑著問道：「你也就是那個時候，和他成為了攝影師—模特的經典搭檔的嗎？」
　　安娜的臉轉而有些嚴肅，她認真地說：「其實……當時蕭永的經濟狀況已經有了很大的好轉，但我卻不是。蕭永開始給我拍了幾套照片，但他也沒有發佈的渠道，那些精彩的照片並不能保證幫得上忙。但是，他每次都按照找攝影模特的標準，支付我的酬勞。要不是他變相接濟我，可能我也會淪落下去。後來，我們住到了一起，才不那麼麻煩，拍照就拍照，我沒錢了就問他要。這些事情，都發生在有任何媒體會關注之前，大概，我們也都不那麼願意提起吧。太慘了……真的。」


第三集 第一百零六章 沙龍
　　「之後的事情，不少就是在網絡上能夠找到的了。不過，其實我一開始有了點名氣之後，我曾經和他分開過一段時間。當時，他也已經是在巴黎、在整個法國甚至在整個歐洲都小有名氣的攝影新秀了。還是巴黎城市圖片社的首席攝影師，開始接各種各樣的拍攝邀請，而他也的確有那樣的水準。而我，也要開始到處跑，拍照、走秀、參加時裝節和發佈會，雖然當時我還是個小模特，但事情還真是多。也就是那時候，我們好久都沒辦法在一起哪怕一天，漸漸也就疏離了。」安娜提到那些時間，不覺有些悵然。雖然是為了自己的事業打拼，但離開蕭永的感覺並不好。
　　「哦……」朱漪泓不知道這時候說什麼合適，也就是淡淡「哦」了一聲。她繼續好奇地看著安娜，期待著安娜將更多的事情告訴她。
　　安娜看著朱漪泓那熱切的眼神，有些好笑地說：「中間有一年多吧，我都沒辦法和他好好聚聚，有一次，我好不容易回到巴黎，想要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他卻接受了路透社和馬格南圖片社的工作邀約，跑去了中東。就是那次，他在中東，包括伊拉克在內的國家裡轉了一大圈，在新聞紀實攝影領域也創下了名頭。後來，大家才發現，他居然是個無所不能的攝影師，只要手裡有相機，他就能拍出讓人驚訝的照片來。但那次和他失之交臂，對我來說卻是失去他的開始。很多人瞭解我們作為攝影師—模特地組合。都把這段時間算進去，但這段時間卻是我們聯繫最少的時候。後來，還是因為他接了為倍耐力拍攝年歷的活，我也恰巧被推薦給了倍耐力，被選上，才意外地在非洲重聚。不過，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是讓蕭永自己告訴你吧。你只需要知道，從非洲回來之後。我變成了最炙手可熱的模特，就像是經過了一次洗禮，再不復是當初那個懵懂莽撞，讓人覺得傻乎乎的俄羅斯小女孩了；而蕭永也成為了大家公認的世界一流地攝影師。」
　　非洲，看起來無論是對於蕭永還是對於安娜·門捷列娃來說都是一段意味著轉折和變化的經歷呢。這片廣袤大陸地名字在朱漪泓的腦海裡迴旋，她幾乎毫不猶豫地問道：「在非洲發生了什麼？」
　　安娜玩味地說：「一個男生從內心變成了男人，一個攝影師知道攝影的力量。而我？一個女孩子，知道自己能夠做什麼，想做什麼。這些，你只有聽蕭永自己說給你聽，看他的那些照片，才能夠瞭解得更真切。當然，我不知道蕭永會不會給你看。你對他的瞭解，和他對你的信任。或許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吧。不然，你也就不會來問我了。」安娜地語氣裡，絲毫沒有炫耀的意味，也沒有想要對朱漪泓表示我就是比你和蕭永鐵這樣的意思，但那種比較好玩的語氣，卻還是讓朱漪泓的臉有些發燙。安娜的語調分明表示。我知道你對蕭永，絕不僅僅是學生對老師了……或許，也可以解釋做那是女學生和男老師慣常的橋段。
　　朱漪泓知道，安娜肯定不願意再說什麼了。那段經歷裡，或許有她不願意提起的部分吧。不過，朱漪泓卻從這些簡單地表述裡，知道安娜現在對蕭永，仍然有著深深的感情，和絕對的信任。雖然，現在他們之間。大概又是那種因為碰不到一起。就那麼無疾而終地分開了，但是。有些最基本的感覺，還是擺在那裡。要不然，蕭永也不會在安娜來到上海之後，那麼輕易讓她住進自己還沒使用過的公寓，還由得她向自己的老朋友們發郵件索要搬遷禮品。從這個角度來說，朱漪泓難免有些羨慕現在地安娜，不管是對兩人之間關係的明瞭，對自己的職業發展的堅持，還是這種在兩人相處中的直白表達和直截了當的行動，都是現在的朱漪泓無法做到的。
　　蕭永在沙發上輕輕翻了個身，讓兩個女子吃了一驚。安娜住嘴了，她優雅地用手指在餐盤裡捲起一條培根，放在嘴裡嚼了起來，笑著說：「回頭你問蕭永要他那次去非洲拍的照片吧。不過，小的照片看不出效果，看看樣子罷了。記得，是那次去非洲，別讓他用那些動物地照片糊弄你。」
　　看著安娜準備離開，朱漪泓皺著眉頭問道：「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回來。本來我以為他是累了，覺得不好玩了，可是，似乎明顯不是這樣。」
　　安娜皺著眉頭，有些不解地說：「應該和非洲地事情沒關係，應該……和他在美國的那些事情有關吧。他不是說他是被FBI護送出境地麼？這個漂亮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他這些年掙的那些錢能負擔得起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沒來得及詳細問他呢……等他睡醒吧。」
　　安娜可是和蕭永說好了要在這個攝影棚裡拍攝一組廣告照片的，哪怕沒有那些要瞭解的事情，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她還是會留下來。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在決賽之後的沒幾天，蕭永，她，還有譚維嚴、朱漪泓幾人都被邀請到了上海一個頂級的私人會所。
　　譚維嚴知道發起邀請的這些人是什麼來頭，與其說他得罪不起，不如說他沒必要去得罪這些人。而且，看起來也並不像是有什麼惡意的樣子。海豐集團的董事長康平和譚維嚴認識也很多年了，這個現在已經是半退休狀態的老頭子除了脾氣臭一點，倒也不算是個壞人。而他的那些朋友，多數也得賣康平一個老臉吧？更主要的是，譚維嚴想像不出來。和這些人可能有什麼利益衝突。
　　會所就在巨鹿路上，鬧中取靜，雖然地方不很大，但這地方平時也就寥寥幾個人回來喝酒聊天，或者在吸煙室裡抽雪茄，車子停不下的機會極少。譚維嚴來這地方也沒幾次，多數都是跟著姐夫葉忠節來地。另外幾次，則是康平的邀請。踏入會所。自然而然會有人領著他們來到康平已經預定好的大客廳裡，絕沒有人問諸如你們是誰，來做什麼這類業餘的問題。康平似乎也剛到，他的身邊跟著一個閃亮著大大眼睛，才十五歲的少女。那是康錦，康平視若掌上明珠的唯一一個孫女。康瑾地一雙大眼睛，牢牢地黏在了安娜和朱漪泓的身上。似乎這兩個女子，對她有著神秘地吸引力。
　　「來來來，這是我孫女康錦，將兩位小姐邀請來這裡，就是她攛掇我的，說是無論如何也要見見最近大出風頭的時尚女性。兩位的確是丰采灼人，我也開了眼界呢。」康平豪爽卻也很有風度地介紹道。
　　安娜並不喜歡這類應酬，卻也不很排斥。但讓她很有好感的是，康平今天是帶了俄語翻譯來的，看那樣子，應該還是個大學教師的樣子，很有一點年紀了。她們這些模特，基本上英語都很好。那是最基本地交流環境，安娜畢竟在巴黎起家，在法國住了有好幾年，法語也十分流利，甚至於在和蕭永的接觸中，雙方互相傳授語言，她的中文也還湊合。但語言這種事情，代表的可是最基本的對一個人的身份的認同。
　　安娜熱情地招呼著康錦，為她在T恤上簽名，還合了影。只不過這種毫無難度的照片。實在不勞蕭永出手。
　　在一番寒暄之後。大家才落座。康平為蕭永和譚維嚴他們介紹道剛才一直在邊上坐著，一點動靜和表示都沒有地兩三個人。「這位是新加坡明仕集團的董事長譚朋樂。譚維嚴，這可是你的本家。還有這位，維嚴，你應該也聽說過的，章卓元。」
　　譚維嚴立刻連聲道：「久仰久仰。」然後立刻向蕭永介紹：「大概你會對章先生有興趣，和把你踢回來的那位大佬是同行。」
　　蕭永眉毛一揚，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淡淡說道：「章先生，你好。」
　　說章卓元是個「教父」不算準確，畢竟他還沒有能夠把蕭永逼得不得不在FBI地保護下離開美國的威勢，國內的幫派經濟，也絕沒有美國的意大利黑手黨來得強勁。但說是同行，大概差不多。章卓元的確是混幫派出身，但現在，卻有著實業家和投資人的表面身份。他其實也有六十多歲了，但卻還保持著健旺的精神，看上去才四五十歲的樣子。自然大量昂貴補藥和私人的護理團隊也功不可沒。
　　章卓元和蕭永握了握手，說道：「我很少看選秀節目，不過這一次的模特大賽，還算是精彩。看你地表現，十分搶眼啊。」
　　蕭永自然不會無聊地去指出，三國模特PK絕對算不上是選秀節目這個事實，只淡淡地應道：「不敢當。我也就這點本事了。」蕭永對於章卓元透露出來地權威感，似乎不怎麼感冒。
　　「我在盛家看到了你為呈明兄拍的那張照片，說實在地，我很心動。開門見山地說吧，我現在雖然身體還好，但畢竟年紀大了，這事情也要考慮起來。蕭先生有沒有興趣為我也拍一套照片呢？」章卓元問道。
　　蕭永笑了笑，說：「章先生客氣了。我從沒說過不拍這類照片，大可不必專程叫我來這裡問這事情吧？這本來就是攝影師的業務。」章卓元滿意的表情還沒展露充分，蕭永就跟著說，「不過，我在當時和盛家的子弟們說起這事情的時候，就曾提過我的要求的。章先生沒聽說那事情麼？」
　　「我聽說過，不過，那真的有必要麼？你是個好攝影師，拍照無非是抓表情動作而已。你覺得，跟著我三五天還是三五個月，就能把我看透？年輕人啊……」
　　蕭永聳了聳肩，說：「有三五天三五個月，的確也沒辦法保證就能看透一個人，但沒有這三五天三五個月，不就更沒這個機會了麼？」他笑道，「我不管要拍照的是好人還是壞人，不管他是什麼樣的性格脾氣，做什麼事情也不必擔心我會告訴任何其他人。當初那麼一提，主要是為了嚇退那些想要拍照的人，但真的答應下來的，證明有足夠的誠意，那就可以考慮了。這種照片，畢竟也不是那麼好拍的。拍有趣的照片，收不收錢倒是其次，但規矩是一定要的，您說呢？」
　　兩人的對話讓談維嚴冷汗蹭蹭就冒了出來，他沒吭聲，不知道說什麼。在他看來，蕭永大概是太勇氣可加，太無知無畏了。章卓元沒有心狠手辣的名聲，可同樣沒有好好先生的名聲。
　　章卓元沒有表現得太生氣，倒主要是因為，他覺得沒必要。在他看來，大概蕭永和那種恃才傲物的才子、文人，區別也不是那麼大。他擠了擠眼睛，說：「攝影師就那麼特別麼？還是說，你就那麼特別呢？」
　　蕭永同樣擠了擠眼睛，反問道：「難道我不特別麼？那麼，你為什麼單單來找我呢？」
　　章卓元一愣，倒是放鬆了下來，哈哈大笑道：「的確，的確。能夠被盛老爺子那麼推崇，能夠被盛家幾個小子誇那麼一聲的人，的確不是簡單的傢伙。算了，拍照的事情就此揭過。我不提了，要麼等我想清楚，要麼……嘿嘿，等你想清楚了也行。」章卓元的意思顯然是，在上海的一畝三分地上，我可以不害你，但你總有事情要求著我的。
　　蕭永點了點頭，說：「章先生，你等不到那一天的。最低限度，就是三五天的觀察時間。你身體健康，不像盛家老爺子那麼受限制吧。攝影是門手藝活呢，急躁不來的。」
　　如果順勢退那麼一步，這氣氛也就融化開了，但蕭永這麼一說，卻讓氣氛又凝重了起來。章卓元哼了一聲，說：「玩攝影很養膽子嘛。」
　　蕭永倒是輕鬆地接過了話頭，點頭道：「那是。現在來找我學攝影的不少，我可是想在大門上帖那麼一副對聯。上聯是：陞官發財請走旁路，下聯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康平嘿嘿一笑，打趣道：「橫批呢？黃浦軍校？」
　　「不，」蕭永頷首道：「橫批是……非誠勿擾。」


第三集 第一百零七章 找上門
　　蕭永的話讓大家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章卓元也沒了脾氣，友好地拍了拍蕭永的肩膀，說：「你這傢伙還有點意思，來，這邊坐吧。」
　　那位來自新加坡的譚朋樂也表示出對蕭永的很大的興趣，在那些人的圈子裡，和攝影師打交道並不多，和模特們說不定倒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今天，經紀人、模特、攝影師，一條短小精悍的產業鏈都已經在這裡了，在譚維嚴努力調動氣氛，不斷抖摟圈子裡的各種奇人異事的時候，大家的談話很是輕鬆。
　　章卓元還是沒有放棄想要讓蕭永為自己拍攝肖像的念頭，在熱烈的談話中，他卻將蕭永拉到了一邊，一邊喝著茶一邊和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你知道麼，在呈明兄的那張照片之後，不少人都想要找你拍照。不過，他們可沒有麥童童那樣的說客。這種肖像之類的事情，那些明星啊名人啊可以直接通過經紀人找你的助手也好，秘書也好，但是，有些人，可不會做這麼貿貿然的事情。你後來說出去的那些要求，大家只當作是待價而沽。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蕭永歎道：「攝影師不是什麼重要得不得了的人，但既然不必仰仗你們吃飯，腰桿子還是可以挺直一點的。另外，我所說的要求，並不是無的放矢。沒有人能要求一個攝影師，就那麼和你相處一點時間。就能夠拍出你們想像中的那種照片。坦率地說，我也是在和盛老爺子聊了好久之後，才按下快門地。而且，要是和你們相處才那麼一點點時間，你們知道我會在那個時間按下快門，那怎麼讓你們能保持自然呢？你們這樣的人不是演藝明星，或許也並不把我們這些人的存在太當一回事。你們的緊張，卻是另一種形態的。那種故意嚴肅和權威的形態。這是個死結，和我的技術好壞無關。當然，要是你要地是競選總統式的那種大頭像，胸像地肖像照片，那我就隨便拍拍好了。不過，你也想得到的，那種照片何必找我。找上了我。大概我也不會拒絕，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
　　章卓元想了想，說：「我只能給你一天。」
　　蕭永搖了搖頭，說：「你空出一天來有什麼用？要拍的可不是你的生活組照，相信，你是要在工作的時候才會顯露出自己最本源的狀態吧？」
　　章卓元歎了口氣，說：「看來暫時是沒什麼機會找你拍照了。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這地確是很難接受的事情……讓一個陌生人進入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大概，我們還沒那麼豁達吧。我就不說了，那幾個傢伙，工作的時候亂發脾氣的，包養小情人的……這些秘密讓你知道了怎麼了得哦。」
　　看著章卓元的笑臉，蕭永暗自揣測。這傢伙不想暴露在別人面前的情況，恐怕是只多不少吧？他認真地說：「這就是基本地信任問題了，或許，也是環境和地域的問題吧。你們卻是可以信任律師信任醫生、信任會計師和廚師，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其實都可以置你於死地，我想，攝影師並不比他們更危險。我不敢說其他人，但至少相信我的職業操守的人居多。另外，這或許也是環境和地域的問題。我以前也為許許多多人拍攝過肖像，在歐洲。在美國都有不少。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國內。大家地秘密就特別多。」
　　章卓元沒有反駁這一點，笑著說：「那是的。既然我來找你都失敗了。回去一說，估計那幫人也死心了吧。或者……他們還是會找人來找你。」
　　「我不會因為你而放低這個門檻，自然也不會為了任何人放低這個門檻。」蕭永從容道。
　　在會所裡度過的這些時間，對於蕭永來說稍微有些沉悶無聊，但如果章卓元真的能夠讓那些人打消來折騰他的念頭，倒也不算是壞事。
　　從會所出來回到攝影棚，朱漪泓倒是有些忐忑地說：「師父，你這個業務也不接，那個業務也不接，準備幹什麼啊？其實，以我來看，和這些人打好交道，會有許多有趣的機會。至少，不會給我們找麻煩。」
　　蕭永的眉頭皺了一下，他這才想到，現在他畢竟不是一個人單干了。還要養一整個攝影團隊，一個個關鍵的角色還在陸續尋覓和加盟中，但攝影工作室的維持，除了他這個核心攝影師的表現、技術，之外，還有許多其他不得不考慮地事情。而業務量和影響力，也是其中之一。朱漪泓看蕭永地表情有些變化，就知道有戲，她說：「師父，其實，你不接那種最高要求的肖像照，這個沒什麼，但是，能不能以工作室或者攝影公司地名義，開闢一個相對高端的肖像攝影的業務呢？也不用你每次出手，但可以指導整個技術團隊，大家磨合起來嘛。不說這些人，哪怕是我老爸，原來不也還是在公司的宣傳冊上只有一張超級傻的旅遊留影照？還有許許多多新冒出來的高端牙科診所，私立醫院，私立學校，培訓機構等等，都對從業人員的形象照片很看重呢。分成幾個級別推進這種高端肖像攝影，包括私人服務和公司服務。以師父你現在的知名度，還有在上海這個攝影圈子裡的影響力，我想，就算不做什麼廣告，只要這個業務一推，業務不會少的。」
　　蕭永看了看朱漪泓，問道：「你覺得肖像的練習量還不夠麼？」朱漪泓雖然現在是個合格的攝影師，甚至可以說是個比較優秀的攝影師，但她在廣告公司工作多年，在這種尋找業務切入點的創新性上，還是深刻地表露出來。她提出這個中高端地肖像攝影。就是典型的例子。但是，如果她想成為一流的攝影師，把自己陷入這種重複勞動的工作可不算是個事。
　　朱漪泓聳了聳肩，說：「師父，工作室也好，攝影公司也好，總不能就我們兩個人撐著做事情吧？師父。我想，我還是跟著你。真的開始給你當攝影助理，先認真學點東西。然後，還是找幾個合格的攝影師加入，做日常業務，空閒的時候，也可以跟著你學點東西。有你在不斷進行培訓，技術應該可以提升不少。我相信，還是有不少攝影師願意來這裡地。另外，那個攝影棚太炫了，不少攝影師衝著能夠在這裡出好照片，能夠學習最先進的用光技術，都會願意來。」
　　蕭永笑著說：「看起來你已經心裡有數了嘛。聽上去覺得挺有點意思地，要不，我們就嘗試下看看。你就先把這個事情操持起來。這樣也好。模特公司這邊需要大量的攝影服務，回頭，等楚弘把雜誌的框架搭起來，同樣會需要大量的攝影。與其找不熟悉的攝影師，或者把我們自己忙死，不如找我們信得過的攝影師。又要多虧你了。你這個助理真有用啊。」
　　蕭永本來想著，這麼誇讚一番，這事情就算是可以扔給朱漪泓了。沒想到的是，朱漪泓眉毛一揚，堅決地說：「那可不行。我可以幫著把人選給你找來，但攝影師、燈光師、化妝師、造型師、設計師、場景美工，還有一個公司必要地行政人員，都得你來面試的。」
　　蕭永聳了聳肩，說：「好吧。對了，我原來說的那些能夠配合我進行拍攝的團隊成員。找的怎麼樣了？」
　　朱漪泓嘿嘿一笑。說：「燈光方面，我和那些燈光技師們全部談過話了。這套設備太複雜太精密了。與其一次次找售後服務，不如自己留下一個能處理問題的。這次負責建設燈光系統的副總監有意留下來，至於薪金什麼的，我會給你報告，但你得親自去談。這只是技術方面，在燈光創意方面，我找了不少人問，沒找到太多覺得你有可能看得上地人。但就是前幾天，正忙著的時候，有個人打電話到影棚。說是找你的。後來我接了電話，是一個叫聶信的人，他說最近會來拜訪你，想進一步瞭解這個攝影棚的事情。我查了一下，這個聶信，是北京那邊許多個酒吧的燈光設計師，應該，現在算是國內前五位地燈光設計師吧。雖然那種燈光設計可能和你要的燈光師不太一樣，但這傢伙的基礎和創意能力應該能讓你滿意。」
　　蕭永有些動容，這些工作可都是在朱漪泓一邊要進行大量的拍攝工作的時候一邊有條不紊地完成的。而這些事情的落實，足可以證明朱漪泓對這些事情有多重視多關注。至於找上門來的這個聶信，既然朱漪泓對他稱讚有加，至少應該可以嘗試著合作。
　　聶信是幾天後風塵僕僕地背著一個大號的帆布挎包來到園區的，這傢伙差點被園區地保安攔在外面，因為那樣子實在是太滄桑太落拓了，就那副樣子，要是說他是個流浪漢，恐怕都沒多少人懷疑。還好他身邊有朱漪泓寄給他地寫著詳細地址的信件，還有朱漪泓地名片，他才在保安的陪同下進入了攝影棚。
　　當時，朱漪泓正在為第一個花了大錢來拍攝那六套女性的夢想照片的顧客拍照呢。朱漪泓對於蕭永來說，的確是不可多得的攝影助手，她現在可以對攝影棚的基本經營做一切決定。朱漪泓為這些拍攝的定價是5000一個場景，24000一整套，包括造型和妝面設計，如果顧客自帶化妝品、敏感性皮膚、要多人同時拍攝，價格面議。後期的製作價格另計。朱漪泓後來找趙靈寧來，拍攝了一整套六個場景，製作了一本十分精美的畫冊。而按照這個推薦方案來執行，那就是30000塊，為了給顧客不那麼驚悚的價格印象，朱漪泓對外的初步報價是29999。
　　聶信到來的時候，朱漪泓正在等顧客化妝，那是個30歲出頭的單身女子，也是個高級白領，說起來也算是朱漪泓以前的老闆桑靜茹的朋友。朱漪泓膽子也大，一看聶信來了，當即就考校起他來，讓他對那些燈光的佈置提些意見和看法。朱漪泓作為一個攝影師，現在的技術水準也就是中等偏上而已，只是作為女性攝影師，面對女性拍攝對象，容易讓人放鬆，有著天然的優勢。而且，跟在一直很厲害哄哄的蕭永身邊時間不短了，以前也是公司管理層的角色，這樣的明顯帶著主動，佔據優勢地位的「面試」，倒也專業感十足。
　　聶信的確是有著相當不錯的水準，很快就提出了一些細微的調整。原先的布光方案是朱漪泓在當天蕭永的方案的基礎上，結合這個朋友的拍攝方案略作調整的，但聶信卻指出，燈光的色溫和被拍攝者的膚色不配，而且按照那個拍攝方案，容易在臉上形成不好看的高光。朱漪泓虛心接受了意見，然後讓聶信一邊呆著，等蕭永回來。朱漪泓已經比較確信，這個聶信會留下來。聶信看到這整套燈光系統，掃了一眼裝載在一台平板電腦上，用於操控所有燈光的操作界面，已經很有些神往的表情，甚至是狂熱、癡迷。而看這傢伙這一身上下的樣子，顯然也不是對物質要求很高的人。雖然朱漪泓覺得，「給頓飯就行」這種標準應該不適用於這麼個人，但好歹也不會碰上獅子大開口的事情。
　　「蕭永在哪裡呢？」聶信對蕭永也有著很濃厚的興趣。對光線設計很精通的他，雖然不是職業攝影師，但深通用光之道的他，真要轉職攝影師也只是分分鐘的事情，他覺得朱漪泓的技術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早上來了兩個美國人，師父的老朋友，把他叫走了。」朱漪泓笑著說，她問道，「你準備繼續幫忙麼？那邊椅子上是燈光系統的說明書，長得跟字典那麼厚的那本就是。這個拍完，今天等一下還有一套。燈光能交給你麼？」朱漪泓毫不猶豫地開始壓搾起勞動力來了。
　　而聶信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喜出望外地說：「好的好的，我這就開始熟悉起來。」


第三集 第一百零八章 業務
　　蕭永對聶信的技術果然是很滿意的。蕭永可不管一個人外表怎麼樣，而且，聶信雖然落拓，但那也只是看起來的風格而已，他還是把自己收拾得很乾淨的。而蕭永一句話更是揭破了他偽裝落拓實際還是很享受生活的本質。
　　蕭永當時瞄了聶信一眼，說：「能把Hugo Boss的衣服穿成這樣子，也不容易啊。」聶信那個時候，笑得很詭異。
　　在蕭永回到攝影棚的時候，聶信已經協助朱漪泓做完了兩套攝影，其中有三個場景還是聶信忍不住想試試看，和朱漪泓協商了之後自己動手拍攝的。而後，聶信就作為燈光師兼攝影師被僱用了。公司的註冊還沒都辦完，所謂的用人關係暫時還只是口頭的。聶信對於蕭永開出來的月薪3000加上百分之五的項目提成很滿意。而他今天幫忙的這兩個拍攝工作，自然也計入了工作量。3000的底薪不算高，對聶信這麼個已經有深厚工作資歷的傢伙來說，更是如此，但他卻對在這裡工作很滿意。基本上，只要不太偷懶，每個月各種項目做下來，兩萬左右的收入是最基本的，而蕭永馬上接手的可是為安娜·門捷列娃拍攝兩個廣告代言的形象照片，還有他為葉嘉瑩爭取的一套See By Chole的棚拍專題……還有即將開始的高端肖像業務，那些客戶想必會很有錢，而這種肖像拍攝的布光向來很經典很保守。也就意味著對他來說，基本是不怎麼動腦子。別說有這麼優渥地收入，就算沒多少錢，他都準備在這裡做到將這套燈光系統玩膩了再說，更別說這個收入，很讓人心動了。
　　但在攝影師方面，可就沒那麼好招聘了。蕭永發佈出去的招聘信息引來了許多攝影師投遞的簡歷。但他們大部分都沒辦法滿足蕭永的要求。蕭永既不要非常成熟，已經有著自己明確的風格的攝影師。也不要那種衝著蕭永的名聲，純粹來學習技巧地新手、菜鳥。而影棚為攝影師提供的基本薪資非常有限，全部要靠著業務提成來獲取。那些熟悉這裡地人，來拍照的時候，也會指定他們覺得可靠的攝影師。聶信揶揄道，這哪裡像是攝影棚，簡直像是理髮店了。
　　而在前來應聘的攝影師裡。有一個是蕭永沒想到的，居然是阿卯。這個曾經在公共場合質疑過蕭永的傢伙，在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越發成為蕭永的粉絲、門徒，想要跟著蕭永學習更多地技巧。蕭永在為陳新琳拍攝照片的時候，那現場一次成功的多重曝光和那幾乎完美的效果，最終打消了阿卯的疑慮。這一次他不僅來應聘，更是帶來了蕭永原先撰寫的那本《紀實攝影指南》的中譯本。
　　而後。蕭永想到的比較合適地人，卻是原先打過交道的那個從攝影愛好者逐漸轉變為專業攝影師，和朋友有自己的工作室的張宸。朱漪泓毫不猶豫地和那個小工作室達成了50萬的收購協議，讓工作室整個併入現在的「蕭永攝影工作室」。張宸直接作為攝影師工作，而其他幾個人則暫時先作為攝影助理，跟著學習。這麼一來。暫時有蕭永、朱漪泓、阿卯、張宸、聶信五個可以拍照地傢伙，算下來暫時也夠輪班了。另外，工作室還聘用了一個財務，一個前台。至於必不可少的化妝師、造型師，蕭永在大賽的時候認識了不少不錯的，雖然不知道願不願意長期在工作室輪班工作，但憑著蕭永的號召力，叫來足夠多的人臨時輪班幫忙總沒問題。塔南不可能長期幫忙修片，他個人表示只修蕭永的片。但找來一些PS功力足夠好的人，現在卻也不很難。
　　攝影工作室。也就這麼開業了。最先一大批業務居然都是內部友人。尤其是譚維嚴譚維維的公司正在逐步搬遷來這個園區，譚維維來看了一次。自然少不得讓蕭永出手再為她拍一套，而公司裡的那些模特們，也紛紛來排著日程拍攝。對這些人，價格自然是打折了不能再打折了，基本上都是三折。而這些大批量地拍攝，算是為朱漪泓、聶信、阿卯和張宸提供了大量練習地機會。而外部的客戶，對於三萬一套地價格，似乎也頗為認可，畢竟全國乃至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攝影棚擺在那裡，照片的效果也非常好。並且，由於蕭永的風格，他們都是將前期工作做得很好，照片裡一直能看到真實而親切的肌理，而不是PS處理出來的蒼白的通透。
　　在工作室開業一周之後，高端肖像業務正式推出。這個業務全部面洽價格，但也有一定的價格體系參考。比如那種類似於一些攝影工作室推出的那種比較美化效果的證件大頭照，這裡也拍，只是肯定讓那幾個攝影助理去操作了。只是這類的證件照，說實在的也沒什麼難度，一些稍微受過培訓的快速沖印店有時候都能拍出不錯的照片來，在蕭永的工作室裡，至少都是有好幾年攝影經驗的職業和半職業攝影師，還有相當水準的化妝師造型師，以及這些化妝師造型師的學徒、助理。稍微撥點空，也就應付下來這種業務了。
　　沒想到的是，高端肖像業務一推出，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首先享受這項服務的，並不是蕭永預料中那些對形象很重視的醫院和培訓機構，又是一個友鄰單位：Teen Vogue的製作和營銷團隊，隨即是羽星廣告的營銷團隊。
　　Teen Vogue雖然有自己一套和面向成人市場的版本一致的VI，但他們一直都在尋求突破。彭千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人當作一樣地東西，這一次的改變。就從名片、胸卡這些小東西開始。以後，每個Teen Vogue的編輯、記者和營銷人員，名片的背面都是一張做成可以對折成標準名片大小的樣子，正面是Teen Vogue封面樣式的圖片，翻開這個「封面」，左側是名片持有者負責的工作，右邊是他地聯繫信息。而這個名片還有封底。則是名片持有者自己挑選的一句座右銘，經過字體地異化設計而成。這樣的名片很時尚很新潮。但這張小小的封面卻不太好處理。要說找優秀攝影師，以Teen Vogue的身份地位，怎麼也能拉出一批來，但這種小封面，沒必要負擔那個成本。再說了，在蕭永的工作室裡製作，蕭永怎麼也是監製。現在難道還能隨便找到比蕭永更大牌的攝影師麼？
　　羽星廣告的營銷團隊向來都是用有照片地名片的，他們對這種小肖像的要求雖然不比Teen Vogue高，但也需要準確美觀，這畢竟代表一個公司的形象。一方面，這也算是為蕭永的工作室捧場吧。
　　這兩單業務，畢竟是工作室開展這項業務的第一第二單集體業務，為了在這個極小的細分市場創出名頭，工作室可是全體出動。打足了精神，蕭永雖然沒有親自拍攝，卻也的地確確起到了「監製」的作用。而在這些業務裡，蕭永也好，朱漪泓也好，都發現了原來他們稍微有些不放心的張宸。在這些非常基礎的業務拍攝方面，表現要比聶信和阿卯都好。聶信本來就沒太大心思拍照，尤其是還要負責燈光的調整，不算輕鬆，而阿卯，一直是玩觀念攝影的，技術是沒問題，但是並不喜歡和拍攝對像交流。只有張宸，原先經營工作室地經驗，不斷組織各類活動。和攝影愛好者、模特以及其他方方面面打交道。讓他的表達和溝通能力很強，和拍攝對像親切交談。知道對方希望什麼效果，又有什麼顧慮，總的來說，他的出片速度和質量，在那幾個攝影師裡是最好的。
　　朱漪泓倒是沒參與到這些肖像照片的拍攝中，現在，她已經是拍攝女性夢想系列寫真的首席人選，每次拍攝，她都覺得對攝影有新的體悟，對用光，對構圖，對整體風格的設計和把握都越來越有明確的想法。而絡繹前來地顧客，也認可朱漪泓地水準。作為一個女性攝影師，朱漪泓對特定細節的把握能力，要比粗枝大葉地聶信、經常處於半游離狀態靠著本能拍照的阿卯和拍攝質量還不穩定的張宸來得都強。
　　雖然只推出了這兩個門類的業務，但偏偏取得了極為良好的業績。作為一個新成立的攝影工作室，雖然有著全國乃至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先進攝影棚為依托，但能夠靠著兩項新推出的長期基本業務在開業第一個月做下150萬營業額，也委實有些可驚可歎了。
　　而期間還有蕭永為安娜、葉嘉瑩分別拍攝的兩組照片。雷達表吃到了原先蕭永拍攝的廣告的甜頭，一方面是回饋蕭永的創意，一方面也是為了明年的廣告營銷考慮，也在和蕭永洽談拍攝明年的廣告照片，要是能順利簽下來，也是個好幾十萬的單子。單單就白陶瓷系列腕表來說，將在全球範圍統一使用葉嘉瑩那張照片作為宣傳形象，這也讓蕭永的經紀業務又添上了新的篇章。
　　另外，還有朱漪泓第一次的廣告攝影和第一次的目錄冊攝影試水，兩個項目都是有著良好合作關係的羽星廣告推薦來的，一個是銀飾，一個是服裝，都是設計師品牌，雖然現在知名度有限，但發展前景都很看好。作為羽星廣告現在在廣告攝影方面的首選合作方，或者說是基本不做其他考慮的合作方，廣告攝影必然會成為工作室的一大增長點。加上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各種廣告攝影業務，這方面居然也有上百萬的營業額。
　　總的加起來，哪怕扣除蕭永慷慨給予大家的優渥薪資，扣去攝影棚高昂的運營維護費用，收入也十分可觀。而蕭永已經不得不考慮再招募幾個攝影師，以及數量足夠的業務人員，不然，實在是忙不過來。
　　對於蕭永來說，好消息還不止這些。攝影工作室只是整個園區的一部分，模特公司順利進駐在意料之中，模特們對於這個環境好的多的地方，顯然很是喜歡，而且，現在模特公司裡就有全尺寸的T台，空間足夠的訓練場和健身中心，雖然和經紀公司辦公不在一棟樓裡，要去訓練場和健身中心得到另一個廠房改建的大樓裡，但兩分鐘的步程，大概也不算什麼距離。但從配備和空間使用上，這樣的模特經紀公司全亞洲都少見。
　　塔南組建起來的網站運營公司也開張了，雖然暫時才20個人都不到，但好歹讓蕭永感覺距離自己的宏偉夢想又近了一步。網絡廣告的收入，哪怕在模特PK大賽之後都沒有下滑，反而因為拼貼網站的獨立，廣告合作方面不再有局限而有了進一步的增長，維持網站之餘，已經開始為將來的虛擬的圖片世界的建設開始積累資金流了。這可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楊巷新成立的暫時專門運營三國模特PK大賽的文化公司也在這個月裡開始辦公，積極聯絡起下一屆的比賽。有了第一屆的成功案例和強橫的收視基礎，以及在廣告主心目中形成的良好的印象，第二屆大賽的組織工作十分順利。不僅中日韓三國繼續擔綱主力，越南、印尼、新加坡等國家也很有興趣。而在中方模特的選擇上，香港、澳門和台灣，下一屆也會加入，雖然大大壓縮了大陸模特的空間，但楊巷覺得，這種安排還是很有必要的。楊巷的文化公司，怎麼說裡面也有蕭永和譚維嚴的股份，租用園區的辦公室，費用總得給優惠。但這卻不放在蕭永心上，他看重的不是這些房租和物業費，而是楊巷的這個公司會給整個園區帶來大量人氣。不然，整個園區太冷清了。如果不是楊巷的公司，那估計要一直到明年才會陸陸續續有公司進駐。
　　到了年底的時候，蕭永稍微清理了一下，翻了翻各個方面的報告，發現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已經有600多萬流動資金攥在手上。這可是他先前絕沒料到的數字。


第三集 第一百零九章 試刊號
　　最讓人撓頭的雜誌的事情進展也比較順利了。楚弘在運營媒體方面的確是很有經驗，文字能力不必說，而在廣告公司呆的幾年，更是讓他在定位等方面有著驚人的敏感。楚弘和蕭永就決定，要做一本足夠好玩的雜誌。好玩的雜誌是什麼，當時兩人都還沒有考慮清楚，但為了讓這種好玩可以長治久安下去，他們可沒準備過把癮就死，雜誌到底做成什麼樣子能夠在好玩、好看和有足夠受眾，有充足的廣告客戶之間平衡好，他們前前後後商量了不知道多少次。陸陸續續的，各方強人也一點點地充實到了這個隊伍裡來了。
　　最早到位的是發行部的三個人。首先是發行部總監戴軍，這是楚弘的老大曹雋推薦來的人，也是曹雋出面挖來的。戴軍原先在國內排行前幾位的《讀者文摘》工作過四年，熟悉所有的渠道通路，人緣非常好。然後是原先在一個名為《遠望》的直投媒體工作的谷文光，他在定點投放方面經驗豐富，也是發行方面的路演組織能手，《遠望》原先是羽星廣告的客戶之一，現在算是被楚弘挖了牆角了。最後一個名叫尹小臨，雖然簡歷上看起來資歷比較淺，卻是數據庫發行專家，他最擅長在客戶數據庫裡提煉關鍵信息，因勢利導地與廣告和內容製作結合，改善發行針對性，這手本事在一個月前剛剛被他原先的老總意識到，剛在考慮怎麼使用這傢伙地能力。在原先的公司憋了好久的尹小臨從盧小寧那裡得知圈內老大哥楚弘自己做雜誌，一拍即合，連薪酬都沒問就辭職跳過來了。雖然還沒有雜誌，但這三個人一到位，再配備了幾個跑腿的業務員，整個發行部門的框架已經非常完善了。不說別的，憑著蕭永和楚弘這兩個被認為是業內妖孽級別的人物連手。戴軍已經談定了第一期雜誌地預定印數三萬冊。對於一本新創刊的雜誌，這個數字已經很嚇人了。
　　廣告部門同樣蝟集了好幾個夠級別地人物。楚弘原先執掌羽星的特案部。那可都是業內翹楚，也知道廣告銷售方面的競爭對手有哪些，楚弘不方便出面，卻找了獵頭公司，挖來了明基電通策劃部副經理趙汝升負責廣告案的策劃並組建相應的團隊；挖來了《時尚健康》的廣告營銷總監柳蓬負責組建廣告營銷團隊，柳蓬憑著一張臉，通知各個品牌的市場部經理們自己換工作地事情。順手就大致確定了數十萬元的廣告意向。廣告部的結構和發行部有些類似，都是兩個業務能手和一個技術支持的組合，最後加入的則是從央視索福瑞跳槽來的數據分析專家王徽。不過，王徽開始辦公之後稍微有些太閒了，也稍微有點鬱悶，就是因為這個雜誌雖然牛人如雲，但偏偏雜誌定位還沒確定下來，他想收集競爭對手的各類咨詢也無從收集起。
　　而最強悍的還是這個雜誌地內容采編團隊。蕭永和楚弘一個是首席攝影師一個是主筆。並組成雙主編結構，已經是華麗得要死了。而在又一波強人陸續加入編輯部之後，有些已經算是業內小有名氣的編輯記者在考慮自己是不是有資格來這個雜誌實習。首先被楚弘說動的，是國內公關行業公認的第一支筆，國內女性廣告文案的第一人黎顰。黎顰為公關公司撰寫軟文、發佈會的統發稿之類地，每每能將廠商的各種意思潛藏在字詞之間。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文字，卻總能讓人感覺到廠商的特點和優勢。而好處還在於，由於現在各個媒體的記者水平層次不齊，偷懶的人往往就直接用了統發稿，有黎顰這樣的文案，這些照登的統發稿的能量甚至不亞於一些硬廣告發佈。黎顰混到這個地步，同樣覺得工作很無聊，一聽她終生的對手楚弘不干廣告去幹雜誌，還要搞好玩地花樣，趕緊就跳過來了。
　　嚴歌、孔岱兩人原先在不同地雜誌工作。還同時是暢銷書作家。許多雜誌和網站專欄的作家，都是每個月稿費上萬地人。但兩人卻都辭去了工作，跳來楚弘手下工作。江近秋是南方報業集團旗下某報紙的首席調查記者，由於他供職的報紙又得罪了不知道誰，不得不又換主編了，他有些無奈有些氣憤地跳了出來，來到了上海，被楚弘逮住了。鄭慧萍是個單身媽媽，因為沒結婚生產的時候沒有產假索性辭了職，現在終於又在這個雜誌社恢復工作了，要說在時尚的眼光、時尚選題的組織上，她在國內是前三的水平，雖然由於要照顧孩子，她聲稱自己不能多采寫稿子，但給她配備兩三個實習生或者有點眼光的記者，她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在美術方面，雜誌社按照一個美術總監，兩個版式設計，兩個完稿，兩個插畫師來配備。美術總監是彭千齊推薦而來，原先一直在四川那邊工作的楊玉峰。版式設計和完稿的團隊是楊玉峰找來的，水平都不錯。而兩個插畫師林慈和薛盼盼，一個風格接近歐美，一個接近日本，搭配起來倒也相得益彰。
　　在攝影方面，蕭永自然會盡量配合各個選題的製作，但大量基本的採訪、現場類的照片拍攝，用不上蕭永這樣的攝影師，還是另外找來了有十年雜誌類新聞攝影經驗的史曉偉。加上蕭永的工作室裡的那些人會臨時客串幫忙，數量非常充足了。
　　當這個團隊的名單就這麼確定下來，大家的心裡都有一種感覺，憑著這些人，大概真的是沒什麼不可能了。這些人，隨便哪一個，在行業裡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原先公司裡都是台柱，這樣的團隊固然不容易團結起來。但一旦團結了起來，那組合起來地能量可是相當驚人的。一邊是戲謔的，想要在雜誌製作裡玩出些新花樣的心情，一邊是針對市場、領導潮流的固有想法，這個團隊不斷討論、製作各種選題，不斷明確他們想做什麼。而到了聖誕節前，一份試刊終於抖抖索索地做出來了。
　　而這第一期試刊。做到了現在很多雜誌做不到的一點：全部稿件、圖片全部是自己采寫和拍攝的，甚至連那些廣告都是自己拍攝地。
　　這一期試刊不折不扣地做到了好玩和有味道。雜誌定名為《日誌》。當熱乎乎的雜誌從印刷廠地流水線上下來的時候，當那些焦急等待雜誌的人手裡捧起這本獨特到家的雜誌的一個瞬間開始，就有不少人暗自驚呼，原來雜誌還可以這樣做啊。
　　雜誌要求時效性麼？當然，但這期試刊卻在時效性上給人一種模稜兩可的曖昧味道，甚至於，它本身的形式。就已經超越了雜誌，更像是某種仿諷味道十足地藝術作品。
　　既然是年底出刊，做成年度回顧的形式不足為奇。從版式、從品相，要是擺在書報亭裡，過往的路人恐怕都會將《日誌》的試刊號當作是一本數碼雜誌，當拿起雜誌的時候，大概都會以為在回顧一年裡那些精彩經典的數碼產品。
　　但是，《日誌》回顧的卻不是這一年。而是過去的整整365年。就好像整個製作團隊集體從火星前來地球，或者他們身邊地時間流逝和周圍的這個世界不同一樣，彷彿他們經歷的就是一年作為一天的怪異的時間，彷彿他們的時間觀念被集體混淆了。但是，雜誌卻做得煞有介事，精彩紛呈。
　　按照現在數碼類雜誌地習慣。封面堆積著各種產品那是沒人看的，必定得有一位美女，最好是當紅明星，手持相機、MP3或者手機，讓人物和產品融為一體，呈現被人使用的那種動態的感覺。《日誌》自然也不會錯過這種潮流，而他們邀請來拍攝封面的，還是現在在國內模特圈子裡身價已然飆升了好多倍的陳新琳。自然，蕭永邀請陳新琳來拍封面，她是絕對不會擺譜的。照片拍得非常漂亮。陳新琳穿著一身用珠片綴出來的旗袍。側著身體。回過頭看向鏡頭，那神態那姿勢都充滿了昂揚的青春感。而逆光下她的每一絲飄散地髮梢都好像是發散出去地魅力。稍稍仔細一看，可以發現她身上那件旗袍上使用的珠片居然都是水晶和玉石，兩種截然不同地材質組合起來，卻又採用了旗袍這種傳統的形態，這種視覺衝擊力簡直有定身咒的效果，拿到手裡會讓人挪不動腳步移不開視線。而她手裡拿著的卻是一個最現代不過的iPhone。
　　一本「數碼」雜誌，到了年底不推出什麼大型橫向評測，好像有點對不起觀眾。《日誌》既然要模擬數碼雜誌，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這個橫向評測的圖片風格現代、評測方式周密、文章幽默有趣卻又不乏專業感，只是評測的東西實在是只能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他們橫向評測的居然是十二種算盤。而這十二種算盤，偏偏還故意做出是十二個大的「算盤」企業推出的年度主打產品的假象，比如金石堂推出的鍍金朗聲黑曜石算盤，華寶堂精心設計的豪華版人機工學自動復位火山石算盤，國際家用機器公司推出的超輕便攜被稱為「小黑」的全碳素纖維算盤，全重僅220克……諸如此類，唯一一個現在可能真的能買到的算盤，但有著明顯植入廣告嫌疑的，就是譚木匠的傳統木質拋光算盤了。評測從美觀程度、體積、尺寸、手感、便攜性、輔助功能、專業性、壽命、廠商售後服務等等方面一一剖析，最終選出了最佳性能獎和編輯選擇獎各一個。讀著這樣的文章，會忍不住想要笑出來，怎麼有人能將歷史、傳統、現實、科技等等元素融為一體，寫出那麼好玩的文章呢？那些隱射，那些伏筆，那些細枝末節的文字裡隱隱透露出來的懷舊意味和對於現在的人被電腦拘束的抗議，讓讀者在笑得前仰後合眼淚亂飆之餘也不由得有些深思。明知道是假的，但看文章的時候卻總覺得似乎就是那麼回事，因為那些算盤，可都真實地做出來了。上面一個個「廠家」的LOGO也都在，甚至還有外包裝、保修卡之類的東西，初看可能會愣在那裡，想想到底是不是真有這個廠家這個產品。但停下來細想，卻會震驚於雜誌社為了這些道具，付出的巨大心力和財力。
　　接下來的專題是給那些在即將到來的新年裡送禮的人提出建議，只是，要是有人真的要接受這些建議，恐怕會抓狂致死。這個專題裡推薦的東西橫亙數百年，將各個時代的東西並列在一起，從三百多年前的金柄彎刀，一百多年前的銀版照相機，數十年前的「為人民服務」帆布挎包和主席像章，一直到剛上市不到一個月的手機，不一而足。古今中外的特色物件被放在了一起推薦給讀者，讓人恍如被拋進了時空的洪流。但是，有些東西能讓人清醒。既然是推薦禮品，自然得註明價格，那些文物、古董，標注的可不是當時的貨幣價值，而是被折算成了人民幣，那些商品毫無例外地在價格一欄都有好多零。
　　這樣的一本雜誌，好看麼？毫無疑問。雖然這本雜誌毫無實用價值，但擋不住人們想要去擁有它。雜誌恰恰抓住了現代人心態裡的那一點點懷舊，那一點點的對於過快的生活節奏的緊張和憂慮，那一點點對於自己處境的自嘲，但結合起來，它一下子擊中了現代都市人的心理命門。而這樣一本雜誌能賣廣告麼？當然，雖然有著故意錯亂的時間觀，但不代表就沒廣告可以做了，封二是百達翡麗的手錶廣告，封三是同仁堂的六味地黃丸，但封底由於畢竟找不到足夠合拍的老牌子，他們居然虛擬出了瓦特蒸汽機公司，做了一副魄力十足的蒸汽機廣告。加上整個雜誌裡面其實為數不少的植入廣告和軟文，其實雜誌的這期試刊，廣告收入相當不俗。
　　這本很是「錯亂」的雜誌，在全國範圍試發了三萬本，但在不到一周時間裡，就被聞風而動的讀者們搶購一空。《日誌》雜誌一炮而紅，成為一本另類到了別人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潮人」讀物。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章 障礙
　　「沒想到，原來好玩的人還是挺多的，」看著一路飄紅的銷售成績，尤其是加印的兩萬冊很快也在市場上被消化，蕭永由衷感歎。《日誌》的定價並不低，由於運營團隊強悍，相應的薪資開銷也就高，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加上一流的版式設計和圖片，精美的印刷，精挑細選的紙張，成本高昂。發行到五萬冊，《日誌》基本能將人員開支、辦公成本、印刷成本等攤掉。但也僅僅是這一期而已，前期的籌備費用，還有這一期製作所涉及到的那些形態各異的算盤的製作費用，還是得從廣告收入裡扣除，試刊第一期算到最後，毛利還不到三萬塊。
　　不過，這些似乎都不是問題。這製作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任何傳統雜誌概念的試刊能夠取得的成績，已經讓各路廣告主和代理商看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日誌》匯總的一部分讀者信息表明，《日誌》的讀者群非常高端。一般的雜誌，定位於信息傳播，將有用的信息傳達給讀者，但《日誌》不同，它同樣傳達大量的信息，只是，這些信息並不太有用，但非常有趣。它傳達的並不簡簡單單是信息，更多的是一種文化旨趣。這讓讀者更容易被打動，因為雜誌傳達的東西直接而深邃，卻又以最讓人無從防備的方式而來。
　　但蕭永還是在這樣的銷售成績之後看到了一絲隱憂。其實，這期雜誌也算是全體製作人員的炫技。大家都喜歡這個。尤其是現在地製作團隊強大得不像話，做一本傳統的雜誌讓大家實在提不起精神來。而這種炫技，則讓大家興致十足。但是，這麼做太冒險了。一旦某一期雜誌的製作有偏差，讀者也很容易失望。另外，這樣的雜誌，讀者會不斷有越來越奇怪的期待。而滿足這樣的期待，會越來越難。直到將整個團隊的想像力摧垮。一本雜誌，面對這樣地風險不太值得。
　　大家仔細討論了之後，決定採用相對穩妥的策略，將一本雜誌分成兩卷，如同現在許許多多雜誌採用地分疊形式一樣。一半內容是常規欄目，而另一半，則是每次製作的專題。《日誌》的專題量會很大。大到足以填滿這麼一本別冊的程度。
　　蕭永拍板同意了下來，即使這意味著成本上升，要掙到錢，足夠多的錢，必須得有更大的發行量，需要更好的廣告收入。大家略作規劃，馬上第二期雜誌地各個欄目和選題就冒出來了。大概，這也得益於采編團隊裡大家平時一直在構想卻從未能呈現出來的東西太多了。隨便挑點出來，就夠填滿整個雜誌了。
　　和編輯團隊分配好工作，蕭永又閒了下來，他需要和楚弘搭檔做一個獨一無二的欄目，除此之外，他沒什麼工作了。塔南運營拼貼網站幹得很好。距離楊巷需要攝影師撐場面還有好幾個月，攝影工作室那裡他不能隨便出手拍攝，也是為了維持工作室的身價，現在朱漪泓聶信他們幹得很好，沒什麼大項目就用不著他出手幫忙，模特公司那邊，他已經牽線搭橋，將彭千齊和其他一些關係都聯絡妥當了，似乎唯一能忙碌一下的，也就是他自己的事情。比如他的那個公寓。
　　安娜已經離開很久了。蕭永卻還是沒有搬進去。安娜很不見外地將不少私人物品隨便扔在了公寓裡。而在安娜的聯絡下，那些朋友們寄來地各種各樣的禮品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塞滿了整個客廳。在那幾天裡，聯邦快遞和UPS的業務員每天都來，搞得小區物業滿頭霧水，甚至懷疑蕭永是在用快遞公司幫忙搬家。
　　在忽然閒下來的時候，蕭永卻想去已經好多天沒去的公寓了。只是，讓蕭永沒想到地是，當他在小區的水景邊上的長椅上坐著，嚼著從附近的快餐店裡買來的味道還湊合的三明治的時候，韓惟君出現了。
　　「蕭永，你今天怎麼回來了？」韓惟君好奇地問。而在她身邊，盛夏似乎對蕭永表示出更大更急切的好感。
　　「想不出有什麼事情做。」蕭永歎道。他看著天邊的光線，他們整個編輯部在一片忙亂中度過了聖誕，而現在，新年就要來了。現在這時候，天黑得很早，才5點過幾分，天空就變得很暗了。他們所在的地方還算是市中心，周圍都是高樓大廈，將天空那好看地橙色切分得支離破碎。他感慨著，順手拍了拍身邊空著地地方，這明顯是個邀請。
　　盛夏噌地跳了上來，開心地說：「蕭大哥，好多天不來啦。老媽不讓我下課了去找你玩。」
　　韓惟君在盛夏身邊坐下，這三個人這麼一坐，倒是很有些家庭的氣氛。蕭永衝著韓惟君說：「沒事地，以後讓盛夏來找我吧，反正我們那裡不怎麼忙。至少我是不怎麼忙的。」
　　韓惟君笑著問道：「你是攝影師嘛，那些最關鍵的時間在就好了。你希望自己很忙？那麼舒服的生活，我想過還做不到呢。公司裡一堆堆的事情呢。要早回來給小夏做飯，就得拚命啦。哦，對了，也別在這裡就著西北風吃三明治了，到我家去吃飯吧。反正，我和小夏也吃不完那麼多。」
　　蕭永自己都被自己不假思索的答應驚到了。難道自己跑來這個小區，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這種偶然的不可控的邂逅？蕭永覺得，再這樣想下去，自己會被自己雷到。
　　但是，在韓惟君家裡一起吃晚飯，的確是挺享受的事情。隨著接觸增加，他看到了韓惟君越來越多的側面，似乎，這個堅強執著的職業女性，似乎也不像他以為地。和韓惟君先前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冷靜。在家裡，韓惟君的確是有著權威的，照顧盛夏的時候表現得尤為明顯。但是，她也有十分迷糊的一面，畢竟，作為一個單親母親，要同時兼顧工作和家庭。還要做到完美，那實在太勉為其難了。
　　「小夏。那個……嗯……」做飯做到一半，韓惟君忽然從廚房裡衝出來，衝著躺在沙發上，腿疊在茶几上，一副閒散模樣的盛夏想說什麼。
　　盛夏像個大人似地坐了起來，問道：「不會又是……忘了什麼了吧？」
　　韓惟君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蕭永。又轉回盛夏，說：「幫個忙嘛，去買一包澱粉，一包糖……好不好？」她此刻的語氣，居然稍微有些心虛。
　　盛夏很熟練地歎了口氣，摸了摸口袋，確認口袋裡有錢，跳了起來。就跑出去買東西了。
　　「呵呵，倒好像盛夏是大人，一下子你倒是變成小孩子了。」這樣地韓惟君，倒是和蕭永記憶裡的那個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韓惟君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抱著膝蓋在蕭永身邊坐下，動作和神態可愛至極。她不好意思地說：「總是忘記。買這個買那個的，一個家需要的東西太多了。總有些顧不上。倒是讓你看到了。」
　　「這樣也好啊，你可以照顧盛夏，他也覺得，他在照顧你。他是個好孩子，他會保護你的。」蕭永並沒有調侃的意思，這是男孩會有的心態，哪怕那麼小地男孩也會有這樣的心態。
　　「嗯，我知道的。盛夏比許多年紀大得多的孩子都懂事。家裡同輩的孩子裡，他也是最出色的。」韓惟君驕傲地說。
　　「其實……」蕭永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才像是我印象裡的你。上次看你變成了那麼一個完美的母親，真有些不習慣。」
　　「切。原來是喜歡看我鬧笑話。」韓惟君嗔道。大概是覺得語氣有些太親暱隨便了，她呵呵一笑，又坐開了一點，但是造成地氣氛，畢竟已經瀰散開來。
　　蕭永認真地解釋道：「這不也正常嗎，當年大學裡，如果我們那批人是核心成員，你至少也算是個外圍成員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多少年沒碰見，再遇上，一方面會看到變化，但同時卻還是期待著能看到當年。是啊，當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年給你拍的那套照片，現在底片我還留著，不過，那麼多年了，我也沒再去沖洗過。你還留著照片麼？」這是實話，但是，蕭永並沒有說多餘的話。縱然沒有將照片沖洗出來，其實也並不妨礙他看照片。那是反轉片拍的，放進幻燈機看，要比沖洗出來的照片更有效果。
　　韓惟君笑著回應道：「當然留著，這至今還是我最好看的一套照片。20郎當歲，可是一個女孩子最美好地時光呢，哪怕很一般的照片都會留著，更別提那麼好的照片了。當年拍婚紗照的時候，那個攝影師先看了這套照片的，結果拍到最後，也沒超過這個效果，可把那傢伙鬱悶壞了。」想到當時的情景，韓惟君的臉上又浮現起溫暖的笑意。
　　「盛黎年對你很好吧？」沉默了一下之後，蕭永問道。
　　「嗯，那是自然。女孩心目中完美的白馬王子，大概就是他那個樣子了吧。」提起盛黎年，韓惟君不免有些落寞。「介意聽我嗑叨些什麼麼？」
　　「介意。」蕭永回答道。
　　「咦？」韓惟君側過頭，驚訝地看著蕭永。
　　「我會……我會嫉妒的。」蕭永淡淡地，卻是非常明確地說。他沒再看著韓惟君，而是看著仍然在放著動畫片地電視畫面。他有些自嘲地說：「多少年不見了，我地皮變得很厚很厚了吧。」
　　「嗯……」韓惟君好奇地看著他，卻是有些坦然地說，「……我該感到高興，還是……」
　　又轉過頭，蕭永看到韓惟君顯得有些迷糊的神情，笑了出來。「怎麼樣都可以。」蕭永說。
　　韓惟君也覺得有些好笑，她也坦然道：「誰讓你們那幾個人，整天就知道找項目，找工作，拚死拚活地要打拼一番天地啊。那個時代地女孩子需要寵，卻不知道那麼多現實問題呢。」
　　蕭永聳了聳肩，說：「黎年不需要，他家裡……應該很有錢。不過，他一直很低調。其實也巧了，最近和姓盛的人打交道還真不少，挺奇怪的，應該是很小的姓啊。」
　　韓惟君奇怪地看著蕭永，問道：「你不知道麼？黎年就是盛家的人啊。你都見過呈明老爺子，見過英年、緒年、朋年他們好幾個人了吧。名字都是同一輩的，你就沒想到一起？」
　　蕭永愣住了，說：「你居然是盛家的兒媳婦？可是……盛家，怎麼會允許你住在外面？還有盛夏……黎年說自己是獨子，那麼，盛夏不就是……？」
　　韓惟君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家裡幾個老爺子倒是都很照顧我，但大家族裡的女人就比較煩，那些姑姑嬸嬸，覺得我剋死了黎年。原來我是和公公住一起的，後來實在是煩死了，一氣之下就搬出來了。盛夏怎麼都是跟著我的，才不管家裡人怎麼說。而且，我自己掙的錢也夠花了，不用靠家裡，也就有這個底氣。」
　　蕭永朝沙發上一倒，仰天長歎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不是又一個美女被富家公子拐走的經典故事麼？」
　　韓惟君一點都不生氣，呵呵笑著說：「別胡說，黎年當年要拜你為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唉……就是因為知道阿。」蕭永心裡清楚，可能這是當年他們那個圈子裡發生的最好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盛黎年因為猛追韓惟君而疏遠了他們那個為事業打拼的團體，以他的背景，以他的性格，要是真的積極參與其中，恐怕最後也會不歡而散。對於當年那些柔軟的心，那是最慘痛的結果。
　　而現在，韓惟君能過著現在這樣雖然有些辛苦，但還算是充裕的生活，還是要歸功於盛黎年的。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作為當年曾對韓惟君有過些什麼想法的人，他都生不出什麼怨懟來。而現在，韓惟君仍然是那麼有魅力，甚至更有魅力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天賦
　　雖然稍微有些動心，但不知怎麼的，蕭永還是將自己的這一點點綺念掖進角落，平平靜靜地聊天、吃飯、和盛夏交換著「男性」的話題。蕭永注意到盛夏對那個熱鬧的攝影棚很感興趣，索性讓盛夏來影棚玩。就在明天，影棚裡正好有一大堆照片要拍，由於其他幾個攝影師的業務暫時排滿，來自模特經濟公司的這個大單子幾乎要蕭永一個人拍出來。攝影棚裡會一下子湧入十幾個模特，都是現在改名為星璀模特經紀公司那幾百名模特裡的翹楚。其中，就有蕭永十分看好的，在模特PK大賽還在進行中就已經簽進星璀的孫穎。
　　在譚家姐弟兩個的公司合併之後，他們要面對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客戶流失。改了名字，雖然已經有事先的告知，但多少年的慣性可不是那麼容易改變過來的。那些市場經理首先會想到的是：哦，那個公司不在了。
　　為了將這種損失降低到最低限度，譚家姐弟這次讓蕭永拍攝全套的年歷片、檯曆和明信片用的照片，準備在春節的時候向他們的客戶和潛在客戶投遞，加強大家的印象。年歷片有兩套，一套是模特們身著性感化處理的中國傳統服飾，一套則是按照季節劃分的日常裝束，全部採用棚拍形式製作。他們希望，這些檯曆能夠因為精美漂亮而被客戶們放在案頭使用，每一頁上星璀模特經紀公司的名稱會不斷提醒那些客戶選擇星璀。而蕭永也受到這個念頭地啟發，要為自己旗下的幾個模特拍攝新的宣傳照和模特卡。
　　蕭永自己現在也是星璀的一員。旗下模特數量不多，但每個人都很有特點。葉嘉瑩靠著Teen Vogue中文版、靠著RADO表的廣告、靠著See By Chloe的攝影專題，已經是小有國際知名度的少女模特。由於國內並不強調少女模特這個概念，好像十四五歲地小女孩參加模特大賽要和身體和心靈都已經成年的模特一起競爭，說葉嘉瑩是國內第一少女模特，恐怕也不算誇張。趙靈寧主要地工作是葉嘉瑩的助手，並且負責整個葉嘉瑩的專案組的運作協調。也同時在能兼顧的時候幫著蕭永處理業務方面的聯絡，但一旦有合適的項目。蕭永還是會讓她出鏡。
　　唐澤雪穗和築紫晴最終還是簽在了蕭永門下，不過，平時她們地業務由譚維嚴負責聯絡，現在兩人還在考察期，蕭永要看有沒有必要為她們兩個成立一個日韓系風格的專案組。以兩人現在的業務量來說，應該也不算過分，她們已經拿到了一個日系風格的郵購服裝的目錄冊拍攝工作。還分頭出鏡伊勢丹在上海兩家店的大型噴繪廣告，另外，唐澤雪穗還拿到了一個剛在國內開拓業務的日本內衣品牌的廣告形象代言。日本廠商畢竟還是青睞日本模特，這是沒辦法地事情。如果用國內模特，和這些廠商不知道要多少次斡旋才能談下來。但現在，日本模特擔綱，蕭永擔綱拍攝，基本上都是接觸三次以內簽約。對方的市場經理還一個勁地鞠躬說：拜託了。攝影師和模特的組合，哪怕不是一對一的那種，但相對固定的組合還是很能保證廣告照片質量的。
　　那麼多組照片要拍攝，影棚到時候會有多熱鬧可想而知，而盛夏想必也會玩得很開心。影棚這種地方，就得人足夠多了才有人氣。不然，冷冷清清地各種材料的支架、背景擺著，跟荒山野嶺亂葬崗似的，冷清得怕人。
　　盛夏一大早就興沖沖地拉著老媽來了。看韓惟君的樣子，顯然沒睡好。韓惟君用手遮住了哈欠連天的嘴，歉意地說：「對不起，昨天做方案弄得晚了。」
　　蕭永失笑道：「你那麼早來，我謝你賞光都來不及，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又不是你上司。」他頓了下，問道。「小夏交給我吧。要不要去休息會？辦公室裡有休息室。」
　　韓惟君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一直熬到四點多才做完了方案。洗漱之後將近六點才睡下去，沒想到才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就被盛夏轟開房門拖起來了。現在實在是困得不行。韓惟君還是挺信任蕭永的，而盛夏顯然也不算是個不讓人放心的孩子。
　　趙靈寧知趣地領著韓惟君到樓上的休息室去了，今天雖然是週末休息日，但雜誌社裡還是有人在。楚弘就是其中之一。韓惟君有些迷糊，沒注意到楚弘，但楚弘卻發現了韓惟君。他揚了揚眉頭，繼續縮進自己的單間裡工作了。雖然有些想法，但似乎現在無論是找蕭永還是找韓惟君聊，都不太合適。
　　老媽一走，盛夏比起剛才更活躍了。蕭永知道盛夏喜歡玩相機，還是像上次一樣，找了套輕便地東西往他手裡一塞，隨便他去玩。而盛夏則捧著相機，一屁股坐在影棚裡地一排座椅上，認認真真地研究起來。
　　現在的影棚，可不像是在模特PK大賽階段，整個打通了使用。比較簡單地業務，現在壓根不用創意燈光系統，而是在影棚的一側辟開了一排六個小型攝影棚，都有獨立的化妝間，使用傳統的支架式的燈光系統。中間大約一半的空間，地上鋪滿了導軌，那是為了讓那六個女性幻想場景可以自由移動，按照需要從隔壁倉庫裡推進推出。而剩下的空間，則全部交給蕭永，讓他來進行那些比較重要的項目的創意製作。三個部分隔開之後，連進出通道都是獨立的，中間有小門可以走通。而盛夏現在就在蕭永的創意區裡，看著他那麼安靜，蕭永倒也沒管他。由他坐在一邊，他自顧自地吩咐模特，調整燈光，開始拍攝起年歷片來。
　　一旦專注於工作，蕭永的效率立刻調整到最高，而那些模特又都是水準相當高地，蕭永的那些明確要求。絕對不折不扣地表現出來，沒有懷疑沒有猶豫。加上換人、調整妝型和燈光的時間，不到兩個小時，年歷片的拍攝居然已經完成了。在電腦上瀏覽了一下圖片，標記了一下拍得比較滿意的，蕭永立刻開始進行下一步的工作：明信片。
　　明信片和年歷片不同，這些明信片可是和中國郵政談了個小合作，都做成有獎明信片投送給客戶的。那些客戶不認識星璀公司所有地模特。也不必認識，他們拿到的應該是和自己有業務關係地模特的單獨的明信片。由於公司客戶眾多，這種拍攝可是要了蕭永老命了，饒是他開足馬力，在中午休息之前也才拍完了三分之一強。雖然比蕭永原先想的要快一些，但要今天完成全部照片的拍攝，畢竟是不可能了。至少會留一個尾巴到明天解決。
　　蕭永忽然想起盛夏，轉頭一看。卻發現盛夏居然一直老老實實坐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本本子和一支鉛筆，寫寫畫畫地。相機就放在他身邊的椅子上。
　　「小夏，在畫什麼呢？」蕭永湊近一看，大吃一驚。本子上密密麻麻記錄著的都是剛才他拍照時候地燈光擺設。盛夏應該是學過一點基本的素描和透視，用的是斜側45度的方式，虛擬一個空間。將燈光和人物放進去。急促之間，每個模特都只有寥寥幾筆，很有些雪碧形象代言Fido Dido的味道，但那些燈光的位置卻標注得很清晰。在那些圖例裡，大的柔光箱，直射的燈，打反射地泛光，都用不同形狀標記出來了。而盛夏，對這些東西的作用，並不明白。
　　「蕭大哥。這個燈為什麼要這樣擺？」盛夏有些苦惱地指著其中一副圖例問道。
　　「咦？其他的你都懂？」蕭永好奇地笑著問道。
　　「有什麼不懂的？」盛夏聳了聳肩。很老成地說，「一個兩個還看不出來。那麼多拍下來，再笨也看出來啦。一直都是正面兩個燈，背後一個燈打在模特身上。我想，這個，這個，為了讓臉能亮起來吧？不然只照著一邊，另一邊黑乎乎的。我家衛生間裡，洗臉台的燈就是裝在兩邊地，這個看的多啦。後面這個燈，應該是用來照髮型的吧？我看老媽買的那些雜誌裡，那些漂亮姐姐在照片裡，頭髮都好漂亮的，尤其是散開的那些，一絲絲都在發亮。剛才我用這個相機試過了，背後那個燈亮和不亮，效果完全兩樣呢。」
　　盛夏這麼一說，正在幫著布下一組燈光的聶信也有些動容了。他笑著說：「老闆，你看人家才那麼點大就懂三點布光法了，天才啊。」
　　「是啊……」除了天才，大概也沒什麼好形容盛夏現在的表現了。蕭永呵呵笑著，解釋了盛夏不理解的那個圖例，「那是直打鏡頭的，造成光霧地效果。」
　　光霧？盛夏撓了撓頭，蕭永調出了照片給他一看，他用力點了點頭說：「嗯，明白啦。坐在這裡是看不到這個燈地效果呢。蕭大哥，來看看我拍的照片。」
　　蕭永接過相機，就在D40X地小液晶屏上看了起來，裝著50/F1.4G這個好鏡頭，這個小巧的機器也能發揮不俗的效果。盛夏拍攝的都是一些周圍的小細節，或者是在等待拍攝的模特們的動作神情。雖然不少照片拍糊了，但蕭永還是挑出幾張將模特生動的表情抓得很精彩的照片。其中一張，是一個模特俯下身子，伸手做出要捏盛夏的臉的姿態，照片的焦點準確地對在模特笑意盎然的臉上，那略有些玩笑、捉弄的表情太生動了。還有一張，則是基本並排站著的模特，認真地看著正在進行拍攝的蕭永和模特的方向，她們不自覺地站成整整齊齊的一排。這四個模特身上的衣服基本一樣，表情基本一樣，動作基本一樣，而從側面拍的這張照片上，四個模特從額頭一直到腰部的曲線碼放在哪裡，讓她們像是靜靜矗立的四尊巨大瓷器，反射著溫和的光線，等待被精明的眼光發現。這張照片，讓蕭永也不由得點了點頭。或許盛夏是憑著本能，覺得這樣很好玩，他也只能藉著D40X那孱弱的自動功能完成拍攝，但這張照片卻出奇的精彩。能夠意識到這是個值得端起相機的瞬間，已經足以證明，盛夏在這方面很有點小天賦。
　　「這張照片我們要了哦，你說吧，想要點什麼，就當是給你報酬。你真厲害，小小年紀就能靠著攝影掙錢了。」蕭永摩挲著盛夏的腦袋，讚賞地說道。
　　「不，我不要。」盛夏大聲說。
　　這個時候，聶信從蕭永手裡接過相機，將照片也導入了電腦，將這張照片放大，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這也是正常的程序，在小屏幕上顯示效果很好的照片，到了大屏幕上很有可能就暴露出對焦虛掉的問題，但這張照片沒有任何問題。那幾個模特看看照片，又看看盛夏，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盛夏有些驕傲，又有些期待地大聲說：「蕭大哥，教我拍照吧。」
　　蕭永微微搖了搖頭，說：「只有在考試合格的情況下我才收學生的哦。」
　　盛夏抬著下巴，一副「你不是吧」的表情，說：「我是小孩子耶，連點優惠也沒有嗎？」
　　「其他的無所謂啦，不過拍照這回事，別說你現在也不算小了，就算你再小，也沒得優惠。放心啦，不會按照你阿泓姐姐那樣的標準考試的。相機給你玩，等你覺得能通過了隨時考試，怎麼樣？」蕭永半是安慰地說。
　　盛夏一把抓過相機，舉起來揚了揚，說：「我今天就要考試！」他的眼神很是認真。
　　「好，今天就讓你考試。」蕭永喃喃自問道，「考什麼呢？……對了，等你老媽醒了，你給你老媽拍一套照片，就那裡那六個場景，各拍一張。」
　　盛夏哼了一聲，說：「你別耍賴哦。」
　　蕭永笑著說：「我希望你能通過呢，好好羞臊羞臊你阿泓姐姐。」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們去面壁吧
　　盛夏沒有畏縮，他要求蕭永把以前拍的這些場景的照片給他看，不管是蕭永拍攝的還是朱漪泓拍攝的。他要求，能用更好用一點的相機，因為D40X的對焦實在是比較慢，於是，蕭永慷慨地給他換上了D3，還裝上了超輕的旅行家系列的三腳架，讓他可以比較舒服地調整取景。盛夏說他不會弄那些燈，蕭永也沒有為難，讓閒下來了的聶信等一下幫他布好光。蕭永很大方，他畢竟不是一定要卡住盛夏讓他沒有任何機會，更大程度上真的是在考察他的天賦到底有多驚人。
　　誰都可以拍出好照片，這一點真的玩過攝影的人都清楚，但有意識有準備地拍出好照片和等著運氣降臨是不同的。剛才那些照片能夠證明盛夏有天賦，有那種對構圖和光影的敏感，而有目的地拍攝主題照片，卻是另一種挑戰，一種檢驗一個人能不能把自己想像到的東西實現出來的能力的方法。對於攝影師來說，他們不能期待偶然，他們需要這種實現想像的能力。
　　吃過午飯之後，在蕭永繼續在一路拍著自己手裡的那些工作的時候，盛夏像是個經驗豐富，沉著鎮定的老攝影師一樣，坐在一邊，仔細檢查著相機，熟悉腳架的開合和調整，對著有意義或者沒意義的東西按動快門，熟悉相機的手感。在他的手裡，沉重的D3和剛才輕巧的D40X一樣，都是引人入勝的玩具而已。
　　「嘉瑩。去看下惟君醒了沒有。要是醒了，讓她吃了東西再下來吧。」蕭永手裡地拍攝工作告一段落，基本上結束了全部的年歷片、明星片的拍攝工作，接下來可都是自己麾下的那些模特的拍攝了，這個不著急。相比於這些隨時可以抽空完成的工作，倒是盛夏為她老媽拍攝「女性夢想」專題更吸引人一些。
　　葉嘉瑩歡快地哦了一聲，蹭蹭地跑上去了。而盛夏聽蕭永這麼一說。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挺著腰。有些吃力地抱著相機和三腳架，說：「是讓我拍了麼？」
　　蕭永笑著說：「別把你老媽拍難看了哦。」
　　盛夏不滿地一扭頭，說：「老媽是最漂亮的，不可能拍難看了。」
　　大家都聚集在場地周圍，饒有興致地看著即將發生地事情。韓惟君過了小一會才下樓來，吃飯花不了多少時間，反正訂午飯的時候早就為她留著一份了。但一個注意形象地女子，在小睡之後的補妝卻花了不少時間。葉嘉瑩沒告訴她到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概，也希望看到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母親，會遭遇什麼樣的心情吧。
　　「你們這是？」韓惟君皺著眉頭問道，「還有，小夏，把相機放下吧。這東西好貴的。」
　　「老媽。我要給你拍照。蕭大哥說，能拍好了，就教我拍照。」盛夏說。
　　韓惟君好笑地看著盛夏。相機和腳架加起來，恐怕都不比他輕多少，這還是蕭永很體諒地給他裝著很輕的鏡頭50/F1.8G。看著盛夏臉上認真的表情，韓惟君覺得。好像這不是一個玩笑。她徵詢地問：「小夏，這是做什麼呢？真地想拍？」
　　「嗯，我要拍。老媽你就配合下，給我當下模特吧。好不好嘛？」盛夏說。
　　韓惟君蹲在了盛夏身前，說：「很麻煩的喏。老媽才不要換那麼多花花綠綠的衣服。」
　　盛夏有些為難地看了看韓惟君、又轉頭看了看蕭永、看了看周圍的大家，他側著腦袋，靜靜地想了想才說道：「老媽，那你就穿這身衣服好不好？我也覺得你穿這個衣服好看。那些衣服顏色都好亮。」
　　葉嘉瑩等人都竊笑著扭過頭去。工作室的服裝當然是有問題的，現在畢竟不比大賽期間，有上百品牌的服裝供應商。需要什麼隨時就能調來。工作室得考慮成本。為每個顧客都這麼折騰實在划不來。那些精靈啊什麼的特殊造型，工作室準備了不少套標準造型服裝配合妝面來做出不同效果。各個歷史時期風格地服裝都有一些，和現在外面的時尚很貼近的服裝數量也充足，但那些可不是來自那些一線二線大品牌的服飾，多數是三線上下的服裝，購置起來比較廉價，但顏色、款式，比起一線二線那些國際知名設計師的作品來，自然顯得更俗麗。在有了盛夏之後，韓惟君穿衣服地風格在原來的嫻雅內，又增添了幾分實用氣息，現在她身上是米色的長褲、駝色的提花毛衣、黑色的牛皮徒步鞋，黑色的線條簡潔的大衣還在樓上的休息室裡放著呢。雖然都是簡簡單單的服裝，但無一不是韓惟君精挑細選，最適合她風格的東西，搭配起來更是將她裝扮得靚麗動人。盛夏也是自小在名牌堆裡滾大地孩子，看過地好東西不知凡幾，眼光可比韓惟君都要毒辣呢。他自然是看不上那些顏色鮮亮、質素一般的服裝。
　　「哦？」韓惟君看了看周圍好奇地人們，蕭永倒也算了，其他那些模特啊經紀人啊還有工作人員，明顯都帶著深深的好奇，期待著發生有趣的事情，這著實讓韓惟君有些慌了神。拍照這事情，她並不排斥。甚至，她還是挺享受那種在短時間裡，肆無忌憚地將自己的魅力綻放出來的感覺的。她不介意應盛夏的要求，真的就給自己的兒子當一次模特，蕭永在現場指導也沒什麼，但周圍這些人的眼神，卻讓她有些尷尬，有些驚慌。
　　「喂，別都看著了，回頭給你們看照片。」蕭永拍了拍手，向大家示意道。雖然有些無趣有些失望，但閒著的人還是漸漸散了開去。在場地中間。只留下了蕭永、朱漪泓、聶信、葉嘉瑩這幾個人。
　　現在正在場地中間地是沙地場景。現在可沒有贊助商提供一輛車子擺著當道具了，總不能讓蕭永把自己那輛悍馬放進去吧？沙地場景有時候會允許客戶的車子弄進來當道具，大部分時候倒是空著的。韓惟君剛想走進場景，盛夏一拍腦袋喊道：「老媽……這個，好像不太對啊。」
　　韓惟君轉過頭來，有些迷惑地說：「什麼不對？」
　　盛夏指了指上方亮起的燈光，瞟了一眼沙地場景。說：「季節不對吧。」
　　韓惟君呵呵一笑，讓葉嘉瑩領著去換了下衣服。她脫下了駝色的毛衣。裡面穿著的是一件黑色的針織衫，領口彷彿漣漪一樣垂在胸前，很有層次感。她笑著對盛夏說：「行了吧？」盛夏連連點頭。
　　盛夏可沒力氣隨意調整相機指向地位置，用手來構圖，基本上是蕭永用手托著相機，順應著他的動作移動，盡量不讓他感覺太重地份量。沙地已經用工具打理過。模擬出了風蝕後留下的一圈圈彷彿水波一般的痕跡。盛夏看著取景器裡的沙地的痕跡最漂亮的時候，已經固定在了那個角度那個位置。他很是誇張地呼喊蹦跳，讓韓惟君站對了位置，大概是語言表達不清，想要的姿勢他自己做了一遍。韓惟君有些好笑，但還是按照盛夏地指示，坐在了沙地上，放肆地在沙子上伸開兩條長腿。兩隻手支撐在身後的細沙裡。做出一副閒適地抬頭仰望太陽的姿勢。
　　哪怕不是專業模特，這麼簡單的姿勢也不是問題，任何美麗的女子，本來也就都精通於展示自己的美麗。而在表情最好的一瞬間，盛夏按動快門。
　　在珍惜快門數方面，盛夏倒是徹底學了蕭永的風格。就那麼一張足矣。只不過他立刻就瀏覽了一下照片，仔細看了看之後才滿意地點點頭，大聲說道：「這個好啦，換下一個吧。」
　　葉嘉瑩湊了上來，看了一眼照片，說：「這是什麼呀，很一般嘛。」她自然是故意要氣氣盛夏，逗弄一下這個老成地孩子。
　　沒想到，盛夏抬起了頭，一副很鄙視的表情。抬頭看著葉嘉瑩。說道：「你懂什麼？把照片調成黑白的，那才是我要的效果呢。」葉嘉瑩還沒什麼。但朱漪泓和聶信卻湊上來看了，他們稍稍想像了一下，頓時覺得，那很有可能是一張好照片。照片裡看出來的效果，沙地的顆粒感混合在黑白照片故意粗糲起來地質感中，消失無形，韓惟君看起來不像是坐在沙地上，而像是在某種奇特的液體表面，彷彿那些沙子變成了一條平靜流淌的河流，托著韓惟君在走。在她的身邊，一圈圈的漣漪播撒開去。能夠充分利用沙子上的波紋，能夠在腦海裡構想去色之後的照片，不管是色彩想像力還是對造型的敏感程度都讓人十分驚訝。
　　一個個場景這樣進行下來，大家的驚訝也就越發加深。盛夏的想法都非常別緻，而隨著拍攝，他也開始向聶信提出燈光要求什麼地了。但到最後，拍出來地照片證明，暫時來說，他還捕捉不下來那些細節，不能說照片不好看，或者沒把韓惟君拍好，但出來的效果，和盛夏先前預料地設想的，顯然有著很大的落差。效果最好的，還的確是剛才那張沙地的照片……假如去掉了顏色之後。
　　盛夏有些懊喪，看著自己拍攝的這些照片，他知道那大概算不上什麼好照片了。他咕噥著說：「……欺負小孩子了。」
　　忽然，朱漪泓問道：「小夏，為什麼你拍的照片，都是讓人衝著畫面外看呢？動作也都是的。」
　　盛夏隨便一抬頭，看著朱漪泓說：「因為老媽沒換衣服嘛，樣子和場景不搭嘛。那要麼走進去，要麼走出來，不過，老媽也不喜歡這些場景，她在家裡就跟我說，她覺得那些女性夢想什麼的都是噱頭，好看不好吃。面朝著畫面外面，像是要走出去的樣子，看起來比較像嘛。」
　　盛夏的回答讓朱漪泓和聶信都愣了一下。盛夏說得簡單，但這卻是一種很有趣也很有難度的思路。一般人拍攝照片為了留念，總會刻意把人、重要的景物之類擺在中心位置，或者是黃金分割位置。而照片裡的人物，通常會面向照片內容的中心線，來最終表示照片裡的人物和其他景物是一體的，有著類似的主題、內容。但並不是所有照片，實際上人物和環境是配合得起來的，其實，人物的風格和場景的風格的背離是家常便飯的事情。盛夏的想法很對，其實也是一樣的思路，就是通過人物眼神和動作的指向，背離畫面裡的其他部分的主體，背離照片的中心線，投向畫面外。這種畫面，往往能夠讓人物呈現出淡淡的孤獨、憂鬱和蔑視權威等等情緒。
　　這種通過讓人物背離照片中心線的方法，說不上有多難，卻是一個攝影師很難掌握的一種能力。到底什麼時候讓模特背離畫面中心議題是好的，什麼時候不行，都很有講究。朱漪泓也不過是兩個月前，才意識到了原來內容的錯綜一樣能夠造成很有趣的效果，才開始有意地拍攝一些這樣的照片。而現在，雖然是簡化版，但這樣的話居然從盛夏嘴裡冒出來了。
　　「我們該不該去面壁。」聶信無奈地衝著朱漪泓說，他覺得，盛夏雖然這次照片沒拍好，但他的表現、意識都非常有水準了。而可怕就可怕在，盛夏並沒有設計場景和人物的經驗，但他卻已經自發地意識到了當人物造型、氣質和場景不配合的時候的解決方法。這簡直太神奇了，難怪讓聶信都有要去面壁的衝動了。
　　拜師？大概還得過一陣，盛夏畢竟是沒通過考試。蕭永覺得，如果能夠好好教導盛夏，讓他多經受點挫折，或許對他來說會更好。蕭永瞭解怎麼對付這些有天賦的人，那就是從小就要有規矩，讓他們不至於因為自己的天賦而覺得，所有的大門都會向他們敞開，他們不必在乎一般準則，他們只要信手拈來，就能在相關領域發揮出色。這些天才們，一旦看輕了自己尤其擅長的領域，這些領域也就漸漸不再屬於他們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嘿，孩子
　　盛夏有些沮喪，味道厚實的巧克力也無法激起他的興奮感了。他不吵不鬧，只是拿著蕭永的那個愛普生的數碼伴侶，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反覆看著自己拍攝的那些照片，似乎有些想不通的樣子。但韓惟君卻也沒想要去勸他的樣子。在拍攝結束之後，韓惟君就和楚弘、蕭永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興致勃勃地聊著。
　　「你兒子沒事吧？」楚弘笑著問。他們身處的地方是攝影棚邊上通道隔出來的一個等候間裡。這也是攝影棚挺獨有的設計。一般攝影師在工作的時候要麼完全不准有閒雜人等靠近，更別說觀看著了，要麼索性就一點都不在乎，讓有興趣參觀的人就在工作區裡游弋。蕭永的態度是：我的確不在乎有人看著，但是，你別來煩我。而這些等候室，就是為了讓那些有興趣看蕭永工作的「閒雜人等」準備的。等候室裡長年會準備飲水、飲料和食品，所以攝影師、燈光師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閒下來也會跑這裡來休息。在有其他客戶或者經紀人啊之類也在的時候，實際上等候間已經成為工作室員工和外界溝通交流的平台。
　　韓惟君隔著厚重的雙層隔音玻璃，看了看盛夏。那孩子嘟著嘴的樣子還是很小孩子氣的，和他平時的那種老氣橫秋的態度很是不同。她側著頭，想了想說：「沒事的，他平時要是覺得憋不住了自己會來找我說的。不過……地確是很少看到他這個樣子。他很聰明啊，沒什麼東西學不會。只是平時對這個對那個都沒什麼興趣，我也不想他過得很辛苦，所以也沒給他報什麼學習班。看起來，他真的是很喜歡攝影，不然不會這個樣子的。」
　　「像他父親一樣。」蕭永忽然說道。盛黎年當年可是個精力十分充沛的傢伙，雖然拍的很一般，但那種認真學習的勢頭卻不是假的。蕭永不曾認真教過盛黎年。但多少也指點過一些。單純就攝影方面地天分來說，盛夏比他老子強太多了。今天。盛夏可是用他第一次接觸的相機和鏡頭，能夠拍出現在那樣效果地照片，已經很難能可貴了。他只不過犯了幾乎所有攝影愛好者在一開始都會犯的錯誤，認為相機夠好是能夠拍出好照片的前提。而盛夏現在雖然對攝影很感興趣，但對於光影，對於構圖的理解畢竟還在最初階段。即使如此，他的一些想法都已經顯得很老道了。讓朱漪泓、聶信他們都有些感慨。
　　「你真的不願意教他啊？」韓惟君看著蕭永，問道，「看在我的份上，幫幫忙嘛，教教他也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地。難得他喜歡攝影。」
　　蕭永沒說什麼，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容，他就這麼瞪著韓惟君，那神情那眼神像是在說：你怎麼能這麼誤解我？
　　楚弘呵呵笑著說：「要是讓你家那小傢伙一開始就覺得攝影很簡單。那可就真的完了。等他拍得還湊合了，那回頭要怎麼給他收心呢？小夏是很老成，不過，畢竟是孩子啊。」
　　蕭永聳了聳肩，站了起來，走出了等待室。坐到了盛夏的身邊。盛夏抬頭看了看，隨即又把腦袋埋了回去，繼續有些想不通地反覆放大看著照片上的每個細節。
　　「還在不開心啊？」蕭永摸了摸盛夏的腦袋，盛夏似乎猶豫了一下，卻最終也沒有掙脫。
　　盛夏有些氣惱地說：「還是把我當小孩子，欺負我！」
　　「呵呵，就是因為把你當大人，才讓你試試看，看看夠不夠格當我的學生嘛。真把你當小孩子，我答應下來。隨便跟你說些東西。又花不了多少時間。或者索性就說我沒空，你也拿我沒辦法嘛。」蕭永認真解釋道。「就是因為不把你當小孩子，才讓你考試。你自己考砸了，又說我欺負你，這個我可不承認的哦。」
　　盛夏沉默著，說：「可是，我真地是很喜歡拍照啊。蕭大哥，教我嘛……我讓老媽給你做好吃的？你不是就住在我們那個小區的？來嘛！」
　　蕭永呵呵笑了笑，又摸了摸盛夏的頭，說：「把你老媽搬出來也沒用。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居然賄賂我。D40X和那個鏡頭歸你啦，你自己去多研究多練習，平時有空的時候，也可以來攝影棚這裡。其他不熟悉的人我沒辦法，但要是我們自己比較熟地朋友啊什麼的，拍人像、廣告之類照片，你可以來看他們怎麼拍。要是是嘉瑩或者其他更熟的人，你跟著在邊上一起拍也行。」
　　盛夏哦了一聲，抬起了頭來，有些好奇，又有些緊張地看著蕭永，說：「我到底是拍得好還是不好？」
　　「不夠好。」蕭永聳了聳肩，說，「你自己玩吧。把你認為比較好的照片給我看。等我覺得你拍得夠好了，我會告訴你的，到時候你才是我的徒弟。」
　　「徒弟地位高還是學徒地位高？」盛夏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徒弟啊。徒弟和師父可是一家人，學徒嘛，也就是高級一點的夥計。」蕭永笑著說：「怎麼問這個？」
　　「沒什麼，隨便問問。我遲早要拜你當師父的，瞭解一下同學嘛。轉校必備技能……我老媽說的。」盛夏又聳了聳肩，說：「你那麼忙，有時候我也可以去找阿泓姐姐啊。而且，跟著她拍，似乎可以拍不少美女的樣子。」
　　盛夏地雄心壯志讓蕭永覺得很愉快，他輕鬆地說：「小小年紀……嗯，很有前途啊。」
　　「對了，順便一問。」盛夏地臉上露出了加倍可愛的笑容，「師姐有可能以後變成師母麼？」
　　蕭永哈哈大笑道：「還沒入門就打算欺負你師姐啦？阿泓姐姐那麼喜歡你。你也好意思。」
　　「說說看嘛，師姐真地不會變成師母？」盛夏支起身子，攀著蕭永的肩膀，努力做出一副哥倆好的造型，嘻嘻笑著說道：「師父，阿泓姐姐那麼喜歡你，怕你一時把持不住。晚節不保。」
　　「誰教你這麼說話呢？」蕭永哭笑不得，只能搖了搖頭。說：「放心好了，不會的。又要跟著阿泓學東西，又要欺負她，看你怎麼玩啦。」
　　「嗯！」盛夏嘻嘻一笑，歡快地跳下了椅子，他忽然問道：「對了，師父……這個數碼伴侶也給我吧？」
　　蕭永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答應了。現在他的攝影工作室，已經在朱漪泓的斡旋下，和愛普生達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其中一項就包括愛普生提供全部打印和數碼影像處理設備，包括支持藝術微噴地打印機、高精度的掃瞄儀，以及許多個數碼伴侶。工作室地辦公室裡還放著幾個沒開封的呢，他可不在乎隨手送掉一個。再說，盛夏也會善用這東西的。
　　看著蕭永幾句話之間就讓盛夏重新活躍了起來。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韓惟君也有些驚奇。楚弘卻說道：「蕭永對小孩子很有一套的。他從高中開始接攝影的活，主要就是兒童攝影。為了孩子，家裡大人總是捨得花錢的。他現在對孩子地本事還在，對女人的本事似乎也提高了很多，就是不知道，對男人的本事怎麼樣。」
　　韓惟君一愣。笑了起來：「怎麼好好的話，到你嘴裡味道就不對呢？前一陣，那個安娜·門捷列娃就住在蕭永那裡，搞得我們住一個小區的人都有些頭痛呢。要不是小區的保安夠厲害，天曉得會不會被狗仔隊騷擾。那個安娜，是蕭永的女朋友？」
　　楚弘玩味地看了韓惟君一眼，鎮靜地說：「不是，估計分手很久了……蕭永那些天都在賓館裡住的。就算回公寓，也都很早就回來了。如果真地是男女朋友，應該不會讓安娜一次次跑攝影棚這裡來找他吧。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韓惟君坦然地說：「好奇嘛。我還以為。所有的朋友裡。勾搭上的男女朋友最有檔次的就是他，他的品味還是很好的。」
　　「哦。是嗎？」楚弘呵呵笑著，淡定地說，「竊以為，品味最好地還是黎年。」
　　韓惟君的臉上紅暈一閃而過，隨即從容地回答道：「承蒙誇獎。對了，你的女朋友呢？」
　　「哦……關於我的女朋友嘛，要說八字沒一撇那是瞎扯，不過，這個八字，還在描紅階段呢。」楚弘繞著彎子說。
　　楚弘很樂於觀察身邊這些朋友，瞭解他們每個人的情緒以及情事，他不算太八卦，只是一個寫手、一個觀察者的愛好而已。那些對於蕭永來說難於記錄難於捕捉的淡然的情緒，卻是他用文字可以描摹的。這種樂趣，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但對自己的事情，他卻不是那麼樂於和別人分享。尤其是現在他自己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從桑靜茹地身邊走開，未嘗不是一種機會，一種讓自己可以很快以同等高度站在桑靜茹身旁地機會。現在的楚弘，已經是《日誌》雜誌地並行主編，也同樣摻合進了蕭永的攝影工作室，和朱漪泓搭檔，負責工作室的宣傳包裝。對於一家只需要少量到位宣傳就可以達到效果的攝影工作室，專業性極強的機構來說，這個搭配也已經過於豪華了。但是，他還覺得不太夠，或許是男性的那一點點莫名其妙的尊嚴感在作祟吧。
　　韓惟君這樣認識了許多年的朋友，雖然並沒有深交，卻也對楚弘的這種彆扭的性子很有些瞭解。在大學時代，才華橫溢的楚弘已經一度靠著為男同學女同學寫情書掙錢，真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能夠瞭解別人的許許多多的八卦。偏偏他還絕無傳八卦的習慣，只是喜歡在有人遇到困擾的時候，變成能夠傾聽也能夠開解的知心大哥……
　　韓惟君和楚弘對視一眼，都以為對方沒弄明白自己在想什麼。
　　就在第二天，在蕭永拍完了自己門下的那些模特的照片，將修片的工作扔給塔南，而自己跑到休息室裡怯意地躺著，聽著音樂的時候，韓惟君打來了電話。
　　「蕭永，等一下小夏過去找你，你把你家的鑰匙給小夏吧。元旦的假期裡，我幫你去整理一下。」韓惟君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提出什麼商業合作議案似的。
　　「咦……為什麼？」蕭永怔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不用你幫忙了吧。等我閒下來會整理的……」
　　「唉，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我兒子的師父居然是個有家難歸的老男人，就當我是做善事啦。」韓惟君笑著說。
　　「我……我……」韓惟君這句話讓並不拙於言辭的蕭永也不知道如何反應了。
　　「就這麼說定了。另外，小夏說你準備來我這裡搭伙的，什麼時候把搭伙費交一下啊？」韓惟君問道。
　　「呃……」蕭永繼續支支吾吾著沒發出什麼有實際意義的聲音。「真的能讓我搭伙啊。你自己的工作怎麼辦？……你下班也不早了啊。」
　　「唉，大家都要做出些妥協的嘛。我盡量早下班，你嘛，從今天開始就擔負起給小夏當晚托班的責任吧。他不用老是一個人悶在家裡，還是下課了去你那裡好。」
　　蕭永爽快地答應下來。搭伙費這種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了。相比於整天在外面找東西吃，韓惟君的手藝的確很讓他心動。更讓人心動的，則是那種溫暖的家庭的味道。只是，他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麼韓惟君會想到整理房間和搭伙這些事情。到底是自己的懶惰實在天怒人怨？還是韓惟君在為了自己的孩子能順利入門做情感攻勢？抑或是她還有著什麼別的想法。蕭永並不會在這方面想得多深，他不想去這樣揣測一個在家庭和事業裡都拚命的優秀的母親。
　　但是，讓蕭永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將鑰匙交給了盛夏，將搭伙費轉賬到韓惟君給他的帳號上之後才一天，他還沒來得及關注這些讓他很有些期待的事情的細則，麻煩就找上了門。大麻煩。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閉門羹吃到死
　　蕭永喜歡和客戶見面，不管是邀請他過去還是客戶自己上門，這一點很快就被工作室的同事們所熟知，漸漸地，也變成了工作室的一項工作傳統。蕭永攝影工作室現在在廣告和產品攝影方面才剛剛是起步階段，只有固定的幾個大客戶，而在人像攝影方面，雖然從建立時間和資歷上來說，還只是起步階段，卻已經憑著強大的硬件配備，專業攝影師的強大隊伍以及蕭永個人的號召力，在高端的人像和肖像攝影方面，走在了所有同行的前面。尤其在這種情況下，和客戶碰面，第一時間瞭解客戶到底是怎麼樣的形象，可能需要怎麼樣的拍攝方案和處理方式，到底工作室的那些套餐類業務和定制類業務能不能最好地適應客戶的需要，都可以有一個直觀的判斷。相比於在電話裡談得好好的，而到了現場才抓瞎，這無疑是一種減少自己麻煩的工作方式。而楚弘妙筆生花，加上朱漪泓的推廣策略，這就成了蕭永攝影工作室為客戶提供更多附加價值的一項特色服務。
　　在交通方面要增加這麼塊成本，蕭永自然也不會虧待大家，他甚至賣掉了自己的陸虎，轉而買了兩輛Mini Cooper來作為工作室的公務用車。這也算是挺有品味的選擇，朱漪泓就很是喜歡這種漂亮的車子。只是阿卯、聶信這兩個傢伙對此頗不感冒，寧可開著自己的車子去跑客戶。而一直很有錢地阿卯，就是蕭永原來那輛陸虎的買主。聶信其實也挺有錢的。只是喜歡那副落拓的樣子而已，他一出手，居然買了輛保時捷卡宴。攝影師們進行客戶走訪的時候，這種車輛配備和他們的專業口吻相結合，高端和專業性讓人一目瞭然，讓客戶們很是服氣。
　　就在元旦的兩天假期裡，蕭永想不出來有什麼地方可去。還是窩在了工作室測試器材，嘗試一些以前沒玩過地攝影技巧。或者是在拼貼網站的辦公室裡和塔南「討論工作」，這種討論往往以兩個人離題萬里開始討論女人、車子、酒精、房子乃至遊艇和飛機結束。蕭永也很無奈，韓惟君這兩天應該都在幫著自己整理房子，但卻讓他不要去「添亂」。而盛夏，現在卻在影棚裡玩微距攝影，對著一盆水果，他玩得不亦樂乎。或許。讓韓惟君放心盛夏跟著蕭永瞎混地，還包括盛夏現在對於鍛煉身體非常積極，雖然還是個孩子，他已經意識到了，原來攝影是那麼耗費體力的工作，越強健的體力，越能夠駕馭更重更精良的器材，也更有持久力去等待最值得按快門的那個瞬間出現。
　　正在蕭永無聊地瀏覽著盛夏拍攝的那些照片。隨口點評，並且說了一些拍攝水果之類東西的小技巧地時候，蕭永的電話響了起來，他隨手接過，電話裡響起的是帶著濃重美國東海岸地區味道的英語：「你好，蕭永先生。我叫大衛·德裡默，是拜恩公關企業的經理。我們有一個重要的項目想請您參與……」
　　「拜恩？」蕭永想了想，似乎自己沒和這個機構合作過，甚至他都沒怎麼聽說過這個機構。「沒聽說過。」
　　「這不奇怪，我們是一家致力於美國本土高端客戶的商務服務企業……」大衛·德裡默的話還沒說完，蕭永就掛上了電話。美國本土客戶……似乎他現在要去美國會很討厭地樣子，才不去遭這份罪。
　　這時候遠在華盛頓某個華麗而古典的辦公室裡的德裡默，臉上看似真誠的職業化笑容還沒有消退，就那麼僵在了那裡。他覺得自己去給蕭永打這個電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待遇。他重重地將聽筒拍在了電話機上。
　　「傑西卡。你進來一下。」德裡默深呼吸了一下。對著桌子上的小對講機吩咐道，傑西卡是他的秘書。專為他處理各種雜務。
　　「傑西卡，你和丹頓先生聯繫一下，看一下他在上海地分支機構有沒有人手，最好去拜訪一下蕭永。剛才我沒有能和他很好地溝通。」德裡默平靜地說。而傑西卡雖然有些狐疑，但還是認真地答應，記錄在手裡隨時捧著的厚重的記事本上，然後轉身退出去了。
　　德裡默有些無奈，要找蕭永當攝影師可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一幫他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的人的主意。看了蕭永的攝影作品，尤其是那些人像和肖像照片，幾乎他公佈出來的每一張照片都讓人印象深刻。而蕭永，似乎也不是那種以不好打交道著稱的人。德裡默在拿到蕭永的聯繫方式地時候，倒是有人告訴過他，蕭永當初離開美國地時候似乎有人說，他最好再也別回來了，似乎是什麼極為機密的，不怎麼讓人愉快地理由。現在，蕭永表現出來的這種直接掛電話的態度，就是再明顯不過的表示了。蕭永聽到美國本土客戶就掛斷了電話，德裡默可不會天真地以為，那是因為收訊不好，或者是一不小心。
　　德裡默想到了丹頓，那傢伙在上海經營著一些和拜恩的業務有些類似的事情，由於他們的客戶都非常穩定，而且非常類同，經常互相幫忙。而丹頓要是能找人當面去和蕭永談談，德裡默覺得，事情也許會有所不同。
　　傑西卡是個盡職的秘書，在給丹頓寫郵件的時候，順便將德裡默自己和蕭永聯繫未果的事情告訴了丹頓。儘管是以極為隱晦的方式那麼一提，但丹頓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他的心目中，蕭永變成了那種很不好打交道的，有些狂狷的攝影師。
　　稍稍瞭解了一下蕭永在上海這邊的名氣和現在地生活、工作情況，丹頓覺得。或許蕭永那麼狂也不是沒道理。蕭永現在在國內攝影圈子裡的地位可是很高的，他不是那些諸如中國攝影家協會、中國旅遊攝影家協會、中國商業攝影師協會之類的組織的成員，或許可以說他在攝影師以及廣大關注攝影的人心目中樹立起來的印象，更多是來自於「江湖」而不是「廟堂」。但最近一段時間裡，蕭永見諸於報端和各種雜誌地機會，則遠遠超過其他攝影師，在網上他的作品地轉帖率高得驚人。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攝影工作室業務蒸蒸日上。以提供高端的人像、肖像攝影為主營業務，生意非常好。他自己擁有的創意園區。現在已經有不少企業進駐，還有不少企業正在洽談中。而蕭永本人，現在可以只憑著自己的興趣去接廣告或者人像攝影。在有了雷達表和東華美鑽兩個這樣的成功案例之後，要是蕭永現在和哪個廠商地市場部說我想給你們拍廣告照片，除非那家企業實在是窮得不行，不然估計都會喜出望外地答應下來。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攝影師，別說在中國。哪怕在全世界範圍都不會有幾個。無論是從知名度、從擁有的資產、從生活的舒適程度等等方面來看，他都沒有一定要去讓他不怎麼痛快的美國理由了。
　　丹頓和德裡默不同，他是在中國開拓業務的先鋒，對中國人的性格和人情世故有著更深的瞭解，也更願意去瞭解。他又花了三天時間通過各種渠道仔細瞭解了蕭永地各種情況，尤其是他從離開上海到巴黎工作一直到回到上海的這些年的經歷，和他接觸的那些人。丹頓越是研究越覺得觸目驚心，他覺得。蕭永擺擺譜，居然是那麼在情理之中。在丹頓研究資料的這幾天裡，他也嘗試著和好幾個蕭永的老朋友接洽。和拜恩那樣奇妙地機構有合作關係至少有一點很佔便宜，凡是他想要誰的聯繫方式，只要說出來，就能拿到。而後。仔細掂量了一下，丹頓決定自己去拜訪蕭永。為了能夠在影棚停留足夠久的時間，他甚至事先打電話到攝影棚去，半真半假地咨詢了工作室的肖像攝影業務。
　　「蕭永先生，怎麼樣的條件下，您會願意去美國為我們操持一項非常重要，而且，現在看起來也非常緊急的業務呢？」在經過了一番波折，終於和蕭永面對面地晤談的時候，丹頓單刀直入地問道。
　　「沒這個可能……另外。前幾天有人給我打過電話。說是要叫我去美國幹活，該不是你一夥的吧。」蕭永問道。
　　「能不能問一下。這是為什麼呢？」丹頓的上身微微前傾，那是非常禮貌，近乎謙恭的態度了。
　　「我作為關鍵證人，協助你們地檢察官搞倒了黑社會老大，但是我遇到攻擊、刺殺地時候，你們的政府卻無能為力。我不是美國公民，也不想隱姓埋名去玩什麼證人保護計劃。FBI把我應得地獎金、懸賞以及其他東西集中起來，清算了我在美國的資產，轉手了不知道多少次，讓一家身家清白的美國企業為我準備好了這個園區。我承認，在這項交易裡，從經濟上來說，我佔了不少便宜。但是，你可以回去問FBI，他們說的，我要是再回到美國，他們無法保證我的安全。」蕭永冷冷地說道：「看起來你涉及到的業務，也沒重要到能夠讓你瞭解這些內情。我當然可以開個天文數字的報酬要求，嚇退你就行了，但沒這個必要。不能去美國不是我的錯。我當然願意掙錢，可問題是，我的小命，我還是挺看重的。」
　　丹頓愣住了。他沒想到居然是這樣。蕭永掛掉德裡默的電話並不是狂狷，居然僅僅是因為不想浪費時間。可這個問題，到底怎麼解決呢？德裡默說的，可是不惜一切代價，讓蕭永接受邀請。
　　「順便問一下，你們那到底是什麼業務？從華盛頓打電話來還不夠，還弄個上海本地的鬼子來搗亂。」蕭永撇著嘴，很不客氣地說。
　　丹頓漲紅了臉，身在中國多年，怎麼也都知道「鬼子」是什麼意思了。丹頓憤怒地說：「蕭永先生，我記得你也是有很多『鬼子』朋友的。您是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朋友的麼？」
　　蕭永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對於準備交朋友的人，我會比較禮貌。至於你麼，可以請了。」蕭永站起了身，似乎還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和丹頓握手告別，但他終於還是隨意地甩了甩手，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蕭永先生，我並不清楚工作項目的詳情，這同樣是個機密度很高的項目，我得到的指示，是將您邀請去美國，約定您兩周到一個月之間的全程拍攝時間。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接洽您，將詳細情況披露給您。相信我，我經手過很多重要的事情，包括博鰲和達沃斯之類的項目。這是很少數的對我都需要保密的項目，我相信，這個項目，重要到您應該再去美國。我會和同事接洽了再來找您的。」丹頓站了起來，認真而快速地說道。
　　「無所謂啊，錢的問題好商量，等你能告訴我到底去幹什麼，同時還能保證我完全安全的時候，再來找我吧。」蕭永回頭淺淺一笑，輕鬆地說。他的確是有很多朋友在美國，他驟然回到上海，和許許多多重要的朋友中斷了聯繫。他現在已經知道，在家裡堆疊著的那些喬遷禮物裡，有許多來自這些朋友。如果真的能夠去美國，倒不失為一個和這些朋友再聚聚，讓自己有機會答謝他們的關照的機會。反正，撂句客氣話又不損失什麼。在這個時候，蕭永並不覺得丹頓所說的項目真的有那麼重要。博鰲？達沃斯？那可都是距離蕭永太過遙遠的領域。
　　然而，第二天一早，又一波客人來訪，詢問蕭永是不是能夠去華盛頓進行一次重要的拍攝，卻讓蕭永對自己的這個判斷有了些懷疑。這波人同樣西裝革履，但身份和丹頓、德裡默之流完全不同，他們的西裝領口上居然別著一個很小的，大約一厘米見方的美國國旗徽章。蕭永覺得，這應該是玩政治的人吧？要不，就是美國人現在普遍都比較二。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為什麼是我？
　　「對不起，你們不說明到底是什麼工作，我不可能接受。」蕭永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堅決。他現在都有些懷疑對方來歷有古怪了，自己不過是個攝影師而已，雖然有點名氣，也有獨門的技術，但畢竟只是個攝影師而已。沒聽說哪個攝影師是不可替代的，蕭永對於自己的能力雖然有自信，卻還沒自大到那個地步。他自然而然地會朝著不好的方面想，難道是某個老頭要把我搞回美國去幹掉？
　　「蕭永先生，我向您保證，我們完全有能力保證你的安全。絕對安全。」那個叫埃文斯的說客有些焦慮了。「但是，工作內容，必須等您到華盛頓之後才能告訴你。您到時候要是不接受工作，原機返回就是了。我們會做出妥善的安排，也不會留難您的。我發誓。」
　　「少來，你向我保證一點用都沒有。」蕭永冷笑著說，「我都不認識你們。」
　　「您稍等……」埃文斯身邊的那個叫西蒙的傢伙看起來很鎮靜，他撥通了電話，在接通之後稍微說了兩句，將手機遞到了蕭永手裡。蕭永這一刻有些怒不可遏，他在那個瞬間在想的是：「你們難道居然敢綁架了我的朋友來威脅我？你們丫的是誰？」
　　蕭永焦急地接過電話，電話裡傳來的居然真的是他的一個「老朋友」的聲音。「Shaw，真的是你啊。我在紐約買衣服呢。你什麼時候來啊？我在做新專輯啦，你本來說好要來我的演唱會地也沒來。這次要賠我！來給我拍專輯封面吧？」一連串親切熱情、充滿喜悅的話語從電話聽筒裡蹦出來，蕭永鬆了口氣。電話那頭是艾玟吉·安琪爾，現在鼎鼎大名的歐美樂壇新崛起的小天後。要是讓別人知道這個向來很難打交道的艾玟吉·安琪爾和蕭永的關係那麼好，那事情可大條了。但眼前這兩人能夠打聽出來這一點，顯然是在那個圈子裡也有足夠級別的「深喉」提供地消息。看來，來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拍照嘛，如果你們真地是準備保證我安全。讓我過去拍照，那有什麼不能說的呢？拍照嘛。作為一項工作，無非是拍什麼，或者拍誰。你們美國那裡有什麼機密的東西放心讓我這個中國人拍？我想也不會。那就是拍誰呢。能夠讓一個我這麼個到美國就是在冒險的傢伙跑過去，能保住我的安全，要麼就是權力達到什麼程度，要麼就是身邊足夠大範圍都一直有足夠級別的禁戒，絕對不擔心那些幫派份子。或者是找我過去。那些幫派份子絕不敢下手？又或者是兼而有之？讓我想想看，能有級別做這種事情的都有些誰。反正州長一級就算了，美國對這些人幾乎沒什麼保護，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啊。往上數，難道是國會議員、白宮幕僚長、國務卿？……總不會是總統吧？」蕭永施施然地推導著，而面前地埃文斯和西蒙臉色越來越難看，似乎。是被說中了的樣子。
　　「不會吧？難道真的是總統？」蕭永皺著眉頭，歎道，「那你們更應該回去了。我不幹。」
　　埃文斯大聲問道：「為什麼？」
　　「政見不合。我不覺得我這個長在紅旗下的共產主義青年有任何理由要去為美帝國主義的頭子服務。你們……請回吧。要是有什麼常規業務，找前台要登記表。」蕭永聳了聳肩，站了起來就走了。
　　「開玩笑！」埃文斯怒吼著，他轉而衝著西蒙吼道：「他胡說八道。他明明拍過很多政治人物。」
　　西蒙揉著額頭，為難地說：「沒錯，他是在開玩笑。不過，你有辦法解決嗎？我們回去吧，找其他人幫忙。但是，不把這事情透露出去，估計是做不到了，還是得找些能夠理解保密的意義的人。」
　　沒幾個小時之後，幾個外交部的官員找到了蕭永，再提起了這事情。開始知道這事情地時候。他們一滴汗就直接下來了。和埃文斯和西蒙談的那個傢伙壓根就想不明白為什麼蕭永會拒絕。不管是對哪個攝影師。能夠被美國總統，好吧。其實必然是美國總統的那個公關團隊指定為總統拍照，那都是極大的榮譽了。更別提還是個外國人了。他們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讓蕭永那麼特殊。但是，無論如何這是個好事情，他們一定要促成此事。說是兩國互相之間有多深的信任，估計是有些誇張了，畢竟蕭永是個一直在海外發展的知名攝影師而已，如果蕭永是新華社地攝影記者，估計絕對不會有這種待遇。但是，一個進入國際視野的攝影師，頂級的攝影師，還是代表了很多的。只是他們之前居然從未聽說過蕭永，正如許多人在聽說蕭永就是Shaw Young的時候一樣，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卻又有著一些擔心，比如蕭永的脾氣是不是會給對方造成不好的印象，畢竟他可是直接和白宮那幫人打交道，出任何問題都可以說是外事問題，至少蕭永現在表現出來的脾氣沒那麼好。另外，也就是蕭永的安全問題了，既然蕭永和FBI有那樣地「交情」，他一旦到美國操持這個工作，恐怕FBI會很不爽，會覺得這個同學真不聽話。外交部略略一提，對方當即表示，蕭永在美國地全部安全事宜，將由特勤局負責。
　　外交部來人將情況那麼一說，並沒有特意強調一定要蕭永接受邀請或者拒絕。但他們卻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如果蕭永願意接受這個拍攝邀請，許多方面會得到幫助。這種幫助包括他業務方面的，自然也會包括以後在其他一些隱形地方面。能夠給予他方便，甚至可以仿照他已經帶著的那些高級通行證和拍攝證，在國內一些活動、會議、展示期間，給他充足的權限去拍攝和報道。大概是預計到了蕭永是個護短，而且重視身邊的人的成長的傢伙，他們甚至說，到時候。應該可以遵循國際一流攝影師的待遇，允許他帶助理。蕭永有些心動了。在國內拿到這種拍攝證件。要比他那疊通行證加起來都難。他可以不在乎其中蘊含地特權，卻被那種可以拍到別人無法拍到的照片地機會打動了。
　　面對這種接連不斷，一天好幾回的騷擾式邀請，蕭永也有些無奈了，他認命的答應了下來。但在外交部的人小心翼翼地提出要進行「外事禮節培訓」的時候，蕭永白了那傢伙一眼，淡淡地說：「當我好欺負吶。從政經鉅子到底層老百姓，我都是一樣的態度。你們的培訓，抱歉，看不上。」
　　當天晚上，埃文斯和西蒙又一次來到了攝影棚，來詢問蕭永地行程，需要做哪些準備。但蕭永的問題卻是：「到底是誰把我的名字報給你們的？」這時候的蕭永已經知道埃文斯和西蒙所在的這家公關公司，還有那個拜恩公關企業。都是和美國政治界緊密聯繫的，拜恩公關做的就是超高階地政治經濟人物的形象包裝。而丹頓在上海經營的這家公關公司，最大的客戶就是大使館，他們的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籌劃各種「論壇」「沙龍」「講座」「酒會」諸如此類地活動。他們這些企業，雖然在圈子裡有很深的影響力，但對攝影師的圈子應該不那麼熟悉。而蕭永。不管在東方西方，都屬於那種口碑式的攝影師，而不是一些馬裡奧·索蘭提，尼克·奈特，赫爾穆特·牛頓，安妮·勒波維茨等話題式的知名時尚攝影師。
　　「是安妮·勒波維茨女士提議的。」西蒙認真地回答道。
　　「安妮·勒波維茨一個人去還不夠麼？」蕭永很是不以為然地說：「她不是就喜歡做這種事情嘛。」
　　安妮·勒波維茨是《名利場》首席攝影師，三次入圍《美國攝影》「100位在攝影領域有重要影響的人」，並且都排在第二位，被評論家們稱為「攝影師中的左拉」。安妮的攝影作品裡人們熟悉的明星常常會有與眾不同地姿態、造型出現，有時候。她提出地構想充滿冒險與怪異。但是大多數明星還是老老實實配合。1981年她為滾石雜誌拍攝的約翰·列儂裸身與小野洋子地封面一直被奉為《滾石》雜誌的經典之作。她為前總統克林頓、影星布拉德·皮特拍攝的作品都頗受好評。
　　2007年7月，英國廣播公司的一個紀錄片攝制組抓拍到了一組極為罕見的鏡頭：一向在公眾面前保持優雅儀態的女王伊麗莎白二世發了脾氣。拂袖而去。安妮·勒波維茨為女王拍照時建議女王摘下王冠，從而惹出了風波。當女王穿著全套的華貴盛裝出場時，安妮突然提醒了一句：「如果您取下王冠，效果將會更好，因為這件長袍……」話還沒有說完，女王就用凌厲的眼神盯著她說：「太莊重了？你以為這是什麼？」儘管有些慌亂，安妮依然為女王定格了四張油畫般完美的照片。
　　圈子裡更為盛傳的則是安妮·勒波維茨的一些八卦。安妮一生中和男人並不緊密相關，那個最終讓她願意以「情人」相稱的人是作家蘇珊·桑塔格。安妮與桑塔格相識於1989年，當時安妮要拍攝桑塔格新書的封面。初見桑塔格時，安妮緊張得渾身出汗。但桑塔格誇獎了她的作品，並提出了許多建設性的建議。此後的16年，她們保持了「古怪」的愛。安妮的職業生涯也強烈受到蘇珊·桑塔格的影響。1990年，當她開始準備自己的階段回顧展時，發現那些早期的報道生涯圖片對她來講最有價值。她希望可以再次走出去，重新見證歷史。《名利場》也表示願意刊登此類圖片。1993年，蘇珊·桑塔格帶她去了很多她完全想不到會去的地方，並拍下了無數珍貴照片，比如戰後的科索沃，或是動亂的薩拉熱窩，以及盧旺達。也正是蘇珊·桑塔格這樣一個被稱為「美國文化界的良心」的人物，幫助安妮從一個卓越的攝影師成長為一個「偉大」的攝影師。安妮·萊博維茨有三個子女。2001年，52歲的她生下了女兒，取名薩拉。薩拉是試管嬰兒，安妮一直沒有透露孩子的父親是誰。2005年5月，一名代孕母親幫她生下了一對雙胞胎蘇珊和塞繆爾，孩子的生身父親同樣是個謎。
　　安妮拍攝過的名人、明星，實在是數不勝數，她被選擇去拍攝美國總統，那是再正常不過。提到這件事情，恐怕所有人的腦子裡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她的名字。可是，安妮為什麼會推薦蕭永呢？蕭永從未和安妮·勒波維茨合作過，只是在一個攝影師沙龍上見過一次，聊了不到三句而已。而安妮，是那種有資格用鼻孔看其他所有攝影師的人，蕭永當時只是小有名氣，並沒覺得能夠入安妮的法眼。而他也並不期待被安妮看重，然後提攜什麼的。
　　對蕭永的問題，西蒙似乎早有準備，他解釋道：「我們不僅邀請了安妮·勒波維茨女士，還有好幾個其他國家的攝影師。您說的沒錯，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公關活動，一方面是想要記錄總統先生在就職之後的一系列生活細節，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展示，不同國家的攝影師，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到底會怎麼看待一個全新的，象徵著美國夢的總統……」
　　蕭永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西蒙的話，說：「對不起，說正題，另外，象徵著什麼，這次是通過我們這些人的鏡頭來呈現了。我不想有任何預設的想法。」
　　西蒙點了點頭，認同地說：「好的。我們一共確定了六個攝影師，分別來自法國、日本、西班牙、德國、波蘭和俄羅斯。這六個攝影師各有一次主題攝影的機會，而總統先生以及他的團隊將配合這些攝影，當然，不可能沒有限制，時間上會比較緊張。但這些攝影師都表示可以接受。安妮女士將負責最核心最重要的攝影專題的拍攝。但是，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一個攝影師，能夠捕捉總統先生日常的生活、工作和他的家庭生活等等細節。在我們詢問到底哪個攝影師最擅長這類題材的時候，安妮女士第一個冒出來的名字就是您。她說，在細節生活的抓拍方面，恐怕全世界都沒人能和您相提並論。而其他那些攝影師雖然對此不見得能坦然接受，但卻也認同了安妮女士的說法。白宮的公共關係委員會和新聞辦公室搜羅了幾乎您所有發表和未發表的照片，的確，您的名氣相比於您的實際水平，確實是有一定的差距。當然，我們對於您的肖像和日常生活的跟拍，要求無條件跟隨的條件也有所耳聞。關於這一點，在考慮了您的背景和您一直以來的職業素養、職業道德水平，包括總統本人都已經認同了這一點。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限制，一些極為機密的會議，您會只有幾分鐘時間進入會場然後撤離。在那幾分鐘裡，大家會接受您的調遣，盡量做得像是開會的樣子。相信我，他們一定會表現得很好……其他的，一些一般的會議、接見之類的場合，您都可以隨意出入。為了您的安全，也為了您不至於在不知不覺之間觸及到一些不應觸及的內容，我們會指派兩個特勤局探員隨時在您身邊。我想，您應該也會需要攝影助理的，他們雖然沒有這方面經驗，但在體力方面，應該絕無問題。」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來自白宮的報道
　　在蕭永答應下來之後不久，來自白宮新聞辦公室的正式邀請就傳真到了工作室，這事情很快就要對外界公佈了，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而蕭永同意加入到其中，也讓整個攝影師團隊的結構完整了起來。在所有這些攝影師裡，蕭永可能是最沒有地方特色的了，他的攝影作品非常經典，但非常國際化，不像日本的攝影師橫山勇一直追求攝影作品裡的禪意表達，不像俄羅斯攝影師加裡寧·涅波對於紅場、蘇聯時期的建築和社會變遷中的人民有著尤其的關注，也不像西班牙攝影師加西亞·羅德裡格斯那樣色調明快熱烈，充滿激情。蕭永的風格是用光銳利準確，富有詩意，但是，任憑誰都看不出蕭永到底是什麼文化背景，不知道他是在怎麼樣的環境裡長大和學習攝影的。似乎，他就是個再典型不過的攝影師，除此以外別無他物。但是，這種公關活動裡，本來也並不關注他的文化背景，他既然是個中國人，那就夠了。
　　為了避免被媒體包圍的麻煩，蕭永收拾了一下行李，和朱漪泓、韓惟君聊了聊，就出發了。蕭永的行李不多，除了幾件替換的衣服之外，就是一個徠卡M6機身，一個小巧的35/F2的鏡頭，這也僅僅是為了帶著備用而已，並不是為了帶去工作的。反正帶了一整套器材過去，以白宮和特勤局那草木皆兵的德性，也要仔細檢查反覆檢查超多遍還不見得能放心。那還不如開個清單扔給美國方面。讓他們去幫自己準備好。反正對方要是大方，那會買了送自己一套，要是小氣，那就從自己應得地收入裡扣除，要是正好介於兩者之間，那就是讓他臨時有機器用就好了，無論哪種方案。對蕭永的心情都不會有什麼影響了。
　　抵達華盛頓之後，來接機的是安妮·勒波維茨。安妮和蕭永友好地握了握手。說：「Shaw，真難得能把你找來。本來聽說你受傷了，已經退出攝影師的行列了，我還覺得很可惜。當時還有人寫文章在報紙上紀念你呢。幸好那是誤傳。」
　　「很不幸的是，那不是誤傳。」蕭永頷首道。對於安妮對自己的這份親切，他並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安妮就是這麼個人，她看得上你就很親切。覺得她沒什麼和你聊天地必要就索性不理你。蕭永只是恰好是安妮比較重視的人而已，僅此而已。蕭永解釋道：「受傷地事情是真的。FBI和保險公司都認了。只是我自己不願意就那麼歇業而已。哪怕在給總統拍的時候，要是我一下子不行了，我會和你說的，只是，要是出現這樣的事情，未免太煞風景了，概率也不高。大概……萬分之一吧。」
　　安妮的神情呆滯了一下，但並沒有表露出關切或者是好奇，只是很淡漠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蕭永笑著說：「腦子裡有個彈片，距離視覺神經很近，醫生不敢動。基本上，就是等著彈片隨著大腦活動。慢慢迫近視覺神經，然後我就看不見了。受到嚴重的衝擊，再傷到大腦，就得賭運氣了，可能會距離視覺神經遠一點，我就可以多工作一段時間，也可能直接就失明了。你應該知道，我地運氣向來是不太好的。」
　　安妮瞭然地點了點頭，她並不驚訝蕭永為什麼會對她說這些。這是只有頂級的攝影師之間才能體悟到的情感，也恰恰是因為。安妮和蕭永不那麼親近。僅僅是會緊密合作的同行而已。從蕭永說出這些話之後那如釋重負的感覺，安妮就能明白過來。他一定沒有對任何其他人說，知道這個事情的人，極少極少。也只有攝影師會明白，對於一個頂級攝影師來說，完美的視覺意味著什麼。這可不僅僅是他們吃飯地工具，而是他們觀看這個世界，洞察周圍的人與事的最重要的渠道。對於有些攝影師來說，甚至他們唯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視覺。
　　「你只要現在能工作就好，你……還是可以為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麼地。」安妮冷淡地說。自從經歷了緊密愛人的離去，她一直就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何況她和蕭永雖然互相欣賞，卻也實在不怎麼熟悉。而她的這個「留下些什麼」已經是對蕭永極高的評價。她指的，是在蕭永的攝影師生命裡，會有傳世名作，讓人永遠無法繞過他的存在。對於現在越來越多的人以越來越低的代價開始拍照，而靜態影像本身越來越不被重視地環境，這個評價尤其高。
　　「嗯，我想乘著這次來美國，把我原來沒有能進行地攝影展一起辦掉。」蕭永點了點頭，說，「到時候，你願意去看看麼？」
　　「我會去的，最近幾年裡，你是最讓我震動地攝影師。你的影展，我不但要去，還要親自寫評論推薦。」安妮愉快地說。
　　「謝謝。」蕭永說。
　　「好好幹吧。今天晚上的晚宴結束，明天我們就得進入工作狀態了。」
　　讓白宮方面準備的器材，已經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了為蕭永準備的房間裡，包括兩台全新的NIKON D3X，和配套的一共四個鏡頭，兩個閃光燈，一個捷信最新出品的碳素三腳架，一根曼福圖的單腳架，全系列的濾鏡，儲存卡，數碼伴侶，電池，以及一大一小兩個攝影包。全新的蘋果電腦也已經準備好了，另外，甚至還有一台最新型號的黑莓，裡面的信箱和軟件都已經設置好了。當蕭永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大堆還未拆封的包裝盒，和已經整齊擺放在書桌上，閃爍著各色燈光的充電器……
　　開始工作了……蕭永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檢視所有地器材。調校好那些鏡頭和相機。雖然都是技術很先進的東西，但實際上每個產品都有些微公差，對於普通愛好者來說沒什麼。但對於職業攝影師們來說，這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在他和白宮達成的協議裡，也是他作為現場全程攝影師，一個中國攝影師的這樣雙重特殊身份使然，他在這段時間裡。除了拍照之外，還會中英文同步撰寫一個博客。以圖片和文字結合的手段，記錄有趣的工作花絮，對外公佈他所看到地白宮裡發生的一切。而在白宮地第一天，在晚宴之前，一篇簡簡單單的文章已經一揮而就。
　　「來自白宮的報道」就是這麼寫的，其實，蕭永現在還不在白宮。而是在白宮對面的賓館裡，所有的攝影師現在都住在這裡。畢竟新總統還沒有就職，他們這些人也不好急匆匆地衝進白宮去。但是，說是白宮範圍卻沒有任何問題。
　　「不是新華社或者任何社的報道，同樣可以來自白宮，在以前這是多不可思議地事情。大部分的攝影師都還同時有另一個身份：自由職業者，說得不好聽那就是無業遊民。居然也能混成白宮的座上賓。從窗戶裡望出去，能看到那棟著名的白色建築。除了是美國夢的凝結，這地方想必也是無數恐怖分子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存在。美帝國主義嘛。在不得不答應來這裡之前，我還用反帝反封建的口號來搪塞這個其實不會太有趣的工作邀約呢。可是，現在，我卻身處距離帝國主義大本營地中心才幾百米的地方。這世界，真神奇。」
　　蕭永的筆調。居然也娓娓了起來。「那麼，來到這裡，還有寫博客的權力和義務，我到底應該為大家奉獻點什麼呢？想來想去，新浪花了大價錢買下這一時期的我的博客中文版地獨家發佈權，自然不會希望我在博客裡寫一些他們能夠轉引某某新聞社的消息，和一些很適合上頭版頭條的圖片。如果我只能交出這些東西，那我也太對不起能掙來的這些錢了。孑然一身的我，不會有任何負擔，不是記者也就不必在乎所謂的新聞的正當性。我覺得。還是繼續玩我最擅長的把戲好了。我會抓拍許許多多的照片，湊在一起為大家講故事。當然。不可能是誨淫誨盜的故事。那樣估計我會被白宮地新聞官和諧掉。或者，如果他們其實願意發佈誨淫誨盜地照片，那應該會去找荒木經惟（注）而不是我。順便一說，我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會有特勤局的跟班地中國平民，這實在是很榮幸。明天等確定了跟班是誰，我會先向大家介紹的。睡覺去了，晚安。」
　　隨意地打完這簡短的博客文章，蕭永順手就通過郵件發給了預定的新聞官。新聞辦公室裡24小時有值勤的新聞官負責審讀這些文章，確定裡面沒有洩露機密的內容之後就會發佈出去。至於裡面的內容到底是正面還是負面的，這次破天荒地沒有限制。本來找來一幫世界各國的攝影師，就沒指望都是好話。能夠承擔不同意見和觀點，也是他們想要傳達的理念的一部分。
　　而就是這簡簡單單幾百字的博客，就能夠為蕭永帶來不菲的收益。和新浪的博客合作還是在電話裡談的，合同文本還在快遞飛機上呢，但千字一千美金的稿費，想必人家也不會賴賬。合上了筆記本，蕭永剛想去洗澡，電話卻響了起來。
　　註：荒木經惟是一個出版攝影集很多的攝影師，也是一名日本著名攝影家，他同時也是一名頗受爭議的攝影家。他作品中的裸體、生殖器、施虐受虐狂的裸體、年輕女孩的裸體……這些給他招來了很多麻煩事。他甚至有一幫稱為「荒木經惟部落」的攝影師追隨者。人們既愛他又恨他，包括他的作品。他天資聰穎，是一個快活有趣的攝影家。他「瘋狂教授」般的髮型為他平添了一道非凡的個性色彩。


第三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怎麼知道？
　　指派給蕭永的是一個華裔的特勤局幹員，名叫趙昔。趙昔雖然會說中文，但他畢竟是美國出生長大的，言行舉止上一點都不像中國人了。而一直在紀律嚴明，對所有保衛工作一絲不苟的特勤局工作，和向來散漫的攝影師站在一起，說不出的不協調。但盡快將這事情確定下來，卻是白宮方面和蕭永事先達成的協議。
　　其實，蕭永覺得，既然自己已經接受了白宮的工作邀約，只要自己不跑太遠，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黑手黨對自己恨之入骨，但他們也沒膽大包天到敢動白宮周邊的人吧？那幾位老大，應該還沒那麼豪氣。
　　趙昔卻並不因為蕭永的輕鬆而敢有任何輕忽，他的工作也要到明天一早才開始，但他卻和蕭永整整談了20分鐘怎麼樣注意自己的安全。趙昔和他的那些同僚們都很不理解，為什麼會允許蕭永那麼深切地進入總統的生活圈子，對他們的保衛工作，對整個安全系統都不好。而且，蕭永還是個不安全不安分的傢伙。
　　趙昔在第二天就體會到了蕭永有多不安分。就在早上和巴拉克的整個團隊見過面之後，趙昔好奇地問蕭永：「看你剛才一直拿著相機，你都拍了些什麼？」
　　蕭永拿給他看的照片讓他一頭大汗就冒了出來，那是兩個幕僚團隊的成員，一男一女，在還沒介紹到他們這兩個不甚重要的人員地時候，兩人輕柔地碰了碰手。交換了一個溫柔的眼神。而就那麼一下，居然被蕭永拍了下來。在這種極為重要的辦公室裡，向來是有不允許內部職員談戀愛的，一旦蕭永的這張照片公佈出去，恐怕那兩人裡就至少有一人得辭職了。
　　「我不準備公佈這張照片的，不過，你需要匯報麼？」蕭永狡黠地問道。
　　「不。我沒義務匯報你拍了什麼，只要不是機密就可以。」趙昔抱以淺淺的溫和地笑容。這幾天他明裡的身份都是蕭永地攝影助理。雖然帶著無線耳機和同僚們保持聯絡，但臉上也和同事們一樣僵硬，那恐怕是要穿幫的。但換下了黑色的西裝，趙昔不自覺地在態度上也放鬆了下來，雖然同樣認真關注著周圍的情況，但表情卻豐富了許多。
　　過了一會趙昔才問道：「你對這些人一點都不瞭解，是怎麼觀察出來的？你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關係呢？」對於這些特勤局的人來說。瞭解到那些人地關係一點都不出奇，那是他們工作的一部分，但蕭永才剛來不到5分鐘呢。
　　蕭永自信地笑著說：「需要認識麼？人群裡的每個人，都有自然的行為和不自然的行為，都有和人群一樣的地方和不一樣的地方。你們難道沒有觀察力的訓練麼？」
　　趙昔淡淡地說：「看來你比我先前認為地要厲害一點。」訓練是有的，但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發現並且隱秘地採取行動，蕭永這方面的水準實在是太強了。巴拉克沒有太多時間來接待攝影師，蕭永也沒準備一開始就很緊閉地跟拍。在抓拍了一些有趣的細節和人物之後，等新總統的班子又開始召開重要地會議了，蕭永就跑到一邊，百無聊賴地取出電腦撰寫博客了，以「我們不緊張，他們緊張」的一篇博客。記錄的是他所觀察到的特勤局幹員們的一些動態，配合裁切組合好的一系列照片，很有些解讀新總統的保衛力量的味道，但蕭永卻機巧地保持了距離，也在文字和照片裡控制好了尺度，並沒有暴露一點點關鍵信息，而是純粹從每個特勤幹員的個性出發來解讀。有的幹員嚴謹，有地幹員靈動，不同地人在同一個崗位都會有細微的表現區別。這種報道，不管在國內外。都非常非常少見。而在國內。關注成功人士、政經鉅子地生活細節向來是有傳統的，網上解讀國家領導人身邊的保鏢配備的文章也所在多是。但是，想蕭永這樣站在得天獨厚的位置上，自由擷取拍攝素材並進行這類解讀的，還是第一次，博客一發佈，立刻引起的網民的熱議。新浪方面更是喜出望外，這些內容的有趣程度和獨家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預期。雖然給蕭永的稿費稿費的確是非常高昂，但卻很值得。
　　白宮的新聞官覺得很好玩也沒什麼機密信息，直接就通過發佈了，但特勤局方面看到博客內容，大吃一驚，蕭永居然能夠通過這些細微的動作神態來判斷一個人的性格，解讀一個人的行為模式，這種能力，他們也只有在少數受過非常嚴格訓練的行為學家的身上見到過。
　　「老闆在耳機裡提到你了。」趙昔稍後提醒道：「等下午有空的時候，你能和我的老闆談談麼？他對你的能力很有興趣。」
　　蕭永不知可否地聳聳肩，說：「好啊。」來之前他還不知道工作到底是怎麼個樣子，現在可是知道了。等待就職的新總統，手裡有一堆的事情要做，有一堆的人要見，正處在逐步接手政權的關鍵時期，壓根沒有多少時間來應付他們這些攝影師，也沒有多少時間來讓蕭永能夠捕捉有趣的鏡頭，他每天可是有開不完的重要會議，還都是機密到了蕭永絕對無法去參與的會議。這份現場攝影的工作，清閒得讓人難以忍受，而這份工作居然要持續至少兩周時間。想到這一點，蕭永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巴不得有些其他什麼事情呢。特勤局要是讓他開個觀察力的講座他都願意的，只為了找點事情做。
　　蕭永引起的波瀾卻不止於此，出現在新總統的周圍，身處其中的蕭永或許不知道，但那些媒體卻不會放過那麼好的題材。國內媒體鋪天蓋地地進行集中報道和專題製作，卻發現他們能夠挖掘出來的蕭永的故事，也就是他回國之後的那一系列精彩的廣告、人像攝影的項目，以及作為三國模特PK大賽的評委的圖片總監的經歷。海外的媒體反而對蕭永有更深的瞭解，在一大幫編輯的孜孜努力下，一條從最低層的攝影師一路青雲直上，成為現在這樣有世界知名度的「知名攝影師」的發展脈絡被整理歸納了出來。而國內媒體發現了這樣的材料，也迅速做了編譯處理。為什麼在國內默默無聞的蕭永跑到歐洲，在短短幾年間成為最炙手可熱的攝影師了呢？一陣關於國內人才發展環境好壞的熱議由此展開，只是，看起來也沒多少新鮮的東西。
　　這些關注對蕭永來說，都沒什麼關係，但他來到美國這件事情，畢竟還是引起了一些不同方面的反應。FBI方面當初在白宮邀請蕭永的時候就表示過了自己的不滿，他們認為肯定會給他們的許多工作帶來麻煩，比如說，他們一定得加強對一些人的監視和控制，以免他們真的對蕭永採取什麼行動。其實，FBI的人想的是，弄死蕭永沒什麼，要是順帶弄死了幾個白宮的幕僚，那這次樂子可就大了。白宮和特勤局不相信黑手黨和蕭永的仇那麼大，但FBI可是知道的。
　　不過，即使是FBI，也難免出現掛一漏萬的情況。現在畢竟是一個信息科技極度發達的時代，FBI再怎麼監視，也沒可能把所有情況都瞭解清楚。就在他們佈置了四五個小組進行盯梢的同時，一項針對蕭永的交易，已經在黑暗中達成了。
　　在紐約的一個半地下室的酒吧的角落裡，一個至少有三十五六歲樣子，看起來極為勻稱的中年人用唾液沾濕了手指，撥弄了一下擺在面前的厚厚一疊美金。他的面前有五萬美金，這還只是他採購必要物品的費用，而不是整個行動的報酬。那一百萬美元的酬勞裡，已經有四十萬的訂金打進了他的帳戶。但他尤其謹小慎微，缺乏對抗銀行追蹤的本事的他，還是覺得直接從僱主這裡拿沒有記號的現鈔比較安全。
　　坐在他對面的那個人也不是僱主，只是一個跑腿的，但他大大咧咧，頤指氣使的樣子，已經讓他很是不爽了。
　　「是這個人，蕭永，沒錯吧？」中年人雙手拿著一張照片，仔細端詳著，最後確認道。
　　「沒錯，」對面那人的臉都埋在陰影裡，聲音沉鬱地說：「別搞砸了。」
　　「信不過我，可以找別人。」中年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不是這個意思，老闆讓我吩咐你。我們以前一直合作愉快，這一次，你們要麼乾淨利落地解決完這個人，不然，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老闆也幫不了你們。畢竟，這次很有可能對上的是特勤局。」
　　中年人沉默了一下，這的確是個大麻煩。要不是現在大家手頭都已經緊到了一定程度，他本來就不該接這麼個工作。實在是太危險了。但是，也不是沒辦法，僱主的要求是將蕭永弄死，方法不論，時間……也可以由得他們選擇，只要最後能達成目標就行。在他看來，蕭永不可能真的一個月都窩在白宮，在特勤局的保護之下生活。從他看到的資料裡，蕭永就不是能夠甘於沉悶的人。只要他有離開保護圈的時候，他們就有動手的機會。最多，也不過是拿著訂金消磨一個月時間罷了，就算完不成，以他們和僱主的長期合作關係，也不會有太大的反彈，只是那位老闆估計又得暴跳如雷一陣就是了。


第三集 第一百十八章 玩得開心點
　　蕭永的博客引起的可不僅是國內的熱議，在美國同樣有著越來越大的影響。美國人從某方面來說，要比國內的老百姓八卦多了。國內的老百姓可不敢隨便知道領導人的八卦，但美國人敢啊，不僅敢，他們還樂此不疲，號稱那是權力監督。尼克松栽了，克林頓差點栽了，布什被大眾「美化」得比一隻猩猩聰明不到哪裡去，而對於現在這個即將就職的「黑人」總統，美國民眾自然也不會放過，而蕭永的博客恰恰從一個恰當的角度為大家呈現了這樣的內容。說到這個，其實蕭永自己都覺得很納悶，原來還以為那個著名的美劇《West Wing》描述的白宮生活很扯淡，沒想到，實際上在發生的事情，比電視劇都精彩，唯一不同的是，電視劇可以把精彩的內容安排在每一集，而在這裡，誰都不知道到底精彩的內容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發生。當蕭永能把這些內容呈現出來，大家可帶勁了。
　　當就職儀式的日子進入倒數，白宮內外一篇忙亂，蕭永可是火力全開，每天都能拍到相當多精彩的照片。比如巴拉克和他的首席幕僚長吵架，比如幾個撰稿人、白宮的新聞發言人糾結成一團為了每一個詞彙爭執、討論，再比如那些受雇而來的新媒體專家們在那些已經習慣了傳統媒體發佈的老牌政治公關專家面前一籌莫展，牛頭不對馬嘴……有許許多多的問題，是白宮特有地。也有許多問題，是在任何辦公場所都有可能發生的。但一台白宮的飲水機因為內膽過熱而爆炸，那引起的問題可相當不小。各種各樣的樂事都被集中報道，刊載在蕭永的博客上。現在，不光是中文版的博客相當值錢，連英文版地也同樣有了相當的商業價值。白宮新聞辦公室不但不干涉蕭永掙錢，反而還為他聯絡了一個相當靠譜地出資方。暫時來說。在這段短暫的時間裡，蕭永可能是掙錢最快的博客寫手了。而在後面。還有好幾個知名的出版商等著回頭將這些內容結集出版。
　　作為一個攝影師，蕭永引起的關注也讓大家注意到了這個有趣的公關項目，而來自各國的攝影師為巴拉克拍攝個人和集體地宣傳形象照片的事情也在安排落實。而最先進行這項工作的，居然是俄羅斯攝影師加裡寧。
　　加裡寧設計的拍攝方案相當古典，卻又非常強調巴拉克的權威性，作為一個俄羅斯攝影師，也作為一個對國家的形態變遷有著相當關注的人文主義者。他選擇這樣的方案卻也在情理之中。他在白宮附近找了一個倉庫，在地板上搭建了一個巨大地國際象棋棋盤，一些比例合適的棋子用磨砂玻璃一個個鑄造了起來，放在一邊，而另一邊將由巴拉克和他的整個團隊來扮演那些棋子。加裡寧不僅是個優秀的攝影師，對於國際象棋也有著很深的研究，到底讓總統的團隊和另一方地那些棋子擺成一個什麼樣的棋局，他也想了好久才決定下來。這種問題如果在拍攝一般的人物的時候。不必太當真，畫面上怎麼好看怎麼來，但是，一旦涉及到美國總統，這種事情必然會變成不得不計較的重要的事情。
　　加裡寧提出方案的時候，安妮·勒波維茨覺得很合她的胃口。當即就同意了下來，而白宮新聞辦公室就開始計較起細節來。棋局到底擺成什麼樣子，就是他們首先提出的問題，國際象棋畢竟是很流行的消遣。加裡寧冥思苦想了幾天，才將棋局確定下來，那是一副慘烈而錯綜地局勢，但巴拉克總統地團隊略佔優勢。
　　這個方案通過了之後，加裡寧鬆了一口氣，他一邊參與到拍攝場地的搭建一邊設計起拍攝方案來，總統只能配合一個小時。這沒得商量。但他地團隊裡的那些人，卻沒有那麼忙。還是可以先期拍攝每個人單獨的造型照片，來將整個系列打造出來。加裡寧一時之間是忙得腳不沾地。而在倉庫裡進行布光的時候，來視察的安妮歎道：「要是有蕭永的那套創意燈光系統就好了。」加裡寧一直是以強烈的現場感和自然光用光著稱，雖然對藝術性的布光研究一樣深湛，但對於最新技術的跟進比起安妮·勒波維茨和蕭永這些人來說，可就差得太遠了。而在聽了安妮說了一下蕭永在上海的那個影棚，加裡寧唯有翻白眼，空作羨慕的份了。
　　在玩了那麼久的創意燈光系統後，蕭永對於這種大場景的布光有了更深的瞭解，每天在巴拉克開那種沒四五個小時必然結束不了的會議的時候，他就會跑去倉庫現場和加裡寧交流溝通，提出意見，甚至親手幫著進行布光。蕭永的俄語可是非常道地的，在溝通上沒有任何問題。
　　為自己增加那麼一塊工作量，蕭永贏得的是其他所有攝影師的友誼。原來，整個攝影團隊裡，蕭永的地位太超然了，他是安妮尤為推薦的攝影師，做的又是跟拍抓拍，有著幾乎無限開火權的工作，和大家都只有一個小時隨意支配總統不同，他可是整天可以跟在總統和他的一家身邊。而蕭永得到的發佈博客、展示那些照片的機會，還由此轉換為頗為可觀的經濟收益，也是一種特權了。大家覺得，蕭永似乎比較接近安妮·勒波維茨那個級別，和他們不是一撥的。但現在，蕭永主動提供了極為可貴的幫助。相比於加裡寧，他是好得多的人像攝影師，對於大環境的光源的瞭解，現在全世界可能也是最好的，幫助加裡寧拍出好照片，這可不是他的本職工作。
　　加裡寧在大致的拍攝方案確定下來之後，還面臨著給整個白宮新聞辦公室和公關方面的負責人，乃至於首席幕僚長做DEMO這種大麻煩。加裡寧的英語實在是不怎麼樣，更別提要用到一系列的專業英語術語了，這時候，蕭永又挺身而出，幫助加裡寧做ppt，和擔任現場口譯。
　　在加裡寧的拍攝方案全盤通過，即將進入實拍階段之前，加裡寧感激地握著蕭永的手，說：「謝謝你，先前我還以為你只是個驕傲的傻蛋而已。」
　　「不客氣，」蕭永爽朗地笑著說：「你想的也沒錯，在攝影方面我的確是很驕傲的。大家現在都是同事。而且……總統太忙，呆在白宮太無聊了。到了明天，我可就沒時間玩這些了。就職典禮啊……」
　　加裡寧滿意地點點頭，說：「我們還是玩得挺開心的，不是嘛。走，我請你去喝酒。這裡湊巧有很好的伏特加。」
　　在距離倉庫不遠，大概開車只要四五分鐘的地方，有一個街邊的小酒館，那家酒館也是一個俄羅斯人開的，特色就是從俄羅斯原裝運輸過來的品質絕好的伏特加。這幾天裡，不光加裡寧經常來喝一杯，安妮等其他攝影師也一直來。大概唯一沒來過的人就是蕭永了，他現在的大部分時間，都得配合新總統的行程。
　　蕭永看了看趙昔，趙昔也沒有流露出什麼反對的意思。特勤局方面現在對於蕭永到底是不是有危險都已經開始存疑了，而FBI方面似乎也沒接到那些關鍵目標和某些奇奇怪怪的人接觸聯絡的報告，大家都有些鬆弛了下來。甚至蕭永自己，也在想，自己離開美國時間不短了，也有半年了吧，大概對方氣也該消了，應該會比較理智地不再理自己了。那可就最好了。
　　看到蕭永、趙昔和加裡寧一起離開了戒備森嚴的那個倉庫，離開了華盛頓的核心整治區域，來到了一條僻靜的街道上的小酒吧。那個一直在暗中監視的中年人有些喜出望外。他採取的是那種不那麼容易被發現的盯梢方式，只要知道蕭永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就可以，先摸出初步的行動規律。通過幾天的摸索，蕭永每天在白宮裡，在新總統現在下榻的賓館，和在倉庫這三點裡移動，哪怕偶有例外，也是跟在新總統的車隊裡，絕對沒下手的機會。中年人都有些絕望了，他想，這次任務恐怕得砸鍋，沒想到，今天忽然就只有三個人，跑到了特勤局的戒備圈之外。他們坐在窗邊的位置，三個人聊的很是盡興的樣子。
　　中年人已經通知了手下的那些人，在最短時間內趕來。在新老總統權力交接的這個關頭，華盛頓的戒備森嚴，但他和那些屬下也不是全然沒有準備，車輛、武器、行動方案乃至撤退路線都已經準備好了。那些人接到他的通知，迅速從他們暫居的地方的房間角落裡取出零件拼裝成槍支，開著來歷乾淨可靠，追查不到他們身上的車子，朝著酒吧駛來。一共7個人，都是好手，在中年人看來，只要能第一時間敲掉特勤局的這個趙昔，這個陣容都有些太過於奢侈了。


第三集 第一百十九章 突發事件
　　「老大，怎麼幹？」中年人藏在衣服裡的步話機的耳機裡，一個瘋狂的聲音詢問道，「我們已經都到位了。」
　　中年人此刻就坐在酒吧裡，隔著蕭永、趙昔和加裡寧他們幾個幾張桌子的地方，他並沒有可疑地拿帽子遮著自己的臉，而是大大方方地就那麼坐著，一隻手支撐著下巴，臉向著窗外。這樣一來，酒吧安裝的攝像頭，只能捕捉到他的一個側影，絕對沒辦法辨識出他的身份。
　　他已經看到在兩側的街角，兩輛體型龐大的福特SUV已經停在了那裡，窗戶都是茶色的，在夜間絕對看不見裡面的情形。他知道，在酒吧後面通道指向的街口，還有第三輛車，那是一輛體型更為龐大，能夠容納十幾人乘坐的道奇。他的屬下已經準備就緒。
　　剛才和他通話的，就是那七個屬下之一，那傢伙是個南斯拉夫人，名字也叫米洛捨維奇。不過，這傢伙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力份子，向來喜歡胡來、蠻幹。這傢伙絕不是中年人最喜歡的屬下，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傢伙的戰鬥爆發力卻是最足的，要是需要在最短時間裡解決問題，怎麼用好米洛捨維奇就是個問題了。
　　「米洛，你有什麼主意？」中年人對著對講機問道，這種時候，聽聽瘋狂的念頭不是壞事。
　　「我直接開車撞進來掃射就行了，不就是三個人嘛。」米洛粗聲粗氣地說。
　　「老闆……這是個方法。我在遠處注意著，如果順利我不用出手，直接從另外的通道撤退。如果不順利，我會留神補槍地。」另一個聲音在步話機裡響起，這是他們這個團隊的狙擊手和戰術策劃者凱文。「這是最快的方法了。一旦讓警察注意到，這裡距離白宮還是太近了，會很麻煩。」
　　中年人拉了下領子。對著話筒輕聲命令道：「行動吧，就這麼著。我會注意自己安全的。不用管我。等下我會拋棄步話機，這樣怎麼也沒我的嫌疑了。」
　　「是。」步話機裡答應的聲音顯得很整齊。雖然都是僱傭兵，但這些人可都是有軍隊背景的，這方面已經是習慣成自然。
　　米洛捨維奇發動了車子，和他同車地另一個人已經繫好了保險帶，捧著手裡的突擊步槍在胸前劃著十字了。米洛沒有直接撞過來，那樣動能不夠。很有可能會達不到直接撞擊致死地效果，他要先開著車繞著這個街區轉一圈，順便調整到可以直接衝擊蕭永他們三個所在的那個位置的方向來進行撞擊。
　　而此時，蕭永、趙昔和加裡寧三個人還談得正熱絡呢。
　　或許真是命不該絕，那輛SUV在加速行駛的時候，輪子正好壓到了一個蓋得有些鬆動的窨井蓋，鑄鐵的井蓋和同樣材料的鐵圈相撞，發出尖利地匡啷一聲。趙昔無論如何都是特勤局出身。在任何情況下，哪怕是誤報也要首先保證自己要保護的人的安全，已經完全變成了條件反射，他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什麼話都還沒說出口，就一把扯著蕭永和加裡寧朝著酒吧更裡面的地方滾倒了下去。他甚至還有餘裕將蕭永的攝影包一把扯住一起捲走。還順手從攝影包後面用來放置雜物和地圖的空間裡抽出了一支閃亮的P90。這可是在這點長度裡，可能找到地威力最強大的武器了。
　　米洛捨維奇並沒有看到酒吧裡發生的這些情況，也來不及反應調整方向，SUV轟地一聲在人行橫道上跳了起來，直愣愣地朝著酒吧裡砸了進來。趙昔知道這絕不是事故，在車子頭部還沒擋住他對駕駛室的視線的時候，他已經朝著駕駛室掃出了一梭子子彈，那是P90全部裝彈量的三分之一多。
　　加裡寧抱著腦袋，一時之間居然愣住了，而蕭永卻像是見慣了這種場面。只用了同樣一瞬間就恢復了靈敏地反應。他一手扯著自己的攝影包一手扯著加裡寧，倒退著朝酒吧裡面又進去了一點。躲在了一根柱子之後。
　　米洛捨維奇的運氣實在不好，趙昔剛才的那一梭子子彈，直接將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他的同伴的腦袋打爛了，而他自己，肩膀上和手臂上也挨了兩顆子彈，疼痛不已。更背的則是酒吧的外牆雖然大片是落地玻璃，但下面用作基礎的那些牆體地質量實在是很過硬。居然讓SUV生生橫架在了上面，動彈不得。而這麼一來，自然也擋住了躲在邊上大樓頂端地凱文。
　　「Shit！」在無線電裡，凱文輕聲咒罵道。他清楚地看到趙昔和蕭永都提前做了規避動作，意識到米洛捨維奇的撞擊肯定是會失敗地，但現在他所身處的角度，居然連補槍都做不到了。凱文有些焦慮，隨即收起了狙擊步槍開始撤退。
　　米洛捨維奇這個時候則做出了第二反應，他一腳踹開了破碎的車門，提著突擊步槍跳了下來，他嚴格按照中年人事先佈置的，先敲掉趙昔，然後隨便怎麼樣蕭永都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了。但是，現在只能用左手提著槍的他，沒想到首先撲上來的卻是蕭永，蕭永居然手持一柄餐桌上用的叉子就撲了上來，而這一叉子，居然戳在了米洛捨維奇現在握槍的左手上。米洛捨維奇大吼一聲，槍掉在了地上，他憤怒地一巴掌朝著蕭永的位置拍了過去，可蕭永卻輕輕鬆鬆地閃開了。蕭永的那份鎮定從容，彷彿對於這種場面一點都不陌生。電光火石之間，蕭永也曾是個遠遠高於優秀水準的戰地攝影師的事實，浮現在大家的腦際，一閃而過。
　　中年人做出一副驚惶的樣子，彷彿撒在身上的那些玻璃碎片都不存在似的，他就縮在牆角雙手抱著頭，驚惶地看著。而剛才用過的步話機話筒和耳機線，也早已經撤掉了。這讓在混亂之際壓根無暇注意到些什麼的人們，完全沒意識到他居然是這些突襲者的後台老闆。中年人對於突襲的成功雖然嚴重關切，但卻忍住了絕不會動手，一旦他出手，恐怕自己會長期陷入被美國的國家機器追襲的可怕境地，那是他絕不願意體驗的生活。
　　趙昔沒有再給米洛捨維奇什麼機會，一梭子子彈掃了過去，在米洛捨維奇的胸前激起一片血花，當即就倒下了。而在另一輛車上的人也已經包抄過來，他們帶著絨線頭套，手持著突擊步槍衝鋒過來，一個個點射精確地壓制著酒吧裡的趙昔。
　　「從後面走！」趙昔推了一把加裡寧，加裡寧手腳並用地朝著酒吧的後門衝去。雖然知道很有可能後面已經埋伏了人，但這個時候，其實也沒別的什麼選擇。他們幾個的反應已經算是極快的了，在酒吧裡的其他人還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們已經作出了反應，擊斃了當先兩個襲擊者，開始尋找撤離這裡的道路了。
　　趙昔舉起了槍，衝著兩個襲擊者掃射了一陣，就在兩個襲擊者臥倒暫避的時候，他衝著蕭永和加裡寧大吼一聲：「走！」
　　翻過了吧檯，衝進了廚房，蕭永卻沒有直接從後門跑出去，他從廚房裡推了一台不銹鋼的手推車，那是通常用來裝洗完了的餐具的東西，掩護著自己的身形才從後門離開。果不其然，蕭永剛一露頭，一梭子子彈就射了過來，在不銹鋼推車上打出了一排彈孔，但裝滿了東西的推車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擊穿的。
　　「怎麼辦？」加裡寧大吼道。而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小巷的另一側，酒吧的後門正對著的是邊上那棟建築的後門。這種後門多數都是廚房或者其他工作空間的通道，建築裡只要有人活動，總是保持清潔的。但這扇後門卻已經髒得和牆體都差不多顏色了。加裡寧想都不想，一腳踹了上去，堅實的木門反震得他腳丫子疼得不行，但他卻也看到了希望，那木門已經開裂，露出了裡面白花花的木質原色。他緊接著又是一腳，踹開了門，也同時觸動了大樓的報警器……尖利的嘯叫在整個建築裡迴響。「這裡，快。」加裡寧扯著蕭永，一起衝進了這棟建築。
　　這棟建築是一個私人的基金會的辦公地點，後門這裡果然是沒什麼活動的。雖然整個基金會也不過六七個人辦公，卻佔據了一整棟建築，裡面的陳設也是典型的美國東海岸傳統風格，帶著些英式的雅致和古典，卻又彷彿羼雜了些別的什麼。
　　蕭永和加裡寧朝著建築深處跑去，看著空曠的空間，他們也不禁發出苦笑。躲過了巷道裡的子彈，現在卻又自投羅網。這個建築裡沒有多少可供躲避的地方，而對方會從前後兩個門進來，甕中捉鱉。警報器已經響了，剛才的槍擊更是會引起警方的絕對重視，警察和特勤局應該幾分鐘就會到，但他們能堅持得過這幾分鐘嗎？現在，趙昔正在酒吧的廚房裡對付那兩個襲擊者，這裡完全得靠他們自己，而他們……能堅持得下這幾分鐘嗎？
　　對方手裡有槍，可他們手裡有什麼？只有照相機、閃光燈之類的東西了。他們是攝影師，對自己的器材還真是不離不棄。唉，有了，一個念頭在蕭永心裡騰起，這是他們用的最熟的東西，憑什麼就不能用來幫著他們堅持下這幾分鐘？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章 光是我的武器
　　「加裡寧，你的包給我……媽的……」蕭永拉過了加裡寧的攝影包，翻開一看卻傻了眼。蕭永自己現在包裡裝著的是一整套的尼康器材，而加裡寧隨身拎著的一套居然是佳能。「你讓我怎麼玩無線引閃？」
　　蕭永包裡裝著兩個閃光燈，那可不是擺譜，無線引閃功能對於職業攝影師來說，是控制用光的最基本的技巧，兩個閃光燈是基本，三個四個才能體現出好效果。而尼康和佳能的閃光燈，可是互相不兼容對方的機器的。
　　但加裡寧被這麼一提醒，先是張大了嘴，然後醒悟過來。蕭永是想用閃光燈分散襲擊者的注意力。在這個說複雜不複雜，說簡單卻也不簡單的環境裡，能拖上兩分鐘，對方就算沒得手怎麼也得撤退了，畢竟這裡是華盛頓，而現在是新總統就職前夕。
　　既然明白了過來，加裡寧也不猶豫，他低聲道：「分頭吧。」
　　巷道裡響起的槍聲讓兩人都沒有時間猶豫了，蕭永點了點頭，兩人就拎著包鑽進了建築物裡面，蕭永直接從工作樓梯裡爬上了二樓，而加裡寧則朝著一樓的深處鑽了進去。他們一邊跑，一邊就拎出相機和閃光燈開始設置起來。他們對器材的熟悉程度和一般人截然不同，這種基本的設置，不少本來就保存在相機和閃光燈裡了，都不用怎麼再調整。
　　由於從後面巷道衝進來的那兩個襲擊者稍稍阻滯了一下，居然讓蕭永和加裡寧有了一分鐘不到一點地空間。之所以能獲得這樣寶貴的空間。卻是因為趙昔朝著巷道裡掃了一梭子，那已經是他的P90里的最後一些子彈了，他緊接著就掏出了肋下的手槍繼續戰鬥，趙昔甚至準備好了在廚房裡隨便取幾把廚刀也得戰鬥下去，只要他還活著。
　　那兩個襲擊者果然分成兩路，毫無顧忌地從前門和後門同時闖入，他們在突擊步槍上裝了戰術手電。純白色的亮光斬開了建築裡的黑暗。從前門闖入地襲擊者剛剛在身後將門重新關上，唰地一道閃光就幾乎在他的頭頂正上方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就是一梭子子彈朝著閃光投射來地方向射去。但是，除了在樓梯間頂端的天花板上留下了一串彈孔，他沒打到什麼。而這個時候，蕭永已經在相機裡留下了他的臉，就著閃光燈，以及不那麼亮卻已經足夠產生光線的步槍的膛焰，蕭永已經按動了快門。
　　蕭永這個時候就在樓梯間的頂上的欄杆後面。拍照只是他地習慣，或許，他想著就算自己活不了，應該也可以留下足夠的證據讓人為自己復仇了。剛才那傢伙的一梭子子彈，幾乎就在他的頭頂上過去，距離打爛他的腦袋不到兩尺。
　　剛才那個閃光燈是靠甩到屋頂的橫樑上的繩子晃蕩著來引閃的，湊巧沒有被襲擊者打爛，蕭永接下了閃光燈。撥動到了頻閃，朝著樓梯間裡就扔了下去，在下落了一秒多之後，蕭永按下了快門，閃光燈連續亮了八次，在僅僅一秒鐘之間。明亮地閃光在襲擊者的眼前留下了焦灼的陰影。襲擊者估算著蕭永的方向，毫無目的地掃射著。而這個時候，蕭永已經連滾帶爬地逃開了，他直接跑進了身後的雜物間。
　　襲擊者打空了滿滿一彈匣地子彈，雙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大聲咒罵著。而蕭永聽到這罵聲，剛覺得有那麼點機會好像可以搞定這傢伙，從房間裡探出了頭來，一顆子彈就射在了那個房間的門框上，蕭永險些中招。而這些子彈。卻來自於凱文。那個一開始就退出了戰鬥撤離出來的傢伙。
　　凱文沿著樓梯快速跑上來，他手裡的小手槍威力有限。對這個建築物裡的那些厚實的木頭無能為力，他並不想隨意開槍浪費子彈，而蕭永，則將東西扔過來，阻滯著他的行動。凱文閃開了花盆，閃開了從牆上拆下來的畫框，當又一幅畫框要在自己面前掠過的時候，凱文地左手揮出，在飛行速度緩慢地畫框上一撥，但是，當他撥開了畫框，面前出現的卻是另一個閃光燈，蕭永按動了快門，閃光燈就在凱文面前開始頻閃，那亮光比起女士身邊會帶地亮光自衛裝置可能略有不如，但卻也足夠在凱文準備不及的敏銳的眼睛上留下一團耀斑。又在那一陣自然而然的慌亂中，一個花盆準確地砸在了凱文的腦袋上。凱文只覺得嗡地一聲，就轟隆隆地滾下了樓梯。
　　「凱文！」另一個突襲者一邊揉著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眼睛，一邊朝著頭頂的方向又掃了一梭子，然後將凱文扶起來，靠在牆上。但凱文似乎短時間是不會醒過來了，他的腦袋上好大一個口子，鮮血汩汩流出。他們的戰術大師就這麼被放倒了。突襲者恨恨地朝著頭頂望了望，他看了一下時間，從開始突襲到現在，已經三分鐘過去了，警察很快就要出現。突襲者扶起了凱文，在步話機裡吼道：「凱文受傷，準備撤退吧。裝C4。」但是步話機裡卻出奇地寂靜，什麼反饋都沒有，只有無線電固有的那種低低的嘶嘶聲。
　　突襲者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了，他將腰包裡的炸藥取出，插上引信，就那麼朝著樓梯間直接通向的大廳裡一扔，轉身扶著凱文就離開了。而這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這次看起來十拿九穩的襲擊，居然就這麼失敗了。趙昔的靈敏反應，他們三個人在瞬間就形成的互相信任和默契，讓他們在和時間的賽跑中贏了，他們挺過了這幾分鐘。警察隨時可能出現在街道上，如果不能在警鈴鳴響能夠被聽見之前上車走人，一旦被綴上，這可不是好玩的。突襲者匆匆地離開了建築，朝著自己的那輛SUV跑去，將凱文朝後座一扔。他從口袋裡取出了無線電引爆裝置，狠狠按了下去，而他同時已經踩動油門，加速離開了。
　　橘紅色火焰從門、窗裡噴湧而出，一公斤的C4，又是這種粗放的使用方式，達不到最好的效果，要將整個建築摧毀的確有些困難，但爆炸的火焰，劇烈的衝擊波，震耳欲聾的鳴響已經讓還在建築物裡的蕭永和加裡寧的存活概率降低到了最低限度。突襲者這時候也沒怎麼想到另一邊的突襲者，多數已經被放倒了，而且……反正和他關係也不好。
　　在SUV離開街道的時候，街道上停著的每一輛汽車的報警器都在鳴響著，一片嘈雜，爆炸噴湧出的各種碎屑鋪滿了整個街道，一副末世景象，而在華盛頓，這種情況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當爆炸轟擊消去，房間裡連火焰都沒，在一瞬間，C4的爆炸幾乎將周圍的空氣都抽光了。從外面街道回湧到建築物裡的氣流吹拂在蕭永的臉上，讓他清醒了那麼一點點，他還沒死，是的，他還沒死。蕭永剛才注意到那個突襲者將一包東西朝著房子裡扔就知道不好。他好歹是和警方合作過的，自然知道C4的爆炸威力到底是怎麼樣的，這麼一大包C4，如果好好用，簡直可以摧毀小半條街道。他衝到建築後面的另一條樓梯，也就是他剛才爬上來的那個通道，抱著腦袋一撲……這個小小的樓梯通道有柱子，有大量垂直的支撐結構，距離爆炸點的距離也有點遠，中間還有大量牆體，這才讓他逃過一劫。但瞬間的窒息感，還是讓蕭永幾乎暈了過去。
　　蕭永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扶著牆，那牆都是熱乎乎的，蕭永還不敢用力支撐在牆上，生怕那牆體已經被燙得酥了，在這種半老不新，內部是磚石和木頭混雜結構的房子裡，這是很有可能出現的問題。蕭永聽不見任何聲音，耳朵裡還迴響著剛才巨大的鳴響。蕭永想要站起來，膝蓋都有些哆嗦。雖然他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戰地記者，對於子彈、炮彈和爆炸都不陌生，也正是這種不陌生救了他。在美國他也已經經歷過一次險些要了他的命的刺殺，但是，讓C4在如此的距離轟擊，這還是第一次。蕭永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陣發黑，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在那一刻，他有些恐懼了。自己不能受到嚴重的衝擊，不然，腦子裡的彈片隨時可能碰觸到自己的視覺神經，將自己的視覺奪去。難道，這一刻現在就要到來了麼？
　　蕭永轟地又坐倒在地，他靠著樓梯躺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充滿了焦臭味的空氣。還好，蕭永心想，剛才應該只是一時大腦供血不足。當蕭永躺平之後，幾秒鐘之內，他的敏銳的視覺回來了，在黑暗裡，就著某些幽幽燃燒著的爆炸余焰，他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浮動著的粉塵……
　　「蕭！」加裡寧的聲音響了起來，讓蕭永長舒了一口氣。
　　他躺著，大聲應道：「嘿，我在這裡。」
　　加裡寧興奮地跑了過來，這個俄羅斯大漢的神經看來粗壯得很，一點都沒有緊張害怕，又或許是剛才的伏特加在起著效果？加裡寧哈哈大笑著說：「沒事就好，閃光燈真他媽的好用，引開那傢伙的注意，我用三腳架砸爛了那傢伙的腦袋。曼福圖的雲台威力真大。爆炸真厲害啊。你沒受傷吧？」
　　蕭永笑了笑，輕鬆地說：「沒事，放心吧……不過，等人過來了，還是送我去醫院先。」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是誰幹的？
　　趙昔渾身上下都是傷，但其中除了肩膀被一顆子彈貫穿，其他大多數倒不是嚴重的傷口，最多的倒是在廚房裡和突襲者對峙的時候被餐刀、破碎的盤子、各種各樣的餐具廚具劃出的口子，還有就是手腕上在閃避不及的時候在爐台上支撐了一下留下的燒傷。但趙昔的戰績同樣驚人，前後總計擊斃了四人。但在特勤局，他得到的卻不是嘉獎而是處分，因為他居然和蕭永一起離開了特勤局的防衛圈，讓襲擊者有可乘之機，而在戰鬥中，雖然他作戰英勇，卻讓蕭永和加裡寧自顧自地撤離。要不是蕭永和加裡寧兩個人都是神經粗壯又敢於戰鬥、善於戰鬥，恐怕結果就會完全不同了。
　　趙昔對這個處分倒也坦然而受，沒有任何抱怨，他是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對蕭永動手，的確是自己大意了。但這種處分更大程度上是在小懲大戒，雖然他受了輕傷，但特勤局並沒有中止他保護蕭永的任務，而是另外又增派了個人一起執行這個任務。而以後，打死他也不敢再跑到特勤局的防衛圈外了。天曉得有了這第一次，會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蕭永和加裡寧出於謹慎，都在醫院裡進行了全面的檢查。特勤局自然要詳細詢問發生了什麼，到底是誰，而加裡寧和蕭永提供的照片則讓人有些驚喜，卻也有些哭笑不得。這兩個攝影師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這個時候都能不忘自己的身份。將照相機視作武器，那樣戰鬥著。但考慮到蕭永曾經地戰地記者的身份，考慮到加裡寧那樣的無畏的意識形態，這倒也不難理解了。根據他們拍攝的照片，通緝令被發送到了美國全境，而圍繞著華盛頓，一條條追緝線被建立了起來。一時之間，華盛頓的戒備森嚴了許多。
　　對外公佈的消息。自然不會說爆炸、刺殺之類地行動是針對蕭永而去，那樣，新老兩任總統未免太沒有面子了。如果那樣公佈，豈不是在向大眾宣稱，兩個總統對歹徒的吸引力還不如一個中國攝影師？他們還會被公眾指責，大老遠將中國攝影師請來，卻沒有保護好人家。另外。想必白宮新聞處、FBI也一定會被質問，為什麼會有人對一個攝影師感興趣。這是解釋還是不解釋好呢？要是解釋，他們就得公佈蕭永曾經是關鍵性地聯邦案件的決定性證人，是幫助美國政府將一幫毒梟繩之於法的人，而證人保護計劃對蕭永這樣的人卻無能為力……想想這些事情要公佈要澄清會引起的連鎖反應，那些人的腦門子就開始發疼了。最終，他們還是決定，找人頂雷吧。反正這時候新總統就職儀式在即。有個把恐怖分子想要破壞是再正常不過了，事情說出去，一定會有極端組織聲稱：是我們幹的。這對那些組織來說，可是長臉地事情。
　　白宮新聞處和FBI權衡之下，說服了總統的首席幕僚長，同意了他們編織出來的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的故事：原本預定在新總統巴拉克就職之後。會造訪華盛頓一系列的公共組織和私人組織，來獲得更廣泛的支持，瞭解各階層的意見和建議。而「道達爾基金」則是其中一站，在進行這樣一項公關活動之前，為了避免引起注意，特勤局幹員趙昔於夜間前往「道達爾基金」的辦公室進行安全調研，白宮特聘地攝影師蕭永和加裡寧偕同前往，進行場景觀察，這是極為正常，非常顯示職業素養和敬業精神的行為。而由於白宮內部某方面消息管理不嚴。沒有想到把總統將造訪「道達爾基金」的消息洩露了出去。潛入「道達爾基金」裝設爆炸物的恐怖分子和趙昔、蕭永、加裡寧不期而遇。發生激烈戰鬥。由於特勤局幹員趙昔的處置得當，作戰英勇。以及攝影師蕭永、加裡寧的積極配合，當夜戰鬥中共擊斃五名恐怖分子，另有兩人逃逸。對逃逸恐怖分子地追緝正在進行中，由於蕭永和加裡寧的幫助，逃逸恐怖分子的清晰照片，將有助於將恐怖分子繩之以法。巴拉克總統本人，以及白宮新聞處都對發生這樣的事件深表遺憾，並嚴厲譴責在此全球經濟形式嚴峻的情況下不顧大局的行為，美國將嚴守大國責任，絕不姑息恐怖分子，絕不向恐怖主義妥協。
　　這樣一連串消息公佈出去，基本上就是讓新總統巴拉克背黑鍋了，那些知道內情的人不免要苦笑，這都是什麼事情嘛。
　　加裡寧沒什麼問題，在醫院進行了常規的檢查之後就出院了，而蕭永，則在醫院多留了一天，進行更為精密的檢查，尤其是腦部的掃瞄。蕭永地腦子裡存在這個彈片，FBI 方面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對蕭永地影響，但白宮方面卻還是第一次聽說。在白宮新聞處對蕭永在這種情況下能否繼續工作提出質疑的時候，安妮·勒波維茨和加裡寧都站了出來。安妮·勒波維茨將蕭永回到上海之後地一系列作品找出來，尤其是蕭永現場進行多重曝光合成這種超階炫技行為的視頻，還有他這幾天裡抓拍的照片，都實在是很有說服力。蕭永的攝影技術並沒有因為他的視覺神經被威脅而有任何退步，恰恰相反，他的銳利而無微不至的觀察力，那種眼到手到的超卓抓拍能力以及對人物的細微情緒的理解力，都因為他現在越發珍惜還能看得見的每一分鐘而變得更上一層樓。如果這樣的攝影師還不能滿足拍攝新總統的要求，那麼，全世界沒有更好的現場攝影師了。加裡寧的表達更加直接和激烈，他的意思是，蕭永現在不但是一流水準的現場攝影師，更是大家回頭都會請教和請求幫助的超一流的燈光師，他一走，大家也別幹了。
　　好吧，既然讓蕭永滾回老家去看起來不在選擇範圍，那不管是白宮、特勤局還是FBI都得好好計議一番，到底怎麼處理這事情。米洛捨維奇的屍體，凱文的照片，都直接指向了一個叫布勞恩的傢伙。米洛捨維奇和凱文，都是這傢伙的下屬，而且，都是核心中的核心。布勞恩在全球一共有六七個傭兵團體，人數從四人一直到兩百人不等，而凱文和米洛捨維奇這兩個傢伙所在的團隊，則是布勞恩手裡的精華，這夥人現在由一個叫加雷·羅貝塔的意大利人直接指揮。FBI通過幾個「朋友」找了布勞恩，這個老傭兵頭子對這件事情一問三不知，不知是真是假，但他對於這件事情表現出來的驚訝乃至有些恐懼的表現卻不是假的。布勞恩也無意得罪美國政府，他可從來沒接過任何直接或者間接針對美國的活，倒是和CIA有過一兩次程度不深的合作。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布勞恩決定先撇清自己的嫌疑，他提供了加雷·羅貝塔的照片……這個神秘的中年人開始進入到了FBI的視線。在一個技術人員反覆查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酒吧裡的錄像之後，終於滿是疑惑地提交了一份報告：加雷·羅貝塔當晚好像就在酒吧。不管是真的是假的，這可是條重要的線索。
　　而加雷·羅貝塔這傢伙，和美國的意大利黑手黨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往淺裡說，他同樣是個意大利裔美國人，和那些黑手黨有著相近的文化背景，更容易互相認同。可雖然沒有證據，但加雷·羅貝塔為黑手黨幹活，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經過了兩天的調查之後，線索終於還是指向了黑手黨。意料之中。
　　「蕭……」先前和蕭永有些交情的一個FBI官員傑克·羅斯來到醫院探訪蕭永，他有些尷尬地說，「真是對不起，這次讓你碰上這樣的事情。」
　　蕭永笑著，不無驚奇地說：「怎麼是你，你應該……管不到華盛頓吧？不是有組織犯罪部門的麼？」蕭永和美國的這些機構打交道不是一次兩次了，對這些部門如數家珍。
　　「還不是因為你？」傑克聳了聳肩，說，「因為，除了抓住那些襲擊你們的人，我們好像做不了什麼。比如……把黑手黨一網打盡。我一輩子就在做那事情，你知道的，但是，我也把自己陷進去了。我知道光憑我一個做不到，光憑我一代人恐怕也不行。但是，當年靠你幫忙，全面打擊了販毒，差不多是斬斷了黑手黨的一隻手，那是我一輩子的驕傲。但是，現在我卻要來勸你做一件我自己都不見得認同的事情。」
　　「和那個老大握手言和？」蕭永笑著說，隨即歎了口氣，說：「你確定他肯放過我？我承認，雖然我對黑手黨沒什麼好感，但是，我的確也缺乏你那樣的勇氣，和他們死鬥到底。而且，我一個中國人，和這幫危害你們安全的意大利佬糾纏個什麼勁？我當然也希望，把這事情了了，然後我可以自由往返美國中國。你知道我在這裡有多少朋友。」
　　傑克鬆了口氣，說：「朋友？還有些，不僅僅是朋友吧？」
　　蕭永笑了笑，說：「你們對我的瞭解和保護，可是太無微不至了。」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照片形態
　　傑克也只是個中間人，一個和蕭永有著比較多共同語言的中間人。他也沒能耐讓黑手黨的老大和蕭永達成和解，要是他能做到這一點，恐怕他也不必為了打擊黑手黨那麼殫精竭慮了。自然有更高層的人去做這事情，然後通知傑克，然後傑克好去通知蕭永。
　　而蕭永，則需要首先開始恢復工作。而所有的攝影師忽然之間，都好像忙碌了起來。或許是為了消弭爆炸案的影響，白宮新聞辦公室需要更多的內容來填充關注白宮的版面，讓人們的注意力分散開來，不僅僅在「恐怖分子」的襲擊上，同時還要有各種各樣的花邊新聞。而攝影師們的動態，毫無疑問是質量很高的花邊新聞。
　　蕭永仍然是那副從容的樣子，彷彿之前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仍然懶洋洋地活動在巴拉克的團隊周圍，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動著快門。他的那種樣子，還有工作態度，一直很讓人懷疑，哪怕他舉起相機的時候，都讓人在想，這傢伙到底在拍什麼？直到越來越多的照片出現，大家才絕不敢怠慢，他們知道蕭永的鏡頭裡總有些好玩的東西。但是，那些想要隱藏些什麼的新總統團隊的成員，卻發現好像他們努力隱藏只是為蕭永提供更多素材。特勤組的人倒是發現了些什麼，他們發現，當蕭永在當現場攝影師的時候，簡直沒有什麼存在感，彷彿他壓根不在現場。但大家知道。蕭永絕不是那種能夠被忽視的人，大部分人都見識過了在攝像機鏡頭前，蕭永拍照地時候可以多光彩照人。但當現場攝影師的時候，他一下子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
　　時間彷彿轉瞬間就到了1月20日。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綵排和細節確認，前前後後鬧出了不知道多少笑話之後，就職典禮終於開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按照特勤局和警方的統計。居然有將近30萬人……在接近演講台的地方看過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頭連綿不絕……好吧。在美國，其實光看發浪，也不是那麼黑。
　　巴拉克終於站在了講台上，他的身後是巨大地美國國旗。這種畫面蕭永只是應景地按了一次快門，因為他知道，全世界不知道多少攝影記者們都會為了報紙、雜誌、網絡的發佈需要拍出類似地照片，有區別的只是角度。發行規模不同、影響力不同、政見不同、關係親疏不同。各個媒體的攝影記者能夠佔據的位置也就不同。蕭永雖然今天仍然在現場有著幾乎「無限開火權」，但這種大家都能拍到的照片，卻引不起他的興趣。
　　和巴拉克近距離接觸了幾天，蕭永都有些審美疲勞了，看著巴拉克在演講台上眼神炯炯地掃視著台下那麼多殷切希望他能改變美國乃至於世界經濟局勢的人。他雙手扶在講台上，自然地調整了一下話筒，開始了他地就職演說：「今天我站在這裡，為我們將面對的任重道遠而慨歎。感謝你們對我寄托的信任。同時緬懷我們的前人所做出的犧牲。感謝布什總統為美國做出的貢獻，以及他在總統任期交疊過程中的慷慨合作。至此，共有四十四位美國人曾進行過總統宣誓。這一誓言曾在國家和平、欣欣向榮時做出過。然而這一誓詞更曾在烏雲籠罩和風暴襲來之時被宣讀。美國人民之所以能夠走過那些艱難的時刻，不僅僅是因為領袖地能力或遠見；更是因為我們，我們人民，保持著對先人理想的忠誠。對我們國家創始文件的追隨。對於我們這一代美國人來說，也是這樣，也必須這樣……」
　　蕭永覺得有些好玩，但這種表情此刻卻不宜表現在臉上。他現在同樣在媒體環伺中，不管是作為這段時間白宮的現場攝影記者，還是被捲入「恐怖事件」，對他的知名度顯然都有著極大的提升。尤其是今天，當來自全世界各大洲地媒體只能乖乖呆在媒體席，不能隨便亂跑的時候，他卻可以帶著兩個跟班。拎著攝影包選擇最好的拍攝位置。捕捉他想要捕捉的畫面，這是何等的特立獨行。不少攝影記者對他可是嫉恨欲狂。要是露出了不合時宜的表情，萬一被那幫人拍到了，雖然蕭永是不怎麼在乎，可這口頭官司打起來也是很要人命的。
　　蕭永在想的，則是這篇精彩的講稿在這些天裡的里程，或許，這會是個很好地故事吧。相比於現在在台上，被反射在提詞板上，每個單詞都經過斟酌地版本，連激情和煽動都經過了精心設計，似乎還是早些天停留在巴拉克和撰稿人的速記本上，用鉛筆塗抹出來地版本更富有激情。蕭永還記得，巴拉克的首席幕僚長在巴拉克聯繫演說詞的時候，清了清嗓子，認真提醒道：嘿，哥們，你是總統了，不是以前在競選演說裡那個可以一遍遍重複「Yes，we can！……yes，we can！……yes，we can！」讓民眾發狂的競選者了，態度得有些變化，有些區隔，來顯示我們的總統是個成熟的人，而不是個容易激動的毛頭小子。在被自己的首席幕僚長用輕快的語言如此數落的時候，巴拉克的表情實在是太精彩了。可惜的是，這張照片雖然得到了大家的認同，被所有看到過的人廣泛喜愛，但暫時不能發表。白宮新聞辦公室同意蕭永以後可以在出版書籍的時候使用這張圖片，但卻不能在他結束工作前，在網絡或者任何平台上發佈。似乎，大家都沒有興趣讓人們知道，原來巴拉克是如此可愛的一個人。而他當時的表情和現在對比起來……那可就太有戲劇性了。
　　就職典禮的現場拍攝對於蕭永來說，實在是一件比較無聊的工作，但他還是拍了滿滿4張儲存卡，大約2000張照片提供給新聞辦篩選發佈。
　　加裡寧已經在就職演說前拍完了自己的那一套照片，預定將首先刊登在2月中旬出刊的一個時尚期刊上。而其他攝影師的拍攝計劃則要開始受到挑戰了。巴拉克吃苦在前，趕在就職之前實際上已經接手了權力，讓小布什尸位素餐了一陣了，而現在，他雖然要花大量的時間直接面對和其他方面的扯皮，但實際上他的閒暇時間倒是多了起來。另外，可能也是新總統的新形象塑造，現在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進行了吧。
　　蕭永還是原來那樣，當有冗長的會議的時候，就跑去幫其他攝影師做布光設計和拍攝計劃的斟酌。而不同的攝影師還真的搞出了完全不同的花樣來。比較讓人無語的是日本攝影師橫山勇，他居然想要做一個常見於日本動畫和電影的場景……把巴拉克放在一個瀑布下面沖刷，做出修煉的樣子，而他的整個團隊在水潭裡護持。其實，橫山勇設計的拍攝方案，如果擱到某個好萊塢男星身上，恐怕都豁上了，的確是很有視覺效果，而且，造型也並不是呆呆地被沖刷，而是有點像《肖申克的救贖》海報上的那個造型，是一種渴望自由與榮耀的吶喊。但是，把這個方案擱在總統身上，可就不那麼恰當了。總統倒是年輕，未必禁不起折騰，可誰敢說，你就去折騰一下吧。萬一弄個感冒、頭疼腦熱的，這個責任誰來承擔？總統的團隊對於這個方案更是敬謝不敏，這些人裡不少都五六十歲了，泡冷水裡這麼折騰，搞不好就要玩掉老命。不過，蕭永估摸著，其實大家對於希拉裡的濕身寫真，可能都是挺有興趣的。
　　橫山勇被發回重做，而其他攝影師的方案還是一個個被端上來了。
　　加西亞的方案倒是很快通過了，他的方案實在是很簡單，卻也很意識形態。他同樣選擇了那個倉庫搭建燈光和基本場景。在倉庫裡，他就在地上鋪設了一整塊的畫板，讓總統和他的團隊換上帆布工裝，每個人拎一桶油漆，顏色從紅白藍這美國國旗的三色中選取，每個人也都拿一把巨大的上漆用的刷子。在地上，已經預先用清晰的線條勾勒出美國國旗的形狀，然後整個團隊給國旗上色。這種簡單的方式，來象徵重塑美國精神，恢復鮮艷活力，成本低廉，效果還不錯，但穿上工裝這部分卻被否決了，大家還是覺得，穿著西褲、皮鞋、襯衫，更能讓照片出效果。油漆工人已經是個很親民的形象了，不用工裝來再強調這點。加西亞很無所謂地聳聳肩，對他來說，這也不過是拍拍腦瓜想出來的東西。這個成本低廉的拍攝方案，卻同樣需要大場景的布光，蕭永和加裡寧都不吝於給予幫助。更讓人喜出望外的是，這個拍攝方案很有可能被擴大化，在G7會議裡被重演一遍，理想狀況，仍然是讓這幫臨時的「白宮攝影師」來操刀。而這種頂級攝影師的橫向合作，並且得到更高認同的機會，讓大家萌發出了一個想法，要是能合作下去，那該有多好啊……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光之庭
　　「現在，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攝影組織、團體，為什麼我們不能組織一個呢？」安妮說。
　　「攝影組織是很多的，」蕭永笑著說：「馬格南，國家地理學會，戰地攝影師協會、新聞攝影協會、婚禮與人像攝影師協會……我們不都佔著名額麼？你要說攝影『團體』，那倒還真不多。」
　　安妮的臉上露出醇厚的微笑，她是真的有些動心了。攝影師是一個獨特的職業，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攝影越來越普及到每個人，有個手機就能隨便拍拍的時代，這個職業的專業性在漸漸失去。許許多多的普通人，用最簡陋的設備，一樣能拍出好照片，許多原本很有些為自己的職業自豪的攝影師，卻漸漸淪為影像技工，生活得很惶惑。對於他們這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攝影師來說，影響可能的確不大，技術、感覺、經驗、閱歷、想像力等等因素，都會將大部分攝影師阻攔在他們的殿堂之外。
　　安妮多少年為《名利場》拍攝年度合影，接觸了不知道多少頂級明星，她接觸的都是名流政要，甚至是各國的王公貴族，而她的親密愛人更是被稱為「美國的良心」的蘇珊·桑塔格，這樣的經歷閱歷，和她的技術、氣質一樣無法複製。
　　而蕭永的那手用眼睛測距、用手在不知不覺之間對焦曝光的技術，更是讓他在偷拍抓拍新聞和現場方面無往不利。好幾次。安妮、橫山勇、加裡寧等等攝影師，甚至是那些和白宮關係很好、瞭解到了他這手絕活的攝影記者們都曾暗地裡嘗試過，但一一敗下陣來。蕭永甚至就那麼將相機搭在肩膀上，右手很隨便地搭在相機上，左手插在口袋裡，靠著右手調節光圈快門甚至是曝光補償，靠著插在口袋裡地左手按無線遙控器。就這麼拍了很多精彩的照片。有時候看起來他坐在台階上打盹，說不定都在拍照。大家熟悉了他的這手絕活之後。白宮內外打情罵俏少了，認真工作多了，大家都隨時隨地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不僅如此，一些原本很邋遢，不注意細節的傢伙們，為了不被「曝光」在全世界面前大丟面子。也注意了起來……蕭永這次來白宮拍攝，造成的影響可不僅僅是那些照片。大家後來都在調侃，他怎麼能是公關部門請來的呢？難道蕭永不應該是人力資源部門請來地？
　　安妮和蕭永倒都是有志於為攝影這門古老卻也現代的技術做點什麼，或許，成立一個強大地攝影團體，不是件壞事。
　　「大家湊一起能做些什麼呢？」加裡寧聳了聳肩，有些無所謂地說。
　　「不定期地進行各種大型的主題拍攝、出版攝影作品專輯、進行巡迴演講和講座，將攝影的影響力重新塑造起來……」安妮有些激動地說。「我們理解的，也可以讓許多其他人理解。蕭永在這方面已經走在了我們前面。他的那個網站……很有意思。」
　　橫山勇點了點頭，說：「我贊同。蕭永這方面的確想得很遠了，我也認同他的技術，太出色了。」這一點，可能現在已經沒有人會質疑了。其他人地確都有自己的特長。會在這樣或者那樣一些方面勝過蕭永，但在攝影的純粹的基本功的領域，蕭永說自己第二，恐怕沒人敢說自己第一。「和大家在一起工作，我覺得很愉快，而且我也學習到了許多東西。在一般的工作和練習中，我沒有這樣的機會。如果，建立一個攝影團體能讓我有這樣的機會，我會很榮幸地成為其中之一。」
　　橫山勇說話地時候一向很謙虛，雖然骨子裡他似乎並不真的是這樣。謙虛是無法成就一個優秀的攝影師的。一個攝影師必須自信到哪怕達到了自大的地步。不然，他壓根無法在決定性的瞬間到來地時候按下快門。他必須確信。在按下快門的那個瞬間，他能抓住的就是最好的。但是，橫山勇善於學習，對於用光的準確表達有著執迷似的熱情，大家這些天卻也都看得很清楚了。除了蕭永之外，最喜歡去幫助其他攝影師的就是橫山勇了。而他也從不羞於請教各種有時候看起來有些愚蠢和低級的問題。
　　橫山勇倒是說出了在場一些人心裡的話，在場的這些攝影師都不缺錢，或許他們地經濟情況有些參差，但掙錢都不難，追求一些玄奇地東西，是他們的共同追求。現在，大家互相認識到了別人地能力，有這麼個好機會聚集在一起，又有著足夠號召力，讓大家都能夠信服的召集人，這可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安妮笑著說：「那我們就把這事情定下來吧，暫時，就我們這麼8個人，以後要增補什麼人進來，大家也可以推舉、討論。這是個不以盈利為目的的團體，大家平時還是得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掙錢養活自己上，然後才是我們這樣一個團體的一系列活動。這第一年的議程，我先去聯絡一下吧，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機會。其實，雖然不以盈利為目的，但是，以我們這些人的號召力，想必也不是沒機會在這些活動裡掙錢，哪怕只是平衡掉我們組織活動的開銷。」
　　蕭永笑著說：「如果需要，大家來上海吧，我的影棚可以免費借給你們玩。」
　　安妮笑了笑，開心地說：「結束了這裡的事情，我就會去的。我們先來談談，我們這麼個團體，到底應該叫什麼名字吧。」
　　大家的主意都很多，來自不同語言，表達不同寓意的，有著不同文化、歷史、宗教背景的，偏向專業性或者是偏向大眾性的……這裡畢竟有來自各個不同國家的攝影師，要讓大家的意見能夠歸一在一個都能接受的名稱上，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安妮深知，他們這種比較鬆散的團體，要是不能在這第一項「合作」上達成一致，讓有些人的心裡留下疙瘩，那這個團體還不如乘早解散，免得投入了偌大的時間和精力，卻只能給自己找來一堆麻煩。安妮熟練地調節著討論的氣氛，不時加入自己的插科打諢。
　　「蕭永，你還沒發表意見呢。」法國攝影師盧西安·德邦友好地說：「以後，你可是我們這個小團體的技術總監，給點參考意見吧。」
　　蕭永一直靠著窗口坐著，他聳了聳肩，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這可不是我擅長的工作。」他看著窗外，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也唯有到了這個鐘點，當總統也必須為了明天的工作休息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才有足夠的閒暇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討論和他們未來的生活和事業有關的話題。窗外就是寬闊平整的大草坪，邊緣點綴著一些灌木。白宮的庭院為了安全考慮，一直都是那麼直白而無趣，和西翼或者橢圓辦公室裡永不停息的各種好玩的事情形成鮮明的對比。但是，在這個有些冷清的夜裡，看著那些仍然在值勤的特勤局的幹員們在仔細地巡視，一個個身影都在草坪四角的燈光下被拉長成一個X形，實在是很有些味道。
　　「那我提個建議，叫光之庭院怎麼樣？英文名叫Light Garden……」蕭永對這個一下子冒出來的名字沒有多少信心，只是隨口一提。他覺得，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意義上的指向，不排斥任何文化和語言，沒有複雜的意義可以讓大家糾纏不清，光線構成庭院、光線描繪庭院，怎麼理解都可以，但其中自然而然地有一種淡淡的，淒清的美感。這是能讓自己感到有些動心的內容。
　　安妮瞥了蕭永一眼，想了想之後表態說：「我覺得這名字不錯，你們認為呢？」
　　簡單，卻又有攝影師的特點，沒有含混的意義，大家也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乾脆都認可了這個名字。光之庭院攝影小組，就在白宮的一間小會議室裡，在幾個翻譯的見證下成立了。第二天攝影師們又聚在一起的時候，連獲悉此事的總統也派人送來了香檳。自然，也同樣是個白宮新聞辦很樂於讓人瞭解的事情，發生在白宮的代表團結和凝聚力的事件，多好的新聞素材啊。
　　對於蕭永來說，說不上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傑克·羅斯又來找他了。傑克帶來的消息是，上面正在和黑手黨高層斡旋，看事情怎麼處理。蕭永得罪黑手黨的，可不僅僅是和他們裡面的什麼成員幹了一架那麼簡單。哪怕不為了蕭永送進監獄去的那個人，黑手黨裡不少人都還不想放過蕭永，更別說和那個吃牢飯的傢伙沾親帶故的那些傢伙了。但是，黑手黨卻也知道，特勤局和FBI怒不可遏，因為先前的「恐怖襲擊」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惡劣了。黑手黨如果不想和這些可怕的組織為敵，還是最好先聽聽他們怎麼說。黑手黨的高層中有幾個人被說動了，覺得可以考慮一下，而其中有一個人，更是想要見見蕭永。他的邀請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來到蕭永這裡，上面寫明了需要，就看蕭永有沒有膽量接受這個邀請了。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
　　傑克·羅斯自己也有些心虛，他覺得自己扮演的好像不是個為朋友抹平麻煩的角色，而是一個將朋友推進火坑的角色。對蕭永表現出很深興趣的人叫托尼·阿爾梅達，美國黑手黨的教父之一，雖然是一個已經退出權力中心的教父，但這傢伙的表態，絕對舉足輕重，只要他還活著，絕對沒有人敢忤逆他的直接表態。只要他開口說，不必再管蕭永了，那蕭永可就安全了。托尼·阿爾梅達雖然一直以將敵人變成朋友，將朋友變成敵人這種翻轉式的處置而著稱，但他年輕時候深愛的一個女子被赫爾穆格·牛頓泡走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對攝影師，應該是沒什麼好感的。
　　蕭永聽傑克·羅斯解釋，雖然有些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對方畢竟是通過很高層級在表述這麼個態度，如果是為了給蕭永難堪，大可不必那麼麻煩。而他現在也沒什麼別的選擇，有時候，不來美國就不來美國了，反正真的想和那些朋友碰面，或者接受一些工作邀約，也可以在歐洲或者索性讓他們飛來自己的老巢解決，但是，這種不能從心所欲地往返美國的莫名其妙的限制，則讓他很有些不爽。這畢竟也是他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也投入了很多情緒的地方。
　　蕭永說：「托尼要見我的事情，多少人知道了？」
　　傑克說：「除了我之外，那個頂頭上司肯定是知道的。黑手黨那邊也有不少人知道，都是挺高地層級，要和你和解，雖然是賣某個老大的面子，甚至是賣美國總統的面子，但黑手黨上下覺得還是挺沒面子的。托尼發了話，他們不敢阻撓。但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到時候來找你麻煩，給你難堪。」
　　「那麼。我要是不接受這個邀請，其實也就是自己關上了和黑手黨和解的大門？那些人……可以說我藐視托尼，豈不是更危險？」
　　蕭永的話讓傑克有些尷尬，但事實就是這樣。黑手黨就是那麼一幫很有些奇怪的人。
　　「可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為什麼居然是我要去和解？」蕭永歎道。這話讓傑克地臉上有些發燒，他咬牙切齒地說：「放心好了，不會太久的。你不知道，從他們地毒品網絡被這樣連根掃完一批到現在。他們不知道暴露出了多少破綻。他們缺錢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團結了，托尼·阿爾梅達一句話可以保護你幾年，而他的存在也是在保證黑手黨作為一個整體、不會分裂的基礎，你就等幾年……最低限度，我相信到時候他們會鬥得不亦樂乎，顧不上你，而這幾年裡。我也會找機會把他們統統幹掉！」
　　蕭永笑著說：「好，就衝著你這句話，這次邀請，我接受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呢？」
　　托尼·阿爾梅達定下的地點就在華盛頓市郊，那是一座歷史可以追溯到南北戰爭後的重建的莊園，非常奢華。托尼在生活上不算奢靡。但到了他這樣的地位，想要簡樸都是很難地，他也就安之若素，並不刻意追求那種太有形式感的簡樸了。而莊園的保衛工作，在嚴密程度上不亞於對總統的保護。特勤局的那些幹員們配備的還只是手槍，而是將那些連發武器放在比較方便獲取的地方，黑手黨黨徒們除了門口負責接待的那些人比較文明地將手槍佩戴在肋下地槍套裡，將MP5黏在桌板下面，而那些在庭院裡的守衛們，都明目張膽地背著衝鋒鎗自動步槍之類的武器。氣焰囂張。
　　「這是在故意擺譜呢。」傑克寬慰道：「平時他們也不敢這麼囂張的。今天……大概是衝我來的。」
　　蕭永微微一笑，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傑克·羅斯是中間人。卻不必親自陪他來這裡。作為FBI反有組織犯罪方面地核心力量，他毫無疑問是這些傢伙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在這裡擊斃了傑克，FBI恐怕十年裡也找不出那麼一個意志堅定、立場明確、決不妥協而又富有能力，也有耐心和忍耐力的部門負責人了。但是，今天不行。平時，各種組織針對傑克·羅斯的刺殺、阻撓和中傷從來沒有終止過，但今天不行，傑克的上司已經發話了，要是這天裡傑克出了什麼問題，黑手黨要負全責。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細節暴露出來，一開始還有些忐忑的兩人倒是越來越放鬆了起來。
　　蕭永指著放在建築物大門裡面，彷彿機場安檢的設置，翻了翻白眼看著傑克。傑克呵呵笑著說：「這應該是他們剛買的，我聽說是因為黑手黨裡的一些人……你可以管那個叫黑手黨地工會，他們抱怨說一直要進行搜身，很讓人討厭。尤其是這些黑手黨地大佬，誰沒個幾個夠級別的對手和敵人想要除之而後快地，每次來訪客，徹底搜身，難免碰到人家的關鍵部位，讓那些負責搜身的小弟覺得很噁心……經常被人看作是同性戀，帶著有色眼光看他們。而對於一些漂亮的女士，他們又不免上下其手，恨不得怎麼怎麼，反過來經常被投訴。黑手黨內關於這事情討論了好久，終於採購了大批安檢設備，現在正在陸續安裝調試呢。你看這兩個掃瞄通道，地上的螺栓都沒固定，估計是捨不得在那麼漂亮的地板上打洞吧。」
　　傑克對黑手黨內外的各種情況瞭如指掌，這種有趣的花絮自然瞞不過他。他可是在黑手黨內有不少眼線，只有他知道是誰，自然，黑手黨在FBI內也有眼線，互相之間的鬥法要是能寫出來，恐怕也不比《無間道》來得差了。傑克說這些話說得非常大聲，一點都沒有要收斂的意思，讓那些穿著黑色西裝，操持著安檢設備的傢伙們怒目而視。
　　托尼就在會客室裡等著他們，身形龐大的他躺在沙發裡，手裡夾著雪茄，手邊擺著一大杯威士忌，那樣子就像是一隻趴著等待獵物出現的老獅子。
　　「請坐……」托尼揮了揮手，說：「我們今天就可以把事情解決。」
　　「希望如此」，蕭永隨意地回答道，用的居然是意大利語。
　　「你果然很有誠意。」托尼滿意地說。蕭永會意大利語，這倒是新的情況。
　　蕭永並不覺得什麼，在所有模特裡，意大利模特可是很大很大一幫人，學會一些意大利語，實在不算是什麼成就。
　　「我聽過你很多次名字，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襲擊你的事情，我事先不知情，當然，如果我知情，並且幫個忙，現在也就看不到你了。我沒想到，你居然能搬動總統為你當說客。」托尼愉快地說。
　　「那是因為和你們沒什麼道理可說，其實，我並不覺得，我做了什麼錯事。我只是做了一個稍微有點膽量，卻又恰逢其時的人應該做的事情，並不是針對你們。」蕭永說。
　　「哦……你是想和我成為朋友，還是成為敵人呢？」托尼玩味地說。
　　「都不想，而且，本來我也和這些沾不上邊。你們將我當作敵人？為什麼？因為我做了正確的事情？本來，我們就是陌生人，將來，繼續當陌生人就好了。」蕭永說。
　　傑克看著蕭永，像是在看一片新大陸。蕭永是個攝影師，但他此刻卻似乎在非常平等地和托尼聊著。蕭永沒有將自己放在一個弱勢的位置。
　　「年輕人，我發現，我有一點喜歡你了。」托尼說，「你不是相機不離身的麼？相機呢？」
　　「今天我就沒帶來。帶到你這裡來一次，回去就得給特勤局那些小伙子們搞出反覆檢查的好多麻煩來，何必呢。我帶著很好用的拍照手機，也就足夠了。」蕭永說。
　　托尼有些遺憾：「那就算了。我不會告訴你到底是誰策劃了那次對你的攻擊，但我保證，不會再有這類事情了。原來FBI讓你不必來美國了，也就是怕了我們吧。這個名聲我不想承擔。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
　　蕭永坦然地點點頭，說：「好的。」
　　托尼見蕭永連一點感激都沒有，彷彿這才是理所應當，對他更感興趣了。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問道：「你有沒有興趣來為我製作一張足夠好的肖像呢？我邀請你，作為一個陌生人，和我在這個莊園裡一起，有一周時間，你覺得如何？」
　　蕭永看了看傑克。傑克也正看著蕭永。兩人其實都有些莫名。事情就這樣解決了？而托尼要拍肖像，這意味著蕭永得在一大幫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黑手黨黨徒中間生活一周？這是什麼說法呢？看托尼的那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蕭永長歎了一口氣，說：「好，我接受這個工作。不過，什麼報酬呢？白干可不行。」
　　托尼哈哈大笑著說：「放心好了，你一定會滿意的。」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酬勞
　　在巴拉克的就職典禮上，蕭永只是應景，而沒有投入全部精神拍攝的巴拉克的一張半側面的肖像，卻得到了一致好評。相比於先前流傳在美國各地，還被改編成各種版本的藝術品的競選時候用的肖像照，這張照片裡的巴拉克形象更鮮明更豐富：那神情顯示著一個總統的強硬、理智、熱情與悲憫。那恰恰是現在的美國需要的。這張照片立刻被指定為以後在各種宣傳中會使用的標準肖像，這給蕭永帶來了更大的聲譽……也僅僅是聲譽而已。在接受白宮的邀請來這裡工作之前，合同裡已經寫明了，圖片版權屬於白宮新聞辦公室。蕭永從這張必然會被複製百萬次以上的照片裡，掙不到額外的任何一毛錢。
　　不過，隨著他現在成為可能全球最炙手可熱的肖像攝影師，出版商願意給他的稿酬也水漲船高，蘭登書屋開出來的版權金已經達到了800萬美元。而書的中文版，將由楚弘負責修繕稿件，出版的版稅高達百分之十五，首印達到了20萬冊。
　　楚弘在打電話的時候故作嫉妒地說，他之所以願意幫忙修繕稿件，那是因為他要滿足一個小小的願望：有一本有自己名字的書發行到十萬冊。
　　這當然是玩笑。楚弘當年初出茅廬的時候寫的小說《風暴之心》，雖然當時發行得很一般，但這些年居然盜版書都沒斷過。一直有新印刷出來的盜版書，在裝幀上一點都不比正版地差。楚弘可是一一搜羅。放在書架醒目位置呢。最好版本的那個盜版書的出版者，正是這本書的書迷，據說是反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終於將書翻爛了以後，才決定自己印。雖然是盜版書，但這個盜版商卻按照百分之八的版稅，足額給楚弘支付了全部版稅。這件事情也是中國出版界的一件樂事。
　　白宮新聞辦公室覺得其他方面的報酬或許還不足以補償蕭永在這件事情上地損失，和蕭永協商之後。確定蕭永會在紐約進行的那個攝影展，巴拉克總統將親自到場剪綵開幕，這個面子不可謂不大，本來就沒覺得被委屈了地蕭永，自然愉快地接受了。到時候，在紐約他們也將進行光之庭院的第一次集體講座。而蕭永，也還要履行自己對某個朋友的一個許諾。他很久以前答應過。幫艾玟吉·安琪爾拍攝她的新專輯的封面，他這次正好可以去把這個約定完成。本來，他答應這件事情很久了。艾玟吉之前沒靈感創作新的曲子，而等她有了靈感，卻又碰上了蕭永沒辦法去美國了。艾玟吉雖然可以跑去歐洲，但是，她想要的那個場景卻跑不過去。
　　而蕭永地聲名鵲起，影響的還不止是自己。他在上海的攝影工作室受到了極大的關注。業務量增長迅猛。朱漪泓、聶信、阿卯還有張宸四個人都應付不過來了。一方面是蕭永的名字的巨大號召力，一方面，也是蕭永攝影工作室一直以來始終保持著很高的水準，朱漪泓和張宸的技術還在快速提高，加上塔南拉來地強大的後期製作團隊，雖然收費高昂。但對於那些想要留下自己美好身影的人來說，仍然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拼貼網站的訪問量上去了，甚至於《記事》雜誌獲得的關注也更上一層樓。雜誌地第二期出刊的時候，那些原本已經對雜誌有著很多期待的人們還是被雜誌的獨特創意和製作質量震驚了。試刊第二期雜誌採用了兩冊分別裝訂的方式，其中一本是《記事》的常規欄目，主要是對於時尚、流行文化的解析，和同樣那些進行解析評說類的雜誌完全不同，《記事》裡的那些文章，給人的感覺就是居高臨下，一篇篇文章可能不長。也不會在那些眾所周知地細節上糾纏。但那一句句各具風格地點評，實在是深刻入骨髓。讓人不知不覺就記住了。另一個蕭永和楚弘搭檔的欄目，則是「混拼」。這個欄目採用地是拼貼圖片的形式，只是，這個欄目佔據了兩個對開。在跨中心頁的對開正面，是蕭永平時注意到的各種各樣的服飾細節，在這第一期裡，只呈現嘴唇這個細節。足足有上百張各種形態的嘴唇的特寫，拼貼出的是一個年輕少女輕咬下唇的時候的嘴唇弧線。而在這張跨頁的反面，則是楚弘對一個個圖片的註解，每張圖片只有一句話的點評，但準確犀利卻又妙趣橫生的語言，讓人忍不住就捧腹起來。這個欄目最推薦的閱讀方式，就是整個跨頁拆下來看。這個跨頁不管是紙張、印工，和雜誌其他部分都不一樣。不少人在看完這張跨頁之後，忍不住又要去買一本，然後拆下跨頁，把兩個跨頁上下放在一起，貼在牆上當海報用。
　　雜誌的副刊則又仿冒了一本雜誌出來，由於這一次主要進行常規欄目的製作，這一期副刊採用了和上一期類似的選材。上一次是對早已過時的電子產品的「評測」，這一次卻將視野放在了手錶上。雜誌的版式看起來和現在越來越流行的手錶專門雜誌《時尚時間》非常類似，但裡面介紹的卻偏偏都是那些非常便宜的手錶，甚至是名表的山寨貨。看著這些非常有品味的雜誌寫手們煞有介事地推介「勞士丹頓」牌的名表，大家想要忍住笑都難。而在推介歷史名表的欄目裡，推薦的不是那些瑞士名牌貨色，而是現在有些年紀的人非常有印象的東西：褐色的，有著極為簡單的數字顯示功能的電子錶。而在固有的橫向評測的欄目裡，他們則將幾塊讓人印象極為深刻的國產機械表拿出來評測。他們找來的不是很多人扔在抽屜角落裡的東西，每個手錶都是全新的。光是為了尋找這些散落在收藏家、手錶技師、工廠倉庫、陳列室裡的東西，他們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心血。而這樣的內容，一下子就把人震懾住了。裡面那些產品照片的拍攝，這一次全都由朱漪泓來操縱，這也是她第一次進行類似於廣告和產品攝影的工作。最後出來的東西表明，她可能比她自己認為得要更有天賦。
　　對於蕭永來說，這些由他為總統拍照帶來的衍生的好處，可是大大推進了他向目標邁進。而在他向光之庭院的那些夥伴們透露了自己的野心，並且得到了熱烈的響應之後，他確信自己在這條道路上不會是一個人。安妮·勒波維茨回頭就會來上海，來玩那個攝影棚，順帶著在上海、北京、深圳一共開五場講座，同時將找機會拍攝幾組人像作品。以安妮的習慣，她想拍的不是名流就是政要，毫無疑問，都是很不好弄的工作。
　　在白宮的工作已經逐漸走向尾聲，現在蕭永對於在白宮裡活動，去抓取那些好玩的細節的事情越來越喪失興趣了。總統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無論怎麼粉飾，他的忙碌、刻板、被嚴密保護都不會有什麼變化，他的整個家庭也一樣。而白宮西翼裡的那些人，好玩的人都被蕭永拍過一遍了。至於蕭永協助那些同事們進行對總統團隊的主題拍攝，進度也漸漸加快，每兩三天就能進行一組。主要是因為這些照片的拍攝有白宮新聞辦公室的全力支持，還有充足的經費可供使用，讓攝影師們不必為了道具燈光之類的配備操心。而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轉而幫下個人進行拍攝，攝影師們的團結也讓工作進展大大加快。蕭永最近開始準備攝影展了，他將自己珍藏的那些照片的數碼版本找了出來，交給最好的製作機構來製作大幅面的展示品。場地已經確定，越來越多的朋友們慕名而來，其中就有當時部分目睹了這些照片誕生的蕭永的好朋友——著名戰地攝影師，卻又是個秘密的傭兵的安德烈。
　　蕭永一定要在紐約進行這次攝影展的首展，那是因為這系列照片曾被這個城市拒絕過，他要來出一口氣。原本，他的這個影展，應該是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資助下進行的，並不需要現在他自己掏錢，但當時，幾個外行人卻說他的這些照片主題不好，對觀眾有不好的影響，最終否定了當時已經幾乎要開始的攝影展。因為，這個影展的主題是「戰爭」，那些人說，蕭永的這些照片不是在咒罵戰爭而是在鼓吹戰爭，他不該將戰爭呈現得那麼理想化，那麼美，那不是讓人拒絕戰爭，簡直像是在勸人們投身戰爭，去享受那種美。現在，蕭永不必管那些外行人了，那些沒見過戰爭的人，沒資格評論他。但很遺憾的是，總是這種人掌握著決策權。而隨著這次攝影展的進行，蕭永的又一段傳奇生活，漸漸展示在了大家眼前。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追憶（一）：倍耐力的工作邀約
　　說到蕭永的非洲之行，就不得不從一份對於當時的蕭永來說，可以稱得上是驚喜的工作開始。每年年底，都有不少廠商業協會為自己的客戶，合作夥伴等等製作下一年的年歷，要是年歷製作得夠水準，那可是大大加深客戶們的正面印象，而且，相對於鋪天蓋地的廣告，這種可以存在一年的廣告，非常廉價。
　　在所有這類專題製作中，倍耐力的年歷向來是很有風格很有腔調的，他們總是責成優秀的攝影師，帶著夠誘人的模特，深入蠻荒之地，拍攝非常極限和野性的照片。倍耐力從開始發佈這類東西一直到現在，累積下了相當多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而且，這類作品無論對於模特、對於攝影師來說，都是如此。很少有模特，能夠忘記第一次將野生的蟒蛇、蜘蛛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覺，而這種事情，其實常常發生。
　　這一年，不知道倍耐力的市場總監怎麼想的，在沒有預設任何主題的情況下，他們居然找到了當時剛剛離開巴黎城市圖片社，成為自由執業攝影師的蕭永，讓他負責拍攝下一年的倍耐力年歷。或許是對蕭永這個從未和他們合作過的攝影師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在決定邀請蕭永拍攝的同時，卻也規定了大致的工作地點，並且選擇了他們覺得合適的模特。這一次的工作一共有四個模特，其中就有和蕭永關係密切，最為默契的安娜·門捷列娃。另外三個模特和蕭永倒是都沒見過面。但蕭永當時在攝影圈子裡，小有名氣，她們也都看過蕭永地作品，對能夠和這麼個攝影師合作，也沒什麼不滿意的。而倍耐力定下的進行拍攝的區域，則是當時剛被發現的一處水晶山礦藏。那整個礦藏還處在勘探發掘階段，還沒最終確定歸屬權。暫時還是誰都可以去進行各種非採集的活動，只要和當地政府報備而已。
　　吸引倍耐力的市場部門地。一方面是水晶山那裡獨特的地貌，尤其是在夜間，在進行良好布光之後，那呈現出來地璀璨而迷幻的效果，讓人感動。另外，則是那種將美麗和粗獷結合在一起，在那種危險的政治和軍事局勢中。用美麗來進行征服的感覺。倍耐力在中非有好幾個關係良好的聯絡人，可以協助安排這次拍攝。
　　不管對於誰來說，這都是挺好的機會，去體驗平時不會想到的事情。整個拍攝小組除了蕭永和四個模特，還有兩個聯絡人，兩個造型師和化妝師，兩個助手和一個技師，他們先是跑到尼日利亞。然後跑去了中非，抵達了水晶山。看到了水晶山地實景之後，蕭永很快就制定完了拍攝計劃，在短短一周之內就拍攝完了全套年歷片。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中非發生了嚴重的動亂。政府軍和革命軍在水晶山附近打了起來，戰況極為激烈，而導致這場戰爭的，恰恰就是水晶山。本來中非的政局就不算很穩定，政府和反對派雙方都控制了相當地區和軍事力量，而雙方對對方的理念都不認同，這種矛盾幾乎無法調和。他們在關於如何利用水晶山的資源，來造福百姓方面有著不同的想法。政府覺得，可以將水晶山地開發權出售給外國企業，讓貧窮的國家獲得大量資金來進行基礎建設。而革命派則希望自己來進行水晶山的開發工作。這樣才能保證所有的資金都用在人民身上，而談著談著。雙方都表現出了非洲人容易情緒化的特點，一言不和，拔刀相向……而戰爭就這麼爆發了。
　　而這個拍攝小組，就意外被困在了當地。那兩個聯絡人聯絡上了附近一個破敗的機場，租用了一架非常破地塞斯納飛走了。由於塞斯納能容納的乘客有限，蕭永和安娜留了下來，返回了那個叫卡努的村莊，想辦法和反政府武裝聯絡，希望他們能夠放他們一條路，讓他們出境。
　　但是，情況可沒那麼簡單，反政府武裝當時正焦頭爛額，壓根沒精神安排這種事情，索性將蕭永和安娜關了起來。反政府武裝甚至沒有監獄，而是隨便找了個有些空間，裝著沒用的東西的集裝箱，就將兩人關在了裡面。每天將大堆食物和飲水送進去，將垃圾和便溺處理掉，懶得管他們兩人的死活，卻也實在算不上虧待他們，畢竟有吃有喝，還能要求什麼呢？
　　那個集裝箱裡裝的不是別的，而是世界衛生組織提供給中非全國的一批物資：套套。大堆的套套堆滿了整個集裝箱。在漆黑一片地集裝箱裡，作為攝影師地蕭永自然是非常鬱悶無助，而他還不能被這種不被理睬的寂寞、黑暗所擊倒，還必須成為安娜地支柱。蕭永和安娜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可以做，也唯有使勁消耗那些套套了。
　　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在集裝箱裡被關了十天之後，他們終於被放了出來。反政府武裝由於作戰不利，終於巨資僱用了一隊僱傭兵參與了戰鬥。蕭永永遠無法忘記，後來成為他的朋友的安德烈打開集裝箱的門的時候。安德烈當時帶著一副金絲邊的墨鏡，頭髮亂得可以，背著一支奧地利產的狙擊步槍，身穿著灰綠色的數位迷彩，棕褐色的靴子。那個時候，蕭永靠著集裝箱的牆壁坐著，而安娜則枕著他的腿，安靜地躺著，像是一隻貪睡的小貓。安德烈拉開了大門之後，看到蕭永醒著，愉快地說：「真沒想到會是你在這裡，楊·紹爾……我叫安德烈，我也是一名攝影師，能在非洲碰上，實在是太巧了。」說真的，當時的安德烈渾身上下，沒有任何一點看起來像是個攝影師。
　　相比於關在集裝箱裡的日子，被放出來，有了一定自由之後的日子其實更加驚心動魄。蕭永一直保護著安娜，而反政府武裝又十分出奇地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部隊，並不會危害到他們不感興趣的蕭永和安娜。但那些來自各地的傭兵裡，人渣眾多，看到在梳洗之後立刻容光煥發、艷色逼人的安娜之後，立刻就有人上來搭訕，還有想動手動腳的。而在那個時候，蕭永還是站了出來，面對著那些身高馬大，職業就是殺人放火，受過嚴苛軍事訓練的傢伙也毫無畏懼。第一次第二次，那些傢伙還覺得挺沒趣的，也就訕訕走人，但次數多了，傭兵裡就有人不耐煩了，在一個東歐的傭兵想要強暴安娜的時候，蕭永從身後，用兩片尖利的竹籤捅穿了那傢伙的脖子，結果了那傢伙。蕭永被毒打得很慘，要不是安德烈結束了一次戰場任務及時回到卡努村，蕭永估計就被打死了。安德烈在傭兵團體裡頗有地位，他保護著蕭永，也將蕭永當作了朋友。很難想像的是，在蕭永在安娜的精心照料下養傷的時候，安德烈居然時常來看蕭永，而每次，他們都會討論一些極為艱深的攝影技術問題。而在幾次之後，安德烈給蕭永留下了他放在作戰行囊裡一直沒機會使用的非常經典的配備，一台尼康大F機械相機，一個50/F1.4的鏡頭，以及幾個膠卷。膠卷裡有反轉片、黑白片、有各種不同感光值和色調偏向的，有不同產地的，從柯達到過期的Agfa，從拍風景的名品：富士的維爾維亞到非洲產的蕭永從沒聽說過牌子的膠卷都有……而蕭永，在恢復了一點健康之後，就靠著這點東西重新開始拍照了。
　　安娜自然還是蕭永當時最好的模特。安娜從來就不是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她在模特這個領域，一樣是從籍籍無名一路奮鬥起來的，只是，這種刻苦耐勞在她成名之後，漸漸疏遠了。她可以享受優渥的生活的時候，沒有必要故意去遭罪。但現在，這種精神卻又回到了安娜的身體裡，原本不時使使性子的安娜，在照顧蕭永的時候就驚人地耐心和仔細，而在她發現，反政府武裝和傭兵們都不會危害到當時住在一頂碩大的牛皮帳篷裡的他們的時候，她還和村裡那些小孩子們打起了交道。安德烈拿來的為數諸多的補給品他們兩個消耗不掉，她經常將裡面的一些糖果和巧克力，拿給那些孩子們。在那樣的時刻，一個女孩子的美，可以完全超越國籍、年齡、容貌和身材好壞、身上的服裝是否得體等等一切因素，而呈現為一種純粹的人性光輝。那樣的安娜，那時候的安娜，毫無疑問是最讓人心動的。而蕭永，面對這種心動，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按快門……
　　蕭永能拍照了……而反政府軍的領袖圖馬在看到這事情之後，讓蕭永來為他的每個戰士拍照。他們隨時可能倒在戰場上，而留下一張照片，一張好照片，可能是這些戰士們從來不曾想到的奢侈的待遇。蕭永接受了這個工作，但還有個問題：沒那麼多膠卷！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憶（二）：戰士群像
　　在蕭永略有些尷尬地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圖馬更尷尬。讓人覺得有些好玩的是，不管是反政府武裝的領袖圖馬，還是中非政府的領導人巴扎卡，都曾是在歐美留學，真正看到過發達國家的情況，瞭解世界發展的人，自然不會在膠卷這種問題上拎不清。圖馬提出了要求，自然也要提供相應的工作條件。他的手下搜羅了他們所能找到的照相器材和膠卷，全部送來了卡努村，而蕭永的工作條件也得到了改善，他和安娜搬離了牛皮帳篷，住進了一棟磚房，但是在那裡，堆在房子裡的各種器材和膠卷，卻讓蕭永很有些哭笑不得。膠卷的數量倒還是真多，許多攝影師來非洲拍攝照片，離開的時候，經常將沒拆過封的備用膠卷交給當地人當作某種紀念品，而這些東西，往往就變成了某種流通品，這一收集，弄來的膠卷足足有幾百卷，但大部分都不是135格式，他的那台尼康大F沒法用。好在，同時搞來的同樣數量龐大的相機和零件，讓蕭永還是能利用一下的。那個小小的房間，儼然成為一個小小的攝影技術博覽會，從大幅面相機一直到針孔相機什麼都有。而造成這一現象，卻也和非洲的情況有關。戰亂頻繁的非洲，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攝影師和攝影記者的生命，從幾十年前到現在，就一直是這樣。而那些散落在民間，被扔在倉庫角落裡的器材，數量多得驚人。
　　蕭永不挑器材。也不挑膠卷。不過，大部分在非洲這種地方放到過期地膠卷，和那些被放在冰箱裡放過保質期的膠卷，實在是有著相當大的區別，幾乎每一卷膠卷，拍出來的效果都不一樣。而蕭永卻有些喜歡上了這種總有驚喜的感覺。他每次隨意挑一個膠卷，然後猜測這個膠卷原來的性質在過期之後會朝著那個方向遷移。然後再根據這種感覺，挑相機。找拍攝題材。
　　蕭永答應給圖馬的戰士們拍照，卻沒說一定是什麼類型地照片，蕭永於是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和一個個戰士地聊天、訪談，然後跟著他們，看他們地生活、戰鬥。到他不再出現在這個戰士身邊了，那其他人就知道。他又完成了一張好照片。這種工作方式對於蕭永的承諾來說，不算效率很高，但當一張張照片在簡陋的暗房裡，就著各種成分不標準的沖洗液被晾曬出來，大家卻都被照片裡洋溢著的那種樂觀、理想主義和那一個個戰士作為一個個普通人的情緒所感染。但是，這樣的製作也不是沒有遺憾，由於蕭永對膠卷、相機、沖洗液、後期製作設備、相紙等等地質量並不能控制，不少照片出來的效果很妖異。但是，當這種繁雜的效果不斷呈現、反覆，這反而變成了一種獨特的風格。另一個遺憾就是，不斷有蕭永在跟隨拍攝的戰士，在蕭永還沒能拍出滿意的照片的時候，就倒下了。蕭永當時拍攝遺像的密度之高。同樣是讓人極為驚訝地。
　　當時的那些照片，自然都留給圖馬了，蕭永卻陸陸續續將這些照片的底片寄回了自己在巴黎的住所。蕭永的朋友們都以為蕭永已經死在非洲了，倍耐力公司已經開始印製的年歷片，全部套了黑色邊框，以示對攝影師Shaw Young地哀悼，當蕭永的房東通知蕭永在通訊錄上留下的緊急聯絡人——巴黎城市圖片社的老闆皮埃爾·讓·巴蒂，說有一些來自非洲的郵件到了，是不是來協助處理一下的時候，皮埃爾一路衝來。然後。狂喜地發現蕭永居然還活著，而這些底片以及相關的說明文檔。簡直是一筆寶貴的影像財富。皮埃爾沒有急著沖印這些照片，而是先全部數碼化，進行了底片掃瞄，然後按照蕭永寫的那些註解，忠實於非洲那邊的條件，將相同地效果製作出來，然後才一張張打印出來，帖在牆上。蕭永在非洲能找到地那些東西，到了歐洲卻不見得能找到，哪怕那些原產廠家的倉庫裡都找不到那些東西了。
　　一批批地底片到來，一張張的照片逐漸佔領了巴黎城市圖片社整個辦公室，而大家卻越來越震撼越來越感歎。這組戰士的群像，必然會成為一個經典。
　　當時，外界也在關注中非連綿的戰事。巴黎城市圖片社在沒有得到蕭永授權的情況下，還是向一個新聞雜誌友情提供了四張照片，這就讓身處中非的蕭永進入到了大家的視線。循著蕭永寄送郵件的途徑，神通廣大的路透社將一個消息傳遞到蕭永那裡，他們想要瞭解第一手的情況，如果蕭永同意，他們將盡快將需要的東西送進去。他們隨著消息一起送去的，就包括一個可以直接和衛星聯通，由路透社支付數據傳輸費用的電腦。蕭永答應了路透社，也拿到了路透社的身份證明，在大致完成了為圖馬的那些戰士們拍照的工作之後，他居然在一個寂靜慵懶的下午，穿越火線，跑到政府軍那裡，請求採訪，請求進行一系列的拍攝。這個舉動可嚇壞了包括安娜、安德烈在內的所有人。可沒想到的是，蕭永的要求居然得到了許可，他當天就採訪到了政府軍的前線總司令，瞭解到了為什麼這場戰爭會持續如此之久，而又為什麼戰爭會爆發。
　　他居然發現，原來戰鬥的雙方，標榜的都是自己的選擇更有利於人民……蕭永不禁產生了極大的好奇。他見過圖馬，不久之後，又見到了政府首腦巴扎卡。像蕭永這樣的攝影師，對於一個人眼睛裡的光線是非常敏感的，只需要這麼點特點就足可以判斷一個人是不是說謊。而巴扎卡要麼在說實話，要麼就是個太好的說謊者。蕭永這時候索性提出，要不他為巴扎卡的戰士們也拍攝和圖馬的手下一樣的肖像好了。巴扎卡也答應了，他在戰線之後，也同樣為蕭永收集膠卷和器材，建立了小型的暗房。蕭永很快就成為了除了雙方在繼續維持溝通的使節之外，唯一能自由往返兩方的人。
　　安德烈的印象裡也永遠留下了蕭永當時的英勇形象。蕭永扛著617寬幅相機，沉重的三腳架，巨大的攝影包，就那麼站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站在一片高坡上，非常從容地架設起全套的器材，站得筆挺地按動快門，抓取整個戰場的全景照片……正在發生戰鬥的戰場的全景照片。在這之前，恐怕只有航拍捕捉到過一些這樣的畫面，而那更大程度上是一種偵查，而非攝影創作，或者是一些很不要命的戰地攝影師拍攝的模糊抖動的畫面。而蕭永，卻讓戰場第一次出現一種油畫的質感，將整個戰場收進了他的底片。以617相機的幅面和精度，差不多可以放大到幾十米長……這種照片放在眼前，會是怎麼樣的感覺？但是，這種照片的拍攝和拿著普通的135相機或者是數碼相機，只需要按下快門就好完全不同，大幅面相機的操作是非常複雜非常耗時的，攝影師為了能夠拍出一張滿意的照片，在相機上反覆操作調整十幾分鐘乃至上小時都是正常的。但蕭永知道，不可能有這樣長的安全時間。蕭永每次都盡量在五分鐘內完成，饒是如此，還是讓已經都知道了蕭永的交戰雙方的所有人，都為蕭永捏了一把汗。
　　蕭永還不僅僅是拍攝了雙方參戰人員的肖像照，拍攝了大量的現場照片，更是協助進行了雙方的斡旋，當戰爭雙方終於發現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對方的想法，可以去尋找共同點的時候，和解也就開始了。而蕭永，則是整個過程的參與者和旁觀者。那些照片，任何其他人都拍不到。在中非的領導人和普通軍士們的心目中，蕭永是讓雙方從敵視走向理智的關鍵人物，是要寫進中非國家發展史的人物，是他們的朋友、人民的朋友。
　　而在蕭永解決了那裡的所有事情，和安娜一起回到了巴黎，他和安娜重新開始了那種各自為政的曖昧狀態，但漸漸走向了分道揚鑣。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度想要將蕭永的這個「戰爭」主題的攝影作品展出，但最終還是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了現在，蕭永終於決定自費進行展示。一張12米高，34米長的照片被印製、拼接起來，將作為展館的紐約麥迪遜花園球場的一面外牆徹底佔據。觀眾們或許看過油畫上呈現出來的壯麗的戰爭畫面，但真實的照片卻更有說服力。而在球場裡，則排開了兩排展架，一邊是政府軍陣營，一邊是反政府武裝陣營，雙方都是想要擊倒對方，讓國家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發展，那是完全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雙方的每個參與其中的人，卻都是普普通通的，有著各種情感、有著優點和缺點的普通人……每一個人的敘寫，彷彿都深入骨髓。這樣的影展，哪裡有「諷一勸百」的作用，哪能不吸引人？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將加盟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宣傳幹事勞倫·克裡聽說蕭永正籌備在麥迪遜花園球場進行主題為「戰爭」的攝影展，有些驚訝、有些莫名，又有些不忿。勞倫·克裡的父親是個珠寶商，本來差點就有機會藉著和中非政府達成協議而獨霸水晶山的開發工作。克裡家族，也可以因此而獲得一個大發展的機會。中非政府對外招商是善意的，但他們那樣的大財團的財力物力人力，比起那些小國的政府都來得強大，只要項目合法到手，以後有的是各種貓膩可以玩呢。而這樣的機會，就被蕭永破壞掉了……至少，勞倫·克裡是那樣認為的。
　　沒有人想到勞倫·克裡的這層關係。當初，最開始，是克裡的一個同事發現了蕭永的那些作品，並且提議進行一次攝影展。克裡出手破壞的時候，贊助攝影展的經費都已經快到位了。但克裡畢竟有著諸多關係，還是通過某個更有影響力的人發了話，中止了這次贊助。而理由，看起來也很冠冕堂皇，他們畢竟不能鼓勵戰爭，而蕭永的那組《戰爭》太激勵人了……
　　勞倫·克裡制止這次攝影展，就是因為私怨，而他非常清楚，一旦這個影展揭幕，將給蕭永贏得什麼樣的聲譽，將把蕭永捧到怎麼樣的高度。
　　蕭永現在已經夠有名了，作為巴拉克的肖像攝影師，作為現在被認為全球第一的肖像攝影師，蕭永地身份已經完全不同了。他自然拿得出足夠的資金，有些奢侈地租用麥迪遜花園球場來辦影展。其實，要說內部場地，蕭永能找到許多好得多的地方。美國現代藝術館就主動提出提供場地的事情，肯尼迪圖書館和其他一些地點也想要進行展示，但蕭永偏偏認準了紐約，還要在這個紐約人心目中有很高地位的地方來。這分明是在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向他示威。
　　勞倫·克裡得到消息的當天，就去找了當初幫忙制止了蕭永的影展地老人。沒想到。老人這次只是笑了笑，有些愛莫能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置一詞。而後，勞倫·克裡又想要以各種辦法去制止影展，他曾經致電白宮新聞辦公室，對蕭永這組攝影展地內容傾向和將要帶來的影響表示質疑，但白宮新聞辦公室和蕭永的關係。現在是很鐵的，接電話的人撂下一句：請您詳細閱讀美國憲法，就直接掛上了電話。克裡也曾動過球場方面的腦筋，沒想到的是，球場方面對於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外牆懸掛戰爭主題地超大海報沒什麼意見，反而覺得是很好的宣傳，對於每次碰到有球賽就要緊急將所有展架暫時挪進倉庫這種比較麻煩的事情也沒覺得什麼不對，畢竟這是很掙影響力的事情。付出一點勞動力也應該。這個時候，雖然還沒任何消息，但從蕭永幾次聯絡中表現出來的信心，和體育館方面、展會經紀人等方面的言之鑿鑿來看，這次攝影展肯定會有大堆重量級嘉賓到場。
　　勞倫·克裡還鑽營了些其他地方，比如文化批評家、比如書評家、文化掮客等等。希望多方努力中止這次攝影展。但除了一堆白眼，他什麼都沒得到，人家反而對勞倫·克裡的這種鑽營十分不解，人家的攝影展，關你什麼事？
　　但勞倫·克裡地這番「努力」卻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中非駐聯合國使節知道事情當天就遞交了照會，要教科文組織給說法，到底算是怎麼回事。而現在，經過幾年發展，中非靠著水晶山的開採利用，靠著設計師和土著工匠的創意聯合。用高品質的水晶製品狠狠掙了不少錢。國家已經很有起色，而蕭永。則是他們大家的朋友。中非使節給蕭永打了電話，由於蕭永這個時候還沒結束白宮地工作，他邀請蕭永共進晚餐只能等以後再兌現，但他卻表示，希望能夠贊助這次影展，並且以中非這個國家的名義，在開幕上進行主題致辭。蕭永同意了。不得不承認，在紐約這種地方混了一段時間，那個當時腦子就很靈活的年輕人，已經很有些外交官的派頭，和政治宣傳家的水準了。他居然提出，趕緊運一批當時的紀念品來，包括少量無害化的武器、一些當地人的服裝、用具，甚至是簡陋的房屋、帳篷，還有蕭永拍攝過的那些細節物件地原件……蕭永沒理由不答應。雖然這些展品會讓不得不一直閃展騰挪地麥迪遜花園球場在每次布展的時候平添許多工作量，球場方面倒是有點意見，但是，當白宮新聞辦地人發了聲音之後，球場方面卻再也沒有任何意見，連原先想讓蕭永多出點租用費和人員費用的事情都作罷了。勞倫·克裡原本竊笑中非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但這時候卻終於笑不出來了，而他的麻煩還不止於此，他還得解釋為什麼他會那麼賣力地阻撓影展。
　　勞倫·克裡覺得這種解釋只是有點麻煩，也沒多想什麼，直到某一天晚上他帶著妖嬈的女伴回到家裡，剛關上門，還沒走幾步，咕咚一聲，妖嬈的女伴就倒在了地上，他回頭一看，卻看到安德烈正在嫌棄地擦著手，剛才正是他一手刀劈在那女子的脖子上。勞倫·克裡想要呼救，但是，總有一種表達方式比語言更能表明態度：他看到了一支裝著消音器的手槍直直指著自己。
　　「你……你想幹什麼？」勞倫·克裡虛張聲勢地憤怒著，卻壓低了聲音。他認識安德烈，他當年也是看過蕭永全套照片的人。
　　安德烈對這種態度非常熟悉，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說：「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你們想幹什麼？」
　　勞倫·克裡沒有吭聲。安德烈笑著提醒道：「不用我提醒你吧？你們克裡家族的錢真多，居然捨得扔上三千多萬在政府軍身上。可是，你大概忘記了，軍隊不是這麼玩的。想打一場代理人戰爭？沒想到會是那樣的結果吧？」
　　安德烈冷笑著繼續說道：「本來第一次和政府軍交手的時候，我就有些迷糊，怎麼這幫人居然會用FAMAS這種那麼古怪的步槍？先前和他們打仗倒是沒什麼，後來，都變成一夥了，我可要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資助政府軍。我還真沒想到，查到最後，居然是你們！」
　　安德烈臉上冷酷的笑容讓勞倫·克裡不寒而慄，他急沖沖地喊道：「不，不是我幹的，我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安德烈笑著說：「我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事情？你可沒有3000萬的決策權，你只不過是你老子寵愛，卻又不知道拿你怎麼辦，也不想讓你知道那些骯髒事物的小兒子而已。你自己卻還偏偏想要玩陰謀，回去問問你老子吧，你差太遠了。」
　　克裡怒視著安德烈，沒有說話。
　　「我是來拿點紀念品的，」安德烈笑著說：「圖馬要我告誡一下你老子，他那套，對他行不通。所以我來找你了。你可以自己選，想留點什麼給我？」
　　克裡的眼神四處飄散，像是要尋找什麼可以逃脫的道路，但他自己心裡清楚，在安德烈面前，這些花招沒用。安德烈是個精明的傢伙，也只有精明到一定程度，才能游弋在戰地攝影師和傭兵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職業上，還能自得其樂，混得很不錯。
　　「不想選麼？我本來想留下你一根手指就足夠了，現在看來……呵呵。」安德烈撲了上來，一拳砸在克裡的鼻子上，克裡覺得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暈厥了過去。
　　「呸，」安德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現在的確還在為圖馬工作，負責追查那些在國內衝突的時候冒出來的奇怪的贊助者究竟都是什麼來頭，究竟都是為了什麼目的，安德烈也的確查到了克裡家族的一些動態。但是，出手懲戒勞倫·克裡，卻純屬為了蕭永出氣。自從安德烈將蕭永從集裝箱裡放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將蕭永當作是朋友了。這也是他為什麼不管蕭永在做什麼，始終在保護著蕭永，最終才讓蕭永成就了一番別人想像不到的事業。他覺得，那也是自己的驕傲。蕭永在戰場上被炮彈的轟擊波誤傷的時候，也是安德烈將蕭永從戰場上抬下來，然後送進醫院，直到最後，再將蕭永和安娜塞進了飛往文明世界的飛機機艙的。而蕭永，也將他當作是最親密的朋友之一。這已經不僅僅是一種回報了，這是一種兩個有著很多類似的地方的人的惺惺相惜。
　　安德烈還有另外一個目的。他剛聽說了那個很好玩的組織「光之庭院」，看到那一連串在圈內十分□赫的名字，也有些心動了，他想問問看，能不能算他一個，他也相信，作為職業的戰地攝影師，而不是其他類型的攝影師客串一把，或許他並不能像蕭永那樣站在戰場上悠哉游哉地拍寬幅片，但他卻能夠穩定而精確地向世人傳達一個個戰場的真實動態。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戰爭》的表情
　　在光之庭院的攝影師們紛紛完成了巴拉克總統的主題攝影之後，蕭永已經沒什麼事情了，博客還在維持更新，而書稿也在整理中。為了加快出書的速度，書商找來熟悉白宮的人與事的寫手，在蕭永的博客內容之外，詢問蕭永許許多多讀者們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在那些還沒有被公佈的照片裡，尋找有趣的，卻又不會觸怒那些他們不敢得罪的人的照片。蕭永口授他們筆錄的方式，大大加快了進程，在書稿還沒完成的時候，封面已經做好了，內頁的排版方式都已經決定了，剩下的就是完成一章就把一章的內容灌到這個模板裡去而已。
　　蘭登書屋負責這件事的出版經理，想要趕在蕭永的《戰爭》攝影展的時候，好歹能拿出第一批的樣書來，這樣，他們就能讓總統在一冊名為《白宮面孔》樣書上簽名留念，在那樣的場合，無論如何巴拉克會給這個面子，他現在可是將蕭永當成是朋友來著。而對於書商來說，大概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宣傳了。
　　在結束在白宮的工作之後的第四天，蕭永來到了紐約，來到了麥迪遜花園球場。那些布展的專家們，還有安妮·勒波維茨等人都已經來挑剔過布展的情況了，壓根沒什麼可擔心的。在拍照方面，蕭永是很有自信的，但在布展這種事情上，絕對比不上安妮這樣的老牌名攝影師。而安妮向蕭永保證，這個影展地佈置。絕對是國際一流水準。對於安妮的保證，恐怕現在還沒有什麼攝影師會說：「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好。」
　　於是，蕭永得以一直到了開幕這天，才來到麥迪遜花園球場。甚至巴拉克總統都來的比他早，巴拉克在前一天就來到了紐約。由於總統蒞臨，加上前一陣中非投訴勞倫·克裡的事情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還有就是蕭永在白宮的這一個多月攢下的交情。不少政要和外交官紛紛到場，一時之間。保安力量空前強大。而蕭永、安妮等人，又都是有著非常良好地和明星們的關係地人，沒有艾玟吉·安琪爾，蕭永甚至未必會來到美國接受這個工作邀約，也就沒有後續一系列的事情了。安琪爾本身就是個很能折騰的女孩子，叫來了一大幫關係不錯的音樂圈的朋友，尤其是朋克、搖滾、爵士方面的知名樂手和一些製作人、經紀人。蕭永和光之庭院裡的那些攝影師交好地影視明星也到得很齊。至於和攝影師行業一向聯繫緊密的時尚行業。更是齊刷刷地來了一大幫，設計師、模特等等，林林總總不下百人。在這個形式十分簡單的開幕典禮上，經常上報紙雜誌的頭條和封面的人物，起碼有三百來個，而那些經常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幕後人物，加起來也有小一百人。
　　這些人的到來就足夠聳動了。更別說還有嗅到了氣味就不肯放的那些記者們，還有那些狂熱地粉絲和反對者們。整個場面可以說是熱烈至極。
　　「蕭永先生，有個人說要見你……我們把他控制起來了，但他說是你的朋友。」一個特勤局的幹員來詢問道，「他說他叫安德烈，你認識他麼？」
　　今天的戒備力量。不可謂不強大，雖然巴拉克還沒有到場，但清理現場的工作卻已經一茬茬地進行了好幾次了。特勤局的人可是都看過安德烈地照片，這傢伙可是國際知名的傭兵，一手狙擊技術以及格鬥技術出神入化，也屢次接受刺殺類的工作，雖然還不能算是職業殺手，不過相差也不算很多了。
　　安德烈一下子出現在門外，怎能不讓特勤局的人緊張萬分呢？
　　「安德烈？」蕭永興奮地問，「那個俄國人安德烈？」
　　「是的……」特勤局的幹員不悅道。這傢伙絕對是個危險分子。出現在這地方。哪怕真是蕭永的鐵哥們，他們這些特勤局的人也不得不打十二萬分的小心才行。他的心情，總是好不起來地。
　　「當然認識，他救了我地命。」蕭永搓了搓手，就想跟著幹員去接安德烈。但幹員制止了他，歎道：「蕭永先生，我去接他進來，您請繼續準備吧。」
　　再次看到安德烈，讓蕭永有些驚喜，本來他以為安德烈不來了呢。安德烈卻好整以暇地和蕭永來了個熊抱，隨後拉著蕭永坐下，解釋了一下自己在做的事情，以及他對克裡家族正在進行什麼大地陰謀策劃的揣測。勞倫·克裡的事情他只是一筆帶過，壓根不覺得哪有什麼值得和蕭永詳細說的。蕭永聽他講著這些事情，倒是很感興趣，也將情緒調動了起來。
　　開幕典禮終於開始了，其實，整個典禮之後很少幾個環節，首先是請中非駐聯合國大使發言、然後是總統巴拉克致辭、最後是蕭永隨便說幾句就結束了。這只是一個攝影展而已，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型活動，而蕭永，對那些虛的實在沒什麼興趣。
　　中非駐聯合國使節說的那套內容，那些感謝，蕭永已經聽了無數次了。不管是圖馬還是巴扎卡，後來都是每次見面必定要提這些事情，讓他好不鬱悶。而在他之後，準時到達的巴拉克站在了講台上。巴拉克沒有準備講稿，但已經大致瀏覽了整個展覽之後的他，卻要將自己深深的感觸講出來。
　　「有人說，蕭永在謳歌戰爭，在全人類都在反對戰爭的時候，說那是在延續中國古代某種宏大的文體，一邊羅列許許多多的戰爭的壞處，一邊，卻又在吸引人投身戰場的東西，比如榮耀、比如勇氣、比如讓人激動的宏偉的場面和緊張刺激的感覺表現得更為明顯。我想，這沒錯。蕭永是在謳歌戰爭，不是在謳歌人們的互相殺戮，而是在謳歌一群人，一群有著自己的夢想的人，為了他們認為正確的事情，他們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那一張張戰士的臉，從未如此生動過。正是因為，他們是這樣的一群理想的戰士，才真切地觸動著我們，觸動著我。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從人們的臉上看到這樣的夢想了。這些戰士，他們不是滿臉麻木，只知道抱著炸藥死死向前衝的恐怖分子；他們不是帶著滿不在乎的神情，在戰場上追求金錢、刺激或者僅僅是殺戮的快感的匪徒；他們不是那些畏懼戰爭，只因為命令而開槍射擊、或者操作更先進的武器的士兵，他們，是真正的戰士。我們已經多少年沒有看到這樣的戰士了？他們也曾出現在我現在所站的這片大地上，當第一批移民站上新大陸的土地，開始為了自己的生存，為了拓展他們的空間而戰鬥的時候，當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為了反抗壓迫和暴政，為了這個國家的獨立而戰鬥的時候，當這個國家為了眾生平等的理想，為了消滅一些人奴役另一些人的情況而戰鬥的時候……我們的戰士甚至曾遠赴歐陸，為了消滅危害全人類的邪惡的納粹而戰鬥，在那之後，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是這樣的戰士，他們可以不顧惜自己的生命而高聲吶喊『我有一個夢想』。我們被《戰爭》這樣的作品觸動，不是因為蕭永在謳歌戰爭，而是因為，他在謳歌人類最基本的權力：夢想，他在謳歌有夢想的人，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而做的努力。看著那些照片，我們不禁要捫心自問，我們也能這樣天正而簡單地生活、夢想、戰鬥麼？是的，我們能夠！……是的，我們能夠！……是的，我們能夠！……是的……」
　　巴拉克不可自抑地激動了起來，在無數次公開演講中將群眾情緒煽動得沸騰起來的口號一遍遍噴吐出來，也引起了周圍人們的響應。但站在巴拉克身後的陰影裡的蕭永，卻又一次按動了快門，以一張包羅了整個場景的廣角照片，留下了巴拉克的揮舞著拳頭興奮地演講的側影；留下了他的身前的聽眾的歡呼如潮；卻也留下了在陰影裡，巴拉克的首席幕僚長臉上那一絲苦笑，他怎麼能阻止一個理想主義的總統，變得理想主義起來，變得容易被理想主義的東西深深打動呢？
　　而蕭永，這時候卻藏在陰影裡，臉上帶著同樣類似的苦笑。雖然知道巴拉克來了這裡，必然就是來搶風頭的，卻沒想到，巴拉克很給面子地如此高調讚揚了他。他的這番話，恐怕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人們觀看這個影展的看法。《戰爭》看來是要露出「理想主義」的表情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蕭永自己還真是個理想主義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將這樣的照片呈現得如此精彩紛呈。而現在，卻輪到他站上講台。這真是個讓人有些坐立不安的地方。但是，蕭永的光芒，卻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奪去……演講大師巴拉克也不行。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章 老本吃完
　　「在座的不少人都知道這場攝影展的過往，知道它曾經的贊助方最後還是中止了贊助。而在那之後的很長時間裡我都沒有時間、沒有精力，無法將自己從複雜的事務中抽出來，來讓這樣一場攝影展成形。我曾經怨懟過，認為那讓那些掙扎在貧困和由此而來的戰爭中的人們喪失了贏得關注、贏得援助、贏得走向世界，獲得更好機會的可能。但是，隨著時間流逝，這樣的情緒漸漸的淡了。」蕭永將相機塞在了口袋裡，雙手扶著講台。和周圍的那些西裝革履的人不同，蕭永略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穿著質地十分舒適的黑色夾克衫，低調簡潔的衣服其實說不上突兀，只是，周圍的那些人實在是太嚴肅太莊重了，才讓這種反差如此明顯。
　　看著在場那些人略有些不解的表情，蕭永繼續說道：「今天，我們看到的事實，我們看到的中非人民向我們證明了一點，他們不需要援助，他們靠著自己幹得很好。他們靠著自己，將水晶變成了藝術品，變成了珍貴的禮品，變成了在國際市場上很有些搶手的商品，而靠著那些收入，我想，現在我回到當初拍攝這些照片的地方，看到的，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景象了。《戰爭》這樣一個攝影展，好像現在大家最感興趣的是，為什麼我會扛著沉重的617相機，在戰場上長久地站著，為了拍攝那一張、兩張以及更多的照片，而為什麼我又會敢這麼做？」
　　「勇氣或者有一點點極端地煩躁。或許都是原因，但是這並沒有什麼難的，真的。羅伯特·卡帕說，如果你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不夠近，我想，所有的攝影師。所有去過戰場的攝影師都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是，距離也並不是絕對。我們要為恰當的內容選擇恰當的距離，選擇正確地光圈快門，相比於盲目地在戰場上遊蕩，期待靈光一現，或者期待機會砸到自己的頭上，我覺得，在正確地時間和地點。把一張張照片有把握地拍好，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那就夠了。」蕭永的聲音帶著一點磁性，他是用中文在說這些話，周圍，能聽得懂的，恐怕也只有再次來到蕭永身邊的安娜·門捷列娃和因為某種明擺著的目的而學中文學了很久地艾玟吉·安琪爾。但他語調裡的那種淡定和從容，以及那種介於憂傷和希冀之間的情緒。卻隨著這種聲音，準確地傳達到了每個人的心裡。同樣沒有講稿的蕭永，這種娓娓的語調讓翻譯很是有點頭痛，但也是因為這種表達，翻譯能同聲做到準確表達他的意思，也就足夠了。
　　「在這些讓大家動容的面孔裡。許多人已經不在了，他們或犧牲在彼此對抗地戰場、或在與外部干涉力量的鬥爭中陣亡；又或者，在那艱巨、複雜而危險的，得不到有著先進技術的大財團支持的情況下的建設開拓工作中遭遇意外。在那裡，他們罹患疾病地概率，高得我們無法想像，但是，我相信，這些人，我的這些朋友。哪怕到最後一刻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沒有放棄自己為之奮鬥的未來。戰士，是一個崇高的職業。」蕭永的聲音斬釘截鐵了起來：「想想生活在自詡為文明社會裡的我們做了什麼吧。我們在夢想遭遇挫折的時候放棄了。我們在遭遇強權、暴力、威脅的時候畏縮過，我們……甚至在遭遇白眼的時候都不敢大聲。當我們放棄了這些我們生為一個生物，生為生物鏈上一環地抗爭地本能，再正確的事情也變得不那麼正確了起來。我們卻覺得，那是我們作為一個社會人，而不是一個生物意義上地人，應該做的。再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了。今天早上，當初是敵人現在卻成為了時刻爭執的朋友的圖馬和巴扎卡給我打電話，告訴了我當時在我的底片上留下身影的戰士們的陣亡名單，感謝我至少能讓他們的親友有一個紀念、回憶、悼念、祭奠他們的親人的途徑，讓人民能夠永遠記得那些為了國家的興盛而失去生命的戰士的時候，我也悔愧萬分。當年，即使拿不到那樣一筆贊助，如果我願意傾家蕩產，願意問朋友們借貸一些資金，願意多承擔一些，或許，其中的一些人在今天能活著面對大家，做出更大的貢獻。我也曾是那樣的一個懦夫，一個不知道應該如何戰鬥，為了什麼戰鬥的庸庸碌碌的凡人。」
　　全場鴉雀無聲。哪怕是當初整天為蕭永擔驚受怕的安娜，也是第一次聽到蕭永坦陳自己當年的確不那麼有生活的慾望，也是第一次聽蕭永說起悔愧的話題。而中非的大使，已經在努力忍著眼淚。
　　「現在，除了被認為是最好的人像攝影師之外，恐怕不少人還在腹誹我的另一個最好……我，或許還是最好的遺像攝影師。」蕭永稍稍停了一下，等自己心裡稍微濃郁得過分了一點的壯懷激烈消歇下一些，他繼續說道：「所幸，我的努力並不是完全沒有意義。到了今天，這樣的影展仍然能夠為我的朋友贏得些什麼，至少是尊重。而那些戰士籍籍無名地倒在戰場上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巴扎卡說，他們現在有一個24人的攝影師隊伍，帶著廉價耐用的數碼相機，開著吉普要跑遍整個中非的每個村子，為每個人留下身份檔案，留下他們的容貌。那些攝影師裡，有當時我認識的朋友，有我教授過的學生，他們簡陋的技術，將幫助國家更好地瞭解人民，幫助人民更好地瞭解國家，瞭解其他人，而他們，也會將我們所認為的社會人的概念，將秩序、文明、優渥的生活和對未來的期望傳達下去。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有意義的事情了。我很感動，因為，攝影在這裡，扮演的居然是如此重要的一個角色。」
　　「之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願意拿出錢來進行這樣一次攝影展，在這個時候，那是因為，可能我的狀況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糟糕過。我指的不是金錢、名譽、聲望和親朋好友的數量和質量，而是我作為一個攝影師的生命。但是，相反地，我卻再沒有比現在更熱愛生命，更相信自己的力量。一個攝影師的價值應該如何體現出來？或許，就是用這種現在已經越來越簡單，越來越普及的技術，來影響人們，改變世界。這樣的事情，攝影做到過，也將能夠繼續做到。既然攝影在油印、靜電印刷、激光照排、網絡的HTML時代都曾做到過這一點，那麼，在Facebook和YouTube的時代，也將繼續能夠做到這一點。請允許我，證明給你們看。」
　　蕭永雙手鬆開了講台，向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淺淺一鞠躬，然後義無反顧地轉身走回了陰影裡。而當翻譯急促而激動地翻譯完最後一個單詞的時候。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家知道，在那片陰影裡，在他們面前的場館的每一張照片後面，都有那樣灼熱的一個靈魂。
　　蕭永沒有感到釋然感到輕鬆，他今天說得有些太多了，他暴露出來的內心太多了，他引起的關注也太多了，然後，當他在球場的某個蝟集著大量鋼筋水泥的陰暗角落裡平復了所有的心情之後，他不由得還是露出了一絲苦笑。
　　「心情好點了沒有？」趙昔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他負責蕭永的安全，而這個工作現在還沒結束呢。他剛才感覺到，蕭永可能是想要找個地方平復情緒，也就很配合地不讓蕭永輕易察覺到自己。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勤局幹員，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好多了……」蕭永自嘲道：「我還是不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情啊，說著說著居然自己會亢奮起來。」
　　趙昔笑著，淡淡地，有些調侃地說：「你可以朝好的方面想。我就覺得，你挺有做總統的潛質的。」
　　蕭永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放心放心，我不會把你說的這句話外傳的。」
　　趙昔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說：「總統先生等一下要出發了，他想見見你。另外，時尚雜誌邀請你和安妮·勒波維茨合作為總統一家拍攝一組大片，作為下一期的封面，錢好像不少，安妮已經答應了。」
　　蕭永淡淡笑著，說：「我接受這個工作，那帶我去見總統吧，讓他等著不太好。」
　　趙昔揚了揚眉毛，說：「你這麼好說話？」
　　蕭永呼了口氣，說：「因為，截止到今天，我把以前積攢下來的老本用光了。不拚命不行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理智與情感
　　艾玟吉·安琪爾在整個會場裡匆匆走了一遍，大致看了看那些照片之後，就開始找蕭永了。他的手機關著，但應該還沒離開，在邀請安琪爾的時候，他已經答應了今天他們會一起吃飯。安琪爾也大致想到，大概他也會這麼答應安娜·門捷列娃。因為，實際上蕭永現在對她們兩個，都希望保持比較理智的關係。
　　理智麼？蕭永剛剛進入安琪爾的生活的時候，他的確是那麼一個形象。形象，那是安琪爾最低潮的一段時間，什麼事情都不順利，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對。而安琪爾的經紀人，出於幫助安琪爾改善形象、重塑形象的目的，千方百計地說服了當時已經很受追捧的蕭永來為安琪爾拍攝一組照片。蕭永正好沒什麼事情，也想調整一下當時一直在做的很風格很高調的拍攝口味，也就答應了下來。當時的安琪爾可還沒有現在那麼主流，而是更接近搖滾和朋克的風格，當少女的激情和狂野漸漸被生活磨礪，當她漸漸看到原先以為正確的事情被一項項證偽，一個搖滾少女的音樂技巧越來越嫻熟，但心情卻越來越低落了。蕭永，當時扮演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攝影師，更是一個重塑她精神面貌的契機。安琪爾的經紀人也是安琪爾的朋友，他好歹說服了蕭永去承擔這樣一個工作，因為大家都知道，蕭永的眼神和心靈一樣銳利，總是能將一些人內心深處的東西剖析出來。
　　安琪爾開始地時候。也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接受了這個拍攝計劃，蕭永會跟隨她進行一系列的拍攝，包括在錄音棚、在電視台的談話節目直播、在設計造型的時間地點，甚至是她家裡，去拍攝她的日常生活。蕭永也將全面負責為安琪爾打造一個全新的視覺形象，作為當時還是在計劃中地新專輯的封面。正是這張專輯。讓安琪爾奠定了小天後地基礎，也從一個另類的年輕女歌手一躍成為現在眾所矚目的小天後。蕭永在她的轉變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也讓她的內心，有了某種明顯而深刻的變化。
　　最初地時候，蕭永看起來的確是個非常理智的人。在安琪爾刻意為之的不理不睬進行不下去的時候，她也會找這個跟在身邊靜靜觀察著的傢伙聊上幾句。開始的時候，安琪爾還覺得那是某種恩賜，畢竟她是明星而蕭永只是個攝影師。但是。當這種攀談一開始，安琪爾就覺得自己錯了。蕭永對她的曲子、她地表演、她的還有些自以為是的造型的評價一針見血，對圍繞在她身旁的那些人，也有著準確精到的評價，在那個時候，安琪爾都快傻了。他們進行第一次交談地時候，蕭永才跟在她身邊十幾個小時而已，但瞭解到的她的生活卻已經很全面了。已經能詳細描述她是個怎麼樣的人，她身邊又有些什麼樣的人，其中的一些事情，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但按照蕭永的說法仔細想想，去發現他說得都對。
　　蕭永就是靠著理智的觀察。在很短的時間裡融化了安琪爾堅固的自我防衛，在一天時間裡，他就從一個陌生人變成了安琪爾會請教會認真傾聽地「顧問」類型地角色。蕭永並不急於履行經紀人托付給他的改變安琪爾地視覺造型，甚至是改變安琪爾本身的艱巨任務。他知道，那不是一個陌生人能做到的，也不是任何一個普通朋友能做到的，如果不能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以恰當的方式擊穿安琪爾的心防，那絕對沒有可能。這個歷經坎坷的少女，是一枚有著純淨內核的堅果，他想要將外面的外殼去掉而不傷到裡面的內容。大錘子絕不適用。
　　從這樣一個顧問成為安琪爾的普通朋友。又花了多久呢？大概是一周。在安琪爾某一次因為一段曲子改了又改，和配合的樂隊大吵了一架。然後躲在錄音棚的角落裡抱著雙腿默默地流淚的時候，蕭永帶著一杯熱牛奶出現了。蕭永將攝影包扔在地上，溫柔地坐在少女的身邊，沒有指責也沒有評論，只是拿掉了少女手裡的香煙和小瓶的傑克丹尼，把溫熱的牛奶瓶塞在她手裡，像是一個父親……安琪爾驚訝地瞪著蕭永，但蕭永眼裡的溫暖讓她無法拒絕這種好意。那是安琪爾第一次躲在一個男人的懷抱裡哭泣，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有了這樣的第一次，安琪爾再也不在蕭永面前故作堅強，在只有蕭永和她的好友經紀人在的時候，她會發脾氣，她會把靴子拔下來亂扔，會一遍遍地詛咒那些她討厭的人，會忘情地在柔軟而彈性十足的床墊上跳躍，直到彈簧壞掉才不好意思地讓經紀人去找賓館賠錢。無論是歡笑還是哭鬧，都多了。而她甚至不拒絕蕭永在這時候拿出相機，將她這些從未在世人面前展示過的東西被留在膠片上。對於她這麼個公眾人物來說，這幾乎是最高等級的信任了。
　　安琪爾對蕭永也好奇了起來，她會在晚上睡前Google蕭永的名字，搜羅各種公開信息和流言，然後好奇地將一個個問題印記在腦海裡，然後問蕭永是不是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她發現她總能在蕭永這裡聽到有趣的故事。她正是從蕭永的故事裡，首先認識了當時和她的生活沒有任何交集的安娜·門捷列娃的。而她也開始傾聽蕭永的意見，將自己的惶惑、迷惘、憤怒和種種情緒一股腦兒倒給蕭永，然後聽蕭永慢慢地為她解說這個世界實際上是怎麼運轉的，一個個獨特的人格，是如何構成這樣的一個社會的，而那樣的一個個人的頑固、軟弱，他們的全部的優點和缺點，都不是沒有緣由的，沒有任何一個人和任何一個人完全一樣，正如安琪爾雖然在模仿艾薇兒成功的道路，但她們根本不一樣。蕭永會指責她的一些創作了無新意，敷衍了事，卻也會鼓勵她支持她做出改變，也如同一個父親，哪怕蕭永比她大得實在有限，而且，東方人實在不比西方人那麼容易顯得老。
　　真正促使安琪爾作出改變的，卻是唱片公司不允許安琪爾輕易冒險改變風格，而寧可不負責任地慘淡收場，還對外披露了不少安琪爾的負面消息。安琪爾和經紀人無奈之下，只能傾其所有，和唱片公司解約。那一段時間裡的人情冷暖，幾乎讓安琪爾絕望，她的名字Avenge Angel，這個和復仇天使只有幾個字母之差的名字，幾乎就真的隕落了。但明明是收取高昂的僱傭金來拍照的蕭永，卻在這個時候留了下來，在經紀人東跑西顛為安琪爾的事業奔忙的時候，蕭永退回的那部分拍攝費用，成為她們兩個生活的幾乎全部來源。而就在這段時間裡，蕭永一次次潛移默化的開解，一次次的鼓勵、責備甚至是聲色俱厲的喝罵，還有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刻的陪伴，逐漸讓安琪爾恢復了信心。安琪爾的嗓音差點被絕望摧毀，但她還是恢復了過來。讓她重新進入大眾視野的，卻是一首翻唱歌曲《天使》，那本來是一個名叫安傑麗斯的童聲組合的歌曲，但安琪爾卻用搖滾的配樂配合美聲唱法重新演繹了一遍，那種鏗鏘有力的調子，讓人們看到了艾玟吉·安琪爾恍若戰鬥天使的一面，看到了她的潛力。
　　安琪爾可不是從什麼音樂世家出身，要說底子，那是一塌糊塗。她早年可是從安置孤兒的家庭裡逃出來，跟著一個流浪牧師，過了好幾年彷彿吟遊詩人的生活，靠著微薄的街頭演唱的收入活下來的。而她的經紀人，則是那個牧師的女兒。她的心裡不乏對這個世界的不滿、叛逆，不缺少憤怒的情緒，那是她選擇了朋克、搖滾風格的原因，但她底子裡的美聲唱法，卻完全是一流的唱詩班領唱的級別。當安琪爾如此高歌一曲，當搖滾的情緒滲透進了優美飄忽的聲線，怎麼不讓人心情激動呢？這可是個正在流行跨界的世界啊。
　　之後，事情朝著好的一面在發展。Sony唱片和她簽了3年兩張專輯的合約，讓一流的音樂人為她打造一張撼動世界的專輯。整張專輯都不是原創歌曲，都是聖歌、靈歌，看起來像是應該在沒有條件組織唱詩班的小教堂裡塞進CD機的東西，但是，搖滾式的配樂，甚至是死亡金屬風格的配樂中，安琪爾的聲音頑強地透出來，響遏行雲，彷彿是在絕望中升騰起的巨大的希望和光明。而這張專輯，居然就這麼紅了，紅得唱片公司都莫名其妙。而這張專輯的海報更是安琪爾的形象轉變的標誌。在照片中間，安琪爾身著一身白色的公主裙，她光著潔白的小腿站立在彷彿墨汁一般的水面上，黑色的順著裙子的纖維在蔓延。在她的周圍，是一團團濃稠的黑色煙霧圍繞著，裡面還有可疑的星星點點。彷彿，安琪爾是被邪妄、被大群的魑魅魍魎包圍著，但是，她的眼神堅定而清澈，她潔白的肌膚，金褐色的頭髮閃閃發亮，不容侵犯褻瀆。她的那個形象，總讓人想到在和邪惡作著鬥爭的天使，她受傷了，卻還沒有屈服，也不會屈服……
　　安琪爾喜歡這個造型，但是，她在那個時候已經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對蕭永的感覺，絕不是長輩或者父親那麼簡單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去了
　　安琪爾都不知道，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到了自己情感上的變化。蕭永重塑了她，這毫無疑問，更讓她心動的則是蕭永的那種將理智糅合在溫柔細緻的情緒裡的特質。他似乎永遠都做好準備，永遠都那麼從容，永遠都將自己的激情保持在可以控制的範圍裡。而在安琪爾的這張讓她大紅大紫的專輯賣出第一百萬張的時候，蕭永宣稱結束了全部的拍攝工作，在這個安琪爾最紅的時候，讓她的寫真集出版發行了。那些精心挑選過的照片將安琪爾的個性和她原來隱藏在搖滾的激情和叛逆背後的生活，一個少女略微有些偏離正常軌道的生活。而這，讓她更紅了。專輯賣出第二個一百萬張的時候，這本寫真集的發行量突破了30萬冊。而這部分收入裡，蕭永除了理所應當獲得的百分之十二的版稅之外，什麼都沒拿。百分之十二的版稅在美國這樣一個書價高企的國度，在這麼本暢銷書上，又是這麼本定價本來就高於一般圖書的寫真集，自然能給蕭永帶來相當不少的收入，但是，他卻直接從出版社拿到了支票，就準備消失。如果不是安琪爾是個爽辣而富有行動力的少女，或許，蕭永真的就這麼消失了。而現在，安琪爾覺得，自己還幹得不賴。
　　在體育館裡轉了足足兩圈，安琪爾才被告知蕭永在和總統短暫會面之後，應該是去餐廳了。安琪爾匆匆忙忙地跑到餐廳，沒有找到蕭永。而這個時候，她想起了蕭永的某個壞習慣，果然，她在停車場地一角發現了蕭永，他正坐在水泥欄杆上，背靠著粗壯的柱子，把攝影包墊在腰後。瞇著眼睛，懷裡抱著大杯的飲料和三明治。正在慢悠悠地吃著。今天雖然不是比賽日，但許多專程前來參加攝影展開幕式的人，尤其是那些要員、明星們的車子和保鏢們還是讓停車場顯得滿滿騰騰。在看完影展之後，不少人正在離開，而他們看到蕭永，也就遠遠打個招呼而已。
　　安琪爾悄悄地靠近，她現在的裝束倒是很有隱蔽性。上身是紫色的小西裝，裡面是黑色地針織上衣，下身則是黑色的緊身牛仔褲，腳上穿著地是紅色的匡威帆布鞋。這樣的裝束在城裡一抓一把，在停車場裡人來人往的時候，帶上副墨鏡，就不擔心被認出來。蕭永壓根沒有朝著她的這個方向看，更是讓她安心了許多。一直走到距離蕭永才十來米的地方的時候，安琪爾裝作把車鑰匙掉在地上，低下了身子。她蹲著慢慢走到更近地地方，一點沒有發出動靜，身形瘦小的她，縮在兩個橡膠外殼。灌滿清水的隔離防撞桶後面，蕭永絕沒可能看到。她原本想要一下子衝上去，但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了她的耳朵。那是安娜·門捷列娃。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聽說你接受了時尚雜誌的邀請，和安妮·勒波維茨一起為總統一家拍攝大片？」安娜在時尚圈裡的消息還是很快的，而總統拍《Vogue》地封面，這種消息必然會以光速流傳。
　　「是的，挺好玩的事情。安妮原來為總統團隊拍攝的圖片太華麗了，只適合《名利場》那樣的雜誌，而《Vogue》要不一樣的東西。兩本雜誌。應該是同一個月出來吧。」蕭永輕鬆地笑了笑。說。
　　「然後呢？你就準備回去了麼？我聽幾個同鄉說，黑手黨那邊已經嚴令不准動你。你可以在美國、在歐洲繼續工作啊。這裡有不知道多少人期待著你能給他們拍照呢。」安娜盡量平靜地說，但語氣中地急切還是掩藏不住。蕭永要是回去上海，距離歐美的時尚界，可就不是一般的遙遠了。這並不是多少小時飛行距離的問題。現在，幾乎每個時尚雜誌都在爭相開出高價，讓蕭永為他們拍照，模特們、演員們、歌手們也紛紛親自或者是通過經紀人想要和蕭永聯繫上，尋找合作的可能。但現在，蕭永卻不是那麼容易觸及的，他的手機號碼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對外公佈的只有博客地址、郵件地址和一個無限容量的語音信箱。過濾各方的工作邀約，他每天都得花掉不少時間。如果他在這裡留下來，將他離開地那些不長地時間裡疏鬆了的關係撿起來，很快就能成為超一流收入地攝影師，而那才和他的技術，和他現在的名望相匹配。
　　「嗯，準備回去了。」蕭永臉上的微笑讓人感覺溫暖，他並不是在安慰明顯是期待他留下來的安娜，而是在回憶在上海的那些生活，那些朋友，那些有趣的事情，那些能讓他惦記著的人。
　　這種神情，讓安娜有些嫉妒了。原來，為了能在模特界站穩腳跟，她拚命工作，錯過了許多和蕭永將關係提升、穩固下來的機會，尤其是從非洲回來的那一段時間，當各大品牌、各個雜誌、眾多攝影師都發現經過那一段時間的洗練，她的氣質沉凝穩定，彷彿在放射著一絲絲的力量的光線，這種強力卻不冷漠的，非常女性化的感覺，很少有模特能夠呈現出來。安娜足足忙了小半年的時間，才將自己在模特圈的獨特的地位穩固下來，成為了一線大牌模特，無論是表現、收入水平還是簽約品牌的級別，都躋身一流，足可以和那些為人所熟知的頂級模特媲美，但是，這時候蕭永卻已經因為自己的工作，再次和她疏遠開了。後來，在一個個城市，他們也曾多次短暫碰面，在豪華的餐廳和舒適的房間，在沙灘和陽光下，甚至是在一些發佈會、時裝周的後台和準備間，但他們的交流，卻越來越簡單直白。直白得讓安娜有些心痛。
　　安娜強作微笑，說：「你回去也會一樣忙的，現在，大家可不會因為幾百美元的往返飛機票而放過你這麼個太優秀的攝影師。」
　　「那沒關係，至少，是在我自己的地盤上了。」蕭永聳了聳肩說，「大家想來，就來吧。我在那裡生活，在那裡教授學生，經營影棚，玩些以前不能隨便玩的花樣。反正，我的下半生，已經衣食無憂了。」
　　安娜皺了皺眉頭，問道：「是因為……你的傷嗎？」
　　蕭永點了點頭：「部分吧。我不想倒在你們面前，你們這些朋友，所有的朋友……所以我選擇回去，當時就是這個理由。不然，不來美國，我大可以巴黎和米蘭兩頭跑，你知道的，我在兩地都有地方拍照。但是，在外面奔波了那麼多年，幾乎所有的朋友都在歐美，我不想讓你們看到一個不能拍照的蕭永。回去了，就沒有這個顧慮了，楚弘他們知道我從什麼地方爬起來的，在我倒下之後，也會知道把我弄去哪裡。」蕭永笑了笑，說：「不過，我還是天真了，沒想到一時心軟接了幾套片子拍，居然還是沒有能藏住，你已經去過上海了，回頭恐怕更多人會去。我可以好好招待你們，我的影棚，能勝任一切工作，比這裡強多了。那樣不好麼？」
　　「可是……」安娜側著頭，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平時強悍有主意的她。這種神情，蕭永倒是很熟悉的，在安娜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俄羅斯美少女的時候，在她還不瞭解時尚圈到底怎麼運行，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轉動方向的時候，這種表情經常出現在她的臉上。
　　「我是一個攝影生命實際上在走向衰亡的攝影師，不管現在是多輝煌。煙花雖然璀璨，但同樣的長度，卻沒有蠟燭長久。我是一個中國人。葉落歸根嘛。」蕭永撫摩了一下安娜的頭髮，一如當時對待天真的少女。安娜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沉默著。
　　「我會去看你的，有空就去。」安娜低聲說。
　　「忙你的吧。」蕭永的下巴埋在安娜的頭髮裡，歎道：「你有更有價值的事情需要做。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從來沒有因為你努力工作而怨怪過你，只是，世界究竟還是這麼運轉的啊。」
　　就這麼過了幾分鐘，蕭永挪開了腦袋，雙手捧起安娜淚流滿面的臉，卻調侃地說：「早知道，就不該畫煙熏妝吧？看你現在一臉都是黑乎乎的。」
　　安娜嗔怪地朝著蕭永的胸口捶了一拳，說：「你先吃東西吧，我去補妝。」然後，她甩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朝著另一個方向的電梯跑去。
　　艾玟吉·安琪爾抱著膝蓋，沒有想到是不是這個時候跳出去和蕭永聊聊，偷聽別人說話，畢竟是很不禮貌的。原先她不在乎，但現在，她還是很怕在蕭永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形象的。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蕭永從水泥欄杆上跳了下來，他將三明治塞進嘴裡，咕咚咕咚地將飲料灌下去，然後將包裝紙團成一大團，隨手扔在邊上的垃圾桶裡。他朝著樓梯間走去，安琪爾悄悄挪動身體，不讓蕭永發現。蕭永沒有等安娜回來，似乎是不想進行一次必然不太喜悅的告別。
　　安琪爾就坐在那裡，慢慢想著到底該怎麼辦。不久之後，安娜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怎麼在這裡？」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唇槍舌戰
　　安琪爾抬起頭看著安娜，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彷彿被抓住做錯事的小孩子，雙手背在背後，腳尖開始不自覺地在地上畫圈圈。
　　「蕭永哪裡去了？」安娜聳了聳肩，似乎並沒有為難安琪爾的樣子，問道。
　　「呃……不知道。」安琪爾老實地回答。
　　安娜疑惑地看著安琪爾，不無鄙夷地問：「你不是來找蕭永的麼？怎麼這也能跟丟人？」
　　安琪爾語塞，有些嫉妒地說：「我幹什麼要找他，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很愉快麼？」
　　安娜笑著說：「的確是很愉快的，但是，他就要回去上海了。那是個很有趣，很神奇的城市，而他在那裡，算是有了很了不起的基業了吧？」
　　安琪爾有些神往地問：「真的很好玩麼？」
　　「任何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東西，都會很好玩的。」安娜很有經驗地說，「比如那個影棚，比如那個蕭永。不是麼？」看著安琪爾有些尷尬的面容，安娜笑著說：「作為影棚，那裡太奢侈了，那裡可以做出任何燈光效果，當作舞台也是超級棒的。」安娜的面容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那次在上海進行的走秀劇表演的深刻懷念，模特的生活和工作，其實還是挺刻板挺無聊的，能讓她們記住的東西，不算特別多。
　　「好，我讓經紀人去安排，去上海開演唱會。到時候蕭永肯定會來陪我玩的。」安琪爾開心地說。
　　安娜側著頭，輕歎道：「真羨慕你可以自己安排工作。我要找機會去上海。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而且，模特嘛，再有名也就是在台上走走，不比你們可以在一個地方待比較長的時間。」
　　安琪爾點了點頭，說：「那就這麼說定了，反正本來就在計劃去中國。」
　　安娜聽出安琪爾隱隱的示威的意思，笑著說：「也好。你可是蕭永很寵愛的姑娘呢。在那麼多欽慕著蕭永的漂亮女孩裡，你也算是運氣好的。不是誰都能讓蕭永拍一本寫真集地。」
　　安娜和蕭永一起生活了不少時間。蕭永為她拍攝的照片數量著實不少，而在安娜成名之後，她可是將當年那些記錄著她地成長經歷的照片全都找出來出版了，一共結集形成四本攝影作品集。攝影師單獨為模特拍攝作品集，和收到明星邀請為明星拍攝寫真作品集，這兩者之間的主動被動，區別卻也不小。
　　安琪爾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她喃喃道：「你和蕭永做過的，我也都做過了，神氣什麼？」
　　「哦？」安娜側著腦袋，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安琪爾雖然愛慕著蕭永，但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發展到肉體那一步。看破安琪爾誇張的裝束，看到她純淨簡單的內心，總會將她當作是個小女孩來呵護。怎麼也不會朝著慾望地方面去想。而這一點，無論是對於男人還是女人，都適用。但安琪爾這麼明目張膽地將「情敵」的身份表明，安娜卻也沒有再留手的必要了。她笑著說：「這事情傳出去可是個超級大八卦呢。那些愛慕著你的人，大概會傷心欲絕吧。網上還有很多人覺得，你這麼個戰鬥天使。應該還是純潔無暇的小女孩呢。可是，你敢說麼？又怎麼證明呢？願意承認被蕭永睡過的漂亮女孩子，可實在是太多了。」
　　「你不也是？！」安琪爾反駁道，「別裝得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可是自己離開了蕭永，難道還不准我去追求他？就算你還和他還在一起，我都不會放棄的！要不擇手段，再怎麼樣也要把那麼好地男人搶到手。那麼好的人，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放棄。」
　　安娜呵呵笑著，掩飾著自己的那一點點傷感和失落。她說：「恐怕你沒太多機會，不管是我還是你。都是如此了。你知道蕭永的傷嗎？腦子裡的彈片……一旦碰上什麼不好的事情。或者不好地運氣，甚至不為了什麼。他都會隨時喪失視力，到那個時候，他就不是偉大的攝影師蕭永，不是現在的這個可以主宰光線的男人，而是一個需要照顧的性格古怪的傢伙而已。你覺得，蕭永會需要一個你這樣的女朋友？一個活力四射，隨時需要別人的關注，需要熱鬧的生活和吵鬧的音樂地小女孩能夠照顧好他麼？……我不知道蕭永地情況那麼糟糕，和他一起從非洲回來之後，我就不應該離開他，應該一直陪伴著他，不管他是不是需要。當時，醫生和我說他完全沒事了，我可不知道那個時候就已經留下了彈片。我後悔……不過，這沒什麼用了。現在，我還是得拚命工作，這樣才能以後，衣食無憂地陪伴在他身邊，照顧好他。相比於女孩……我想，他更需要的是一個女人。」
　　安琪爾極為不滿，她一字一字地強調道：「我喜歡地音樂，絕不是吵鬧的。」隨後她才辯駁道：「我可比你有錢多了，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雖然年紀比你小，但我卻也不是養尊處優，從小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孩子，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照顧人？卡雷寧神父把我教得很好。」
　　「希望如此……」安娜聳了聳肩，說：「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情吧，蕭永和我，大概還得搭檔當一回代言。我們在非洲除了做愛啥都不幹，用的是最廉價的，還是放在很不符合標準的儲藏環境裡的套套，整整折騰了那麼久都沒出任何問題，這讓杜蕾絲資助非洲反艾滋病事業的人當作談資，在某次全球總裁會議上提了起來。大家一開始也就哈哈一笑，但現在，蕭永聲名鵲起，安娜也早就是有極高知名度的超模了，杜蕾絲很想在這個當口用這兩個人當代言人拍攝一組廣告，一定會大大增強他們的品牌影響力。只是，現在這種廣告想要說服蕭永和安娜·門捷列娃接下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金錢攻勢是必須的，但對蕭永和安娜這樣的人來說，金錢之外的其他許諾，以及對這些許諾的堅定執行，可能更關鍵。杜蕾絲公司開出的條件是兩人各兩百萬美元的報酬。另外，他們還會巨資、免費向非洲廣大地區提供2億個質量合格的套套，以及協助非洲各國政府建立起一系列的反艾滋病的宣傳點和套套分發點。除此之外，他們還保證廣告拍攝計劃一定會非常尊重蕭永和安娜的意見，絕不會非常出格，影響兩人的形象。而在這種條件下，蕭永和安娜居然就答應下來了。」
　　安琪爾瞪大了眼睛看著安娜，一臉難以置信。她張開了嘴又閉上，一下子想不出到底該說什麼。過了一會，她才從驚訝中恢復過來，說：「那又有什麼？我不會放棄的。蕭永重塑了我，改變了我，陪伴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他是我的愛人、是我的大哥、我的父親……」
　　安娜輕快地說：「那你加油吧，不然，到時候你想裝做小孩子，叫蕭永父親來生活在他身邊，恐怕都沒機會了。我可不想有你那麼大的一個……女兒呢。」
　　安琪爾氣得咬牙切齒，轉身就跑開了。而安娜，則無奈地笑了笑。她瞭解蕭永，卻又始終無法看透蕭永，於是，她也就無法像安琪爾那樣，對蕭永抱持的是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愛慕，那的確已經不純是愛了。對於安琪爾來說，蕭永的確是那樣一個將愛人、朋友、長輩乃至父親的角色融為一體的角色，而將所有這些感情傾注在蕭永這樣一個人身上，她不會害怕不會後悔，不會有任何猶豫。但安娜不同，她覺得，蕭永需要的的確不是一個可以陪著玩鬧的女孩子，可他需要一個可以照顧他，扮演妻子角色的女子嗎？恐怕也不是，蕭永從非洲回來接受治療的時候都沒讓安娜知道真實的情況，在又一次遭受重創，終於威脅到自己的視力的時候，索性拋開了所有的朋友回到了上海。如果不是譚維嚴死纏爛打，將蕭永挖出來工作，恐怕，他就會像是一頭傷重不治的蠻荒巨獸，絕不願意任何原先會臣服景仰他的生物看到他那樣落魄淒涼的一面，恐怕，會隨便找個不為人所知的角落裡，永遠地隱藏起來，直到死亡，或者被遺忘。從這個角度來說，譚維嚴的確是做了件好事。而他周圍的那些朋友也是，他們居然一點點地讓蕭永又回到了這個領域，重新變得對未來充滿信心充滿希望，滿滿地都是宏大得讓人倒抽一口冷氣的野心。
　　安娜慢慢地走著，慢慢地想著，她還不知道，自己剛才的那些話已經讓艾玟吉·安琪爾憋了一肚子的火，而安琪爾，實在是個容易走極端的人。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拍
　　安琪爾重新開始在整個球場裡尋找蕭永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上跳出的蕭永的名字，安琪爾驚喜莫名。蕭永讓她到第五大道上的某個餐廳去。安琪爾知道那地方，那個蕭永不止一次帶她去的地方。那裡的食物很簡單很單純，有非常淡卻很可口的摻了伏特加的牛奶，還有很好吃的煙熏小牛肉三明治。對於一旦忙起來就顧不上什麼的蕭永和安琪爾，那家可以在五分鐘內吃到好東西餐廳，同樣可以在冗長到令人髮指的時間裡一道道地不斷將精心烹調的大餐不斷呈現。除了比較貴了一點之外，似乎沒什麼缺點。安琪爾開心地發現，蕭永居然沒有想要放她鴿子。
　　在她到達的時候，蕭永已經在角落裡坐了一段時間了，他的面前擺著正在運行的筆記本電腦，正在瀏覽著一些照片。當這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而接下來的工作還有待協調的當口，蕭永終於有了短暫的閒暇。他的工作室不管完成什麼業務，都會將作品傳到他的信箱裡，有時候是原圖，有些則是尺寸裁切過的縮略圖。聶信、阿卯兩個人主要是為了備案，而朱漪泓和張宸兩人，則是不斷在尋求指點。
　　在蕭永聲名鵲起的時候，他的工作室的業務量也同步爆炸。工作室現在不得不在園區裡設置了專門的接待來洽詢人像和肖像拍攝業務的零散和集團業務的辦公室，在一些產品、廣告攝影方面。則有一人專門負責接電話，記錄對方地聯繫方式和意向，然後統一由楚弘、朱漪泓兩人找時間回復。光是基本的廣告攝影、產品目錄攝影，光是朱漪泓在這一個月裡就拍了六套了，對於一個新晉攝影師來說，這種「練習量」有些超負荷。或許是察覺到攝影工作室原來是那麼好玩的地方，工作室還引來了一個怎麼都沒想到的傢伙：龍冬。
　　他懇求著楚弘讓他也能進入工作室。而楚弘在徵得蕭永、朱漪泓等人同意後，將和各種企業客戶洽談攝影業務的工作全部扔給了他。龍冬進入工作室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展開業務。展示自己的才華，而是在唐澤雪穗和築紫晴某次來到攝影棚地時候，當著全公司的面，向兩人誠懇道歉。這種態度讓楚弘很滿意，龍冬畢竟是他可以小小自豪一下地學生。龍冬不管是人面、關係，還是待人接物方面的敏銳和機制，還有接手工作之後將工作當作某種好玩的遊戲和挑戰的積極態度。都大大改變了工作室的運作方式。他絕不為了業務而給攝影師們增加什麼壓力，而是拿到一個意向之後先徵求攝影師們的意見，他們有沒有興趣。如果有興趣，他才去進一步和廠商洽談，而讓人竊笑的是，他似乎總能拿到相當舒服地價格，絕對配得起整個工作室的身份地位的價格。而龍冬坐鎮工作室，也讓很多原來有些不服氣的競爭對手和準備打秋風的人望而卻步。
　　而龍冬。卻會每兩天給蕭永一個郵件，每週一個電話，隨時匯報工作室的各種動態，儼然是個十分合格的職業經理人。而蕭永也由此得知工作室的業務量和營業額是如何讓人心驚肉跳。除了蕭永攝影工作室，全國大概沒有任何一個攝影專業機構能夠做出一個月四百七十萬地流水。而這個數字還在增長。大家發現使用創意攝影系統的時間線一直錯不開，經常出現排隊等著用器材的狀況。朱漪泓提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增聘攝影師、燈光師並進行輪班的制度，讓影棚裡人停器材不停，用中午12點到晚上10點之間的時間集中進行人像和肖像攝影，而用晚上10點之後的時間來進行產品、廣告等集團業務，尤其是大型產品廣告，比如汽車、機械、醫療器材地廣告拍攝，更要事先有時間表和人流物流計劃。對朱漪泓的這個想法，龍冬大加讚賞，然後正在籌備招聘、培訓和詳細計劃的制定。但這個計劃不免讓聶信和阿卯這些散漫慣了的傢伙一滴冷汗下來。在這個領域。雖然熬夜之類的事情是家常便飯，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需要三班倒的攝影師。他們覺得，自己是不是上了賊船？是不是會被釘在攝影史的恥辱柱上？
　　在這種大家憋著勁提高效率的時候，工作室塞在蕭永的郵箱裡的照片數量之龐大，也就很好理解了。蕭永地Gmail信箱好歹也有7G地容量，現在卻僅僅餘下不到10M的空間了。到了後來，工作室那邊只好都用自己地信箱和空間，開共享給蕭永去看了。
　　而現在，蕭永快速地瀏覽著這些照片和配合著的文案說明，不時對一些照片進行點評。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工作室那裡的狀況讓他很滿意。掙錢多少在其次，讓他很是滿意的是大家的攝影水準都有了明顯的提高。朱漪泓和張宸原來的起點比較低，進步尤為明顯。尤其是朱漪泓，已經能夠自如地使用自己的女性視點，來對照片的內容、形式進行修正。朱漪泓深受蕭永影響，對於攝影的用光、曝光組合的精確性和對於內容形式的設計有著極高的要求，但這種精確終於不是一味地追求照片的銳度了。在看到朱漪泓在一次次試驗之後，終於開始用光霧、柔焦、微量的曝光過度，以及其他一系列手法來增加對於照片的掌控力，讓照片更多地呈現畫意的效果，蕭永不由得微笑了起來。到了這一步，朱漪泓終於成為了一個有著自己的風格的攝影師，而不單純地是一個熟練使用攝影器材和後期工具的匠人了。能邁出這一步的人並不多。
　　朱漪泓拍攝的照片，讓湊在邊上觀看地安琪爾也眼前一亮。這種細膩柔軟的風格。很能博得女性的好感，能夠贏得大量擁躉。「這是你的學生？」
　　蕭永沒有抬頭，簡單地回答道：「學徒。」
　　安琪爾安靜地看著一張張圖片在屏幕上掠過，看著蕭永偶爾在鍵盤上敲下一串字符。她的中文水準已經很不錯了，已經能看出來蕭永對於自己的這個「學徒」實在是非常滿意。這個學徒是個不折不扣的東方美人，朱漪泓地照片，就在相冊邊上作為頁面的一部分呈現著。朱漪泓現在已經沒有穿得很戶外風格地惡習了。她穿著白色中袖襯衫和黑色的牛仔褲，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的小馬甲。她右手扣著相機，背帶纏繞在手上，左肩上掛著攝影包，左手自然地搭在攝影包上……攝影師的那種英氣勃勃糅合了她的典型的東方女性的溫和、細緻，展示出來地那種美，連安琪爾也有些怦然心動。
　　「她拍得很好……」安琪爾扁著嘴，故作大度地說。然後。他看到蕭永的神情一下子溫柔了下來，她順著蕭永的視線看去，屏幕上顯示著另一個漂亮女子的照片，那是韓惟君。
　　這是盛夏拿著非常輕便的D60加上同樣輕便的AFS50/F1.4G拍的，那天他下課以後直接打車到老媽的公司去了。韓惟君當時忙得夠戧，沒空搭理他，隨便他自己在辦公室裡玩。盛夏不是第一次去韓惟君地公司，辦公室裡上上下下都寵著他。而他卻拿出了相機。捕捉著自己老媽緊張工作的畫面。那膠結在一起的眉頭，接電話的時候聽到壞消息的失望和遺憾，斥責辦事不力的同事和下屬地時候的嚴肅和不容置疑，揉著額頭的時候的疲憊，還有稍作休憩，在辦公椅上伸展身體時候不經意流露出的久違的稚氣和性感。盛夏無比敏銳地將這些畫面都拍了下來。盛夏還是說服了老媽再讓他拍一套影棚人像，靠著同樣的相機和鏡頭，盛夏交出的作業讓蕭永很是驚喜。而還有幾張照片，居然是盛夏為樂高玩具拍攝的一組廣告。他以一個孩子的視點，將大批地樂高按照自己地想法組合起來，樂高好不容易找來的國內最有名地蘿莉模特，也由得他擺佈，拍出來的照片，充滿童真，那是任何陳年攝影師不會想到的畫面。那段說明是朱漪泓寫的。大致寫了當時來搗亂。來玩樂高的盛夏在聶信正在和廠商代表在談如何布光的時候，就輕易說服了那個叫韓音音的比他還小一歲的小女孩。跟著他去拆開了許多樂高的包裝，在那裡肆無忌憚地玩鬧起來。而在他的鏡頭裡，韓音音毫無拘束的笑容和恣肆的動作和他們拼湊起來很有些無厘頭的，充滿想像力的樂高造型，都讓樂高的市場經理驚喜莫名。
　　「這是？」安琪爾疑惑地問，相比於剛才的朱漪泓，蕭永似乎投向這對母子的眼波更柔軟一些。朱漪泓或許是他的學徒，僅僅是學徒，但他和這個韓惟君的關係，似乎不那麼簡單。
　　「哦……」蕭永鬆了口氣，笑了笑，合上了筆記本說：「這個盛夏，是很有天賦的小傢伙。他老媽是我當年的大學同學。離開沒幾年，回去的時候，一點沒想到，韓惟君居然有了那麼大的個孩子。這回我回去，這個盛夏也會成為我的學生吧。他拍得實在是很不錯。」
　　「哦……」安琪爾沒有多說什麼，她輕易地扯開了話題，將蕭永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新專輯以及演唱會上。蕭永對於她準備去上海搞演唱會，似乎很支持很期待，這讓安琪爾略微受了點鼓舞，但是……這還不夠。蕭永對她不冷淡，但那種溫和的關心、叮嚀，都太像是一個長輩對一個孩子了。他還會一遍遍地問她，現在和那些壞朋友都劃清界限了沒有？他對於新專輯裡那些歌曲的關心，更像是家長在催促孩子好好做暑假作業，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而在兩人愉快地聊到晚上8點多，安妮·勒波維茨打電話來催促蕭永去協商拍攝計劃，蕭永不得不離開的時候，蕭永捧著安琪爾的腦袋，溫柔地撫摩著她的頭髮，以一個印在她額頭劉海上的輕吻做為告別。而在蕭永離開，那種溫暖的感覺平靜下來之後，安琪爾有些生氣了。蕭永對她的態度，完全不是他們兩個的關係的真實反映。她心裡憋著一點火氣，她有些怨懟，蕭永怎麼能把她仍然當作一個小孩子？
　　她衝回自己的住所，從大堆放著雜物的盒子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索尼的銀色卡片相機。機器裡現在只有一張照片了，一張只有她自拍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照片。她曾經帶著相機只是為了反覆看這張照片，這張自拍的照片，然後就會樂呵呵地笑起來，直到現在她可以毫無障礙地回憶起這張照片，不必再借助相機。她又看了一遍照片，壞笑著取出儲存卡，然後在手機裡找到了一個號碼，毫不猶豫地撥了過去。有些事情，還是得自己多爭取呀。
　　電話那段傳來略有些驚詫和難以置信的聲音：「喂，是艾玟吉·安琪爾小姐麼？」
　　「是的……我是。」安琪爾平靜了下來，她的神情，就像是個在佈置著負責精巧的惡作劇的孩子，又有點像是拿大尾巴掩住自己臉上狡黠笑容的狐狸。「是《滾石》的傑羅姆先生吧。」
　　「是的是的，安琪爾小姐，我等您的回音很久了。一直都是您的經紀人在和我聯繫，我理解您要在新專輯裡給大家一個驚喜，不願意說太多，但是……」傑羅姆急切地解釋著自己的意圖。
　　「現在，情況有些改變。艾拉那裡我會去說的，我想問你的是，如果我接受你們的專訪，獨家專訪，我能不能上封面。而且就是下一期的封面。」安琪爾認真地問道。
　　「封面故事？」傑羅姆一驚，隨即喜出望外地鄭重保證道：「我想這完全沒問題，我可以安排。不過，時間稍微有些緊，我們一下子很難找到檔期合適的攝影師來為您拍攝封面照片。」
　　「我這裡有照片，」安琪爾肯定地說：「可能不是你們喜歡和熟悉的風格，但我保證一定是獨一無二的，很特殊的。」
　　傑羅姆是老牌的記者，馬上就聽出了其中隱含的意思：安琪爾準備爆點料，她對這個封面故事勢在必得，如果他說不，她很容易能找到其他雜誌。沒有人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披露
　　傑羅姆趕緊先答應了下來，和安琪爾約好了採訪的時間地點，等掛上了電話，立刻找到主編說了這樣的好事，獲得了可以全權操作這個封面故事的充分授權。傑羅姆跟蹤安琪爾的消息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安琪爾出道到現在，對這種十分喜愛也十分敏感的傑羅姆就在關注著這個小女孩從拷貝艾薇兒的風格開始，到現在已經隱隱有和艾薇兒並駕齊驅的勢頭，在受到青少年的接受和喜愛方面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安琪爾和其他演藝圈明星非常不同的一點是，她不因為宣傳需要而接受採訪，你要想採訪她，從她嘴裡拿到什麼消息，你得讓她能夠信任你。要是和她聊了什麼，你可以問她這事情能不能見報見雜誌，但要是不聲不響就把消息發出去，那這種信任就沒了。和她打交道很簡單，也很複雜，完全取決於一個記者將安琪爾這樣一個少女放在什麼重要性和什麼高度上。傑羅姆一直以來都非常看好安琪爾，已經前後錯過了不少次消息發佈的機會，而現在，他終於贏得了一次重要的獨家專訪。傑羅姆知道，這是安琪爾第一次主動要求進行專訪，至於必須是封面故事，則充分兆示著消息的重要性。
　　傑羅姆花了整整一天準備資料和問題，但到了專訪的時候，安琪爾卻沒有給他將這些問題問完的機會，她拋出了好幾個重磅消息。首先是安琪爾的新專輯《Conqued》裡地歌已經全都準備好了，即將進入錄製階段；其次。在新專輯製作完成之後，她就要開始進行幾次重要的演唱會，其中一站會在上海。
　　傑羅姆早就聽說過安琪爾和蕭永的事情，他半開玩笑地問道：「因為蕭永在上海？」
　　一般來說，被問到任何事關男女關係的問題，不管是真是假，幾乎任何明星都會反駁、抵賴、找出種種理由搪塞。但是，安琪爾此刻卻側著腦袋。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難道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理由麼？」
　　傑羅姆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只是覺得安琪爾還是比較好說話的，不妨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以安琪爾地那種性子，無論是嗔怪或者羞澀，都會很出彩，呆在一旁捧著相機的攝影記者都可以捕捉到很有趣地畫面。那些可能只在那本蕭永拍攝的寫真集裡出現過的神情，或許也能夠原創地出現在《滾石》雜誌上。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安琪爾居然如此坦然地承認了下來，自己就是衝著蕭永去的。
　　傑羅姆愣了一下，一個優秀記者的本能強悍地在發揮作用，他笑著問道：「蕭永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攝影師。你和他的交情，大概是之前轉換公司前後。由蕭永拍攝寫真集地時候結下的吧。我們只知道蕭永先生為你重塑了視覺形象，也在你的新風格的建立過程中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但是，大家卻並不知道你和蕭永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關係。聽你的意思，你是愛慕著蕭永，是麼？」
　　安琪爾爽朗地笑著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沒錯。而且。蕭永當時也不僅僅給我拍照而已，如果不是蕭永，肯定就沒有現在的我。傑羅姆先生一直和我聯絡，對於我地事情至少是不陌生吧，您今天也準備了許多問題，看得出來是做過周密準備的。您知道當時我正在經歷的是什麼嗎？」
　　「是你和風暴唱片公司解約的事情吧？」傑羅姆笑著說，「這還是後來風暴唱片內部鬧矛盾的時候暴露出來的，那個時候大家才知道，那事情完全不是你地責任，你是……被誣陷被造謠的。但是。似乎這個時候不管是你。還是你的那些歌迷們，都不怎麼在乎了。你的意思是。蕭永在當時你那張風格變換極大，卻取得了巨大成功的專輯製作過程中，起到的作用比我們所知的更大麼？」
　　「你無法想像，當時我到底有多絕望。唱片公司一邊對外放出種種不利於我的消息，一邊威逼我交違約金。這種時候，是蕭永幫我頂住了壓力。甚至，在最為難的時候，我和艾拉交掉了違約金，銀行帳戶全部清空，身邊也只剩下一點點錢。我現在還記得那個金額，一百十七美元二十二美分。道理上當時我還應該倒欠蕭永五十萬美元的僱用拍攝費用。如果不是蕭永讓我們在他地工作室裡暫住，我們連去地地方都沒有。後來，聯絡錄音棚，製作新的DEMO，聯絡索尼音樂，還有拍攝專輯封面，甚至是我和艾拉買食物和日常用品，花地都是蕭永的錢。錄專輯的時候，費用是公司付的，但如果不是蕭永幫忙聯絡，大概也沒機會讓克蘭尼斯來當音樂總監，打磨那張專輯。一直到我拿到新專輯的第一筆分成收入，才把這些錢都還清。這些事情，除了我們三個，沒有人知道。因為，那段時間，蕭永一直讓我們生活的很體面，不斷鼓勵著我們去面對每個人，不管他們是希望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還是等著看我們的笑話。蕭永決不僅僅是打造了一個新的視覺形象而已。」
　　安琪爾斟酌了一下，說：「現在，歌迷們還是喜歡用我的名字相近的單詞，稱呼我為復仇天使或者戰鬥天使，但是，我想，在那個時候，我的的確確在墜入黑暗。是蕭永將我從那種沉淪中拯救了出來，如果不是蕭永一次次的勸說，一次次地斥責、教訓，甚至有時候有些蠻橫地對我的一切決定橫加干涉，絕對不會有現在的我。現在，或許我就會淪落到在某個小酒吧裡駐場，一大幫人進來，指著我，說：嘿，你看，那個妞以前很出名呢。或許，要比這個更糟。蕭永當時還給我看了一組照片，我的照片，讓我自己都愣住了。照片裡完完全全是另一個我，或許比較接近你們現在看到的我的樣子，比較接近許多歌迷們想像中的我的樣子，但和當時非常哥特風格的我相比，完全是另一個人。而那些照片，讓我開始反思，開始從迷惘中震醒，才讓我逐漸成為現在這樣的，大家還挺喜歡的人。」
　　「這些，大家倒的確不怎麼知道。」傑羅姆驚歎道，「但蕭永之後為什麼還是離開了呢？」
　　「你先別著急嘛，」安琪爾從屁股底下墊著的文件袋裡抽出一個信封，放在茶几上，說：「這是蕭永那時候給我看的照片。後來在寫真集裡，或者在其他雜誌、網站、報紙上，都從來沒有發表過。這是我最珍愛的一組照片。現在，我拿給你們發佈。雖然距離現在有一段時間了，但畢竟是獨家，首發。」
　　傑羅姆取過信封，大致掃了一眼那些照片，的確，都是從來沒見過的精彩照片。傑羅姆笑著說：「太好了，我想，讀者們看到這些照片，會瘋狂的。」
　　安琪爾認同地點點頭，對此她也很有信心，她繼續說道：「也不是那麼快就離開了，之後我的慶功會，還有不少朋友圈子裡的宴會，蕭永都來了。蕭永不在乎我一下子又有錢了，也無所謂我到底是一文不名的落魄歌手，還是舉手投足能讓歌迷們為我瘋狂的巨星，在他眼裡，我一直都是那個樣子。而且，我和蕭永的關係，也不純粹是我在單戀。我們之間的關係，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傑羅姆小心翼翼地問道：「哦？他是你的男友？」
　　「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男女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呢？」安琪爾笑盈盈地說，「是在海灘上躺在一起親熱，然後被狗仔隊拍到麼？」
　　傑羅姆謹慎地說：「以《滾石》的品質，你應該不會有這種擔心吧？」
　　「當然不，」安琪爾說：「自然是對《滾石》很有信心，才會把這張照片給你們。當作封面，必須是封面。」
　　安琪爾將一個文件夾放在了茶几上，傑羅姆猶疑地拿起了文件夾，打開一看，大吃一驚。要是安琪爾不是要求這麼個封面故事，而是將這樣一個封面故事賣給《滾石》，他們總編大概也會慷慨地給出七位數的價碼。但現在，安琪爾除了對發刊時間有所要求之外，什麼都沒說。不過，不管她是不是要求，圈子裡的規矩仍然會悄然生效。傑羅姆合上了文件夾，說：「我想沒問題，這張封面照片，一定會引起轟動的。回頭，你應該會接到我們總編打來的電話。」
　　安琪爾滿意地頷首道：「那就好。另外，還有個小事，希望你們能幫忙。在出刊之後，我希望蕭永能在第一時間看到有這張封面的《滾石》。第一時間！」
　　傑羅姆輕鬆地答應了下來：「沒問題。蕭永先生好像是要回國了吧。當熱乎乎的雜誌從印刷機上下來的時候，我會親自裝進聯邦快遞的箱子，然後當面交給快遞員。然後，我會叮囑中國方面的送貨員，在蕭永先生從登機梯上下來的那一刻，把箱子遞給他。你覺得，這樣能讓你滿意麼？」
　　安琪爾樂呵呵地說：「太好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這算艷照門嗎？
　　傑羅姆對出刊時間的計算還是出了一點點偏差。由於這突如其來的理想的封面故事，《滾石》在商務方面也要做出大量的配合工作。但傑羅姆覺得既然已經承諾了安琪爾，怎麼樣也得做到。他索性打印了一本樣稿，直接發了出來。於是，在蕭永終於完成了在美國的全部工作，經過了漫長的飛行，懶洋洋地從頭等艙舒適的座椅裡爬起來，扯掉眼罩和耳塞，用柔軟的毛巾擦掉熟睡時候流出的口水，聽著空姐以柔和的聲音報告著飛機降落和登機梯安裝的情況，湊著舷窗朝外張望的時候，一個穿著聯邦快遞制服的傢伙，捧著一個盒子，站在航站樓的上下飛機的通道裡的少見景象，讓他略有些詫異。
　　「蕭永先生，機長接到機場方面的通知，說是有一份快遞，要在第一時間交給您。等一下請您在機艙裡稍坐，您就在這裡簽收吧。」乘務長說道。
　　蕭永點了點頭，他有些期待，到底誰會把快遞送到這裡？
　　幾分鐘後，他打開了那個盒子。看快遞盒子上的標籤，這份東西連機場都沒有出就直接送過來了，時間卡得剛剛好，聯邦快遞的飛機，也不過是40分鐘前剛剛著陸而已。
　　打開了盒子是一個碩大的信封，他從信封裡抽出雜誌，掃了一眼封面，一滴汗珠直接就從他的額頭滑落下來。
　　照片主體是安琪爾，是她站在床上。對著臥室裡的那面佔據了一整面牆地鏡子拍下的。安琪爾裸露著肩頭，她右手拿著索尼的T200卡片機，左手圍攏著潔白的床單遮住自己的身體，毫無疑問，床單下面是她年輕、誘人、毫無遮蔽的身體。而她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雪白地肩膀還是不依不饒地透露了出來。在床單下方，則是被聚攏了之後面積絕對不夠大的床單也遮蔽不住地誘人的腿。照片的背景。則是臥室那直通陽台的落地大窗的窗格，月白色的窗簾和定制的蕾絲窗紗都沒拉上。而是鬆鬆垮垮垂在窗戶兩側，透過鐵藝窗格，能看到陽台上栽種地各種漂亮的植物，靠著窗戶，還有個挺大的籠子，安琪爾養的一對松鼠，正把臉貼在玻璃上。好奇地朝房間裡張望。橘紅色的健康的陽光透過窗戶篩灑進房間，讓安琪爾的整個輪廓閃閃發亮，恍若童話中的精靈公主。而陽光也同樣讓房間亮堂著，白色為主體地房間裡瀰漫著柔和的色調。
　　沒有多少人見到過這樣的安琪爾，一個完全沒有化妝，將自己包裹在再單純不過的布料裡的安琪爾。那些一線二線的女星們不少都披露過類似地照片，披著床單的誘惑神情，每每能讓人遐想。而大家也都習慣看女星們衝著鏡頭微微抬著頭。顯示性感的下巴和嘴唇，一隻手埋在頭髮裡，彷彿撩撥人們的慾望。但是，安琪爾的這張照片，卻用類似的造型表現出完全不同的內容，同樣性感。卻有一種清新和溫柔滲透在了凝聚成照片的那些光線中。安琪爾滿臉的幸福感，和那種在自己的空間裡，不受拘束地洋洋自得，都讓人不由得會心微笑。單單以這張一個卡片機拍攝出來地照片來說，精彩得都有些不真實。而哪怕以這樣的造型這樣地構圖，成為一張封面都綽綽有餘。而這還不是全部。
　　從上到下瀏覽這張照片，從安琪爾那張精緻的臉開始，順著她身體的弧線緩緩下滑，最終會將眼光凝聚在她的腳上，在那張床上。還有另一個人。而安琪爾的腳，正踩在那個人的臉上。仔細看看。再仔細看看，很容易就發現，那是蕭永。看得出，蕭永仍然熟睡著，一隻臂膀耷拉在被子外面，垂在床外面，他肩膀上的傷口由此而暴露出來。看得出，安琪爾並沒有用力地踩在蕭永的腦袋上，來表示某種強勢和征服感，那輕輕觸及蕭永的臉的腳丫子，那兩種質地不同的皮膚之間的輕微而自然的擠壓，能夠充分證明照片的真實，卻更像是一對親密戀人在一夜嬉鬧之後，在精疲力竭還沒有完全恢復的時候的某種玩笑。
　　看到了這張照片，沒有人會懷疑這樣的場面能證明的東西：這是一對甜蜜的愛人。
　　蕭永頭很痛。他當然想得到這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發生的事情，這到底是安琪爾什麼時候拍攝的照片。只是，他事先並不知道有這麼張照片，更沒有想到，安琪爾居然將這張照片公佈出來。作為一個攝影師，他無法挑剔這張照片的質量，這應該已經是T200這個相機最極限的表現了，這張照片比官方所有的樣片都來得好，而印成雜誌封面，恐怕也是那個像素級的最好發揮了。可是，這個內容……安琪爾對自己的愛慕，他自然能感覺到，如果不是因為出了那麼一檔子事情讓自己不得不離開美國，很有可能現在還和安琪爾在一起呢。但濃情蜜意地搞到一起是一回事，長久相處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在回中國，在那些朋友面前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當時被安琪爾深深吸引的心情，卻也漸漸淡了。而且，正如安娜所揣測的，在要處理那麼麻煩的健康狀況的情況下，他的標準完全發生了改變。
　　不過，似乎，別人對此並不是這種想法。
　　蕭永一下飛機，提了行李，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而是打電話。他就坐在拉桿箱上，撥通了《滾石》總編的電話。他知道《滾石》的發刊日期，知道這只是樣刊而不是正式的出版物，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沒想到，那老頭子死活不肯賣他面子撤下這期的封面故事，反而嘻嘻哈哈地向他敘說了這期雜誌在緊急製作中發生的精彩故事。
　　傑羅姆在拿回那些照片那些材料之後，他們一個電話掛到索尼的數碼影像分部，讓他們的一個高層來雜誌社看圖片，然後威脅說，要麼給廣告費，要麼他們就用封面上的字體遮掉相機，索尼很給面子地扔下了30萬美金的「廣告費」，另外再嘗試找安琪爾當索尼的數碼相機在美國地區的代言人的可能性。除了12頁長的專訪，他們還另外做了更多配合的稿子，包括對安琪爾的發展歷程的追溯，對她身邊那些起到關鍵作用的人的描述稿件，對安琪爾到現在為止一共四張專輯的風格變遷的評述，更是憑著他們在音樂圈深厚的人脈，搞到了安琪爾還沒開始製作的專輯的歌名列表和一部分歌詞歌譜，甚至一盤試唱的小樣，找來當紅的樂評人點評一番。《滾石》雖然拿到了那麼勁爆的內容，但總的製作卻一點都不低俗。可是林林總總估計超過40頁的相關內容，卻讓蕭永知道，自己決不可能讓對方撤掉這個稿子。他們壓根來不及製作新的了。而且，他也想不出什麼必然要對方撤掉稿子的理由。安琪爾可是一點壞話沒說，在專訪裡，只要提到他，都是頌揚和讚歎。安琪爾甚至坦承和蕭永的那一段激烈的發展，是她自己主動誘惑……雖然那是事實，不過，要20歲不到的安琪爾說出這樣的事情，她要承受的壓力也不小。
　　蕭永想給安琪爾打個電話，卻想不出到底說什麼好。左思右想，也只能拎著行李先回家，等待事情靜靜地發生。
　　蕭永每天正常去工作室上班，指點工作室裡各種業務的展開，經常去和楚弘他們一起討論雜誌的內容製作，看起來彷彿一切都恢復到了正常的軌道。當然，蕭永的知名度現在完全不同了，趙靈寧、朱漪泓兩人，還有公司的前台，每天都得為他過濾掉不知道多少電話、郵件、語音信箱的留言，還得將那些採訪邀約一一記錄呈送。蕭永每天都會抽出時間，親自處理這些採訪邀約，推拒掉其中的絕大部分。
　　這樣的平靜持續了還不到一周，新一期的《滾石》上市了。資訊時代的消息傳播速度果然是了不得，尤其不管是艾玟吉·安琪爾還是蕭永，現在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滾石》雜誌第一批扔進零售店不到三個小時，就銷售一空，而封面已經被掃瞄，內頁內容已經被手打，放在網絡上廣為流傳了起來。而一個娛樂網站當即以「艷照門東風西漸」為名，製作了一個聲勢浩大的專題。不過，這張實際內容很健康的照片，算得上「艷照」麼？
　　在雜誌發佈的第二天，當蕭永一臉鬱悶地走進工作室的時候，他發現，葉嘉瑩居然來工作室了。葉嘉瑩的專案部門現在也遷移到了這個園區裡，在蕭永留給自己的那整整一層辦公室裡占掉了兩大間，裡面一樣也是所有設施一應俱全，讓同為蕭永麾下的模特的其他人羨慕不已。但是，她畢竟要讀書，她還很喜歡讀書，很少會在白天來這裡訓練。今天，必然是比較反常。而蕭永不用動腦子，也能想到今天到底是什麼比較反常。
　　「蕭大哥，」葉嘉瑩看了一眼蕭永，發現蕭永也在看著她，旋即轉過頭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在如此反覆兩次之後，她鼓足了勇氣跑了過來，說：「昨天我在網上看到……說你和艾玟吉·安琪爾……原來在一起的？是真的麼？」
　　空氣一瞬間彷彿凝固了下來。蕭永的那張臉臭得可以，他惡聲惡氣地說：「是啊……賴都賴不掉了。」
　　葉嘉瑩樂呵呵地笑著說：「早知道就好了。我也是安琪爾的歌迷呢，你能幫我要個簽名嗎？」
　　聽著如此簡單的要求，蕭永翻了翻白眼，而在場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忍不住爆發出轟轟烈烈的笑聲。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差錢
　　葉嘉瑩略有些奇怪地看著大家，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那麼樂呵，但仔細一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以蕭永和安琪爾的關係，要個簽名還不簡單？而安琪爾更是已經披露了自己將在今年稍晚些時候自己來上海開演唱會。到時候，難道少得了蕭永麼？那安琪爾是幹什麼來了？到時候，肯定有機會來要這個簽名的。現在這麼貿貿然向蕭永提出，到好像有些在調侃他。
　　蕭永長歎道：「一世英名啊……」
　　但這話引來的是更多的白眼。他的身邊，美女可就從來沒斷過，雖然在回上海之後，他開始一直和那些明擺著對他有興趣的女子保持更能夠良性更健康的關係，但這一點卻還是沒有改變過。蕭永搖了搖頭，將攝影包扔在桌子上，對大家說：「我回來了。」
　　沒有歡呼鼓掌，大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各自忙自己的去了。而朱漪泓，則捧著厚厚一本工作計劃，來向蕭永解說他們這些時間裡的各種情況。
　　大發展已經不足以形容工作室現在的情況了，那簡直是火箭躥升一般的速度。他們現在已經是上海很多公司的影像供應商。那些長期的合作協議，掙錢可能不算很多，但勝在穩定，而且，讓工作室僱用的新的攝影師有充分的練習機會。商業肖像的需求，基本上就這樣被工作室挖掘、開發了出來。而一些公司在進行酒會、發佈會的時候，原先是在公司裡隨便找個有相機地人來操持。現在則花不高的成本，請來工作室的攝影師代為處理。自然，派去的必然不是幾大主力攝影師，而是那些水準很不錯，卻一直沒機會進入攝影師的工作模式裡的愛好者。
　　這些愛好者們組織起來，一面接受工作室的培訓，一邊能夠接一些簡單地工作。其中的佼佼者則可以進入工作室正式實習、工作，這種培訓模式成為了工作室地一大亮點。但是。也不是沒有烏龍的事情發生，攝影愛好者們自己報名裡的，五花八門什麼人都有，工作室資源有限，也不可能一一審核，結果有一次把來玩票的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攝影愛好者派去了某個公司的新品發佈會，那傢伙興高采烈去了。可這傢伙卻是那個公司的董事長，把下面嚇得不輕。那個董事長愛好者，靠著攝影技術掙那500塊錢，居然很有成就感地樣子，連連說要再多接點活。這樣的怪人，似乎也很容易團結在工作室的培訓部裡。部分也是因為張宸，他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只要有足夠的機會。有好攝影師指點，加上自己的努力，愛好者和專業攝影師之間的鴻溝，並不是不能跨越的。一個攝影師固然需要技術，但技術是可以培訓可以逐漸養成地，但一個攝影師的年齡和閱歷。以及隨之而形成的觀看世界的角度，卻不是技術上的訓練能夠養成的。工作室為這些愛好者們提供學習、成長和實踐地機會，而這些人中間不乏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攝影師的人物。可能其中一些人只能勝任某種特定的工作，但畢竟是個相當不錯的培養攝影師的渠道。而且，這種半是業務半是聯誼的准俱樂部模式的方式，也很符合一個蕭永想要復興攝影作為一種重大的媒介力量的想法。現在，工作室只是在張宸地努力下，聚集了少部分水準相當高地攝影愛好者，但蕭永一看這個框架，毫不猶豫地讓朱漪泓和張宸加大這方面的投入力度。工作室現在不差錢。就是缺人氣。
　　商業肖像地拍攝還只是後來開發出來的需求。利用創意燈光系統進行藝術人像的拍攝則發展到了更高的高度，朱漪泓甚至專門聘請了一個製作全景模型的團隊。這個團隊會配合燈光團隊。定期推出新的場景，在蕭永離開的這些時間裡，他們爆發式地推出了九個場景。配合原來的六個場景，工作室一共擁有十五個場景可供使用。而拍攝也不局限於女性或者必須有女性參與其中，而是只要來洽商，能夠和攝影師達成一致就可以。
　　而除了原先的配合場景風格拍攝，還推出了按照故事來拍攝。客戶可以根據預想的故事情節，在不同場景裡穿梭，甚至幾個人一起，形成更複雜的故事。照片會以類似連環畫，甚至以類似漫畫的形式將這些圖片組接起來，變成極為有趣的故事書。這種定制型的拍攝吸引了許多客戶，但代價也是高昂的。最基本的定制包括故事設計，場景和動作設計，化妝和造型，拍攝，後期製作這五個環節。哪怕按照最簡單的標準來拍攝，整個拍攝的也要18888元。而這種定制型的拍攝沒有封頂價格，如果需要，甚至可以整個按照客戶的需要製作場景，客戶要求只准使用他們拍攝的那一次就必須銷毀場景都可以。
　　而現在，正好有好幾個有錢的無聊傢伙，在工作室定制了這麼個項目，十幾個人分別扮演動畫《七龍珠》裡的角色，模擬一場大戰……場景製作部門玩得很開心，財務部門也很開心。雖然工作室的賬目上有絕對充足的資金，但誰也不嫌棄錢多。
　　這種定制項目同樣需要工作室大量人力的投入，能夠勝任拍攝工作的，還是那幾個主力攝影師，但需要的配合人手卻要多出幾倍。工作室現在的那些實習攝影師們，就獲得了觀察和學習的機會。現在，或許會有人質疑張宸、朱漪泓這兩個人的攝影師從業經驗，卻沒有人再會懷疑兩個人的技術了。
　　工作室雖然在這種看起來在降低效率增加成本的事情上，做出的不是什麼好決定，但這些決定卻讓蕭永覺得很滿意。
　　攝影師獲得的認可，除了來自廣大需要好照片的普通人，更來自那些對照片有著更高水準和更細緻要求的商業客戶。攝影師可以在普通人面前顯示自己的技術，卻只有在面對專業客戶的時候，有機會在掙錢的同時，還能展示自己的美學思想，表達自己的情緒和哲思，只要他們能折服那些挑剔的客戶。而現在，朱漪泓也好、聶信也好、阿卯也好，都紛紛獲得這樣的機會了。客戶們是衝著蕭永攝影工作室來的，所有這裡出品的照片都可以打上「蕭永監製」的名頭，可這三個人也的確沒讓那些客戶失望。
　　朱漪泓一個月裡接了兩個廣告攝影，一個是耐克的慢跑鞋，一個是耐克的高爾夫球系列產品。朱漪泓對這種相對高端的風格需要，把握得十分準確，朱漪泓開始的時候也沒什麼信心，卻將蕭永式的傲慢和吝惜快門學了個十足十，結果兩次拍攝都是兩次快門搞定，讓對方瞠目結舌之餘，對工作室的實力有了幾乎到達盲從程度的信任。
　　也正是朱漪泓的表現和她的推薦，讓聶信這個燈光師也出台了一回。他接手了報喜鳥男裝的兩個形象照片，和美國工裝品牌Dickers的一個系列店舖形象照片。聶信的攝影風格和他能夠順應攝影師做出多種變化的燈光布設風格很不同，他拍出來的照片堅硬，冷淡，將光影的明暗對比，將力量感和男性特質表現得淋漓盡致，這種明暗對比強烈，有時候甚至犧牲照片的細節解析的風格和蕭永以及朱漪泓的風格大相逕庭，但卻很適合這些品牌的需要。
　　阿卯原本就有一些廣告攝影方面的資源，在工作室的這些攝影師裡，他原本就是最資深、人脈最廣的傢伙。最近他連著拍了四個廣告，包括一個珠寶品牌，一個舞台劇海報，一個咖啡館的平面廣告以及中國銀聯的一組照片。這個技術精湛的觀念攝影是，在廣告攝影方面的詮釋能力，卻好像受到了蕭永的風格的深切影響，還是早期的那種重視細節和構圖，強調照片強烈的現場感和戲劇性的風格，這些照片都拍得非常諧趣，讓廣告主們愛不釋手。
　　讓人難以想像的是，工作室現在賬面上留下的錢居然高達三百三十萬元。攝影工作室一共就那幾號人，似乎也沒什麼大量花錢的機會，不管是設備還是別的什麼，工作室用的向來就是最好的。而且，不少東西工作室還不用花錢。工作室角落裡堆著的大堆的可樂和自動售貨機就是某個在可口可樂公司工作的「學徒」提供的，另一台百事可樂的機器放在了雜誌社裡。朱漪泓這個廣告公司出身的人，甚至已經開始考慮在報紙雜誌上給工作室登一些廣告，將現在良好的勢頭固定下來。自然，這個想法讓蕭永否決了。
　　蕭永左思右想之後，將這筆錢全部用來裝修園區裡一個空著的廠房，將那裡改造成一個24座的小型數字影院……以後，大家就可以隨時看電影了，這個想法，讓大家雀躍不已。這種工作待遇，真是沒說的。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生意
　　蕭永給安琪爾打了個電話。在《滾石》雜誌的那期刊物發行之後，安琪爾沒有閒著，她接了兩個電視談話類節目，當著觀眾的面解釋了自己和蕭永的親密關係。
　　事情發生在安琪爾已經重獲成功之後，她購置了新的住宅，邀請了包括蕭永在內的一大幫朋友去狂歡。一大幫音樂圈、演藝圈、時尚圈的精英人物聚在一起，有時候莫名其妙地就會談成不少合作，凱恩·維斯特為LV跨界設計球鞋的項目，貌似就肇始在某次說話都聽不太清楚的酒會上。而安琪爾能被簽進索尼，也是因為她的一個歌手朋友在另一個朋友家裡的晚會上順便提起了當時境況不佳的安琪爾，結果引起了一個製作人的興趣。安琪爾喜歡這種酒會，也喜歡熱鬧的景象，大概，是因為作為一個孤兒，作為一個在寄養家庭裡生活了很久的女孩，她實在是太害怕寂寞了。而蕭永，當時饒有興致地躲在角落裡，不疼不癢地和原來就認識的兩個模特經紀聊著天，不時從口袋裡掏出相機按幾張。
　　這種旁觀者的態度讓安琪爾很是不爽，她希望蕭永能分享自己的快樂，卻又希望蕭永能和她獨處……結果，她借口和蕭永談下一張專輯的事情，將蕭永從聚會中挖了出來，一起跑到二樓改裝成小型錄音棚的房間裡。在一大堆昂貴的音響器材裡，他們開了一瓶香檳。用一個碩大的音響當作桌子，一邊海闊天空地聊著各種話題，一邊喝著粉紅色地香檳。
　　安琪爾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要誘惑蕭永，從有名到惡名到再次崛起，這樣的經歷對她這樣的女孩子來說，起伏實在是太大太劇烈了，她有很多想明白了的事情。也有更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有太多問題想要問蕭永。而蕭永，則溫和地解答著她的那些困惑。鼓勵著她。
　　在他們感覺時間不太對勁地時候，走出錄音棚，整個別墅已經一片寂靜。狂歡基本結束，艾拉一看安琪爾消失了就立刻編造了種種理由讓大家滿意而歸，連屋子都大致收拾好了。艾拉也滿是壞心眼地離開了。安琪爾察覺蕭永想要離開的意思，甚至是一離開將來很難有機會再碰頭地意思，一下子難過了起來。她挽留蕭永再一起喝酒。蕭永想想他們之間的相處，還是答應了。他們喝的不再是香檳，而是威士忌。安琪爾也耍起了小心眼，她從傾訴者變成了傾聽者，努力調動蕭永的情緒，將他那些有趣或者傷感、平淡或者繁雜的經歷挖出來……身在異鄉，哪怕當時已經非常成功，卻也掩蓋不了心底的那種難以發洩的。強烈鬱積著地寂寞，和永遠缺少的歸屬感。當蕭永的談性給成功發掘出來，他喝酒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而終於，安琪爾成功地讓蕭永醉倒在自己家裡。她拖著蕭永去了自己的房間，彷彿小媳婦似的幫蕭永脫掉了衣服，看著蕭永入睡……而她給《滾石》的那張照片。就是在第二天早上拍的。嚴格來說，當時他們之間還沒發生什麼。
　　一直到蕭永醒來，看到自己和安琪爾一絲不掛地躺在一起，也算是徹底明白了少女地決心。而既然是這樣，既然已經到了這說不清楚的一步……那麼，那麼也就卻之不恭了。本來蕭永是準備和安琪爾好好相處的，他珍視安琪爾那種在熱烈和叛逆背後的正直和純潔，但是，不幸發生了讓他不得不悄然離開美國的事情，而他的健康。這時候已經成為了他很難跨越地一道坎。
　　安琪爾坦承自己知道蕭永身邊永遠不缺美女。也知道蕭永現在會有這樣那樣的顧忌，他甚至把自己那天和安娜·門捷列娃的那番自己很吃癟的對話都透露了出來。引起一片哄笑，讓節目現場陷入混亂的同時，卻也表明了她的決心。這樣在幾乎全世界人的面前透露自己對蕭永的愛意，絕不是一個演藝界的名人通常會做的事情。但安琪爾做了。她甚至說如果為此會犧牲自己地歌唱事業和演藝生涯，她也不在乎。那幾乎就是一個「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地宣言。這種熾熱而強烈的情感，和她對蕭永地感情，或許會讓她失去一部分歌迷，但實際上卻讓那些一直堅定支持她，一直感受到她的執著的歌迷們越發鐵桿了。不過，鐵桿歸鐵桿，敵視蕭永則是那中間的一部分人現在堅決要做的事情。
　　而當這種情況變成八卦和時尚媒體上熱炒的話題，當一大幫神經兮兮的媒體要求採訪蕭永的時候，蕭永終於還是忍不住，給安琪爾打了那個電話。安琪爾對蕭永沒有任何怨懟，只是說，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不會放棄的。如果蕭永願意，她隨時都會是最好的女朋友，不必擔心將來會不會照顧他的問題。別說蕭永只是有可能失明，哪怕蕭永再慘再十惡不赦，她仍然如此。但如果蕭永沒這個想法，或者暫時沒這個想法，那不必放在心上，就當她是藉著蕭永現在出名給自己炒作一下好了。
　　而這種說法更讓蕭永無語。他只能斟酌著語句，先詢問安琪爾來上海開演唱會的進展情況，詢問了一下新專輯的進展，答應會幫著出主意，會到時候聽候調遣去拍封面和內頁。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向安琪爾承諾些什麼。
　　盤整工作室的各種工作，並沒有佔用蕭永多長時間。但召集那些實習攝影師和現在被稱為影友團的成員，進行培訓安排卻用了足足兩周。蕭永的號召力擺在那裡，他公佈了準備對這些人進行一共四場，兩個主題的講座之後，當天晚上報名人數就滿了。而外界還有許多其他的攝影師、媒體想要擠進來聽。好在現在自己有場地，整個園區都是蕭永說了算，一個人都不會多放進來，這種主場作戰的感覺，大家覺得還是很不錯的。
　　雖然受到熱捧，但蕭永卻不很滿意自己的狀態。光之庭院的成員們很快就要來了，他們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會給整個中國攝影界帶來什麼呢？蕭永不很清楚。而他自己，現在在有了偌大名氣，受到許多關注之後，接手的項目反而少了。攝影師可是一個很講性價比的工種。一些廣告客戶會指定聶信、朱漪泓拍攝，也歡迎蕭永參與，但很明白蕭永不會隨意放低身價。實際上，他也放低不了了。由於曝光度稍微有點高，他還得等外界稍微忘卻了一點他這個人，尤其是等《滾石》雜誌造成的風潮稍稍消褪之後，才會有機會背著相機一個人出去拍攝城市裡的各種生態。這是他非常喜歡的工作，雖說現在雜誌的混拼版面靠著影友團的人海戰術，可以不那麼依賴蕭永，但這種好玩的事情，蕭永寧可自己來做。
　　不過，麻煩很快就找上門了。托尼·阿爾梅達居然親自給蕭永打來了電話。蕭永為他拍攝的肖像，他自然是非常滿意的。那張照片充分糅合了他身上兩種似乎不太一致的氣質：一面是教父式的威嚴和冷血，另一面是家長式的溫和和關懷。那張照片看過的人不多，但已經讓家族裡一個玩攝影的晚輩一見到就怔怔地說不出話來，盯著照片看了足足兩個小時。有些東西，只有專業人士才能明白有多難。
　　托尼的確是個投桃報李的人，而且，這次他找蕭永，絕對和生意有關。他的聲音在電話裡顯得很爽朗，意大利式的英語呼啦啦地蹦出來：「蕭，我找你，是和你談一筆大生意。」
　　蕭永並不知道，這個黑手黨教父打來的電話會不會被監聽，但和這麼個人物提到「生意」這種詞彙，並不讓人愉快。蕭永苦笑著說：「阿爾梅達先生，麻煩您就說吧，有什麼我能效勞的？」
　　「我有個朋友，現在想在中國加速推進自己的生意，想要一些照片，一些……呃，宣傳。我向他推薦了你。」托尼笑著說，「絕對是大生意。」
　　「嘿，謝謝你……您確定，那是可以公開宣傳的生意麼？」蕭永小心翼翼地問。
　　「那是當然，」托尼顯得有點不滿，說：「你現在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能害自己的朋友呢？放心好了。」
　　蕭永鬆了口氣，說：「那能透露一下，到底是多大的生意嗎？」
　　「灣流商務機，」托尼洋洋自得地說：「夠大吧？」
　　蕭永愣住了，果然是很大。他還真沒拍過飛機的廣告呢，他拍過汽車拍過摩托車，拍過卡車和吉普，但拍攝用來銷售的飛機？從來沒有過。雖然不知道在這個經濟危機深重的時候到底是誰神經搭錯了要來中國賣飛機，但顯然賣不掉不關他的事。這種不用負擔銷售影響的廣告攝影，他還是有點興趣的。他歎道：「果然是很『大』的生意啊。我得讚歎你的朋友的勇氣。」


第三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飛機
　　聽起來有些嚇人，但這時候來中國賣商務飛機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世界經濟形式並不好，但相對來說中國受到的衝擊比較小。另一方面，全球範圍那些大富豪和大型企業都已經有了比較成型的消費體式，而中國的富豪，尤其是這些年冒出來的那些「新貴」在消費上，在拓展事業上，都有更強烈的需求。
　　灣流公司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好，這一次拿出來的是窩著藏著好久的節能環保型20座商務機，相比於傳統的重視奢華享受的商務機，被稱為「潛流09」的機型更務實了。商務機再務實，內部空間也肯定比客機的頭等艙來得寬敞靈活，隨時方便進行各種會議討論。務實更多地體現在飛機性能的基本面上，這個機型比原來的20座商務機小了整整一圈，節省燃油35%，但飛行性能並沒有下降。飛機採用了新型的控制和導航系統，基本可以排除電子干擾，於是，飛機上上網，打電話等等都沒問題，經過測試，在飛機上打網游，延遲也不會很厲害。而且，為了保證數據安全，飛機除了原有的黑匣子之外，還專門設置了數據黑匣子，具有超強的備份特性，以免遭遇雷雨雲或者氣流，顛簸中電腦出什麼問題，讓工作成果前功盡棄。
　　飛機在配重、補給方面都可以自助。以前需要地勤人員來精確測算，但在這架飛機上卻不用，飛機的行李艙自帶測重和平衡系統。有足夠地捆紮和固定設置，來保證行李的安全。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機組、乘客和地勤的重複操作，節省大量時間，對於乘客來說，哪怕攜帶大量行李，操作也不過是比平時把行李扔進汽車的後備箱稍稍麻煩一點點而已。
　　潛流09的設計非常簡單時尚。但零部件大量採用通用模塊和更簡單的設計，運行維護費用比以前的灣流低了一半都不止。雖然飛機地油耗計算畢竟不能和汽車相比，但現在的潛流09，對於有大量差旅需要地公司來說，已經變成了性價比非常高的交通工具。這樣一架飛機，售價才2400萬美元，價格之低，大概在灣流的歷史上也是很少的。
　　現在。飛機的適航性已經在世界各國通過了驗證，說起來中國民航局已經批准了潛流09的許可證。有一架飛機現在正停在北京的機庫裡。而蕭永，就要拿那架飛機來拍。反正，飛機這種東西也沒有汽車那樣挑剔是不是使用過。飛機不經過測試，是絕對不可能出廠地，在北京的這架飛機，飛行里程才10萬不到呢。
　　在托尼·阿爾梅達和蕭永知會過之後，灣流公司的市場經理很快就把合同傳真了過來。稍稍電話溝通之後，這項合作就達成了。蕭永甚至沒修改任何條款。這份合同基本上可以看作是托尼在答謝他，條款非常優渥。除了產品介紹等等內容的拍攝，還包括一些宣傳推廣的內容，在這些推廣中，蕭永要是起的作用足夠大。要是他拍攝的廣告等等對產品有足夠大的推進作用，他能獲得地可不僅僅是金錢而已。灣流甚至準備廉價出租一架飛機給蕭永，除去差不多等於禮貌性質的「租金」，一應費用由灣流公司負擔。這個合同達成，工作室上下都有些癡呆了。工作室為員工準備了足夠的汽車供外出拍攝使用，這是一回事，但能提供公務機……這可不像是一個攝影工作室能做到的了。這種待遇，是絕對可以用來炫耀的。
　　可是，怎麼宣傳呢？這種大件產品的拍攝其實沒什麼難度，通常都是把飛機拉到停機坪上。然後攝影師過去架起三腳架隨便拍。再加上充分地PS，也就完成了。這種活壓根用不到蕭永。朱漪泓、聶信、阿卯和張宸去都有些浪費，這種拍攝幾乎沒懸念也沒難度，而且一點都不好玩。至於宣傳麼，蕭永也只好苦笑，賣飛機的事情怎麼宣傳？反正，先按照常規流程來做吧。但灣流公司很仗義地將飛機飛來了浦東機場，這麼一來，連出差都省下了，蕭永帶著朱漪泓和聶信兩個人，花了不到半天時間就拍完了產品目錄冊所需的全部照片。而這時候他才知道，這架飛機會在中國首發，他的這些照片和製作的產品目錄冊將在全球範圍使用。而且，灣流公司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宣傳賣飛機的事情。畢竟這一次，他們想要面對的客戶不是航空公司，而是那些大企業，和有強大經濟實力的個人用戶，基本上和會買勞斯萊斯什麼的人是一撥。
　　蕭永親自出手拍攝地照片自然一稿就過，而羽星公司地特案部出手協力製作的宣傳冊也十分精彩，然後，和那個專程從加拿大飛來上海配合蕭永工作地保羅·卡斯狄略坐下來聊，制定宣傳計劃。保羅不無遺憾的說：「要是把飛機弄到你們那個攝影棚去，能拍出更好的效果吧？可惜，我們造飛機的，怎麼拍都是這個德性。」
　　這話卻給大家提了個醒，保羅是個搞技術出身的傢伙，這方面少根筋，但在場其他人在宣傳方面都有經驗也有敏感。蕭永的腦子裡盤算了一遍，飛機的尺寸他已經記得爛熟，而自己的影棚，還有人能比他更熟悉麼？他想了一會之後，說：「飛機能運進影棚的。園區和影棚都沒問題，飛機翼展稍微大了點，不過反正機翼是可拆卸的。要不……我們試試看？」
　　唯恐天下不亂的楚弘大加讚賞：「就這麼定了，這可是宣傳的好機會。圍繞飛機，好多文章可作。不說別的，光是把飛機運去攝影棚，就能抓多少眼球啊？」
　　這麼一說，保羅也明白了過來，他驚喜地叫道：「好啊，這種事情還從來沒人幹過。」
　　桑靜茹就坐在楚弘的身側，她皺著眉頭說：「沒那麼容易吧？運載飛機在城市裡通過？這會引起大麻煩的。」
　　「半夜裡運輸就好。」蕭永想了想說，「要讓這個計劃能通過也不難，我們公司可是有能人在呢？」
　　「龍冬？」桑靜茹疑惑地問道。
　　楚弘聳了聳肩，無奈地說：「他肯定樂意搞這種事情，他那幫朋友們也喜歡湊熱鬧。」
　　果不其然，當他們將這個想法稍稍透露給龍冬等一些人，還有原來蕭永在去美國前認識的那幾個外交部的人，他們都表示可以在能力範圍之內盡量幫忙。而在大家的集體斡旋之下，在一大批大件和特殊物品的運輸專家的參謀之下，一個夜間運輸的方案出台，並且迅速得到相關所有部門的批准。蕭永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面子已經大到了一定程度。而本來，由於最近一段時間缺乏熱點和好玩的事情，大家也在發愁呢，這運輸飛機去拍照，那麼有噱頭的事情自己湊上來，那是再好沒有。
　　消息公佈之後，媒體果然非常感興趣，國內許多主流報紙都開始和工作室，以及和灣流臨時駐上海辦事處接洽採訪事宜。塔南也很興奮，他可是個數位藝術家，雖然最近埋頭在網站建設裡，但這次讓飛機跑進攝影棚的事情，還是讓他覺得靈感迸發，他立刻就開始準備材料，準備沿途拍攝一系列高清視頻，剪輯成一個很好玩的短片。而這個念頭又和國家地理頻道的一個導演一拍即合。他在蕭永回國以後，和原先和蕭永有過合作的一個圖片編輯一起飛來上海，跟蕭永洽談就這個神奇的攝影棚拍攝一集紀錄片的事情。而拍攝飛機這種噱頭怎麼能錯過呢？他當即向總部請示，四個攝制組很快就帶著全套設備來到了上海。既然有國家地理這個和蕭永關係比較親密的團體加入，灣流公司的總部索性出了點錢，準備讓他們一起加拍一集有關這種新型節能環保商務客機的紀錄片，大家各得其所。
　　這麼來回一折騰，動靜越鬧越大，SMG集團甚至派人來問，是不是搞個直播？整個運送過程一共也就6個小時，從10點開始，到凌晨4點結束。雖然不可能佔據整個時段，但插在節目間隙搞階段性的直播，還是很有點吸引力的。觀眾們誰也沒看過這個不是麼？一架商務客機在城市裡招搖而過，還經過不少上海著名景點呢，這種抓眼球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商業這回事，現在就得抓到眼球才能開始談。潛流09引起的轟動立刻引起了國內購買力的注意，幾個低調到家的傢伙到機場轉了一圈，看了看飛機實物，當即就拍板買下了潛流09的全球第一架實際銷售機型，2個月之後交貨。保羅那叫一個感激涕零，他將潛流09現在引起的狂潮，全都歸功於蕭永和他的團隊。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章 運輸
　　雖然運輸飛機到影棚的事情早早確定了下來，但真正起運則等到了五月初那個被閹割的假日之後。長假之後，大家晚上更容易呆在家裡，影響交通的概率比較低。
　　在市內運輸飛機，全世界都沒多少人敢說自己有經驗，能夠參考的，大概也就以前空中客車將機身零部件從一個工廠運到另一個工廠，沿途要穿越若干小鎮的安排了。潛流09的翼展不大，畢竟這只是一架20座的小型商務客機而已，飛機索性沒有拆掉機翼，而是整個就放在兩輛並排開行的平板卡車上，這的確是很考驗卡車司機的技術，對於路面各種情況、對於沿途通過寬度和轉彎半徑等等一系列情況都提出了絕高的要求，但這樣卻也更能顯示各方面保障力量的強大。
　　飛機在晚上9點多的時候就停在了平板車上，用的是再簡單不過的牽引技術，機場方面的那些技師和駕駛員的配合默契、技術精湛，做這一步壓根沒費多少功夫。看著一根鋼纜牽引著飛機的前輪，兩輛機場地面車輛分別在兩個後輪後面助推，夾在兩輛卡車之間的鋼纜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然後整個飛機就順著架在平板車中間的印刻出防滑槽的鋼鐵滑軌吱溜溜就上去了。從飛機掛上鋼纜一直到在平板卡車上固定好機身，一共才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一次成功，來自各方面的物流專家們瞠目結舌，難以置信。而做牽引地操作員和那兩個駕駛地面車輛的駕駛員都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他們這三個人，不僅要保持同步的速度，甚至連細微的加速度變化都要保持非常高的一致性才能做到這一點，而這一下，他們的技術都充分展示了出來。這也是這次眾所矚目地運輸的良好地開端。
　　兩輛平板卡車早就連接了起來，考慮到路面的平穩程度。卡車中間的鏈接和固定飛機前輪的架構並沒有焊死在平板上，而是採用了相對穩固而略有活動餘裕的架構。兩輛平板卡車從機場駛出。順著寬闊的道路緩緩前行，保持著30公里上下的時速。兩個卡車司機隨時保持互相之間地，和整個護送、隨行車隊的聯繫。在運送如此大件的東西的情況下，即使是路況良好，30公里每小時仍然是非常非常快的速度了。
　　警方並沒有採用全程封路的保障手段，而是每個路段提前30分鐘入場，提前20分鐘中止通行。在卡車通過之後5分鐘開始放行，在半夜裡進行這種安排，對交通的阻礙減少了許多，但對警方的動員能力、組織能力和管制能力，卻是極高地考驗。這種事情還得提防著有什麼恐怖分子破壞。警方不但要封鎖，還得在很短的時間裡檢查沿途的安全部署。
　　為平板卡車開道的先是四輛警方的摩托車，然後是一輛拍攝車，一輛轉播車和整個車隊行進的指揮車。在並排開進地平板車後面。是搭載著各種可能用到的技術人員和技術裝備的一共六輛大型吉普車和兩輛皮卡。再之後又是一輛拍攝車。記者們還在沿途設置了一系列的高高低低的拍攝點，記錄整個行程，國家地理頻道更是和SMG聯合進行航拍，一架直升機在空中進行拍攝，上面搭載的車隊的一個觀察員，也緊張注視著周邊街道的情況以防萬一。
　　車隊在轉上楊浦大橋之後。速度立刻降低了下來，保持在10公里每小時。而下了大橋，速度進一步下降。老城區的房子和浦東那些簇新的街道不同。街道兩邊都是建築物，車輛地行駛和轉彎都受到了極大地限制。雖然他們事先早就對沿途進行了精密的測繪和建模，在電腦裡反覆模擬過，確認這一路都能通過，但天曉得實際操作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在相對年代比較久的道路上，一個處理不好，路邊的居民樓裡探出來的晾衣桿、路燈等等都有可能釀成災難性的後果。而車隊緩緩在街道上挪動，引起的關注自然要比在空曠寬闊的馬路上來得更大。兩邊的樓裡。都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看。在進行幾個轉彎的時候，機翼翼尖在有些地方。距離建築物僅僅只有20公分而已，一些膽子大的甚至伸手摸摸翅膀。還有個膽子更大的，甚至拿出鎯頭想要敲敲看，不過還沒等他下手，指揮車和直升機上的探照燈就打到了他臉上，他只好訕訕然地縮回去了。而不到五分鐘，就有警察去敲他的門了。
　　總的來說，進度比起預計的要快，在計劃裡，都估計遇到一些困難和排除的情況，但由於準備非常充分，大家也都專心致志地進行各自的工作，也沒什麼意外情況發生，車隊比預計早一個多小時抵達了影棚的門口。影棚的技術人員和工人們這時候還一點都沒有緊迫感呢，雖然開著電視看著轉播，但由於正好這一段的信號還沒開始，這些技術人員也沒及時跟進進度，早就做好了所有準備的他們正在無聊地殺時間，甚至沒有意識到轉播車悄悄派出了一個攝制組，潛入了影棚來到了他們的身邊。攝影棚裡的燈光師，尤其是設備維護人員好幾個都是老外，而當四個金髮碧眼的傢伙湊成一桌在打麻將的畫面出現在實況轉播裡，大家都樂歪了，這種場景太逗了。
　　這時候，別人都等著看看，工作室的主人蕭永會有什麼樣的表現，但大家一片忙碌之後，卻發現在哪裡都找不到他了。蕭永也就是在飛機裝上平板車的時候還在機場，之後車隊出發了，他在不知不覺之間，就從大家的視線中消失了。這種大件運輸工作，他可不是那麼感興趣。在凌晨三點的時候，他已經在自己家裡，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一桶爆米花，手邊擺著冰鎮的啤酒，看著電視裡的轉播畫面。那樣子，就像是個旁觀者。
　　本來，興沖沖的盛夏是要去現場看的，最後還是被蕭永說服，在他家裡一起看直播。小孩子的興奮來得快消褪得也快，到12點剛過盛夏就已經懨懨欲睡，躺在了柔軟的沙發上。蕭永家裡的沙發，按照來過的朋友們的說法，像是被施展了催眠的魔咒。這套由一個意大利設計師朋友贈送的沙發，全部用柔軟的小牛皮製作，裡面的支撐結構也是高科技加昂貴的新材料，極盡舒適之能事。躺在上面，彷彿墜入了雲朵一般。盛夏本來就深愛這種感覺，經常來蕭永家裡睡沙發。現在，天氣暖了，這種小小的癖好倒是可以縱容一下。不管是蕭永還是韓惟君，似乎都沒什麼阻止盛夏的意思。
　　蕭永瞪著熟睡中的盛夏看，稍稍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叫醒他。他拿著冰冷的啤酒瓶，忽然就拿瓶底朝著盛夏的額頭湊過去。他覺得，叫醒他沒什麼問題，盛夏倒是很喜歡上學，不過他的老師不喜歡他去上學。他要是因為看轉播而缺課一天，大家應該都很幸福才對。只是，這種喚醒的方式，可能稍稍不那麼理想。
　　「不要！」一聲低低的驚呼傳來，卻是韓惟君。在幫著蕭永打理完朋友送來的禮品，將整個家佈置成現在的格局之後，她在蕭永家裡也很自在。加上盛夏經常朝這裡跑，偶爾她也會帶著菜過來，就在蕭永家那個精緻漂亮的廚房裡一起吃飯。雖然她和蕭永是老同學，是蕭永的學生的母親，但這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協調。今天，韓惟君也來這裡，在廚房裡擺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熬夜處理公司裡的種種繁複的業務。作為一個公關公司裡負責活動組織的主管，她的工作壓力非常大，無數個細節需要確認，那些事情都可能在那些不瞭解這個行業、不知道怎麼能把事情處理好的菜鳥手裡出錯。而她的精細安排，可以將出錯的概率降低許多許多。最近，她似乎也有些將蕭永這裡當作辦公室的意思了。她是個勝任工作有餘的白領，卻也是個女人，一個母親。在自己家裡，在自己太熟悉的環境裡，她不自覺地會想起家裡永遠做不完的家務，總會冒出來各種需要處理的事情，遠不如在蕭永家裡攤開電腦和資料來的集中精神。而且，蕭永還會幫著她督促盛夏做作業。每每在10點前後大家都結束了要忙的事情之後，他們會稍稍弄一點好吃的東西，一邊聊天一邊愉快地把自己餵飽。這種氣氛很迷人。
　　此刻，面對臉上有些嗔怪的韓惟君，蕭永挪開了眼神，掩飾地咳嗽了一聲。沒想到的是，韓惟君蹭蹭地跑了上來，手裡還拿著那杯喝乾只剩下冰塊的蘇打水。她熟練地用杯子在手上順了一圈，然後將杯子放在茶几上，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盛夏的領子裡探了進去……盛夏像是觸了電似的，彭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而韓惟君臉上的壞笑都顯得那麼溫和，她顯然很熟練了，這個時候已經坐在了蕭永的另一邊，擺出一副驚訝、無辜的表情。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惡作劇
　　蕭永此刻的臉，大概可以用一個囧字來囊括。韓惟君雖然輕靈活潑，但畢竟已經是個母親了，而對自己的孩子做這樣的事情，還準備嫁禍給蕭永……蕭永覺得，這母親的心理年齡大概還未必比她的兒子大多少。
　　盛夏抖摟了幾下肩膀，將那寒意驅逐了出去，身上的T恤將那些水漬吸附掉之後，也就沒什麼感覺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沒有受到面前兩人對比強烈的表情的蠱惑，他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老媽，委屈地說：「老媽你做什麼呀？」
　　「啊？」韓惟君無辜地和盛夏對視著，結果卻是她先轉開了頭。她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
　　盛夏哼了一聲，說：「蕭大哥才沒那麼無聊……另外，你們兩個的手又不是一樣大的。」盛夏冷靜理智，但說出來的話讓蕭永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無聊程度，看起來還是超過他這個小弟子的估計不少的。
　　韓惟君更無辜地看了看蕭永，沒說什麼，只是聳了聳肩，說：「飛機到影棚啦，你要不要看嘛？」
　　盛夏掃了一眼電視屏幕，眼睛就挪不開了。盛夏一樣有著這個年齡的男孩典型的愛好，喜歡機械、喜歡強大的動物、喜歡各種奔放的遊戲，而他還多一樣：喜歡攝影。現在，他對影棚已經不陌生了，甚至他都已經在影棚裡進行過好幾次拍攝。而現在，加上一些對宏大事物的憧憬。能滿足一個男孩子全部好奇心和願望地場景就在面前出現了。
　　韓惟君嘟了嘟嘴，站了起來，那表情可有些哀怨。自己的兒子，那麼就把自己忘記了，全部精神都放在了電視機屏幕上。但她這可就料錯了，她正氣呼呼地轉身的時候，盛夏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媽。過會和你談談剛才的事情。別走開。」
　　把這個兩個人說話的稱呼換一換，說他們是父女估計都有人信。蕭永已經看得傻了眼，嘴裡的啤酒都含得溫了。
　　對於將飛機運進影棚，蕭永是沒多大興趣地。哪怕搬進去了，公關的意義也遠大於拍照地用途。攝影棚裡能夠模擬各種各樣自然的或者神秘的、玄幻的光線，能夠拍出許多在停機坪上永遠不可能拍出來的照片，也就能更好地和目標市場群的各種些微心態對接，更好地觸動他們的購買慾。這也就是為什麼影棚現在一直能收到各種汽車廠商地拍攝邀約的緣故。經常是上午拍奔馳下午拍寶馬，而這一次拍攝飛機，不過是同樣類型工作的放大而已。蕭永自己是不準備出手的，聶信足以應付這種局面了，甚至，從光線細節的雕琢上來說，聶信並不弱於蕭永。
　　韓惟君氣呼呼地跑到餐桌邊上，將自己剛才攤開的文件收拾起來。而蕭永也走了過來幫忙。活動組織。在參加活動的人來說，玩得開心不開心，也就這點區別而已，但對於組織方來說，一個個大型活動大型展會，牽涉到的人力物力。各方面地配合多不勝數。韓惟君作為公司這方面的主管，忙起來的時候那可真的沒底。餐桌上除了電腦，還有厚厚兩摞文件，都是各種表格，一項項事情的流程規劃和各種預算。蕭永知道韓惟君的工作進度，也知道韓惟君為什麼那麼在乎這次地活動，這是他們公司第一次和演藝經紀公司合作，搞慈善晚會。這件事情上，蕭永還稍稍出了點力，把三國模特PK賽的組織團隊介紹給了她。蕭永曾經擔心過韓惟君會不會累垮。但現在看起來卻是多慮了。雖然她最近連續加班。好幾次都是打電話讓蕭永去接盛夏，幫忙帶著他去吃晚飯。然後晚上再來蕭永這裡完成工作了才回家洗澡睡覺，但她除了略略有些黑眼圈之外，沒什麼其他反應。而略施淡妝之後，連這點黑眼圈也得仔細盯著才能看出來，但在他們公司，敢在辦公室裡仔細盯著她看的，還沒幾個人呢。她雖然並不是那種鐵腕型的領導者，但由於她總是幫著打點細節，先承擔責任再教育下屬該怎麼做才對，公司裡欠她人情的比比皆是，那些下屬從來就不敢正視。做錯事情的時候是愧對她，做對事情時候，他們往往也純潔地四十五度仰望她。
　　韓惟君收拾完東西，將文件夾塞進背包裡之後，笑著說：「謝謝你，要不是你這陣幫忙管著夏夏，這一陣我還真頂不下來。這個晚會的項目，明天晚上綵排，後天正式演出，再有三五天，就結束了。估計可以好好休息一陣。」
　　「別休息了，來幫我做個活動吧。」蕭永笑著說。
　　「咦？」韓惟君奇怪地看著蕭永，隨即明白過來，「是飛機的相關活動？」
　　「對，」蕭永點頭道：「有一個中等規模的晚會，可能還有幾場展示活動。商務客戶倒是不用擔心，灣流的人，還有龍冬他們都會想辦法，會有一些不差錢，就是要面子地人過來參加。但是，活動組織，我們這邊實在是力不從心……我是知道你很辛苦，不過，與其找不熟悉地人，不如直接找你。不會累著你的，人力和財力都有保證，錢從寬裡花。只是需要你來指點這方面地工作。」
　　韓惟君看著蕭永的臉。他是認真的。韓惟君知道蕭永並不是靠著工作和業務項目將人推拒到一定距離之外或者是拉近到一定距離之內的人，他僅僅是想要把事情做好。韓惟君想了想，也不客氣，說：「這可以啊，等我把手裡事情交代完，就帶著我們老闆去影棚拜訪好了。呵呵。總算也有在下班前去的時候了。不過，你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把光之庭院的活動組織全部交給我。」
　　蕭永聳了聳肩，爽快地說：「沒問題。本來就準備交給你們的，只是安妮和橫山勇他們幾個最近都忙著把美國之行的成果消化掉，沒把日程安排出來。這個，回頭我們詳細聊。」
　　大概是感覺氣氛實在是太商務太像在辦公室裡，韓惟君側著頭說：「嗯，我們回頭聊。」
　　「你經常這麼……叫醒夏夏？」蕭永笑著問道。
　　韓惟君呵呵笑著，略有些羞澀地說：「也不是經常。忙起來的時候就沒那心情了。夏夏知道的，我忙的時候他很自覺一邊涼快啦。不過，不忙的時候，我有時候會這麼來上一兩下。夏夏也經常開我玩笑的，他可壞了。」
　　盛夏雖然盯著電視機，但顯然也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在他們兩人這裡，豎起了耳朵在聽呢。聽到母親這麼說他，他老成的「嗯哼」，假意咳嗽了一聲。
　　「不就是把冰的塑料蟑螂塞你絲襪裡嘛，用得著記仇記那麼久？！」盛夏不滿道。
　　「哼！」韓惟君扭過頭去，有些咬牙切齒。蕭永呵呵笑著。這個仇是挺大的。忽然一個冷冰冰的蟲子出現在貼身的襪子裡，不管是真是假，當時的惶急、焦慮、恐懼，還有那種手足無措，絕對能讓人印象深刻。要是被這麼捉弄的女孩子本來就比較怕蟲子，估計更是夠嗆。但是，不得不說，能想出這種招數，盛夏這傢伙的確是夠壞的。可反過來一想，一對母子偶爾可以這麼放下年齡和代際的差別，這麼互相捉弄，其樂融融，倒也的確是挺讓人嚮往的。
　　「捉弄夏夏是我的特權哦，沒你的份。」韓惟君對蕭永說。
　　「我也想要這種特權呢。怎麼辦呀？」蕭永不假思索地回復道。韓惟君愣了下，而蕭永也隨即感覺到這話是不是稍微有些曖昧了，連忙乾笑著掩飾了過去，轉身走進了廚房。韓惟君嘿嘿一笑，低下了頭繼續收拾東西。
　　兩個成年男女互相進行一些曖昧的對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但這一幕卻被盛夏都看在眼裡聽在耳朵裡。盛夏的眼神停留在電視畫面上。已經在轉播飛機從平板車上推卸下來，準備進入影棚了。周圍一圈圈的，好多人都在仔細關注著。影棚的大門全部展開之後，飛機可是剛剛好能滑進去，裡面的空間倒是大不少，有相當的餘裕。畢竟，廠房原本就不是為了這種大傢伙的進出設計的。但盛夏卻沒把多少內容看進去。他想了想之後，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第二天，在忙碌了一天之後，蕭永仍然照著前面幾天一樣，到盛夏的學校門口和他會合，然後再考慮去吃什麼晚飯。盛夏卻無比認真地對蕭永說：「蕭大哥，我們去找個地方喝茶。我有事情和你談。」
　　「哦？」蕭永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小鬼大的傢伙想要和自己談什麼，卻還是說：「星巴克吧。」盛夏點了點頭。
　　在坐下之後，盛夏支著下巴，認真地說：「蕭大哥，你現在還沒正式承認我是你的弟子呢，我有機會麼？」
　　蕭永笑著說：「你的表現，早就達到我的標準了。但是，你願意吃這個苦麼？你現在應該也瞭解到，攝影很好玩，但攝影，真的是超級折磨人的事情呢。」
　　「嗯，這是我早就決心要做的事情。我當然願意的。那麼，我以後就叫你師父了。」盛夏更認真了。
　　「好啊，叫什麼沒關係，你看著辦啦。」蕭永瀟灑地揮揮手。
　　「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是我決心，很早以前就下決心，一定要做的。」盛夏一字一字慢慢說道。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過我這關
　　盛夏的認真讓蕭永很是動容，他認真聽著這個孩子說的話。盛夏直視著蕭永的眼睛，說：「老媽是我的，我要保護好她！」
　　蕭永點頭道：「嗯，你一直是個好孩子。」
　　盛夏扁了扁嘴，又撓了撓頭，說：「你是不是不明白為什麼我會跟你說這個？」
　　蕭永聳了聳肩，說：「的確啊……我是不知道來著。我沒做什麼傷害你老媽的事情吧？」
　　盛夏抬起視線，越過蕭永的頭頂，投向了天花板，神情卻鬆弛了下來，像是在想到底怎麼表達才好。他想了一會之後，慢慢地說：「蕭大哥，老媽已經很久沒和我開那樣的玩笑了。」
　　「以前，我和老媽還和爺爺他們住一起的時候，老媽工作也不特別忙。她那個時候才剛進現在這個公司，還是爺爺幫忙推薦的工作，基本上每天上班，每個月領薪水就好了，很輕鬆的。老媽那時候可以經常帶著我出去玩，一直和我開玩笑。別人都說我們一點都不像母子，更像是姐弟。後來搬出來之後，以前家裡有人做的事情都要自己做了。老媽也不肯跑回去問爺爺拿錢，只好工作上多拚命啦。一年多的時間，老媽的薪水多了一倍多呢。爺爺私底下一直悄悄給我零用錢來著，還有叔叔伯伯們也一直背著老媽給我錢。我每個月拿到的錢，其實比老媽的薪水還高。不過，老媽能照顧好我。每個月還能給我不算很少地一筆零花錢，這事情，我就從來沒對老媽說過。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少存款嗎？大概，四五十萬是有的，我有自己的帳號，老媽從來不管的。老媽平時還是很迷糊的。雖然住在這裡之後，她也能維持好我們的生活。不過，畢竟是忙了很多。再也沒什麼心思和我開玩笑啊、打鬧啊的了。不過，老媽也不經常訓我，經常是剛剛對我說了重話，後腳等回到家裡就跟我道歉，還跟我解釋為什麼她覺得我做得不對。」盛夏說得很慢，很認真，那些細枝末節地事情彷彿就在他的眼睛裡流淌著。
　　盛夏雙臂環抱著。支撐在桌子上，他喝了一口星冰樂，說：「老媽一直都很迷糊地，她變成那副很強大的樣子，只是為了照顧我，也為了讓別人都知道，她能照顧好我。雖然有時候被老媽訓，但知道這個以後。我就開始堅決不給老媽找麻煩了。老媽永遠是我的老媽，誰也不能欺負她。」
　　盛夏歎了口氣，說：「不過，老媽也不一直都那麼嚴肅的。她沒那麼厲害，可以一直裝那麼像啦。每年我們過生日的時候，就會瘋玩一下。不過。去年我過生日那天，老媽忙著公司裡的事情沒理我，我第二天早上就在老媽的絲襪裡放了冰蟑螂。老媽很好玩地，嚇得半死，我後來為這事情道歉，她也向我道歉沒陪我過生日的事情，但每次提到這事情，總咬牙切齒的。呵呵，大概是真的很怕吧。快兩年啦，老媽幾乎都沒怎麼跟我像以前那麼玩鬧過。老媽太忙啦。又要掙錢養活我。不肯被她的同事，還有家裡的叔叔伯伯們小看。又要把我教成個好孩子，這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呀。老媽沒空和我開玩笑，這也很能理解。所以，我自己先努力成為一個好孩子。」
　　「看你老媽昨天和你這麼玩鬧，看不出來啊。」蕭永摸了摸盛夏的腦袋，笑著說。盛夏掰開了蕭永地手，放在桌子上，似乎是並不想被當作個小孩對待。
　　他嚴肅地說：「這就是我要和你討論的問題……老媽好像是覺得擔子被卸掉了很多，輕鬆了很多的樣子。她最近這段時間，只需要忙工作的事情就好了。至於我……不是很多時間都交給你了麼？我跟著你吃飯，跟著你拍照，看書，看球賽直播，區別也就是你喝啤酒我喝汽水。老媽顯然是很滿意你對我的教養的，雖然整天鑽在影棚裡和各種美女打交道，但好像老媽還不至於為我這方面地事情擔心。你把我教得很好，而且，老媽畢竟是女生耶，很多她不敢，不能帶我去的地方，你都帶我去玩過了。老媽只要操心工作，自然就放鬆了下來。老媽很厲害的，那些工作對她來說只不過佔用時間而已。就這樣啦，老媽才開始有心情和我開玩笑了。你不覺得……這個顯然和你有關麼？」
　　「你的意思是……我是不是該離你遠點？讓你老媽繼續那樣對待你？嚴肅一點……認真一點？」蕭永撇了撇嘴，不解地說。
　　「我的意思是，」盛夏翻了翻白眼，說：「你是不是該想清楚，你和我老媽，還有我，現在過得很像三口之家耶。你對我老媽到底有沒有什麼別的想法？如果有，又想到哪裡去了呢？」
　　「咳咳」，蕭永嗆到了，他可沒想到居然是盛夏用這種顯然應該是長輩的口吻來和自己說話，而他說得還顯然在理。
　　蕭永現在的確很有些享受那種和韓惟君玩曖昧的感覺。他喜歡這種家庭的氛圍，即使僅僅是曖昧而已。他喜歡韓惟君在身邊，不管是在韓惟君地住所還是在他地地方能夠營造出來的那種溫暖愉快地氣氛，喜歡盛夏這個聰明老練，而又刻意表現得更聰明老練的孩子。他偶爾也會想想，要是真能有這麼個家，會有多好。但是，至少到現在，他還僅僅是想想而已。和安娜、和安琪爾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已經足夠讓他頭痛了，他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再搞出什麼新的問題來比較好。而且，影棚那裡還有個朱漪泓呢。蕭永在這方面雖然表現得比較冷淡，但那可不說明他真的不明白，要是他是那麼個粗枝大葉、不解風情，不能體察女性細微心理的人，恐怕他壓根不可能成為現在那麼厲害的攝影師，更別說當初讓安琪爾傾心於自己的事跡了。
　　蕭永沉住了氣，他盯著盛夏，看著他那嚴厲的眼神。他毫不懷疑，這個將來很有可能繼承盛家家業的傢伙的才能和性格。韓惟君將他教得很好，他自己又太懂事了，按照盛夏的說法自己可能也有貢獻……這種嚴厲的眼神，這種成熟的處事的方法和他的智能相結合，若干年後，將能夠讓盛夏變成怎樣可敬可佩的一個人呢？
　　當盛夏將這些問題擺在了檯面上，蕭永明白，這的確到了一個關鍵時刻，一個處理好自己和這個自己最喜愛的學生的關係，處理好和韓惟君的關係的關鍵時刻。蕭永認真地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盛夏此刻倒是挪開了和蕭永接觸著的眼神，他嘟著嘴，咕噥著，彷彿對於自己對蕭永的敬佩和喜愛很有些迷惘似的，說：「我挺喜歡你的啊。你是我的師父，以後我就叫你師父了，當你的學生很開心，而且，這樣輩分也對了。我想過，要是你變成我老爸會怎麼樣，想來想去，覺得好像挺不錯的。你這人真不錯……除了身邊美女實在是多了點。還有，聽老媽說，你和我爸爸當年是好朋友，是同學。你想清楚，真的願意和我老媽在一起麼，你真的敢和我老媽在一起嗎。如果你願意，你要是表現得真心，能過我這關，我會為你追我老媽創造機會；如果你不願意，只是想和我老媽這麼……這麼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你可就真的得過我這關了。」
　　「如果不是你，真會以為是誰教你說這些話。」蕭永長歎道。現在的小孩子，都已經那麼厲害了。以前聽說小女孩打電話到電台給自己的母親點歌，點《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只覺得這個笑話真好玩。但當如此成熟懂事，精明過人的孩子出現在自己身邊，可就是超級頭痛的事情。蕭永還真不覺得現在的盛夏說的要過他這關有什麼威脅性，但卻也絕不是什麼托辭。蕭永一隻手撐著腦袋，有些頭痛地說：「人生大事，要我和你這種小鬼交代清楚，還真有些不習慣。」
　　「隨便啦，老媽過得很愉快。我知道的。雖然不知道老媽怎麼想的，但她應該對你至少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吧。在你家過得都跟在自家一樣了。再回頭，估計就該把牙刷鋪蓋卷擱你那裡了。」盛夏斜眼看著蕭永，鬱悶地說，「老媽經常和我聊你耶。你考慮清楚要不要我改口叫你老爸。當然咯，你最好離你那些美女遠點。」
　　蕭永咳咳連聲，說：「有你這麼和大人說話的麼……聽起來好像該我叫你老爸似的。」
　　盛夏聳了聳肩，埋頭去嘬他的星冰樂了。蕭永摸了摸盛夏的腦袋，盛夏這次倒是沒有拒絕。似乎，這表示今天他的成熟已經全部表現完了。蕭永歎了口氣，說：「讓我想想吧。我不忍心傷害你老媽，也不忍心……」
　　「也不忍心傷害任何美女？」盛夏哼哼道，「這就是問題所在啊。」
　　「喂喂，你有完沒完？」蕭永翻著白眼說。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靜態電影
　　盛夏表現得很乖，既然已經和蕭永確認了師徒關係，他也就認真地請教起各種各樣的技術問題，還有就是訓練方法。
　　一個攝影師的藝術功力和創造性沒辦法系統培養，得靠著自己的體驗、歷練來養成，但基本的技術卻是能夠訓練的，比如對於光線、色調和距離的判斷，對於光線和攝影器材之間的關係，對於什麼樣的技術能夠拍出什麼樣的照片，卻都是可以訓練的。蕭永自然有一整套的訓練方法，尤其是距離感的訓練，那是蕭永最強的地方。而盛夏，則聽著那些林林總總不下三四十種的距離判斷方法，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還是個孩子，無論他的心性成熟到什麼程度，他畢竟是個孩子，而且，知識和閱歷都還淺，對於攝影的瞭解也還比較淺，對於這種非常傳統卻著眼於長遠能力培養的方式，需要很長時間去適應。
　　但盛夏畢竟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將這些方法都記在了本子上。那本專門用來記錄攝影知識和心得的本子足足有四百頁厚，現在都已經用掉超過一半了。裡面不僅有文字的記錄，還有不少他自己比較滿意或者非常不滿意的照片，和這些照片的心得體會。這種認真鑽研的精神，哪怕在成年的攝影師和攝影愛好者中間都不多見。而這，也讓蕭永對於將盛夏培養成卓越的攝影師更有信心了。不管學什麼東西，都得自己想學才行。
　　盛夏像平時一樣跟著蕭永一起吃飯、然後在蕭永的監督下做作業。之後聽蕭永講攝影技術足足有兩個多小時，韓惟君才下班。盛夏這時候才表現出來，他剛才說地絕對是認真的，蕭永家裡自然是為韓惟君準備好了一份夜宵，但韓惟君一吃完，盛夏就拉著老媽回家去了。離開的時候，盛夏還非常認真地看了看蕭永。韓惟君倒是有些奇怪了。盛夏從來沒有這樣過。
　　後面幾天，韓惟君都沒出現。盛夏甚至開始阻撓蕭永和他老媽見面了，他連著幾天準時下課，然後先跑去蕭永這裡，在影棚裡練習，聽蕭永的講解，然後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打車去老媽的公司等韓惟君下班。在韓惟君加班的時候，他會非常體貼地跑去公司周圍的那些賣好吃地三明治、色拉和其他食物的店。為老媽買來外賣。這麼孝順體貼地孩子，讓韓惟君在同事面前很有面子，整天都掛著濃濃的笑意。
　　但是，這種奇怪的情況還是讓韓惟君覺得有些不對了，在手裡的那個晚會的事情一結束，她就和盛夏好好談了談。盛夏對老媽沒怎麼隱瞞，雖然不太樂意，卻還是把自己和蕭永的那番嚴肅的對話告訴了老媽。韓惟君有些哭笑不得。
　　「你真地對蕭永那麼說了？」韓惟君摟著盛夏。認真地問。
　　「真的……老媽你覺得呢？」盛夏並不畏懼老媽，而是認真地詢問老媽的態度。「你覺得，蕭大哥，不，現在該叫師父了。師父有可能成為老爸不？」
　　「有你這樣當兒子的嘛。」韓惟君有些羞怯，「這是老媽和你師父之間的事情啊。」
　　盛夏不以為然地反駁：「你又不是一個人。除非你願意把我扔給爺爺，不管我了，不然，不可能不管我吧？我希望能和你一直在一起的，也不會不管你的嘛。」
　　韓惟君有些感動，又有些猶豫的，說：「你覺得呢？」
　　「這和我覺得怎麼樣有什麼關係啊？是你找男人好不好？」盛夏翻了翻白眼。
　　「有你這麼跟老媽說話地嘛……」韓惟君嗔怪道。
　　「師父是個好人，老媽應該也不討厭他吧。不過……想當師母的人有點多。老媽你要是做好了準備就沒問題啦。」盛夏無奈地說。
　　「呸！」韓惟君輕聲斥責，沒有再說什麼。蕭永的確是個很有趣也很吸引人的傢伙，和蕭永相處。開始的時候沒覺得什麼。只是在自己有空的時候，能幫幫這個老同學。處理一些他可能不擅長，也不會將注意力放在上面地事情，比如，收拾蕭永的那個房間。其中也不乏是為當初蕭永及時援救了盛夏，她要有些事情來報答。
　　但是，當時間一長，當她對蕭永的瞭解漸漸超出當初的同學，和當初的仰慕者的身份，開始通過近距離的觀察，通過外界的報道和傳言，也通過自己的兒子瞭解蕭永越來越豐富的各個側面，她覺得，這個人，地確有著吸引別人地地方。工作室裡的那些人，拼貼網站地團隊，三國PK賽的團隊，還有現在的光之庭院的人，都很容易就會將蕭永看作是同伴，因為他們能夠從他的身上感受到那種理想主義的光芒。
　　他對於其他的許多事情不太在乎，但唯獨在攝影方面的那種專注，讓他顯得那麼與眾不同。不管是用攝影改變了一個國家的命運，成為超卓的人像攝影師，還是現在成為巴拉克的肖像攝影師，這些成績擺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足以讓這個人適用「偉大」這個詞彙了。但蕭永，卻沒有什麼變化，他並不標榜炫耀自己的成績，仍然繼續著那些基礎的工作：管理工作室，爭取攝影項目，為網站提供技術和資金，教授攝影知識和見解。他的人生，彷彿一個人的心臟在搏動，每每會有高昂有力的爆發，但卻也能復歸平靜，安之若素地繼續自己的節奏。這樣的人，這樣健康而穩健的人生，現在可是很少見了。
　　而他們兩人的相處，卻也漸漸讓韓惟君喚醒了當年對於蕭永這麼個人的傾慕之情。讓她同樣止步於曖昧的對話和氣氛，沒有什麼表示的，卻是蕭永一直以來對於情感的態度。蕭永在學校裡的時候就因為追逐事業發展，不敢分心而放棄了追求她的最好的時機，這是韓惟君顯然會一直記得的事情。而蕭永因為不想干涉安娜的事業發展而漸漸和安娜分道揚鑣，在離開了安琪爾之後，哪怕是很容易解釋清楚的情況，卻也沒有追求回來的意思。他並不是沒有感情，沒有對那兩個現在譽滿全球的美人的摯愛，只是，這種摯愛遠不能和他對攝影的那種摯愛相提並論。不少攝影師親切地將相機當作是自己的妻子、情人，公開地稱呼相機是自己的「小老婆」……而在蕭永心裡，這種地位應該是倒過來的吧，蕭永心裡，恐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凌駕於光影之上。現在，因為一個愛攝影卻沒能拜師蕭永門下的丈夫，因為一個更愛攝影卻能拜在蕭永門下的兒子，韓惟君知道，自己想要和蕭永沒有任何聯繫恐怕都沒那個可能了，只是，這種聯繫，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韓惟君沒有刻意地去追問，也沒有向蕭永提起自己和盛夏談過了。短短幾天沒能見面聊天，卻也不至於讓韓惟君就感受到什麼思念啊、眷戀啊之類的情緒，只是自己又恢復要同時照顧孩子料理工作的雙重身份，這讓先前輕鬆了很久的她，有些煩惱而已。
　　在料理完了手裡的晚會項目的總結和結算，韓惟君帶著她的老闆一起拜訪攝影工作室，在工作室裡，卻正好在進行著一個拍攝項目。
　　飛機停在了攝影棚裡，當天所有預定好的產品細節拍攝和模擬各種光線條件的拍攝就都完成了，而現在，工作室的幾乎所有項目都圍繞著飛機來進行了。這也沒什麼別的辦法，飛機佔據了整個影棚，其他那些場景啊什麼的都擺不下了。而他們，一邊在等著韓惟君的團隊來幫忙，一面自己就開始挖掘潛力了。飛機是個巨大的產品，卻也是個很好的拍攝場景和道具。
　　一開始是岳櫟、唐澤雪穗、林旭英等幾個模特充分利用飛機機艙，拍攝了一系列空姐制服樣子的照片，而後，他們就漸漸將腦子動到了更廣泛的方面。飛機的發動機可是再典型不過的工業性道具，模特在發動機的進風口或躺或臥的照片，平時可也不多見，每個攝影師，和他們最熟悉的那些客戶，都拍攝了一些。這個臨時的場景吸引了著實不少人。而後，這些人為攝影師團隊帶來了更多靈感。
　　飛機的機艙是一個小小的社會，各種各樣的人在裡面聚集，他們之間的或深或淺的交流，他們在飛行中間，隨著飛機不同狀態，隨著他們對飛行的適應程度的不同而產生的各種不同反應，他們和機組人員之間的互動，都是很有意思的。於是，他們設想了一組情節，設想一群背景無一相同的人，在飛機上相遇，而在飛行中飛機遇到了外部的危險，又遭遇內部暴起的劫機，一次平常的飛行，變成了萬米高空上封閉空間裡的人性的集中展露。這種用照片和文字來呈現故事的方式，被稱為「靜態電影」……而這種方式，現在還沒流行開來呢。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高，實在是高
　　這個靜態電影的故事劇本，自然是楚弘的手筆，等照片完成之後，配合圖片的解說也會由他來進行。20座的公務機艙，加上空勤人員，卻一共設置了22個角色，都是一流的模特扮演，而不少熟人還在裡面客串了個角色。
　　飛機預設的航線是從上海飛往夏威夷，原本應該是一次輕鬆愉快，陽光燦爛的旅程。葉嘉瑩扮演的是一個千金小姐的角色，而聶信則是她的保鏢。她去夏威夷見自己的父親，但心裡並不甘願，一個十幾歲少女的倔強和叛逆隱藏在甜美的外表之後，隱隱在發揮著作用。聶信扮演的保鏢，女兒已然身故，雖說是保鏢，但卻將自己要保護的人和自己的女兒的形象重疊在了一起，對葉嘉瑩充滿關愛。一方面是職責，一方面是想要讓身邊這個少女愉快生活的希冀，一方面卻又屢屢超越職權，去干涉少女的那些不良癖好，想要她真正成為甜美純潔、公主一般的人物。
　　譚維維扮演的是一個女強人，在飛機上一直打開著電腦在工作，其他事情好像都不放在心裡。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兩人，則本色地扮演前往夏威夷遊玩，一派天真的少女。塔南扮演一個心事重重的暴發戶，抱著自己裝滿了鑽石的箱子不肯鬆手。龍冬扮演飛行員、岳櫟和林旭英扮演空乘人員。金彤則扮演隱藏得很深的劫機的幕後指揮，手下那兩個劫機匪徒。分別由楚弘和盧小寧來扮演。趙靈寧則扮演在不知情的情況上登上飛機地，正在休假的女警。至於其他的，則是串場的人。可哪怕是這些串場的人員，一個個也不簡單，裡面有好幾個頗有知名度的演員、導演、設計師。
　　如果不是因為項目是蕭永在操作，那麼這種陣容壓根湊不起來。現在葉嘉瑩已經是國內少女模特的第一人，已經成為雷達表、東華美鑽等好幾個著名品牌下針對年輕女性地產品系列的代言人。已經是年度合同金額超過四百萬元地著名模特了。蕭永並沒有將葉嘉瑩局限在自己手裡，必須所有的項目都自己來拍。有時候他也會推薦葉嘉瑩去嘗試其他攝影師主持的風格比較一致的項目，只要對方能答應這邊的條件：葉嘉瑩自帶整個團隊。葉嘉瑩的頗為可觀的收入中間，去除蕭永作為經紀人分掉地一半，其餘部分有百分之四十出頭都用來維持她自己的團隊了。她的這個包括專職造型師、髮型師、設計師的團隊的水準，已經得到了包括Vogue在內的諸多合作夥伴的認同。而帶團隊，葉嘉瑩也不會再提高價格或者在拍攝中耍大牌，這種情況。別的攝影師自然求之不得。蕭永知道，再怎麼樣，葉嘉瑩現在都還只是起步期，適應不同地合作者，是她必須要經歷的。
　　金彤雖然誘惑蕭永未果，但和蕭永成為了朋友卻也好處多多。在4月份的時候，《體育畫報》的泳裝特輯裡，她的表現征服了《體育畫報》挑剔的攝影師。也征服了編輯，而在消息向來很靈通地時尚行業，也為她自己贏得了新的發展機會。《體育畫報》4月份的那期還在排版的時候，已經有兩三個泳裝、內衣品牌來找她洽談合作了。一開始的合作總是淺嘗輒止，往往從拍攝單幅的海報、雜誌上的圖片專題等等開始，但金彤的認真讓對方很滿意。到下半年。金彤將為一個歐洲的郵購內衣品牌拍攝亞洲區的郵購目錄系列照片，那一個項目幾乎就頂得上以前她小半年地業績了。而譚家姐弟，對於自家公司裡地頭牌模特能在對於模特來說已然不小的年紀再上層樓，也很高興。錢是一方面，而這也是模特經紀公司邁出國門地重要一步，另外，這也很說明經紀公司的操作比較乾淨：並不是只有年輕貌美的小女孩才能靠著潛規則出頭。由於這種國際範圍的接洽和合作，現在金彤的身價甚至比葉嘉瑩都高。
　　岳櫟、林旭英兩個丫頭在這些傢伙的光環下一點都不起眼，但她們的業績卻實實在在。岳櫟倒是孜孜不倦地在純粹的模特路線上邁進，雖然沒有簽什麼代言級別的合同。卻一直是各種風格淑女、白領裝和輕熟女風格的服裝品牌的熱門合作夥伴。而林旭英那種剛硬的性感。那種中性的調子，卻讓她在三國模特PK大賽之後。被近距離看到過她的幾個導演拉去拍電視劇了。現在，也已經是某個青春偶像劇的主要配角之一，據說已經和扮演女主角的一線女星發展出了超友誼的關係。
　　譚維維更不用提了，現在她可真的是不缺錢，完全是看著蕭永和自己女兒的面子友情出演。還有其他人，估計要不是在影棚這裡被攛掇著，恐怕怎麼都不會出來的。配合拍攝的更是超一流的造型、化妝、場景設計和燈光團隊。有人計算了一下，如果所有人都是按照他們平時接活的價格來出演，光是人力方面的成本就至少是60萬出頭。可實際上，大家都心甘情願、興高采烈地來參演，來好好玩這麼一把。
　　情節是這樣展開的：當飛機飛臨太平洋上空的時候，劫機者剛想動手，這時候葉嘉瑩卻在氣流衝擊飛機的時候，不小心將一杯飲料潑在了鄰座的身上。而那正是譚維維。被打擾了工作的譚維維大發雷霆，而被挑動了火氣的葉嘉瑩則不願意道歉，聶信一邊打著圓場一邊慢慢不耐煩了起來。塔南本來就神經緊張，這時候更是暴跳如雷，跳了出來讓他們住嘴。而席捲整個機艙的爭執，因為兩個各懷心事無心工作的空乘的壓制不力而愈演愈烈。爭吵到最後，一直隱忍的盧小寧甚至準備拔槍來制止這場無緣由的暴怒的時候，正在繞行雷雨雲的飛機被一道閃電擊中了……機艙裡的暴怒已經將大家的各種矛盾都暴露了出來，但這時候卻不得不戛然而止，大家都在面臨同樣的恐懼。
　　劫機犯沒有動手，但塔南卻動手了，他用藏在箱子裡的匕首脅迫岳櫟，要飛機轉向回去，找到陸地就著陸。這時候，楚弘出面了，他勸服了塔南放下了匕首，表現出了一個衣冠楚楚的紳士的全部優秀品質，也吸引了趙靈寧的視線。塔南因為恐懼和焦慮而失聲痛哭的時候，溫言安慰他的卻是葉嘉瑩。將這樣的情況平和下來之後，大家的生存問題仍然存在。降落傘、迫降之後的生存等等問題，讓機艙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飛機的損壞越來越嚴重了。龍冬知道肯定飛不到夏威夷，轉向飛向了日本。隨著安全似乎在望，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終於，盧小寧暴露了手裡的武器。趙靈寧行動了，但卻發現一路相談甚歡的楚弘的槍，頂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到底是飛行還是著陸，到底飛向哪裡的問題繼續存疑。
　　這並不是個完整的故事，但靜態電影自然有自己的表現方式。說到底，這還是個圖片故事，但每一張照片都經過精心設計，都將那種充滿情節張力的瞬間呈現出來。每個人的造型、每個人的妝容都為了那個瞬間在服務。每一張的照片上的哪怕一個細小的光點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都是為了主題服務的。一張張的照片，彷彿是一張張精美、豐富的油畫版將場景或者細節不斷放到觀眾的面前。一張照片，往往要經過相當長的時間，一兩個小時才能拍下來，跳轉到下一個對於這段情節來說具有「決定性」的瞬間。
　　身處其中的人，聽著楚弘精彩的講解，配合著整個團隊的工作，看著一張張呈現出來的精彩得讓人難以置信的照片，可能比演員在拍片現場一次次被NG打斷的時候都來得入戲。大家的專注和整個環境裡瀰漫著的那種氣氛，讓韓惟君和她帶來的那些人，也不自覺地受到感染。
　　這次的靜態電影，會在下一期的《記事》雜誌的副刊裡全部刊登出來，在一張照片和下一張照片之間的短暫的休息裡，楚弘和蕭永還在討論，是不是要把「靜態電影」作為欄目固定下來。大家實在是玩得很愉快。
　　韓惟君和公關公司的那幾個人都被迷住了，由於機艙空間比較狹小，他們不能身處其中，只能通過擺在攝影棚裡的監視器，通過已經完成的照片，通過聆聽在整個攝影棚裡迴響的聲音來感受，他們一點都沒意識到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地過去了。
　　蕭永很興奮，很專注於這組照片的拍攝，而進度也在一點點加快。韓惟君他們幾個來到攝影棚的時候，他們才拍到塔南被楚弘勸服的那段，而三個多小時後，整個一組照片全部拍完了。這個靜態電影整個拍攝工作，持續了將近11個小時，從上午8點開始，一直到晚上7點才結束。而到他能休息的時候，他才剛剛發現，韓惟君捧著一杯水，在一邊坐著。韓惟君看向自己的眼神，彷彿帶著一個問題：累了吧？
　　蕭永的疲憊彷彿被一掃而空，他快步向韓惟君走去，笑著問候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沒那麼容易
　　「到了有一會了，看你們玩得挺愉快的。」韓惟君淺笑著。她沒有和蕭永握手，兩人很哥們地碰了碰拳頭，倒是讓韓惟君的助理和那幾個同事矯舌難下。韓惟君在工作中不乏決斷，卻總是溫柔和煦，這種爽朗自然的神情，絕少出現在他們面前。
　　蕭永回頭看看，結束了工作之後，大家熟練地開始收拾起東西來，一條條原來被拉進機艙的電線被小心翼翼地拉出來，一盞盞照明燈被拆下來，重新放回器材箱。工作室裡已經形成了這樣的自覺，那些參與拍攝的攝影助理會很自覺很認真地做好這些工作。
　　蕭永回過頭來，說：「塔南晚上處理一下，然後交給雜誌社，估計明天你們就能有初稿樣本可以看了。來，我們去辦公室聊吧？你們進場幫忙，我們會輕鬆好多。」
　　韓惟君笑著答應了下來。他們這個團隊並沒有空著手，純粹來看情況，而是根據先期拿到的一些材料，結合他們自己的想像，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方案。既然是準備賣飛機，自然要緊扣相關的概念。雖說潛流09商務機已經很簡單樸素了，但既然是商務機，奢侈的概念還是要強調的，但是，會削弱那種炫耀式的奢華概念，而是強調這是贏取財富的必要投資。另外，就是強調自由奔放的生活方式，和將時間空間掌控在手裡的那種境界。公關公司的創意團隊設想地是以飛機為載體，結合其他的裝飾性元素。組織一個化妝舞會。現在，韓惟君和盛家的人脈，蕭永的人脈，公關公司固有的聯繫與合作，還有灣流公司的諸多合作夥伴，都可以成為晚會的嘉賓。在這次晚會上，將分發一些和飛機相關地小禮品。渲染那種高調而務實的生活方式，也讓大家更好地溝通交流。
　　對於這樣地方案。蕭永沒太大的意見，卻也說不上有多喜歡。這種想法，如果沒有具體的實施方案，說不上是好還是壞。攝影棚的燈光系統擺在那裡，對方需要一點時間來瞭解，場地的設計和建造施工必須極為迅速，還不能影響已經停放在影棚裡的飛機。總的來說。這是個難度非常高，但盈利空間極為巨大地項目。
　　蕭永雖然認真聽著韓惟君手下的團隊在進行講解，但他的那些顧慮和無所謂還是在不經意之間流露了出來。韓惟君側著頭，說：「我們……出去走走吧。」
　　哪怕是和韓惟君在一起，蕭永還是下意識地拎著攝影包。蕭永讓趙靈寧去和韓惟君的創意團隊協調各項配合工作，悠哉游哉地和韓惟君一起走出了工作室，走上了街道。
　　總的來說，蕭永擁有的這個園區。人氣並不算非常旺，因為進駐園區的機構雖然已經不少了，來頭都不小，人手也都很多，但偏偏都是那種以創意和視覺為優先，強調的是能完成工作而不是準時上班地公司。蕭永攝影工作室不必提了。現在的辦公區域主要倒是為了那些影友能夠活動，除了安全可靠的器材保管箱區域之外，都是以方便交流活動為優先，整個一層樓除了龍冬等負責工作室商務活動的人的辦公室之外，就像個可以隨便組合拼接的超大地活動室。人最多的時候那裡聚集著將近200名各個年齡的影友，但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也很多。
　　模特經紀公司雖然同樣佔據了兩個樓面，但裡面佔據最大空間的是四間訓練室。真正用來辦公的只有一小塊地方，而由於經紀人的職業特點，在外面跑的機會多，在辦公室裡接電話的時間少。這一小塊辦公區域。也經常空空蕩蕩的。倒是有些時候進行大型活動組織之前，模特們紛紛來公司報道地時候。公司裡鶯鶯燕燕嘰嘰喳喳，吵得人頭暈。
　　塔南主管地拼貼網站本來就沒用多大的地方，他們地常設員工只有7個人，其中還包括一個行政兼前台兼人事的22歲的潑辣四川女子，大量的業務和製作工作都是外包，讓那些周邊員工在家裡做完。而常設員工，每個人都是獨立辦公室，尋常人壓根踩不進去，每個人都是三四個大型的專業顯示器，桌子上攤著數位板、鍵盤鼠標和大量的鉛筆、草稿紙、橡皮、儲存卡之類的東西。他們把所有的打印都集中到了前台那裡，本來用來放打印機的邊桌該是空著的，但這些邋遢的宅男卻在上面放滿了零食和各種外賣吃完的盒子，以及一打打的易拉罐和寶特瓶。他們上班都沒有准點，由於要維護網站，還是輪班制度的，有時候輪班加上手裡的活沒做完，再連上個加班，等到加完班，好像又該上班了……經常會兩天三天地就呆在公司裡。好在園區裡有一整套很齊備的住宿、洗澡的設施，他們公司才沒有臭掉。園區裡的人，經常會連著幾天見不到網站方面的人。
　　而楊巷的公司，則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人總是行色匆匆，他們都在努力挖掘第一屆比賽的剩餘價值，賣節目，聯絡經紀公司處理各種採訪、拍攝，而另一部分則好整以暇地籌備著第二屆的PK大賽。和第一屆比賽很有些走到哪裡算哪裡的隨意性不同，雖然PK大賽仍然崇尚比賽的寫實性和偶然性，但那些準備工作卻要做在前面，而對於模特的遴選也比第一屆來得嚴格了。現在三國模特PK大賽已經度過了創名號的階段，邁入了收穫期，那些期望通過大賽揚名的模特，自然也得更有水準。而且，由於第二屆比賽要在三國各舉行一部分，大量準備工作都是在遠程聯絡上，也讓這部分的工作顯得安靜平緩。
　　在這些機構所聚集的園區外，也沒有如一般的小型商圈一樣，冒出許許多多的飲食店什麼的。除了一家環境很不錯，也提供簡餐的咖啡館之外，仍然是清湯掛面的街道和濃密的梧桐樹。在這個季節，在剛剛入夜，路燈亮起沒多久的時候漫步在街道上，偶爾有一些車子在身邊經過，這種感覺也蠻特別的。
　　兩人就這麼並肩走著，都沒說什麼。好像連他們的沉默都默契了起來。蕭永身上的長袖T恤本來浸透了汗水，現在也漸漸收干了，當身體舒適起來，他也有愈加多的注意力投注到韓惟君的身上。
　　韓惟君的那幾套職業裝，蕭永早就都看到過了，雖然今天換了件新的襯衫，但她總體給人的感覺沒什麼變化。蕭永感覺，好像韓惟君此刻的悠閒和從容裡，還有些期待。期待著些什麼呢？
　　「Stop！」蕭永頭腦中靈光一現，而隨著他的呼聲，韓惟君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回過了頭來。蕭永等的就是這個瞬間，相機此刻已經在他的手裡，取景框已經將韓惟君套在了裡面，閃光燈上表示充滿了電，隨時可以閃光的紅色指示燈亮了起來。這個時候，恰好又一輛車子飛快地在街道上通過，明亮的車燈從韓惟君的背後方向射來，那是最好不過的髮型光，將韓惟君的整個人，彷彿都鍍上了一層炫金色。而在蕭永按動快門，在閃光燈投射出一片銀色的燈光的時候，韓惟君的那種驚訝、疑惑、不解，還有還未曾褪去的微笑和淡定都被一張照片恰到好處地容納了。蕭永這才滿意地將相機揣回包裡。
　　「還沒拍夠呀？」韓惟君揶揄道，「你拍我也不算少了吧？」
　　「怎麼會夠？」蕭永隨口就笑著回答道。而這又是一句曖昧的話。蕭永並非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毛病，自失地搖了搖頭。而韓惟君，就那麼看著他。
　　「夏夏和我談過了。」蕭永說。
　　「夏夏和我談過了和你談過了的事。」韓惟君語氣平淡，但這有些繞口令式的句子，還是讓氣氛鬆弛了開來。
　　「你……有什麼看法？」蕭永認真地問。
　　「你呢？」韓惟君狡黠地反問。
　　「我……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蕭永說，「我希望，以後的某一天……」
　　韓惟君搖了搖頭，制止了他說下去，她有些無奈地說：「我也希望和你在一起。不過，以後的事情嘛……呵呵。」
　　「怎麼了？」蕭永的眉頭糾結著，他在想的是，難道還有任何東西膽敢阻攔他麼？
　　「你別忘記啦，我是盛家的長房媳婦……很多事情，沒那麼容易的……我不知道和你會走到哪一步，會不會碰觸到這樣的障礙，在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們能不能不提太遙遠的未來？」韓惟君認真地說。而恰恰是這樣的說法，讓蕭永感覺有點溫暖，不是因為似乎好像沒了責任，而是因為，韓惟君這麼說，恰恰表示了，她認真考慮過，他們兩個有沒有未來……而在這種情況下，她決心和蕭永在一起，將其他問題都擺開了。這還不夠嗎？
　　蕭永第一次拉起了韓惟君的手，低沉地說：「有我呢，放心。」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升溫和升級
　　他們的手也就那麼接觸了一會兒。都是大人了，都已經經過了那種將無時無刻的接觸當作必須的年月了，現在，留存在心裡的，更多的是一種對於平淡而溫馨的生活的期待。只是，這種生活未必是蕭永擅長的。
　　盛夏似乎不再干擾他的老媽和他的師父見面了，暫時也沒有改任何稱呼，只是一邊認真觀察、審視著這兩個和他都那麼親密的人的關係和他們的生活。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幾天之前。
　　現在，韓惟君每天都要來一次工作室，公事私事都能夠兼顧。
　　公關公司接手活動組織工作讓工作室的人鬆了口氣，專業人士的出手自然不同，兩天之後，佈景設計已經完成，施工隊也進入了現場，為了不損傷飛機的外殼，也不損傷影棚裡諸多昂貴的器材設備，除了建築結構之外所有的東西都包上了柔軟的無紡布。而整個飛機這麼包裹一下，外面再加上了塑料布，那個造型非常卡通。國家地理頻道本來已經完成了紀錄片素材的拍攝，但這個時候卻又像是揀到玩具的小孩，死活不肯走，繼續留下關注這次非常特別的晚會。而電視台也派出了攝制組跟進。雖說也是公關活動，但由於這事情本身太獨特太吸引人了，這些關注和報道，說得上是免費的了。這種情況也讓灣流公司欣喜不已。
　　韓惟君到現場來，一方面是為了監督舞台建設的進度。另外，也是為了確定具體地演出方案，並且迅速佈置落實。在實際接觸到了飛機，接觸到了同樣有著極強創意能力的《記事》雜誌社的采編團隊、工作室的那些攝影師們，也接觸到了灣流的代表，公關團隊摸準了路數，進入狀態也快得多了。舞台設計能夠迅速通過就是最明顯不過的表示。考慮到能夠使用的資源。最終方案採用地是那種已經被驗證過非常有趣也有表現力的走秀劇地形式。由於經紀公司就在左近，除了模特能有更充分的練習時間和熟悉場地的時間之外。也讓韓惟君手下的那位議價專家有了充分的時間可以軟磨硬泡。其實大家都明白，都是自己人，肯定會傾力支持的，哪怕說這個活動經紀公司免費出人，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那個人就是享受砍價地樂趣，那就沒辦法了。
　　最終設計裡，會在整個影棚裡搭建大約一米高的看台。上面放椅子，設置DJ台。而整個飛機則成為了舞台。一開始是考慮直接在飛機翅膀上走秀，灣流公司的人也保證，從機翼強度上來說絕對沒問題，但是，考慮到機翼是傾斜的有弧度的，而且，從機背來往機翼也需要階梯或者道路。最終還是決定懸空搭建一個玻璃鋼的舞台，完全透明，來承載整個演出。這個舞台有側面的支撐，也有直接從廠房頂端懸掛下來的吊索，再加上機身上地一些固定點，雖然看起來脆弱無比。但踏在上面的感覺還是很堅實的。
　　演出一共會用到將近30個模特，除了譚氏兄妹的推薦之外，還有一些是灣流公司直接在歐美聘請來的，小有名氣，很有性價比的模特。自然，這些模特地選擇，也是需要灣流、蕭永還有經紀公司三方確認的。由於要渲染自由與飛行的主題，也要渲染飛機對於生活和商務模式的改變，整個走秀劇設計的劇情是一對父子，父親是商人。而兒子是個奔走各地的社會工作者。父子兩人有著根本的理念上的衝突，但父子兩人的工作。都和依靠飛機穿梭旅行分不開。父親的腦子裡盤旋著惡魔，兒子地腦子裡則漂浮著天使……而他們地想像，他們的心理活動，全都由模特們穿著黑白兩色地服裝，以不同的隊形、節奏和順序來表達出來。自然，最後結局是真誠感動譫妄，善良戰勝邪惡……這整個不複雜的劇情裡，已經將灣流公司的這個潛流09的特點都包含在其中了。
　　模特和演員很快就決定了，而經紀公司的訓練室則臨時變成了排練的地方。時尚設計、燈光設計和舞美設計方面，蕭永的工作室有著比經紀公司強大得多的資源。既然是走秀劇，這方面自然要精益求精，而蕭永的號召力著實驚人，從頂級品牌一直到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品牌，一聽說是蕭永的工作室的項目，都表示願意合作。至於造型師和髮型師之類，也都是滬上頂級的團隊。韓惟君帶著公司同事進入這個項目之後，才感受到以前做項目從來沒有的輕鬆愉快。這些人並不是對活動組織和公關行業沒有瞭解，恰恰相反，他們需要的是更為專業的展會組織知識和經驗。一個個環節交接得十分清楚，一個個方面的工作都精到而紮實，韓惟君的團隊只需要協調好所有方面就好。
　　要說私下裡，每天來工作室之後，韓惟君和蕭永經常在巡視了現場後，跑去園區邊上的咖啡館裡繼續檢討各項進展，然後再走走神，天南地北地聊些別的。而韓惟君迫切想要瞭解蕭永的要求，卻也可以在這些談話裡得到滿足。故事永遠是分成兩面的，身處其中的人和外界的觀察，永遠不可能一致，蕭永經歷的那些事情尤其如此。他在中非的槍林彈雨中穿梭的時候惶惑和恐懼，卻又總有些對於死亡的好奇的心情，是語言怎麼都描述不來的。韓惟君也只能通過傾聽和想像，努力去捕捉那捉摸不到的複雜情緒。而蕭永用語言來傾訴什麼的時候，或許並不如他的照片那麼清晰有力，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魅力。
　　而一次次這麼相處，縱然他們兩人什麼都沒說，還是讓那些有心人看破了端倪。原本大家在蕭永不在的時候，還偶爾開開朱漪泓的玩笑。一次聶信和朱漪泓為了一組照片怎麼拍的問題吵了起來，聶信還開玩笑說千萬別記仇，不然以後等朱漪泓當了老闆娘，第一個開掉的就是自己。但是，在大家察覺了些什麼之後，這種曖昧的話題就在工作室裡絕跡了。
　　朱漪泓稍稍有些黯然。現在的她今非昔比，原來就有不錯的基礎的她，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裡就經歷了從攝影愛好者到現在知名攝影師的轉變。她的技術，比起一年前，那真是天壤之別。作為蕭永的學徒，她獲得的指點、訓練、和工作機會都是非常高端的，加上她自己的努力鑽研，那種糅合了女性觀點的精準、追求表現力和戲劇感的風格，和紮實的基本功，已經讓她能夠在國內一流的攝影師面前平起平坐。要說收入，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蕭永這裡可永遠不愁項目，還都是很好的工作。原先她在廣告公司的時候，一個月也就兩三萬的月薪，但現在，幾乎每個月都是六位數收入。但是，朱漪泓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執迷於攝影了？是不是因為太忙碌的工作而忽略了太多其他的事情了？
　　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早地感覺到蕭永和韓惟君之間的關係的變化，和他們的情感的不斷升溫。當初的那種怯怯的，不知道怎麼去進入蕭永的感情世界的情緒，現在還是沒什麼變化。她知道，蕭永和韓惟君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因為自己太遲鈍了太忙碌了，而是因為她和韓惟君在蕭永的心底，起點就是不同的。在蕭永的感情世界裡，韓惟君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了。而當初的感情，經過時間的熟釀，自然會爆發得更快一些。
　　但是，朱漪泓也明白，要是自己再這樣下去，那麼，可能將來真的會有些遺憾。就在某個週末，蕭永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朱漪泓攔住了她。她的神情有些倦怠，那是她一整天都在和工作室的各個合作夥伴開會的緣故。她極少出外景拍攝，將時間都留在了工作室的經營上。看著朱漪泓的這幅神情，蕭永溫柔地說：「沒事吧？看你天天忙得那麼辛苦。聶信他們接的外拍，你可以跟著去玩嘛。就算不拍照，就當度假好了。」
　　「沒事的。」朱漪泓笑了笑，「幫你掙錢還是很有樂趣的。你最近也不清閒啊，你家隔壁的裝修沒吵到你吧？」
　　「咦？」蕭永奇怪道，「你怎麼知道？不過還好，我起得早回去晚，他們施工又規矩，沒什麼影響。」
　　「當然知道……那是我買的房子。」朱漪泓淺笑道。「沒想到當攝影師那麼掙錢，現在居然我能買得起那麼貴的房子了。」
　　「你……這是……故意的？」蕭永頭痛了起來。這是朱漪泓這樣的女生再明確不過的表態了。但是，他想來想去，卻找不出來什麼合適的詞彙來詢問。「故意？」蕭永話說出口之後簡直想要打自己一頓，這話說得太有殺傷力了。
　　「嗯，謀劃了很久了，很居心叵測呢。」朱漪泓直視著蕭永的眼睛，笑嘻嘻地回答。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接近你，遠離你
　　朱漪泓並沒有要逼蕭永表態的意思，對於蕭永不小心流露出的那一絲猶豫和歉疚也視而不見，津津有味地和蕭永聊著裝修和軟裝潢的事情。
　　蕭永的住所，現在是許許多多的時尚人士非常憧憬的地方。N個家居雜誌想要來探訪報道，暫時都被擋在外面。蕭永房間的濃厚的攝影師的職業氛圍，尤其讓朱漪泓等人憧憬不已。蕭永的公寓裡有個暗房，裡面有一台富士的激光整體沖印機，還有一整套的手動沖洗照片的設備，從顯影罐、計時器一直到放大機、切片機都是最頂級最專業的東西。為了存放那些危險而有毒性的藥水，房間裡有一個非常可靠的不銹鋼大冰箱。門是雙層強化玻璃，基本上能夠防彈了，這台用半導體製冷的冰箱裡，現在存放著幾十種藥水。在這裡，蕭永對工作室的同事們前後進行了好幾次的講座，讓大家更理解膠片和數碼兩種不同介質的不同表現，這些課程對於張宸和朱漪泓這種就沒怎麼玩過膠片機的攝影師來說，尤其重要。而蕭永那一手精湛的傳統暗房技術，在大家看起來，比PS來得神秘多了。
　　更吸引人的，則是蕭永的客廳。將一整面牆改造成將電視機櫃、影音設備和儲物功能融為一身的整體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蕭永家的這套東西卻挺稀奇的。電視機和音響倒是一般，只不過是色調還原調整過。和專業顯示器的色彩顯示一致，看電視節目地時候效果不那麼濃艷，但蕭永可是經常用52寸的電視來看圖片的。可是電視機櫃周圍的部分，簡直讓人歎為觀止。整個牆體由暗藏玄機的金屬框架和厚重的鋼化玻璃構成一個個格子，每個格子都是一個獨立的恆溫箱。每個格子裡都放著一些攝影器材，比如一台相機、比如幾個鏡頭、比如閃光燈或者是測光表，又比如導軌、皮馬、底片盒之類地東西。各個品牌、各個年代、各種功能。所有的器材就這樣陳列著，恍若一個微型地攝影博物館。表面看起來。金屬框架都是一寸半寬，考慮到裡面要裝置複雜的恆溫和乾燥管線，還算是可以接受。可還不僅如此，每個玻璃格子下面都有一個金屬條，質地和周圍的不銹鋼略有不同，那是鈦質的，輕輕一按。如果這個格子沒有設置密碼，那麼玻璃格子就會輕輕彈開，可以直接取用裡面的器材。如果設置了密碼，鈦質的按鍵就會彈出來少許，露出紅色的LED光線，一閃閃地，這是在提示要在遙控地表盤上輸入密碼了。在那個看起來有點像個裝置著小的數字顯示屏的電視遙控器上準確按下六位數字之後，玻璃格子就會打開。如果連著錯誤三次。那可就對不起了，蕭永家裡可是直接和關係良好的保安公司相連的。那個保安公司來頭可不小，到底怎麼不小，蕭永不知道，不過好歹這是那兩個外交部的朋友推薦的公司，而且。這個保安公司居然有自己的現場鑒定部門，據說數次為他們地客戶追回失竊的物品。
　　而蕭永手裡的器材太多了，他也只能挑選那些常用的或者夠份量的東西放在這面牆裡。不說蕭永擺不進去的東西還有許多，光是這面牆裡放進去地各種器材，按照聶信和阿卯兩個專業人士的評估和張宸這麼個器材發燒友的誇張描述，加起來少說價值1000萬人民幣，恐怕還是比較保守的。攝影，果然是一門「用光」的藝術啊。
　　朱漪泓沒有蕭永那麼誇張，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的裝修在格局上和蕭永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用材和細節上不同。朱漪泓沒有那麼多器材。她怎麼也攢不出那麼多器材來。在廳裡，在蕭永的那面器材之牆的同樣位置。她放著的是碩大地書架和兩個德國利勃海姆牌，有2米高地酒櫃。一個櫃子放酒，以彰顯她的生活品味，一個櫃子放各種攝影器材，大概是顯示攝影同樣讓她陶醉吧。雖然她認為自己其實入行時間還短，但不知不覺之間，一整個那麼大地酒櫃，居然也要動腦筋騰空間，才能把所有東西放進去。
　　聽著朱漪泓興高采烈的描述，蕭永的反應也從開始的疑惑慢慢轉變成平靜，他的腦子裡在想著，怎麼樣把這種情況處理好。他並非玩弄女性的人，對於在幾個同樣優秀而執著的女性之間周旋也沒什麼興趣。或許，是經歷了太多之後，對於溫情和家庭的期望遠遠壓倒了對激情和愛意的需要。而蕭永，在盤算著怎麼能在大家都陷得太深以前，將這樣的事情冷卻下來。他期待一個家庭，一個無論自己發生了什麼狀況，都會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子，有一個聰明而且能繼承自己衣缽的小男孩當作附贈品也不壞，他並沒有狹隘到那個地步。可如果沒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或許他真的會像當初所想的，在自己出現最糟糕的狀況之前，拋下所有的一切，遠遠地走開，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消失，永遠不讓人看到一個和光線絕緣的自己……不管是哪種選擇，他覺得，時間都不多了，而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玩感情遊戲這種奢侈的事情，還是留給別人吧。
　　「何苦呢？」蕭永破開了沉默，直截了當地問。
　　「呵呵，沒什麼啊。人總得有點……總得有點犯傻的時候。」朱漪泓再明白不過，那一句「何苦」裡的推拒之意。她說道：「而且，總有些東西，總有些人，會讓人覺得，要是錯過了，恐怕會後悔一輩子的。我不想背負著這樣的心情過一輩子，更不想壓著這樣的心情去面對別人。你不是也說過嘛，有時候，哪怕不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是最差的選擇，還是會去選擇的。師父……你教的，我一直都好好在學呢。」
　　蕭永對她說這些話，大概是在描述自己當初逃到巴黎去慘淡經營的時候的心緒。而現在，這句話卻反彈到了蕭永自己的身上。
　　朱漪泓剛才形容裝修的那種興高采烈消褪了，代之以淡淡的哀傷和決然。她是個聰明漂亮的女人，一個已經在職場上經過了洗練，又在攝影師的道路上，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爆發式地崛起，也由此得以見識了無數種人生的女人。她非常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要做什麼。她此刻的毅然決然，恰如當時她拋下在羽星廣告的優渥而讓人羨慕的工作，來給蕭永當學徒的時候。只是，作出這個決定的勇氣，要比當時更宏大一些。
　　蕭永並沒有覺得朱漪泓一邊等於直接告白的話和她對自己「師父」的稱呼之間有什麼矛盾，那是眷戀的不同形態而已。
　　蕭永沒有說話。朱漪泓的嘴角又翹了起來，眨了眨眼睛，眼裡的那一抹水霧平均分散到了最鮮亮動人的晶體表面，煥發出尤其奪目的光芒。以她跟隨蕭永不短的時間，對蕭永的瞭解，她知道，蕭永什麼都不說，不是因為猶豫於是不是要拒絕她，此時此地此刻，拒絕是必然的。而是在猶豫怎麼說出這樣的話。歸根到底，蕭永是個溫柔的男人。不過，哪怕對於這樣的情況，朱漪泓也早有準備了。她側著頭，說：「師父，我和你討論個事情吧。你看，我現在的棚拍技術，室內用光布光技術，構圖技巧什麼的，短期內大概是很難有什麼長進了。而且，我的目標是成為和你一樣偉大的攝影師……好吧，也許不是那麼偉大。但是，至少是一個全面的攝影師，而不是現在這樣，所謂的一流女性人像攝影師。我想，是不是能給我點假期，讓我出去走走呢？」
　　這招夠絕的，蕭永皺著眉頭。這搶先說出要暫避的話，卻是不給蕭永擺出拒絕的話或者疏遠她的機會，索性自己先跑開了。或許，旅途能夠撫平傷感，和對於她之前忙於工作而遲緩莫名的行動的一點點懊惱，或許能夠有新的奇遇，但至少是在現在這個當口，讓蕭永不至於尷尬和為難的一個不錯的方式。出於任何理由，蕭永都無從反對和辯駁。而且，朱漪泓的確是太累了，一邊操心工作室的業務，一邊孜孜不倦地研究攝影技術，這一年時間，如果不是朱漪泓，壓根不可能有現在的工作室和整個園區整飭的規劃、制度，也不會有許許多多的合作機會。現在，龍冬完全可以接手經營方面的事情，朱漪泓的確是需要休息和調整，才能度過這個倦怠的瓶頸期。但是，她在這個當口，在說完這些事情之後飄然離開，卻會讓蕭永始終抱持著一點點的不安。
　　蕭永歎道：「好吧……準備去哪裡？準備……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或者後天……」朱漪泓的語氣不很確定，「反正出去散散心而已。裝修的事情我已經扔給老爸了，他回頭來找你喝酒，好歹要給個面子哦。他現在可是工作室的影友團的小頭目呢。」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欺人太甚
　　朱漪泓對於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大家震驚了之餘卻也發現，朱漪泓交代下來的工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什麼銜接不上的地方。朱漪泓買了一張去日本的機票，就跑去東京旅遊了。她的說法是，現在進修告一段落，該是外出遊歷的時候了，她現在的攝影技術局限在影棚和人物，在其他方面，最容易著手進行練習的，莫過於是帶有時裝特質的街頭人物照。而在這方面，為了尋找新鮮和刺激，東京這個妖孽橫行的地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雖然懷著這樣那樣的目的，但朱漪泓卻也沒有給自己找罪受的想法。由於蕭永旗下的築紫晴和唐澤雪穗都原先都是東京地區的經紀公司出身，現在和那邊還有著不少聯繫。蕭永門下大弟子出訪日本，對方興高采烈地去佈置接待事宜去了。而譚維嚴在日韓兩國的朋友圈頗為廣泛，自然也會妥為安排。
　　而這個時候，楚弘惡作劇式地動起了朱漪泓的腦筋。她既然要外出遊歷，也是要鍛煉攝影技術，尤其是風光和人文方面的攝影，自然不能浪費了這些照片，和那些即時性很強的現場感覺，楚弘瞞著蕭永致電朱漪泓，讓她順帶著給《記事》提供稿件。朱漪泓原本還在猶豫到底是不是答應下來，畢竟，她說是要離開一陣，要是答應下來，那可就變成外派記者了。這樣一來，她自己會感覺到。彷彿是飄得高高的風箏，看起來自由，卻終於還是有一根線被拴在蕭永手上。她並非要斷絕和蕭永地聯繫，只是不希望以被控制的方式來聯繫。
　　在勸解朱漪泓的時候，楚弘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動人，彷彿每一字都打在了朱漪泓的心口，但實際上。當時楚弘可是滿臉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壞笑。那個時候就坐在楚弘身邊的龍冬，對這種笑容太熟悉了。楚弘捉弄人地本事。讓他吃夠了苦頭，現在都有心理陰影了。楚弘最終還是讓朱漪泓答應下來寫稿子提供照片，只是，稿子全部以現在一點都不流行的書信體來寫。隨便她寫給誰，但楚弘不經意之間建議道，最好是能固定寫給某個人，某個……重要而又有距離感地人。某個她想要通過各種方式拉近距離的人……而朱漪泓被說動了。
　　對於朱漪泓選擇這個時間離開，蕭永知道為什麼，也知道朱漪泓這傢伙，性子就是這樣決然。但韓惟君可迷糊了。她早就看出來，朱漪泓對蕭永有點意思，那種親密的感覺，已經不是師徒之間會有的了。但是，她為什麼要離開呢？是看不下去自己和蕭永在一起的樣子了麼？還是某種想要退出的表示？韓惟君對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太深的理解。又或者是把大量工作扔給蕭永，讓他忙得壓根沒時間和自己在一起？在蕭永連著幾天忙到9點出頭才離開工作室之後，韓惟君越發覺得這個猜測大概是真地。
　　然而，雖然感覺到蕭永對於朱漪泓在這個時候直接抽身離去有些不自在，但兩人的關係確確實實在慢慢邁進著，正如影棚裡的舞台搭建進度。和整個潛流09飛機受到的關注程度。而在工作之外，兩人，順帶還把盛夏帶著，在一起的時間也比以前長得多。
　　這一天，蕭永發起了一次小小的聚餐，除了韓惟君之外，葉嘉瑩、趙靈寧、金彤、譚維嚴、楚弘他們幾個也會來。楚弘還出人意料地說會帶著桑靜茹一起來，這大概也算是他對自己和桑靜茹的那種關係的一種交代了吧。這一天，距離朱漪泓跑去東京已經有六天了，而不管是心情還是工作。大家偶已經進入平常地狀態。楚弘將桑靜茹帶來聚會是一種表態。一種比什麼都好的表態。而蕭永又何嘗不是呢？對於這些慣於獨來獨往，長年一個人工作。將私生活和工作分得非常清楚的人來說，帶一個女人進入朋友圈子，要比說再多的承諾都來的牢靠。哪怕，其實他們現在，很是有些公私難分。這幫人互相之間早就認識了，只不過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聚集在一起而已。
　　蕭永跑去韓惟君的公司樓下，寫字樓低層大廳一側地咖啡廳裡坐了下來，拎著一本書，認真地讀著。韓惟君此刻正在樓上開會，他還需要等一會她才會下班。
　　韓惟君在公司的人緣非常好，再加上蕭永是他們公司的大客戶，哪怕韓惟君的老闆在事情一交代完就趕緊催著韓惟君下班。
　　咖啡廳正對著電梯通道，每每有電梯到達的叮的一聲想起，蕭永總會略略抬頭，掃一眼到底是誰出來了。忽然，一聲稚嫩的咳嗽在他背後響起。
　　「盛夏，你今天那麼早就下課了？」蕭永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雖然讓一個小孩子下課以後直接打車來寫字樓並不算什麼常規的做法，但對盛夏這麼個老成的孩子來說，他絕對能應付裕如。
　　盛夏坐在蕭永身邊，手裡已經拿好了一杯熱騰騰的巧克力。「師父，等老媽呢？」
　　「嗯。」蕭永點點頭。
　　「難怪最近都不來接我下課了。師父，重色輕友說得是你麼？」盛夏嘟噥著，「老媽畢竟是我地老媽耶，我可以給你出謀劃策，也肯定可以給你搗亂地哦，你要不要先想清楚後果啊？」
　　「小傢伙，又來威脅我啊？」蕭永哭笑不得，「你從我櫃子裡拿走的M8限量版還準備還給我麼？」
　　盛夏下意識地摀住了自己地背包。他一看到蕭永櫃子裡放著的那個徠卡M8.2數碼旁軸相機的限量版，而且上面裝著的還是手感絕佳的日本產Artisan※Artist的紅色的肩帶，就被吸引住了。他現在可是碰到器材瓶頸了。在蕭永身邊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先熟悉了光圈快門等基本組合之後，各種相機都玩得到，雖然背不動但盛夏還是能經常玩玩哈蘇乃至林哈夫的，只不過至今還沒拍出什麼東西來而已。隨身的輕便相機乃至入門的數碼單反，他現在都覺得不夠用了，他需要一台強大的有強大控制力的相機，卻又需要盡可能輕便。而徠卡的旁軸顯然很適合他。他死皮賴臉地將那台相機從蕭永那裡借走，一直揣在身邊。雖然還是有點份量，但自從系統學習攝影以來，他提高的除了攝影技術之外，還有體能狀況。
　　盛夏嘟著嘴，不吭聲了。
　　又一個不速之客湊了上來。「夏夏，」一個飄忽的男聲在他們身邊響起，一個穿著灰色條紋西裝的傢伙手捧鮮花，有些討好地湊上來。
　　「走開！」盛夏瞥了一眼，沒好氣地說。
　　「別那麼沒禮貌」，蕭永下意識地譴責到，語氣顯然不太當真。「這位是……？」
　　「敝姓王，王襄臨。」中年男子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面的頭銜是：同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副總裁。雖然同安是規模挺大的一個房地產企業，但這傢伙卻的確是一個蕭永沒興趣也沒任何印象的人。「您是？」王襄臨的詢問的語氣帶著一絲倨傲，以這傢伙看起來40不到的年紀，不管是家庭的力量還是自己的奮鬥，能夠成為一個同安的副總裁都是挺不容易的。王襄臨顯然也有這種倨傲的本錢，假如他面對的是其他人的話。
　　「蕭永。」蕭永只說了兩個字。他沒有遞名片的習慣，也沒有解釋自己的身份職業的習慣。知道他就是知道，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蕭永？」王襄臨恍然道：「哦，你是夏夏的家庭教師？我聽說過你。」蕭永笑了笑，並沒有反駁，他可沒自大到覺得誰都應該認識自己。
　　王襄臨轉而衝著盛夏，問道：「你的母親什麼時候下班啊？夏夏。」看著王襄臨手裡捧著的鮮花，和他對盛夏的這種討好的態度，誰都明白他想做什麼。蕭永微笑著，饒有興致地看著王襄臨。
　　但盛夏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麻煩你稱呼我全名，我們沒有熟到可以讓你喊我夏夏。」
　　王襄臨有些尷尬，但他只是轉瞬間就又堆了一臉的笑容，說：「夏夏，別這樣嘛。我這可是一片好意。惟君……」
　　盛夏的眼神冰冷，他打斷了王襄臨的話，一隻手已經揪住了他的領帶，嚴厲地說：「更加不允許你叫我老媽的名字。你還不快滾。」
　　「夏夏。別這樣。」蕭永拍了拍盛夏的背，讓他冷靜下來。看著盛夏坐回椅子裡，他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髮。
　　「你……」如果光是王襄臨和盛夏在一起，或許王襄臨此刻的眼神不會如此可怕，他多數會將剛才發生的一幕當作是某種玩鬧，某種大人必須俯就小孩的表示。但在另一個人面前丟了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盛夏那種明顯對長輩和親密的人的服從，讓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你該不是盛家的人吧？惟君一個人已經過得很辛苦了，你們還一再相逼，大家族了不起啊？簡直欺人太甚。」
　　「嗯，大家族是沒什麼了不起。」蕭永依然淡定，「請你離開。你吵到我了。」


第三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這是她的自由
　　王襄臨臉上浮起憤怒的神色，整張臉漲得通紅。「你算是什麼東西？敢對我這麼說話！」王襄臨吼道。周圍的人都對這裡側目而視，而一旁的保安則小心翼翼地看著這裡。在這種寫字樓裡當保安，也是很有技術性的工作，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什麼事情插手了會沒了飯碗，他們可得有充分的判斷。盛夏是這幢大樓裡常來常往的傢伙，尤其因為他是小孩子，大家的印象深刻，知道這個小鬼來頭不小。而那個王襄臨，最近一陣幾次來這棟大樓，但每每折戟沉沙黯然離去，但這傢伙一身光鮮，停在地下車庫的可是一輛奔馳SLK，顯然來頭也不小。而蕭永……這些保安們可都認識了，保安主管還拿著剛剛出版的蕭永記錄白宮生活的那本書，找他簽過名。這三個人聚攏在一起，不鬧出什麼大事，保安們鐵定不會出手。
　　「滾！」蕭永站了起來，他比王襄臨還高著那麼一些，居高臨下的威勢加上凝重如山的壓力，讓王襄臨不自覺地退了一步，碰倒了一張椅子，匡啷一聲，讓王襄臨在惱怒之餘又有些尷尬。長這麼大，還真沒人對他說過「滾」字呢。他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將碰倒的椅子扶起來，瞪著蕭永。倒是這種很平常的舉動，讓緊張的氣氛平緩了下來。他神色裡的憤怒被強行壓制著，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努力將一團火焰壓在喉嚨裡，稍稍張大點嘴提高點聲音。那憤怒的烈焰就會噴湧而出似地。「你等著……這裡是公共場合，哈哈。回頭有你好看的。」
　　盛夏在一邊卻翻了翻白眼，他扯了扯蕭永的衣服下擺，說：「喂喂，別和這傢伙一般見識啦。走啦走啦。都快管你叫老爸了，還不給我留好榜樣嘛。」
　　盛夏這句話彷彿一把尖刀插在了王襄臨的心口，他的滿腔憤怒一下子凝結成了張口結舌。「呃？……啥？……夏夏，這傢伙是誰？」
　　盛夏無比鄙夷地看了王襄臨一樣。什麼都沒說，拉著蕭永就走，蕭永也只好長歎了口氣，無奈地提起放在腳邊的攝影包，跟著盛夏朝著電梯方向走去。
　　「那傢伙是誰？」蕭永和王襄臨對對方都有這麼個問題。
　　「那傢伙很煩的，而且居心不良。追老媽的人多了，那些追老媽的同時會有些嫌我煩。覺得不知道怎麼對待我地，那就無所謂。老媽是聰明人，不會那麼容易被拐跑。王襄臨那號說是追我老媽，實際上給我買禮物啥的更勤快的傢伙，多數有問題。」盛夏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說，一點也不在乎幼小的他剛才對王襄臨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創傷。
　　而王襄臨，看到了蕭永的那個攝影包。恍然意識到：居然是他！蕭永或許在財富上不如他，但卻也絕對匹配得上韓惟君的身份。其實，韓惟君沒什麼突出地家庭背景，甚至當時嫁入盛家都有盛黎年和家裡賭氣的成分在。盛黎年娶了個圈子裡的人從來沒聽說過的女孩子，當年可是頗為轟動的新聞，也讓不少對盛黎年有意思的說得上是門當戶對的世家千金有著從黯然到氣憤不同程度的情緒。但是。韓惟君那種獨特地氣質，卻讓盛家上下都漸漸接受了她。可是，現在作為盛家曾經的少奶奶，作為盛家長房長孫的母親，她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王襄臨雖然嘴裡對盛家表示不屑，但事先卻也是試探過某個和他關係不錯的盛家的人地口風。盛家的中青年的中堅，對於韓惟君和其他人交往，並沒有太多限制，只是不希望搞得太招搖而已。
　　蕭永和盛夏還沒來得及按電梯按鈕，叮地一聲打開的電梯裡赫然就有韓惟君。看到蕭永和盛夏居然恰好在這裡等著。韓惟君的臉上也綻放出甜美的笑容。但轉眼間。她的眼角掃到了在咖啡廳裡頹然坐著的王襄臨。拉著兩人躲到一邊不至於擋著進入電梯的道路，韓惟君有些煩惱地問：「這傢伙怎麼又來了？」
　　盛夏沒好氣地說：「不用管他。我們走！」這的確是最好地方法。他們直接從電梯旁地安全通道下到了地下車庫，直接從那裡上了蕭永的車，去晚上聚會地地點了。
　　蕭永並不介意有人追求韓惟君。哪怕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可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心，她的美麗都還是那麼璀璨。見識過學生時代的韓惟君的蕭永，更喜歡的，卻是現在的她。而和王襄臨的這短短的見面，也不會給他任何壓力。在他看來，王襄臨並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在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大樓之後，王襄臨開車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車子手套箱裡有另外一個手機，裡面只存著一個號碼。他撥通了號碼之後，輕聲問道：「韓惟君和蕭永是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說：「沒怎麼回事。你是準備放棄了麼？」
　　王襄臨同樣沉默了一會，說：「不……韓惟君是個好女人，這點沒錯。開始的時候我還是被你攛掇，但現在，我是真的動心了。這事情，你那裡沒變化吧。」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輕鬆了一些，卻多了一點嘲諷。「沒變化，還是看你吧。你搞女人的水平比你搞定女人的水平高多了。蕭永那裡……我會給他找點麻煩，讓他不會有那麼多時間陪著女人和孩子。另外，你難道不明白這事情的關鍵在哪裡麼？腦子啊……好了，我掛了。」
　　王襄臨隨手將手機關掉扔回了手套箱。他深呼吸著，盡可能地將心裡的那種憤怒壓制下來。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仰仗著電話那頭那個人的幫助，即使，那個人現在看起來身份和地位、還有王襄臨自己最關注的財富方面，都遠不如他的樣子。不過，這傢伙的大腦大概是由糾結著的毒舌構成回路，不管是機智、無情還是狠毒，三種成分的濃度都同樣驚人。而王襄臨，雖然現在暫時擺脫了成為一枚棋子的地位，但現在，要反抗那個人，仍然是他缺乏勇氣做的事情。
　　王襄臨當然想給蕭永找點麻煩，但這種事情卻是急不來的。他必須考慮清楚，給蕭永的打擊必須足夠強，卻又能把自己從整個事情裡摘清楚，不惹上任何麻煩。畢竟，現在蕭永是韓惟君傾心的人，要是因為什麼消息讓韓惟君對自己存有了不好的印象和成見，那自己又是何苦來哉？
　　想明白了整個事情的關鍵，王襄臨從自己扔在車子上的手提包裡取出一個名片盒，最後一張紙片上只寫著一個號碼，而他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過去。在和一個聲音低沉的傢伙聊了大約有十分鐘之後，他心滿意足地掛上了電話。
　　而此刻的蕭永，已經和朋友們一起，在開開心心地喝著酒，吃著味道鮮美的菜餚了。第一次被邀請參加這種朋友聚會的葉嘉瑩很興奮，雖然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杯橙汁。葉嘉瑩對韓惟君的感覺很不錯。韓惟君雖然同樣是那種在工作上表現卓越的人，但和自己的母親表現出來的氣質卻是迥異的。譚維維是那種相對典型的女強人，態度很強硬，在自己堅持的事情上絕不讓步。而韓惟君卻又是另一種樣子，她就坐在蕭永身邊，而她的兒子盛夏，大概是因為和蕭永很親密，或許是因為想要讓韓惟君和蕭永更靠近一些，坐在蕭永的另一邊。在這張餐桌上，雖然說是朋友聚會，但話題還是會圍繞著大家都關心的話題，比如那架飛機，比如即將到來的光之庭院的那些攝影師，還有，則是許許多多圈內的八卦和緋聞，這些業內大拿們掌握著的消息，可是多得驚人。
　　大約到晚上8點多的時候，蕭永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個陌生的號碼，蕭永接起來之後問道：「哪位？」
　　「蕭永嗎，我是盛緒年。」電話那頭是中年人穩健的聲音。
　　「哦，有什麼事情嗎？」蕭永看了一眼韓惟君，繼續問道。
　　「你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說話嗎？」盛緒年很有禮貌地請求道。在蕭永起身走到餐廳安靜的角落裡之後，盛緒年才緩緩說道：「我剛才聽說，你和韓惟君在一起了是麼？呵呵，是男女朋友的那種在一起。」
　　「是的……你的消息還真靈通。」蕭永歎道，「如果是反對我們在一起……那麼……」
　　盛緒年的聲音很淡定，他淡淡地說：「那是她的自由。真的，我就是那麼想的。只是，無論如何，韓惟君畢竟是盛家，我們這整個一輩人的大嫂，哪怕她年紀也不怎麼大。而且，還有個盛夏呢。這事情，我問一下也應該吧？你別反應過度哦。」盛緒年在電話裡的聲音顯得很輕鬆。
　　「呵呵，對不起。」蕭永道歉說，「我以為，這事情可能不那麼容易。」
　　「那倒是的，」盛緒年說：「能不能抽空和我見面談談呢？不要讓大嫂知道。」
　　蕭永說：「後天……中午？」
　　盛緒年嗯了一聲，說：「12點，蘭會所？」
　　「到時候見！」蕭永答應下來之後，盛緒年就切斷了電話。蕭永還是不明白，盛緒年到底為什麼會打這個電話，又想和自己談什麼。但是，的確是暫時不讓韓惟君知道為好。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章 互惠互利
　　當蕭永提著已經成為他的標誌的碩大杜馬克攝影包走進蘭會所的時候，服務人員告訴他，盛緒年已經在等他了。這個會所是上海最奢華最昂貴的用餐地點之一，整個地方花費了將近一億元來進行裝修，每個細節都盡可能完美。或許會有人挑剔裝潢風格，或許會有人覺得食物的口味還是不適合自己，但是，價格這個太說明問題的指標，能讓那些愛慕虛榮的人滿意，也是只是想獲得平靜的人將自己隔離於人群之外的一個工具。
　　中午的時候，在蘭會所並沒有太多人，在場的這些人看到蕭永走進來，都挺有興趣的。甚至有兩個人叫住了蕭永，和蕭永交換了名片。
　　雖然只有一個人，但盛緒年還是很自得其樂地叫了一杯咖啡和幾疊茶點，在那裡好整以暇地看著報表。整整兩個巨大的文件夾就擺在他的手邊。在這種環境裡工作，似乎讓他覺得很愉快。他臉上的那種奇異的輕鬆讓蕭永覺得很奇怪。
　　「坐，別客氣。」盛緒年笑著說，「我知道你應該沒來過這裡，大概也不喜歡這種氣氛吧。我點好了菜了。就讓我做主一回吧。」
　　蕭永沒有什麼意見，聳了聳肩。僅僅這麼個小細節，蕭永就知道，這傢伙顯然是個很有控制欲的人，他對這裡的環境說不上喜歡，對這裡的食物說不上期待，卻又沒有什麼忌口，自然也由得盛緒年了。犯不著和他在這事情上糾結什麼。
　　「你不該和那個王襄臨起衝突的，那傢伙是同安地副總裁，而且，是負責工地建設方面事情的。和亂七八糟的人都有聯繫，我知道你不怕，但天曉得他會做些什麼。這種事情就比較麻煩而已。前天是一個朋友告訴我這事情，我這才知道你和韓惟君在一起。說實話，我很驚訝。」
　　蕭永歎道：「就是因為知道這事情很不容易。所以，這不是不讓你們，尤其是你們這幾個知道麼？」
　　盛緒年呵呵笑了笑，說：「別把大家族說得那麼可怕。尤其是盛家。你可聽說盛家有什麼人在外面為非作歹，或者招搖過市麼？盛家的家訓其實很簡單，才六個字：明事情，懂道理。我們大家都慶幸有韓惟君這麼個好女人嫁到了盛家來。她現在還非常年輕、漂亮，但已經是個母親。有盛夏這小傢伙，足夠證明她是個超一流的母親。同樣年齡的孩子，尤其是世家子弟，沒任何人比盛夏更懂事更聰明。但韓惟君畢竟太年輕了，誰都沒有權力讓她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只是，既然她是我們的家人，我們得負起責任來為她篩選一下。我想。這事情你可以理解吧？我們關注這事情，可不是沒有理由地。」
　　蕭永輕鬆了一下，說道：「我知道。這麼說，我的確是放心了不少。」
　　「另外，」盛緒年豎起手指，說：「還有一件事情。肯定得讓你諒解。關於盛夏地。不管你和韓惟君相處得如何，將來發展到哪一步，甚至是結婚，盛夏始終是盛家的長房長孫，他的姓氏不能改，他或許可以在攝影技術上繼承你的衣缽，但是，他的身份，呵呵，決定了他將來。很有可能是盛家的繼承人和主持者。」
　　蕭永聳了聳肩。說：「這個現在我說完全沒問題又怎麼樣呢？怎麼樣也得以後看盛夏自己的意見。你說呢？」
　　「我喜歡你。這句話說得實在。」盛緒年笑著說，「那就這麼說定了。家裡面。我回去會說地。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們會常常聯絡的吧。」
　　「歡迎，尤其是吃那麼貴的東西，我想，有你買單是個不錯的選擇。」蕭永呵呵笑著說。
　　「沒問題。」盛緒年側了下腦袋，輕鬆地說：「作為現在盛家的核心經理人之一，這點錢我還是有的。其實你也很有錢啊，為什麼不好好享受生活呢？這裡……還是不錯的吧？」
　　蕭永歎了口氣，說：「理念不同啊。那這事情，是不是說……以後就不會有這方面的質疑了呢？來自盛家地？」
　　盛緒年點了點頭，說：「是這樣。英年、伯年他們對這個大嫂更尊重和喜愛，或許私人感情上會不那麼容易接受。當然了，其實也沒什麼，只要你真的對惟君好，不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搞出什麼問題來。我想盛家不會干涉。至少不是以私人身份以外的身份來干涉。這樣可以了麼？」
　　「謝謝。」蕭永說。
　　盛緒年是個很健談的傢伙，在說開了最基本的問題之後，他就和蕭永聊起了大家都感興趣地話題。而蕭永，也邀請了盛緒年去參加影棚裡的那個晚會。出乎蕭永意料的是，盛緒年似乎對同樣被邀請的幾個人，非常感興趣。
　　盛緒年解釋道：「你不知道，在盛家當經理人，大家族的做派要不得，要不然，老爺子肯定得狠批一頓。而那些傢伙現在可是吃定了這一點，壓根不好好和我們談。不是說他們不想和我們做生意，而是想拿到更好的條件。大家都是大手筆的生意，有時候，裡外裡差一個百分點，可就是好多錢。這可都是我們的業績啊。你看看那都是些什麼傢伙？」
　　「哦？」蕭永饒有興致地問，「名單是大家一起擬定的，我倒不知道還有這些人。」
　　盛緒年搖了搖頭，說：「擬定名單的人必然是圈內掌故熟悉到家了。彭涼那傢伙平時躲躲閃閃，就是不為了讓人知道他和那個姜虹早就戀姦情熱了麼？當然，這事情傳播有限。他們兩個又都小心。但你們地名單上這兩個人擺一塊，可就太妙了。兩個人鐵定會一起來地。這個彭涼，最近可把我折騰慘了。老爺子綁著，我又展不開手腳。他和姜虹的事情還是我找私家偵探打探出來地，不知道老爺子怎麼知道的，把我罵了一頓。要是抓到這兩人的痛腳就好了。彭涼那麼小心，不就是因為他怕老婆麼？他自己以前又沒什麼錢，都仰仗他老婆家裡呢，現在倒是人五人六，開始到處擺譜了……我的項目，可就卡在他手裡了。」
　　蕭永笑著說：「既然兩人都會在我的晚會上出席，要麼就索性不表現出來，不然，要抓到點痛腳還不容易嗎？這可是我的主場啊。」
　　盛緒年呵呵笑著說：「這怎麼好意思麻煩你。私家偵探的活，我可請不起你這個級別的攝影師。」
　　「就當互相幫忙啦。我和惟君的事情，謝謝你從中緩衝。也謝謝你提醒我王襄臨的事情。」蕭永認真地說。
　　「互惠互利？」盛緒年同樣認真地說，「那好吧。不過，我要事先說明，我絕沒有想要用這樣的事情來和你交換的意思。」
　　蕭永微笑著說：「我知道的。」
　　蕭永的能量，現在大家都知道，僅僅憑著當初在為愛普生開講座的時候的那種神乎其技的表演，就足以說明他一定有能力觀察到、捕捉到會出現的鏡頭。而要是他說沒有，那就是真的沒有了。盛緒年像是解開了什麼心結，輕鬆了許多，和他聊起盛家內外的一些軼聞。而盛緒年對蕭永、盛黎年、韓惟君等等那些人在大學裡的事情也很感興趣。盛黎年似乎在家裡也很得人心。盛緒年和他是一輩的，還比他年長，更是幫著家裡打理生意多年，絕對是勞苦功高。他雖然調侃自己這種人努力掙錢好像就是為了讓長房這些傢伙能夠有足夠的錢花，但提起盛黎年的時候，卻帶著某種淡淡的哀傷和懷念。
　　蕭永並不是一時衝動，一方面，他覺得，盛緒年既然會在他面前談起彭涼和姜虹兩人的事情，還說得那麼細緻，倒了許多苦水，那情況對他而言一定嚴重到了相當程度。這才讓他無意之間就想一吐為快。如果能幫上忙，也算是讓盛緒年能記得自己一個人情。他雖然並不太在乎盛家到底會不會干涉阻撓，但兩個人的相處，要是能夠沒有這樣那樣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打擾，那不是更好麼？而這事情，對他來說，真的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不就是偷拍麼？在複雜的環境裡抓到自己需要的畫面，考驗的就是觀察力和反應速度，而這都是蕭永的強項。而蕭永，最近還真沒什麼比較好玩的攝影項目接手，可是悶壞了。偷拍緋聞照片，這種事情還是有點意思的。雖然，相比於他曾經拍過的那些人來說，不管是彭涼還是姜虹，級別和知名度都實在是太低了。
　　回到辦公室，蕭永立刻打開電腦。在這種弱光環境下進行偷拍，可是很有些技巧的，而且，他還並不想暴露身份。要是對方一看照片，立刻能夠察覺這個和蕭永脫不開關係，可就不妙了。他相信，就算那樣，不管是彭涼還是姜虹，都沒辦法拿自己怎麼樣，可是，多一個麻煩也不好啊。還是讓盛緒年自己當壞人去吧。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傳之秘
　　和盛緒年的這一番談話之後，蕭永算是部分放下了心。而他之後也找韓惟君聊了聊，也讓她放心不少。盛緒年會回去和老爺子說起這事情，也會讓那些同輩和小輩們別來搗亂。韓惟君在盛家很得人心，尤其是那些和她一輩的還有幾個剛剛20歲上下的女生，都將這個大嫂當作知心大姐，甚至是閨中密友來對待。想要讓他們減少對韓惟君的關注大概不太可能，但至少不會橫生什麼枝節吧。
　　之後沒幾天就是影棚裡的走秀劇和晚會了。進入到緊張的最後總裝和設備安裝調試階段的時候，前一階段可以悠哉游哉地在工作時間摸魚跑出去約會的蕭永和韓惟君也開始忙得要死了。
　　整個會場的設計非常有工業感，會場將影棚分成內外兩個區域。裡面進行走秀、表演，也有一個比較緊湊的宴會區。而外圈則設置了後台和工作人員的通道。內外兩個區域以整塊的織物幕牆分隔開，而這織物也不是隨隨便便弄來的，都是灣流系列商務機的飛機蒙皮。支撐這些織物幕牆的，則是故意弄成腳手架樣子，環繞會場的一共十二座不銹鋼塔，頂部還有專門的拍攝通道，提供給現場錄像。這種宣傳公關性質的晚會雖然不可能直播，但受到的關注還是不少的，而灣流方面也希望能夠將節目製作得盡量精美，那會是很好的宣傳材料。在鋼塔之間，每一面織物幕牆上都找來風格不同的畫師來創作了大副地噴繪。每一面幕牆呈現的都是風格不同的城市，而十二面幕牆十二個城市，也代表著商務機穿梭世界各地駕馭時間的理念。從入口到主會場之間，雖然不足夠停放一架飛機，但放上一個拆掉機翼的飛機外殼倒是很應景。這個外殼做成的是四分之三剖面的樣子，就是那種讓人方便看到內在裝飾地樣子，而在會場裡。這個東西將會被作為貴賓區，當作一個餐廳來使用。一個獨立的廚師團隊就在機翼邊上專門伺候這些人。在這個貴賓區地周圍，則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機電設備，弄出飛機正在製造調試的氣氛，但在這裡，這些機電設備上放著的都是各種飲料和點心。這種工業和奢侈感結合的設計，讓人耳目一新。
　　為整個活動進行配樂的是灣流專門從英國專機送來的一個樂團，大概是這種晚會和現場配樂方面地全球最好的團隊。而在這個現場，他們拿出的音樂方案也很吸引人。現在流行混搭，連音樂也混搭了起來，音樂的風格很新世紀，但裡面夾雜著彷彿鐵錘敲擊的鏗鏘有力的鼓聲，則會將整個晚會的氣氛調動起來，也很配合工業化的佈景。
　　而一個小小地設計改進，更是讓這種奢華的工業感變得更細膩更可以觸及。一個員工靈機一動。搞來的大批簡單的電子點火裝置和安全煙花棒，配合音樂和表演，讓安全煙花在那些金屬腳手架上點亮，很有些焊花的樣子，很能渲染氣氛。這樣的一個會場，配合著極為少見地表演方式。還有在這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影棚裡獨一無二的超卓燈光效果，這必然會成為一個經典。
　　綵排很順利就通過了，演員和模特們身穿表演服走完整個流程，和正式表演的區別，就是沒有上彩妝。除了一些細小的配合問題之外，似乎表現都不錯的樣子。走秀劇雖然很有表現力，和音樂等等的配合也都很好，但這個表演形式畢竟是抽像和簡單的。那兩個扮演父子的演員的肢體語言非常豐富，能夠將整個劇情連貫起來，在表演能力上強得難以置信。而在他們兩人地帶動下。模特們只要走位線路不要搞錯了就行。由於這次找來地模特都是非常優秀的，而且互相之間地關係也比較親密。這種合作就尤其順暢。
　　韓惟君忙著將所有的安排、流程一一落實，而蕭永，除了需要和聶信以及其他燈光師一起將燈光的動態方案搞出來，編程輸入後台操作的電腦，還得讓攝影師攝像師們能夠滿意。他自己自然不會成為現場攝影師，這個活交給聶信和阿卯了。
　　聶信這次在燈光設計中居功至偉，蕭永擅長的是靜態布光，雖然對於動態的光線也很有感覺，但將感覺變成實際效果的能力還是有些欠缺的，但原來有過酒吧的燈光設計經驗的聶信，在這方面可是駕輕就熟了。在測試到了燈光效果之後，聶信不由得感歎，如果把這個影棚搞成酒吧，甚至只是定期不定期地開展類似的沙龍活動，恐怕都會賺翻了。強大的燈光設備和自由操控燈光的能力，使得這裡需要一個燈光DJ，這可是從來沒有的工種。聶信暫時也沒這個自信來做這份工作。不過，這卻給蕭永提了個醒，每個月搞一次沙龍，這可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他們這些攝影師，毫無疑問都是光線的深度癡迷者，燈光DJ的想法，讓他們心動不已。
　　阿卯現在已經不再說自己是觀念攝影師了，在蕭永的指導下，他越發迷戀那種現場感，那種在複雜的現場裡，在幾乎不可能的瞬間將照片拍得清晰無比，靠著完完全全的真實來形成視覺衝擊，直達人的內心深處給一個攝影師帶來的成就感，是他以前進行的工作所無法比擬的。加入工作室之後，阿卯一邊很能勝任一般的日常工作，一邊在詳細翻譯蕭永以前撰寫的那本現場攝影的教程，一些難解的問題，隨時可以請教蕭永，也讓他自己的理念得到更新。他還結合自身的嘗試和蕭永一起，在書中添加了有針對性的訓練方法，比如觀察力、穩定性等等，再配合蕭永以及蕭永的朋友們提供的最新的攝影作品作為教材的圖例，這基本上是一本全新的，非常實用和厚重的作品。這本書雖然一直是阿卯在策劃製作，和出版社聯絡，但蕭永在最後關頭通知出版社，將阿卯的名字作為作者副署上去，阿卯一下子從譯者變成了合著者。這件事情讓阿卯十分感動，而在整個製作過程中從蕭永那裡的獲益讓他真的產生了也拜在蕭永門下的想法。畢竟，朱漪泓的長進，他們都看在眼裡。幾次重大活動，和工作類型，看起來像是隨意，但蕭永肯定是經過考慮的，這些訓練大大提升了她的能力。而這，是只有學徒才有的待遇。阿卯自己就是那種不差錢的攝影師，來這裡工作雖然收入不菲，卻也並不太放在心上，要是學徒是需要交一半收入給老師，阿卯覺得，這完全沒問題。
　　而阿卯卻注意到了蕭永在活動開始之前，悄悄在做著準備。他找了兩個參與活動的賓客的資料，仔細分析了兩人在以前各種活動中的衣著打扮、言論和花絮。而在現場，蕭永則走了許多遍，看整個會場裡的各種拍攝角度有沒有遮擋。蕭永作為活動的聯合主辦人之一，當天隨身攜帶一台單反肯定是不可能了，雖然他隨身帶相機的習慣可以理解，但再怎麼也不必找早就過時的Nikon Coolpix 4500吧？那台雖然是可旋轉鏡頭機器的最後的高峰，在DC歷史上很有地位，但除了拍攝隱蔽這一點之外，卻也沒什麼太大優點。阿卯索性單刀直入地問：「老大，你是不是……想要抓什麼八卦鏡頭？」
　　蕭永的反應很淡定，索性將他想拍彭涼和姜虹的緋聞的事情告訴了阿卯。阿卯皺了皺眉頭，說：「老大，這事情你不能做。還是交給我吧。我會悄悄注意他們，那段時間現場拍攝就讓老聶多盯著點。您在現場，肯定脫不開身的，有什麼動作很難說有沒有人會看到。我就不同了，本來就是現場攝影，再怎麼也不會有人注意。不過，你確定他們兩個……真的會……怎麼怎麼？」
　　「不知道，但要是有什麼什麼，那就得拍到。交給你是沒問題啊。我還樂得清閒呢。不過，這事情不能讓任何其他人知道了。」蕭永微笑著說。
　　「沒問題。不過，我能不能問問，你弄個4500來做什麼？這東西對焦死慢死慢的，拍不到什麼東西的吧。」阿卯的疑惑很正常，他是習慣了用比較好的器材。
　　「你有沒有聽說過，玩攝影一開始是玩器材，然後是玩技術和觀念，再之後，則是在玩結構？」蕭永問道。
　　「知道啊。歸根到底，還是要歸結到光學結構上，讓光線能夠以最小的損失，以攝影師最大的控制力來透射到介質上。不過，這有什麼關係？」作為一個觀念攝影師，阿卯對這種基本理論很清楚。
　　「光學機構是依附在機械結構上的，然後，現在用數碼，也就是一個後台的伺服而已。4500的鏡頭和CCD都很小巧，拆掉外殼，只有很小的一點。我不需要那些圖片處理單元，只需要將CCD信號儲存在卡裡而已，我能夠自己動手，把整個我需要的東西，改裝成很小，揣在口袋裡。反正我也只需要拍很少幾張照片而已。」蕭永笑著說，「根據拍攝內容選擇相機，這個你自己知道，但根據拍攝要求來自己改造器材啊什麼的，就是需要研究練習的事情了。」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偷拍宗師
　　阿卯一聽，眼裡頓時有了異樣的神彩。這可是比純粹拍好照片更有難度，更耐玩的事情。阿卯這種人，更容易被這種事情吸引。「你還懂精密電子？不然，這個是玩不轉的吧？」阿卯問道。
　　「我大學學的就是精密電子。」蕭永笑著說，「不然，你以為大學裡的攝影專業，有什麼需要我學的麼？」
　　阿卯深以為然。蕭永大學時代拍攝的照片他看過一些，水平已經相當高，比起現在的許許多多所謂的職業攝影師都高出許多，大學裡的那些實踐經驗少於理論知識的教師，更不用說了。許多大學現在都有攝影專業或者攝影課程，但搗糨糊的多，真的能學到東西的，則鳳毛麟角。「這玩意，能教我麼？」
　　蕭永想了想，說：「你倒是玩得起這種花樣。挺費錢的。不過，你得補很多課啊。電子和機械的方面得稍微懂一點，光學麼，你也知道，這個是基礎。這方面的你自己去補課吧。那第一堂課，你自己做一台最基礎的銀鹽相機出來，自己做哦，所有的零件都是。」
　　阿卯皺著眉頭，但還是點了點頭。又不是要自己搞發明，只是做出來而已，現有的資料圖紙都擺在了那裡，而動手做一遍，可要比自己平時玩相機，更容易加深印象。阿卯相信，蕭永自己應該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蕭永雖然把抓拍八卦的事情扔給了阿卯，但該交代地事情還是要交代的。一些偷拍抓拍要注意的技巧。蕭永信手拈來，隨口就告訴了阿卯。對於那些新手來說，聽到這些注意事項和小技巧，未必能馬上用上，因為基本的技術還沒有到，對相機極限性能的瞭解有限。但阿卯這樣的職業攝影師，技術很到位。各種器材的使用也都非常精到，欠缺地只是一些想法。一些指點，一些攝影理念上的東西。他長期從事觀念攝影，也是在這方面進行深入研究和探討地一種表現。蕭永的這些想法，比如怎麼抓細節，比如提前量、預判的問題，再比如怎麼調控景深而不是一味用大光圈去加快快門速度，他一聽過之後直接就明白了。到了具體拍攝的時候再稍微重視一些，就沒問題了。
　　這種是作為八卦證據的照片，還有一些兒不同於平時拍攝的特別的要求。平時他們拍照，尤其是人像照片，經常會故意將背景全部虛化掉，只留下很淺地景深來讓所要呈現的細節凸現出來。但八卦照片不行，八卦照片需要環境參照，而且。需要大量的環境參照，這樣，在數位時代，照片才有足夠多的細節去讓人研判到底是真的還是PS出來的，從取景和構圖上來說，八卦照片更接近環境人像而不是特寫。另外。就是拍習慣了人像的傢伙很難攻克的心理因素：清晰度。人像攝影師追求照片銳利，追求邊緣地清晰明白，而這種八卦照片，要求是不同的，能清晰最好，但只要照片裡有足夠多的細節可以用來辨認人和動作，那就足夠了，而銳利度，則是一個相對可以放低要求的指標。
　　另外，進行這類拍攝的時候。可以藉由大量快門來堆積出自己所需要的效果。並且避免被拍攝者注意到自己。比如，在相機上裝著腰平取景器。將相機背在肩上，鏡頭自然從自己地肋下伸向後方，通過腰平取景器，雖然不能看得很清晰，但結合周圍情況，還是能大致判斷拍攝對象是不是在相機的取景範圍裡的。由於現在這些相機在暗處對焦的時候，往往會射出輔助對焦的光線，所以對焦最好是手動來進行，這是最考驗攝影師基本功的。在大致判定取景和距離之後，朝著整個區域掃射一圈，雖然浪費掉一點快門數，但拍到想要的畫面的概率可是大大提高了。在膠片時代，這是不敢想像的事情，隨便掃幾張，就得換膠捲了，36張的大限是怎麼都躲不過地。但現在，他們地儲存卡裡，放個上千張照片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就變成了很實用的技巧……
　　還有，就是非常惡趣味地雙相機戰術了。在蕭永看來，佳能相機的專業長焦鏡頭都是白色外殼，太方便偷拍了，哪怕在暗處，別人也會注意到這些個「大炮」，那些習慣了被媒體關注著生活的人，自然而然會躲開這些「大炮」的掃射範圍，但要是這時候，真正拍攝的人揣著小巧好用的相機在拍攝呢？
　　為了能夠拍到好鏡頭，蕭永甚至拿出了珍藏著的相機和鏡頭：徠卡M6機械旁軸相機和徠卡NOCTILUX-M 50 mm f/0.95 ASPH鏡頭。Noctilux 50mm f/0.95鏡頭，這也是目前量產135mm鏡頭中，光圈最大的鏡頭。50mm f/0.95也並不算是光圈最大的旁軸鏡頭，富士拿出過50mm f/0.75的鏡頭，而蔡司更是拿出過變態的50mm f/0.7的鏡頭來。不過這些鏡頭都是特殊用途的鏡頭，似乎在大於光圈f/1的鏡頭中，徠卡這支新鏡頭是真正的最大光圈可用，也是為了民用而設計的。在徠卡推出這個鏡頭的時候，幾乎全世界的攝影愛好者都想到了一個詞：「喪心病狂」。
　　阿卯自然是樂不可支，這個鏡頭他也想買來著，可是現在市面上壓根沒有。雖然徠卡發佈這個產品半年多了，但還沒有正式上市呢。阿卯倒是不缺錢，但卻沒有從徠卡手裡拿到測試產品的夠鐵的關係。在把玩了一下這個全開光圈的時候景深極淺的相機之後，他才意識到不對，詢問蕭永之後才知道，原來蕭永是徠卡的簽約測試攝影師。這些產品壓根不用買，對方會給他送來，一方面測試性能，一方面，也需要他提供供官方發佈的樣片。由於蕭永每每能夠將鏡頭的極限性能發揮出來，他是幾個光學大廠最鍾愛的測試攝影師和樣片提供者。蕭永已經是攝影師裡的特權階級，而這，越發讓阿卯覺得，自己的前路漫漫。
　　有阿卯為自己當「槍手」，蕭永原本應該是可以抱著輕鬆的心情去觀賞整個演出，最多也就是捎帶著關注一下燈光啊場景啊之類的問題，但是，沒想到的是，這次的演出還是在沒想到的地方出了簍子。在晚會開場前，負責整個晚會現場拍攝錄製工作調度的導播拉肚子了，似乎是中午灣流公司宴請這些外聘的工作人員的時候吃海鮮吃出問題來了。灣流公司的幾個代表面面相覷，臉色那叫一個難看，但倉促之間卻又找不到導播來接替這個工作。現場的指揮是很麻煩的，導播不但要瞭解節目進度，要瞭解每個機位，要指揮他們根據不同情況跑位，或者是那些固定機位的攝像師們轉換取景範圍，還不能瞎指揮。指揮機位轉移，必須得考慮轉移得過去才行。現場可是很複雜的，雖然有預定的通道，但也有可能會碰上演員和工作人員臨時擁堵的狀況，或者跑動距離太長而不可能及時到達，這可不是隨便找個人來就能用的。而且，由於要現場傳輸信號到控制室，還得考慮就近有沒有線纜插口的問題。那個拉肚子拉到正在掛鹽水，半休克的導播，可是在這裡整整跟了十天。
　　灣流公司的人固然是著急萬分，韓惟君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既然這是她主持的項目，自然希望每個細節都完美，也希望能夠留下精良的存檔。可是，出了這種麻煩，一時之間她也只能愣在一邊，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來吧。」這個時候，蕭永站了出來，「雖然我沒當過導播，但這套設備我是會用的。而且，我對我的觀察力還算是有點信心，同時注意十六個畫面，應該沒問題。」
　　韓惟君看著蕭永，周圍那些工作人員，尤其是攝制組的人也都愣住了。倒是一個已經四十多歲的攝像師，還有另外兩個國家地理學會的攝像師先站出來表態說同意這樣來安排。然後，蕭永順理成章地接手了導播工作。雖然有些懷疑，但有人指揮畢竟好過沒人指揮，而且，蕭永的身份，無論如何是能夠扛得起責任的。萬一搞砸了，灣流公司不會責難他，自然也不會有人去責難下面的攝像師們。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攝像師小組一個個檢查設備，就位了。而蕭永，則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整個流程。韓惟君就站在她身後。他帶上了監聽耳機，調整好了麥克風的位置，然後回頭對韓惟君說：「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作品搞砸的。」
　　導播的工作台在影棚鋼架的頂端，就設在燈光系統的備用控制室裡。一個個畫面在面前展開，而手邊則是各種各樣的按鈕。這並不是輕鬆的工作，固然後期再從所有素材裡剪輯，可以提升不少效果，但要是現場指揮不力，漏掉了很多細節，那可是彌補不回來的。蕭永稍稍想了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調整了面前的數量龐大的按鍵，那些本來就都是可以調整的快捷鍵，完全根據使用者的習慣定制。然後，他在麥克風裡對全體攝制組的成員，對燈光小組說：「好了，10分鐘後觀眾開始進場。機動1組和2組，輪替關注進場紅地毯位置和場內動態。3組場內，4組去園區外場。我們先磨合一下，一個小時後，才是大戲上演。」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影像DJ
　　蕭永的觀察力絕無問題，他可是能夠在幾百人的講座現場，一邊分心自己的講座內容一邊捕捉自己需要的畫面的。當他專心致志的時候，原本就強橫的觀察力，更是可以上升到別人無法理解的程度上。當然，看著攝制組傳來的電視畫面，和自己親眼看到整個現場還是有所不同，他必須要從別人的視角推演，去想像和計算整個空間，再來指導拍攝的機位。當然，他早就瞭解整個晚會的全過程，所在的地方又能夠俯瞰全場，多少對於這種判斷都有幫助。
　　蕭永知道自己不可能像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導播那樣，對所有的拍攝素材有一個統攬，能夠靠著大家的移動和拍攝，將後期製作所需要的全部內容拍到，然後回去慢慢琢磨。但是，蕭永卻知道，最終灣流公司需要呈現的是什麼，需要能夠剪出一盤什麼樣的最終內容來，直接從這一點入手，可以減少很多麻煩，既然再怎麼樣所有的素材也湊不全，那就不要湊全好了，只要應該有的都有了就好了。看起來這是更直接簡單的做法，似乎比正式的導播更高桿，但對於蕭永來說，這卻是避免自己這方面專業素養不足的方法。
　　基本上，他在主顯示器上切換呈現出來的內容，和最終剪輯版本是一回事。
　　在嘉賓逐漸入場的時候，後台的演員和模特們也在進行最後準備。化妝師們都別著腰包，裡面塞得滿滿的。都是各種用於臨時補救用地材料和工具。所有模特的妝型早就打理好了，整整一個下午都在搞這個。而現在，他們需要隨機應變。模特們倒是處變不驚了，在這種走秀環節，她們出錯的概率遠不如造型師和化妝師來得高，跑錯位置這種事情，在她們這樣一個層級的模特身上很少見了。平時在網上看到的模特走秀的時候衣服出問題、鞋子出問題以至於出現走光等等好笑的場面。還真不是模特地錯。模特們此刻倒是嘻嘻哈哈，互相開著玩笑。打趣著在她們身邊圍繞著的那些一臉嚴肅地工作人員們。
　　在一組這樣的鏡頭之後，嘉賓們沿著紅地毯緩緩步入現場的畫面才切進來。雖然是在嘗試和磨合，但蕭永組接一共四五個機位對後台的那種歡樂氣氛的拍攝的時候，那種手法和鏡頭語言，已經讓在場惴惴不安的人們大吃一驚。而大家這時候才搞明白蕭永到底是怎麼設置快捷鍵地。他居然將面前的那些鍵位按照與畫面的對應排列，每個畫面對應一個按鍵。而底部則是另外一組切換效果的轉盤，普通的切入切出。淡入淡出等等效果都固定在轉盤的不同角度。而蕭永就隨心所欲地進行鏡頭和效果的切換。蕭永顯然對於整個晚會拍攝的最終成果，心中默默有了一個劇本，他只特別留意幾個攝制組地行動，比較精細地調控他們的畫面，而對於其他場面的拍攝，他只是約略地提出要求而已。
　　在後台的那些鏡頭裡，他將場景和人物特寫穿插在一起，並且以現場記錄式的拍攝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速度來切換鏡頭。並不是因為他手忙腳亂，大家在那些鏡頭地組接裡看到了蕭永對於畫面的理解和掌控能力實在是超強的。雖然沒有玩過攝像，但這種東西同樣是玩弄光影的藝術，只是側重面不同而已，說到底，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系列畫面的重複疊加和運動。和攝影不同的是。攝影追求的是一張照片有一張照片的意義，但攝像卻追求通過畫面組接來產生意義。那些攝制組們感覺彷彿不是在進行現場拍攝，而是在進行電視劇或者電影的拍攝，而且還是多機位的同時拍攝。而蕭永，則在這些機位裡拍到地不同角度不同內容地畫面裡篩選著。在進行最後準備的後台，那種華麗中羼雜著緊張，輕快和嚴厲並存，既強調紀律又縱容模特們地個性張揚的獨特的調子，在蕭永切出的畫面裡，像是一枚在燈光下。在展示台上旋轉的寶石。在緩緩旋轉中，不時蹦出一點點星光。點亮人們的視線。
　　蕭永的能力，再也沒有人懷疑了。就這樣剪出的畫面，幾乎直接可以當作最終成果刻盤發行了，配上字幕和說明，就是一部相當好的現場紀錄片。只要蕭永能夠把這個水準維持下去，大家就會覺得，實在是太超值了。只是，蕭永調控鏡頭的方式，讓人哭笑不得，需要什麼鏡頭，他就用右手在那個對應的按鍵上一拍，而左手則一直擺在特效轉盤上。怎麼說呢？蕭永切換鏡頭的動作，就像是在遊戲機房裡玩打地鼠。而他掌下的，可是最新的高清數字設備，價值大概是好幾百萬不止吧。
　　然而，保持水準對於蕭永來說，實在是個很保守的要求。在熟悉了器材之後，蕭永的興致被調動了起來。
　　「張宸，你去圖片間，把現場照片分類整理，看到有趣的畫面和特寫，給我打星標，傳到導播室的素材機裡。」在進行表演開場前的長鏡頭拍攝的時候，蕭永隨手拿起手邊的無線電，直接指示道。張宸淡淡回應了一聲「馬上開始」，就飛也似地衝進機房開始工作。每每蕭永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指示的時候，總會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張宸對於這一點倒是非常敏感。
　　「老闆，開始選片了，到底要做什麼？」張宸一邊利落地開始從聶信和阿卯兩人拍攝的現場照片裡選片打標記進行聯機發送，一邊詢問著。
　　「你把監視器和導播室的主畫面聯動，你就知道了。」韓惟君在一旁拿起無線電回應道。這個時候，蕭永一邊調控著畫面緩緩進行現場場面的描述，一邊指示兩個技師幫他把三維控制器裝上。羅技出品的三維控制器，乍看有點像是什麼先進的遊戲設備，上面是許多按鈕和軌跡球，但這東西可是他們平時操控影棚燈光的利器，而這套導播設備同樣支持這種設備，以及外部信號連入。除了十六個攝制組的畫面之外，蕭永又打開了兩台24寸的監視器，上面滾動著現場畫面。而這個時候，已經明白蕭永在做什麼的張宸請示道：「老闆，我把素材圖庫編目也發過來了。目錄一是模特們演員們的模特卡和特寫藝術照，目錄二是舞台現場施工的照片，目錄三是創意圖庫……也許你用得著。」
　　「太棒了。」蕭永在無線電裡歡快地回應道。這些圖庫立刻就用上了，在對整個場景的敘寫之後，整個演出就開始了，當第一個模特在乾冰形成的霧氣裡踩著金屬鼓點出現的時候，一張和她這個時候的動作非常一致的模特卡照片疊加在了畫面上，僅僅只有一瞬間而已。這可是比字幕更強大的人物介紹方式，而蕭永那麼信手拈來，好像一點都不費勁。隨著演出的推進，隨著氣氛被劇情和音樂渲染、推進到一個又一個高潮，蕭永完全投入其中。他帶著耳機和麥克風，吼著一個個直接的指示，而他的手，則在按鍵、效果轉盤和三維控制器上來回翻騰。在導播室的主畫面上，呈現出來的東西，要比現場更精彩更驚心動魄。
　　剛才他們還在聊著光影DJ的事情，但現在，蕭永在做的事情，卻不折不扣地可以說是個影像DJ。這是這種事情第一次在業界出現，而且，大家都知道，完全是意外，然而，蕭永卻像是為了這一刻準備了許久許久一樣。這是剪輯麼？絕對是的，但是，剪輯在蕭永手裡變得不再是一項繁複枯燥的工作，而是整個身心完全和整個現場貼合在一起，順應著整個晚會的節奏，順應著那精彩的劇情和華麗的舞美，順應著演員的情緒，順應著音樂的鏗鏘，順應著在場觀眾們的歡呼和鼓掌，讓自己完全沉浸其中的讓人激動不已的工作。每一個鏡頭的切入，每一個效果的疊加，都像是在晚會這麼張色彩斑斕的紙張上切下一刀，這些蕭永並不熟悉的視頻畫面，卻都帶著再明顯不過的蕭永的特質和他的審美，每個畫面都清晰銳利直指人心……而在晚會終於結束，當所有的銳利糾集在一起，這整個晚會的視頻像是一張精細華美、渾然天成的剪紙，美得不可思議，而那種現場感，那種將人帶入表演的情緒中的強大的情感力量，更是那種後期剪輯絕對無法比擬的。
　　韓惟君從頭到尾看了蕭永的整個表現，也看全了蕭永剪切出來的整個晚會。「你真的……是第一次玩這個？」韓惟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永，問道。這個時候，蕭永的手指在三維控制器上打著轉。演職人員在舞台上謝幕，觀眾們在瘋狂地鼓掌歡呼尖叫，而鏡頭轉到一個個演職人員上，一張張他們在工作中的出糗照就會出現在畫面上。
　　「嗯，是的。沒有讓你失望吧？」蕭永鬆了口氣，鬆弛了一下肩膀。這個時候，他身上的T恤已經完全黏在了身上，徹底被汗水浸透了。這種工作，還真是夠累人的。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多種經營
　　蕭永直接躺倒在導播室裡的沙發上，呼呼就睡著了。如果是進行同樣長時間的攝影工作，現在蕭永多數還會精力充沛，但導播工作他還是第一回嘗試。幹得好不好是一回事，但從事不熟悉的工作最大的問題，還真不在於是不是能做好，而是在壓根不知道如何在工作中調節自己，任誰保持精力高度集中三四個小時，都會受不了的。而蕭永，這個時候也就顧不得身上衣服還是濡濕的，就那麼睡著了。
　　看著此刻的蕭永，韓惟君的眉頭微微皺著。此刻，他的樣子，就像是個需要照顧的孩子。要是盛夏敢在外面玩得滿頭大汗回來，不洗澡就睡覺，恐怕她要抓狂地想要抽他一頓。對於任何母親來說，一點點潔癖都是必要的。但是，對於此刻的蕭永，她卻有些束手無策，到底是把他再叫醒了去洗漱呢，還是由得他先休息。大人和小孩畢竟是不同的。小孩絕對不會讓自己累到動都動不了，但大人會。哪怕他們的體能再好，周圍還是會有不得不將他們逼到極限的事情。
　　「大家先去忙吧，我來看著他。」韓惟君由於了一下才說出口。擁擠在導播室裡的大家一聽，旋即散開去了。韓惟君在蕭永的身邊坐下，從擺在一邊的包裡取出濕紙巾，一點點地擦去蕭永臉上，脖子上，手臂上的汗液。空調的冷風吹得有點硬，蕭永在睡夢中稍微縮了那麼一下。
　　韓惟君歎了口氣。她不禁要想，以後。自己真的得照顧一大一小兩個麻煩地男人麼？尤其是，兩個攝影師？在這種裝載大量電子設備，經常得把空調開到最大來幫助設備散熱的房間裡，薄毯子是常備的。韓惟君展開了毯子，輕輕蓋在蕭永身上。的確，蕭永沒有讓她失望，沒有讓她的努力白費。恰恰相反，他用讓人難以置信的能力為大家呈現了一場盛宴。
　　而這個時候。蕭永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原本擺在操作台地斜面上的手機隨著振動脫離了原來地位置，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韓惟君拿起了手機，瞄到的卻是很簡短的消息：八卦入手，很黃很暴力。
　　而韓惟君有些奇怪，到底是什麼？她瞄了一眼熟睡中的蕭永，有些臉紅耳熱。雖然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但精神上的交接程度遠超過他們身體上的親密。韓惟君的矜持和羞怯。蕭永那或許是經歷過太多頂級美女而形成地淡定和無所謂，讓兩人在這方面並沒有太多積極的嘗試。韓惟君覺得，自己要這麼翻看蕭永的短消息，是不是……太像是某種現在被鋪天蓋地討論的善妒而又不尊重人隱私的「腦殘族」了？但在猶豫之間，她已經點開了消息。附加在這條彩信上的是一張特點鮮明，卻損失了許多細節的小照片，而韓惟君認得照片裡的人：彭涼和姜虹。雖然對盛家地事情不算很關注，但也多少知道。這個彭涼給家裡幾個小叔找了不少麻煩，而又是那種想要不吃軟飯，卻暫時離不開老婆的人。這張照片，恐怕會給他不小的打擊。但是……韓惟君馬上就警惕了起來。看阿卯的短信裡這短短幾個字的口氣，顯然他是有預謀地去拍攝的，所以才會有入手一說。而這樣地任務，出現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盛緒年剛剛和自己聊了聊，並且承諾自己會在家族裡折衝解釋的時候？這有沒有太巧合一些？韓惟君又看了一眼蕭永，沒說什麼，她關上了手機，放在操作台上，卡在一叢按鍵和旋鈕中間。她注視著蕭永，想著，這個男人願意為自己做的事情。實在是很不少。
　　蕭永醒來的時候。韓惟君倒是已經睡著了。她披著一件衣服，坐在地毯上。靠著沙發的副手，腦袋歪在蕭永的腿邊。這個時候，影棚裡已經開始進行拆卸作業了。飛機已經重新被包裹了起來，那些表演用的設備大部分都已經運出去了，幕布已經拆掉，鋼架也在一段段地拆卸。整個影棚看起來像是個井然有序的工地，雖然是夜間，但影棚裡看起來還像是白晝。聶信打開的居然是日光模式，讓影棚裡的光線和天氣晴好地中午地光線別無二致。
　　蕭永沒有叫醒韓惟君。他自己累得不行，韓惟君又何嘗不是呢？只不過，他的疲勞是爆發出來地，這麼稍稍睡了會，精神就恢復得差不多了，但韓惟君這些天來累積下來的疲勞，可不是那麼容易消褪的。之前的項目一結束，韓惟君就帶著團隊來了，而做完了這個晚會，後面緊接著又是光之庭院的系列活動，她大概也就兩三天時間可以好好休息。對於她已經拖欠的睡眠來說，真不夠補回來的，而現在的睡意，每一分鐘都很要緊。蕭永輕手輕腳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將韓惟君抱到沙發上，將身上的毯子蓋在她身上。這，大概還是他們兩個之間最親密的一次接觸了。而後，蕭永在操作台上瀏覽起今天的那些視頻和照片來了。總的來說，他還是挺滿意自己的工作成果的。一直到韓惟君在兩個多小時後醒來，蕭永才開車送她回家。
　　在這場晚會結束之後，配合潛流09進行的一系列宣傳也算是告一段落，飛機能不能賣得好，歸根到底還是得看灣流公司自己。反正，蕭永的攝影工作室已經在這單子生意裡賺得盆滿缽溢了。影棚還是得騰出來，讓工作室回復到正常的工作秩序中去。那些人像和肖像方面的活，最近可是積累了太多了，都得慢慢消化掉才行。
　　但是，從這天晚上之後，蕭永發現，大家對於他在現場進行的那種類似於影像DJ的玩法很感興趣。現在的確是一個非常技術化的時代，而技術技巧本身也逐漸凸顯出了個性。而影像DJ不同於酒吧裡打碟，不同於電台裡僅僅放放唱片和聽眾們嗑叨，卻又不同於那種四平八穩的剪輯作業，那更像是讓一個人的視線朝著四面八方延伸，然後，再讓這些訊息流回自己的大腦，組織成自己理想中的形態。或許要現場直接這麼拍攝剪輯，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蕭永的這種觀察力、反應能力和體力的。但是，哪怕是和以前一樣的操作方式，靠著導播將盡可能多的素材選取下來，在後期製作上也算是多了一種思路了。剪輯、導演可以更多地融入自己對於內容的判斷，以更酷更絢的方式來表達同樣的內容。
　　最先響應這種風潮的倒是就在園區附近的一個有著非常先進的影響設備的酒吧。酒吧老闆當天雖然不在晚會邀請之列，但他和工作室裡不少人都認識且交好，很快就拿到了光盤，在仔細觀賞之後，他迷上了這種表現方式，更是從工作室的人嘴裡聽到了音樂DJ，燈光DJ和影像DJ三者並行的讓人耳目一新的觀點。而他迅速行動起來，雖然沒有燈光DJ，讓音樂DJ和影像DJ配合，在酒吧裡的主屏幕上現實各種絢爛畫面來調動那些歡蹦亂跳的傢伙們的情緒，還是能做到的。由於這方面的技巧還不圓熟，而聲音和畫面到底怎麼配合，到底怎麼達成最好的混合效果，也還在摸索中，但酒吧裡的那幫DJ顯然玩得很high。一開始，大屏幕上的畫面和聲音配合，看起來只是有點像是在超大屏幕上玩PSP上的DJ Max遊戲，而沒過幾天，聲音畫面的配合已經開始朝著一人主導一人配合的比較圓熟的方式發展了。當音樂DJ主導的時候，影像DJ負責不斷將各種配合音樂的畫面疊加渲染，製作各種特效扔到屏幕上，而在影像DJ主導的時候，音樂DJ則按照畫面的內容來進行現場配樂，一套套素材庫也被搞了出來，比如經典電影台詞、大家耳熟能詳的周星馳電影片段、網上流行的各種視頻和照片等等……這種混搭和串燒式的影像DJ雖然從難度上不能和蕭永現場剪輯整個晚會相提並論，卻充分說明了大家對於這種表現形式的認可。
　　而這種方式不久之後就傳到了美國，安琪爾強烈要求蕭永來給自己的演唱會當視覺總監。原來不這麼干是因為蕭永沒有處理動態畫面的經驗，但現在，既然蕭永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能夠幹好，那安琪爾都懶得去考慮別人了。安琪爾知道，蕭永不會拒絕她，也知道，其實她開出的巨額報酬，絕不是蕭永感歎再三之後終於答應下來的原因，甚至在這方面沒有任何驅動力。
　　有些攝影師開始質疑蕭永。蕭永要復興攝影的話言猶在耳，但他卻開始操持起導播這個行當了，這讓一些人很不滿，覺得蕭永明顯是在逗弄大家，欺騙廣大熱愛攝影的人。可是，蕭永只當這是在發展多種經營而已。在工作台上這麼玩，給人的爽快感和攝影的時候，可是完全不同的。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要小心
　　韓惟君作為一個管理者，她很懂得放權和信任下屬。而由於她的個性和風格，她手底下的員工一個個也都拚命工作，回報這個很照顧自己的上司。晚會結束之後，一張張報表和報告準時匯總到韓惟君手裡，但她卻出奇地沒有太多工作可以做。那些整理報告的事情，她的助理就能解決了，而她，只需要撰寫一個比較宏觀的報告就可以了。還是在蕭永家裡，韓惟君捧著筆記本打完了報告之後，從冰箱裡拎出一瓶百加得的預調酒，坐到了蕭永身邊。蕭永正在看著按照他現場剪輯的版本精修過，加了字幕和說明的正式發佈版本的晚會視頻。
　　最初，還有人提議過要給整個視頻配上語音說明，但大家仔細考慮之後，還是否決了這個提議，簡簡單單地在一些時間節點上打上字幕了事。少即是多，這個觀念大家還是很懂的。
　　韓惟君有些疑慮，她又想起了阿卯發的那個短信的事情，於是索性單刀直入地問道：「我問你個事情，那個，你為什麼讓阿卯去拍彭涼的八卦照片呢？」
　　蕭永皺了皺眉頭，他沒想到韓惟君已經察覺了這件事情。如果要編理由，他可以隨口說出無數個，比如雜誌準備用，比如只是自己一時好奇，比如是哪些媒體方面的朋友求托而來不好拒絕，這樣的理由，聽起來都義正言辭，沒什麼可以被攻擊的地方。韓惟君並不瞭解蕭永地工作，反之亦然。
　　但是。蕭永腦子裡連一點點的想要隨口胡扯的想法都不曾有過。他只是擔心自己說出了實情之後，韓惟君會有不好的聯想，說不定會和盛緒年回頭起什麼衝突。在這個時候，蕭永能夠接受很多東西，但其中不包括和韓惟君的關係起什麼波折。但是，說了實話和說了謊話，可能都會導致這樣的結果。蕭永並沒有自大到覺得韓惟君會完全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連一點懷疑都沒有。不管是智商還是情商，韓惟君都不是這樣地人。
　　他只是在猶豫。到底要怎麼說。想了一想之後，蕭永回答道：「上次和盛緒年聊起晚會的事情，正好提到來賓地事情，他和我爆了點八卦。然後又說彭涼一直給盛家找麻煩，我就隨口答應了拍照的事情。阿卯，反正是自己人了，他自告奮勇去拍。我也樂得輕鬆。」
　　一個解答引出的是韓惟君更多的問題，她猶豫著問道：「你怎麼會和盛緒年湊到一起的？他應該忙得要死，會有時間找你聊天，還給你爆八卦？而且，他怎麼知道來賓名單的？彭涼和盛家到底鬧什麼矛盾我不知道，不過，彭涼這傢伙沒什麼後台，財力和人脈都有限。應該不會被盛緒年放在眼裡才對。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該不會是要挾你什麼吧？」
　　看著韓惟君略有些懊惱和委屈地臉，蕭永連忙拉著她的手，說：「沒事的。盛緒年沒要挾我，可能他在我面前提這個事情是為了讓我幫忙，但氣氛熱烈而友好。幫這個忙也不費什麼功夫。」
　　「唉，」韓惟君猶豫了一下。說：「你是不知道盛緒年這傢伙，這傢伙……嗯，怎麼說呢？純粹從做事和做人角度來說，都無可挑剔，但是，這傢伙太讓人捉摸不透了。他喜歡利用別人，喜歡控制別人。雖然他人緣一直不錯，但也僅僅不錯而已，他很受老爺子器重，家裡的經營現在主要是靠著他的。但和兄弟們挺生分的。而且。我總覺得這個人有點怪。覺得和他在一起會怕怕的。我也說不好為什麼。我怕你也會被他利用。」
　　蕭永想了想，盛緒年給人的感覺地確有些陰沉。但他和盛緒年接觸的時間還短，也不瞭解情況，自然也不方便說些什麼。他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他有太多交集的。這次……」
　　韓惟君歎道：「是他聽說了我們的事情，然後約你的吧？」
　　蕭永聳了聳肩，承認了。
　　「反正，你多小心他就是了。」韓惟君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這次，估計是他欠你一個人情。我雖然怕盛家會有干擾，但是，呵呵，其實家裡對我還好。真的麻煩地，倒是我家那些親戚。」
　　「哦？」蕭永愣了下，他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和家裡的親戚們完全沒來往，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有哪些親戚，對於這方面的事情幾乎完全白癡。他問道：「這是為什麼？」
　　「一個人要不在乎什麼，也得有他不在乎什麼的資格啊。」韓惟君搖了搖頭說，「因為我，有些親戚能從盛家得到些什麼，我知道有時候為了怕我尷尬，一些比較遠的親戚的事情，老爺子和盛緒年都不會告訴我。但我家裡人還是會說起來。我深居簡出，很少和他們打交道，未嘗不是因為我也怕煩，怕尷尬啊。」
　　蕭永攬著韓惟君的肩膀，說道：「沒事的沒事的……別讓那些事情打擾到我們。」
　　蕭永說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對盛緒年小心了起來。在將照片發給盛緒年之後，盛緒年又打來了電話，邀請他共進晚餐。但這時候，蕭永卻有無數推拒的理由在手裡，最簡單明瞭地就是，加西亞和橫山勇來了。光之庭院地人開始陸續到達，而跟著來的還有全世界各地地攝影、藝術、光學器材方面的人，而蕭永的那個創意燈光系統的製造商代表也來到了上海。由於蕭永的大放異彩，還有一系列公關活動，創意燈光系統在過去一個月裡賣掉了兩套，但他們卻越發覺得系統本身的不足。蕭永在上海主持光之庭院的活動是他們推廣和銷售這套最奢侈的攝影裝備的好機會，也是他們向這些攝影大師們求教，進行系統測試完善，聆聽教益的好機會。而這些事情，都需要蕭永來居中調度。
　　蕭永在電話裡抱怨著雜務纏身，連拍照的時間都沒有，也就順理成章地推拒掉了盛緒年的邀約。而對盛緒年的行動稍稍留了下心，蕭永索性通過龍冬去瞭解盛緒年的一些別的事情。龍冬願意加入工作室，自然也是衝著這裡會比較好玩，這種事情他自然會老老實實的保密，兢兢業業地為蕭永打探清楚。
　　麻煩的事情總是一堆一堆地到來，就在這個蕭永最忙的時候，楚弘實在忍耐不住蕭永最近幾個月來將雜誌完全甩手給他的做法，開始訴苦，要求支援了。蕭永也自覺有些對不起楚弘，當初答應和楚弘一起搞《記事》是為了兩個「天煞孤星」能夠好好合作一把，看看是不是人定勝天。而蕭永除了一開始參與了雜誌的規劃和選題，製作了抓拍偷拍為主的混拼版之外，現在都有些顧不上了。雖說蕭永先是為雜誌提供了很多白宮的獨家內容，又獨家在自家的雜誌上發表了關於《戰爭》那個影展的十分精彩的訪談錄，之後則是精彩紛呈的靜態電影的獨家發佈。今年接下來幾期雜誌，不管是光之庭院也好，安琪爾也好，都會有獨家的封面照片來提供給雜誌，但他為雜誌付出的的確有限。
　　現在，雜誌那邊說起來兵強馬壯，各個位置配置的人選都是強大無比。但是，少了蕭永和楚弘兩個絕對老大的碰撞，似乎總有些不夠味道。蕭永和楚弘，都是那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們兩個每次湊在一起，光是互相調侃攻擊，就能讓大家靈感迸發。當初搞那種復古式的測評，就是他們兩人的創想。而混拼版的圖文並茂，已經成為《記事》雜誌的標誌之一，雖然也有人在學習，但不管在攝影還是在每張照片對應的經典到讓人想忘記都難的文字上，別人都望塵莫及。但是，常規欄目在不斷加強和穩定，雜誌原本應該最出彩的副刊卻有些流於形式。這是追求完美的《記事》團隊所不能容忍的。他們越發迫切地需要蕭永了。
　　蕭永和楚弘兩個人倒也沒說什麼，兩個人拎著一瓶伏特加就跑去淮海路，坐在無限度廣場外面，一邊喝著酒一邊討論著。而後，大感興趣的雜誌團隊，還有那些聞訊而來的朋友們陸續加入，搞得人數眾多只好跑去延中綠地，在音樂廳門前的廣場上圍坐著，儼然一個小型的露天派對。在前後補給了四五次酒精類飲料，在音樂廳裡認識蕭永和楚弘的兩個主管都被拖下水之後，一個讓人壞笑到不行的專題終於誕生了。不僅如此，他們甚至想好了之後連續幾期的副刊選題，那是一浪高過一浪地精彩，而且，完全符合《記事》雜誌針對有閱歷有想法有創意的人群，在精緻之餘又有點悶騷的特質。而《記事》雜誌的人脈特點也會逐漸展露出來。
　　他們下一次的副刊主題是：「模特，你到底有多美？」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什麼都可以橫向
　　橫向測評，從來就是副刊玩的很high的欄目，從魔獸的手辦到電飯煲，反正，他們一直拿別人想不到的東西來做各種測試。雖說他們的測試從來就不是真的為了比較性能好壞，但頂不住雜誌的受眾都是些很有消費力的活躍的傢伙，每每打電話或者派人去那些廠家要產品來做測評，雖然那些市場經理臉上的神情很是豐富，但卻也沒碰到不答應的。還有不少廠家在積極聯絡，拿他們的產品來橫向一回……而這些廠家從汽車一直到牙刷，千奇百怪包羅萬象。而且，在現場跟著看的那些廠商代表經常也被那種肆無忌憚的氣氛帶動著，不知不覺就逾越了冷靜旁觀、維持產品形象的好「廠商代表」的界限，積極投身到測試中去。
　　尤其是上一次，橫向測評幾個奢侈品手錶的時候，那氣氛叫一個歡騰。百達翡麗、勞力士、歐米茄、伯爵、江詩丹頓等等，藉著蕭永和楚弘的面子，一共借來了30款手錶進行橫向測評，將那些手錶折騰得夠嗆。在廣告裡，這些手錶總是一邊宣傳自己的奢華氣度，一邊說性能有多好，尤其是那些防水和防磨損的指標，其實，不管他們說的是真是假，擁有這樣的手錶的人，大概不會去做這方面的嘗試就是了。但是，《記事》的編輯們可不管這套，在拍了放在明亮的玻璃桌面上的手錶的標準像之後，第一道測試就是把手錶丟到裝滿沙子的袋子裡。然後一起甩甩，看看抗沙塵性能好不好。
　　當時，那幫廠商代表地臉一下子就都綠了。雖然他們拿來的都是本季主推的比較基本的款式，肯定不是產品線上最貴的。當天到編輯部的那些東西，單品最貴的就是一百萬出頭一點地百達翡麗，他們平時也有不少借手錶供雜誌拍攝的經驗，但這麼折騰可是第一次。一個個紛紛回頭打電話給公司高層。那些廠商代表多數是進公司不久地新人，有個小姑娘是GUCCI的實習生。差點都被編輯們擠兌得哭出來了。編輯部裡的那些傢伙，無論年齡和性別，都是很喜歡調戲這種初出茅廬沒多少經驗的可愛小女生的。蕭永的關係太鐵了，那些廠商雖然也有疑慮，但還是都同意由得他們折騰。而編輯部那些傢伙倒也牛氣，他們放下話來，要是搞壞了他們買下來就是了。不過反正在免費保修期裡，那些廠商管修就好。這麼「富裕」到冤大頭級別的雜誌社倒也罕見。不過，《記事》雜誌地編輯記者們還的確都買得起這些東西，不少人加盟《記事》壓根是為了好玩。小小的雜誌社裡，集中著中文的廣告和創意文案領域國內公認的前十名裡的三個呢。而這種底氣，讓他們在折騰那些名表的時候，完全是甩開了膀子干的。防沙塵測試還好，後面地防水、耐磨、高溫低溫測試。一項項都讓那些廠商代表在那裡擦汗。他們還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人呢。不過，好在這些品牌的東西雖然不是為了這種折騰而設計製作，可價格擺在那裡，質量也對得起價格，整個測試裡，也沒什麼牌子的手錶搞得很丟人。可雜誌一出來。那一期又賣瘋了，同樣出現這些品牌和產品的專業手錶雜誌《時尚時間》都傻了眼，怎麼手錶還能這麼弄？這種顛覆傳統觀念的做法，在《記事》雜誌地編輯部裡可是很流行的。
　　而這一次，他們橫向測評的居然是模特。生物也能測評？這可是活人啊，除了身高體重和三圍，絕大部分人都想不出來有什麼指標是可以用來測評的。而測評的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就是使用感受……當那些乍一聽模特橫向測評的想法的人不知不覺聯想到這裡的時候，都忍不住會朝著不好的地方想。《記事》雜誌是認真地，他們自然也不會朝著色情雜誌地方向發展，這個選題可能會有些曖昧。但卻是從模特專業角度來剖析。讓別人能夠更深地瞭解模特行業的一個切入口。
　　一旦涉及到模特這個話題，譚維嚴總要插一腳地。但為了保證橫向測評的公正性，譚維嚴只推薦了一個模特加入橫向測評，而蕭永手底下的葉嘉瑩，也加入其中。另外十四個模特中間，有四個是國內最頂級的時裝模特，都是不同地方的人，其中兩個已經有海外工作經驗。這種搞怪的活動原本是吸引不到他們的，但聽說蕭永親自擔綱拍攝，她們立刻就有興趣了。有四個是分別由其他模特經紀公司推薦來的，多數都是出道時間不算很久，但是已經接過一線廠商的廣告拍攝，或者被一線二線的雜誌選為過封面的人，都是那種比較有特點有潛力的人。還有六個人則都是介於職業和業餘之間的模特，來自幾大攝影網站，這些模特一開始都是以玩票心態進入到攝影愛好者的圈子，在工作學習之餘當外拍模特，掙點零花錢，或者是穿梭於Chinajoy，車展等等展會的相對低層的模特，但在攝影愛好者和網友的追捧之下，逐漸紅了起來，然後，她們開始被一些廠商注意到，選來拍各種廣告。這些模特的樣貌、身材、經歷等等方面，都絕對是一時之選，基本代表著國內職業和業餘模特界的最高水平。
　　而測試環節呢？測量詳細的身體數據自然是必須的，每個人都拍攝了背景是白色牆體的類似模特卡的正面立正，平伸著手臂的照片，還有側面和背面，基本上就是一個人的三視圖。而這些圖片全都有非常一致的比例尺，後期製作的時候更是將詳細的尺寸標注在圖片上。對於這些模特們來說，她們並不在乎這些數據曝光。她們本來就是看著身材和樣貌吃飯的，別說穿著背心和熱褲拍攝這樣尺度的照片，就算是裸體對她們來說，可能也是職業要求而已。沒有這樣的心理耐受力，是幹不了這個活的。但是，對於雜誌的讀者們來說，這個板塊立刻就將他們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黏在了雜誌的頁面上。而這些數據，還說不上是測評呢。
　　第二個環節是面容分析，每個模特都拍攝了正面、側面的大頭照。這一次可不是小小的一張一寸兩寸的照片，而是整版就是這麼一張非常細緻入微的肖像，在A4開面沒有邊框的雜誌上，這樣的照片可以將臉上的毛孔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而自然，這樣的照片肯定是不帶PS的。而在照片的空白處，則有幾個評委的打分和點評。當照片出來的時候，不光是編輯們，甚至那些模特們都開始嫉妒起葉嘉瑩來了。那張沒有進行任何化妝修飾的臉，無論是正面和側面，都將她完美的膚質呈現出來，那皮膚細膩潔淨的質地，讓不少模特在影棚裡的時候就想動手摸摸看……不過，這個環節裡，專業的時裝模特們落了下風，那些半業餘的模特們，在容貌方面更好一些，這畢竟是她們之所以得到眾多網友追捧的最基本的原因。而專業模特們，需要的東西除了容貌、身材之外，還有更為重要的表現力。
　　然而，到第三個環節，還是沒涉及到職業素養，仍然在關注基本的特徵。這第三個環節橫向評比的是膚色一致性。除了先前的臉部之外，編輯們選擇了身上六個點，分別拍攝極為細緻的照片，每個模特整整一頁上就是這六張照片拼起來的圖。由於雜誌的印刷非常考究，基本是完完全全地呈現真實膚色，而皮膚的肌理和色澤，也都非常直觀地呈現了出來。在這個環節裡，不管是誰，都無法和葉嘉瑩相比……美編將六張圖片放一起的時候，看起來那像是一整張大圖片，以至於需要湊近了分辨肌理，才能區分開來。大家都在那裡感歎，專題一出，葉嘉瑩恐怕會被那些化妝品牌煩死的。
　　再之後，終於到了涉及到模特職業素質的環節了。第一個橫向測評的是模特們的理解力。雜誌社邀來了十六個不同的服裝品牌，每個品牌都有一個客戶代表，來闡述自己品牌的特點和拍攝的要求。而蕭永則擔任攝影師，為了將攝影師能力的問題，還有攝影師狀態的波動，完全排除在不可控因素之外。在客戶代表5分鐘發言結束之後，蕭永會和模特也有5分鐘的交流，蕭永會告訴模特，這組照片怎麼拍，會需要些什麼姿勢，結合品牌的特點，哪些情況要加強哪些情況要避免，比如，像淑女屋這種牌子，顯然不需要模特的眼神裡有什麼慾望的成分，但是，比如Wrangler這種牌子的女裝，卻需要有一點浪跡天涯的灑脫感覺。在說完這些內容之後，蕭永在整個10分鐘的拍攝裡，不會做任何表情和造型的指導，除了調整視線和角度的非常簡單的指示之外，他什麼都不會再說了。而在拍攝完之後，照片本身會很說明問題，蕭永和客戶代表也會說明他們對這個模特的感覺。
　　在聽了說明之後，那些參與「橫向測評」的模特們開始活躍了起來，之前的那些環節對她們來說，實在是太無聊了，而現在，終於是到了戲肉部分，體現能力的時候來了。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都想哪裡去了
　　在這個環節裡，葉嘉瑩仍然挺佔便宜的。她可是蕭永旗下的模特，平時很多東西就是跟著蕭永學的，作為一個模特，要說在溝通方面，有時候她看看蕭永眼神動作，就知道他的要求了。至於適應服裝風格方面，葉嘉瑩嘗試不多。她是一個被嚴密保護的模特，是工作室和模特公司的寵兒，雖然蕭永請來的老師，還有她的母親都會跟她說不少如何適應服裝風格，調整自己表現方式的細節，但她只在自己的訓練室裡嘗試過，而那些由蕭永、朱漪泓，有時候是趙靈寧自己拍攝的照片，從未對外披露過。基本上，她不管是平時穿著，還是在影棚裡進行拍攝的時候，除了蕭永在一開始拍的那組白色的比基尼，和之後為雷達表的白陶瓷系列拍的人體之外，就都是比較簡潔和相對保守的服裝。不能說全無經驗，但在適應服裝風格上，她比起其他那些模特，還是稍有差距的。
　　每個模特到底表現什麼品牌，都是抽籤決定的。雜誌方面聯絡來的，都是那種產品線比較全面，有衣服、鞋子和包，最好還有一些配飾產品的品牌，最大限度地保證風格統一不受到干擾。第一輪抽籤決定大家進行「橫向測評」的順序，而葉嘉瑩抽到了第六個。
　　小女生稍稍有些擔心。雖然她一開始就知道這樣的一個「橫向測評」，搞笑的成分遠多於嚴肅的比賽成分，但是。想要在這個「測評」裡拿到「最佳性能獎」或者「編輯選擇獎」地那一點點爭強好勝，還是讓她想要抽個好簽，能揚長避短，有最好的表現。在編輯部聯繫來的那些女裝品牌裡，最適合她的大概是風格簡潔舒適的本土設計師品牌Exception，一直是華麗的公主風的淑女屋，她曾經合作過地很甜美可愛的See By Chloe這些。基本上都是偏向於少女風格地服裝。如果能抽到這幾個牌子，葉嘉瑩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贏了一半了。尤其是See By Chloe，她對這個牌子的演繹非常精彩，當時讓蕭永、還有廠商代表都眼前一亮，從今年秋冬開始，葉嘉瑩更是會成為See By Chloe在中國大陸地區的形象代言，一部分廣告照片還會在香港、台灣、日本、韓國等地區投放。還有比抽到這個簽更不平等競爭的嗎？
　　當然，即使這樣。葉嘉瑩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獲得勝利。其他那些模特同樣都有著很強的實力，尤其是那四個國內頂級的模特，她們的履歷拿出來，讓人艷羨不已，是現在小小年紀地葉嘉瑩要仰望的，而那些模特的代言品牌，基本都是一線或者准一線的品牌。比起See By Chloe這種二線品牌的副牌來的搶眼多了。
　　然而，當抽籤開始的時候。葉嘉瑩開始覺得，自己的運氣也許不是那麼好了。See By Chloe恰恰是第一個被抽掉地，當27歲的國內頂級模特之一的任淑緯抽到這牌子的時候，那表情也很精彩。她平時生活裡倒是大大咧咧，挺活潑的，但在T台上。在影棚裡工作的時候，她更多地呈現冷艷地調子，尤其是那種比較誇張的彩妝，配合精心設計的髮型，和絕不適合日常穿著的設計型時裝拍出來的照片，每每能將人緊緊抓牢在照片的情境裡。說任淑緯是國內第一大片模特，一點都不誇張。但是，面對See By Chloe這種少女品牌，不管是年齡、風格還是形象，恐怕她都不太適合了。但是。頂級模特畢竟是頂級模特。稍稍調整之後，雖然和廠商代表所闡述的品牌風格略有差別。但任淑緯呈現出來的卻是完全另一種調子。經過化妝和修飾，而模特本來就都是很注重維持形象的族群，年齡不是太大的問題。任淑緯表現出來地是那種年輕但心智成熟地女性，在年齡這個大問題之前絕不服輸的風格，一種少女服裝地品牌不會去嘗試，但可能一些攝影師和雜誌會很喜歡的風格。任淑緯並沒有將注意力擺在鏡頭上，而是擺出自己審視自己的形象的那種姿態。而在嘗試了三套服裝組合之後，任淑緯的表現已經讓大家驚艷到不行，那並不是一種懷念年輕的哀傷的調子，而是那種真的以為自己一直年輕著，一直以良好的心情面對年齡更迭的味道。而在最後一組照片裡，雖然只有短短的時間，但已經將自己的狀態和心情調整到巔峰的任淑緯索性只穿著內衣，將連著衣架的裙裝在身上比著，這種將性感、青春張揚到極點的風格，引起了大家嘖嘖稱奇。而任淑緯的表現，也讓所有模特們暗自驚歎，由此也明白了過來，雖然是一次很好玩的專題，但對於任何人來說，恐怕都不能太輕鬆。不說別的，任淑緯換衣服的速度就是職業水準的，而一換衣服立刻調整好神態，在短短一分鐘裡能夠讓蕭永滿意地出照片，這是什麼樣的職業水準？
　　之後連著兩個都是業餘模特，分別抽掉了淑女屋和Miss Sixty，截止到這裡，業餘模特和職業模特的差距，這時候就表現出來了。她們對於服裝風格的調試能力明顯差了不少，而在沒有攝影師指導的情況下，她們的調整姿態的能力也一般。只是，業餘模特在表現這種甜美風格的服裝商，還是很有經驗的。
　　再之後登場的兩個模特，把Levi's和H※M兩個牌子抽掉了。Levi's雖然是個牛仔風格的品牌，但也有非常休閒舒適的單品，是葉嘉瑩平時很喜歡的日常裝束。H※M說不上有什麼風格，但頂不住這牌子有超級多款式的衣服啊，挑選餘地大，搭配起來也就簡單了。然後，輪到了葉嘉瑩，這時候，她已經在祈禱了。任淑緯的表演讓她越發擔心，她並不是不知道自己和頂級模特之間的差距。由於葉韜的緣故，她原先也曾目睹過安娜·門捷列娃在影棚裡的表現，安娜的表現雖然高階，但那種全方位的差距，還有安娜已經享有的聲名，讓她有那樣的心理準備。但任淑緯，雖然是國內頂級模特，但哪怕在業內，大家提起這個傢伙也不多，偶爾看到幾張封面照片，哪怕很驚艷，但也能理解造型師化妝師攝影師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但在現場，看到這個平時可能並不太放在心上的模特有著如此表現，而且，僅僅在風格適應上的表現就那麼強。這不能不讓葉嘉瑩感到壓力。她是蕭永的專屬模特，是經紀公司的小公主，也是現在國內第一少女模特，大家對她的期望很高，而她對自己的要求更高。
　　「E-Land？」葉嘉瑩的手裡抽到了一個她不算陌生的牌子，雖然一時之間沒想明白到底要怎麼搭配好，但葉嘉瑩還是鬆了口氣。這個牌子一直是非常典型的英倫校園風，紅黑相間的格子裙子，背帶裙，裝飾性的褶皺和蕾絲。而這個牌子雖然葉嘉瑩並不喜歡，卻也知道，也是很典型的少女風格。
　　「我不喜歡校服的，」葉嘉瑩穿上一套典型校服款式的衣服，背著黑色的書包款式的軟皮質地的背包，嘴裡不由得嘟噥了起來。再扮演高中生，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感覺良好的事情。不過，總算是個比較適合自己表現的品牌。
　　蕭永笑了笑，說：「可以有變化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適應，不過，多少可以嘗試。我可以告訴造型怎麼做，但是，要是告訴你怎麼做，那這個後門可就開太大了。」
　　葉嘉瑩猶豫了一下，說：「輸就輸好了，反正……這個造型這種風格，要贏過任淑緯也很難啊。蕭大哥，你放心好了，不會丟你的人的。」
　　蕭永慈愛地撫摩了一下葉嘉瑩的腦袋，對她的專屬造型師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而在外面，不知道多少模特羨慕地等著看葉嘉瑩的造型。模特—攝影師組合，是許多模特理想中的模式，意味著自己能和一個互相熟悉，甚至互相愛慕的人一起創業，在面對這樣的攝影師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的緊張、遲疑，大家默契到了一定程度之後，那種互動會讓亮麗奪目的身影被記載在照片上。而要和一個陌生的攝影師有這樣的默契和互動，哪怕對方再強大在大牌，也不那麼容易。而葉嘉瑩，現在可是和蕭永組成了這樣的合作關係。葉嘉瑩也就是在這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從一個天賦驚人，但需要投注大量精力在學習和考試上的高三學生，變成了現在國內第一少女模特，這裡面要說沒有蕭永的功勞，鬼才相信。
　　「你這是作弊哦……」一個來自東北的模特悄悄湊近蕭永，嘟著嘴一臉不滿地說。她叫燕茗，現在簽在北京的一個經紀公司，同樣不滿20歲的她，卻已經是國內小有名氣的模特，和葉嘉瑩這樣局限在少女模特類型裡的人又有不同。而看著蕭永居然跑去葉嘉瑩的專案辦公室走了一圈，這個什麼心情都寫在臉上的模特忍不住要來抱怨一下。
　　「都想哪裡去了？」蕭永笑著說：「我是葉嘉瑩的經紀人啊。」
　　燕茗哼了一聲，說：「不公平……我……我要投訴。」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說你的，我干我的
　　「投訴？」蕭永笑著說，「你倒是找個上級管理部門來啊？」
　　燕茗哼了一聲，說：「我還以為來參加這種非官方的……測評，會比較公平一點呢。原來也是內定的啊。」
　　「沒有啊。」蕭永看著這個很有趣的小女生，呵呵笑著說，「肯定是沒內定，但是，葉嘉瑩既然是我旗下的模特，我總希望她多學到點東西。放心好了，評委那裡我會去說的，會酌情扣分。你要是真有水平，擺出來看啦。而且，就算內定好了，至少你不用被潛規則吧。」
　　燕茗臉上一紅，隨即瞪大了眼睛怒氣沖沖地說：「哼，我倒是要看誰敢潛規則本姑奶奶。」
　　蕭永笑了笑，看起來又是一個家境優越，背景強橫的富家小姐出來當模特體驗生活。但燕茗這個脾氣，到的確挺討他喜歡的。他說：「好吧，要不這樣，我專門給你們組織一次講座，關於攝影師和模特之間的合作關係，怎麼樣？」
　　燕茗嘻嘻笑著說：「好啊，那就等著啦。能不能順便給我開個後門，告訴我後面還有些什麼測評？」
　　蕭永沒什麼隱瞞的，直接就將後面的項目全都告訴了燕茗，反正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但這些項目卻讓燕茗冷汗直流。耳濡目染，這些編輯們對於模特們的工作和生活非常熟悉，一些測試項目本身就已經和整個「測評」融為一體了。而還有諸多測試項目，則是主官和客觀相結合。將搞笑和職業特性結合在一起。比如，進行測試的這兩天時間裡，每次用餐都是在影棚裡，由附近地一家五星酒店直接將精美的自助餐食物送來影棚，在一條長桌上向大家敞開供應，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可以隨意取用，想吃多少吃多少。而作為整個測評中最核心部分的模特。也有這樣的待遇。但是，這本身就是測試了。她們會取用什麼樣的食物。會取用多少，在沒有人監督的情況下她們如何控制自己地飲食，如何自律自制，如何抵抗誘惑，這同樣是一個模特的基本素質。但是，這並不是說就要模特們過著只能吃那些寡淡無味地食物的日子，相反。評委們對那些每種都嘗少許，對食物和其他東西都保持著好奇心的模特比較有好感。而且，模特們也不都是食量很小，由於工作比較辛苦，消耗比較大，其實也有那種飯量如牛的模特。讓人驚奇的是，為什麼她們吃那麼多都不胖。
　　另外，就是在這兩天裡模特們如何安排業餘時間。其實也會受到監控。影友團們被發動了起來，分成一個個小組來跟蹤拍攝這些模特們。她們有沒有在自由活動時間裡跑去亂購物，或者跑去夜店、夜總會之類的場所，有沒有去酒吧裡撒野，這些，都是橫向測評她們生活是否積極健康的參考標準。而在這個項目裡。那些影友們可真是敬業，有個模特跑進了一家消費挺貴地會所，正在幾個影友面面相覷的時候，一個傢伙肆無忌憚地就衝了進去，原來他自己都是那裡的常客，那是又一個很有錢的玩攝影的傢伙，為了能完成蕭永佈置的任務，保證影友團的聲譽，花點錢在那些人來看，真不算什麼。有了蕭永這番指點。燕茗在接下來的「測評」裡自然是無往而不利。
　　而葉嘉瑩。則在造型師地幫助下，用E-land的衣服搭配出了一套略顯叛逆氣質的造型。校園風依然是校園風。但卻是那種不太聽話的學生的樣子。造型師在蕭永的指點下，在葉嘉瑩原來那整套太校服化地造型基礎上做了一些調整，主要就是用各種元素來破壞那種典型的典型校服的秩序感。葉嘉瑩腿上的長襪，左右腿穿的都是不一樣的。書包上掛上了許多種小飾品。髮型故意弄得有些凌亂的樣子，來配合淡淡的煙熏妝效果。擼到手肘的襯衫袖子，黑色的手錶和項鏈，都讓這樣地造型再得到了加強。而葉嘉瑩似乎也很明白這樣地造型需要什麼樣的表現，一直總是在人們面前展示她地甜美可愛的一面的葉嘉瑩，臉上掛著淡淡的玩世不恭，嘴角的微笑像是在嘲諷著什麼，而眼神則朝著四周的空氣中發散著，彷彿始終處於神遊狀態似的，她單手拎著背包甩在身後，則顯示著對其中的內容棄之如敝屐的態度……然而，縱然這樣搭配，葉嘉瑩的形象和所謂的太妹一點都沒有關係。看著這樣的一個叛逆少女的造型，反而會激起人們想要探尋到底為什麼讓一個這樣的女孩走到這個地步的好奇心。葉嘉瑩表現出的叛逆，並非是對世界的厭棄和憎惡，而是一個成長的必須階段，在那個階段，少男少女們開始思考，開始考慮自己和人生的意義，開始考慮周圍的世界的無數個為什麼。然而，他們終於發現，這個世界絕不是以前所知的那些童話，絕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充滿了真善美，這個世界是如此複雜，如此莫名，而那些殘酷的答案，灼傷了少男少女們純真的心靈……在每個少男少女們成長為能夠正確面對這些問題之前，有一些叛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這樣的造型，這樣的風格，著實是抓人眼球，讓人嘖嘖稱奇。而葉嘉瑩也在大家面前證明了自己的表現力可圈可點。每個模特都會有自己的風格傾向，由於她的膚質、她的容貌和身形，都的確是非常適合健康甜美風格，但是，能夠稍稍脫跳出這個窠臼，就是個很好的模特了。而通過這樣的一次嘗試，葉嘉瑩自己也有了一些別的想法。
　　最終呈現在雜誌上的，除了橫向測評的內容之外，還有對每個人的非常深入地專訪。一方面是《記事》雜誌的編輯記者們高深莫測的語言功力和採訪經驗。另一方面則是他們觸手可及的在模特圈子裡的極深的人脈和消息來源，他們對所有這些模特的背景、經歷等等都做了調研，幾乎每個問題都很有價值，而精心安排地問題順序，加上細膩的語言，簡直讓整個專訪變成了一次不錄播地《藝術人生》，尤其是那幾個頂級模特。在被問及在這行裡遇到的辛酸，在一件件讓她們或許痛苦但又不無驕傲的事情重新被揭露出來的時候。有兩個模特在那裡眼淚盈盈地回答問題。
　　再之後，則是對模特其他方面的測試的呈現。他們設定了一個環節，是模仿模特們一天去面試十幾次乃至幾十次的那種生活，其實，現在在上海或者在國內任何一個城市，都沒有這種像是巴黎或者米蘭地模特生活，這個測試純屬搞笑。但還是讓大家玩得不亦樂乎。畢竟，巴黎，那是這些模特們都嚮往的生活。還有諸如面試技巧測評，溝通能力測評，誘惑度測評等等，大大小小的測評，總共有20多項。而在最後的測試總結，雜誌卻將模特們的各種能力和特性。用非常遊戲化的語言表述出來，配合那種網游式的人物和物品界面，著實讓人忍俊不禁。比如，在趕赴「面試」地點方面很有一套的燕茗，評價就是「高級尋路術」「高級偵察術」，由於她飲食調配很合理。還獲得了「高級後勤術」地評價，那一雙深蘊魅力的電眼，則成為了「連鎖閃電」的人物專長……在人物裝備欄裡，則是每個人報到的時候從頭到腳的裝束，當然，雜誌上標注的不是性能，而是各個產品地品名，獲得渠道和價格。在人物的背包欄裡，將每個模特包裡的各種東西都放了上去，裡面當然有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內容。卻也有更多和她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用品。
　　整個模特橫向測評的副刊。製作出來之後，有A4開本。足足240頁。相比之下，正刊才80頁，看起來非常不均衡。而且，雜誌這種東西，又不能臨時提高售價，這本雜誌可說是非常合算。當然，《記事》雜誌從來不擔心虧本的問題。廣告收入足以抵消印刷成本有餘。雖然因為這次橫向測評，前後涉及場所上百個，品牌數十個，出動影友團將近200人，耗費巨大，但到最後測算下來，雜誌社還是能掙上一點錢的。
　　《記事》雜誌現在每期發行一般是3萬冊，這是一個略微保守的發行量，因為按照連續多次的統計，很多想要《記事》地人都沒買到，最後只能借閱朋友地來看。借書不還也成為《記事》雜誌讀者一個奇特的現象。但這一期他們直接下線印了5萬冊，可似乎還是低估了讀者們地熱情。在加印了兩次之後，《記事》在一個月裡的爆發式發行量達到了12萬冊。發行成績雖然很好，但這個時候，卻有人跳出來說壞話了。
　　在雜誌發刊的第十天，在《模特，你到底有多美》這個橫向測評專題成為坊間最熱的話題的時候，楚弘一個在報社當執行主編的朋友悄悄送來一份稿件，而那篇稿子的寫手，也是和楚弘關係不錯的人。楚弘打了個電話過去詢問，的確是一篇很有力度的槍稿，而背後出錢的人，則是王襄臨。楚弘一點都沒有攔著自己朋友掙錢的意思，千字兩千的稿費可不是隨時隨地能拿到的。王襄臨這樣個傢伙居然搞起媒體攻勢，這才是讓人覺得有趣的事情。
　　兩天之後，一篇名為《物化的模特和墮落的時尚》的文章在發行量有20多萬的主流媒體上刊發了，而同時，這篇文章立刻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在整個網絡上熱絡起來。這篇文章，還有另外一些相關的稿子，都直接瞄向了《記事》雜誌，和蕭永、楚弘等人，指責他們將模特比作東西一樣來橫向測評，骨子裡是對女性的不尊重，存著玩弄的猥瑣念頭，應該引起全體網民和時尚界的堅決抵制。
　　網上不少人當即發表了反駁的言論，畢竟《記事》的粉絲之多之鐵，讓《記事》編輯部的人都很難想到。尤其是察覺了背後有人推波助瀾，這幫本來就很愛玩的人甚至集資同樣搞起了對立的炒作。這些人對於所謂的「物化」模特的說法嗤之以鼻。整個橫向測評專題，可以說是非常有觀點和有深度的，看了整個專題，能夠對這個行業有很多深入的瞭解，破除不少偏見和誤解，模特們自己倒是都很歡迎這樣的專題。而這種對立炒作，倒是讓楚弘手癢了起來，他開了馬甲，兩篇文章一揮而就。一篇文章名為《當網民不為「模特」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駁斥了所謂的「物化」模特的說法，覺得對方以為自己就是在考慮模特的民生民主，以為能成為一個他們完全不瞭解的行業和階層的代言人是很可笑的事情。另一篇則是《丫的就是標題黨》，則是從《記事》的這個橫向測評本身出發，覺得要是這個專題有問題，那大概就是那個「測評」有標題黨的嫌疑，除此之外，並無任何不良內容。
　　以楚弘那老道犀利的文筆和對整個製作的熟悉程度，這兩篇文章自然是精彩紛呈，讓人看了大呼過癮，尤其是其中嬉笑怒罵的那種恣肆的腔調，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捂著笑痛了的肚子都不肯放下。
　　再之後，則是《記事》雜誌在官方網站上的表態了。每次《記事》雜誌出刊之後，都會將大量花絮，以及雜誌限於篇幅沒有能在刊物上呈現的內容放在網站上，關注《記事》雜誌的讀者們也一直很喜歡這樣一個交流的平台，流量很是不小。蕭永以平淡的口氣寫了一份聲明，明白無誤地表示，要是雜誌不健康，自然有新聞出版署來查，他們憑著自己的職業素養和職業道德工作，以呈現精彩內容為能事，網上愛怎麼說怎麼說，愛幹嘛幹嘛，不會影響雜誌的內容選題和製作。同時，蕭永還順便公佈了下一期的副刊選題《全球校服橫向測評》，而副標題則是《呃……僅限女性校服》。那些制服控蘿莉控們立刻開始望眼欲穿，眼巴巴地等著新一期的雜誌，而那些對於《記事》雜誌的狂狷已經很高估的人們，則不由得要擦掉老大的一滴汗。
　　至於王襄臨，則氣得跳腳。他知道蕭永知道了是他搞出來的事情，但他這麼玩了一把，倒好像是在給《記事》打廣告一樣。這讓他如何能平復下情緒呢？他下定了決心，就得和《記事》，和蕭永卯上，決不能放過他。


第三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高潮疊起
　　《記事》雜誌接下來的那一期絕對是大手筆，蕭永不僅指派影友團奔赴全國各地，進行高中初中女生校服的調查，還發動了全世界各地的朋友們一起。這個校服調查可不僅僅是在歐洲美洲亞洲的那些國家，更是深入到了非洲的一些國家。蕭永的朋友可是遍佈世界各地，他在國家地理學會的那些朋友雖然拍野生動物的能力遠超過拍人像，但這種最基本的人像攝影總能夠勝任的。一些在埃塞俄比亞，埃及、蘇丹的野生動物攝影師在接到蕭永的電話之後，紛紛跑到附近的那些學校進行拍攝，而這些人自然也不會犯諸如觸怒當地政府、沒有獲得肖像權、沒有經過校方許可等等之類的低級錯誤。在歐洲和美國，那就更簡單了，蕭永一個電話甩給安德烈，那傢伙興沖沖地就拚命打電話去聯絡那些朋友了。在歐洲，攝影師和能夠勝任這種簡單的拍攝工作的人的密度非常高，一般都是就近找人，大家分頭開工沒兩天就搞定了。
　　有光之庭院的橫山勇在上海，憑著他在日本攝影界的地位，那是一呼百應。日本本來就是校服文化比較濃厚的地方，除了正式的校服，還有類似校服款式的各種不太健康的衍生產品，而這些，還偏偏都是日系的人像攝影師非常熟悉的領域。除了一百所著名高中女子專科學校的非常有特點的校服之外，日本方面的攝影師還提供了大約四十種校服樣式地衍生產品的人像照片，而且……全都是高中女生穿著著的實拍。這種尺度的照片在到達了編輯部之後。也著實讓大家有些冒冷汗，不由得要感歎，日本果然是個相當神奇的國度。
　　而且，所有這些拍攝工作並不是以偷拍抓拍的形式來實現的。每個被攝入鏡頭地女學生，都有完整的肖像權授權，都有和攝影師地配合。那些比較出彩的學生，攝影師們還經常在徵得學校同意的情況下進入學校拍攝日常學習生活。而這些環境人像照片。讓這些校服美少女們越發增添了幾分寫實感。另外，攝影師們也對那些少女學生進行了比較淺顯的採訪。問一些比如平時上學的情況怎麼樣啊，是不是喜歡校服啊，學校是不是要求統一著裝啊，是不是允許修改校服，她們在校服上的花費是多少，而如果可以自己來選擇，她們會希望穿什麼樣的校服。最希望地形象又是怎麼樣的之類的問題。雖然每個採訪都很簡單，但將所有這些匯總起來，卻有著觸目驚心、發人深思的效果。同樣是花季雨季的漂亮可愛的少女學生，在世界各地的人居然會那麼不一樣。在一些學生背著Prada、開著漂亮的跑車上下課、希望能夠由拉格菲爾德來設計校服地時候，在一些國家，同樣年齡的少女們的要求僅僅是更耐穿一點，因為一旦壞了，家裡要很辛苦才能湊出錢來買新的。雖然乍一看是那種熱情洋溢。彷彿是一個浪蕩青年嘴角掛著壞笑想出來的選題，展示出來的卻是溫情和慈悲，是一種全球化視野下地關懷。而整個專題除了提供大量的美少女的圖片之外，也有著很深的人文色彩。
　　這第二期雜誌一出來，讓更多人對《記事》如癡如醉。從來沒有一本雜誌能夠將如此輕逸靈動的少女選題，和如此濃郁厚重的人文情懷結合起來。結合得那麼好。整本副刊有整整三百頁，裡面的每一張照片都是那麼精彩，都將一個個或躍動或沉靜的靈魂停留在最美麗的那一刻。那些野生動物攝影師們可能的確不擅長人像，但是他們抓到地那種動態，和在沉靜中蘊含地力量感，那種完全動物攝影式的風格，讓人像照片有著另一種生機勃勃地調子。
　　由於涉及的面實在太廣泛了，光是參與專題製作的人員名單就有整整兩頁，其中頗多都是國際著名攝影師。大家一方面感歎蕭永的人脈的深遠和廣泛，一方面《記事》雜誌擅長這種大選題大策劃大製作。將嚴肅和好看糅合在一起的特點。也充分表現出來了。
　　要說很是不滿的，大概就是王襄臨了。原本他已經找了幾個人說好，一等《記事》雜誌這次出刊，就立即想辦法造成各種話題，來強行將《記事》雜誌打壓下去。但是，雖然還是有著看起來不算很健康的標題，而且還是用粉紅色字體鮮明地呈現在封面上，但整個專題不管是意識還是製作，都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這整個雜誌，拆開來了都可以直接辦一個很有教育意義的影展了。
　　這麼一下子撲空了，王襄臨那叫一個難受。看著蕭永和他的團隊越來越受到媒體和廣大讀者的熱捧卻毫無辦法，看著蕭永變得越來越有名，越來越成為人們眼中深具技術和社會責任感的超一流攝影師，也看著蕭永越來越多地出沒在韓惟君身邊，王襄臨說不出地痛恨，但王襄臨也唯有等著機會。他在新聞出版署方面的關係沒有斷，還加大了籠絡的力度，但同時，他那簡單粗暴的神經又在蠢蠢欲動了。無論他給韓惟君送多少花多少禮品，無論他開出什麼樣的條件，甚至由得韓惟君來開，但韓惟君就是不為所動，對他已經是徹底的棄之如敝屐的厭煩的態度，連當初的一點禮貌都欠奉了。
　　「王先生，您到這裡就可以了。」當王襄臨再一次想要靠近在茶舍裡等著蕭永的韓惟君的時候，兩個彪形大漢出現了，他們攔住去路，一點不為王襄臨驚怒的眼神所撼動。
　　「你們……你們……」王襄臨疑惑地問。
　　「盛緒年先生派我們來的，讓我們護著點。您打擾到了少奶奶的平靜生活了。」一個傢伙禮貌地頷首說道。來人的這一聲「少奶奶」的稱呼，實在是再明顯不過的提示和告誡。雖然韓惟君在和蕭永交往，但盛家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不覺得有什麼不體面。但王襄臨的騷擾，卻讓盛家覺得自己的威嚴和體面受到了損害，無論韓惟君和蕭永將來走到哪一步，韓惟君是盛家的長房長孫的母親這一點不會改變，她和盛家的聯繫，是這樣頑強地存在著。
　　王襄臨哼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不管盛家對於韓惟君的這種保護是臨時的還是一直持續下去，至少這種死纏爛打的做法，要從這一刻停下了。韓惟君的身後站著的是盛家，王襄臨不得不考慮這是什麼影響，這是什麼意思。而既然他和韓惟君之間的關係徹底沒指望了，他也就剩下了濃稠的怒意，和想要報復的念頭。他想要一個女人卻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機會，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還真的是第一次。
　　但不管是蕭永還是韓惟君，都不可能將王襄臨的小肚雞腸放在日常生活工作的考量中去。光之庭院的成員們陸續到達之後，在上海、北京、深圳，多達四十五場講座陸續展開，還有許許多多的和廠商配合的項目。這些講座有針對攝影師、攝影愛好者的，有針對模特、經紀人和時尚行業從業者的，有針對廣大只是對圖片很有興趣的人來講解應該如何欣賞圖片的。一系列的針對各個層面的講座，和韓惟君策劃的媒體報導專題結合在一起，掀起了國內對於攝影藝術的又一次廣泛的討論。現在討論攝影的可不僅僅是那些專業攝影師了，在使用專業器材的愛好者滿坑滿谷，攝影可以說已經成為了一種非常普及的群眾活動，只是，這種活動一直在隱秘和鬆散地進行著，當光之庭院用自己的方式將這樣的人群嘗試著捏合起來，給予他們明確的技術指導，這樣一個龐大的愛好者階層成長得更快了。
　　在拼貼網站，不少攝影愛好者，還有影友團的乘員們開始討論起非常細節的技術，他們從模仿開始，首先是想要重現那些經典照片的光影組合，而由於懷著好奇心的人多，又有良好的交流平台，還真被這些傢伙搞出來不少。網上一篇篇的用光教程、拍攝攻略在光之庭院的講座結束之後陸陸續續冒了出來，胡亂堆砌術語搞得雲裡霧裡的人少了，能夠將照片的技術和藝術特點說清楚的人多了起來。大家將各自的能力、智慧貢獻出來，群策群力地在線合作編寫了一本規模超大的《攝影基礎教程》。這本教材的特點不在於講解攝影的技術特點和理論，而在於裡面的那些習作。裡面從易到難，選取了一共80個小案例，來讓有志於攝影的人來嘗試，爭取能達到和樣片一樣的效果。而隨後再進行講解，到底這樣布光和構圖的好處在哪裡，怎麼來進行布設，是比較有效率的。這本教程比較偏重影棚拍攝和經過設計的小品式的拍攝，對於需要隨機應變的紀實攝影、新聞攝影、現場攝影甚少涉及。大家都一致認為，那本蕭永撰寫，副署阿卯的名字的《紀實攝影教程》中文版，應該是這個領域最好的讀物了。而這也是為數不多的在大陸發行之後，被陸續轉譯成日語、英語、法語、德語在全球發行的攝影教程。在攝影這個領域，能站在尖端的中國人，實在不算很多。
　　而當光之庭院帶來的熱度還沒有過去的時候，又一期的《記事》面市了。在接連做了兩個深刻崇尚美女的專題之後，似乎很適時地，《記事》這一期的副刊主題是《小心色狼》。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章 健康向上
　　王襄臨拿到新一期的《記事》雜誌的時候，看到那色調壓抑灰暗的封面，還以為《記事》弄了什麼沉重的話題呢。他絕沒想到，居然是《小心色狼》這麼個似乎應該是女性雜誌，還是那種比較偏民生方面的女性雜誌關注的話題。
　　《記事》雜誌這一期的正刊十分精彩，大概是連續幾次副刊太過於搶眼球，正刊的那些固定欄目的影響力小了不少。其實，正刊的製作可能沒有副刊那麼每次有大的選題，有奪人眼球的策劃和製作，也有讓人能夠看得屏息凝神的圖文並茂的內容，但淡淡的彷彿水一樣的正刊，傾注的是采編人員們更大的心力。那些大選題策劃，只要有一個切入口，有足夠的預算和人手，製作起來可是很簡單的，時間扔下去就是了。對於采編力量強大的《記事》雜誌來說，大家很快就能興致勃勃地將內容做出來。但日常的那些欄目卻不同，每一次都是基本相同的欄口和內容風格，能夠符合《記事》雜誌的要求的作者也就是那麼些，不可能隨時變出新人來，在一個相對狹窄的領域裡，每次要拿出讓人耳目一新的內容，這可比那些大選題的製作來的難度更高。
　　在這一期雜誌的正刊裡，混拼這個《記事》的主打欄目之一，又是蕭永和楚弘親自出馬配合。雖然蕭永的知名度還是很高，但他畢竟是個照片的曝光率遠超過本人地曝光率的攝影師，當他存了從人群的視線中淡出的心思。從回國到現在沒有在任何媒體上露面，只是提供照片和一部分文字，他的那張臉也就不會每每一出現在公共場合就引起大家的關注了。而帶著一套相機上街尋找好玩的細節，又變得可能了。這一次，他們製作地混拼專題叫做「公共的淚水」，全都是抓拍在公共場合裡忍不住就哭出來地那些人。而蕭永一出手，感覺就是不同。原來幾期，雖然攝影師或者是攝友團的那些人總是提供大量圖片供專題篩選。但那些照片都有偷拍抓拍的痕跡，但蕭永的照片裡卻看不到這些感覺，彷彿就是在那一刻，時間完全定格了，只有蕭永一個人能夠行走在大街上，可以無比從容地走到拍攝對象的面前，在很近的地方按下快門。將最真實的，毫無掩飾地神情捕捉到。而且，他們抓拍的全都是成年人，基本上都是容貌不錯的女孩子。而為什麼會哭，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哭，則會引起大家的想像。造成這樣的傷心落淚的人，恐怕會被讀者們怨念和譴責吧。只是，《記事》雜誌的讀者絕少會冒出「人肉搜索」這類事情。
　　但即使是這樣。副刊地吸引力還是遮掩不住。《小心色狼》這個話題太聳動了。翻開副刊，雜誌並不是簡簡單單地在說色狼，而都是找了合適的演員和模特來扮演各種類型的色狼，來演繹色狼和作為他們目標的美女之間的聯繫和互動，這些照片風格陰鬱而濃烈，暗沉的畫面裡滿是危機感。雜誌將色狼分成初級、中級、高級三個階段。初級只是關注美女。喜歡看美女，最多也就是比較健康地偷拍，或者索性光明正大地組織活動拍攝美女。對於被劃分在初級色狼裡，工作室地影友團一點意見都沒有。初級色狼是不會危害到美女的安全的，相反，一旦他們關注的美女，哪怕是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美女碰到什麼事情，第一個跳出來保護美女的就是他們。而中級色狼以上，則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的人了，偷拍走光和裙底算是比較克制的了。尾行。藉機搭訕，說各種怪話等等情況開始出現。但基本上還是不和美女發生實際上的接觸，滿足意淫地成分佔多數。而高級色狼，連這樣也不能滿足了，電車狼之類藉著人群掩護和女性在公共場合地畏懼、羞澀上下其手的人開始出現了，暴露狂和其他怪人越來越多，而最終極地，則進入刑事犯罪的領域。
　　雜誌裡呈現出來的各種照片，配合著文字，將色狼的各種表現條分縷析地講解清楚，也提供了不少鑒別色狼的方法，尤其是判斷對方會不會不利於自己，會有什麼企圖的方法。之後甚至有不少防身術的圖解。以前也有類似雜誌做過這類防身術的話題探討，但是，從來沒有一本雜誌能夠將這種圖示拍得如此魄力十足。《記事》雜誌沒有讓模特們穿著運動裝或者是那種健身裝束來拍攝圖示，而那些防身術的動作也不太常規，並不是任何流行的格鬥方法的變形，也不是以前那些常用的防狼術，而是有針對性地分成以逃脫或者擊倒為目標的兩套動作，都是新設計出來的。不但威力比較大，還都容易學，要是有什麼動作是參加拍攝的模特10分鐘學不會練不熟的，那肯定不上雜誌。光是這系列圖示的拍攝，就讓請來的顧問和攝影團隊、模特、還有來當陪練的兩個很耐打的小伙子萬分痛苦。
　　這一次，《記事》雜誌不僅展示了自己製作專題的能力，更是端出了自己綢繆已久的雜誌內容研發團隊。現在的雜誌製作越來越口水化了，經常是不同的雜誌做出來的東西很像。那些所謂的專家們，說的都是差不多的話，對讀者而言，指導意義越來越差了。但《記事》雜誌卻不同，專家的意見還是需要的，但專家先要能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征服編輯，一方面是不能有什麼明顯的漏洞，不能敷衍，另外，還要讓在那個專業只有一知半解，只能憑著Google做功課的編輯能瞭解清楚。這一次找來的女性安全專家就經受了這樣的考驗。那是個退役的女性前克格勃，是安德烈在傭兵市場上認識的，一個當過傭兵而現在已經洗手不幹，專業從事女性要人保護的傢伙。而這個女人也的確有一套，拿出了自己專門悄悄傳給保護對象的那套自己研發的，適用於身體必然不怎麼強壯，也沒有多少時間進行練習的女性的防身術。這套東西非常簡單，非常流暢，10分鐘訓練裡不停地重複，馬上就變成條件反射了，而女性在保護自己的時候也不用考慮後果，造成的傷害很是不小。
　　《記事》雜誌現在靠著編輯記者們的那些朋友，已經形成了一個強大的內容分析和製作團隊，能夠有針對性地提煉觀點和提供獨家的材料。一些專業雜誌經常有這樣的智囊團，比如財經的、公司管理的、文史類的、科學的，但對於一個什麼內容都有可能涉及的綜合類雜誌，這樣一個團隊的形成太難了。選擇的人要有足夠的專業性，卻又要有在其他領域的基本常識，要有足夠開闊的心胸和足夠認真的研究態度。而《記事》雜誌召集這樣一個智囊團，花掉的錢很有限。都是些老朋友，大家都很願意藉著這麼個機會聚集在一起討論些什麼，而《記事》的內容實在是很好玩很吸引人。
　　王襄臨先是整個翻了翻雜誌，遺憾地發現似乎整個雜誌的內容製作還是一貫地精良，將那種美女和色狼之間的緊張關係，將每一種色狼的形象都呈現得入木三分。有蕭永這麼個傢伙在，《記事》雜誌的圖片質量從來就好得讓所有人都羨慕不已。但是，有什麼能被他利用起來用來攻擊雜誌的呢？哪怕是捕風捉影也行啊。王襄臨對媒體領域並不熟悉，自然不知道裡面的彎彎道道，但他想著，《記事》雜誌一直這麼折騰，他們絕不是沒有縫的蛋。看完了雜誌，他砸吧了一下嘴，壓下心裡覺得雜誌實在是很好看的念頭，又翻了一遍。在看到描述高級色狼的那些觸及模特身體的照片的時候，他的心裡一動……對於那些參與拍攝的模特和演員，這不是什麼問題，他們自然是同意了有這樣尺度的身體接觸才拍攝這些照片的，但諸如公車狼、偷襲美女、下藥等等的照片描繪實在是太有張力了，會不會尺度超過規定呢？
　　王襄臨打了個電話，然後從一個朋友那裡得知，新聞出版署已經第一時間審過雜誌了。裡面現在有不少人也是《記事》的忠實讀者。他們那裡得出的結論，這一期的雜誌內容非常「積極向上」非常「健康」，非常有利於社會安定和精神文明建設……
　　哼……王襄臨的臉上再次浮現起不以為然的神色。他想了想，終於覺得不能一直這樣下去，等著《記事》出錯。那些太資深的媒體人恐怕永遠不會給自己太好的機會。但是，有另外一面可以利用起來。想通了這一點，他臉上的無奈和不以為然變成了一絲殘忍和陰險，他終於開心地笑了出來。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影響力
　　夜幕降臨，整個城市看起來卻還沒有多少睡意，尤其是在某些街道上，連成一排的閃亮的霓虹燈，花團錦簇著，像是要將人們吸入其中的慾望的漩渦。那是一大堆各種酒吧、夜店、夜總會、各種曖昧程度不同的KTV包房、桌球房聚集的地方。一直到凌晨兩三點鐘，這些地方還在不斷吞吐著人流。喝得醉醺醺的男男女女們，或者是已經釋放了自己的慾望，或許更被這種氛圍激起了更深的慾望，而到了凌晨兩三點鐘，也到了大家各自散去，進入更私密的空間的時候了。
　　兩個二十歲不到的青年背靠著牆，躲在一條小巷裡。小心翼翼地張望著，年紀看起來更小的那個緊張地問：「張哥，真的要去做啊……實在是太……」
　　「太什麼太？」那個年齡比較大的青年瞪了他一眼，抓了抓頭髮，說：「沒聽老大說嘛，這是幫人做事情，有人欠我們人情的，再說了，也不見得會怎麼樣啊。選對對象就好，關鍵是嚇人，不是真要怎麼怎麼樣。再說了……錢都拿了，花都花差不多了，你現在再害怕是不是晚了點？要是不把事情做漂亮了，回頭你想斷條腿麼？老大雖然好久沒那麼干了，可老大他可是做得出來的。」
　　「好吧……可是，真的不用做什麼？」
　　「應該是不用。」年長的那個有些不耐煩地說，「你看到那邊那個妞沒有？就是她了。走。我們上去。」
　　Cindy才16歲，是晚上偷偷從家裡溜出來的。有家長、老師管著，平時壓抑得很，但自從被一個同學帶來夜店了一次之後，她立刻迷上了這種燈紅酒綠地氣氛。白天當老師和家長的乖寶寶，繼續讓成績名列前茅，而到晚上則跑出來玩。在震天響的音樂裡盡情搖擺，這種反差更讓人著迷。當然也不是每天都跑出來。身體可禁不住每天熬夜折騰，但年輕人精力充沛，每週跑出來一兩次是沒什麼問題的。穿著得清涼一點，在夜店裡自然會有怪大叔或者覬覦自己的「大哥哥」請自己喝酒喝飲料，裝可愛之餘，多長幾個心眼，在加上偶爾有同學和朋友留心自己的安全。到現在為止倒也沒碰上什麼危險。
　　不過，今天從酒吧裡出來，Cindy就感到有點不對勁。被風吹醒了一點酒意之後，她感覺到身後有腳步聲。她緊張地加快了腳步，但身後的腳步聲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她沒有拉遠任何距離，但對方卻也沒有要跟上來地意思。在一個轉角，Cindy害怕地回頭一看。卻是兩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流里流氣的青年。這下子她心裡更害怕了，快步跑了起來。
　　那兩個青年一看，也愣了神，急忙追了上去。年長那個在Cindy想要大喊救命之前一把摀住了她地嘴，Cindy驚恐之下。又是深夜的極度疲憊，居然一下子暈了過去。
　　「怎麼辦？」兩個青年對望一眼，也有些不知所措。
　　「這邊，先抬進去……」年長的青年還是拿了主意。
　　Cindy在那條暗巷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7點多鐘了。當她發現身上的衣服極為凌亂，明顯被脫掉過又隨隨便便地穿上，而在T恤和短褲下面，內衣不見了。身邊扔著幾個明顯用過的套套，還有幾頁從雜誌上撕下來的頁面，似乎是用來擦拭什麼地……Cindy一下子哭了出來。引來了早上正在晨練的老人的注意。
　　幾個小時之後。警方才拿到一份極為困惑的調查報告。雖然現場看起來很可疑，但Cindy並沒有被強暴。套套裡的精液倒是真的，但套套只有一側沾染體液。結合Cindy這個沒道理要說謊的小女孩的敘述，可能是被拉到暗巷裡之後，那兩個青年在對Cindy地身體進行接觸之後自瀆而造成的。地面上的那些雜誌頁面，來自上一期的《記事》雜誌。看到這樣的調查報告，大家的表情都很複雜，果然是什麼人都有。
　　有人就在等著這麼一份調查報告呢。幾個小時之後，網絡上就有一篇文章，指責《記事》雜誌地副刊對於青少年有著負面影響。文章寫得很精闢，嬉笑怒罵，風格爽辣，說《記事》雜誌的確是針對廣大讀者，推出了一期精彩的雜誌。對於那些有很強的鑒別能力的成年人來說，這都有很強的蠱惑作用。在這一期雜誌出來之後，互相比較熟悉的朋友之間都開始偽裝色狼互相恐嚇，來開玩笑了，而那些在這方面的抵抗力更差的青少年，就更容易受到影響。《記事》的專題雖然是帶著明顯地負面批判地觀點在拍攝那些「色狼」的形象，但他們實在是把整個一組照片拍得太酷了。哪怕是負面形象，也負面得太有型了。現在，本來就是個審美標準非常混雜地時代，比如猥瑣男，小胖子，芙蓉姐姐等等的流行風潮，都代表了大家的審美，已經將審丑也帶了進去，將流行的，好玩的，熱潮的都當作了學習模仿的對象。雖然看起來這些青少年有賊心沒賊膽，並沒有真的做什麼，可是，難道社會輿論就應該等到真的有人做什麼的時候嗎？而且，縱然沒有做什麼，但那個少女遭受的心理創傷，同樣是無法彌合的。
　　文章並不長，這種一蹴而就，比較爽利的文章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事先準備好的還是當場寫的，但是，這卻又給了在等著這篇文章的人以機會。網絡上轟轟烈烈地就開始熱炒這樣的事情。人肉搜索迅速發動，那個現在還躲在醫院裡哭的少女的照片被傳到了網絡上，大家嘖嘖稱奇於少女的青春靚麗，而這樣一個平時的好學生，偶爾跑去夜店玩，似乎也不是不能原諒的事情。然後，那兩個「有賊心沒賊膽」的青年，則被大家鄙視了一萬遍啊一萬遍，大家都覺得，他們居然也看《記事》？簡直是丟了被《記事》定義的廣大「色狼」們的臉。
　　然而，的確像是那篇文章所說的，那些明顯的猥褻行為一下子變得多發了起來。以前，可能是比較隱秘，可能受害者不敢聲張，但似乎是有一大批新人加入了這個猥瑣的行當，他們的手法太業餘了，一直被見義勇為的旁觀者揪出來。而猥瑣的程度，則從偷拍裙底照到強姦未遂不等。電視新聞也播放了最近這奇怪的風潮，開始小心地提醒女性要注意安全。當然，也不是沒有正面的消息，一個被毛手毛腳的業餘色狼猥瑣了一下的白領女青年，施展出了《記事》上教授的防身術，將一個22歲的無業青年放倒在地，小腿骨骨折。類似的消息，反而更激發了《記事》的銷量，但雜誌社都無意進行加印。已經流傳在市面上的《記事》雜誌，變得緊俏起來。
　　各種傳聞接連冒出來，有的說已經發生了強姦殺人事件，但被上面摀住了，有人說現在有女警化妝開始抓色狼了，還列舉了幾個公交地鐵線路，總結了那幾個女警的活動線路和工作方法，有人說已經有公司在考慮讓女性員工乘坐公司的班車上下班等等。最陰謀論的說法莫過於指責這整個事件都是《記事》雜誌一手策劃的，故意煽動起這種色狼和美女的全城範圍的緊張空氣，來給自己的雜誌打廣告，讓人以為他們的影響力非產深遠，直達內心。
　　但是，這條傳言卻讓人開始懷疑起來。《記事》雜誌可不是光上海發行的，在北京深圳南京杭州等地的發行都不比上海少多少，各地都是供不應求，但為什麼唯獨只有上海出事？是因為上海的青少年特別不靠譜麼？這倒是讓人聯想到了陰謀論：有人在背後操縱著些什麼。
　　蕭永早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和楚弘從一開始就在商議，怎麼對付這種情況來著。背後有人操縱那是毫無疑問，但這一次對方真的切中了一個媒體的要害：社會影響力和社會責任感。新聞出版署雖然並沒有發文表示什麼意見，但龍冬私下裡去問過，他們雖然並不覺得《記事》有問題，但這種情況是擺在檯面上的，他們也不能光看著。龍冬是個很有行動力的傢伙，他私下裡向對方保證，將盡快將事情擺平。而現在的問題，就在怎麼擺平上了。
　　女兒因為愛戀蕭永，而索性遠避到日本去的狀況，並沒有改變朱建國對攝影的癡迷和對蕭永的好感。在他看來，蕭永居然在明知朱漪泓的情感的情況下，又是作為一個典型有許多女人經驗的大男人，居然沒把自己女兒拐床上睡了再說，已經很說明人品了。朱建國提議：「這次的事情，交給影友團吧。給我三天，我給你們個結果，如何？」
　　龍冬看看楚弘，楚弘看看蕭永，而蕭永聳了聳肩，說：「你們誰都比我對上海熟，問我做啥？」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們是誰跟誰
　　朱建國並沒有親自出面，而是找了一個老朋友。那是個退休多年的老警察，名叫陳鈞，現在偶爾還作為顧問，幫著自己帶出來的那些年輕一代的警察解決案件。自然，他帶出來的那些眼光和身手都很不錯，而現在又正值壯年的傢伙裡，現在在當私家偵探或者保鏢、甚至是在一些大集團的「內務部」裡任職的也不少。朱建國私下裡對陳鈞說，為了解決這個事情，不惜一切代價。
　　這才是關鍵。既然都是上海本地的人在來回折騰，總能找到能夠在這方面話事的人。像朱建國或者王襄臨這樣的人，事業上發展到了一定程度，多少都會觸及到這種不黑不白，讓人有些莫名的力量。而為出得起代價的人提供一些服務，也是那一行的財源之一。如果是有人將這種事情安排下來，肯定不可能親歷親為，一定是通過這一行裡的某個人來進行的。王襄臨自然是出了一定代價來佈置這些事情，而要將這些佈置，這些證據挖出來，將他的全部行動全都端出水面，同樣得看這一邊是不是出得起代價。
　　陳鈞隨便找了幾個朋友聊聊，輕易就找到了那些在被「色狼」猥褻的事件中的受害人進行訪問。雖然他已經不是警察了，但身上那種幾十年老刑偵的經驗和一個老人溫和中藏著銳利的氣質，還是讓他很快就抓到了些什麼。陳鈞還有一手漂亮的肖像鉛筆畫技術，經過一番訪問之後。一張張肖像畫就出來了。而且，陳鈞所畫地肖像畫，並不是簡簡單單的臉部肖像，而是將身高、體型、身上的裝飾品都一併囊括進去，他做的肖像畫看起來更像是什麼動畫公司在做的人物設定。說起來，陳鈞以前還沒時間研究流行的服裝文化等內容，還是在退休之後。這種全身人物肖像畫的功力才逐漸爐火純青了起來。
　　十幾張人物肖像出來之後，陳鈞找到了蕭永、朱建國、楚弘和龍冬幾個。很有把握地說：「我問下來，應該就是這幾個人，來回作案地就是這8個人，按照被害人詳細描述的情況，這個染了金髮地，這個脖子裡帶著橙色的法籐的，地位相對比較高。背後還有什麼人。那就要看怎麼把這些人找到，然後再問出來了。」
　　陳鈞這麼一說，大家面面相覷，原來，這行當裡的專業人士是那麼強大啊。可是，要怎麼把人揪出來，大家還真沒什麼想法。
　　蕭永誠懇地問道：「陳老，您看呢？」
　　陳鈞呵呵笑了笑說：「叫我老陳就好了。我看。我們雙管齊下。這事情是你們托的，我不方便去找我的學生和朋友通過警方的渠道找人。但我認識幾個……怎麼說呢，在圈子裡說得上話地人。我可以去問問，不過，我畢竟不是警察了，他們賣我幾分面子。可就不知道了。為了表示誠意，我建議蕭永你和我一起去，你是這邊的負責，而且，聲望也足夠。另外，建國，你讓你的人按照這些肖像畫，把這幾個人的情況摸出來。都是20歲上下的小伙子，又要尋找合適的目標，他們能夠活動的範圍不會很大。你手裡的人手是他們地十幾倍。我把範圍劃給你，48小時之內我要看到結果。隨便你們用什麼手段。另外。看我這邊的接觸情況，如果需要，我想，你們那些人應該可以隨時實施抓捕，先控制起來再說。我們問出些什麼之後，再扔給派出所就可以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說：「沒問題。」
　　朱建國稍稍想了想，說：「影友團的監視能力很強，裝備也好，但要抓捕這個……太勉為其難了。」
　　龍冬在一邊舉手說道：「這個我來解決吧。當然不可能太多人，也不能時間很長，但臨時借調一些能打的傢伙來，還是很簡單的。另外，老闆，你還記得陳輝澤麼？他原來混得很熟的就是那幫不學好地小孩子，我想他最近也該反省夠了，如果你們不反對，我想讓他來幫忙。」
　　陳輝澤就是以前主持了唐澤雪穗和築紫晴的綁架的那傢伙，雖然後來大家也知道了其實龍冬這傢伙更壞，但誰讓陳輝澤這個愣頭青沒有楚弘這樣的老師來作保呢？那個傢伙說起來人也不算壞，在被家裡關夠了三個月之後，還專程來公司向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兩人誠懇道歉來著。如果能夠藉著這樣的機會，和這傢伙再搞好關係，畢竟沒什麼壞處。
　　陳銳呵呵笑著說：「看起來你們這邊的實力比我想的更強啊。」
　　陳銳還是錯誤估計了影友團和工作室的人脈關係。影友團後來報名參加搜尋監視工作的人總共有80人，每8個人一組，一組管一個地區。而大家興致勃勃地動用起來的器材，還有蕭永友情提供地器材加起來地價值高達兩千多萬。不說別的，在每個地點，他們都選擇兩個制高點，讓人在高處俯瞰整個場面，每個點配備一台相機，一個足夠好地長焦鏡頭，一套穩定好用的三腳架和雲台，一台廣角望遠鏡，一張舒適的折疊椅，一套覆蓋附近3公里範圍的對講機終端……所有器材自備。這整套東西加起來至少也是小20萬。另外，觀鳥用的遠程採集聲音的監聽裝置等等，他們每個組至少有一套，為了方便夜間監視，還有夜視設備。而且，還有配套的背包、器材箱、防著風吹日曬的服裝和護膚品等等……雖然這些人並不專業，但這已經是強大到死的偵查監視力量了。
　　為數眾多的好萊塢電影倒是讓大家對於監視不太陌生，一個個準備充分地開始工作了。這時候，就看出陳銳的那些肖像有多好用了。那些人可以換衣服，可以換配飾之類，卻沒辦法更改自己的氣質，舉手投足之間的動態，最能將這些氣質方面的問題暴露出來。而這些平時最喜歡拍人像的攝影愛好者們，對於這種東西倒是一點都不陌生，有時候，一個人可能只是一個動作，但就直接讓自己從人群中被凸顯了出來。
　　望遠鏡搜尋，長焦鏡頭跟蹤，加上攝影師靠近確認，從下午到傍晚，就有三個人被找到了。隨後影友團則根據各自的不同情況，決定是比較放鬆地監視還是接近進行跟蹤。
　　而蕭永則跟著陳銳來到了距離蕭永的這個園區不遠的一處改造成酒吧的廠房，同樣跟著來的，還有陳輝澤。這傢伙臨時客串司機。不知道陳輝澤在家裡受到了什麼教育，現在溫和了不少，陳銳審視了一陣之後，還誇這個小伙子不錯來著。
　　在傍晚的時候跑去酒吧，裡面自然沒什麼人，只有一些員工圍著桌子在吃飯。看到這麼三個人進來，一個人連忙從飯桌上站起來，飛快地抹乾淨嘴走了上來，問道：「是陳銳先生麼？老闆已經在等您了，請跟我來。」
　　就在二樓的辦公室裡，一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幫派頭子的傢伙正在檢點賬目，滿臉堆著愁苦，看到陳銳進來，他立刻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說：「陳哥，好久不見了。」這傢伙名叫宣台明，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但他穿著襯衫打著領帶的樣子，倒是很有幾分企業家的派頭。
　　「不敢當不敢當，別管我叫陳哥了。呵呵。」陳銳擺了擺手，說，「我都退休多少年了。和你們也太久不打交道了。這次，還是因為蕭永這邊的事情，來找你幫忙了。你認我這張老臉，就很好了。」
　　宣台明笑了笑說：「陳哥千萬別這麼說，我們是誰跟誰啊。要不是你當年提點，說不定我現在屍骨早寒了。現在雖然還要照料兄弟們，但生意也算是上了正行，這日子過得踏實啊。您先前和我說這事情，我就留心過。是老鎯頭的兒子，阿信在折騰。他其實也不能算是圈裡人了，手裡都沒幾號人，這次全都是外行人和新手在折騰。但是……阿信手裡一大幫不知道怎麼過日子的學生，大家拿阿信也沒什麼辦法。畢竟，他老子的江湖地位擺在那裡，犯不著得罪那個渾人。你們……準備怎麼辦呢？」
　　「我們也無意開罪這些人，給自己找麻煩。但是，這事情顯然也不是那個什麼阿信會有興趣自己搞出來的，我想知道那背後是誰，僅此而已。」蕭永認真地說。
　　「我想……這應該沒什麼問題。阿信喜歡當那種孩子王，拉外行人到這種事情裡，大概封嚴自己的嘴這種最傳統的江湖規矩不會太當真了。你們儘管去，別……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情況就好了。老鎯頭那裡，我自然會去幫忙緩衝的。陳哥，有您為他教訓孩子，他估計不會有什麼意見。」
　　陳銳笑了笑，說：「希望如此吧。我和你是誰跟誰，和他又不知道是誰跟誰了。」這個老頭的淡定，讓宣台明手指在桌面上跳了一下。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別人喜歡涼拌，我們喜歡熱炒
　　從酒吧裡走出來之後，在步行回園區的時候，陳銳笑著說：「你們覺得怎麼樣？」
　　陳輝澤嗤之以鼻道：「他一定有其他企圖吧？那麼好說話……」
　　陳銳點頭道：「那是肯定的，這個圈子裡，凡是好說話，那一定是有問題。我當年的確幫過這傢伙一點忙，但是，退休了就是退休了。這個影響力肯定是不一樣的。他現在那麼好說話，有幾個可能：他和那個阿信有過節，要麼……就是大家都看那個阿信不順眼，要給他點教訓。老鎯頭據我所知，現在也就是江湖地位比較高而已，這些有錢有人的主，未必真的會把那個老傢伙放在眼裡，但是，圈裡就認這套，不能落別人口實。藉著我們出手，一方面可以給阿信一點教訓，一方面，也算是某種對老鎯頭的試探吧。讓老鎯頭不出手，挺簡單的，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只要不是真的危害到阿信的生命安全，那傢伙不會動手。而且，阿信這傢伙麼，呵呵，還真是有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和一幫小孩子混一起，據說玩派對，玩極限運動，玩賽車什麼的，燒錢比掙錢厲害啊。估計，背後的人也是看中阿信在年輕人和生面孔裡的影響力，還有確實缺錢這兩點，才找這麼個傢伙。」
　　蕭永暗自點頭，剛才和宣台明寒暄了幾句，並沒有和他有什麼有意義的交流，但蕭永閱人無數。從他的神態，從他說話時候配合地那些動作裡，能夠看出很多東西來。而最後，陳銳半是調侃半是提醒的那幾句話，讓宣台明的神態和動作產生的微小的變化，蕭永也看在眼裡。宣台明現在看起來的樣子像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坐在辦公室裡看報表。但他地內心深處，卻更像是一個雙花紅棍。好在。這樣的人並不用和他多打交道，他們現在只要對付一個不怎麼成氣候地阿信而已。然後，問題又回到了怎麼辦上。
　　陳輝澤欲言又止，撓了撓頭。陳銳鼓勵道：「小伙子，你說說看。」
　　陳輝澤對陳銳那種氣質頗為心折，點了點頭，說：「無非是兩種。要麼直接找上門去，我們的條件，要求擺在面前。要麼同意，要麼……讓他同意。」陳輝澤的這個「讓他同意」裡，自然已經包含著各種手段的成分，自然也會有相應的風險。但是，他們自然會將準備做到最充分。「還有麼……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那些到處為非作歹的小孩子。自然直接壓制掉。但是，我們何必要什麼證據？知道背後是誰，不就好了？我們這邊也有不少力量可以動用吧？對方怕什麼，我們就搞什麼，難道還怕對方不主動來求饒麼？要了證據也不能報警，還不是用來威脅對方收手。或者是擺在檯面上來談判？這一道的規矩，可是不講證據地。」
　　陳銳呵呵笑了笑，說：「是這麼個道理。當然，如果有比較可靠的證據，還是有用的。至少氣勢上足一些，但是，對那些人來說，這的確不是什麼很關鍵的問題。然後，對於幕後那個人……這情況就不是現在能說得準的了。」
　　陳輝澤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問道：「老闆……到底是誰。你心裡沒譜麼？有譜的話。何苦這麼折騰？現在家裡老爺子不待見我，大概不肯出什麼力幫忙。龍冬也一樣。不過他是不想靠家裡出面幫忙做任何事情。不然，直接讓家裡老爺子打個電話過去，再怎麼也得賣面子吧？看這種靠著小動作和炒作來打擊你的人，沒搞定新聞出版署，就靠著網絡和報紙、雜誌，想來也不是什麼太有能量地傢伙。要麼，就是雖然有能量，但都不好意思說是為了啥要這麼折騰，不好對身邊的人交待。您看看，能提醒您什麼不？想得起來什麼人不？」
　　蕭永聳了聳肩，歎了口氣，說：「在上海這裡的，大概也沒幾個人。要說和我結怨的，可能一個是曾子強，一個是王襄臨。曾子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王襄臨，估計是有這種能量的。問題是，都是為了再小不過的事情，至於麼？其他地，好像也沒什麼人了。我在上海這邊的朋友不多，敵人自然也不會很多。你看我像是那種到處結怨的人麼？」
　　陳輝澤哼哼冷笑著，說：「你怎麼把我給忘記了？還是龍冬在你手底下幹得開心得要死，現在連我也來了，覺得不當回事了？」
　　陳銳咦了一聲，隨即笑了起來，說：「小伙子真好玩。」陳輝澤自然只是開玩笑，他現在迷上了趙靈寧，而趙靈寧可是將蕭永看作偶像和大哥的，幾乎對蕭永言聽計從。趙靈寧的那種幹練，那種千變萬化，學什麼像什麼，學什麼會什麼的智慧，那種坦承直率的態度，都讓他極為心折，讓他現在得罪蕭永，他都不敢。
　　陳銳接著說道：「是那個同安集團的王襄臨？」
　　蕭永聳了聳肩，說：「嗯，韓惟君的追求者……在公開場合，讓他難堪了一下。」
　　爭女人，被掃面子……果然是會讓那些永遠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是天之驕子的傢伙瘋狂地事情啊。陳輝澤倒是很不以為然，說：「如果是這個人，倒也簡單。但這次地事情佈局還是比較巧妙的，有人給他支招吧？王襄臨這個人我見過，對這種媒體炒作地業務完全沒腦子，就算想到了也不知道怎麼執行的。」
　　蕭永笑了笑，說：「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陳銳和陳輝澤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王襄臨會是個很好的靶子，支招的人如果是他手下，搞臭了他自然也就解決問題了。如果支招的人地位還高過他，但這裡佯作不知，只衝著王襄臨去，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後續的事情，後續再說了。
　　大家相視一笑，開始討論起細節來。阿信那裡倒是好辦，既然這裡打了招呼，那肯定得和阿信有所接觸。他找來的那些到處猥褻美女的年輕人們必須得被制止，那些人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而阿信那傢伙，也至少應該得到些告誡。雖然他們的確不用搞到什麼夠硬的證據，但是，如果能夠把王襄臨和整個色魔事件聯繫在一起，無疑對於整個針對他的行動來說，會有很大助益。他想要搞臭《記事》雜誌，至少是讓《記事》雜誌不能隨心所欲地展開手腳，那麼搞臭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而同安房地產，大概得受到一點荼毒了。不過，這事情似乎就不方便讓影友團出手了，人多口雜，天曉得事情會不會透露出去，一旦打草驚蛇，甚至於被對方反利用起來，那可不是好玩的。蕭永想了想說：「這次我親自出手吧。要抓證據嘛，照片夠硬吧？對我們來說，這畢竟是老本行啊。」
　　陳銳點了點頭，說：「我聽說過你有多厲害，不過，還是千萬小心啊。那傢伙既然想出這種陰招來，大概不會把你的採訪者的身份放在心上。再說了，呵呵，歸根到底，這現在還是變成了私怨了。」
　　蕭永笑了笑說：「放心好了。」
　　回到了園區，蕭永立刻通過朱建國向影友團的那些人傳達，他們繼續監視，但是，一旦發現對方有任何針對女性的出格行為，立刻動手制止，然後集中帶到某個地址，先行扣押。在那裡，則有一個陳銳的學生坐鎮，那傢伙現在是警察，他在場的話，以後也好搪塞非法拘禁的問題。消息下達之後，那些影友摩拳擦掌，他們還是第一次參加那麼好玩的事情，先前的監視行動，雖然實際上非常無聊，但他們已經覺得很有趣了，這和他們平時的生活，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楚弘聽了他們幾個的說法，立刻開始聯絡他熟悉的記者編輯們，開始準備好版面，蕭永的圖片隨時來，他立刻就會根據圖片撰寫文章，一個小時之內就能發到那些朋友的信箱裡。可以趕著一些報紙的截稿期來發，造成瞬間的消息井噴效果。而且，楚弘還很陰毒地開始準備起和房地產行業，同安集團有關的各種負面消息，真真假假地準備投放。針對報紙雜誌的稿子，針對網絡發佈的稿子，用來造成影響的流言他都一篇篇準備好了，篇篇文章都很精彩，看起來都言之鑿鑿，絕大部分的消息和資料都是真的，更增強了說服力。在秘密操作這次大型媒體攻勢的桑靜茹、趙靈寧、譚維嚴等人不由得冷汗直冒。蕭永已經是夠強大的了，只要那個王襄臨不是聖人，總能抓到什麼照片；而楚弘哪裡是第一文案，簡直是第一殺星，這麼大批准備充分，形成波次的負面宣傳出手，恐怕不僅是王襄臨，整個同安集團都得被狠狠折騰一次。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他在哪裡？
　　王襄臨這幾天一下子覺得諸事不順了起來。同安集團在南京的一個樓盤的質量問題被曝光了，那個叫金祥園的樓盤前期聲勢很大，但由於操作中的一些問題，前期土建的時候就出現了施工方略有些偷工減料的事情。其實，按照國家的建築驗收標準，金祥園也能按照最低標準通過，但是，設計中應該留有的余量，不管是強度還是舒適性，都打了折扣，和金祥園先前進行的宣傳中所說的一流的住宅體驗更是有著相當的距離。這事情只有同安集團裡的少部分人才知道，並沒有怎麼影響金祥園的銷售。而施工方，更不會把大家已經形成了默契的事情往外到處亂說。但是，這件本應該湮沒的事情，卻被人捅了出來。現在的經濟情況不好，原本金祥園這個仍然保持著旺盛的銷售勢頭，價格甚至一直在不斷小幅上漲的樓盤已經被同安集團當作了保持集團現金流的重要環節，當南京的媒體首先曝光這件事情之後，其他報紙，還有網絡都紛紛轉載，在短短幾天裡，金祥園的成交幾乎全面中止，還有不少人來問退房之類的事情。王襄臨作為和工程方面有著諸多牽扯的集團副總，面對的是那些房地產條線記者，還有許多相關部門的問責，焦頭爛額是難免的。而總裁還勒令他一定要搞明白，消息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
　　隨後，則是王襄臨招待「朋友」，帶著他們去夜店的時候被拍到了清晰到無可質疑地照片。那兩個朋友一個是施工監理方面的。而另一個則來自和質檢有關的政府部門，聯想到王襄臨這幾天在金祥園這個案子上的窘困，不難想到他想做什麼。他想要通過權威部門的報告來脫罪呢。三個男人去夜店自然是很沒意思的，而王襄臨也不會腦殘到這個地步，他找來了三個二三線的小明星來作陪，其中兩個是最近在選秀節目裡大出風頭，才十七八歲地女生。當這些清晰度足夠那些PS和攝影高手們分析真偽的照片在網絡上悄悄發佈之後。王襄臨在辦公室裡砸爛了他地整個辦公桌。
　　隨即，阿信焦慮地打來電話。說他手底下那些人一下子都消失了。全部8個人，都聯繫不上了，在之前，他們還在準備進行著進一步的行動呢。阿信這個看多了漫畫和科幻片的人，甚至緊張到了以為是什麼神秘高手出手了。王襄臨自然不相信這是什麼神秘高手的作為，也知道大概是蕭永他們那邊出手了。在影友團裡他也收買了幾個人。攝影愛好者的確是一批相對單純的人，對某種東西有著強烈的。強烈到了可以拋棄許多其他東西地人，但是，現在太過昂貴的器材，則讓這些人在物質上有著更多的需要，也就變得有機可乘了。王襄臨已經聽說了蕭永的園區那裡最近有一個60多歲，氣質銳利的老傢伙出沒，影友團也召集了一些核心成員進行了一些活動。但是，王襄臨沒想到。對方的反擊來得如此之狠。
　　又一個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那個秘密的號碼。王襄臨看著那個手機，惡狠狠地按下了通話鍵，沒好氣地吼道：「喂……你怎麼這時候打來？看笑話看夠了嗎？」
　　「蕭永親自出手了。」電話裡傳來淡淡地聲音。
　　王襄臨愣了下，說：「你是說那幾張照片是蕭永自己拍的？」
　　「對。風格、清晰度，他是最好的現場紀實攝影。的確是的。」那聲音裡摻雜著幾分譏誚。說，「你當時難道都沒意識到有人在拍照嗎？那個照片是原片上傳到網上的，Nikon d3x相機拍地。老王……你知道那是多大的相機嗎？比你臉都大啊。」
　　王襄臨鬱悶地問：「那現在怎麼辦？沒搞臭蕭永和他的工作室，到把我自己捲進去了。」
　　「你們集團裡那些事情，我管不著，不過……蕭永麼，既然他現在就在監視你，那他肯定在你周圍，相機鏡頭能夠得到的地方。當然，以他的精明。不到足夠有趣的時候。他是不會出現在足夠近，近到能拍到那樣的照片的地方的。你明白了嗎？」對方提示道。
　　王襄臨眼睛一亮。隨即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難道我能怎麼他麼？這可不是打一頓能出氣的啊。難道我還能幹掉他不成？」
　　「打一頓還不夠麼？」電話裡地聲音平靜中有一些期待，「我聽說了一件有關蕭永地很有趣的事情。據說，他地腦子裡有兩塊彈片，一旦壓迫到視覺神經，他就完蛋了。瞎了。你明白了。一個瞎了的攝影師，再怎麼樣對你也沒威脅了吧？」
　　王襄臨想了想，說：「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態度，你不是挺喜歡蕭永的麼？先前我說要找人暴打他一頓，你不是說那不行麼？」
　　「呵呵，我那是怕你把自己暴露出來，你要追韓惟君，也不能靠這種方式。韓惟君會怎麼看你？你以為現在是只講暴力的封建時代啊。放聰明點……打人，也要看方式方法的。我不喜歡蕭永啊，從來沒喜歡過。我只從有沒有用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在我心目中，蕭永沒你好用，所以我幫你咯。我控制不了他，但你還是一直很聽話的。明白了沒？」對方的坦誠並沒有讓王襄臨惱火。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傢伙就是那樣的人。
　　「我明白了。」王襄臨呼了口氣，說。
　　蕭永真的在自己附近嗎？王襄臨所在的是一個臨窗的，有著良好景觀的辦公室。在四樓這種高度，能夠清晰地俯看下面繁華的街景，卻又不會被街道的喧囂吵到。但是，既然這裡能看到街道，那街道上也能看到自己吧？王襄臨皺著眉頭，走到了窗邊，仔細觀察街道上的每個人，那些提著寬大沉重的包的人，能夠藏得下相機的包的人，看起來都有可疑。可是，王襄臨也算是觀察蕭永不少次了，自然知道蕭永的身形是怎麼樣的。他在人群裡並沒有看到蕭永。蕭永真的在麼？他現在會在哪裡呢？王襄臨知道，那幾張在夜店裡的照片，清晰度太驚人了，而且，中間沒有重重人影阻隔，顯然是對方在距離自己非常近的地方拍攝的。當時自己居然也沒有能把蕭永辨認出來。蕭永可以變成那種在人群中能凸現出來，能一眼就能辨認出來的人，但當他選擇消失於無形，混跡在人群中去進行拍攝，他同樣能做到。到底什麼樣的情況，能夠把蕭永再吸引出來呢？
　　蕭永的確這個時候還在監視著王襄臨。他正坐在一家DQ裡，吃著爽口的巧克力冰淇淋，一副愜意的樣子。對蕭永來說，跟蹤是個很有技術含量的輕鬆的活，他已經跟著王襄臨兩天了。他也不會因為要跟蹤拍攝，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狽，他每天回家洗澡，好好睡覺，只是並不去影棚工作了。那裡的工作自然還有聶信阿卯他們幾個盯著，不用他操心。王襄臨的生活很規律，應酬的機會比較多，而且，他的性格、習慣等等蕭永都有了一定的瞭解。也就更容易尋找到拍攝的機會。等待機會出現的那種耐心，同樣是他作為一個好攝影師的基本功。
　　當王襄臨站在窗戶邊上很有一段時間的時候，蕭永自然也注意到了。王襄臨應該知道自己就在周圍了，不然，不會是那種審視的表情，在窗邊站了那麼許久。不過，蕭永確信自己不會被發現。現在的蕭永，哪怕站在韓惟君、朱漪泓面前，估計對方都要一愣，仔細辨認一番才敢怯生生地發問確認。蕭永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綠色，上面有明黃色字體的連帽套頭運動服和牛仔褲，踏著一雙白色的帆布板鞋。耳朵上帶著一副白色的大耳機，大聲播放著略有些嘈雜的搖滾。他坐著，面前攤開著書，本子，桌子上還有幾支水筆，一個富士通的5.6寸的小筆記本上打開著金山詞霸。任何人看到這麼一副打扮，都會覺得那應該是一個20歲出頭，差不多是大學生的傢伙。這個形象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和蕭永平時的形象差別太遠了，而坐著，卻不是到處晃蕩著監視，則將自己的體型體態和無法掩飾的動作細節暴露自己身份的可能降低到最低限度。他的相機就藏在一個Nike的背包裡，那種肩帶上有氣囊來減輕負重的大背包，足足有35升的容量，裝下一個70-200的長焦鏡頭，和機身，再加上所有這些用於偽裝的道具，還有另外一套替換衣服都足夠了。
　　而既然王襄臨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周圍了，他又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蕭永不算特別在乎，他似乎是埋著頭在看書，但注意力卻擺在了窗口處。王襄臨沒有發現自己，過了一會，他就走開了，那略有些失望的表情是最好的證明。蕭永想著，自己應該抓緊時間再給與致命一擊了。把這種戰鬥拖長下去，絕沒什麼好處。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都市潛行者
　　對於蕭永來說，要讓自己隱沒在人群裡並不算很難。他忽然裝成這麼個身材高大的學生樣子一點都不難，裝其他的什麼人的形象，自然也可以學個八九不離十。對於各種人的瞭解，那些在無數次的按動快門捕捉瞬間裡積累下來的對於各種人物的認識，現在變成了讓自己偽裝起來的經驗。蕭永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那些大牌明星們的朋友了，需要什麼八卦直接打電話去問就可以。不然，他恐怕還真的有興趣當當狗仔記者，好好玩玩。那是個不招人待見的職位麼？或許有那麼一點。但是，一個好的狗仔攝影記者，身價可比一般的攝影師來得金貴多了。一般的人像攝影師，如果一直跳不出學習模仿的窠臼，一直只能按著雜誌、報紙或者經紀公司、被拍攝者本人的要求來進行拍攝，收益相當有限。但一個好的狗仔攝影記者，要求良好的消息來源，精良的器材配備，紮實的基本功，卓越的反應能力，強健的體力以及鍥而不捨的精神，最後，還得加上一點：獅子大開口的議價能力。狗仔攝影記者的成果並不要求單張特別出效果，特別清晰，更要求的一組連續的照片，能夠充分說明事實。而一組有趣的照片，索價從幾百美元到數十萬美元不等，就看到底是什麼內容了。這可是個非常有趣，但又有著絕高門檻的行當。而蕭永，在這方面的能力也很出色。
　　雖然知道王襄臨肯定會比較小心些，但是。楚弘在著力進行地各種負面消息的炒作，可就是為了讓王襄臨絕對沒有躲避起來的機會。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麻煩要去解決了。這一天也不例外，最近成坑成谷的同安集團的負面消息，讓王襄臨白天忙於開會，而到了晚上必然會有某些應酬要出面。
　　這一天，又有一些消息曝光了出來。對王襄臨來說。這次地事情更讓人頭痛，是同安在上海的兩個樓盤地問題。那是一組對於房地產市場分析的文章裡忽然冒出來的。文章剖析了買房的各種需要，預言功能結構類型的設計將在今後一段時間裡大行其道。文章還是很有道理的，說現在房地產開發商在設計樓盤的時候有不動腦子地傾向，只知道成熟的房型和設計，但忽略了各種房子的功能不同。而對房子的居住功能之外還有其他要求的，那其實才是最有購買力的人群。文章點評了若干個小區，對同安的兩個樓盤大加諷刺。王襄臨現在想想也知道一定是蕭永那邊的手筆。他現在算是領教了蕭永和楚弘兩人搭檔地實力了。以前他還以為楚弘也就是靠著蕭永，作為他的朋友才成為了《記事》的主編。但現在，他逐漸瞭解到楚弘在媒體行業裡是多有影響力，而他的文字能力，組織內容和觀念的能力又有多麼出色。光是和楚弘這樣的人在媒體和宣傳領域交鋒，那就是在班門弄斧，更別提還有個蕭永了。
　　然而，之後王襄臨得到地消息更讓他崩潰。那是公司的公關部的一個經理給他打來的電話。原來，是一個報社的記者打電話來，約請採訪王襄臨。當經理問及是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對方唯唯諾諾，只說是和現在同安碰到的問題沒什麼關係。在經理一再追問之下，那傢伙才說。說是近期一系列的色狼事件，好像和王襄臨有關。對方手裡有有幾張照片，一張是前天他和阿信在一個路邊的小攤上見面，另外，則是一組照片，是從街道上的攝像頭拍攝視頻裡截取出來地。王襄臨、阿信和那些色狼青年都在那些圖片裡，一個不少。阿信之後不久就打來了電話，那幾個人現在都被送去派出所了。根據阿信手下急急忙忙趕往派出所和那些人地交流成果，蕭永和工作室、影友團方面的人都沒出面，露面地僅有那個陳銳。蕭永和楚弘那邊雖然依然謹慎。但並不介意讓他們知道到底是誰在使壞。王襄臨有些慌神了。要是這些內容被曝光。那就不僅僅是名譽的問題了。要說和那些相關機構部門打交道，有些檯面下面的交易沒什麼。能夠在這種場合安排小明星出面，不少圈內人估計還會覺得他做事情上路……但是，要是和色魔事件的關係不能扯清楚，那可就是吃官司的事情。而且，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情，會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扯淡的事情……」跟公關經理，王襄臨沒什麼好說的，淡淡地否認了。隨即說：「這事情要是我躲開了，會很麻煩吧，就真成謠言了。讓他進來吧。」
　　王襄臨的辦公室現在還亂糟糟的，自然不太適合接待客人，他讓秘書帶著那個記者到小會議室，而幾分鐘後，在他又和那個一直和他聯絡著的神秘人物打了一通電話之後，他出現在了小會議室裡。那是個年輕的女記者，神情嚴肅。而王襄臨一看是這麼個記者，頭就更痛了。這種女孩子，要麼就是非常容易打交道，要麼就是相反。
　　「你好，我是王襄臨，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集團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人，最近日子有點難過。我想請問一下，你的這些資料，是從哪裡來的？」王襄臨風度翩翩，很有禮貌地問道。
　　那個女生顯然比王襄臨想像中更老練，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而是就最近同安集團和王襄臨本人的那些負面新聞一條條地進行核實，還要瞭解他的感受。而王襄臨的感受，毫無疑問，是如坐針氈。他又小看了這個女生，沒想到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女記者，準備如此充分，而材料掌握又那麼深厚。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打起全副精神來應付，不然，這條新聞會將他送進地獄的。
　　在告辭了那個女記者之後，他立刻打電話給那個媒體集團的某個負責人，邀請他共進晚餐。現在，他可沒有把握那個女生會怎麼寫文章，對方顯然不會在撰文之後再讓他過目，隨便哪個記者都不會放過那麼好的新聞材料，無論真假。而能夠確保這樣的報道不會出現在報紙上，王襄臨顯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代價。他現在一面是對蕭永、楚弘的切齒痛恨，一邊又是懊悔萬分，早知道現在會落到這個地步，當初就決不去招惹蕭永了。
　　但是，現在在這個當口，一個一路奮鬥到現在，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的成功人士的底子還是堅決地在起作用。阿信的心已經亂了，自然不能再通過他去急急忙忙地找人，但王襄臨還是能找到些其他方面能幫上忙的人。而的確他也需要換一些人了，這次可不是讓人會很high的色魔行動，而是絕對需要耐心、認真、低調和觀察力的周邊情況控制，這可不是一幫很會玩的年輕後生們能做的事情。但是，既然對方那麼快就找到了阿信，自然也是因為圈裡有人告訴他們是怎麼回事吧。那麼，再通過原來的那些渠道去聯絡，自然是不太方便了。但是，還是有選擇，比如，某個收費昂貴的保安公司，號稱一個小時保安全部到位，只要不違法，一切好說的公司。這家公司已經承接過不少明星在上海的保衛工作，包括保護他們不受到狗仔隊的妨礙，開業至今，似乎還沒出過什麼岔子，而現在看起來，這是很符合自己需要的。一個電話過去，說明了自己的要求，沒一會就有四個人來了。這幾個人看起來很有些保鏢的樣子，雖然稍微突兀了一些，但現在這個同安備受攻擊的當口，請幾個保鏢也算是正常吧。
　　下午5點多的時候，王襄臨離開了公司，他自己開車。而那四個保鏢則已經分散在周圍開始對他的周圍進行全方位的監控了。蕭永看到這情況，笑了笑。保鏢的氣質實在是太好認了，而這種分散在周圍，隨時注意王襄臨身邊的行動，顯然也不是真的害怕王襄臨受到什麼身體上的傷害，應該，就是防著他的吧。蕭永更有些躍躍欲試了，火中取栗才好玩，才尤其能顯出自己的技術和經驗來。而一個一流的狗仔攝影師，成為一個都市潛行者，那是最基本的技術。蕭永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就跟了上去。王襄臨是開車走的，那幾個保鏢也都是。但蕭永早就找好了運輸工具。他隨手拉開在街邊等待了很久的那輛保時捷卡宴的車門，鑽了進去。這輛車子從下午4點多開始就在等候了。開車的是陳輝澤，而在車子的後座上，剛才採訪了王襄臨的那個女記者在那裡好奇地打量蕭永。這個小姑娘是盧小寧的部下，並不真的是記者，連採訪證、名片都是盧小寧在公司的打印機裡現做的。但這種花招，在PS高手成堆的廣告公司，隨便拉個人就能玩，一點都不難。
　　不用蕭永說什麼，陳輝澤自然就開車跟了上去。他問道：「老闆，你準備怎麼樣？」
　　蕭永笑了笑說：「用長焦鏡頭在遠處拍就算是我欺負他了。如果拍的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還不夠近，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陳輝澤沒勸什麼，聳了聳肩，說：「你小心。」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作為好人的你
　　悄悄靠近王襄臨不算很難，他要見的人，要處理的事情畢竟不方便太多人知道，不可能選那種非常熱門的地方，而是在那種私密性很有保證的會所。反正，以王襄臨今時今日的身價，似乎也不怎麼在乎這點花費了，如果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地位保住，其他什麼都白搭。當然，王襄臨還得擔心怎麼才能讓這方面的消息完全封殺。這可不是他能輕易做到的。蕭永和楚弘的這種天衣無縫的配合，實在是讓他相當無奈，對方要是不準備放過自己，要怎麼辦呢？要是對方不是把這些材料交給這種還沒有多少權力的記者，而是扔給那些對自己，對同安集團有相當成見的傢伙，或者索性扔到互聯網上去，那怎麼辦呢？色魔事件引起的影響，遠比自己想像中來得還要大。畢竟這裡並不是色魔慣常出現的日本……而是一向治安比較良好的上海。而且，這事情觸及到了太多人的神經，讓太多人變得沒有安全感了。一旦相關的消息傳播開來，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不管真的假的。更何況，這件事情，還的確是和他有關的。難道，真的只能搞掉蕭永嗎？想到這裡，王襄臨的臉上露出一抹陰毒。
　　蕭永一路跟著，輕輕鬆鬆地來到那個會所。陳輝澤施施然地從正門進入了會所，悠閒地在頂層的玻璃暖棚裡要了個座位，點了一杯茶，然後打開手機在那裡上網，無聊地打發時間。這個會所他知道。正是那種將私密性和社交性結合得很好的地方之一。蕭永應該有施展地空間。
　　實際上，王襄臨和那位媒體集團實權人物見面的第一瞬間，蕭永就拿到了照片。那是在門廳那裡，王襄臨一隻手親切，卻又不會過分侵略地搭在來人的肩膀上，引著那傢伙進入一個包廂。就在兩人眼神交會的一瞬間，蕭永已經按下了快門。當時他背朝著這幫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大堂裡打瞌睡等人的不引人注意的年輕人，他的包就擺在腳邊。鏡頭從包裡探出來，他只要按動手裡地快門線，就能拍攝到足夠好的畫面。這個時候，他距離王襄臨僅僅只有不到5米地距離。而他在按動快門的同時挪了一下腳，正好碰到了茶几，桌子上的茶杯震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剛好掩蓋了快門聲。那幾個保鏢雖然分佈在周圍。但對於好像完全沒什麼存在感的蕭永，都完全忽略掉了。
　　當王襄臨走進包房的時候，蕭永已經發了條短信給陳輝澤，告訴他工作已經搞定了。事情就是那麼簡單。蕭永在沙發裡又坐了一會。他們要是走得太早了，會所這裡的人多少會察覺些什麼。
　　而這個時候，韓惟君地電話來了。蕭永帶上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你在哪裡？」韓惟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憂慮。
　　「在……慶樂園。」蕭永小聲說。
　　「唉……是因為王襄臨也在那裡麼？」韓惟君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
　　「嗯，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啊。」蕭永歎道。
　　「呵呵。不是女孩子啦……沒事的話，回公司吧？王襄臨的那事情，真不值得你把自己捲進去的，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知道我……嗯……知道我對你有怎麼樣地感情，不是麼？」韓惟君認真地說。但聲音卻也壓低著，她此刻應該還在上班，事情太多了，而在公司裡，縱然有著自己獨立的辦公室，但畢竟會有一種不敢放開心胸的感覺，會覺得總有人在周圍窺伺著。
　　「這個事情，現在真的和你沒關係，還是因為王襄臨對《記事》動手，才讓我決定這麼做的。你別想太多。」
　　「沒辦法呀。你說要我怎麼想呢？」韓惟君歎道。「不管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記事》，我沒辦法不去想的。真地。」
　　蕭永認真地說：「我不說謊，真的和你無關……而且，這事情應該也快了結了。我想，王襄臨應該會比較快地開始求饒了。」
　　韓惟君的聲音輕鬆了一些，說：「嗯，那就好。那個王襄臨很討厭的，管他去死。只是，看到你在做的事情，聽說你們的想法，我有些害怕……你原來是一個好人來著，這種事情，好像不該是一個好人該做的吧。不過，大概你們都會喜歡這種刺激的事情吧？我害怕，你會越走越遠。」
　　「害怕……那裡有一扇黑魆魆的大門在向我打開麼？害怕我變成一個內心黑暗的人麼？」蕭永繼續歎道。
　　「是啊……真地害怕。畢竟，你不是和我無關地人啊。看你每天穿的衣服，帶地東西，好像把最簡單的行李隨身帶著，隨時都準備好出發，要到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去。有時候也會擔心，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不在了。相比於這個，不能讓你的心靈走得更遠吧？」韓惟君的娓娓細語讓一絲絲暖意滲入蕭永的身體和心靈。這種感動，他很久沒有感覺到了。
　　「嗯，我這就回來。反正現在的情況也夠王襄臨受的了。只要他不來招惹我，我才沒空理他呢。」蕭永笑著說。
　　「嗯，大忙人。」韓惟君鬆了口氣，說：「今天我應該能準時下班的，回家吃飯吧？」
　　「好，馬上就回來。」蕭永掛上了電話之後，在那裡靜靜坐了一會，彷彿是需要回味剛才的那種暖暖的情緒在自己的整個身體裡流淌的感覺。然後，他打電話給陳輝澤，準備回園區去了。
　　在汽車上，蕭永看了一眼照片，說：「很快，王襄臨就該知道你壓根不是那個報社的記者，這明顯是我們在設局耍他。明天把這張照片打印好送到他的辦公室吧。要是他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怎麼辦。這事情這麼了結一下也好。你就幫個忙吧？」
　　陳輝澤點了點頭，說：「小事情。便宜他了，不準備把他搞進局子裡？這方面我倒是可以幫忙哦。」
　　蕭永笑了笑，說：「起因是韓惟君，就算現在是因為雜誌的事情，畢竟……說不出口啊。」
　　陳輝澤淡淡地說：「明白了。這事情我來辦吧……不過，怎麼現在我好像變成你的小弟了？這感覺真怪。」
　　那個冒充記者的女孩子在後座捂著嘴笑出聲來，但隨即清咳了兩聲，掩飾一下。蕭永笑著說：「對這個你有意見？」
　　陳輝澤苦笑著說：「沒，沒……我哪敢啊，誰讓我還要你幫忙呢。」
　　就在大家一路閒聊打發時間的時候，就在路口，一輛黑色奧迪橫裡衝了出來，面對陳輝澤開著的這輛保時捷卡宴，一點沒有剎車的意思，反而加速了……陳輝澤反應靈敏地打了半圈方向盤，一腳油門轟下去，奧迪只擦到了他們的車子的尾部。
　　「衝我們來的。」陳輝澤警惕地說，「你們坐好。」
　　這時候，就看出陳輝澤作為一個紈褲子弟的基本功還是很好的，開車技術非常強，尤其是這種好車子。他們所在的街道上什麼車子都沒有，兩邊都是濃密的樹林、農田和小型的廠房。這個近郊的私人會所，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非常好的私密性，但現在可是很頭痛的事情了。
　　「過了前面兩個路口就好了。」陳輝澤對著尖叫出生的女生低喝了一聲「安靜」之後寬慰道。蕭永只是有些納悶地回頭看了看。他覺得，王襄臨應該沒有這種魄力。
　　黑色奧迪還是攆了上來，不依不饒地。陳輝澤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集中精神在那裡迴避著奧迪的撞擊。而蕭永，又從包裡取出了相機，對著那輛車子拍了照。而這，只不過是職業習慣而已。
　　保時捷無論如何，性能比起奧迪來還是好了不少，在躲過了一開始的衝擊，從震驚中恢復出來之後，陳輝澤輕鬆脫離了對方可以一腳油門攆上來的距離，在後視鏡裡看到對方開始減速，他長呼了一口氣。而這個時候，前方路邊一輛北京吉普衝了出來，司機直接跳車滾到了路邊，陳輝澤一腳剎車踩到了底，但還是和吉普撞到了一起。安全氣囊轟地暴出來，大家都有短暫的失神。陳輝澤看到那個吉普的司機從路邊的溝裡爬起來，鑽進那輛奧迪。但對方居然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看看的意思，居然就這樣開走了。陳輝澤捂著腦袋，後座傳來那個小女生倉皇，帶著哭腔的咒罵，但聽起來健康有力。陳輝澤看了看副駕駛座位上的蕭永，情況不太好……撞擊和氣囊都讓蕭永受到了劇烈的衝擊，他此刻暈厥了過去……
　　「蕭永！……喂，老闆！」陳輝澤慌了神，到處翻著手機，然後連著一個個電話打了出去。陳輝澤頭痛萬分，沒想到居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真的和平相處的時候，蕭永真是個很有魅力，很好相處的人，而且做事的風格也很爽利，讓他感覺不錯。而另外，自己開車和蕭永出來結果就遇到了車禍，雖然肯定是別人設計的，但會讓趙靈寧怎麼想？要是被她嫌棄了，陳輝澤會覺得尤其頭痛。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會是誰？
　　「到底是怎麼回事？」蕭永的朋友們聚集在醫院的走道裡，在吸煙區裡聚集成一團，那濃密的煙霧簡直讓人以為著了火。楚弘和譚維嚴是蕭永的老朋友了，自然非常關注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輝澤和龍冬現在雖然說起來是蕭永的部下，但這兩個紈褲子弟心高氣傲，首先是因為蕭永這裡的工作比較好玩才來的，說起來，並沒有太多共同的利益。但是，這一次陳輝澤可也被捲了進去，要是對方有什麼歹毒的心思，恐怕他也得倒霉；而龍冬，向來重視自己對於周圍一切事務的掌控能力。他們兩個肯在蕭永手下工作，本來就是對外一個很明確的信號：這裡他們罩了。這一次出這樣的事情，他們心裡別提有多窩火了。
　　楊巷現在可是很看好蕭永，除了蕭永在時尚圈，在攝影圈子裡的獨到的理解力和深厚的人脈關係，現在更是看中了蕭永在視頻現場導播方面表現出的驚人的天賦。蕭永為灣流的那個晚會製作的片子，每個畫面都那麼精美，而整體聯繫起來又好像是一整個完整的電影，看起來已經像是經過千錘百煉，經過多次試驗，從無數素材中選取出來的精華了，壓根看不出來，那只是個現場剪輯。而且，蕭永現在還是三國模特PK大賽的組織者之一，股東之一，和楊巷利益交關。
　　相比之下，塔南卻是簡單得多。他現在雖然同樣是蕭永的手下，但他是因為和蕭永意氣相投而在上海工作，等到他們地圖片系統逐漸成形之後，那可是能讓他在互聯網和數位影像的發展史上留名的東西，他同樣非常關注蕭永到底怎麼樣了。
　　「不是王襄臨的人，他去會所帶著四個保鏢，自己開車過去的。他們沒發現我和蕭永。至於會所那邊。那家地方我信得過，不會透露消息給王襄臨。畢竟相比於王襄臨。他們更不會得罪我。後來我問過，王襄臨是在晚上10點多才從包房裡出來的。喝多了，當天就住在會所的。如果這是他安排地，應該不會那麼理直氣壯。」陳輝澤說道。
　　龍冬淡淡地說：「王襄臨沒那麼大手筆，一輛吉普廢掉了，那輛奧迪，這種擦碰修起來也不是小數目。不是一般的小地修理點能解決的。當天我就讓人想辦法去監控了幾乎所有修車的地方，沒人看到過這麼一輛黑色奧迪。這車子，要麼就是當天就送出上海範圍，要麼就是找地方藏起來或者索性銷毀了。我讓人持續給我留意著了，不僅是修車店，還有奧迪的所有配件供應商。只要一動這輛車，我就有辦法知道。王襄臨……他那個脾氣那個性子，還有他的那個財力和社會關係。都做不到這些。我想，應該是其他人，但是，知道蕭永當天會去那裡的，或者知道蕭永和王襄臨的過節，又知道王襄臨當天跑去那裡地。一共也沒幾個人啊。我想，應該不是我們這邊出的問題。在出發之前，蕭永也就和我們幾個說了一下吧。而我們幾個，怎麼都不會隨便把消息傳出去的。」
　　楚弘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龍冬、陳輝澤，這事情還得你們想辦法去打聽出來。我們這些人，呵呵，這方面的人脈和關係我們可是無能為力的。不過。陳銳應該也會有點辦法。不知道是誰。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感覺很不好。」
　　龍冬和陳輝澤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楚弘說是無能為力。倒也不完全，他肯定會在背後出力的。他們兩人都知道，楚弘這傢伙要是瘋狂起來，那是可以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楚弘接著說：「對方應該是想藉機嫁禍給王襄臨吧，但是又不堅決，什麼身份也沒表露。要是我們比較笨，能嫁禍上當然好，如果嫁禍不上，那也沒什麼。而對蕭永，他們也沒存著一定要怎麼樣地心思吧，撞到了，有什麼後果自然好，沒有也沒什麼。哼哼……這傢伙倒是很超然嘛。這種人，才有點意思。看看是誰吧，說不定，會是個很有趣的人物。不過，這也算是給我們提了個醒，我們現在身價不同了，受到的關注自然也不同，這安全問題，看起來是要注意起來了。你們有什麼好主意麼？」
　　譚維嚴想了想，說：「我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但是這安全問題……倒不是沒辦法解決。似乎對方現在也是在觀望試探，但我們得千萬小心。蕭永大大咧咧的，可他好歹也是億萬富豪級別的人物了。身邊的人也得小心。我想，一下子請很多人，我們財力也都沒什麼問題。工作室地現金儲備，多到嚇人呢。另外，蕭永的安全麼，呵呵，我們是不是想辦法和中非那裡聯繫一下？」
　　好主意。楚弘笑了笑，說：「好啊。這事情我去操作吧。反正，今天這樣的事情，再不能上演了。」中非那邊自然是會派人來保護蕭永的安全的，他們和蕭永的關係非常密切，更是隨時惦念著要報答蕭永當時做的事情。那些人的勇敢、單純和對蕭永的那種敬意，都保證了他們將會是最可靠的護衛。但是，楚弘也有些悵然，居然到了這個時候才想到大家地安全問題。現在，蕭永僅僅靠著工作室，每個月幾乎都有兩百多萬地純利潤，《戰爭》攝影展的巡迴展出，雖然掙錢不多，但卻非常持續而穩定地為蕭永地帳戶增添資金，雜誌社現在的廣告營收，好得讓大家都有些難以置信，那是廣告主們哭著喊著要塞廣告進來，但雜誌始終為了保證質量，控制廣告的內容比例。這些，還不算整個園區裡的諸多商戶，現在固定給蕭永的每個月的租金。當這種地主可是相當爽的。現在蕭永每個月的純收入在500萬到800萬人民幣之間，視他懶惰的程度而有波動，而且，蕭永並不做什麼投資，這些可都是現金。這種現金流相比於國內那些頂級富豪可以支配的財富來說，也是相當相當可觀了。只是蕭永是個攝影師，這個行當太獨特了，大部分人不知道素來以敗家而聞名的攝影師群體，居然也能有那麼掙錢的傢伙。但是，財富畢竟是財富，這次應該是懷有其他目的的人來折騰，以後呢？楚弘覺得，安全問題，還是盡快解決為好。
　　他們這些男人們的注意力，並沒有完全放在蕭永的健康問題上。由於大腦受到衝擊，蕭永一下子暈厥了過去，醫生現在也說不清楚到底這次衝擊會不會影響到蕭永的視覺，會不會讓那兩塊彈片開始進入到威脅蕭永生命安全的位置。據說，那只有短短的幾毫米的距離而已，但這幾毫米，決定的是一個人會變成怎麼樣一個人。他們並非不關心，只是，現在既然關心也沒有用，那還不如先解決迫在眉睫的問題。如果一直以來，他們沒有這種平靜和冷淡，沒有這種漠視自己的感情的能力，這些人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了。
　　「我們開始去繼續調查了。可能要花掉點錢。」龍冬匯報道。
　　「沒問題。只要需要。」楚弘拍板道，「另外，原先針對王襄臨的那些引而不發的手段，我準備全部放出去。我向大家解釋一下，我想做這個決定，有幾個原因：首先，既然有人要我們覺得那是王襄臨干的，那我們就這麼以為好了。反正，這麼做損害的又不是我們。對方既然能夠從王襄臨那裡得到消息，那麼，反正對方和王襄臨是有某種聯繫的，不管這種聯繫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我不敢保證，但或許會有引蛇出洞的效果。其次，雖然我們分析出來，覺得王襄臨在這個事情上應該沒什麼嫌疑，但他策動色魔事件卻毫無疑問。這件事情，必須有個了結，而我想不出來為什麼要別人去背黑鍋。再者，我們不怕同安集團怎麼樣，但是，我們卻是需要顯示一下力量了。我們做的的確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是因為興趣和意氣相投而聚集在一起，但是，低調可不代表我們就是好欺負的。這次，就當王襄臨倒霉吧。」
　　楚弘解釋道，而最後那句的輕快的調子讓大家的臉上漾起了笑意。的確，就當是他倒霉吧。牽連到同安集團？那又怎麼樣，反正房地產開發商有幾個是完全乾淨的？
　　大家立刻就分頭開始工作了起來。楚弘的電話打到中非的總督府的時候，那裡還是大半夜，但對方立刻一口答應，人手將在最短時間內到達上海。楚弘這裡也有幾個蕭永的老朋友的聯繫方式，他將蕭永現在的情況敘述了一下，群發了一個郵件，當天，就有好幾個人登上了飛往上海的飛機。其中就有正在準備演唱會的安琪爾。另一個，則是開始蹭蹭冒火，準備來找茬給蕭永復仇的安德烈。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披露
　　安德烈和安琪爾在一天內就到達了上海，安德烈在病房裡呆了短短不到20分鐘，就加入了那些在籌劃著激烈行動的男人的行列。但安琪爾卻留在了房間裡。同樣留在房間裡的，有韓惟君和葉嘉瑩。韓惟君在第一時間就來到了病房，她照料著蕭永，如同一個妻子，而盛夏也時常來看看蕭永。這，幾乎就是一個小家庭的樣子了。韓惟君沉默著，但從眼角眉梢的角度，從眼眸裡似乎永遠不曾消失的水光，從因為疲勞而越來越黑的眼圈，都可以看出，她真的在乎。而一個熟習家務，知道怎麼照顧人的女人的存在，也讓氣氛尤其安定了下來。在蕭永身邊，這樣的人大概也就韓惟君那麼一個了。那些朋友們一個個都很會玩，但在照顧人方面，添亂的可能性遠大過正面的幫助。
　　葉嘉瑩翹了兩天課，就在病房裡呆著。相比於韓惟君，她並不清楚自己能做什麼，應該做什麼。能幫忙的地方就幫一手，一些跑腿的工作，她也很勤快地去做。但和衣在病房裡躺了兩天，甚至在病房的小衛生間裡洗澡，不免還是讓這個從來純淨靚麗的小女孩變得有些邋遢。但她的這種堅持，和這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的關切，卻讓大家很是動容。這不是一個模特對一個經紀人的尊重和仰賴，是一種更複雜更細膩更真切深厚的情緒。
　　當安琪爾也加入其中，氣氛變得越發微妙了起來。但奇異的是。大家關心著蕭永，卻都沒有說什麼破壞氣氛地話。安琪爾倒是出乎意料地非常會照顧人，而她的態度更是積極主動，卻又並沒有什麼非常急迫的想法。在閒暇下來的時候，她就會戴上耳機，靠著牆角蜷縮成一團，靜靜地看著蕭永。那神情淡漠而堅決。當然，由於安琪爾的身份擺在那裡。她秘密來到上海的事情是保密的，相比於其他兩個女性，她幾乎就是躲在病房裡不出去了。一應用品都讓人外面買回來。她不想吵到蕭永，但手頭上還是有那麼多地工作要處理要解決，演唱會的那些樂手們還一個個有待確認，她也不得不佔據了病房地很小的一角，攤開筆記本電腦。連接上無線網卡，時時和在美國的她的團隊溝通著。短短一天下來，她也疲憊得要死。
　　相比於這些女人，倒是盛夏的神經似乎更堅韌一些，他還在正常地上課下課，在這兩天裡，甚至仍然去影棚練習。現在盛夏也算是影棚的編外攝影師了，雖然技術還有待磨練。但在他的面前，尤其是那些漂亮地女生，能夠露出最迷人最輕鬆的笑容，哪怕她們穿得再清涼。一個這麼點大的孩子，又是那麼精靈可愛的小男孩，的確是讓人很有安全感。也很激發母愛的。韓惟君已經告訴了盛夏，蕭永很有可能會就此失去視力，再也不能當攝影師了，或許也不能再指導他了。盛夏並沒有對任何人說，但他已經開始以蕭永的傳人自居，他想要配得上這樣的身份地技術、閱歷，和心境……
　　醫生有些迷惑，由於蕭永的麻煩出現在大腦內部，他們進行了持續的檢查和監控，但讓他們無法理解的是。蕭永雖然沒有醒來。但他的大腦活動很活躍。由於受到了劇烈的衝擊，彈片地位置對比蕭永以前的檢查結果。的確是有了一點點的移動，但並沒有壓迫到神經，恰恰相反，醫生們會診之後認為，實際上這次衝擊，讓彈片距離視覺神經更遠了那麼一點點。僅僅是那麼一點點而已。
　　蕭永現在的大腦活躍水平，和他日夜之間，不同時段的大腦活躍水平的變化看起來，蕭永似乎都應該醒著，但是，他現在卻仍然沉陷在昏迷中。醫生們的判斷是，輕微腦震盪引起的身體和大腦的判斷失調，身體認為還在沉睡，但大腦卻在正常生活……在一個純是想像地瑰麗地世界裡生活。而這種情況，在監測了蕭永的身體各種數據之後，醫生們判斷，大概很快就會好了。他們無法解決蕭永大腦裡地彈片問題，那仍然是個隱憂，但蕭永要是醒過來了，應該還是非常健康的。在得到這樣的結果之後，大家鬆了一口氣，但手頭的各種事務都沒有停下來。
　　在第三天凌晨，從中非輾轉趕來的六個精悍的黑人小伙來到了醫院。他們都是中非那邊精挑細選出來，戰鬥力絕對強悍，還有著其他技能的戰士。這六個黑人小伙至少都會一門外語，或者是英語或者是法語，保證交流沒問題。這些人也都在過去幾年裡屢次在歐美和其他國家執行過護衛或者其他任務，在對外界的瞭解，在常識方面絕無問題。而這六個人，還都是當年蕭永在中非的時候，就在戰場上見過蕭永的傢伙。當時，他們都是戰場上分屬不同陣營的戰士，但現在，他們都是外交武官的身份。一個國家派出六個外交人員，武官來保護另外一個國家的人，這種事情其實讓外交部也很頭痛，但考慮到蕭永的情況，考慮到這些人還是很可靠的，也絕對不是什麼恐怖分子，他們的身份也不好干涉他們的行為，和蕭永關係良好的外交部也就聽之任之了，在他們的持械問題上，也開了綠燈，還暫時派來一個人來當翻譯。但看外交部派來的這個人，怎麼看都像是軍人。
　　蕭永還在沉睡著，但同安集團，還有王襄臨這幾天可是倒了霉。王襄臨和整個色魔事件有關的事情由於缺乏串聯整個事情的連續性證據，加上王襄臨自己疏通關係圍追堵截，現在倒也沒那麼容易了，但互聯網可是誰都堵不住的。楚弘親自出手撰寫的整個事件的報告，精彩得像是一篇跌宕起伏的偵探推理小說，還圖文並茂，記敘了從色魔事件興起一直到整個事件結束的全過程。而王襄臨前前後後在裡面起的作用，和他的動機，都寫得非常清楚明白。楚弘自然不會把韓惟君牽扯出來，說是王襄臨和蕭永爭風吃醋，但他歸結出來的理由雖然完全是虛構的，卻也言之成理，不由得大家不相信。而這樣的一篇東西一出來，頓時引起輿論嘩然。
　　王襄臨這次可是長滿了嘴都說不清了，這些東西雖然不足以把他送進監獄，但讓他身敗名裂卻是足夠了。可他現在再懊悔也沒有用。在得知蕭永在從會所回市區的路上出車禍的時候，他還幸災樂禍了一陣，暗自說想要來找老子的罪證？遭報應了吧？但轉念一想，自己沒有安排這事情，那會是誰呢？這可不像是什麼知心好友會幫忙做的事情。但現在，他知道了，自己算是徹底被蕭永的朋友們恨上了，他們可真的是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連上門告罪求饒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之後沒多久，王襄臨就被總裁找去談了談話，他被要求暫時出去走走，避開國內的輿論。可是，更鬱悶的事情發生了，他當天晚上在機場候機的時候，兩個便衣的警察到了他身邊，在不引起周圍乘客注意的情況下，帶走了他，不允許他出境了。王襄臨也只有配合，對方沒有公開逮捕，已經是給足了他面子了。稍後，王襄臨才知道，原來是阿信頂不住壓力，放出了話來，撇清了自己的關係，說一切都是王襄臨的授意。阿信放話之後，最近一直被色魔事件困擾的警方專門派人去找了他瞭解詳細的情況，之後，就決定把王襄臨先控制起來再說。
　　同安集團同樣焦頭爛額，這事情對他們的影響很大。同期公佈出來的資料還有王襄臨的一個資產調查表。這類資料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的，但這個材料公佈的方式實在讓人頭痛。它將王襄臨的資產和他從工作開始一直到現在接手的各種工程、項目聯繫在一起，組織了一根時間線，按照時間線將兩者聯繫起來看。王襄臨每一階段的薪金、房產資料、負債、存款等等數據一目瞭然，而看了一眼這個時間線，要說王襄臨在項目裡什麼貓膩都沒做，那才是有鬼呢。而這個信息的公佈，不僅僅讓同安和王襄臨向地獄邁進了一步，還讓同安對王襄臨的信任大大受到了破壞。
　　看到這個材料，大家都明白：王襄臨完了。自然，這時候不會有什麼人同情他，再怎麼說，他畢竟不算是個好人。
　　在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外部披露工作結束之後，楚弘終於吩咐大家可以停手了。同安的總裁專門打來電話來和解，表示不會再過問有關王襄臨的任何問題，也不會再回護他。再過一天，他們就會宣佈將他解職。楚弘覺得，基本上這樣也就夠了。他相信王襄臨再翻不出什麼花樣，也對誰都不再構成什麼威脅。他們現在，終於可以專注於蕭永的健康問題了。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醒來
　　一直到第四天晚上，蕭永終於醒來了。那個時候，韓惟君披著一條毯子，在一邊的沙發椅上睡著了，邊上的小圓桌上還擺著她吃到一半的晚餐。葉嘉瑩正躺在病房裡的陪護床上，草草地蓋著一條空調被，那是譚維維專門送來的。譚維維倒也沒質疑葉嘉瑩也要在這裡守著到底有沒有合理性，也沒有拿學校課業之類的問題來勸說她，彷彿她的這種莫名的堅持理所應當。而安琪爾，則搬著一張凳子，趴在蕭永的病床上呼呼大睡著。
　　蕭永自己都有些詫異，在這幾天裡，他覺得自己彷彿在一個瑰麗的世界裡旅行，一直到幾個小時之前。然後，他才真正睡著了，當神智一點一點恢復的時候，他卻想不起來那個夢裡的諸多細節了，只有那些太過於壯麗以至於無法忘記的畫面，留駐在他的腦海裡，彷彿他的大腦在那個時刻變成了膠片和儲存卡。而他也有些害怕，發生衝擊的時候的感覺，還是那麼深刻和鮮活，讓他無法忘記，不敢忘記。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知道這樣的撞擊或許會給自己造成的影響。他在那裡靜靜躺著，過了一會才將緊閉著的眼睛略略鬆弛了一些。他看到溫暖的光線透過眼皮照射在了他的網膜上。光線和皮膚裡的血管的顏色重疊著，形成一片橙色。他鬆了口氣，他的眼睛還能感知光線，這是個好兆頭。
　　隨後，他才一點點地張開了眼睛。蕭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懷著緊張、忐忑、甚至有一點恐懼的心情，來終止一次不尋常地睡眠。
　　四周的景物一點點地清晰了起來，也讓他感到興奮，感到平安了。他想要支起身子，卻壓到了安琪爾的頭髮。安琪爾醒了，頭髮的扯動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可是極為敏感的動作。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而映入視線的卻是蕭永。
　　「蕭……」安琪爾撲在了蕭永懷裡，雙手緊緊揪住他胸前的病號服。哇哇大哭了起來。那是所有地擔心、委屈和感動全部爆發的淚水。
　　而其他兩個女生也立刻醒了過來，韓惟君怔怔地看著蕭永，側著一點腦袋。那神情既是一個情人看著自己地男友，又像是一個母親看到了自己調皮的孩子終於乖巧了起來，那是一種喜悅、理解摻雜在一起的感覺。
　　葉嘉瑩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身份稍微有些尷尬，但蕭永注意到了她。看到了她的終於輕鬆下來的神情，那一點點的倦怠和黑眼圈，和她難得一見地邋遢的裝束。蕭永張開了手，而葉嘉瑩幾乎沒有考慮地也撲進了蕭永的懷裡，雙臂圈住了蕭永的脖子，她的腦袋頂在蕭永的脖子上，輕輕摩挲著，彷彿一隻惹人憐愛的小貓。
　　蕭永並沒有在這關係複雜的三個人中間溫柔太久。稍微過了一會。他就輕輕拍了拍葉嘉瑩和安琪爾地背脊，溫柔地撫摩著，說道：「好了好了，我沒事了。別哭了，眼睛再腫了就更難看啦。」
　　而韓惟君溫和地笑著，拉起了蕭永。為他在床邊放好了拖鞋。
　　蕭永既然沒事，那一切都好，這個時候，那些已經在各自做事的男人們在得到了消息之後，都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只是說回頭一有空就來醫院。醫生們匆匆趕來，在經過了兩個小時的緊張的精密檢測之後，他們也鬆了口氣，蕭永沒事，他的視力還很好。蕭永自己則稍微有些奇怪。自己地視力沒有任何損失。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但他在看那些視力和色覺的檢定圖表的時候。覺得似乎還比以前更輕鬆了一些。
　　他倒也沒在這種問題上多糾葛，而是感謝了醫生，換好了韓惟君早就準備好了的一身全新的衣服：內衣、襪子和襯衫都已經洗過又燙平，只是為了能讓他舒適。然後，他在和那些黑黝黝的外交官保鏢稍稍溝通之後，就開車要將三個女生分頭送回去。但安琪爾這個時候卻收拾好了東西，帶著全部行李讓蕭永直送機場。她搭著當天最後一班國際航班飛回美國去了。而這種匆匆的感覺，讓蕭永越發不好意思了。這個人情怎麼能還呢？至少她的演唱會想要不出力或者磨洋工，那自己肯定是要過不去的。
　　韓惟君和葉嘉瑩都沒拒絕蕭永送回家地這番舉動。蕭永睡了那麼久，現在精力充沛著呢，但兩個女生現在都困困地，沒有了讓她們擔心的事情，緊繃地神經一下子就鬆了下來。葉嘉瑩還好，一直照顧著蕭永的韓惟君在車上就睡著了。也虧得蕭永有韓惟君家裡的鑰匙，直接抱著她回去了。隨後……蕭永又回到了影棚。
　　大家都聚集在了小會議室裡，吃食和香檳都準備好了。而在大家乾了一杯之後，也就只有楚弘和他解說這幾天裡發生的事情。楚弘原先也沒想著要把王襄臨整到什麼程度，畢竟手裡的證據不很過硬，但是，隨著阿信自己出來撇清關係，隨著同安集團也不再回護他，他才陷入深淵。當然，無論如何，目前這些情況不足以讓他徹底無法翻身，他的身家放在那裡，人脈也還是有一些的，他可以靠錢擺平很多事情，雖然不免折損很多身家，以後還得夾著尾巴做人很久，直到別人將現在的這些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但他現在也就四十歲而已，這麼耗也耗得起。但蕭永身邊的這些人這麼全力開動表露出來的實力，則讓人刮目相看，龍冬和陳輝澤這一次不再是隱晦地以自己的工作來表態，而是明白無誤地對著那些圈子裡的朋友們放話，龍家的那些長輩和楚弘的關係本來就親密，自然沒話說，但沒想到的是，居然連陳輝澤家裡都有個長輩對陳輝澤的這番表態表示首肯，說只要陳輝澤能跟著學好，他們自然願意幫著一點。蕭永需要人幫忙嗎？至少暫時並不需要。他的野心僅限於攝影的領域，多餘的權力地位和金錢有了固然好，沒有也沒什麼。但這些人的表態，好歹可以為他減少很多麻煩。
　　蕭永也想不出來在王襄臨的背後到底是誰，但是，既然是針對他來的，那以後總還會再露出馬腳。現在，蕭永的身邊有那六個黑人保鏢在側，任何人想對他動手腳都很難。這六個黑人小伙子可不是那種僅僅身手良好的愣頭青，而是在戰場上殺過人，在莽莽叢林和山地裡掙扎求生過的傢伙，他們的意志比鋼鐵更堅韌，只要需要，他們絕不會猶豫做出任何舉措，而殺人更不會在他們心裡留下任何陰影。蕭永打電話感謝了中非的那兩位正在忙碌國事的首腦，卻又得到了又一個保證：這六個人不僅僅是保鏢，還可以執行蕭永的任何命令。這個「任何」讓蕭永心裡打突，只好囫圇著感謝了就掛上了電話。那兩位首腦指的任何事情，顯然包括殺人放火，剪除蕭永的敵對者。在非洲，他們都很習慣這麼幹了。
　　「對了，因為這次的事情，塔南有了點靈感，正在做個什麼虛擬的圖片系統。我沒搞明白是怎麼玩的，不過你可以去看看。」這幾天的情況並不需要太多時間來解釋，楚弘很快就把話題引入到他們日常的工作中了。「你的那個圖片的動力學系統太麻煩了。現在居然概念版都沒做出來，塔南看來是真的急壞了。」
　　蕭永笑了笑，非常輕鬆地說：「那個東西可是一個靜態圖形的王國，哪裡有那麼簡單？不過，塔南現在不是越來越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嗎？一旦等他徹底弄明白了，我就該擔心他花錢的速度了。別看我們賬上那麼多錢，要把這個系統搭起來，還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這種東西可不是揮舞著雲計算的旗幟可以解決的，圖形的硬件處理是個很大的問題。我們要投入的可不僅僅是服務器和海量儲存啊。我現在都算不出來這東西到底得花多少錢呢。」
　　兩人一邊朝著塔南的辦公室走去，一邊就在聊著圖片系統的消息，和規劃。蕭永先前的昏厥也好，現在的健康也好，在楚弘心裡都不是什麼值得關注，值得一再追問的話題了。蕭永活著，健康著，他也越發意識到自己的視力存在多大的風險，那麼，緊迫地將他想要做的事情做完，那才是最重要的。
　　塔南的辦公室還是那麼亂。他顯然是有了非常好的主意，剛才喝香檳的時候雖然他到場了，但旋即匆匆衝回辦公室繼續工作，比較有慶祝氣氛的是，他拎了一整瓶的香檳和很大的玻璃杯，將上好的香檳當工作時候的飲料呢。
　　「哦，老大，你來了啊。」在蕭永拍了拍他的肩膀的時候，塔南才從屏幕前面把頭拔出來，他長舒了口氣，說：「正好，我們5分鐘前剛把概念版第一次上線運行。這是個很好玩的系統……很科幻。」
　　說著，他就在屏幕上演示起了他們的階段性成果。


第三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實景拼圖
　　在塔南的那個30寸的主屏幕上，全屏演示出來的是一個用簡單的綠色線條構成的45度角俯視的三維視圖，形成的是一個建築群的樣子，這正是大家都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整個園區。隨著塔南按下了一個按鍵，在整個三維的空間裡，出現了一個個錐形，每個錐形都是從建築的一個點射出，在某處透射出一張照片。每個錐形的大小和角度都不同，但一個個錐形疊加起來，卻呈現出了奇異的效果。照片裡的內容疊加重合，通過軟件的分析，將二維的投影轉化成三維的模型，將植物、人物、擺在角落的自行車，紙板箱之類的東西都變成了不甚詳細的三維模型，並且表面都還有能夠呈現紋理的貼圖。而在那些照片中的人物，因為軟件的計算不甚詳細，則變得比較抽像了起來，從不同角度看，看到的都是那個側面的照片為主的畫面，像是將幾張照片減剪下來貼在一起。由於照片數量有限，沒有覆蓋到整個園區，而在沒有覆蓋到的地方，則向人呈現著綠色的圖紙式的線條。
　　塔南興奮地解釋：「這是那次我們整理王襄臨和阿信那幫人聚集在一起的照片時萌發的靈感。因為我們只能記錄一些靜態的東西，一些環境，卻沒辦法把這些內容組織起來。我回來之後就在設想組織這種內容的方式，有空間，有光影，有靜態也有動態，不過。單從靜態畫面或者僅從錄像來看都有些不足。主要是都沒辦法顯示那種空間感。而我們在空間中的活動，肯定是很有意義地。想來想去，就想出了這種組織方法，不過，現在做的這個概念演示版，只有簡單的功能，只能呈現一個瞬間的實景空間。連續空間分析的功能我還剛開始製作。」
　　塔南進行著更詳細的說明。從二維的照片裡提取三維模型地技術，其實已經存在有一段時間了。人們對光學技術的瞭解使得這種很耗資源地數字分析法越來越完善，也越來越節省系統資源。塔南利用的只是這項技術的一個部分，他並不要求分析出完整的三維模型，而是通過幾張照片，拼接出一個大概的樣子就可以了。歸根到底，實際上他在進行的是一種形式不同的拼貼畫而已。在這個系統裡貼圖，要求是不同地。除了提供圖片。還需要提供鏡頭的特性，拍攝照片時候的鏡頭焦段、光圈快門組合、拍攝照片的位置和方向。當然，位置和方向是一個相對有寬容度的錄入，系統會根據其他照片的情況，綜合糾錯出一個大致準確的位置。而在錄入照片的時候，除了上傳照片，就是確定拍攝地點，並且朝著拍攝目標拉一根三維空間裡地虛擬的線。然後。系統會按照相機的焦段等等，自動生成錐體，並且開始分析照片裡的內容。
　　「老大，現在系統還很有問題，我在我們自己這裡進行拍攝錄入，所有的相機都是經過精確定位的。都在這個系統裡有非常準確地三維坐標，和目標點坐標。我嘗試過容錯的自動運算，好像還有不小的問題，程序需要進一步優化。另一個比較麻煩的就是，我對相機和鏡頭不太瞭解，不同相機和鏡頭的光學特性不熟悉。比如，同樣焦段的兩個鏡頭，實際上顏色啊什麼的都有區別，對同一物體的判定不太準確。而且，不同鏡頭景深都不同。焦外的那些虛化內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還原成數據。還有一個個錐體，這次我都是按照所謂的標準成像範圍圖表來製作地。但實際上，哪怕相同焦段地鏡頭，有時候還是有區別的吧？反正，現在看起來是還不錯，真地是挺好玩的一項技術，但是，我越做越頭大啊。」塔南歎道。他現在已經被這項很好玩的技術迷住了。在他看來，這項技術可不僅僅是拼圖那麼簡單了，它不僅釋放了一張照片蘊含著的空間的意義，在同樣或者在類似的地點拍攝的多張照片，還可以將照片的時間意義也釋放出來。這種力量，對於他這麼個數位藝術家來說，可有著太過強烈的蠱惑力了。
　　楚弘對這項技術到底如何並不太瞭解，他也就知道，這個大概真的是很難很複雜的一項技術。但蕭永卻也被這項技術吸引住了。塔南現在建立起來的的確是一個非常初級的技術體系，但這項技術要是能夠真的上線，那的確會是一項介於平面的影像世界，和蕭永規劃中的那個虛擬的圖片世界之間的非常有吸引力的界面。而如果能夠成型，這會是一個由無數的用戶自己來創造的微觀的Google Earth系統。當然了，蕭永手裡可沒有能夠和Google比肩的人力、財力、物力，要創製這麼大的一個系統，他也實在是沒信心。但是，一股衝動在他的心底湧起：不做做看，怎麼知道不行呢？相比於這個實景拼貼系統，他想像中的那個完全依賴圖像構成的世界更不切實際，要是在這樣的東西面前就退卻了，那將來怎麼辦呢？拋去對於將來的憧憬，蕭永也不得不承認，這項技術相當吸引他。
　　「相機和鏡頭的色調，焦外的色散，光圈快門組合太複雜了。每個鏡頭的確都是不一樣的，我也說不好到底怎麼才能從照片結合鏡頭數據來恢復真實的景物，似乎是個很複雜很專業的環節吧。憑著我和各大廠商的關係，倒是不難搞來所有鏡頭的準確的結構和材料數據，通過現在的分析方法，能夠瞭解鏡頭下的光的物理特性……但是，你要一個個去反推計算？這個不是你能幹的事情吧？聽上去，我覺得似乎得找些物理、數學方面的人來吧？」蕭永笑著說，「你開始招募人員擴大團隊吧，這個系統真的是很好玩。算法方面的事情我沒辦法幫你，但在影像處理方面，我也參與進來吧，至少在測試環節，我肯定能告訴你根據你的算法反推出來的東西對不對。」
　　塔南一聽，心裡就有了底氣，他笑著說：「老大，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啦。」
　　塔南展示了精彩的內容，卻也並不藏拙，他同樣演示了這個系統在處理不夠理想的數據的時候還比較拙劣的表現，但即使是現在這情況，也已經讓蕭永、楚弘他們兩個驚詫萬分了。要知道，塔南只有短短兩天時間在做這個事情，雖說那個通過照片生成大致的三維模型的程序組是借用現有的成果而非自己原創，雖說利用了園區的三視圖，動用了頗為不少的人力進行測試。基本上他在做的這個概念版，只是進行演示，來檢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太大的實用價值，進行正式開發的時候，幾乎每個環節都得重新來，但可以看得出塔南的想法已經非常完整和充分。而在做完演示之後，塔南甚至拿出了一份潦草的商業計劃書。這個實景拼貼系統的價值可不僅僅在於提供了一個更好的賣廣告的平台，它同樣也是一個進行各種社會、商業環境研究的好平台。等到這個系統能夠將時間的緯度融合進去，能夠有足夠充沛的圖形數據，那它可以進行實景分析演示——演示一段時間裡，一定空間裡的全部動態。那將會是個非常強大的平台，它甚至可以回溯一段時間裡，整個城市到底在經歷著一些什麼，自然，這會是非常好的安保、城鎮規劃的輔助工具……而這種需要調用大量資源的查閱，到時候的收費自然不會便宜。而塔南，在那個潦草的計劃書裡，將這些可能都考慮進去了。
　　「嗯，不過，塔南……」蕭永笑著說：「有件事情我實在是需要提醒你。你好歹用著蘋果的30寸顯示器，這也算是挺專業的設備，怎麼你連顏色也不好好校正。好歹你是做圖形的，顏色不對你都用得下去啊？」
　　塔南愣了一下，他檢查了一下面前的顯示器，確認他並沒有因為在夜間工作要減輕眼睛的壓力而將亮度降低，也沒有因為看電影而將色溫調到自己喜歡的顏色上，現在這個顯示器就是追求極高的專業表現的工作狀態。他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屏幕上的顏色，說：「沒錯啊，是這個顏色啊。」
　　蕭永嗤之以鼻道：「你看那片牆，我知道那是什麼顏色，也知道在你拍攝的時候的這種光線下應該是什麼顏色，差了很多啊？」
　　塔南這時候抬著一點頭，非常奇怪地問：「差很多麼？」
　　塔南叫出了調色盤模式，來回拉了拉曲線，蕭永忽然叫道：「停，就是這裡。你看，這就對了嘛。」
　　塔南看了一眼屏幕，覺得那和剛才沒多大區別嘛。然後，他又掃了一眼數據，驚訝地說：「老大，你至於嘛！RGB三個值裡，就B差了2而已啊。」塔南隨即反應了過來，有些驚恐地問：「就差2，你能分出來？」
　　蕭永愣住了，他反問道：「真的只差2？」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章 絕對視覺
　　攝影師對構圖，光影構成和內容的關注超過對色彩的關注很多，哪怕是以表現色彩為主的照片，關注的更多也是色彩的塊面構成，對於色彩的細節的關注也遠不如搞繪畫的人來得重視。在攝影師的眼裡，至少在絕大部分攝影師眼裡，這種色調上的細微區別，數值相差個幾點，一般根本不會注意到。而且，攝影師實際上也沒辦法做到完全控制最後呈現在照片上的顏色的精確度，CCD或者CMOS感光元件本來就會造成一定的誤差，哪怕號稱最接近膠片原理的X3感光元件同樣有這個問題。然而，哪怕是膠片，就真的準確嗎？各種不同膠片的不同性質，恰恰是被攝影師們利用的，富士的Velvia加強了藍綠色調，一些人像專業膠片加強了粉紅色調，而柯達的e100vs加強了紅色和紫色色調……再加上膠片的不同儲存週期，過期和溫度等等問題，色調越發無法精準控制，攝影師們只要大致知道是怎麼樣的就可以了。而現在，在有了豐富的數字化後期製作手段之後，攝影師的色感其實還比以前加強了不少，但也不太可能能夠區分這區區兩個數值的差別。255乘以255乘以255的真色彩，早就超越了人眼能夠分辨的極限了。當然，現在塔南並不那麼確信。
　　蕭永撓了撓頭，自己伸手拉著色盤上的滾動條來回看了看，果然。塔南沒有騙他。他掃了一眼顯示器，說：「奇怪，我的眼睛應該沒那麼好地。」
　　楚弘笑了笑說：「難道是撞了之後反而提升了視力了？」
　　蕭永努了努嘴，說：「不知道，要不再去醫院檢查一下？你認得什麼比較好的眼科麼？」
　　塔南立刻說道：「不用，一般的檢查我這裡就可以進行了，我們的顯示器群可以進行幾乎任何效果的演示。比醫院的裝備好多了。」
　　蕭永點了點頭。塔南立刻忙碌開了，視力測完。大家都已經有點頭痛了。蕭永的視力挑戰地可不僅僅是測試表，那簡直是在挑戰顯示器的點距。只要那個箭頭能約略在屏幕上分辨出來，他就能看清。這樣地視力，已經不是一般的測試能夠測出來的了，至少在這種電子的環境裡不行，大家簡直要懷疑，他的眼睛可以直接當放大鏡顯微鏡來使用了。動態視力的測試對蕭永本來就沒什麼意義。蕭永的動態視力本來就強勁，再加上他作為一個攝影師，不斷在進行各種觀察力地訓練，動態視力測試的最高標準哪怕對於原來的蕭永都是再簡單不過的東西，更別說現在視力都有些可怕的蕭永了。但是，在那測試裡，蕭永還是表現出了讓大家驚訝萬分的能力，他現在可不僅僅是能夠跟蹤動態畫面中的一部分細節。而是幾乎能追蹤整個畫面裡的全部細節……
　　最後，塔南才開始小心翼翼地進行色感的測試。一般的色盲類別的測試完全沒意義了，塔南直接找了隔壁辦公室裡的兩台今天早上剛剛送來的EIZO專業顯示器，全新地產品，還都是經過原廠工程師調校的。然後取出用於測試屏幕色差的工具，進行了仔細的測試。將兩個顯示器的亮度，對比度，色彩表現調整成完全一模一樣，隨後，他在兩個屏幕上放上非常相近色彩的畫面，然後讓蕭永來區分。一開始，他還是使用反差比較大的畫面，之後，蕭永幾乎毫無障礙地輕鬆通過一系列檢測，塔南索性在兩個屏幕上分頭調整出全屏的單色。兩個畫面之間的色差越來越小。而到最後，他索性在一個屏幕上調出了純淨的紅色255，0，0。而在另一個屏幕上，則是254，0，0……
　　蕭永瞄了一眼，說：「右邊這個是純色，左邊這個，差了一點點。」
　　塔南核實了一下自己地輸入，然後將他用來調整數據地屏幕翻給蕭永看。「老大……這次只差1了。」
　　蕭永眉頭揚了揚，顯然是有點得意，這種色感，恐怕全世界都沒多少人可以和他比。他想了想說：「就當是後遺症吧，不過，我挺歡迎這個後遺症的。」蕭永搖了搖頭，說：「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能力會離我遠去啊，呵呵，畢竟，彈片還在腦子裡，而其實，平時什麼磕磕碰碰地事情難免，這種賭人品的事情，一次兩次或許沒什麼問題，但時間長了呢？天曉得啊。讓我想想吧，怎麼把這種本事利用起來。」
　　楚弘倒是很淡定地說：「你還是先管好安全問題吧，我不知道這到底有多了不起，但是，因禍得福這種事情，恐怕會想讓要害你的人不那麼爽吧。要是那傢伙真的再來一次，還準備賭人品麼？」
　　蕭永笑了笑說：「沒事的，我當然不會對外公佈說我現在是塊人形專業顯卡。但是，可以做的工作可就多很多了，攝影工作室方面的出品素質，應該會進一步提高吧。不過，我得對自己再進行一些訓練，光是能夠辨認出色彩不同，應該是不夠的。我得能夠隨時報出數值，來保證生成合適的顏色，不光是RGB，畢竟網上和數字處理才用這個，印刷方面的CMYK數據也得背出來啊，這可是個大工程呢……不過，動態視力增強倒是件好事，回頭幫安琪爾打理演唱會，估計會輕鬆很多。」
　　楚弘淡淡地笑了笑，又將話題轉移到了實景拼貼系統裡了。這個系統的價值太高了，而現在，基本上已經不太可能保密。他們聊著聊著，決定還是在稍稍完善一下之後，將那個概念版大致做完，先放在網站上，讓大家玩起來先，順便可以讓大家協助上傳圖片，完善整個實景的拼貼，而這麼個小規模的嘗試，也有利於計算將來需要多大的服務器資源。而塔南，則要迅速開始進行更深入的研究，籌建一個相對完整和全面的數位圖形實驗室，進行更深入的調研。蕭永已經預見到，工作室一直非常充盈的資金流，恐怕會消耗掉很大一部分。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當然，現在工作室還有許多的應收賬款沒有到位呢。
　　灣流公司和蕭永以及他的團隊，簽署的是銷售分成協議，他們作為國內的宣傳合作方，承擔了全部的市場推廣策劃工作，每賣出一架飛機都會有一定的利潤是他們的。而現在，攝影工作室和雜誌社，以及楊巷的公司這三方加起來，累積已經有將近600萬美元的提成等待支取了。潛流09的銷售出乎意料地好，光是外交部就買了12架。現在，隨著經濟危機加重，國家地位的提升，外交和相關的經貿事務需要的接洽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了，12架飛機穿梭往返，要比安排繁雜的航班來的簡單，而且，計算到最後，似乎長期運營的成本，只比不停買頭等艙機票貴那麼一點點而已。國內的富豪和大企業對於潛流09的熱忱也遠遠超過了灣流公司的預計，按照現在的意向，可能到最後蕭永還真的能夠拿到一架飛機作為報酬呢。但是，現在需要不同，想法也自然會有變化。
　　蕭永在美國那邊發行的白宮攝影集和《戰爭》影展相關的畫冊，以及和諸多品牌邀請超模重拍的《時尚囚徒》畫冊，三本出版物的版稅應該也快到了，加起來似乎也有個幾百萬美元。國內出版的這三本畫冊，銷售情況也很好，蕭永的那15%的版稅，估計可以拿得很爽。或許沒有海外發行那麼多，但應該也是頗為可觀的一筆錢。
　　基本上，在年底之前，光是蕭永個人，就可以籌集出將近1000萬美元的現金來。或許這並不足以讓越來越複雜的這個圖形系統能夠成形，但至少維持初步的運轉不成問題。蕭永仔細盤算了之後，終於覺得，自己手上才2000萬美元不到，很是夠窮的，還好平時不用發愁吃穿問題，有園區的租金頂著，有《記事》雜誌的廣告收入補充，怎麼都夠用了。但是一旦有這種讓人心潮澎湃的大項目，卻不是蕭永這樣的個人能夠支撐起來的。他第一次感覺到，在憧憬背後的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塔南有著豐富的大項目的操作經驗，大致計算了一下，就知道這個實景拼貼系統，哪怕是在比較小範圍內能夠應用，至少也是幾百萬美元的基礎建設費用，前期的各種研究更是複雜到家，雖然蕭永能夠靠著人脈拉來合用的人，減少了在人力方面折騰的成本，但至少酬勞不能少了人家的吧？
　　雖然不至於入不敷出，但這種侷促還是讓大家又一次打起了精神，他們並不缺少掙錢的想法，缺少的僅僅是動力而已。蕭永歎了口氣，給安琪爾發了條短消息，他處理完了手裡的工作就會去一次美國，作為安琪爾的演唱會的視覺總監來工作，他將負責海報的拍攝和設計製作，負責統籌所有的視覺形象，不管是靜態的還是動態的，他也將為現場的舞美、環境設計出謀劃策……這個人情他先得還上。再之後，他得展開一系列的撈錢之旅，來保證塔南這裡絕不會因為資金匱乏而陷入停滯。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整合
　　這是蕭永最近幾年來最窮的時候，賬面上的資金迅速縮減，而塔南為了能夠專心於研發工作，也不得不全面放棄了管理方面的職責。而經過大家的商討，蕭永終於同意將攝影工作室、拼貼網站這兩塊業務組合起來，構成了新的經營主體：光湧影像技術有限公司。下轄蕭永攝影工作室和光湧數字圖形有限公司。
　　光湧這個名稱，也是大家新想出來的，光是指以光學技術為核心，不管是攝影還是數字圖形技術都是；而湧，則代表著業務的蒸蒸日上。至於蕭永在模特公司的股份，和在楊巷的公司裡的股份，還有《記事》雜誌，也都一併收歸到這個框架裡，由大家進行集體協商決策。雖然是有限公司，但蕭永在整個體系裡佔到的股權比例超過70%，其餘30%，還是大家以技術和其他條件入股分攤掉的。
　　攝影工作室在朱漪泓外出遊歷之後，攝影師的人數反而有了相當的增長，現在已經有簽約的職業攝影師12人，以及實習攝影師、助理攝影師、攝影助理三個職級的人員一共四十多人。
　　利用創意燈光系統進行大型項目的拍攝自然還是最主要的營業項目，但頻繁動用整套系統，畢竟不算是性價比很高的事情，蕭永和創意燈光系統的製作商合作，定制了一共六套適用於50平米左右的影棚的小型創意燈光系統，比起大型系統來說。功能自然是相差很遠，但價格卻低廉得很，一整套系統，包括電腦控制系統，自動調節位置、色溫、光線散射的全自動燈光，根據電腦控制自動調整燈頭位置地全嚮導軌系統，甚至包括煙霧、吹風等常用的效果生成器。一整套東西也才20萬不到。用來進行人像和小型的廣告攝影、肖像攝影，終於擺脫了屢屢調動整個創意燈光系統。殺雞用牛刀的尷尬。
　　除了棚拍，蕭永攝影工作室現在也終於有足夠的人手可以承接任何類型的攝影工作，包括現場紀實攝影，婚典婚宴攝影，活動外拍等等。
　　攝影師多了，但整個工作室採用的還是原先那種模式，也就是攝影師直接面對客戶進行溝通交流。充分交換意見，雙向選擇。只不過，隨著攝影師人數地增長，每個攝影師現在都有自己相對固定的小團隊，陣容強盛了不少。而且，攝影工作也不僅僅局限在上海，而是覆蓋全國，只要客戶有要求。甚至可以組織團隊，帶著燈光系統出境進行拍攝。
　　除了這些比較定制類型地圖片，工作室也開始進行自己的圖庫營銷。既有和國內外著名的圖庫網站合作供稿的通道，自己也在嘗試進行網絡營銷。蕭永攝影工作室的圖庫通常的要價要比其他圖庫高出三到四成，但和有些圖庫一味強調圖片數量和專題性不同，蕭永攝影工作室的圖庫地選片非常非常嚴格。不夠好的圖片壓根不會放到客戶面前。而且，由於有一幫資深的媒體人參與到選片過程，圖片往往還提供參考意見，比如，適合當封面，適合當內頁壓題圖片，適合作為小圖使用等等。圖片說明的撰寫也都非常考究。這樣一個網站，充分盤活了工作室攝影師們的庫存圖片，為大家帶來一些補充收入。而有些攝影師，索性就專門投入巨大精力。為圖庫拍攝。收入倒也不菲。
　　一開始還有人懷疑，蕭永仗著自己的名聲。大肆擴大攝影師團隊來圈錢，但是，隨著業務漸漸展開，大家的這種疑慮開始消除了。蕭永沒辦法讓所有攝影師變成他，但他努力讓大家在保持自己的風格地同時，不斷提升圖片品質。從基礎技術訓練、觀察力訓練、構圖研究、布光研究、色彩理論一直到牽涉到高階的攝影師進行各種拍攝工作的注意事項的經驗傳達，工作室每週都安排至少兩個內部培訓。在這些培訓開始的時候，蕭永已經在美國幫著安琪爾料理演唱會了，但仍然通過昂貴的電視會議系統來開講座，橫山勇、安妮·勒波維茨、安德烈、加西亞等人也都非常樂意提供講座。光是衝著這些內部培訓，不少技術底子扎實但又陷入瓶頸地攝影師們都想進入工作室，哪怕只是作為最基礎的攝影助理。而大家的技術都在穩步提高，加上有蕭永、聶信、阿卯等人的嚴格選片，保證了工作室的圖片質量始終在非常高的水平。
　　而網站方面的擴展更是劇烈。塔南原來召集的都是一幫數位藝術方面的達人來進行拼貼網站的建設，現在，最初地這部分人有一些轉向了拼貼網站地日常管理維護，還得不斷豐富這個純二維的圖片網站地各種服務手段，保持新鮮感。另一部分絕對的技術狂人，則跟著塔南組成了公司的研發部門，分散在自己家裡進行工作是不行了，雖然沒有嚴格的坐班制度，而是採用了彈性工作制，但仍然要求大家來上班。除了這部分人，大量專業方面的人才陸陸續續到崗，有應用數學家、物理學家、有鏡頭設計經驗的工程師、光學器材設計師，還有為數不少的有大型程序開發經驗的軟件工程師。在一個月內，光是研發部門就膨脹了三倍之多，還有公司陸陸續續增添的日常運營方面的人，看起來倒是很有一個專業IT企業的架勢。龍冬現在擔任這家公司的總經理，倒是讓他自己都有些戰戰兢兢，這整個項目實在是太複雜，也太陌生了，龍冬雖然是個智商情商都很高的人，但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作為一家以技術為核心的企業的當家人，對技術一竅不通是他自己覺得無法容忍的事情。於是，這傢伙除了每天孜孜於落實每個人的工作，為這家全新的沒有任何模式可以參考的公司制定框架和規劃之外，又多了聽講座和玩相機的安排。而到了這個時候，在光湧工作必須得會玩相機，也就慢慢變成了上行下效的傳統。
　　砸錢下去的好處，不僅僅是讓蕭永周圍的這些事物紛紛走上正軌，形成更大的生產力，更有一種威懾的作用。以前，蕭永雖然聲望隆重，但在別人眼裡，無論如何，一個攝影師的能量是很有限的，並不會被重視、被放在一個比較高的地位來對待。那些哪怕身家和身份都完全不如蕭永的人，也經常擺譜，覺得蕭永好像是某種依靠為他們服務來謀生的弄臣。這大概也是國情吧，在歐美，作為時尚圈的核心力量之一的攝影師的身份地位，顯然要好得多。但在沒時尚圈可言的國內，也就不會有這種地位了。
　　但是，現在，隨著蕭永身邊的這些機構正規化，尤其是拼貼網站的力量的大大增強，蕭永作為一個企業主的身份也同時被加強。他可以自稱仍然是攝影師，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拍他覺得感興趣的內容，但卻不會被某些不長眼的人煩擾了。這就跟金利來的老總羅紅和萬科的老總王石去玩探險玩攝影，卻仍然是著名企業主一個道理。雖然蕭永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區別，但這種區別卻頑強地存在著。
　　同樣讓人不敢再小看蕭永為首的光湧這幫人的一點，則是現在整個園區的保安工作全面上了檔次。作為整個園區，整個體系的核心的蕭永，變化是最明顯的，以前他一直一個人很隨便地出入。但現在，他不得不帶上了保鏢。蕭永身邊只跟著兩個黑人保鏢，一個負責開車，另一個則穿得很是休閒，看起來像是蕭永的攝影助理，負責拎器材的，氣氛並不壓抑。另外兩個黑人則隨時在附近注意著周圍情況，沒什麼問題的時候不會靠近。這樣兩組人已經足夠保證蕭永的安全，六個人分成三組，也就可以輪換休息了。
　　之前，整個園區雖然保安工作進行得很認真細緻，但並不專業。畢竟要考慮到整個園區那種非常輕快的氣氛。而現在，則在保持這種氣氛的同時，還增添了幾分凝重嚴肅的感覺。保安的數量自然是增加了一部分，並且這些人進行的日常訓練水準也和以前不同了。光湧的實驗室單獨佔據了一棟小樓，在保密方面下了大工夫，塔南、蕭永等人，可是非常明白他們在開發的東西的價值的。整個園區裡的監視系統進行了全面更新，採用了最新的安保監控系統。尤其考慮到模特公司的存在，所有監視器都只監控公共區域，但輔之以保安的日夜巡視，園區的安保上了不止一個台階。蕭永、楚弘等人是放心了，而他們的這些安排，也讓入駐園區的那些中小公司感到很安全。而且，好歹他們並沒有為了這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舉措多付一分錢租金。
　　如果說以前蕭永的經營是東一鎯頭西一棒槌，是在一片混沌中進行，那經過了整合之後，則全面進入正軌。蕭永卻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畢竟從一開始進行整合，大家就沒把他真的當作什麼管理人才來安排。他是所有這一切的核心，這個身份也就夠了。而對蕭永來說，還有一點好處是，形成了有限公司制度之後，他再也不用隨時掏出自己的錢往裡扔了，他本來還籌劃著幫安琪爾搞搞演唱會還能掙筆錢投入企業，現在看起來，那還是可以揣進自己的腰包的。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情債
　　《記事》雜誌一直有一個很好玩的欄目，實際上，在《記事》欄目的副刊一直牢牢抓著讀者眼球的時候，正刊的這個欄目的人氣都不曾低過。這個欄目叫做「搜身」。在製作一期雜誌的一個月週期裡，每天早上大家集中在辦公室之後，都會進行一個抽籤儀式，先抽「搜身」欄目是不是今天進行，如果是這一天，那再抽是誰。抽到的人，得把自己的全部的隨身物品，包括整個包都交出來，然後自己得跑進更衣室裡，把自己除了內衣之外的所有衣服脫下來，交給大家檢視。一個人的穿著很能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和品味，而一個人身邊攜帶的那些東西同樣可以。甚至，這些東西表達得更明顯了。一個人用不用錢包，用什麼樣的錢包，裡面有多少錢，有誰的照片，有些什麼卡片。一個人的包裡裝著些什麼，而這些都代表著這個人的什麼樣的興趣和生活？一方面是瞭解一個讓人讚佩的編輯或者記者，一方面是對一個人隱私的一點點的窺伺，或許就是這個欄目成功的最主要的原因吧。
　　這種完全沒有準備的突襲式的「臨檢」也是保證這個欄目始終鮮活的原因，當然，最重要的是《記事》雜誌的這幫編輯記者本來就都是很好玩的人，而且，這種互相開玩笑揭秘隱私的事情，一點都不會破壞他們的良好關係。而這一次，這個欄目非常意外地抽到了蕭永。
　　蕭永自然不會拿大，乖乖地按照慣例把包交出來。鑽進更衣室，把衣服一件件扔出來。在看了蕭永帶著的那些東西之後，盧小寧執筆撰寫了這次地欄目文章，而阿卯則笑嘻嘻地將蕭永的這些東西擺起來拍照。盧小寧的文章一揮而就，卻不經意之間描述著蕭永和安琪爾的關係……正在讓蕭永自己也鬥爭不已的關係：
　　「今天我們的搜身欄目終於抽籤抽到了我們的老闆：主編蕭永。
　　由於主編地職業，搜身的內容絕大部分不能告訴大家，因為要是將主編大人身上攜帶著上下班地各類器材一一列舉。恐怕我們將不得不暴露他老人家每天背著一輛Mini Cooper還開著一輛上下班的事實。要是有不長眼的盜賊小偷找上他，我們就是同犯了。
　　但是。在主編大人的攝影包裡，我們卻意外發現了三個iPod……
　　這個發現讓我們極為奇怪。檢視了三個iPod的內容之後發現，其中一個iPod裡只有一張專輯，那就是艾玟吉·安琪爾正在製作中的新專輯。我們在有耳福先聽為快的同時也得知了老闆將為這個緋聞女友之一去拍攝專輯封面地事情。不過，當問及為什麼會有個iPod的時候，老闆陳述的內容讓我們徹底無語。
　　事情是這樣的，當安琪爾在專輯曲目確定之後就想讓我們老闆聽一下。然後提些意見，然後……自然是快點飛過去拍封面咯。沒想到我們老闆居然說，好麻煩啊，不管是郵件傳過來還是CD快遞過來都好麻煩啊，不聽。安琪爾無奈之下只好買了一個iPod，將專輯導入，附帶一根奧特藍星的耳機，還得保證iPod電池充滿了。然後她通過FedEx將這個iPod快遞到老闆手裡。再打電話敦促老闆抽空聽……
　　老闆聽了，然後極為慷慨地回了個電話，說了一句：還不錯。
　　估計安琪爾這個新一代的小天後正珠淚暗垂呢：我把什麼都給了你，你居然連聽聽我唱的歌都那麼不耐煩。
　　大家看到了吧，什麼叫做大牌？我們老闆就是大牌。
　　那可是新一代小天後啊，那可是風靡無數少男少女和少男少女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阿姨嬸嬸老爸老媽……甚至是老衲地安琪爾啊。她敢在電視節目裡跳著腳罵人。敢自己掏腰包告倒了一個州的兒童福利部門，敢一邊跳票一邊拿格萊美獎，敢為了我們老闆從一個哥特小女巫變成了清純少女……居然為了讓老闆聽個歌都要委屈到這個程度。
　　大牌，這才是大牌！」
　　看了文章，蕭永也唯有皺著眉頭笑了笑，隨即處理好了手裡的工作，就飛去了美國。和安琪爾的關係，他是怎麼也理不清了。尤其現在，他已經和韓惟君在一起，怎麼處理好和安琪爾的關係。就越發讓他頭痛。漫長的飛行對於他解決這種問題沒什麼幫助。說實在地，以蕭永那可怕的飛行里程。要是能在路上想明白這問題，早明白了，也不差這一次飛行。
　　到了紐約下了飛機，蕭永身邊還是只有一個攝影包，施施然地走出機場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嘿，是我。」那是安琪爾的聲音。「不要東張西望了，會有人認出你來的。你朝右邊轉，我開著車子呢，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讓你上車。就是那輛橙色的TT。」
　　安琪爾居然親自來接機？蕭永無奈地回了句：「好……沒想到你居然有空。」
　　安琪爾呵呵笑了笑，就掛上了電話。那意思太明顯不過了，為了你，總是有空的。蕭永掃了一眼，一輛橙色的奧迪TT正朝著這裡駛來，在儀表盤上方，擺著一台佳能紅圈鏡頭，帶自動穩像功能的望遠鏡。那好像還是以前蕭永送給安琪爾的東西，當時安琪爾迷上了觀察鳥類。
　　坐到了車子上之後，安琪爾興奮地說：「你終於來啦，我地視覺總監。大家就在等著你了。你再不來，我就該再跑一次上海去抓你來了。」
　　蕭永歎道：「唉，你隨便叫個人來接我就好了，怎麼自己來了？」
　　「想見你嘛，」安琪爾甜蜜蜜地說：「去探病地時候，正好是最忙的時候，都沒能幫上忙，後來還得匆匆趕回來。都沒能和你好好在一起。現在，很不容易啊。現在，新專輯地曲子都確定了，編曲也差不多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了。你聽了麼？」
　　蕭永點了點頭，說：「當然……但是，裡面那首歌，真的適合放在專輯裡嗎？和你平時的風格相差挺遠的。」
　　安琪爾認真地說：「一定要，這是我現在最喜歡的曲子，也是我現在，再也沒辦法唱出來的曲子。僅此一次的表演呢。」
　　蕭永搖了搖頭，無奈地說：「唉，好吧，都聽你的。」
　　安琪爾笑著說：「你覺得你欠我什麼？」
　　蕭永愣了下，說：「有些過意不去罷了。」
　　安琪爾更認真地說：「千萬不要那麼想，我欠你的更多。如果沒有你，壓根不會有現在的我。別說什麼小天後，什麼著名女歌手，我是不是能堅持這條道路都說不準。」
　　蕭永沒有搭話。欠人情這種事情，古今中外的算法太不同了。他也經常和朋友們說諸如「I owe you one」「我欠你一次」這樣的話，但來回欠著的人情都不怎麼大，互相幫忙也就互相扯平了過去。他自認為當初對安琪爾的幫助有限，並且，也是自己應該做的，自己和安琪爾那段時間的相處，將所有的一切都正當化合理化了。但是，安琪爾似乎並不那麼想。這又能怎麼樣呢？現在，蕭永也只能做些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讓自己覺得安心一些。或許，就從安琪爾的演唱會開始吧。
　　在車上的時候，蕭永和安琪爾聊起了準備情況。演唱會早就開始準備了，一次巡迴的演唱會，需要確認的事項實在太多，安琪爾早就對媒體披露過，演唱會的首場要放在上海，而場地等問題，最近才剛落實。演唱會會在12月裡進行，準備工作現在看起來已經非常緊張了。安琪爾的經濟團隊已經忙碌了許久，主要都是經營操作方面的事情。而安琪爾直到最近，才把整個演唱會上的所有演唱曲目確定下來，主要還是因為裡面有三首新專輯裡的歌曲。樂隊需要排練，那些不合格的樂手還要替換掉，但合適的樂手的檔期，同樣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安琪爾非常專注於音樂環節，非常重視這最根本的一點。而舞台設計、視覺設計等等，一方面是她在等著蕭永騰出手來，另外，到現在為止也的確沒有什麼讓她滿意的東西出來。現在，就等著蕭永了。只要蕭永決定了方案，舞台搭建等環節很快就能全部落實，在紐約組裝一次之後，立刻就準備轉送上海去進行搭建。現在，真的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知道這樣的情況，蕭永也就鬆了口氣，肯定來得及，他有這個信心。
　　當安琪爾帶著蕭永出現在已經快到新澤西的一片老倉庫房子改建的錄音棚的時候，安琪爾的團隊裡對蕭永的出現頗有些敵意。在他們看來，蕭永就是仗著和安琪爾的良好關係，才拿到視覺總監這個工作的。他們都在祈禱，或者詛咒，千萬別讓蕭永毀了整個演唱會。至於那些對安琪爾很有好感的傢伙，對蕭永的怨念可就更深了。
　　但和大家略略寒暄之後，蕭永幾乎立刻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原來已經在記錄現場情況的兩個業餘攝影師，還有兩個拿著准專業的DV拍攝花絮的傢伙被蕭永叫來，進行了詳細的指示。隨後，蕭永在瀏覽了現在的準備情況之後，非常直接地問安琪爾：「我知道你的準備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像中，這個演唱會應該是什麼樣子？」
　　安琪爾側著腦袋，說：「要緊嗎？我就是瞎想的。」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光之羽翼
　　在安琪爾的設想中，這次演唱會要表現的是她的蛻變。從一個朋克少女變成一個比較主流，略有差異的小天後，風格的變化不是一蹴而就的，這裡面有許多因素。在安琪爾自己看來，自己的音樂風格的瓶頸和變化，以及蕭永的幫助，都是其中的重要因素。而這種蛻變，也是她自己感念至深的東西。她的上一張專輯讓她完成了這種轉變，而她的新專輯，則將自己的新風格加強，定位。安琪爾在這個系列演唱會裡，需要表現的就是自己的這種變化，讓這種變化通過自己的演唱，通過整個演唱會的聲光色效，印刻在廣大歌迷的心目中。
　　「蛻變麼？」蕭永唏噓著。眼前的這個少女，已經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了，不管是在自己的事業上，還是在自己的愛情方面。雖然少女的這種堅決不免讓蕭永有些困擾，但這種成長帶給蕭永的感觸，卻越發明白無誤。蕭永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兩個字，又想了想安琪爾已經確定下來的那些曲目，說：「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讓我好好考慮一下，應該能夠給你個方案。不過，你真的確定麼？讓我來主管你的整個演唱會。你給我的權限，可不僅僅是個視覺總監而已，演出總監和總導演的工作怎麼好像也加到我這裡來了？他們那兩個人沒意見？」
　　「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賜予的，最多。你搞砸了把這一切拿回去吧。我可是拿出自己幾乎全部存款和公司分賬投資地哦，要是全賠進去了，我就跑上海去吃你的喝你的。你應該不會拒絕吧？」安琪爾一派輕鬆地說，「至於帕克和拉裡，你不用管他們，這是我的演唱會，而且我還出了那麼多錢。自然是我說了算。」
　　蕭永聳了聳肩，說：「好。沒問題。我一定讓你看到一個超級精彩的演唱會。」
　　蕭永的表態並非無的放矢，他在為安琪爾拍攝新專輯地封面的時候，就曾經想過多種多樣地方案，那些將安琪爾的特點完全用視覺來呈現出來的方案。在那之前為安琪爾拍攝的那張為她贏得「復仇天使」的稱號，至今被無數歌迷深深惦念著的封面和海報，同樣是他對安琪爾的形象地思考。在音樂方面他的確是外行，但他對於所有和視覺相關的內容都有著深入的瞭解。他覺得。從「復仇天使」的這個概念出發，來營造整個演唱會的舞台效果，會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安琪爾的演唱會，預定是放在體育場規模地場地來進行，但其他情況都沒決定，都可以商討。在和安琪爾磋商之後，安琪爾並不在乎單場的出場費，為了最理想的效果。她同意將單場出場費降低到很低的水平，這樣，入場觀眾的數量就可以不用太多，不用坐滿整個場地就能夠回收演出的成本。蕭永和安琪爾商量之下，覺得單場地觀眾坐席，內場加上看台。在兩萬人左右比較理想。蕭永提出這一點來，那是因為他腦子裡浮現出來的理想的效果，恐怕沒辦法在三百六十度範圍環視，最多只能保證斜側面的觀眾能夠看到比較理想的效果。
　　「我想，按照你的特點來定制整個演唱會，也就不走別人習慣的路數了。你單獨表演的區域，樂隊演奏的區域，以及配合的效果區域分開。當然，這樣一來你和樂隊地互動就少了，但是。對於這樣一個演唱會來說。你地表現才是最重要的。而和樂隊地互動，我將通過另一種方式來設計。演唱會的舞台分成三層。中間那層是梯形的，前寬後窄，這樣能夠保證你和觀眾之間的接觸面比較大。梯形的舞台比較狹長，我想，回頭我會和舞台總監再合計合計，將舞台上配合你表演的那些舞者重新按照舞台的特性設計調度。舞台下面，沿著梯形兩側，則是非常寬闊的技術區域，既然讓我來玩，我想，索性用一些以前人們從來沒用過，或許從來沒想到過的效果。現在我能告訴你的是，和你復仇天使的這個綽號有關，會有很複雜絢麗的效果，但我得和一些人聊聊，看看現在的技術水平到底能做到什麼水準，回頭再給你看效果圖吧。然後，樂隊和和聲都放在舞台的第三層，他們都會在你的背後演奏，我想把音響系統的物理位置提高到一定位置上。這算是一個特色吧，來特意營造一種音樂從高處播撒下來的感覺，既然大家管你叫復仇天使，那這種從高處俯視的感覺，通過聲音來表現會比較好。」
　　蕭永一邊在紙上塗抹著他想像中的整個舞台，一邊向安琪爾認真解釋著自己的想法。將腦子裡的東西變成紙面上的、口頭上的，也是一個梳理自己想法的過程，一些不切實際的內容，自然自己直接就過濾掉了。舞台總監和總導演兩人這時候同樣圍攏在蕭永邊上，一起聽著蕭永的想法。而在聽完之後，他們對蕭永在技術表現方面保留的意見還有些質疑，但對於其他部分非常肯定。而舞台總監帕克，更是提出了自己的改進意見，他覺得將安琪爾進行表演的這個舞台，索性進一步縮小面積，放在兩根斜向的導軌上，可以按照需要上下移動。高度和位置的變化，配合不同的效果，更能讓安琪爾的特點得到凸顯，無論是低沉陰暗的過往，在困頓中尋求變化的經歷，還是那種純淨動人的神聖感，都能塑造得鮮明。但是，關鍵還是在於蕭永到底能拿出什麼特效來。
　　蕭永花了三天時間，和特效團隊，還有安妮·勒波維茨推薦來的頂級的燈光師們協商，終於在小範圍試驗了一下讓人極為心動的特效。這種效果同樣脫胎於蕭永已經玩得熟得不能再熟的創意燈光系統，利用全方向的燈光來營造特殊的效果。但和創意燈光系統不同，在影棚裡，這些燈組大部分都安裝在頂部的導軌，但在舞台的技術區裡，則安裝在底部。而在整個技術區裡，還會拉起十幾層非常輕薄的紗質帷幕，在需要的時候可以迅速張開和收起，來讓光線投影。但大部分時候，實際上是用不到這些帷幕的。光線本身就能組合出無數的效果來。蕭永沒有時間將演唱會裡需要的所有的效果都在程序裡做完，只做了兩組效果。
　　第一組是城市街景。看起來雜亂無章的燈光，從各個角度打來，傾斜著，交會著，讓人覺得這些光線組合起來的東西彷彿是有實體有重量的。蕭永使用的並不是激光照射，而只是各種色彩各種特性的普通燈光而已，可做出來的效果簡直堪比三維立體投影。三維立體投影技術現在只能覆蓋很小的一個空間，但蕭永卻用非常複雜的燈光營造出了類似的效果。當然，相比於三維立體投影的寫實感覺，蕭永營造出來的效果比較抽像，卻讓人能明白無誤地感覺到他想要表現的是什麼。在蕭永嘗試性地打開了幾組效果燈之後，這彷彿由光凝聚起來的城市像是在經歷一場鵝毛大雪……這應該是當年安琪爾從安置孤兒的所謂的家裡出逃的時候吧，那種冰冷的感覺，那種彷彿和光線合為一體的自私、冷漠和算計都被呈現了出來。光是看著這幅恍若夢境的圖景，大家就明白，演唱會恐怕沒有任何失敗的可能。他們這些經歷過那麼多場演出的人，自問是不是願意花個1000美元，就為了看這種酷到極致的效果？他們全部得出了肯定的結論。只是，他們完全想不明白，蕭永到底是怎麼做到的。要能做成這種效果，需要對光線有著極為深入的瞭解，需要瞭解每一種燈光的特性，需要瞭解光線在空氣中的傳導效果是怎麼樣的，互相之間的影響和干涉是怎麼樣的……這可不是那些教授們在實驗室和計算機裡進行的實驗，這可是真正在現實中大規模地使用這些效果。
　　而第二組燈光效果，更讓人目瞪口呆。那是一組動態效果，總共有大概十幾秒時間，來讓燈光逐漸演示到最後效果。開始的時候，是地面上一盞盞燈亮起，直射天空，從舞台的後側向前延伸，配合安琪爾的表演，彷彿那是一個天使踏足地面，每一個腳步都為大地帶來光明……而當所有地面上的燈都朝著天空射出溫和的乳白色光線之後，所有的燈光都開始晃蕩了起來，在輕紗的屏幕上，這些看似毫無規律地在亂動的燈頭，分別投影出各種各樣的大家日常生活中可能碰到的困境和麻煩，每一張投影出來的圖片，可能都是位於整個技術區域裡，位置相差甚遠，會被以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些燈光組合出來的。而在這些畫面全部呈現完之後，所有的燈光定格一秒鐘。一條條雜亂無章的光柱卻彷彿在空氣中凝聚出彷彿由光元素組成的羽翼，一片片的羽毛都清晰可辨。而這一雙羽翼，甚至還有緩緩張開的動態。這不是投影，不是激光特效，只是利用光線在空氣中的粉塵上的反光，利用所有的燈光的組合效果造成的一種能夠欺騙眼睛的特效。但即使如此，大家也都吃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當安琪爾站在舞台上，當她的歌聲將眾多歌迷的身體和靈魂調動了起來的時候，這樣的羽翼會讓觀眾們多瘋狂呢？大家都有些期待了起來。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特效
　　「別高興太早了，舞台先搭建起來吧，但其他的設備採購，和燈光設計，還有其他一些細節上的事情，我還得繼續研究。小範圍效果是很不錯，但大範圍裡，我得想辦法把光線的干擾和污染降低到最低限度。」在大家都對這種夢幻般的效果如癡如狂的時候，蕭永卻給大家潑起了冷水。
　　「蕭，這樣的效果不是很好嗎？為什麼會有問題？」安琪爾憧憬地問，「這樣的效果聞所未聞，我們可以創造一個奇跡的。」
　　「我得從基本的原理來說。」蕭永歎了口氣，開始向大家解釋道，「你們看，光線在空氣中傳播，實際上應該是看不見線路的，但所有看到的線條和光點，光斑，都是因為空氣中懸浮的塵埃和其他東西，我們在小範圍裡看這樣的立體投射效果非常漂亮，那一樣是因為這些塵埃。不同顏色的光線在小範圍裡，靠著密集的塵埃反射，形成光斑、亮點、或者是線條、立方體，讓我們看到光線的形體的，實際上並不是光線本身，而是那些塵埃的反光。現在我們覺得成形很清晰，因為光線投射的範圍小，在我們的視線和光點之間的粉塵也就比較少，不太容易受到干擾。但是，在演唱會那樣的場合，露天的環境裡會有非常非常多的粉塵，無法避免，受到的干擾就會非常嚴重。但是，又不能一味地進行除塵作業，因為。一旦將塵埃的密度降低到一定限度，在空氣中也就透射不出這種效果來了。」
　　安琪爾好歹也有物理學最基礎地常識，蕭永這麼一說她也明白了過來，有些憂心忡忡地問：「那怎麼辦啊？看過了這麼絢麗的效果，再去看其他的東西，恐怕都沒興趣了，你這傢伙也真夠壞的。幹什麼這時候把這東西弄出來吊我們胃口呢？」
　　蕭永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我可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到了這麼個點子，來實踐一下。既然效果還算滿意，那我就得想辦法把這東西弄得真正能夠在演唱會現場使用。」
　　帕克對於各種燈光效果的瞭解很深，想了想之後問道：「好像挺複雜的，牽涉到地技術很多啊。比如，在燈光的透射範圍裡要有一定地粉塵容量，但又要避免燈光的干擾。周圍的空氣越是潔淨，效果就越是好……聽聽就覺得頭痛。」
　　蕭永的眼睛一亮，說：「你說的對，所以，我準備採用的方法是，將燈光都佈置在地板或者天花板上進行投射，這樣，至少在投射出效果之前。不用經過兩種空氣狀態。然後，整個舞台兩側，頂上要安裝均勻控制粉塵的設備。我覺得，是不是用強力地空氣對流設備呢？這樣一來，保證在小範圍裡能夠監測整個過程，包括粉塵容量。就是這種設備的噪音肯定是很頭痛的問題。這個我先去想辦法，希望能盡快解決吧。另外，就是光源的選擇了，用激光沒什麼必要，但光源的色調、溫度和定向性必須非常好。因為不能在那整個粉塵的空間裡留下一道道強烈的光柱分散了人們的注意力，肯定都採用亮度比較低地燈，用比較多的數量疊加出我們需要的效果。光源我倒是找了幾家供應商，這幾天就去一家家地進行測試。安琪爾，你放心好了，既然我把這個想法拿到你的面前。自然能夠讓這個想法成形。你知道，我從來不是隨便忽悠的人。」
　　安琪爾熱忱地點了點頭。而帕克則問道：「還有更麻煩的問題吧？到底能夠做多少效果。到底能夠絢麗到什麼程度呢？另外，真地在演出現場，你不可能去一盞盞地手動調整那些燈的吧，這個後台伺服的系統……應該是大工程吧？」
　　帕克的問題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轉念一想還真是這樣，成千上萬個弱光源的調整，或許還有很多動態效果，這種工作量會把人弄瘋的，必然是要有一個相對可靠的後台伺服機構，包括電腦和機械機構。而想到這種東西的複雜度，大家就腦門子發脹，這種東西的開發週期應該比較長，真不知道是不是趕得及演唱會了。
　　安琪爾原來地計劃是在新專輯發片之前進行演唱會地，至少要在新專輯發片之前進行兩場到三場，這樣，也算是給自己的新專輯做了廣告。但考慮到這種效果……是不是要將演唱會再延後，實在是頗費躊躇。
　　蕭永很有把握地說：「不用……雖然有點複雜，但實際上還是控制我那個影棚裡地燈光的一樣的方法，這整個後台控制系統，我覺得就用類似的方法來吧。開發成本比較低，週期也短。這事情我和他們談了，他們很有興趣呢。」
　　安琪爾鬆了口氣，卻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麼套東西一定很貴吧？而且，單單為我的演唱會訂製，我們好像拿不出那麼高的成本來，我再降單場演出收入也沒用啊。」
　　蕭永安然說道：「不用，既然我已經和你說了降低點費用，控制一下入場人數，還是按照那個方案來吧。」
　　安琪爾驚訝地問：「讓別人白幹活麼？」
　　「當然不是，」蕭永哂然道，「這個技術是我開發出來的，大家沒意見吧？」
　　安琪爾點頭。
　　「這個效果，現在只有我搞得懂，知道怎麼弄出來，這個……你們估計也沒意見吧？」
　　大家點頭。
　　「我在安琪爾的演唱會之後，繼續用這項技術招搖撞騙，大家覺得可以麼？」
　　大家愕然。蕭永卻笑了。他原本想著來幫忙操持演唱會，估計是掙不到什麼錢了，但利益還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兌現出來。他將投入一筆資金和這項技術，擔任公司的長期技術顧問，來獲得百分之30的股權，而對方對搭上光之庭院這個架構很感興趣，在和蕭永進行了六個多小時的會議之後，決定將公司加入到光湧的體系裡去，成為一家專門的光效果研究、生產和服務機構。蕭永在這次合併裡說起來沒掙到多少錢，雖然那是家很有特色的公司，最近業務量也因為蕭永的聲名鵲起而有不少提升，但布光這個領域，再怎麼樣市場也有限，大家熱愛這個行業，可以專心幹下去，但掙大錢是不太可能了。但蕭永帶來的這個立體透射的光效，卻讓大家看到了新的機會。為演出和現場做光效服務，這可比賣專業的布光系統的市場來得大得多，而靠著安琪爾的演唱會，也算是給自己打個廣告吧。這單子買賣，總的說起來，是大家都能從中獲利。
　　果然，名為光湧特效的新公司的加入，大批技術型的燈光師和機械師的加入，很快就解決了問題。後台伺服系統相比於創意燈光系統還簡單了不少，只是，他們暫時只能進行燈光的動態監控，而無法在電腦系統裡模擬效果。這點也真是蠻無奈的，主要是公司裡的那些燈光師，雖然技術方面非常強悍，但在光線的空間設計方面，並沒有什麼經驗，大家一邊在幫著蕭永完善整個系統，一邊在豐富電腦伺服系統的功能。蕭永倒是感覺輕鬆多了，以前是要一個個手動去調整那些射燈，現在可是電腦上操作就能搞定了。雖說電腦系統還不完整，功能有限，幾千個小燈一個個地拿著鼠標調整也是很讓人崩潰的事情，可總比在裝滿燈泡的導軌上來回爬來得輕鬆。
　　蕭永收下了光湧特效的事情，開始的時候只有光之庭院的那些攝影師同事們知道，還紛紛開玩笑說要蕭永打折了讓他們也買一套創意燈光系統玩玩。但這家小公司很快就出名了。光湧特效進入安琪爾的演唱會籌備團的時候，那些狗仔隊並沒有太加注意，但某一次光湧特效嘗試大規模的立體投射的效果的時候，卻搞出了事情。
　　在有蕭永幫忙的情況下，雖然還沒有新的特效出來，但「冰封城市」和「光之羽翼」兩個效果已經全面電子化自動化了，光之羽翼還附加了一點點的動態效果，更加絢麗了。蕭永一點點地調整著，終於做出了光之羽翼慢慢張開，然後用力一振的效果，在加上周圍飄散的碎羽毛，那種效果讓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深深沉淪其中。光湧的程序員和燈光師們倒也不甘心一直照著蕭永設計的特效來做，畢竟，將來要用這項技術來服務更多客戶，蕭永是忙不過來的。蕭永已經傳授了很多基本原則，而燈光師們躍躍欲試了。他們決定從簡單的立體投射開始，於是，在他們駐紮著研究的廠房的空地上進行了一次嘗試，他們想看看，將需要投射出來的東西的三維模型扔進電腦，現在到底能呈現出幾成的效果。他們反覆進行了三次的嘗試，然後滿意地收工了。沒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在YouTube上就出現了視頻：一個黑魔王的標記懸浮在一處廠房的上空。不久之後，戰戰兢兢的警察舉著防暴盾來了，帶著一臉面對未知神秘事物的恐懼和大無畏……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光魔
　　「什麼？他們被抓起來了？為什麼？」蕭永是兩個小時後接到光湧特效的法律顧問打來的電話的。當然，那個並非處理此類事務的律師並沒有想要認真解釋，這事情太過於荒誕了。那幾個警察也是在驚訝之餘有些失去了理智，啥理由都沒有地就將玩得正high的那幾個燈光師都先扣押了。等到帶回局裡，按照一系列流程處理完，等他們叫來了律師，那整個部門的警察才恍然，到底為什麼啊？扣押這幾個人沒理由啊？難道他們真的是「食死徒」，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律師懶洋洋地以一種極為無辜的腔調說：「是啊，不過馬上就放出來了。大概不會有人以為那真的是黑魔法吧。不過，這倒是很好的宣傳材料呢。我掛了，等下讓那幾個傢伙自己來和你聊吧，看他們折騰的，大半夜了還要把我叫醒。」
　　蕭永笑著隨口感謝了一下，轉頭就跑YouTube上去看網頁了。這種新鮮的話題果然在短時間裡就引起了諸多網民的熱炒，網絡流媒體呈現出來的視頻本來清晰度就有限，這種清晰度也別提什麼分析破綻了，看起來還真像回事。雖然在美國真人搜索的風氣沒有那麼濃，但很快還是有人分析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將事情說得八九不離十。畢竟在那些廠房上，光湧的LOGO可是很大呢，稍稍瞭解一下也就知道大概是光湧特效在玩新花樣了。而網民的分析卻千奇百怪，多數是在猜測到底他們是怎麼實現地。這可不是那些激光投影的效果。而真的像是某種魔法……
　　不久之後，光湧特效現在已經有蕭永參股並且介入了研發經營的事情就捅了出來，而且，按照透露的詳細程度，看起來很像是光湧特效內部的某員工在和人聊天的時候不甚洩露了情況。當然，本來他們也從來沒想過要一直瞞下去。沒幾個小時，這種新型特效將會在安琪爾地演唱會裡使用的消息也得到了披露。在一個比較熟悉地記者打電話給安琪爾求證的時候，安琪爾爽快地承認了。反正這不是八卦也不是什麼別的負面報道。她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然後，不少八卦記者們第一次開始鑽研技術問題。他們孜孜不倦地從各種渠道滲透演唱會的籌備團隊，想要瞭解更多細節，技術方面的問題還有演唱會的光效設計方面地問題。大概在24小時內，蕭永為這個演唱會創造了這個特效的消息也傳開了。不少熟悉蕭永的人不免嘖嘖稱奇，別人泡妞送的東西無非是鮮花、珠寶、皮包、鞋子……經常也有些賤人喜歡送自己，附帶乳膠包裝。但蕭永，居然又別出心裁，送上如此大禮。這樣的特效太璀璨奪目了，一些專家們開始分析這種特效是如何產生的，知道原理不難，但大家驚訝於這種特效的實現難度。那必須對光線有著多精深的瞭解才能夠獲得這種效果呢？蕭永隨即為自己贏得了又一個外號：「光魔」。
　　一個YouTube視頻引起地連鎖效應讓大家都沒有想到，這比在報紙雜誌網站上刊登安琪爾的演唱會的廣告來的強得多。安琪爾的吸引人的個性和形象，她那種極富表現力。極為貼合時代脈搏地沉重卻又神聖的音樂，還有她作為一個少女的傳奇，都已經夠吸引人了，現在，還得加上她的演唱會上會出現的讓人無比期待的特效。
　　大家期待著要看到更多的東西，而唱片公司也看到了裡面濃濃的金錢的味道。在這個當口他們倒是不好提出增資。加大宣傳力度來提升自己在演唱會裡分紅的比例，但是，要多掙錢有地是機會，不急在一時。而對於公司而言，安琪爾固然是大紅大紫地小天後，但也只是他們旗下的諸多很能掙錢地藝人之一，他們要著眼長遠。索尼音樂不久之後就以一個頗為可觀的價格，和光湧特效簽訂了排他性的合作協議。他們將在一系列其他藝人的演唱會裡邀請光湧特效和蕭永擔綱光效設計。除了簽約金，光湧特效還可以在以後的一系列項目裡，按照出力多少有不同比例的分紅。但是。也不是沒有壓力。這個胡蘿蔔擺在面前，蕭永和光湧特效是不是能吃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索尼音樂提出的條件是：這次演唱會如果能夠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平均上座率。合同就生效。
　　「很有壓力嘛……」蕭永撇了撇嘴，但語氣裡一點都感覺不到什麼壓力。索尼音樂提出的這個條件說高不算高，說低倒也不低。安琪爾的巡迴演唱會預計在美國有四場，在加拿大有一場，在英國一場，德國一場，日本兩場，中國兩場，一共是11場。其中第一場在紐約，最後一場在上海……這也是安琪爾的安排。安琪爾覺得，既然系列演唱會沒辦法在上海首發，那就到那裡結束好了，反正結束了可以給自己放假，正好陪蕭永玩。
　　在這11場演唱會裡，美國那幾場都不會有什麼問題，安琪爾的團隊還害怕入場人數太多了不好控制呢，安琪爾在年輕一代中的號召力那可不是蓋的。但是，在英國、德國、日本、中國那些場次，則說不太好到底會怎麼樣。說不定就得折戟沉沙，雖然未必會虧本，但85%的上座率未必會夠。這可是個挺高的指標。尤其是在非英語母語的國家裡，安琪爾雖然現在是聲名鵲起的小天後，卻沒有多張專輯的積累，長期的狂熱粉絲群體還沒形成，雖然新聞報道和唱片銷售都很火熱，但按照公司的調查，還是在積累期。如果安琪爾的演唱會能夠大獲成功，會有數量龐大的歌迷變得鐵桿起來，在現場被感染被蠱惑要比單純聽唱片來得容易。可對於不是一個語言環境的歌手，這種情況還是要有點難度的。安琪爾的臨場表現固然重要，而這是現在安琪爾自己還有唱片公司、經濟團隊本身都不是很有底的事情；而演唱會本身的設計同樣重要，現在，畢竟是有很多人會衝著立體投影特效去看演唱會呢。要讓這些人花不菲的門票入場，那得每一場都要出彩，積累足夠多的好評、美譽才行。
　　「既然叫我光魔……那就耍耍吧。」蕭永是這麼對安琪爾說的：「成功？這算是什麼標準？不能破破紀錄什麼的，都對不起我這麼辛苦，兩個月裡居然把這套東西做出來了。我們比較特殊，入場人數沒辦法破紀錄，自然，單場營收估計也夠戧。平均入場率和觀眾滿意度，我們想辦法破個記錄吧。我記得你們公司的記錄是99%和84%吧。」
　　安琪爾開心地答應了下來，要是真能做到，她幾乎可以在未來十年裡都奠定公司一姐的位置，以及數以十萬計的忠實歌迷。她沒有道理反對這樣的想法。要知道，歌手不是誰都能紅的，紅的歌手不是誰都能持續紅的，持續紅的歌手不是誰都能開演唱會的，開演唱會的歌手不是誰都能賺錢的……現在，由於正版音樂的電子化網絡化，音樂本身的銷售越來越成問題，不管是對歌手還是對唱片公司、經紀人群體來說，演唱會都是掙錢和擴大影響的最好的平台。這裡可是實打實的收真金白銀才能入場聽歌，不存在下載的問題。而一個唱片公司旗下要有兩三個演唱會王牌，那公司可就笑不動了。現在，索尼音樂缺少的就是針對年輕而有消費力的人群的演唱會之王，他們正眼巴巴看著安琪爾呢。
　　這不又是個多贏的方式麼？「光魔」蕭永為了能夠打造出最絢爛的效果，花了足足有半個月時間，在計算機裡設定了一共兩百多個特效，而且，這些特效還會隨著使用的燈光不同，有不同的效果。演唱會的時候，由於有很多和觀眾溝通的環節，時間實際上是不確定的，自然不可能完整地預設好整個流程，立體投影效果一樣要根據現場的進程來臨時調配。蕭永義無反顧地擔綱了這項工作，基本上，到了演唱會現場，他就是個光效DJ。然後，他發現到時候恐怕他得一心兩用了，他還得指揮現場的拍攝事宜呢。這個雙重DJ的身份讓他頭痛了一會，但他很快就輕鬆了下來，因為上了操作台，他發現自己居然能頂下來那麼繁重的工作。專門為他設計定制的操作台上有林林總總一百多個按鈕和四個轉盤，分成兩層，一層是視頻導播，一層是光效。蕭永花了一天時間熟悉了一下之後，發現根據現場環境和氣氛來調度拍攝事宜，進行現場剪輯以及來設置光效居然一點都不矛盾。
　　在蕭永手裡，那些光效一個個流暢而得心應手，和拍攝融為一體，而同時操作這兩者，讓蕭永覺得非常有快感。當光效隨著他手指的撥動而變換，將空氣渲染成濃烈的情緒，當鏡頭恰如其分地將那些反差和變換收入其中，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最美的畫面，這種成就感征服了蕭永。如果說原來那次灣流的晚會，他是在頂工作，那現在，他是真正沉入其中，感覺到了這種工作的樂趣。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六章 FUN
　　「蕭！……」安琪爾穿著紫色、胸前裝飾著銀色亮片的T恤和磨破洗白得非常嚴重的牛仔褲，踩著髒兮兮的帆布鞋站在蕭永面前。在演唱會首演開始之前，一直大大咧咧的安琪爾也終於有些忐忑了。她站在蕭永面前，抬著頭仰望著蕭永，雙手緊緊拽著蕭永的衣服，像是個被欺負了的小女孩在向父親尋求慰藉。「我真的可以麼……」
　　蕭永將安琪爾的腦袋按到懷裡揉了揉，安琪爾的妝容亂了，一旁的化妝師差點喊出制止的話，卻終於忍住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破壞安琪爾和蕭永這兩人之間的任何交流為好。「放心吧，你是安琪爾，我的復仇天使。」蕭永溫柔地說，「你一直是……沒變過，不是麼？」
　　安琪爾羞澀地點了點頭。她的變化的確不算很大。而在這樣的一場演唱會裡，她也僅僅只有四套服裝而已。身上穿著的是第一套，看起來就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女在街頭會穿的衣服。事實也是。她身上的T恤是老牧師買給她的14歲生日禮物，一件路邊攤上的便宜貨而已。她的那條牛仔褲倒是Levis的，但卻是她穿了快有三四年的東西，上面的洗白和磨破都太自然了，都是她自己穿著的時候造成的，沒有任何斧鑿的痕跡。那雙鞋子倒是最近買的，她還稍稍趕了流行，買了回力牌的。這個在中國都快被忘記的牌子，現在卻是歐美時尚圈裡地潮流品牌。當然。安琪爾濃濃的中國情結，也是她做這樣選擇的動因之一。現在她的這個形象，和她踏入音樂圈之前應該差別不大吧，不管是身材還是樣貌都是。不同的是，她畢竟還是長大了，帶著那樣純真卻重重設防的心情，經過了那麼多的人與事。也終於有了自己地堅持和追求。
　　「我會看著你的，這是我今天地工作……加油。」蕭永鼓勵道。「我們一起來創造一個別人永遠無法忘記的夢，好麼？」
　　「嗯，一起。」安琪爾有了精神有了鬥志，剛才的那些猶豫一掃而空。有蕭永看著，本來她就不用擔心太多的。
　　「上座率現在是98%……」一個演出助理衝進了後台，大吼一聲之後又心急火燎地衝了出去。現在距離演唱會正式開始還有20分鐘，這個上座率可是相當高了。而且。這肯定還不是最終的上座率，要知道，票可是都賣完的。工作人員還有其他人，多多少少會憑關係放進來一些不買票的人，還有著特別招待地嘉賓也是經過專門通道進來的。實際上單純點人頭，上座率現在都已經不止百分之百了。
　　目送著安琪爾去做著最後的準備，蕭永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自己應該去的地方快步跑去。他今天的位置在體育場的新聞中心裡的導播間。那裡已經架設好了全部的操控設備。技術人員們已經經過了一遍又一遍地測試調整，尤其是立體投射系統，這一次最終全部採用了LED光源，故障率超低，也比較節能，應該不會出現一些燈燒掉了以至於投射影像的時候出現重大瑕疵的問題。而蕭永。光是拍攝方案的草稿，就寫掉了整整一本200頁的本子。蕭永很久沒那麼認真過了，因為，這一次的確是很好玩。
　　開場15分鐘前，整個體育場地燈光暗了下來。那時本次演唱會的視覺總監蕭永已經趕到了導播室，開始啟動今天的程序了。而燈光暗下來之後，地面上的LED燈陣慢慢啟動了，一點點的光線匯聚起來，在整個舞台上浮現出來的是抽像化的城市街景。看起來，那就像是某個小城市的中心。那種繁華和頹廢糅合在一起的氛圍非常真切。而看到這樣的效果。剛才還亂哄哄地觀眾席似乎安靜了下來，大家都被這樣地效果驚到了。在新聞裡。在YouTube上看這些光效是一回事，而到了現場，親眼目睹這壯麗到難以置信的場面，卻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在沉寂了幾分鐘之後，當入場地觀眾們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著這炫目的效果和背後的那些人那些事的時候，急促的鼓點漸漸響起。帶著明顯的金屬色澤的鼓聲彷彿一連串急促的腳步，將大家的議論全都壓了回去，大家開始期待著，到底後面跟著的是什麼？
　　時間畢竟是經過精心計算的，誰都沒有要提前開始的意思，而這些都是在給整個演唱會進行預熱。觀眾們對整個演唱會有著的期待和他們的想像都不斷被這一環扣著一環的佈置緊緊壓制著，隨後呈現在大家面前的，卻是更超乎大家想像的內容。隨著鼓聲從細微開始，響到了如同隆隆的滾雷的時候，觀眾面前的景象變了。
　　在抽像化的由光構成的城市裡，出現了朦朦朧朧的人影，出現了一張張麻木或者倉皇的面孔，看起來好像是整個城市活了起來，卻更像是一個地獄，一個鬼蜮呈現在了大家面前。這些鬼影似的活動，應和著鼓點，好像是每個人在經歷著的大都市的節奏，迅速、猛烈、卻麻木不仁，而在大家開始被這種氣氛深深感染的時候，演唱會終於正式開始了。
　　一道強烈的紫色光柱從頂部投射下來，彷彿在整個城市的景觀裡鑿了個洞，而安琪爾，則在光柱裡，從舞台底下冉冉升起。在安琪爾站穩了的一剎那，樂隊開動了，四個吉他手用炫技式的速度，在手裡的昂貴的電吉他上揉出一連串急促的強烈的聲音，一下子將整個演唱會現場的氣氛點燃了。不是爆發，而像是配合著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氣氛的幽暗的火，不少觀眾哼哼著他們已經聽了無數次的旋律，卻壓抑著自己的激動，不吭聲，大家都在等待著安琪爾的表現。
　　安琪爾的嗓音亮開了，一個彷彿飄在半空中的聲音將所有那些吉他的旋律都壓在了下面。如果說那濃鬱沉重的電聲吉他是沉重的鉛雲，那安琪爾的聲音，此刻像是在鉛雲之上，冷冷俯瞰著整個世界，算計著自己和別人的女妖。大家都熟悉這首歌，但還是被安琪爾的這番重新演繹驚呆了。這首歌是安琪爾第一張專輯裡的第六首歌，雖然不少人很喜歡，卻從來不是大熱門的歌曲，大家都覺得，安琪爾當初在這首歌裡傾注的少女式的反叛並不那麼特別……而現在，當憤怒的反叛變成了安靜冷酷的審視和調侃，味道完全變了，大家都驚呆了。原來，換了一個調子，這首歌會那麼漂亮。
　　更漂亮的是在大家面前急速變換的光景。蕭永一邊在無線電裡指揮著各個拍攝小組的鏡頭控制，一邊在操作台上，在那轉盤上興奮地旋轉、刮擦，一個個光的效果，如同聽從他的指揮，完全服膺於他的心意，浮現、消失，而整個城市的光景都好像在變化。觀眾們看呆了，在這個虛擬的抽像的城市裡，反覆在上演著各種現實和幻想……飛機撞入了大廈，大廈沒有崩塌卻像是變成了一堆沙子，慢慢流淌，一粒粒地掉在地上。然後這些沙粒膨脹開來，又人形立起，轟然倒地，但周圍那些大廈卻像是變成了柔軟的沙發靠墊。奧特曼和小怪獸彷彿舒服地聊了會天，然後又飛走了……一個個這樣的畫面，隨著安琪爾的聲音的律動而漸次迸發出來，讓大家看得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這樣的一種對城市生活的諷刺和旁觀，實在是太辛辣了，卻也的確非常符合安琪爾剛剛出道的時候的那種氣質，那種冷酷、叛逆，卻又有著一點點少女式的天真的氣質。
　　只有光效團隊的人才知道，為了能夠營造這樣的一種先聲奪人的效果，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讓所有的觀眾張口結舌，蕭永到底做了多少工作。這些動態效果，大體都是要事先做完的，然後在具體演出的時候正常順序播放主效果，然後蕭永手動配合其他的修飾性效果。光是這些大效果，比如奧特曼和怪獸，比如大廈裂解成人，這種非常抽像非常哲理式的效果，都是蕭永用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慢慢磨出來的。而這還只是個開頭而已，在接下來的整個演唱會裡，幾乎每個曲子，每個段落都有很精彩的光效。在大家當初驚詫於蕭永的投入的時候，蕭永曾經大度地對大家解釋道：其實做這些效果很好玩，非常有樂趣。這一點大家都相信，如果不好玩，蕭永不會那麼興致勃勃地接連幹了那麼久，也不會在完成一個又一個段落的準備之後，會流露出由衷的愉快和成就感，更不會在操作這些光效的時候那麼全心投入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已經將自己又一次逼到了身體消耗的邊緣。
　　短短幾分鐘，蕭永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差不多了。不過，為安琪爾投入這些心力，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為什麼所有的畫面，每個特效都好像和安琪爾的內心深處契合著？這可不是蕭永用簡簡單單的「have fun」可以解釋的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狂熱
　　在安琪爾的整個演唱會裡，最高潮部分是安琪爾從一個朋克少女蛻變為現在的「復仇天使」，將憤世嫉俗轉變為理解、寬容和追求的那一段。在現實裡，到底安琪爾經歷了一些什麼，經過了多少不公的待遇，又怎麼經歷了這樣的轉變，大家都耳熟能詳，但是，在演唱會裡，她卻是用一組曲子來描述自己的轉變。而關鍵的轉變，卻是在最陰鬱的幾首歌之後到來的。那是安琪爾的諸多歌目中少有的一首低沉婉轉的情歌，帶著溫暖的調門。當這首名為「在這裡」的曲子響起的時候，光效卻淡出了，整個舞台留下一片黑暗，只有從舞台背後打來的一道不甚明亮的背景光，將安琪爾的輪廓勾勒出來。
　　而在安琪爾在吉他手急管繁弦的炫技中瀰散開來的時候，有些觀眾轉過了頭，好奇地看著他們的背後的導播室的位置。大家都知道，安琪爾在這首歌曲裡傾注的那濃濃的情意是針對誰的，而此刻，蕭永也獲得了喘息的機會。演唱會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快兩個小時了，不管是安琪爾自己的表演，還是那些嘉賓們的表演，蕭永都認認真真全力以赴地指揮調度，做出最絢爛的光效。現在，安琪爾的這首歌，卻像是單獨對他在傾訴著些什麼。蕭永在安琪爾的正面佈置了一個攝制組，就靠一個全身的特寫來記錄這首歌。素質極高的攝像機將安琪爾的每個表情都描述得無比清晰，通過鏡頭。彷彿蕭永和安琪爾現在就那麼面對面站著，彷彿周圍地一切人和物體都完完全全地不存在了。
　　蕭永無法想像在這個時刻他被多少人羨慕著。安琪爾是個偶像，這毫無疑問。和許許多多其他偶像一樣，安琪爾也被不少狂熱的粉絲單方面地苦戀著。他們不僅將安琪爾當作是自己喜愛的歌手，更是當作了自己最理想的伴侶。當然，大部分人還是比較理智的，這種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少部分狂熱到神經有問題的人，雖然不免會給安琪爾造成一些困擾。但最後還是有警察或者其他人來幫著料理。所有這些人都嫉妒著蕭永，因為，正是蕭永贏得了安琪爾毫無保留的愛戀。之所以蕭永只是被嫉妒而不是被騷擾被威脅，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蕭永值得安琪爾地愛。
　　當安琪爾的一曲唱完，整個會場裡地所有人都靜靜地等著。安琪爾深情地凝望著導播室的方向，而隨著安琪爾的視線。大家也都看著那個方向。蕭永愣住了，這是怎麼了？這簡直不像是一場演唱會裡會出現的事情。蕭永可以無視這成千上萬的觀眾，畢竟他們只是安琪爾的粉絲，和他有個屁關係，但是他卻不能無視在主屏幕上纖毫畢現的安琪爾地那深情而堅決的面容。蕭永歎了口氣，導播室第一次突兀地成為了演唱會的一個環節，在安琪爾的周圍，一句話以立體投影的方式呈現出來。僅僅只有一秒而已。「My Lady， With You」。大家幾乎能夠在這含混的表態背後，看到蕭永那尷尬而又努力克制著的神情。率先開始鼓掌的是安琪爾地一個朋友，一個非常熟悉蕭永和安琪爾的故事的傢伙，他覺得，讓兩人這麼尷尬地對視下去。他們的演唱會恐怕就不必聽下去了。
　　安琪爾露出了羞澀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燈光暗了下來，而安琪爾，則踏著舞台上的小型升降機，緩緩沉入了舞台下面。又一首曲子開始了……
　　演唱會地過程就是安琪爾成長的歷程，而這首曲子，表述的就是安琪爾從沉淪中蛻變升騰的最關鍵的一刻。而這首曲子，還是安琪爾第一次披露在大家面前。
　　整個會場完全暗了下來，在蕭永的調控下，一個略微帶著些卡通特色的人形浮現了出來。大家都能認出來。這就是安琪爾的卡通化的形象。這個卡通化的安琪爾雙手互握，捧在自己胸前。在黑色地斗篷底下，則是安琪爾低著地頭，和那張彷彿在尋求答案的臉。金屬色澤地鼓點，喧囂的電吉他和貝斯，瘋狂噴吐出在場的大家都十分陌生的旋律的鍵盤，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聲效已經是安琪爾的音樂風格，但這到底是什麼曲子呢？
　　當旋律從這一片喧囂中慢慢響起來時候，終於有人認出了這是什麼曲子，這竟然是AVE Maria……聖母頌。雖然在安琪爾的音樂歷程中，重新詮釋一些其他作品大家都有所瞭解，但這首歌太特殊了。多少大師唱過這首歌，卻很少有人以那麼強烈的方式來改造這首歌，到底安琪爾能表現到什麼程度呢？
　　當安琪爾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大家又一次驚呆了。這不是安琪爾平時的聲音。安琪爾的嗓音高亢嘹亮，有著很大範圍的變化，有著強烈的情緒傳達能力。但是，這首歌，雖然能辨認出那是安琪爾的聲音，但那聲音卻是沙啞著的。沙啞，在演繹這首歌的時候，可是有著極大的問題的，但是，沒有人覺得，那破損著的聲音唱出來的歌嘈雜難聽。安琪爾簡直是在聲嘶力竭地唱著這首再典型不過的宗教樂曲，彷彿是在呼喚著救贖和蛻變，在那聲音裡蘊含著的情緒，強烈到難以置信。
　　這自然不是安琪爾的現場演繹。這是安琪爾當時從沉鬱的狀態中覺醒之後，在蕭永的陪同下，帶著病在錄音棚裡錄下的曲子。動畫版的安琪爾一邊唱，一邊抬起了頭，斗篷的兜帽滑落了，整個斗篷一點一點地蛻化成黑色的飛灰，在周圍的空氣中飄散無形。而在黑色斗篷下面的安琪爾，看起來穿著的似乎是一套仿若雲朵般柔軟和聖潔的白色禮服，那整個人都散發著神聖的力量……這看起來，太像是大家所誇耀的「復仇天使」的真實形象。
　　在曲子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舞台上的那個小升降機又工作了起來，重新將安琪爾送上了舞台，安琪爾穿著和那個動畫形象毫無二致的白色雪紡禮服，同樣雙手互握，捧在胸前，一個真實一個虛擬，一個龐大一個纖細，兩個安琪爾的形象就這麼在舞台上同時呈現著，重合著。安琪爾同樣吟唱了起來，用她現在健康嘹亮的聲音，和當時錄下的沙啞的聲音形成了奇異的混響。毫無疑問，聖母頌這種曲子永遠不會是卡拉OK包間裡的熱門，但在這一刻，那沙啞的聲音像是將每個人的靈魂都向上承托的有實質的力量，那嘹亮飄忽的聲音像是來自天堂的召喚，在場的每個人都彷彿感到了某種感召……一種毫無疑問會讓大家狂熱起來的感召。
　　「太美了……」躲在角落裡的唱片公司的代表喃喃道。這是光效和音效的完美結合，如果用大屏幕放錄像，能夠有的效果比現在會要差無數倍吧。整個演唱會前面的那些歌曲，彷彿都在為這首曲子積蓄著力量，而到現在，這種力量集中釋放了出來，彷彿一股神聖的情感巨流，將所有人心中的陰影都暫時蕩滌無形了。光是憑著這一刻的效果，整個演唱會就不可能不成功，冷靜嚴苛如這位看了不知道多少演唱會的代表，都感覺到自己眼裡有水霧在奔湧而出。
　　當一曲終了，這一次又是整個體育場範圍的寂靜……安琪爾沒有忐忑沒有懷疑，一點都不懷疑，她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將大家感動到了超越一般禮貌的地步。稍稍沉凝的氣氛很快轉變成如滾雷一般迸發出來的歡呼聲、喝彩聲和尖叫聲，別說整個體育場，連距離好幾里外的人都能清楚的聽到這強烈的聲浪，這聲音一直持續了大約10分鐘，才漸漸消歇。
　　蕭永鬆了口氣，在觀眾們大聲歡呼的同時，他稍稍放下了手裡的控制台，雙手支撐在金屬的桌面上，看著在承受著觀眾們的狂熱讚美的安琪爾。
　　有了這樣一個高潮，演唱會之後的進展只能說是極為順利。十首曲子之後，演唱會結束了。大家的最激烈的情緒已經漸漸平復了下來，一個個帶著滿心的欣喜和滿足走出了會場。上座率超過100%是必然的，現在的問題只在於到底多了多少。由於那些統計的人自己也被現場的音樂和氣氛蠱惑了，這一天的數據幾乎沒法用。安琪爾的演唱會幾乎在第二天就引爆了整個演出市場，後續的準備工作一下子輕鬆了很多。原來有一些當地的合作方對於只用一半不到的場子頗有微詞，但現在，看到了實際效果，一個個都閉嘴了。原來，還有不少人對立體投射的效果有些懷疑，但現在卻已經完完全全領會到了，原來光是可以玩到這個地步的呀。
　　而蕭永，則索性離開了這一片喧囂，跑去休息了。可是，他現在想要逃開都不太容易。一個個老朋友湊上來要蕭永排檔期，大家都對這種新鮮的效果產生了太過強大的依賴。那些人說，現在看著一般的舞檯燈光都覺得索然無味了。用「我太忙了」這種理由搪塞這些老朋友肯定是不行的，蕭永也只好苦笑著，讓大家一個一個來。這次，他可是給自己找了大麻煩了。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這能算美名嗎？
　　光湧特效的那些成員裡，有些對於蕭永強勢進入，佔據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先前還有些意見，但現在卻再也沒話說了。光湧特效一戰成名，成為了大家爭前恐後要聘用的最強的特效團隊。而且，原來那些難得一見的明星和他們的經紀人，現在也成為了光湧特效的辦公室的常客。
　　光湧特效之所以以前能夠搞出創意燈光系統這種玩意，本質上是因為他們都是一幫技術狂人，除了鑽研技術之外都沒太多愛好，差不多就是一幫宅男，而現在，這些技術精湛的傢伙除了繼續鑽研技術之外，還被一個個拖出了辦公室、實驗室，來到特效佈置的現場指揮工作。這些靦腆木訥的燈光師、程序員們，現在也有機會出席一些酒會、舞會之類的活動，當他們小心翼翼地，略帶著羞澀地說出自己是「光湧特效」的燈光師、程序員、現場管制的時候，卻每每能引來一片片驚呼聲，然後總有以前大概不會把他們這些幾乎完全不懂情趣的傢伙放在眼裡的美女，熱情地邀請他們一起喝一杯，來聊聊那炫目的光影特效是如何產生的。有幾個傢伙，很快就解決了自己的老大難問題。
　　這還只是安琪爾的第一場演唱會的小小的餘波而已，光湧特效雖然仍然只是一個伺服於龐大的活動和演出的特效機構，但掙錢卻一點都不含糊。他們綜合各種情況，定價標準終於制定出來了。計算方法很簡單：投影範圍的體積乘以時間係數。每個立方米地投影空間。每小時的收費是5美元，光效的設計費用則是每立方米每小時10美元，初次搭建的費用包含在設計費裡，但以後每更換一個地點，一次性收取每立方米3美元的搭建費用。另外轉場的物流開銷由邀約方負擔，但光湧的人員待遇和交通費，則由光湧自己負擔。
　　以一個35米長25米寬25米深地空間來說。每小時的費用就是將近11萬美元。以一個演唱會3小時來計算，怎麼也得30多萬美金。算上搭建費用和運輸費用。加起來恐怕會超過40萬美金。以安琪爾計劃在全球進行一共25場演唱會來說，一筆生意就是上千萬美元地數額，會持續好幾個月。光湧的人手本來就很有限，加上新招募來進行培訓的光效搭建施工團隊，也就不到50個人，基本上，在這項技術被其他人模仿和破解之前。他們可以吃穿不愁。
　　但他們也沒太大野心，沒有人考慮建設第二個立體投影效果團隊來擴大生意。這自然是考慮物以稀為貴，只有一個團隊大大增加了他們的定價策略的持久性，反正就這麼一個團隊，愛要不要。另外，現在大家也非常明白，雖然他們在不斷完善著後台程序，讓這項技術從安裝到設計都越來越簡單。但立體投影的效果設計還是一門難得讓人簡直不知道從哪裡學起的技術。
　　蕭永並不藏私，而是將自己地全部理解和想法傾囊相授，但現在，說起來光湧的那些燈光師們，能做得最複雜也最熟練的，可能也就是那個黑魔法標記了。怎麼使用光。怎麼讓無數條光線在在空間裡，在做出種種複雜效果的時候不會互相干涉影響，什麼樣的光線疊加能出什麼樣的效果，空氣中的粉塵怎麼樣的密度適合怎麼樣地效果……在舞台其他燈光和效果的影響下，如何盡可能保持光效的穩定和清晰，這些課題蕭永做來毫不費力，心得體會闡述得也很清楚，但大家就是沒辦法完全吸收進去。蕭永倒是很捨得，既然大家光聽理論沒用，那就多練習吧。公司訂購了大批的燈光設備。來讓大家在公司的辦公室、實驗室裡練習佈置光效。這個舉措倒是和光湧在上海的園區一脈相承。對外，光湧是嚴謹、專業、崇尚技術表現地團隊。在保密和技術管理上非常嚴格，但在內部，卻是一團和氣，更偏好輕鬆愉快的工作氛圍，喜歡將工作、培訓和遊戲結合起來。
　　而蕭永在緊鑼密鼓地為安琪爾籌備第二場演唱會的同時，在公司裡面佈置了第一個光效玩具：公司的助理前台。那是個穿著灰色緊身長袖T恤和黑色牛仔褲的女性卡通形象。當員工走到正式的前台邊上的通道裡的時候，光效就被激活，美艷動人的助理前台會刷地出現在進入通道的人地身邊，然後邊上地合成音效會問道：「輸入密碼進入公司辦公區域哦，別忘了。」如果正確輸入了密碼，那助理前台會溫柔地說「工作愉快」，隨後消失；如果輸錯了密碼，她則會大喊一聲「啊！壞人啊！」然後消失。雖然缺乏變化，但這個小小的光效還是讓大家樂此不疲，讓那些造訪公司地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而在蕭永的這番炫技之下，在有大量材料和工具可以操練的情況下，整個光湧特效的辦公室很快就變得魑魅魍魎橫行。辦公區域盡可能少用燈光，為了讓一對可愛的海豚在辦公室裡游弋。會議室裡則有投影出來的貓咪，在地上跑來跑去。公司裡的那些傢伙還學著蕭永，做了各種各樣的效果觸發器，在不同情況下激活。比如，當公司裡的報警器被觸發，一個身披金甲的戰士就會出現，他會揮舞著手裡的巨劍在辦公室裡橫衝直撞。在每天22點之後，如果公司裡還有人在值班，幽靈員工就會出現，她會靠著牆，點燃一支香煙，在那噴吐出一個個煙圈，審視著辦公室裡正進行的工作……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在安琪爾已經進行完了在美國的全部四場演唱會，開始轉戰加拿大的時候，光湧特效靠著這種極為特殊的企業特點，成為了明星企業。這時候，已經有一些專業的特效公司聲稱自己也在積極進行研究，估計不久之後就能推出和光湧特效一樣的，甚至是更絢麗的效果，但光湧特效的員工們卻基本無視這些挑戰。特效固然憑借的是技術，但這項技術還真不是那麼好破解的。他們原先的後台伺服系統，經歷了多少時間的開發才完成呢？他們自己都算不清楚工作小時了，沒有那整套系統，沒有計算機和機械動力結構的互動，根本不可能比較有效率地使用立體投影效果，除非其他公司也能找到和蕭永一樣變態的傢伙，靠著手動調整每個燈源還能保證幾個燈源能順利在空氣中合焦。
　　另外，大概也沒有哪個效果公司能找到蕭永這樣對光有著深湛瞭解的大師級人物了。光湧特效雖然在開發，並且不斷完善著後台的電腦控制系統，但其實程序員們和燈光師們同樣沒弄明白這整個系統的機制，尤其是光線的互相影響和發散效果。現在，整個後台系統並不是建立在技術分析的基礎上的，而是建立在蕭永的經驗和知識的基礎上的。除非整個後台程序被盜，不然其他任何公司要開發一樣的後台系統，這方面的技術瓶頸都沒辦法越過。另外，大概也沒什麼人敢說他在光效的想像力上就能超過蕭永，能超過光湧特效的這些從這項技術的誕生就開始鑽研的燈光師們了。如果有人想要挑戰光湧特效在立體投影方面的壟斷地位……那就來好了。
　　而隨著光湧特效的這種優勢不斷被好奇的大眾分析出來，終於也有人通過光湧特效再次注意到了蕭永。那些經濟學家、公司治理專家們恍然發現，原來，蕭永除了是一個超卓的攝影師之外，還是個有著極為敏銳的商業眼光的管理大師，而蕭永在建立的圖像帝國，也在這些專家的剖析下漸漸浮出水面。蕭永並不在乎別人這麼早就瞭解到自己的野心，但是，被商業媒體當作是管理大師卻讓他覺得汗毛直豎。這種美名他還是敬謝不敏了吧。說起來他捨得花錢在公司內部給大家最充分的玩光效的機會，並不是考慮到凝聚力啊、公司培訓之類的事情，僅僅是為了讓大家能夠快點成長起來，讓自己能輕鬆下來。蕭永覺得自己距離這個目標好像稍稍近了一些，畢竟，在安琪爾的演唱會順利進行到了第N場的時候，能夠接替他的光效DJ工作和導播工作的人都有了。雖然蕭永現在明白，自己非常適合這些事情，但是，老是做一樣的工作，對於並不指望在裡面掙錢的蕭永來說，實在是太沒動力了。於是，蕭永交卸了工作回到了上海……他不得不回去了，因為拼貼網站出了點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的狀況。


第三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放鬆
　　「師父，你到底是去了結一段感情的還是去經營一段感情的？」這是盛夏的問題。而面對這個問題，蕭永語塞了。看著蕭永露出尷尬的神情，盛夏極為老成地歎了口氣，說：「師父，我要安琪爾的簽名CD的，和你說過的哦，你幫我搞到了沒有？」
　　這當然是白問的問題，其實，蕭永還真的忘記了這回事。在美國工作的這段時間裡，他甚至忙得沒多少機會玩相機，而是一直在學習掌握視頻、光效方面的事情，討要簽名CD這種事情，記得起來才怪，畢竟他從來不是什麼粉絲。可是，安琪爾卻主動提供了20套簽名CD，裝在她自己找人定做的禮盒包裝裡，每個禮盒都附上了一封親筆信。她當時可是當著蕭永的面說：「哼，你就是會欺負人，讓你聽聽我的新專輯都不情不願的，就不信你身邊沒人喜歡我的歌。」
　　還真被安琪爾料到了，她的這20套CD，差點被一搶而空。還好蕭永當時想起來還得給盛夏留一套。這些CD那麼搶手，不光是因為有親筆信，還因為這套CD裡居然還有還沒發行的新專輯。真的算起來，蕭永操持了幾場演唱會之後，安琪爾的新專輯也很快就要發行了，這些人拿到新專輯，可能也就比別人早一周吧。但是，就是這一周，這些人在朋友圈子裡會非常非常有面子。另外，新專輯也的確非常動聽，尤其是那首安琪爾在演唱會上曝光地AVE Maria。那種濃厚的情緒和聲音中的質感，讓人看到了安琪爾的另一面，一個身為普通人卻渴望非凡的一面，一個要成就任何事業都必須具有的精神。在新專輯裡，這個版本可不是演唱會上的那個重金屬配器版，居然是清唱，這一點讓人尤為驚訝。安琪爾地故事大家都知道。以前，這傢伙可是當了很長時間流浪藝人呢。誰都沒想到，居然在顛沛流離裡，她鍛煉出來如此強悍的唱功。一曲AVE Maria唱地比那些歌唱家都不差，不過，想到指導她多年的老牧師對她的指點可能是唱詩班式的，大家對於安琪爾能唱好這種宗教音樂也有幾分釋然。
　　拿到了CD，盛夏立刻開心地把新專輯塞進唱機。直接跳轉到AVE Maria這首歌，然後反覆循環著聽。很多年輕的、年幼的歌迷其實對這首歌倒沒有那些成年的歌迷來地癡迷，歌曲裡蘊含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太沉重了。但是，盛夏是不同的，他的心智，至少已經逼近了成年人的水平。
　　這個時候在廚房裡忙碌著的韓惟君聽到安琪爾的曲子，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的微笑。但還是繼續捯飭著廚房裡地那些繁複的工作。最近她也在忙著，所以，和蕭永短暫分別兩個多月時間，還不算太難熬。可蕭永回來了，再怎麼樣，她也想好好為蕭永準備一頓好吃的。雖然並不認為自己是那種居家型的女子。事實上也不是，但韓惟君作為一個賢妻良母的特色，還是頑強地在起著作用。
　　盛夏對蕭永的質問都是盛夏自己地意見，和她半點關係沒有，她可不會攛掇著孩子去做這種事情。的確，其實現在韓惟君都會考慮，在蕭永的心目中，到底是盛夏還是她的地位更重要一點？一個是徒弟，一個是女朋友，還真不好說呢。韓惟君也懷疑。蕭永不會是為了讓盛夏真的能夠成為他的衣缽傳人。才最終下定了決心和自己在一起的吧？但是，和蕭永在一起的那種溫和、閒適和樂趣。讓她很少再想下去。倒是盛夏，時時刻刻惦記著要保護自己的老媽，這種不時用語言刺激一下蕭永的事情，他可還真不少干。
　　對安琪爾有嫉妒麼？韓惟君想，自然是應該有地，但是，那次蕭永遭遇「車禍」，安琪爾居然一聲不吭地跑來上海，等蕭永恢復了之後又迅即返回美國，在那幾天裡，韓惟君可是親眼看到了安琪爾對蕭永地眷戀到底有多深。另外，還有那個和蕭永沒啥故事，也陪著好幾天的葉嘉瑩呢。再聯想到蕭永過去地歷史，她知道，想要蕭永不受那些人的歡迎，那簡直是不可能的。安琪爾在某次被採訪的時候說蕭永彷彿是俯瞰世界的神祇，是照耀人心的陽光，倒也不算是胡說。可既然是光，總不可能單單只照耀一個人吧？韓惟君有些無奈，但想到蕭永對自己的那種親切，以及他雖然一直在外奔波，卻「守身如玉」，非常在乎自己的感受，倒也釋然了。不管怎麼樣，女朋友和女性朋友，總是不一樣的吧。
　　「開飯了！」終於忙完了，韓惟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長舒了一口氣，衝著客廳裡喊道。這時候，她也是為了打斷蕭永和盛夏越來越不正經的談話。盛夏除了保護自己的母親，對蕭永要不時提點之外，其實對於那種可以和眾多美女打交道的生活也是很羨慕的。現在盛夏也算是蕭永攝影工作室的客座攝影師了，不要說人像，人體他都拍了不止一回了。那些矜持的漂亮女生，對他這麼個孩子一點戒心沒有，哪怕盛夏偶爾流露出一些好色的特點，對方也最多是羞紅著臉掩著嘴笑笑罷了，一些膽子大的甚至還調戲一下這個機敏可愛的小男生……盛夏正在和蕭永討論的是，他什麼時候才能有「功能」，才能不錯過那麼多好機會……一個母親，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討論這種話題？
　　到了飯桌上，看著一桌子菜，蕭永大快朵頤，都是些他喜歡吃的東西。但盛夏卻嘟著嘴，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一堆菜色，似乎並不是他最喜歡吃的。韓惟君給他碗裡裝滿，但自己也不碰一下。盛夏知道，老媽的口味和喜好和自己幾乎是一樣的，連挑食都挑得一樣，畢竟他們這一對母子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這太正常了。可是，為什麼老媽挑食可以，自己挑食就不行？
　　盛夏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說：「為什麼我什麼都要吃，老媽你卻可以挑食？太不公平了。」
　　韓惟君笑了笑說：「你要當個乖孩子呀，我又不是孩子了。」
　　盛夏大喊道：「老媽你不乖！」
　　韓惟君側著腦袋，笑嘻嘻地說：「你要對我乖，對你師父乖，對大人們都乖，可我又不用對你乖。」
　　盛夏：「為什麼為什麼？不公平！……哦，果然啊，你對師父倒也是很乖的。重色輕友啊，我怎麼認識你這號人的？」
　　韓惟君的臉紅了，她用筷子敲了敲盛夏的碗，說：「別瞎說。」
　　看著羞惱的韓惟君，蕭永清咳了一下解了圍，說：「夏夏，你老媽當然不用對你乖啊。因為你媽媽比你大，比你聰明啊。你要不要長大以後那些漂亮的大姐姐小妹妹都對你乖？」
　　盛夏：「要！當然要！」盛夏的眼睛放光，而韓惟君覺得自己將來一定會很頭痛。
　　蕭永：「那你就要比她們漂亮，比她們聰明，比她們強壯，比她們體力好……吃魚變聰明，吃蔬菜變漂亮，吃肉變強壯，吃水果奶酪體力好，你吃不吃？」
　　盛夏：「真的？」
　　蕭永：「真的。你看，我什麼都吃，現在才能搞定你老媽啊。」
　　韓惟君愣住了，這還是蕭永第一次那麼坦率說出他們倆的關係。可是……搞定這個詞實在是太曖昧了。韓惟君嗔道：「蕭永！……別胡說，教壞小孩子的。」
　　盛夏淡淡地說：「……不止我老媽吧？」
　　蕭永呵呵笑了笑，掩飾道：「咳，這個我們私下交流。你想和我一樣嗎？」
　　「想！」
　　「吃不吃？」
　　「吃。」
　　韓惟君已經開始頭痛了，她覺得……是不是有必要考慮一下，以後他們要是真的在一起，對盛夏的教育問題？盛夏的確聰明而老成，但卻沒有完全脫離孩子的那種心性，而盛夏一方面考慮老媽和師父的關係問題，一方面卻對蕭永的一切，不管是攝影技術還是生活方式都十分仰慕，這都是什麼和什麼啊？
　　好在一頓簡單的家宴很快就結束了，盛夏要去做作業，而蕭永和韓惟君則需要聊聊在蕭永不在的時間裡，工作室這邊發生的問題。蕭永現在挺喜歡和韓惟君聊這些的，以比較輕鬆的方式，工作室裡強人如林，會議總是很緊湊很緊張，反而讓蕭永經常陷入會議型的疲勞，經常會忽略一些細節上的事情。畢竟，本來，管理和經營就不是他擅長的。但和韓惟君聊這些，卻能放下全部的心理負擔。韓惟君雖然頭腦敏銳，卻並不太在意經濟利益上的事情，相反的，從事公關行業的她，更瞭解好的聲譽和影響的價值，而作為蕭永的女友，也只在乎那麼多的業務，是不是對蕭永的個人利益有影響，是有利還是妨害了蕭永建立一個圖片帝國的願景。而這，也就是蕭永需要的全部了。
　　現在，網站這塊業務作為蕭永現在所有經營項目中最大規模的東西，就給蕭永帶來了這樣的困擾，這就是剛剛處於封閉測試階段的圖片立體投影系統。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章 搜索
　　蕭永和塔南都是極富試驗精神的人，而立體投影平台這項技術，則是他們又一次試驗。以他們兩人的性格，都不是那種藏著掖著一直到最後才把成果發佈出去的人，而是希望一步步看到效果，就像是一塊塊積木將一座高樓大廈搭建起來。在進行了DEMO演示之後，塔南召集的技術團隊很快就拿出了第一版修改出來的算法和數據結構，而根據這套東西，他們很快就完善了用戶界面，建立了一套用戶可以自己添加和修正數據的半開放系統，隨即就邀請了影友團的成員們幫忙進行內部測試，還少量向外分發了測試帳號。
　　現在的這個平台，被稱為Frame World「幀世界」，這是個很有野心的名字，已經表示了這個系統將整個世界的各種活動凝固下來的遠景目標。但暫時來說，動態回放功能還很薄弱，但基本的上傳照片和設定照片拍攝地點和投影線的功能已經比較強大了。由於數碼照片的Exif文件（注）自帶了鏡頭焦距數據，基本上上傳帶有Exif文件信息的照片，可以自動進行判定取景範圍，不用用戶自己去調整拍攝的錐形取景範圍了。另外，還有一個比較強大的功能，則是附加在這個判定系統的基礎上的。如果照片的Exif信息和照片內容不符合，實際上系統可以自動進行篩選，盡可能過濾掉那些人工合成的照片。
　　由於這個「幀世界」地演示和內測版本還比較初步，整個系統的初始狀態只有光湧園區附近的幾條街道的三維地圖而已。其他地方的信息，全都需要用戶們自己去完善豐富。另外，根據照片生成三維模型的功能也沒有怎麼進行完善，而是用了非常簡略的表述方式。在立體投影模型中，直接生成出來地投影裡，人和物看起來都像是薄薄一片剪紙，樹立在那裡。最多也就是根據觀看角度的調整，選擇不同地照片來剪紙罷了。但是。在徵求意見的時候，這個明顯的技術漏洞卻被大家當作了特色，大家都對這種活潑可愛的另類造型十分喜愛。斟酌之後，塔南也決定，三維模型的計算不著急開發了上線，先就這麼用比較簡單的背景分理技術，把人和物從照片裡摳出來。變成剪紙樣的效果再說。
　　而這個系統地內測引起的轟動，卻是沒人想到的。園區內的立體投影是已經完成了，這毫無疑問，但隨著系統上線，以園區為中心，越來越多的街道塊面被豐富了起來。系統是半夜裡上線的，而到當天傍晚，園區門口那條街道就已經被完善得差不多了。不到一周時間，這個系統的版圖已經擴大到了小半個上海。其實，靠著參與內測的這些人，絕沒有那麼大地本事來完成這樣的大工程，但是，他們幾乎都不是一個人。影友團自然是玩得不亦樂乎。但造成更大影響的卻是那些外部力量。有三個拿到帳號的朋友在豆瓣上建立了一個我們的幀社區活動小組，很快收羅了許多網友參與其中，大家都紛紛拿出自己的相機乃至是手機，拚命拍攝著自己周圍地各種情況，並且進行詳細的說明。一個帳號背後，可能有多達十五六人在進行照片採集。一大幫人，使用的器材參差不齊，卻像是小孩子一樣分段包干，一條街道一條街道地掃蕩，配合默契的話。一個這樣的小組一天能解決兩條街道。
　　參與這個「建設」活動的人越來越多。哪怕沒有直接使用這個系統，進入後台上傳照片設定方向的機會。但瀏覽網頁的機會總是有的，看著一個城市的各個細節被豐富了起來，自己周圍地街道、社區都變成了可以在網絡上遊覽地十分有趣的場景，大家地熱情也就越來越高。一開始，網友們和攝影愛好者們還是按照自己的興趣，以及自己平時外出拍攝的方便來組織這類活動，後來，幾個小組在網上取得了聯絡，索性按照上海地圖來，一條條街道地進行補充，效率一下子高了不少。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至少上海內環以內的區域，基本都已經被搭建了起來。這其中牽涉到的人力物力著實不少，拍照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難的則是用虛擬的線條來把城市的輪廓勾勒出來，那是立體投影技術的骨架。好在，網絡上的能人真多，有些人居然把一些建築物的三維模型或者是CAD的圖紙搞到了，而一些大家比較熟悉的建築物，各種三維圖形更是好找，雖然幀世界並沒有將這種文檔轉化為框架結構的接口，但網友們居然自己一條條線路手動輸入調整，將大半個上海市區在幀世界裡搭建了起來。雖然只是內測，但幀世界已經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被認為比Flickr，poco，還有Facebook，開心網等等都好玩。只不過，這種好玩是非常有技術性的，那些圖片的添加和設置，現在操作起來還是稍微有點複雜。而且，要搞對每張圖片的坐標，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好在，隨著整個世界的越來越豐富，系統的自動糾正功能開始發揮很大的作用了。
　　塔南很快捕捉到了幀世界引起的這種流行，在添置了服務器，優化了訪問速度之後，開通了幀世界內的導遊功能。幾個用戶可以自發組隊，然後由其中一人來引導著遊覽整個幀世界，「導遊」選擇轉換幀世界的坐標之後，其他幾個人的視野也會隨之變化。這種導遊技術一開始是一個名叫Lands'End的郵購網站搞出來的，現在已經非常成熟了。另外，為了讓幀世界的用戶們可以比較方便地進行交流，塔南在幀世界裡添加了社區網站的許多功能。比如。用戶可以在幀世界裡，以紙片人、剪影這樣地形象，組織在線活動等等。影友團的玩家們本來都很喜歡組織外拍活動，而現在，將外拍活動在系統內外同時進行，別有一番趣味。
　　但是，也正是由於這個系統越發完善。一樁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名為人肉旅團的小組，發現了幀世界是個非常理想的人肉搜索平台。那些有意義的圖片。可以在這個平台上組織起來，然後設置一個導覽線索，根據一個個時間和空間點來串聯，可以讓許多人看到他們的搜索目標在一段時間裡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情。而且，同樣地時間地點，還可以號召其他網友將附近拍攝的照片。一起貢獻出來，來拼湊完整地現場，充分表明證據的完整可靠。人肉旅團不知道是嫉惡如仇還是別有用心，連續搞了三條線索，分別追蹤了三個人在一段時間裡的活動，還有他們接觸的人。其中一個，是最近在上海引起一定關注的著名「不孝子」，正在和自己的父親打財產官司。蠻橫無理，而且十分敗家。對這個人的人肉搜索展開之後，立刻引來許多關注，而通過人肉搜索，甚至發現了這傢伙地一些作奸犯科的舉動，以及在法庭背後動的各種手腳。人肉搜索這一次可是發揮了非常正面的作用。另一條線索則是追蹤了一個實習教師的困頓。這個援助四川那邊的實習教師在被當地解聘了之後，非常沒保障地回到了上海，找工作等方面都不順利。但是，他在當地的盡心盡力則是有口皆碑，人肉旅團追蹤了這個教師一天的生活，將他地各種動態呈現出來，包括找工作的面試、和家裡人的鬱悶與爭吵，以及和現在在上海打工的以前學生的會面等內容。所有的照片都是偷拍抓拍地，人肉旅團為了這次拍攝，派出了兩個技術不錯的攝影師跟了這個人一天。對方可從來沒想到自己有值得任何人跟蹤的價值。再加上心裡很亂。對此一無所知。但是，在這個搜索公佈出來之後。卻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兩天後，他就在一所民辦高中裡獲得了一個班主任的工作，至於任課，則得再等等了。
　　兩條引起了不小反響的搜索線索，讓幀世界的現實意義大為凸顯。但另一條，則讓塔南覺得如坐針氈，不知道如何處理，因為那涉及到了一個政府官員。人肉旅團對那個傢伙的搜索持續了整整72小時，充分暴露了那個傢伙的生活中非常不清廉自持的一面。3天裡居然每天晚上去夜總會，晚上都是帶著女人在賓館開房……雖然他們並沒有再深入一步地挖掘，只是停留在整理時間地點，拍照存證這一步，但光是這些證據，就足夠把這傢伙整得七葷八素了。但是，塔南畢竟是搞數位藝術出身地，對於圖片非常敏感，他仔細看了那些圖片，得出地結論是，那肯定是有什麼人僱用了專業人士跟拍偷拍的，那絕不是一般地攝影師，或者狗仔攝影師能幹的活。而且，也絕對不像是上傳照片的人所說的，動用了3個攝影師，根據位置、時間以及使用的器材負擔等等進行分析，沒個七八個人，兩三輛車，壓根做不到。而且，對方對那個官員的瞭解，也太可怕了，不僅是那些時間地點，甚至於經過的路線都一一記錄了，這整個記錄過程的成本高昂，一點都不像是一幫自稱業餘的攝影愛好者辦得到的事情。
　　有人在利用幀世界這個平台……而塔南覺得，幀世界不能陷入到這樣的風波裡去。
　　註：Exif（Exchangeable image file format）是可交換圖像文件的縮寫，是專門為數碼相機的照片設定的，可以記錄數字照片的屬性信息和拍攝數據。
　　PS：標題本來想用人肉搜索的，怕太不和諧，算了。這章裡寫到四川了，其實這陣子一直在四川出差，做地震一週年的專題，在四川看到的，真的讓人心情沉鬱。原本是那麼美好的一個城市，現在卻有很多很多地方，都沒有了人跡……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無所不用其極
　　「花那麼大代價？」在聽了塔南的說明之後，蕭永冷冷哼了一聲。在辦公室裡來回踱了一圈之後，他按下了內線通話的按鍵，讓龍冬一起過來商量。這可不是什麼小事，他們的這個幀世界還在起步階段，一點點的風浪都有可能造成很大的困擾。現在的情況，擺明了幀世界這個平台是被人利用了。看起來，用幀世界的這個世界模型來做人肉搜索，的確有著相當的便利性和隱蔽性。現在，幀世界還處於半封閉的階段呢，就已經有這樣的事情冒出來，那等以後幀世界有數以萬計的用戶，有龐大的版圖，有著讓人驚歎的數據流量了怎麼辦？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都會冒出來的。其實，不管是蕭永、塔南，他們對於這種曝光都沒什麼惡感，但對於別人利用自己的平台達成自己的目的這種做法卻很反感。現在，影響已經造成，需要商討的是準備怎麼辦，以後又要怎麼規範這種行動，怎麼處理這類的情況引發的各種非議，是不是需要一個公關和法律團隊來維護幀世界？還有，就是怎麼把這個披著正義的幌子搞這種事情的幕後黑手揪出來。
　　龍冬自然也知道蕭永回來就是處理這事情的，他已經打聽好了：「官方的情況還好，我已經問過了，網監方面的人沒有說要封閉網站或者刪除這部分內容。這方面的消息我一直跟蹤著，而且，我們的內測賬號。網監方面我也送了幾個給他們玩。他們倒是明白，我們網站由於用戶共同建設地開放架構，我們很難在第一時間監控所有這部分內容。只說讓我們是不是能留意一下上傳那些相關照片的人。這也是正常的程序……至於那個倒霉蛋嘛，呵呵，的確是有點權力，卻也不是什麼招待見的人。我父親的一個朋友是調查經濟案件的部門地，說如果不是現在暴露出來。估計他們也快動手了，正在收集證據。這個叔叔還打電話給我。說怎麼我那麼幫忙居然搞出這檔子事情來。我也沒什麼話好說……」
　　蕭永略微輕鬆了一點。他也是在國外工作太久，反而對國內的許多情況不甚瞭解，只覺得觸及到這方面地事情會比較敏感，而龍冬對於其中的諸多關節還是明白的。一個人是不是能動，是幫忙還是惹禍，一個人的級別有沒有高到會給他們帶來影響，他心裡明白得很。當然。龍冬也稍微有點不滿，怎麼蕭永還是不把自己看作是整個集團的一部分呢？難道他沒想到，有自己和張澤輝在公司裡，那些想要動光湧的主意的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而且，蕭永自己雖然一直低調，卻也不是沒影響力地人物，他現在雖然還是主要在進行技術方面的工作。當攝影師，當視頻DJ和光效DJ，但實際上他也是個很有點規模的企業主了。而他的社會影響更是非常巨大。而他作為攝影師的名聲又實在太大了，為巴拉克拍攝現在滿世界到處都是的那張肖像，已經奠定了他的身份，只要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絕沒什麼人敢冒著蕭永動用全部影響力和關係地險來搗亂的。
　　當然，龍冬也早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有人在利用他們的幀世界整人，那個人肉旅團肯定有問題。這種事情，龍冬顯然也不太滿意，他接著說道：「那個人肉旅團……背後到底是誰，這個我們還是得弄明白的。能那麼快將一個還不成熟的平台利用到這個地步太不容易了。這裡面的難度不僅僅是對方有錢沒錢，而是他們很快想到了這種方式，並且，還知道找另外兩個人出來混淆視線。不過。我覺得對方地幕後人物對於圖片這樣的東西的瞭解不太深。本身應該是不怎麼懂攝影的，不然。應該自己會意識到這三套人肉搜索的圖片表現出來的不同。既然對方整那個倒霉的官，那就從那傢伙倒台了誰能得利，還有那傢伙的社會關係上去追查好了。我覺得，雖然得費不少精神，但還是值得這麼查一下的。」龍冬停了一下，說，「這也算是我們的某種表態吧。」
　　龍冬從蕭永手裡要過了追查這份工作。其實，要進行這項工作只是繁瑣，倒並不很難。對方再怎麼樣也是通過幀世界地平台在進行部署，而內測賬號地發放都是有記錄的，這份記錄加上IP地址地查詢，龍冬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人肉旅團持有的那幾個帳號的原始擁有者，那幾個帳號都被他們掛在淘寶上高價賣掉了。幀世界的賬號現在可是非常稀有的網絡資源，三個帳號而已，居然賣了將近50000元，比一般的網游帳號貴多了。買賬號的人是查不出來的，很明顯對方在淘寶上的賬號就進行了這麼一次交易而已，後來再也沒用過。但是，登陸幀世界的IP地址卻能夠獲得，雖然對方似乎一直在變換地點，但塔南手底下還是從IP地址的變化中發現了一絲端倪：對方就在上海。很快，對方活動的幾個區域就被標注了出來，最主要的，還是在一個寫字樓裡。一下子還沒辦法知道是寫字樓裡的哪個單位，但抄錄了一下寫字樓裡的全部公司名單。這種簡單的技術手段很好用，但卻還不全民。龍冬的方法就繁瑣多了，他從那個官員的社會關係出發，一點點地排查開來。一些小糾葛可以忽略，他還是將重點放在了那些值得布那麼個局來的關係上。在確定了五六個公司和個人之後，龍冬拿著這些公司的名單和那個寫字樓的名單一對照，心裡就多少有了點數了。
　　「怎麼會是他？」龍冬什麼都沒說，不做任何判斷地將名字交給了蕭永，而蕭永看著這個名字愣住了，居然是盛緒年。布設這個局的，赫然是盛緒年手底下的一個小型的技術服務公司，其實，那個公司按照韓惟君的說法，應該算是盛緒年的技術幕僚團隊。盛緒年一直對IT產業很感興趣，但自己不懂，他需要各種各樣的研究報告來作為參考，需要有一幫瞭解技術趨勢的人來輔助自己，於是就建立了這家公司。這家公司平時還經手一些數據庫和企業管理軟件之類的開發項目，小打小鬧的，似乎主要是為了讓自己不用太閒著。這些人毫無疑問都是盛緒年的絕對親信。
　　盛緒年到底安的是什麼心？蕭永有些疑惑了。盛緒年會關注自己，會注意到幀世界的價值，大概也是因為這家公司吧。可是，他有必要要整倒一個人麼？蕭永留意了一下盛家旗下的產業最近的動態，發現和那個官員完全扯不上關係。那麼，盛緒年為什麼會讓自己的親信團隊出手呢？他不是那種會做無緣無故的事情的人。蕭永想不明白，但龍冬卻悄悄提示道：「盛緒年除了家族內的地位，難道在外面不會還有自己的其他生意嗎？」
　　龍冬的語調很淡，這是很多大家族裡的權勢人物常幹的事情。他現在在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家族裡的產業畢竟是家族裡的，雖然主持家裡的事業能帶來穩定的收入，但也就是和職業經理人差不多，多不到哪裡去，而且，受到的掣肘也多。如果有精力，有能力，很多人還是會選擇在外面幹點別的。像盛緒年這樣的盛家的生意的主持者之一，做這種事情就尤其輕鬆。而且，實際上這種行動大部分不會受到家族的阻撓，反而是暗中鼓勵，只要做這種事情不影響家族利益就可以。這種生意將來不會納入到家族的傳承中來，但是，由於主持者好歹是自己人，等於是家族在商場和其他方面的開枝散葉，這種勢力的擴張，遠比家族人口的擴張來的更重要，更有益。
　　比如龍冬現在自己在做的，他無意在政界發展，但對生意，尤其是媒體很感興趣。現在雖然主持的是網站，但不管是拼貼系統還是現在的幀世界，能夠起到的作用，恐怕都比一般的媒體來的大。這次的人肉旅團的事情雖然讓他們很鬱悶，卻也讓龍冬看到了其中的價值，除了想要掃除利用幀世界的平台的人，龍冬對幀世界的信心，對這個平台的力量的瞭解，反而加深了。
　　蕭永說：「看來我有必要找這傢伙先去談談。」
　　龍冬聳了聳肩，說：「你是不是先該找你女朋友談談？……如果你對盛緒年會做這種事情感到那麼驚訝，顯然，你對他的瞭解還很表面。惟君姐應該瞭解的比你多吧？」
　　蕭永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當韓惟君聽蕭永說了整個事情之後，她卻沉默了，仔細想了想之後，她稍微有些猶豫地對蕭永說：「其實……對盛緒年，大概只有老爺子敢說是比較瞭解的，他和其他叔伯兄弟之間的關係只能算一般吧。他在外面還有其他生意麼？可是……為什麼呢？我不知道這事情，但是想不出來有什麼道理啊。一般來說，家裡人在外面有生意，主要還是因為錢的關係，考慮到家裡人的花用，還有將來自己的孩子啊什麼的花用，不可能只靠著家族的接濟吧？可是，盛緒年他為了什麼呢？他從家裡拿的錢，很多很多。他也沒有孩子，甚至不考慮找女朋友……另外，他有那個空嗎？他現在可是盛家的主事之一，應該忙死了才對啊。」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請幫個忙
　　韓惟君對盛家的那些叔伯兄弟瞭解並不很多，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希望受到盛家的干擾，也沒有要參與盛家內部事務的興趣，但盛緒年這傢伙實在是非常特殊。原本，縱然盛黎年對家族生意並沒有太大興趣，但也不得不在家族產業裡工作、熟悉瞭解各種情況，因為他很有可能會成為將來整個盛家的主事者。但在盛黎年進入家族旗下的一個集團當總裁助理，熟悉工作的時候，盛緒年已經是家族在經營方面的主導者之一了。盛緒年當年可是給了盛黎年不少幫助，指點了他很多基本的道理，幫著盛黎年在工作上打開了局面。而盛緒年也由此成為和他們一家關係還算是不錯的人。
　　這一點很奇怪，因為盛緒年和其他同輩的兄弟相處得並不好。一方面，盛緒年是老爺子的私生子，只不過在他的母親死後，他很小就收歸盛家，算起來，從年齡秩序上，他才是盛家這一輩的長子。但是，畢竟是私生子，來的不很名正言順，雖說盛家的人平時絕口不提這事情，也讓盛緒年成為盛家的產業的主要經營者，但他自己也知道，他是絕沒可能最後登上整個盛家的主事者的寶座的，最終，也就是個超級經理人的地位罷了。他只聽從老爺子的，對其他人不假辭色，公事公辦，後來又幫著盛黎年進入角色，都是很本分很正常的事情。但從這個角度來說，由於他和叔伯兄弟關係不好。老爺子以後身體不行了，繼承家主地位的人不知道會怎麼對待他，他在外面發展一點自己地產業，卻也順理成章吧。
　　不過，韓惟君本人對盛緒年的感覺並不很好，在她看來，盛緒年固然不拉幫結派。似乎是恪守了一個獲得重要權力的「私生子」的本分，讓他能夠持續獲得老爺子的信任。但是，一方面是他在處理家族的生意的時候非常獨斷，另外，和叔伯兄弟地關係比較緊張似乎是他有意為之，縱然他還是很說得上話，大家由於他主導著產業，也願意聽他的。但關係完全沒有必要故意搞得那麼僵。韓惟君覺得，盛緒年太陰沉，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蕭永對盛緒年地瞭解僅僅在那幾次見面中，還有一次是幫著他偷拍……但那卻讓他想到了什麼，當時，盛緒年可是打著盛家的名頭來讓他答應幫忙的，後來，看著事後的動態。雖然目標被整的很慘，但也沒見盛家從中撈到什麼好處。看起來，那是他藉著盛家的名義在經營自己的產業吧，也正是因為不能動用盛家地能量，不願意讓他自己的產業太早浮出水面，他才不得不採用這種不太正當的競爭手段。但蕭永並不會因為這事情而覺得不對。說實在的，哪怕是現在，他對於財富和生命都還是有些麻木的，當過戰地攝影師，又在中非歷劫歸來之後，實際上他的整個價值譜系都多少會有些偏差。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去和盛緒年好好談談。不管盛緒年是有意還是無意，總還是希望他瞭解，他這麼幹，可是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的。
　　接到蕭永地電話。盛緒年似乎並不怎麼驚訝。也輕易地就接受了蕭永的邀請，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和蕭永一起跑去巨鹿路上一家很文藝的咖啡館。蕭永身邊跟著的四個黑人衛士一個在後門巷子，兩個在門外的車裡待命，另一個卻同樣坐在咖啡館裡，翻著法語原文地小說。他好歹是外交人員，這點素養還是有的，縱然坐在椅子上，懷裡的槍硌得他不太舒服。
　　「看這陣勢……嘖嘖……真有點意思。」盛緒年調侃著，笑著問道，「你找我出來是為了什麼呢？」
　　「幀世界裡的人肉旅團……你應該知道吧？」蕭永歎了口氣，開門見山地問道。
　　「哦，你知道了啊。」盛緒年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驚訝，或者是陰謀被識破的尷尬，而是一臉淡然。他輕鬆地笑了笑，說：「是我手下的人給我那個方案的，自從你開始玩網站，手底下那些小伙子們就開始關注你了，拼貼也好，還有現在的幀世界也好，都很有意思。讓那些傢伙讚不絕口，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說得好像我還應該感謝你似的。」蕭永撇了撇嘴，有些不滿地說。
　　「那倒是不用，你放心好了，我想清楚了覺得對你造成不了什麼負面影響，才同意使用幀世界來把那傢伙趕下台去地。」
　　「那麼，又是為了什麼呢？別說你是正義感作祟，這個，我們大概早就都戒了吧？」蕭永問道。
　　「為了什麼？為了我自己手裡地兩個公司不被莫名其妙地卡著咯，還能為了什麼？現在，國內的環境就是這樣，要麼老老實實地受欺負，要麼，就要無所不用其極地獲得自己需要的東西。我可以一次兩次地逢迎那個傢伙，但是，我煩了，我沒那個耐心了。既然有一種辦法，一種……很簡單的辦法可以把他挪開，我想，我做這樣的決定也是順理成章的吧？」盛緒年的平淡裡有一種強烈的理直氣壯。「你的這個幀世界，的確是個非常有趣的平台。按照我手下那幾個傢伙的說法，比Google的街景系統好玩多了，又是開放式的，給了我太多可以嘗試和利用的可能性了。而且，你到底會在裡面擔多少責任呢？你就放心吧。而且，憑著我們的關係，你大可不必來質問我為什麼。你可以去問問看，我盛緒年是什麼人，如果是因為我鬧得過分了，搞得你受到了影響，我一定會以其他方式補償你的。」
　　蕭永有些驚詫地看著盛緒年，他現在地這種鋒芒。和那次埋頭在文件堆裡的儒雅平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盛緒年在蕭永的詫異的目光裡，也察覺了自己的這種變化大概是有些劇烈了。他淡淡地說：「我一直就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夢想……是地，一個從小到大一以貫之的夢想，在這條路上，任何阻撓我地人都是我的敵人。這一次，只是借用了你的一些……一些資源吧。如果你覺得難辦。以後我再有這種安排的時候，事先會知會你。你麼。也別太緊張，一旦造成足夠的影響，你盡可以在第一時間就刪除掉，基本上，從我準備充分地集中發佈消息一直到你動手撤除，給我24個小時左右就可以。」
　　蕭永有些為難，他想了想說：「你為什麼那麼看中我這個平台呢？你通過其他方式。也可以達到一樣的效果，甚至更好的效果吧？」
　　盛緒年地笑容有些沉鬱，他認真地說：「因為，這些事情我不能自己出面。家族裡可能有人知道我手底下的那兩家小公司，但也沒幾個。而外面，我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來。上次讓你幫忙弄那些照片，因為和你不夠熟，沒有告訴你這些。但現在。我不妨明說吧，靠著自己，想方設法地把自己的公司搞起來，是我檢驗自己的一種方式而已。你覺得怎麼樣？就當是幫我個忙吧。這次，不用你親自出手，只要你點點頭就好了。我也會給你相當的回報的。」
　　盛緒年雖然是在要求蕭永幫助。口氣也比較柔和，但蕭永知道，這傢伙現在可是下了決心在搞的。一方面，自己和盛緒年認識，既然對方已經那麼說了，自然不好拒絕。自己先前和韓惟君在一起地事情，盛緒年在背後沒少做說服安撫工作，在當初蕭永在國內的圈子還沒那麼大名聲，尤其是還沒把自己的產業理順的時候，要不是他。恐怕還真會有些盛家的人要來看看到底是哪個男人敢追他們的嫂子。而那絕對會是一場災難。這個人情。怎麼也得還上。
　　「好吧，你以後再有什麼動作知會我一聲。別讓我太被動了。另外。你也稍稍注意一點，你找地那些攝影師啊什麼的，搞得太專業了，一點都不像是人肉搜索。」蕭永歎了口氣，現在，還真的沒什麼辦法了。能夠和盛緒年達成這樣的協議，已經算是不錯了。而且，網站那邊現在也學乖了，會更仔細地對流量進行監控，網站的內容風險管理團隊和法律團隊也在著手建立。這一次，盛緒年利用幀世界弄倒了一個級別不低的官員，以後，天曉得還會冒出什麼事情來。只不過，蕭永琢磨著，擋在盛緒年面前的這種級別的官員應該也不會太多，好歹他是在生意場上，不是在官場裡鑽營。如果是其他商人、企業主、所謂的大亨之流的起起落落，名聲好惡，他還真不怎麼放在心上。
　　盛緒年倒也識趣，他回去之後，人肉旅團並沒有銷聲匿跡，卻在繼續進行一些小型地搜索項目，基本上也都是懲惡揚善之類地。盛緒年並沒有達到目的就一走了之，他在蕭永點撥之下，一邊讓手底下地人著力拓展人肉旅團真正的核心會員的數量和質量，將其經營成一個在網絡上略有些發言權的特殊的獨立報道機構，一邊也在逐漸修正自己原來暴露出來的毛病。人肉旅團開始接受網友的資助，用於培訓人肉旅團的核心跟拍攝影師。蕭永毫不懷疑，盛緒年絕對是有足夠的錢的，但是，他就是能擺下身段來做這種拉贊助的事，還是小到一塊兩塊，多也不過幾百塊的小額贊助，還專門從自己那個月薪數萬的團隊裡撥出一個人專門負責贊助費用使用的信息披露。人肉旅團為了保證自己執行項目的方便，並沒有公佈他們的核心攝影師的肖像，但還是以剪影的方式，公佈了幾個ID號，幾個綽號。但是，這些人平時和網友的對話交流，還有「任務心得」等等，經過楚弘的分析，應該是出自一個文案小組的集體創作。
　　楚弘冷冷地說：「盛緒年投入那麼大的心思，肯定有更大的動作，更長遠的規劃。我們得千萬小心。」蕭永深以為然。盛緒年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此刻，盛緒年的案頭擺著好幾個人的資料，每個人都是一疊，裡面記錄著這些人在過去幾天、幾周、幾個月，甚至於幾年的活動資料，和大量的照片。盛緒年關注這些人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好幾年前就開始了，這些人身份背景各異，但都被盛緒年劃到了同一個類別裡了：敵人，哪怕其中的幾個人平時和他相處得彷彿兄弟。他幾年的追蹤，花了巨大的代價，但成果也頗為可觀，那些人的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旦他手裡的這些資料公佈出去，恐怕這些人中有的得鋃鐺入獄，有的自己就會鬥起來，但是，現在公佈這些材料的時機還不夠。
　　盛緒年對蕭永說的絕大部分是實話，這的確是他歷練自己的一種方式，而他也的確不希望將自己擺到這些人的面前，讓別人意識到背後有他的存在。他圖謀的，是更大的事業呢，而現在還只是開始而已。他在等待機會，一方面，他得等值得出手的時機，另外，他也在等蕭永的網站的發展。只有一個上海怎麼夠……那些照片在上海附近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呢。等到蕭永的幀世界真的擴展到世界範圍了，配合蕭永手裡的其他網絡平台，那才是完美的公佈這些內容的時機。但是，盛緒年覺得，還是不要到時候刺激到蕭永。他自己考慮了一下之後吩咐道：「你們小心一些，把在上海的相關圖片，以每天不超過10張的速度上傳，不要加任何說明。一點一點來，要有耐心，不要讓人注意到這些零碎的照片，但你們自己千萬注意，別忘記任何一張。另外，不要用我們手裡的這幾個帳號了，再想辦法收集幾個帳號來。用那些帳號幹這些事情。我用兩年到三年來佈置這個局。呵呵，再也沒比這個更激動人心的事情了。」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幀世界的版
　　在和盛緒年見面的時候，蕭永就察覺盛緒年並不是他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那麼好說話。他的反應還是有點反常，一般人面對這種情況，多數會道歉。哪怕這種道歉裡沒有一絲真正的歉意，但那是處理這種情況最簡單的方法。可盛緒年沒有，蕭永能從他說的每句話，從他的每個表情裡看到盛緒年的驕傲，他不屑於撒謊或者用其他的方式來虛應客套。他也不覺得對蕭永有必要那樣做。但是，他卻做了更低姿態的事情：答應以後會和蕭永溝通協調那些部署。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他的行動什麼時候需要蕭永來掣肘了？這種反常裡，讓蕭永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氣息，盛緒年恐怕這是在為了更長遠的事情做準備呢，他同意的這些溝通，恐怕將來都會成為他設想的巨大佈局中的部分，用來達到某些目的。比如，公司裡會不會有他想要對付的人的探子？他能不能利用這種溝通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如果沒有，盛緒年是不是會安排個雙面間諜？只要目標足夠大，蕭永毫不懷疑，盛緒年肯定會那麼幹的。
　　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那自然要加意防備一些。整個幀世界的半封閉的測試已經基本結束，技術人員們傾注了巨大的努力，已經把在測試中表現出來的一些小的bug修正了，用戶界面也幾經調整，變得簡明易用。用戶從社區型的交流轉換到幀世界中地遊覽，發現一條條穿越時間和空間的旅遊線路。而後再從中抽身而出都很簡單。雖然限於幀世界的系統構建方式，上傳照片和排布框體還是需要一定的專業性，但這已經是一個引起全世界範圍的巨大關注的微型的網絡世界了。一些專業網站，一些網友聚集地大型論壇都在討論這個新興的社區。從中看到商機，以及看到商機之外地其他機會的，似乎也不僅僅是盛緒年而已。
　　塔南的一個朋友林德伯格·卡恩尼斯從塔南這裡要走了一個帳號，那傢伙也是個數位藝術家。而他，則在黃浦江中間搭建起了一個小島。是的。就是搭建。幀世界系統能夠把確定了拍攝點和拍攝方向的照片合成起來，但這個系統本身並沒有進行常識判斷的功能。系統可不會自己去研究，在那個地方到底有沒有一個島。卡恩尼斯就充分利用了這一點，他甚至沒有用照片，而是用Maya軟件做了一個精度足夠的島嶼，上面有一所簡陋地房屋，一些樹木以及一小片田地。看起來，就像是魯賓遜漂流記裡的那個小島，可能還要袖珍一些。卡恩尼斯知道幀世界自動對圖片的Exif文件的分析，在用Maya生成各個方向的圖片的時候，給每一張圖片都重新設定了Exif，用這些人工生成的圖片，在幀世界裡生成了一個現實中完全不存在的島嶼。卡恩尼斯同樣為這個島嶼製作了一個系列導覽，他不斷添加著圖片。用欺騙系統地方式，讓這個小道在每一天裡，恍若經歷了整整一年。作物播種、抽芽、生長一直到結實，就在二十四小時裡發生。跟著卡恩尼斯的導覽，則可以將整個過程盡收眼底。這是一個現代都市裡的小小的逆流，引起了許許多多對田園心嚮往之的情愫。而這也正是卡恩尼斯需要的。他要表達地就是對現代都市的一種叛逆精神。
　　卡恩尼斯的這番舉動，也激發了許多人其他的想法，他們這才發現，原來幀世界不但可以是寫實的，也可以是虛擬的，不但可以記錄現在，回溯過去，也可以將時間軸設定在未來，穿越時空地去展望未來的圖景。而這，也會是一個非常好的展覽和廣告的機會。蕭永手裡的這些產業。從來在賣廣告方面就很積極。光湧地廣告專員們早就熟悉了從自家地系統裡，從細微處發現商機。然後去推進執行的工作方式了。兩個大地產商地樓盤廣告將在幀世界中矗立起來。這並不違背幀世界的初衷，因為當時間軸進行到這些小區落成的時候，由於設計圖紙還是那樣子，那些框架並不會變化，但裡面的圖片，則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更新。這也是幀世界第一次和商業模式掛鉤。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因為幀世界實際上都是現實裡的圖片構成，尤其是那些街景，本身就包含了大量的廣告信息，幀世界可沒有去除那些廣告，要讓廠商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在這個全新的平台裡投入資金嘗試廣告效果，談何容易，尤其現在的經濟情況並不好。卡恩尼斯這個時候卻被光湧僱用了，他將成為塔南的助理，專門進行幀世界內的各種虛擬景物的搭建。本來大家還在擔心，現在僅僅只有上海這麼一個城市的地圖開放，是不是有足夠的業務，會不會需要漫長的培訓和投入期才能有收益回饋，但很快，一單大買賣來了，徹底打消了大家的疑慮。上海的迪斯尼樂園和幀世界的運營團隊達成了協議，將在幀世界內建立上海迪斯尼樂園的全景導覽系統。
　　也有人將幀世界和Google的街景系統對比，但得出的結論一致都是：幀世界好玩得多。Google的街景局限太大了，現在也只能在幾個城市裡推行並進行更新，還是完全沒有選擇性地拍攝並導入系統，並且，街景系統只有空間的維度，而沒有時間的維度。幀世界卻不同，那些照片都是拍攝者們有選擇地拍攝的，重點和非重點一目瞭然，完善的導覽系統帶著每個用戶在時間和空間的洪流裡穿梭，那種震撼感無法形容。Google方面已經和蕭永、塔南等人建立了聯繫，他們原本是想要收購幀世界，然後用幀世界的技術來完善街景系統的，但是，沒想到的是，對這個僅僅只有雛形的幀世界開出五千七百萬美元的報價，被塔南一口回絕。塔南甚至都沒有去問蕭永。第二次電話直接打到蕭永的手機上，在自我介紹之後，報出8000萬美元的價格，但蕭永似乎連聽的興趣都欠奉，直接就摁掉了電話。
　　這種不屑一顧並沒有讓Google覺得有太大的問題，他們早就瞭解過蕭永和塔南是怎麼樣的人。蕭永還算是好的，至少一直在和人打交道，接觸的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社交能力很強，掛掉他們電話應該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或者是對他們的這種彷彿施恩一樣扔出8000萬美金的姿態的不滿表示，那意味著要是改換一種方式去和他交涉，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塔南就不同了，數位藝術家是什麼意思？基本上，那就是資深宅男和輕度偏執狂，以及技術領域的超級專家的綜合體，想到塔南居然還和Google的代表聊了一陣才表示這事情沒得談，應該是Google的人感到受寵若驚才對。
　　蕭永沒有完全關上和Google合作的門，但顯然不是以被收購的方式。他沒有精力和財力去建立一個全球範圍的幀世界系統，但是Google可以，他得花巨資才能搞定幀世界和世界地圖的對接，但Google有Google Earth和Street View，稍稍做出些調整就可以對接了。在Google再一次和蕭永聯絡，希望和他談談的時候，蕭永答應了。在蕭永和Google的代表談了一次之後，雙方的專家團開始洽談詳細的合作方案，由於巴拉克總統的關注，Google甚至小小地做了一些讓步，最終在這個將相對獨立出來運營幀世界，名為Frame World的公司裡只佔據了45%的股份，光湧佔據55%。在三個月內，幀世界將從現在僅僅只有上海一個城市，擴展到有10個城市，在一年內，這個規模將達到100個城市。能夠達成這樣的合作，蕭永實際上是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合作能夠迅速擴張幀世界的版圖，將這個世界的運營交到足夠專業的人手裡，讓蕭永可以從繁雜的管理工作中抽身。而有了這樣一個平台依托，將來盛緒年愛折騰就折騰吧，怎麼也攀扯不到他身上了。
　　在將幀世界的服務器進行優化擴容之後，Frame World開放了對Google用戶的對接，讓用戶可以直接以Google的用戶名在系統裡留言和訪問，但沒有操作權限，在六個小時裡，Google的街景系統的流量硬生生跌掉了3成。而關於這個酷到極點的Frame World，大家的讚美此起彼伏。
　　在這個時候，龍冬作為現在的Frame World的總裁，又一次抓住了商機，他知道有許多城市迫切地想要展示自己，希望能得到全世界的注意，能藉此拉動城市發展，而這個Frame World是個很好的平台。塔南旋即上傳了城市未來藍圖系統，並且開始派出商務團隊，和一些城市的宣傳部門洽談將他們的市政規劃傳到這個系統裡。當然現在只有一個城市，但將來會有的，將來，幀世界將是一個版圖可以比美Google Earth的超級大系統呢。這種對遠景的展望，似乎很能打動一些人的心，雖然這種城市範圍，政府級別的談判並不那麼容易進行，但幀世界卻將自己的觸角伸展了出去。而這種獨特的銷售模式，則被一些商業刊物大家讚賞，不久之後，一篇名為《銷售未來的公司》的專稿，刊登在了《經濟學人》上。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關係
　　《經濟學人》可不喜歡那種列舉數字，排列名次的撰文風格，那是《福布斯》喜歡做的事情，但在這次的文章裡，卻還是將一個光環套到了蕭永的頭上：「最有商業價值的攝影師」。
　　文章從「幀世界」出發，闡述了這樣一個平台的意義以及為什麼這個平台優於Google的Street View。這些倒都是網友們已經討論濫的東西，幀世界太酷了，僅此一點就足夠了。但《經濟學人》除此之外還做了自己的研究和評估，他們認為，哪怕是現在，只有一個城市的幀世界，因為其所展示的靜態圖形所形成的可能性，幀世界在儲存、圖形等技術方面的原創專利，以及那一整套的管理方法，價值就至少在2億美元上下。當初Google的報價被拒絕，那是再理所當然不過了。而在幀世界擴展到越來越多的城市的時候，那他的意義也就會成幾何級數上升。
　　由於幀世界在結構上的特點，需要大量的圖片，也需要數以萬計，乃至是數以十萬、百萬計的拍照的人和他們的照片，這樣一個很有趣的社區，能夠吸引許許多多人升級自己的攝影器材，能夠吸引許多人去採購一台相機，然後和自己的鄰里一起，將自己身邊的社區呈現在幀世界裡。如果幀世界的吸引力足夠大，甚至會有專門的攝影附件，在拍攝的同時就記錄拍攝地地點和取景範圍，這就跟有些相機已經自帶GPS功能和Google Earth能聯通起來一樣。只是，為了幀世界製作的附件，會更專業一點。無論如何，在今後幾年裡，幀世界的存在和發展，絕對會影響到照相器材廠商的定位和研發。
　　就幀世界本身來說，則需要大量大量的服務器。以及圖形計算工具。塔南以及新加入的Google的工程師們都覺得，現在幀世界所使用地圖形處理技術。那些算法，可以通過更新的圖形硬件來達到更好地效果，大大減少服務器的壓力，一些圖形處理廠商們可能不用賣塔南、蕭永以及光湧的面子，但是，Google出面號召大家協助一下，那是完全不同的。
　　「蕭永還真是個敢幹的人。這下子可說是再不必看我的臉色了，我通知他也好，不通知也罷，變成了我和他的關係地一種姿態。這傢伙還真做的出來。百分之45%的股權，說讓就讓，居然Google一分錢現金都沒花，呵呵，這種決心。我大概也不會有吧。」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盛緒年對自己最得力的助理曹吟解釋道。
　　曹吟是個快三十歲的女子，已經有家有孩子，她最早是作為盛緒年的秘書工作了兩年，然後在其他公司裡轉了一圈，大概足足有五六年的樣子。最終還是在年初地時候被盛緒年挖了回來。她要顧著家裡，能夠讓盛緒年使用的時間和精力都有限，但是，她實在是個太聰明太能幹的女子，一個個項目，一樁樁業務，乃至於一個個人之間的關係，都能很有效率地打理清楚。曹吟協助盛緒年處理他的關係網幾個月，已經通過各種方式，讓盛緒年比以前受歡迎了許多。而他還只要做出最小的改變。這樣地人才。恐怕是每個到了一定地位的人都夢寐以求的。
　　曹吟瞭解那些關係，其實並不需要盛緒年解說給她聽。她輕鬆地笑了笑說：「這樣不好麼？蕭永擺明了沒準備聽你說你的行動到底是怎麼樣的，他只是覺得，他應該得到你的尊重。應該，大家哪怕不是作為朋友來相處，至少也有一些基本的協調。我也覺得，他的想法並沒有過分的地方。而且，雖然他承你的情，覺得你幫忙打理盛家地人，讓他和韓惟君能在一起有你地功勞，但這種情算不上很深重吧。要是你再這樣試探，恐怕他也不回再給你面子了。」
　　「我輕視他麼？」盛緒年笑著反問。
　　「當然沒有。」曹吟接著解釋道：「老闆，我覺得你恰恰是非常重視非常注意他。不然，你也不回第一時間就發現幀世界的功用可以這麼玩，在你手底下那些人進入幀世界之前，難道你沒有進入系統玩過麼？」
　　「呵呵，」盛緒年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你還是不要那麼敏銳比較好，當你地老闆，實在是很有壓力的。」盛緒年在鍵盤上按下了一組鍵，用自己通過其他方式獲得的那個帳號登陸了幀世界，他有些唏噓地說：「我一開始就進去玩了。雖然只有上海這個城市，但是，這對我的人生來說已經意味著很多了。我喜歡這個世界，也喜歡那種紙片的效果。我們的世界，大概就是這樣搭建起來，每個人大概都是在這個世界上的微不足道的薄弱的存在，也就是留下淡淡的投影吧，偏偏，這個投影還是得通過所有人的目光來塑造出來。我喜歡這種有些玄的想法和感覺。蕭永真是個天才，他能想出這麼了不起的架構來。」
　　「據說，那是塔南想出來的。」曹吟推了推眼鏡，似乎很無所謂地說道。
　　盛緒年沒有搭腔，部下的這種糾正沒有讓他有什麼不快，他想到的是其他事情。「唉，哪怕是因為韓惟君，蕭永也不會忍我太久的，不會無限度地給我面子。這次他是順理成章地靠著網站發展的機會，把我給繞過去了。以後，呵呵……恐怕就得真的起衝突了。」盛緒年自嘲地說：「我在韓惟君的安排上，還是太輕易了啊。」
　　曹吟有些緊張地問：「老闆，你真的覺得，通過家族的力量干擾韓惟君的生活，能間接影響到蕭永？或者……能像你原來想的那樣，將蕭永招致麾下？您現在最缺少的的確是一個懂得媒體經營，懂得造勢，有創意的王牌。蕭永倒是符合你的要求的。可是，他會完全聽你的麼？」
　　「哪怕是我能完全控制韓惟君，也不可能。」盛緒年肯定地說，「更何況，韓惟君和幾年前完全不同了，和蕭永在一起，她長進得多厲害啊。你看她最近經手的兩個項目的手法，太漂亮了。假以時日，也就是兩三年吧，她恐怕就是上海最強大的展會策劃人了。我覺得，要控制她的難度比較高，不如，間歇性地，不知不覺地利用一下比較好。既然我控制不了蕭永，一控制不了韓惟君，至少，在關鍵的時間關鍵的地點，讓他們情願或者不情願地做些我希望他們做的事情，還是可以的。」
　　曹吟心裡一沉，盛緒年並不會把所有的話都對她說，但這番話裡顯然透露了一個信息：他對兩人的看法和佈置，絕沒有現在看起來那麼簡單。曹吟也不敢多問，怕不知道問到什麼地步，就會觸及到盛緒年的底線，那對她全然沒有好處。但是，另一個問題冒出來了，曹吟笑著問道：「韓惟君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啊，她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嗎？我可是羨慕死他了。蕭永身邊多少一流美女啊，還都是國際級的，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她。」
　　盛緒年歎了口氣說：「相信我，韓惟君值得的。何況，對於蕭永來說，還得加上盛夏那小子呢。」
　　蕭永和韓惟君的關係，卻是在幀世界陸陸續續交給新的幀世界的運營團隊的同時，在那裡突發猛進。那些圖形專家來了，程序員來了，他們陸續接手複雜的工作，並且開始拓展幀世界的版圖的時候，蕭永清閒了下來，可以照顧起盛夏，給他安排詳細而嚴肅的正規攝影技術訓練課程。盛夏練習得很辛苦，但小傢伙卻是什麼都沒說，專心訓練。不管是色溫、色感、距離判斷，構圖訓練，燈光效果複製擺設等等訓練，他都一絲不苟地完成。盛夏在攝影上已經很有些感覺了，也開始瞭解到攝影並不是輕鬆的工作，而是一項對技術、意志、對基本功很有挑戰的綜合性的工作，這時候開始進行基本功訓練，盛夏不會叫苦，而是非常認真地投入其中。這麼一來，韓惟君卻可以有更多時間撲在工作上。在蕭永不時的點撥下，以及在蕭永家裡經常還能和遠在萬里之外的國際一流的展會策劃交流，讓韓惟君獲益匪淺。自然，這種長進，韓惟君的老闆也看在眼裡，自然會充分挖掘其中的潛力。韓惟君每天都帶著一摞文件夾回到蕭永家裡，然後吃蕭永煮的飯，晚上一邊工作一邊聽著蕭永在訓練教導自己的孩子。這太有家庭氣氛了，太過久違的家庭氣氛。
　　盛夏是個聰敏的孩子，他有大人的老練，卻又沒有拋棄掉那種孩童時的對大人情緒和心態的敏感。經過頗長時間的相處，盛夏看到了美女環伺的蕭永對自己的母親是怎麼樣的。當韓惟君某天晚上因為加班錯過了飯點，正在辦公室裡喝熱開水緩解胃痛，整張臉都是煞白的時候。蕭永居然帶著盛夏，跑去公司給韓惟君送飯了，而之後，蕭永甚至就在韓惟君的公司的會議室裡坐了整整兩個小時，在筆記本上給盛夏解說那些名家照片，順便等韓惟君下班。韓惟君很感動，盛夏也是。他看慣了自己的叔叔伯伯，知道這是怎樣親密的關係的表示。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允許
　　蕭永給盛夏佈置了大概兩個多小時的課程，主要是基本攝影理論和相關作品的瞭解。盛夏對這類課程的興趣遠不如那些用相機進行實際操作的課程，比如測距訓練，手動曝光訓練來的大，但還是很認真地完成了。不管是不是喜歡，從對別人的攝影作品的有系統的觀察和瞭解裡，盛夏獲得了許多，在他這個年紀，許多在少年攝影大賽中獲獎的小孩子，技巧和想法都仍然稚嫩，可能只是在大人的指導下進行拍攝，可能只掌握了基本的攝影技巧，可能拍許許多多張才有少數幾張照片比較好。但是，盛夏不同，他經受的全都是最基本的，卻是非常正規和系統的攝影技術訓練。而他現在在進行攝影工作的時候，很有些成熟攝影師的風采了，師從蕭永更讓他有了一個惡習：非常強調出片率，沒有把握的時候不按快門。有時候，他不僅能按照客戶的要求拍攝精彩的照片，更在拍攝過程中有意進行各種技巧的嘗試，甚至故意模仿其他攝影師的風格。
　　現在，作為工作室的特約攝影師，盛夏享受的可是很不錯的待遇。雖然他年紀小，而且就算接那些人像拍攝的案子，還得考慮他平時的作息，至少得等他每天能按時完成作業，但一旦有項目，攝影師部分的收入卻一點都不會少了他的。不到十歲的盛夏，每個月拿到手幾千乃至上萬的項目提成，那是很輕鬆地事情。
　　不過。盛夏雖然在攝影技術上非常沉迷，還要跟著蕭永進行大量的基礎訓練，但他的好奇心卻並沒有局限在攝影這個領域裡，他對蕭永做的其他事情也都很感興趣，比如光湧特效的那些神奇的玩光的技巧，比如蕭永開創地「視頻DJ」這樣特別的工種。大家開玩笑地說，恐怕盛夏真地是蕭永最合格的接替人了。
　　盛夏這一陣最滿意的。還是蕭永對自己母親的那種體貼。蕭永和韓惟君兩人之間的相處，雖然是越來越親密了。但由於盛夏這個電燈泡的不依不饒，還有兩人各自都有的一些顧忌，都還停留在一個比較微妙地程度上。盛夏覺得，這兩個人怎麼就那麼不「成人」呢？明明都是大人了，還是想著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怎麼就淪落到需要他這個小孩子來為他們的關係做一些助推呢？盛夏想著想著，總是不免深深地歎口氣。
　　「師父。有時間麼？」這一天，蕭永就在盛夏的家裡。韓惟君正在廚房裡做菜，而蕭永則在客廳裡，躺在沙發上打瞌睡。電視機開著，放映著某部電影，似乎只是為這很有家庭氛圍的慵懶進行伴音。
　　蕭永睜開眼睛，看起來他是真的會睡著了，晃蕩了一下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他才說道：「嗯，有的是時間……你功課都做完了？」
　　盛夏坐到了蕭永的身邊，聳了聳肩，答道：「當然啊，這些東西又不難。不過，今天你給我地這兩個人。水平似乎很一般啊。他們好像比較好的，也就那幾組照片而已嘛。一旦明白了他們的想法和趣味，就覺得，好像他們的技術不足以表達他們的想法似的，很遺憾地。」
　　蕭永笑了笑，沒接話。非常好的攝影師和有缺陷的攝影師一樣，都是學習的好材料。而現在，盛夏的鑒賞力已經提高到了可以鑒別其他攝影師的好壞，可以區分技術、意識、觀念高下的地步了，對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這一點太難得了。
　　「你想說什麼？」蕭永問道。
　　盛夏稍稍猶豫了一下。撇了一眼正在廚房裡忙碌著的韓惟君，說：「師父。你最近都很少拍照了啊。」
　　「其他事情很多，就沒顧上，我有點想出去走走了。現在，工作室裡都沒什麼值得我出手的機會。」蕭永笑著說。
　　「哦？」盛夏來了興趣，「把我老媽帶上吧？老媽最近太累了，應該好好休息下了。」
　　蕭永本來就是在考慮安排一次可能會比較艱苦，卻毫無疑問會非常有趣地旅行，並沒有特定地目標。對他這樣的攝影師來說，有時候不刻意地遊歷過程中，說不定會有特別地發現呢。現在，他很想回非洲看看，去看看那些野生動物，那莽莽叢林，那懾人心魄的原始部落的宗教和文化。越是在都市裡生活，他就越是懷念那種純粹的生活，而他現在身邊跟著的六個黑人保鏢，應該會很樂意回去「述職」吧，好歹他們也是外交官來著。
　　他沒多猶豫，就說：「好啊，回頭跟你老媽聊聊，看看什麼時候有空去玩。你不想去嗎？」蕭永問道。
　　「想去的。不過，除了當電燈泡，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我在身邊，你們……都沒機會做愛做的事情吧？」盛夏聳了聳肩，一臉的不以為然。
　　廚房裡傳來匡啷一聲，顯然韓惟君在聽著他們的對話，而自己的孩子的這番大膽的言論，讓她吃驚得手裡東西都拿不穩了。
　　咳咳……蕭永掩飾地咳嗽了一聲，驚訝地看著盛夏。「小子，你關心的事情太多了吧？」蕭永歎道。
　　「切，看你們兩個談戀愛看得頭痛死了，看你們走在路上，帶著我一起，怎麼看都覺得是一家人了，老夫老妻指數高昂。回到了家裡，說你們相敬如賓……不算過分吧？你確定你是想和我老媽在一起麼？不是想成為什麼Family Friend？你原來對你的那些紅顏知己，好像沒那麼客氣吧？」盛夏不以為然地說。他察覺到了氣氛比較怪異，衝著廚房裡大喊道：「老媽，晚飯吃什麼啊？」
　　「……紅酒牛肉，地中海色拉，蘑菇湯……呃，火腿培根煎蛋……還有……」韓惟君的聲音裡顯出一絲慌亂和羞澀，自己的孩子這麼說話，作為母親她應該出來阻止才對，但這種話題，她實在沒有勇氣坦然地在蕭永面前提及，哪怕是教訓自己的孩子也是。
　　「嗯……適合燭光晚餐的菜色啊。」盛夏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轉向蕭永，認真地說：「師父……你要認真地誠實地回答我的問題哦。」
　　蕭永認真地回答：「好，沒問題。你今天到底是想問什麼？」
　　「無論我老媽是有錢還是沒錢，是盛家的少奶奶與否，你都願意和我老媽在一起麼？」
　　「這不明擺著嗎？……我又不差錢……」
　　「你要說：我願意。」盛夏咕噥道。
　　「好吧……我願意。」
　　「無論我老媽是不是現在那麼漂亮，或者是以後人老珠黃，你都願意和我老媽在一起麼？」
　　「嘿，小子。這麼說你老媽太過分了吧。」看了看盛夏認真的眼神，他聳了聳肩，說：「我願意。」
　　「無論你在經受成功或者失敗，無論遇到怎麼樣的阻隔，無論阻擋在你們之間的是權勢、財富或者任何其他東西，你都願意付出全部的努力，和我老媽在一起麼？」盛夏的眼神尤其認真了起來。
　　「我願意。」蕭永的回答不單單是認真，而是能夠聽出某種決心在裡面。
　　盛夏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只是對這種儀式性的話語其實還比較陌生，他需要的是蕭永的這種明確的表示。他喜歡這個師父，深愛著自己的母親，但是，他很容易就能瞭解到，這兩人要能在一起，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雖然他心態比較成熟，但歸根結底，他還是孩子，周圍的人也會將他當孩子來對待。幾天前他去了一次盛家的老宅去看望爺爺，而看到了他，也引起了在老宅裡的那些親戚們的一些想法，一些零碎的議論，他們並沒有躲著他，尤其是他帶著耳機在聽音樂的時候。那些大人不知道盛夏一直在非常認真地聆聽他們的討論，尤其是關於他母親和蕭永的關係的討論。他當時就知道了，家裡人雖然現在看起來不怎麼關注韓惟君和盛夏的事情了，那和他們確實沒太大關係，但是，畢竟這關係到家庭的體面，他們只關心那個。兩人想要在一起，遠沒有現在看起來的那麼輕鬆簡單。有的是各種麻煩。盛夏知道蕭永幾乎可以做到他想做的一切，但是，他不確定自己的師父會不會為了自己的母親做這些。他覺得，他需要確認一下，最後確認一下。
　　盛夏鬆了口氣，說：「現在……我宣佈，我不在家裡吃晚飯了。而師父……你可以%￥#我的母親。」盛夏膽子再大也知道要是他膽敢把那幾個字說得太清楚了，自己的老媽再寵愛自己恐怕也免不了因為害羞和尷尬而暴打他一頓。他剛說完，就立刻站了起來，衝著廚房裡喊了一聲：「老媽，你們自己燭光晚餐吧。我去薇薇家裡了。今天晚上……我就不會來了哦。」
　　「喂……喂！」韓惟君手裡提著大號的勺子從廚房裡衝出來的時候，盛夏已經衝出了家門，他的臉上帶著昂揚的笑意，彷彿剛剛做完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韓惟君使勁喊著，但除了讓盛夏回身揮了揮手告別之外，沒有任何效果。韓惟君和蕭永，站在客廳裡，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買
　　一陣沉默的對視之後，韓惟君轉身走回了廚房。片刻之後，一道道已經做好的菜端上了桌子。真的需要一個燭光晚餐麼？蕭永想了想，從邊上的櫃子裡取出韓惟君在家裡做SPA的時候會用的大堆的香薰蠟燭，在整個餐廳裡進行布光。哪怕是小小的蠟燭，同樣有高低錯落，不同顏色的蠟燭，星星點點地在周圍形成溫暖柔軟的氣氛。
　　「喝什麼？」蕭永問道。
　　「嗯……隨便你吧。」韓惟君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映入眼簾的燭光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也柔軟了下來。他們兩個或許早就在等待這種機會了，今天，只是恰逢其會吧。
　　一瓶粉紅香檳被放置在冰桶裡，兩支鬱金香形狀的香檳杯擺上了桌子。蕭永熟練地整理著桌面，很快，最適合燭光晚餐的桌面就佈置了出來。對於一頓燭光晚餐來說，這周圍的香氣略有些濃了，甚至壓制住了菜餚的香氣，但這種氣氛卻十分美妙。
　　將菜都端上了桌子，韓惟君隨意地將手擦乾，將手巾扔進了洗碗池，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好長時間了吧，互相的瞭解逐步增長，對對方的喜愛和傾慕也累積到了相當濃度，偏偏沒什麼機會單獨相處。直到今天。
　　晚餐顯得有些匆忙，吃完了東西，蕭永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摸了摸有些鼓起來的肚子，拍了拍身旁的空間。韓惟君臉上帶著溫柔地有些寵溺的微笑，一旦一個女人變成了母親。恐怕所有人在眼裡都會有一些孩子氣了。她沒有拒絕蕭永的邀請，輕輕在蕭永身旁坐下。
　　「啊！」韓惟君一聲驚呼，她沒有想到蕭永有些霸道地一把攬住她的腰圈轉著她，將她拋在沙發上，壓在了身下。在和韓惟君相處的頗為可觀的日子裡，蕭永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得那麼霸道。
　　韓惟君的眼神有些複雜。她能感覺到自己地臉在燒著，在這幽暗的燭光地映照下。羞怯的紅暈倒是不容易看得出來。但是，那盈盈的眼神裡同樣有柔情，有期待。而曖昧，從這一刻起轉變為了激情。蕭永吻著韓惟君的額頭，眼睛，嘴唇，他的手圈住了韓惟君的腰。玩慣了相機，習慣了那種重量的手穩定而有力，乾燥地熱力透過衣服傳到韓惟君的皮膚，滲透進她的身體……她伸出了雙手，圈住蕭永的脖子，熱情地回應著。
　　當激情一點點燒灼著兩人的理智的時候，韓惟君用僅存的一點清明稍稍推拒道：「別……稍等一下。我……我打電話讓便利店送套套上來了。」
　　蕭永笑了，他用力抱了一下韓惟君。這個時候她的羞怯卻又成熟地表情太動人了，她的心裡同時棲居著天真純善的少女和理智懂事的女人，她期待愛情渴望愛情，卻也知道保護自己。蕭永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調侃地問：「什麼時候？」
　　「嗯……剛才在廚房裡。」韓惟君把腦袋埋在蕭永的懷裡，世界上從來不曾有過如此美輪美奐地鴕鳥。
　　「多謝你……準備的食物……」蕭永調侃著。隨即又吻了吻她的頭髮。
　　韓惟君其實有些納悶的，她打電話有些時候了，便利店的那個店主是個很懂事很可愛的女生，她也放心讓她把東西送上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那麼慢，如果在吃飯的時候送來，可就沒有這種到雙方都已經燃燒起來卻要努力控制的難受和尷尬了。
　　就在一絲猶疑冒出來的時候，門鈴叮咚地響了起來。
　　「你去開門……」韓惟君噌地一聲，掙脫了蕭永的懷抱。直接衝進了臥室。她現在衣衫凌亂。滿臉都是一時半會消褪不下來地暈紅，實在不方便見人。倒是蕭永雖然眼神熱切。但其他方面看起來一切都好。
　　蕭永歎了口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拉了拉衣服去打開了房門。他拉開房門，在電光火石之間從門口站著地那個女孩手裡取過了一盒套套，在女孩手裡塞進了一百塊錢，然後關上了門……恍惚之間他覺得那女孩子有點面熟，但這個時候卻也顧不得了。
　　在房間裡發生的事情，正如他們所期待和所營造地那麼美好，兩人也由此真正融合在了一起。雖然，好像聽從盛夏的吩咐這麼幹，怎麼都讓人覺得有些好笑。在激情漸漸消歇之後，在兩人枕著柔軟的被褥聊著親密的話題並且互相嘲笑調侃，一點都沒有顧忌的時候，門鈴又響了。
　　「會是誰？」蕭永問道。
　　「天曉得……不會是夏夏吧，這小子應該不會……算時間算那麼準吧？」韓惟君重新羞怯了起來，扯過被子蒙住了臉。這時候，距離上一次門鈴響起快有四個小時了。現在都已經快11點了，難道真是盛夏算準了時間回來？
　　蕭永聳了聳肩，說：「這小子泡妞很方便，真的……你躺著，我去開門。」蕭永飛速地穿上衣服，那熟練的動作引起韓惟君又是一陣調侃。蕭永穿衣服的速度，委實趕得上職業模特，或者是職業偷情者的水準了。
　　蕭永打開了門。門口站著的自然不是盛夏，看起來盛夏說要在他的女同學家裡過夜，不是說說而已。門口站著的，赫然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生，就是剛才那個便利店店主，樓梯間的燈光從頭頂照射下來，讓女生的臉顯得尤為陰沉。女生帶著一臉不可思議一臉莫名其妙，好像又有點委屈地問：「沒打擾……你們吧？」
　　蕭永略有些尷尬地呃了一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剛好不打擾。」
　　女生的眉毛挑了挑，一副懷疑地神情。蕭永故作備受侮辱的神情，不滿地咳嗽了一聲，說：「有什麼事情麼？」
　　女生略略抬起了頭，看著蕭永。
　　蕭永問：「我付的錢不夠？……我記得……怎麼都應該夠了啊……」雖然好久沒用這種東西，但好歹蕭永現在也還是杜蕾絲的代言人之一，這種東西的行情還是有點瞭解的。
　　「不是……」女生搖了搖頭。
　　「那麼……我給你的不會是假鈔吧？應該不會啊？」
　　「不是……」女生繼續搖頭。她抬起了一點頭。看著蕭永，說：「你是故意地？」
　　「什麼故意的？」蕭永越發有些莫名其妙了。
　　女生歎了口氣。朝後退了一步，抬起一點頭，讓頭頂上地燈光照在臉上，讓蕭永看清楚自己的臉。女生認真地說：「我是來找你的……看到你，都有些不可思議呢。你可別說你不認得我了哦。」
　　這樣都能碰到熟人麼？蕭永看著那張臉，腦子裡對人臉的記憶一幀幀地閃過，終於停在了一張他曾經有著深刻印象的面孔上。隨即他審視地在女生的身上掃過。女生穿著紫色T恤。外面穿著的是黑色地衛衣。修身的窄腿牛仔褲讓女生兩條華麗的長腿顯得輪廓鮮明，她腳上穿著的是小牛皮的平底鞋，這一整套可都是十分經典卻又時尚感十足的行頭，實在不像是一個便利店店主的裝束。自然，這個女孩不是純粹的便利店店主，她也曾經是一個模特。
　　「……夏冰冰？」蕭永有些猶豫地報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女生，他已經多少年沒見了？這些年裡，這張臉。還有這華麗麗地身材，都已經被無數的臉孔和名字沖淡了。在恆河沙數的記憶倉庫裡，這一粒精光閃閃的沙粒，得剷去許許多多的泥沙才能找到呢。
　　「不錯嘛，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夏冰冰鬆了口氣，愉快地說。「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到你。你……關門地速度真快。沒想到你居然和韓姐在一起了。」
　　蕭永的頭頂彷彿冒出了一個問號，說：「很多人都知道啊？我在這個小區住了好久了。」
　　「咦？」夏冰冰懊惱道，「那就是運氣不好了，我怎麼都不知道。我剛從日本培訓回來，才兩個多月。」
　　蕭永笑了，那大概她的確不知道。兩個月前他還在操持複雜的演唱會呢，最近他也一直呆在辦公室比較多，在家裡的時間少。他再次感歎道：「沒想到，居然這麼碰到你……這不是我家，我回頭去找你好麼？」
　　「是冰冰？咦？你們認識？」韓惟君已經穿好了輕柔的居家裝。跑了出來。蕭永和夏冰冰在門口都聊了一會了，她覺得實在有點不對勁。就穿衣服出來看看。
　　「韓姐……我都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他……我們的確認識。」夏冰冰嘟著嘴歎了口氣。「我說過的，我是個業餘模特。而多年以前，讓我走上模特道路的，就是蕭永蕭大哥了。」
　　蕭永掩飾地咳嗽了一聲，說：「這個，冰冰，當年地事情就不必提了。都是多少年前地事情了。」當時年少輕狂，做事情實在是沒輕重。蕭永依稀記得，包裝夏冰冰並且把她推上模特之路，赫然是他出國前做得最有趣也最無厘頭的事情，而那裡面還頗有隱情。可他這一掩飾，韓惟君倒是來了興趣。夏冰冰明顯不是只是認識蕭永而已，不然，她大可找其他機會來恢復聯繫，她居然緊趕著過來見蕭永，而蕭永居然也不想提以前地事情。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麼！韓惟君倒是沒有什麼醋意，她現在還在滿滿的幸福中，只是，對蕭永的過去她有無止盡的好奇，而現在蕭永的這副神情幾乎是把小小的戲弄他的機會送上了門來。韓惟君側著頭，笑意盈盈地說：「冰冰，進來說吧。」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恩人哪
　　夏冰冰好奇地看了看蕭永，隨即和韓惟君道了聲好，走進了房間。而蕭永也只好摸了摸腦袋，歎了口氣，去開冰箱拿飲料了。韓惟君自然會記得把自己臥室的門關上，但剛才進行過燭光晚餐的餐廳和那濃郁的香氣還是讓夏冰冰好奇地哦了一聲。韓惟君現在卻沒那麼羞澀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她都可以坦然地面對比如安娜·門捷列娃和安琪爾，再認識一個蕭永的「前」關係戶恐怕也不成為什麼負擔。
　　夏冰冰倒是有些緊張，從坐在沙發上開始，她的眼神就隨著蕭永的身形在動著，彷彿一刻不能挪開。
　　「便利店真是你開的？」韓惟君首先問道。
　　「嗯，加盟店嘛，雖然這個連鎖品牌的加盟條件比較複雜，但還算是能接受。而且，主要是他們的培訓比較好，不用我平時多操心，雇的兩個人自己平時就能打理好店舖。不管是出去旅行，還是工作出差，都可以放心的。」夏冰冰笑著說：「基本上我是便利店的投資人而已，只是挺喜歡這種氣氛的，最近就整天泡在店裡了。」
　　「挺不容易的，這大概就是現在很多女人說的，財務自由狀態了？」韓惟君說。
　　「嗯，是挺輕鬆的。沒有房子什麼的負擔，每個月到手的錢可能不算很多，但肯定夠用啦。還有空出去玩，反正我是挺滿意的了。」夏冰冰毫不掩飾對自己這種生活地滿足。「不過，一切都是多虧了蕭大哥呢。要不是他。現在，恐怕不要說是這種健康而且舒服的生活，我都很難想像自己會墮落成什麼樣子。」
　　「咦？」韓惟君饒有興趣地問：「有故事呀，方便跟我說麼？」
　　「嗯……韓姐嘛肯定沒問題的，不過，你確定蕭大哥願意我說給你聽麼？」夏冰冰嘻嘻笑著說。
　　「怎麼了？」韓惟君的好奇心越發被勾動了。她瞟了一眼蕭永。蕭永正坐在一邊，眼光不知道瞄向哪裡。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但的確是不太想讓夏冰冰提起成年舊事的樣子。他其實自己記得不算很清楚了。只是依稀記得，當初自己以古怪地方法做了件好事而已。「沒事，你告訴我嘛，他沒說什麼，就當他不在好了。」韓惟君瀟灑地揮了揮手。而夏冰冰，笑嘻嘻地說：「好啊，就這麼辦。」
　　那還是在很多年之前。蕭永還是個獨立攝影師。從大學畢業之後，他就沒想過要去什麼單位工作。以他當時的技術和精力，已經有不少影樓，還有著名攝影師都對他伸出橄欖枝，他曾經想過去新華社，後來也不了了之了。在得到邀請之後，他就在毅然決然地清理在上海地所有物品和財產，最後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個背包。和一個攝影包這點東西。而那時候，他正在想方設法掙一些旅費，讓自己在外面的時候不至於太拮据。
　　那個時候，夏冰冰還不認識蕭永呢。她當時還是個高一的學生。不過，她家裡不幸地遇到了些事情。他的父親幾年前就在一次車禍中喪身，而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幾年了。生活可能不算優越，但母親還是努力維持家裡生活比較舒適。就在這個時候，母親病了，家裡一下子斷絕了經濟來源。像這麼一個家裡也不會有什麼存款，僅有的一些錢維持日常開銷也就能堅持個四五個月，但要給母親治病那是萬萬不夠的。母親當時也有些喪氣了，而夏冰冰更是有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無論如何，都得先把母親地病治好，然後家裡還得繼續依賴母親，至少在好幾年的時間裡都得如此。夏冰冰當時無法可想。最終還是一個不怎麼學好的女同學。給她出了個主意。既然她們家裡什麼都沒有，那唯一能夠折現的也就是她自己了。而這個時候。夏冰冰才知道，原來，那個女同學可不僅僅是不學好的問題了。但是，夏冰冰走投無路之下，也只好走這條路了。
　　那個女同學帶她去找的，是一個專門做女高中生這塊業務的皮條客，那傢伙名義上是個模特經紀，一直是做少女模特這塊業務的。他自己倒不染指這些女生，因為賣處女的價格向來是最高的。而看到夏冰冰的身材和容貌，那傢伙也頗為動容。夏冰冰當時得到的就是「你回去吧，等我聯絡你」這麼一句話，然後惴惴不安地回家去了。她掙扎著想要反悔，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她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其他方法能夠湊出錢來。班裡當時有個家裡很有錢的男生在追她，但那傢伙的德性，讓夏冰冰覺得更不能接受。
　　幾天後，夏冰冰接到了通知，她下午說身體不舒服，離開了學校，來到了距離學校和家裡都挺遠地一個頗為髒亂的老廠房。裡面堆著各種各樣的傢俱，還有詭異的燈光和支撐架。她覺得肯定是落到什麼怪人手裡了。一個30多歲的女人拉著她在一個小隔間了，讓她脫掉了全身衣服，換上了一套性感卻又不失年輕靚麗本色的衣服。然後就讓她在沙發上坐著等，說等下誰誰就來了，他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就對了。
　　來的就是蕭永。蕭永手上有一個主題攝影，要拍攝一組硬照。客戶是一個帶著點英倫學院風的服裝品牌，一個日本的牌子。這牌子剛剛建立不久，口氣很大，希望能夠在全亞洲使用統一的形象代言，但他們需要地那種高調、青春、性感卻又有些沉鬱得帶點哥特黑暗風格地照片，日本本土的攝影師和模特始終沒辦法弄出讓他們滿意地作品來。譚維嚴當時也是剛開始和日本方面建立聯繫，就想方設法搞到了一次嘗試的機會。如果他能弄來滿意的照片，那費用結算自然不必擔心，如果不行，對方也就當是多消耗點時間看照片罷了，不用負擔任何費用。譚維嚴問姐夫借了五萬塊錢，來做這件事情，擺明了並不準備掙錢，只是希望能夠打開日本市場而已。他只是這麼一想，但蕭永可就麻煩了。蕭永當時手裡可沒有那麼豐富的模特資源，到處尋覓未果，最後只好找到了那個已經墮落成淫媒的經紀人，好歹他手裡有數量充足的少女模特……和高中初中生，以及少部分的大學生。沒想到的是，蕭永當時看到了夏冰冰的照片，看到了她誇張的身體數據，立刻就說：「就是她了。」
　　拉皮條的原本還不肯放開夏冰冰，他覺得條件那麼優渥的女生，說不定有更好的買主。蕭永從譚維嚴的懷裡抽出一萬塊錢，拍在桌子上說：「就那麼定了，別給我耍花樣。」而事情，也真的就那麼定了。那傢伙可不敢惹譚維嚴或者他姐夫葉忠節，只是希望爭取點利益而已。而一萬塊，都已經超過他的預計很多了。
　　但是，雙方的溝通流失了很多。夏冰冰當時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選做模特，還以為是要來怎麼怎麼的呢。那次拍攝，蕭永一樣是按照常規來進行，從完整的衣服到漸漸減少身上的衣服，越來越性感迷人，裸露得越來越多。對於那些沒有太多經驗的模特，向來是這樣能讓對方漸漸放鬆。可夏冰冰的心裡越來越害怕，在換到長度只剛剛過臀線的迷你裙和半截式的襯衫的時候，害怕得哭了出來。而蕭永暴跳如雷之後，才無奈地開始安撫起夏冰冰來。
　　夏冰冰當時大喊道：「你要睡就睡，我才不要這樣被你玩弄！」而蕭永愣了下神，迷迷糊糊地說：「你要啥沒啥，誰高興睡你……我是攝影師，你當我什麼人了？」
　　兩人這才意識到，好像……弄錯了什麼。蕭永中斷了拍攝，慢慢聆聽著夏冰冰的訴說，然後他也說了拍攝的情況。那個時候蕭永還在用膠片，可沒辦法讓她看到那些照片，但他的娓娓的訴說，解釋服裝風格，解釋他的要求，以及怎麼配合那些服裝，需要什麼樣的姿態等等，漸漸還是讓夏冰冰安定了下來。在拍攝結束之後，蕭永把那五萬塊錢裡扣去給那個皮條客，租用場地和器材之後，剩下的全部交給了夏冰冰。之後，蕭永還在夏冰冰面前出現了一次，那是在她的學校門口，他遞給她一個當時最便宜的手機，然後跟她說，那組照片對方通過了，對方稍後會有攝影師和造型團隊來找她，拍攝產品的目錄冊和宣傳海報等東西。那是個日本攝影師，風格很糖水。而蕭永則對她說，他得滾蛋去法國了。
　　按照一般的拍攝標準，蕭永多給了至少三倍，而他還沒掙到自己的那部分。除了在這個有著超級華麗的長腿的女孩子心裡留下一個「恩人」的形象，蕭永什麼聯繫方式都沒留下。譚維嚴後來跟去他姐夫的公司實習，也不過是和夏冰冰聯繫了兩三次就再也沒消息了。倒是夏冰冰，從這個小品牌開始，一步步成為雖然並不大紅大紫，卻有著頗為可觀的業務量的學生模特。從她高一的時候開始一直到她大學畢業……現在，她都還是一些攝影師很難忘懷的很有特質的模特呢。而夏冰冰，後來才知道，那都是因為蕭永。蕭永那組照片帶給廠商代表的那種驚艷，沒有任何人複製得出來。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變遷
　　「那你又是怎麼變成……便利店店主的？」韓惟君對夏冰冰的這種生活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夏冰冰哪怕現在看起來，也是一個典型的模特，身材、樣貌和氣質都是如此，便利店店主的身份，即使是一個投資者，也很不尋常。
　　夏冰冰笑著說：「不止是店主，我還是房東呢。當模特，尤其是一開始有了比較好的開局，掙錢真的是非常快的。除了上學和平時的生活，還能存下很多錢啦。後來就先買了房子，和母親一起搬過去了，也就一年時間吧。後來又買了第二套房子，開始當房東了。現在，我已經掙了四套房子，再加上兩家便利店了。模特圈子裡我大概不算有名吧，我都沒怎麼在國內的圈子裡混，多數都是日本、韓國那邊的服裝和其他產品的廣告。再加上我大學學的是金融，自己拿了點錢搞投資，前幾年景氣好的時候，可是掙了相當不少呢。」
　　夏冰冰說的雖然輕鬆，但其中的甘苦卻也只有自己知道，雖然蕭永當時那一套照片將她的特點詮釋得很到位，而她的身材、相貌以及表現力方面也的確強。但她畢竟是從零基礎進入這個行當的，要不斷學習各種基本的知識和技能，瞭解這個圈子的生活和生態，惡補各種和時尚相關的知識。也虧得她原本就是個勤奮努力的好學生，對她來說，那只是多了一些科目而已。但她卻也的確經歷過相當陣痛地時期。
　　好在她沒有在國內的模特圈子裡打混，相比於國內的污泥濁水。可能日本韓國的時尚圈一樣是混亂的，但是，那裡敬業和認真的人比較多。當時帶著她去日本發展的那個經紀人大姐也很傳奇，那是個AV女優出身地中年女人，知道時尚行業、藝能界和AV界之間的距離有多短，但是她就是為了自己當初在抓住機會進入模特經紀行業地時候曾發誓不讓自己手下的模特沉淪到她那樣的地步而拚命工作，逐漸成為了圈內大家都公認的超級護窩的母雞。在那位大姐的扶植下。夏冰冰在日本很快就打響了名號。
　　其實，一個身材和相貌同樣優秀的模特。在日本打響名號實在不難。在日本工作幾年之後，夏冰冰尤其感覺到這一點。日本地時尚界和成衣行業和歐美靠得很近，又有自己的特點，日常潮流方面的營造不必說，以瑞麗模式為代表的鄰家女孩式的模特不少，但是，在時尚行業。能夠適應日本那些在國際上頗為有名的設計師的要求的模特，卻是屈指可數。日本女孩子地臉長得可愛的倒是很多，但身材那是普遍比較成問題，最著名的蘿蔔腿問題，困擾了很多設計師和許許多多的模特經紀公司。而且，由於日本年輕人的生活風氣比較糜爛，在氣質方面好的那就更少了。夏冰冰剛開始跟著經紀人一次次去設計師工作室面試地時候，不知道多少設計師面對身材高挑纖細。卻不太骨感的夏冰冰，眼睛放光，而夏冰冰那華麗麗的超長的腿，更是不知道讓多少人倒抽一口冷氣過。
　　在日本的第一年，夏冰冰就和川久保玲、山本耀司、丸山敬、菱沼良樹、岡正子、永澤陽一等等設計師合作過，參加了不知道多少場的走秀。夏冰冰的台步現在還不很標準。但卻非常自然，和她的氣質完美妥帖地配合著，讓人覺得有一種天然的美感。而她自己平時的訓練還非常刻苦，幾乎每次走秀都能看到進步。這種敬業地表現，更是讓設計師、品牌代表以及舞台總監等人非常喜歡她。在一年裡，雖然她並不非常計較收入水準地問題，但她的走秀出場費足足翻了四番。而後，一系列地平面廣告、目錄冊、形象代言等合約接踵而來。她平時的生活緊湊得不像話，但家裡的經濟情況也隨著這一系列的充盈收入而變得非常良好了起來。在大二的時候，她就在同學們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成為了小房東。而母親的工作也終於可以不用那麼拚命了。
　　至於便利店。也是一時興起，當時在一個酒會上。這個便利連鎖店的一個高層經理在那裡解釋這個連鎖的性質和加盟特點，說得口沫橫飛，很是生動有趣，尤其是說到在中國這邊碰到的種種情況和決心，讓對經濟和這類掙錢的業務十分敏感的夏冰冰看到了機會。之後她就和這個經理聯繫，先交了加盟費，開了一間便利店。一直到去年，夏冰冰覺得這個行當真好玩，而且也的確有利可圖，在這個小區又開了第二家。和她第一家店基本上完全放任，只作為一個投資者不同，這家店她還是挺投入的。自己有時候有模特業務的時候沒辦法，但閒著的時候，她經常坐鎮店裡，包括跑跑外送之類的事情。
　　這樣精彩而豐富的生活，大概是很多同齡的女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吧？當年一大幫同學畢業的時候，同學們都覺得奇怪，夏冰冰成績優秀，而且實習等經驗都很過硬，但她卻一份簡歷都不遞，生生錯過了進入到五百強企業的機會。以她當時的情況，不管是成績還是溝通能力、語言能力等，又是在經濟情況很好，大家都需要強力的金融從業人員的時候，進入到一些頂級企業簡直太輕鬆了。同學們並不知道，夏冰冰當時可就看不上那種整天坐在辦公室裡，每天加班的工作了。她也不差這些錢，靠著房租和便利店，她每個月的收入就相當可觀了。隨著房地產價格的飆升，她的資產都快破千萬了。
　　「現在我還是h.NAOTO這牌子的代言人呢。不過這牌子，大概一輩子不可能有進入中國的機會啦。我掙日本人的錢，在這裡花，的確是過得很舒服的。」夏冰冰笑著說。
　　h.NAOTO？韓惟君茫然地點了點頭，她從沒聽說過這牌子。對日系的流行，她從來不是那麼關注的。
　　「那個哥特蘿莉風的牌子？」蕭永忽然插嘴問道。而夏冰冰點了點頭。談到東京時裝，如果不提哥特蘿莉風格，那就是不完整的。最能顯著代表這一風格的日本品牌是h.NAOTO——從點綴骷髏和心形圖案的多層古董蕾絲花邊短裙，到全身覆蓋安全別針的透明黑色蕾絲連衣裙，這一品牌的同名設計師特別擅長製作精巧的東京哥特—蘿莉風服裝。NAOTO從2007年開始參加東京時裝周，其意圖就是把這一風格發揚光大。他的不少設計都給人以高級定制的視覺印象，兩者的不同之處在於，比起高級定制來，NAOTO顯然更為輕快。而這也是個非常非常典型的東京本地品牌，不要說走出日本，恐怕離開了東京都不會有人喜歡這牌子。
　　夏冰冰笑著說：「蕭大哥，你居然知道啊。那麼冷門的牌子……不過，你難道沒看過我拍的形象照片？」
　　蕭永聳了聳肩，轉過了頭去。他看過……只是那種風格並沒有引起他多少注意，被嚴重PS的圖片裡，他都辨認不出來那超長的華麗麗的腿是不是PS拉出來的，那服裝和妝型也讓他完全沒有認出夏冰冰來。
　　「……幹啥記得那麼清楚呢，早把我這點事情忘記不就好了？」蕭永歎道。
　　「怎麼可能！」夏冰冰認真而堅定地說：「就算……我能忘記你『買』了我的處女，結果讓我走上了模特道路這種大恩情。恐怕我也忘記不了你是多……多不好說話的攝影師。你知道你那個時候鐵青著一張臉讓我換衣服脫衣服的表情多嚇人嗎？後來還說我要啥沒啥，看不上……多受侮辱啊。我好歹也算是有點小魅力的好不好？這些年，還從沒碰到過你這麼欺負人的攝影師！」
　　哦……韓惟君笑著，很是同意夏冰冰的話。蕭永當時恐怕真的不怎麼好溝通。當時的那種冷漠嚴厲的態度，大概是蕭永年輕時候的特點吧。幾年之後，就在不久之前，蕭永欺負葉嘉瑩的事情，韓惟君可知道得很清楚呢。幾年裡，大概脾氣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逐漸柔和下來，作為一個攝影師和模特溝通的方法也越來越豐富，越來越老練，但似乎欺負新手模特的這種習慣，一點都沒有變化。而對於任何模特來說，這種還能夠第一次上鏡的經驗，又是那麼深刻的經驗，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吧。
　　「好啦好啦，」蕭永歎了口氣說：「你也算是完成了轉型啦。現在還那麼記恨我啊？有沒有收集我的照片拿飛鏢扔啊？」
　　夏冰冰的臉稍稍有些發紅，她嘟著嘴轉開。這還真被蕭永說准了。當然，她可沒有拿飛鏢扔，但是和蕭永有關的各種信息、剪報、以及蕭永的那些攝影集，她可都收藏著呢。對她來說，蕭永的形象恐怕是一輩子也無法從腦海中驅逐出去了。無論她的生活變成怎麼樣。
　　「蕭大哥，既然又碰面了。以後我跟著你混咯？你現在不也是經紀人嗎？簽我吧？」夏冰冰說。
　　韓惟君呵呵笑著，說：「好啊好啊，這太有緣分的事情，應該的喏。」蕭永掃了一眼韓惟君，看著她有些玩味戲謔的眼神，雖然對她為自己做這個決定略有不滿，但也只能歎口氣而已。夏冰冰作為一個模特的天賦，永遠會吸引蕭永這樣強大的攝影師去敘寫和描摹。


第三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差異化競爭
　　蕭永雖然是經紀人，但他這個經紀人當得實在沒太大進取心。夏冰冰願意跟著他幹，但他卻覺得夏冰冰最好還是對原來那個經紀人大姐有個交代。而且，夏冰冰目前的主要模特業務還是在日本，國內的市場，則是需要重新拓展，這也需要時間。在花了不到20分鐘給夏冰冰重拍了整套的模特卡之後，蕭永並沒有提出要簽下夏冰冰，而是讓她和她的經紀人去聯絡，商量一個解決方案出來。暫時，夏冰冰還沒什麼必要跑日本去，蕭永索性先「聘用」了她，作為葉嘉瑩的教練之一。
　　在糾結的心情下做出這個決定，讓蕭永花去了整整兩天時間。盛夏已經有些鬱悶了，他最近放學之後經常跑去這家便利店裡逛一圈，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夏冰冰這個漂亮的姐姐。雖然知道老媽和夏冰冰似乎認識，但當著老媽的面可不方便用色迷迷的眼神……不對，是用專屬於攝影師的充滿對美的審視與挑剔的眼神欣賞這個長腿漂亮姐姐。他沒想到，又一個他看著覺得很動心的美女居然也和他的師父認識。盛夏都開始懷疑，到底是蕭永順便就潛移默化了他的審美觀，還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過，鑒於老媽和師父已經發生了些什麼，盛夏覺得自己似乎不用太擔心有人和自己老媽搶男人。他覺得他很瞭解他的師父，那是個挺負責的男人。
　　夏冰冰成為了又一個要來光湧園區上班的人。當她在和蕭永恢復聯繫四天後地早上十點來到公司，一路上不管是模特公司還是網絡公司、雜誌社方面的人。看傻了的不知道就多少。在不冷不熱的天氣裡，夏冰冰穿著藍色的緊身的短袖T恤、牛仔短褲，穿著灰色絲襪的長長地腿讓人想要忽視都難，外面罩著的是灰色地薄外套，頭頂上帶著一頂城市數位迷彩的棒球帽。這一身打扮非常混搭，卻性感迷人，挺拔帥氣。以夏冰冰的身高和腿長。她平時幾乎不穿高跟鞋，那樣太打擊人了。而一雙回力牌的帆布球鞋穿在腳上倒也很有些意思。
　　她按照蕭永告訴她的內容，走進葉嘉瑩的訓練室的時候，葉嘉瑩正在做當天訓練地熱身運動。看到夏冰冰走進來，已經知道來者是誰的葉嘉瑩衝著夏冰冰點頭致意，卻沒有中斷訓練。而夏冰冰打量了一下整個訓練間，以及邊上的那兩條堆滿了各種東西，用來給葉嘉瑩試妝的長桌佔據的空間。讚歎地打了個呼哨。
　　坐在訓練間一側有些百無聊賴的蕭永橫了夏冰冰一眼，說：「怎麼了？又有什麼不滿意？」
　　夏冰冰笑嘻嘻地扔下手裡的那個Marc Jacobs的手袋，抱著腿坐在了蕭永邊上，說：「蕭大哥，你也太捨得啦。居然弄出那麼奢侈地訓練間啊。」
　　葉嘉瑩的訓練間現在的確稱得上奢侈，頂上的燈光全部採用了無炫光的LED照明系統，還佈置了簡單的投影裝置，可以在地板上投射出紅色地線條。勾勒出舞台或者T台的大致形狀。除了一側裝了整面鏡子，一側是窗戶，另外兩邊牆體採用的都是密佈著大大小小不規則孔徑的吸音材料。哪怕那玻璃都不是一般的貨色，如果沒認錯，那鏡子表面的玻璃不是普通的用料，而是將色差色散減小到最低限度的光學玻璃。而整面牆那麼大的鏡子，表面完全沒有接縫，顯然是定制的。光是這面鏡子，想想看沒有個十幾二十萬就不要想搞定。窗戶這邊是三層防彈隔音玻璃，不知道蕭永是單純想要好地隔音效果還是考慮到過葉嘉瑩以後大紅大紫了地時候的安全問題，現在收攏著地垂直簾也有兩道，一道是薄薄的窗紗類型的面料，另一道則是可以完全阻隔光線的面料，而且，這些垂直簾還都是遙控電動的。而整個訓練室的地板。用的都是3M推出的一種防靜電材料。無論是彈性、柔韌度都極為舒適，據說這種材料在一些大型製造企業的實驗室裡。在NASA的組裝車間裡會使用，不消說，價格自然不會很有親和力。
　　這些還沒什麼，但房間和化妝區相對的一側，擺著的居然是一整套的音響設備，夏冰冰認出了好幾個頂級音響器材的品牌，配出來的是一套效果很不錯的音響，但是，讓人殘念的是，現在瀰漫在整個訓練室裡的音樂，不是什麼CD播放出來的，居然是一個iPod輸入音響系統的。這已經不僅僅是奢侈了，簡直是暴殄天物。房間裡的溫度調節系統採用的居然不是空調，而同樣是一套屬於精密工業製造領域的設備，一台帶有超卓的空氣過濾裝置的溫控儀，不但能過濾空氣，將室內溫度在10到40度之間進行調節，更可以小幅度地調整空氣中的含氧量。而且，這套設備的噪音很低，比一般的空調安靜了許多。這麼好的東西，代價麼……大概是同等空間裡會配備的空調系統的10倍以上吧。但是，夏冰冰知道，這套系統有多大的好處，不少模特都會進行一些瑜伽訓練，而這套溫控裝置則能夠提高空氣中的含氧量和溫度，讓環境無限接近理想的瑜伽練習狀態。這整個訓練間，這個單獨給葉嘉瑩使用的訓練間，怕不要花去了好幾百萬吧。夏冰冰才來公司，不知道經紀公司那邊為了葉嘉瑩專享的這個訓練間吃醋了好久呢，後來還是連著幾筆大單子到手，經紀公司的財力富裕了才改建了一間同等標準的訓練間，面積比葉嘉瑩獨享的這間還小一點。夏冰冰想，如果自己的經紀人捨得這種代價來包裝自己培訓自己，恐怕自己會感動得什麼都願意做……夏冰冰覺得自己想歪了。她抬眼看了看葉嘉瑩，這個傳說的有著完美膚質的模特，在這樣的近距離看，尤其是在她滿身都是汗，將當作訓練服穿的瑜伽套裝都打濕的時候，更顯得白皙潤澤。說葉嘉瑩是個瓷娃娃恐怕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皮膚肌理之好，這整個人簡直是用一整塊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這種底子的模特，難怪能那麼快就享有大名，成為眾多廠商追捧的明星。
　　夏冰冰看向葉嘉瑩的時候，葉嘉瑩也恰好在朝著她這邊看來，而葉嘉瑩的眼神裡，似乎也有幾分羨慕，似乎，又有那麼點試探的意味。夏冰冰注意到自己的姿勢，這麼抱著腿坐在蕭永身邊，自己的長腿的輪廓完全展示在蕭永眼皮底下，大概有些曖昧了吧。夏冰冰微微聳了聳肩，暗暗哼了一聲：我就是這樣，我就是故意的。但她這麼一想，卻有些明白了為什麼葉嘉瑩會那樣看著自己。
　　夏冰冰扯了扯蕭永的衣服，說：「喂喂，蕭大哥，我問你個事情。」
　　「什麼？」蕭永沒好氣地說，「別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啊。」
　　「嘻嘻，」夏冰冰樂呵呵地，一點都沒把蕭永的這種帶著些距離感的話放在心上，她說：「蕭大哥，你應該知道……你手下的這個葉嘉瑩小蘿莉，應該對你不止是仰慕和崇拜吧？她是不是對你有一點……嗯……有一點介於仰慕和愛慕之間的好感呢？你別說你沒發現哦，沒人會相信的。」
　　「她是我手底下的模特，我是她的經紀人！」蕭永嚴肅地強調。
　　「那就是說你明明發現小姑娘喜歡你，卻沒有明確拒絕她說那是不可能的，也沒有給小姑娘機會和你在一起？」夏冰冰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然後忽然轉為非常無辜的表情，說：「蕭大哥，看來我和葉嘉瑩同病相憐，你可不要這麼對待我哦？」
　　蕭永一口可樂噴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擦掉。他看了一眼夏冰冰，說：「我求求你了，別搗亂了好不好？」
　　夏冰冰的活躍性格可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一邊幫著蕭永擦地上和他身上的可樂，夏冰冰一邊就揩油起來。蕭永連忙撥掉夏冰冰的手，而夏冰冰居然還是一點都沒有生氣。他可不知道，這姑娘可是做好了充分的打持久戰準備的。
　　「那我再問個問題哦？」她側著腦袋，先又看了一眼葉嘉瑩，將她的偷瞥頂到了其他方向，然後掃視了整個訓練間，那些葉嘉瑩的助手和團隊成員們顯然對夏冰冰這個好玩而又有些肆無忌憚的傢伙很有好感。夏冰冰問道：「把對你有好感的蘿莉、御姐、OL、學生等等加起來，到底有幾個呢？這個比例分佈到底是怎麼樣的？」
　　蕭永好像被夏冰冰的問題雷到了，他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日本呆太久了？怎麼這樣分類的？」
　　夏冰冰歡快地說：「當然是好久啊。不過，這個當然要仔細問的啦。你看，喜歡你的人那麼多，我得找個冷門點的分類來角色扮演啊。這叫做差異化競爭嘛。」
　　蕭永翻了翻白眼，歎了口氣。差異化競爭……這個詞是這麼用的麼？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章 煩躁
　　夏冰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是，訓練間裡本來就沒什麼大的噪音，淡淡的背景音樂壓制不住她清脆的聲音，大家一起朝著這邊看來。本來葉嘉瑩正在一隻手掰著自己的腳腕子在玩高難度的獨立動作，聽到夏冰冰這麼說，呯地一聲摔到了地上。葉嘉瑩有些不好意思地爬起來，看著蕭永望向自己的關切而又有些尷尬的目光，說：「沒睡好，有點累，我去……我去沖把臉。」她趕緊就跑開了。
　　夏冰冰還是那副帶著理所當然的淡淡微笑的神情，彷彿她剛才沒有用大堆的熱辣辣的言辭表示了自己的態度，而只是和蕭永在聊這些家常。她和許多女生不同，現在小小年紀，她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資本來運轉自己的人生。好幾套房子，兩家便利店，還有在國內外證券市場上的不少有價證券和賬戶裡對於她平時絕對和奢華無關的生活來說充盈得有些過分的資金，而這些都是她從無到有自己努力獲得的。她絕對是個成功人士了。
　　蕭永知道，自己固然是在一開始給了一個推動，但之後夏冰冰所獲得的成就，和他可沒任何關係。至於夏冰冰所說的，他當初的舉動是讓她擺脫了沉淪的可能，那更扯淡了。模特行業可能要比外界很多人揣測得還要黑暗和混亂，她能自己這樣清清白白地走到現在，依靠的可是自己。
　　夏冰冰在物質上不缺什麼，但她的確在心裡有些空落落地感覺很久了。雖然當年和蕭永只是見了兩面。其中一次才只有五分鐘吧，而那次中間被一次談話打斷的拍攝，是他們兩人唯一一次認真交流的機會。而當時那個口氣生冷、頗有些憤世嫉俗，但每次接話，不管是讓自己說下去，還是安慰自己，每句話。都準確地打中她的心口。雖說蕭永當時看起來並不想和她有什麼交情，但當時給自己遞紙巾。給自己再提出諸多建議，在自己換衣服的時候還去給她弄了點應急的食品和飲料，都是這個男人已經印刻在骨子裡的秉性：他很會照顧人。而之後，蕭永為自己奔波，雖然只有最後幾分鐘地交談，把手機扔給自己，但在那之前他做的那些鋪墊工作卻是實實在在地。夏冰冰是在兩個多月。蕭永在巴黎很困頓地在暗房裡當技師的時候，才從代言品牌的代表那裡得知，當時蕭永在給他們進行圖片展示的時候，將她誇獎了一番。他們最後同意選擇夏冰冰，蕭永的那些意見很關鍵，而事實也的確證明，夏冰冰不但天賦條件優秀，品性和工作態度也都真的非常好。
　　那麼多年裡。自然也有人追過夏冰冰，高中男生太青澀而且沒擔當，大學同學總是沒來由地自我感覺良好，有富家公子以收藏美女地態度追求她，有人就是衝著她的兩條長腿而來，拿錢砸的有。死纏爛打的有，故作清高的有，炫耀才學家世的更是比比皆是。但是，當她第一次將那些人和蕭永相比之後，這種比較標準就一直堅持了下來。而既然是這樣，蕭永這麼個形象自然是在她心目中越來越鮮明清晰，越來越強烈和完美，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種感恩和情愫，而是不折不扣的情結了。這怎麼可能忘掉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下？
　　蕭永面對這樣的局面卻沒多少高興。他身邊地關係已經太複雜了。雖然現在和韓惟君在一起。關係進展到了現在的程度，已經如家人一樣在相處。但是，為什麼他就無法真正讓那些生命中曾經過往的女孩子們完全明白，他要的是一個家，而不僅僅是一個女伴呢？一個家，尤其是一個現代的，社會學意義上的，法律意義上地家，應該不能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女主人吧？
　　他在感情方面有些愧對朱漪泓，這個同樣極有主見的女子選擇了一條體驗和歷練的道路。她已經連續給《記事》雜誌提供了許多介於旅遊和人文探訪之間的稿子了。而且，都是以書信體的格式，雖然在雜誌上刊登出來的版本沒有將名字寫出來，但這種事情，本來就擺在檯面上了，大家都能感覺到。安琪爾那邊的情況比較複雜，當時他們的感情很好，本來很有可能在一起，雖然攝影師和歌手大概不是時尚圈子裡流行的組合，但好歹也能互相幫助提攜。但是，他卻因為案件、受傷和之後地灰暗情緒，遠遠地、意外地逃離了。安琪爾地心沒有變，但他卻變了。想來想去，這還是自己的錯。
　　倒是安娜·門捷列娃和葉嘉瑩兩人，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人家女孩子對自己有好感，總不能說：喂，你靠邊，我不想看到你。攝影師尤其是視覺動物，這兩個那麼養眼地華麗的異性生物出現在面前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原先，這些女性大概都非常明白他們各自在蕭永心目中的地位，還有距離。她們既然覺得還是希望和蕭永在一起，自然會非常注意這種距離感。只要她們還確實在蕭永心目中有存在感就對了。朱漪泓在目前蕭永的心思都在韓惟君身上的情況下跑出去遊歷是這麼回事，而在蕭永受傷住院的時候，安琪爾不遠萬里跑來探視也是。蕭永雖然還是覺得很麻煩，不知道怎麼能處理妥當，但現在，這個愣頭青夏冰冰一下子闖進來了，這個局面完全亂了。
　　「蕭大哥，大姐說了，她最近就抽空來上海一次。她說，理論上她不反對我過檔到你手底下，不過，她還有個方案。她和她手下的模特，還有她的客戶等等一起，全部過檔到公司。成為日本分公司，然後，希望總公司提供管理、培訓以及更豐富的營銷資源。而我嘛，自然是作為資源的優化配置，直接到你手下，為你服務啦。」兩天後，夏冰冰對蕭永說。她尤其強調了「為你服務」這四個字。蕭永又一次頭痛了。他沒好氣地說：「讓她去找譚維嚴談，這事情少來煩我……冰冰啊，你能不能，不要整天這麼說話啊？」
　　蕭永都被夏冰冰搞得有點煩躁了。夏冰冰這麼一來，可就完全打破了蕭永以前還可以鬆一口氣泰然處之的那種平靜和平衡。這小女生無時無刻不在想方設法地誘惑蕭永。她有足夠的智商也有足夠的行動力，將任何語言和行動曖昧化。幾天裡，夏冰冰的曖昧攻勢，都已經變成光湧園區裡的一景了。而韓惟君似乎還覺得很好笑，她的確是對自己很有信心，也把信任這種太有壓力的東西完全壓到了蕭永身上。
　　「咦？不喜歡麼？……那蕭大哥你需要我變成什麼樣子呢？」夏冰冰笑著說，非常順服地。
　　蕭永翻了翻白眼。他想不出來到底要怎麼樣，現在，他倒是有點想要跑出去走走了，要不，他索性就像原來和韓惟君說的那樣，一起去一次非洲？
　　安德烈在這個時候來了，他看到蕭永身邊的陌生年輕女人，一點都沒有驚訝，而向來對美女很敏感的安德烈居然眉頭緊鎖。蕭永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冰冰，麻煩你……先閃一下。」蕭永說。
　　「哦，我去繼續給嘉瑩上課。」夏冰冰識趣地站了起來，離開了蕭永的辦公室。
　　安德烈這才注意到這個長腿小妞，在門關上之後吹了個口哨。他最近都在北京，作為光之庭院的成員之一，給新華社還有在京的其他媒體的攝影記者們進行戰地攝影師講座。還是第一次看到夏冰冰。但安德烈的這聲口哨倒是讓蕭永輕鬆了點，看起來，不是太大的問題，安德烈還有心情看美女呢。「這是誰？」安德烈問道。
　　「目前，是葉嘉瑩的老師。」蕭永如實回答。而且，夏冰冰教的很不錯，她的長處不在於模特的基本功，而在於現場表現、風格闡釋，還有模特應付各種工作的經驗和技巧方面。葉嘉瑩有自己的老媽給自己傳授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但是，那畢竟不是一個時代的東西了。而且，夏冰冰和葉嘉瑩一樣，都是某方面具有極明顯特點的模特，在如何使用好自己的長處，卻又不要被這一方面的長處掩蓋掉了自己作為模特的全面的素養，不要淪落為花瓶等方面，她的經驗教訓可是太多了。
　　安德烈聳了聳肩，說：「有個麻煩事，我想離開一下，去一次俄羅斯。可能……得有一兩個月的時間，還有點危險。」
　　蕭永皺著眉頭，疑惑地問：「怎麼了？」
　　安德烈說：「這是安娜傳過來的消息，她最近在接觸一些人的時候，偶爾聽說了一夥人，拐賣和綁架12到17歲的俄羅斯以及東歐女性，然後走私出國境，賣給賣淫團伙和娛樂場所。這事情犯了眾怒，俄羅斯還有其他國家的那些俄羅斯裔的團體都憤怒了，這可是戕害自己的同胞的罪大惡極的事情。經過了大家一陣打擊，東歐、美國方面都斷了這方面的事情。但是這個團體，大概手上還有很多『現貨』，準備進行交易，一次出清。有很多人啊……而且，交易地點就在東北亞。雖然現在我不當僱傭兵了，不過，這事情我實在放不下。我找了幾個兄弟，準備把這批……貨，給截下來。」
　　蕭永立刻反應道：「我和你一起去。」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多管閒事
　　安德烈沒弄明白蕭永現在的狀況，只是單純覺得蕭永很夠朋友。蕭永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但他好歹是一起在非洲戰場上打過滾的傢伙，槍林彈雨的見多了，這次他們對付的那個團伙背景不明，卻未必有以前在非洲那麼驚險，安德烈也就隨口答應了下來。再說了，蕭永的沒有戰鬥力，也就是射擊和搏鬥不行，但他卻是個超一流的觀察者。另外，那六個非洲棒小伙，也肯定會跟著一起，這幾個傢伙耐寒能力有限，大概發揮不了全部的戰鬥力，但必然會是極大的助力。
　　這時候，安德烈得到的消息還不完整，只知道對方會在東北亞進行交易，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安娜對於進一步的追蹤和打探消息的工作已經力不從心了。安娜也是無奈之下，才讓她覺得可能幫得上忙的同胞安德烈來介入的。而安德烈接手之後，讓安娜籌備一筆錢備用，自己則動用起了諸多關係來搜羅情報。安德烈和那些真正的職業戰地記者不同，他以前可是實實在在扛著槍打仗的人，渠道多，消息也靈通，而更方便的是，在那個認錢的領域裡，他現在可以很隨意地拿錢砸人了。這件事情上，先是安娜給了他300多萬美元的前期運作款項，隨後，在蕭永說要和他一起去之後，又給了他一個帳號，那是美國方面給他的版稅和攝影展的收入，裡面也有好幾百萬美元。
　　做人口買賣的團伙相比於其他有組織犯罪更容易露出馬腳，因為他們要和人打交道地機會太多了。而且。他們手裡的「貨」比較特殊，既然不能殺死，那自然會在那些女孩子那裡留下某些可以敘述的線索。安德烈和蕭永打電話給安妮·勒波維茨，而她立刻憑著自己的關係，叫了好多個有深厚調查和採訪經驗的老記者出面，對在歐洲的由那個團伙綁架販賣出來的少女進行探訪。然後，他們這才知道。情況原來遠不是安娜打探到地那麼簡單。對方的確綁架和拐騙，但那個團伙還會做很多收尾工作。比如把對方家裡人全部殺光，搞出種種事故、火災等等來掩蓋罪行。而且，他們還對於被賣掉之後逃逸地女子，進行追蹤……
　　這個團伙存在也已經有十幾年了，最初還是在蘇聯解體，國內一片混亂的時候成立的，一開始。這只是一個大的黑幫組織中間不招人待見的一個部門。而國家的分崩離析，也讓黑道組織有了洗牌清算的機會，這樣一來，一夥無法無天，而且從綁架走私人口這些業務裡獲得好處地傢伙獨立了出來，悄悄進行著這項讓人不齒的營生。他們做生意做得很精明，也很小心，以前。他們可是專走高端市場的，要沒有足夠美麗動人的目標他們都不會動手，但一次生意，可能就是幾百上千萬的收入。對於那些美女收藏家類型的富翁來說，一個足夠讓他們心動的美女可是無價之寶，而他們也絕不會將這個組織的存在洩露出去。
　　一直到幾年前。這個團伙才開始同時和各種賣淫組織、娛樂場所搭上了線。而這些機構，基本上也都是走高端市場地，對人、對消息的控制非常嚴格，這才讓這個組織的存在，沒有很快暴露在大家眼前。這個小小的組織每年經手的人數大約有200人左右，利潤豐厚得很。而那些被他們賣出去的女子，絕大部分因為各種各樣地原因，雖然永遠懷恨在心，卻也對這個組織無可奈何。而更諷刺的是，這個組織的名字居然叫「喀秋莎」。
　　如果不是經濟危機。各種奢華型的娛樂場所紛紛倒閉。許許多多的富翁破產，「喀秋莎」組織或許還不會暴露出來。但在兩年裡。他們的業務足足畏縮了六七成，再加上由於他們的存在暴露了出來，被各大組織聯手打擊，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他們現在手上這一批，可都是精選了再精選的女子，據傳賣完這批「貨」自後，這個組織會潛伏相當長一段時間，靜靜等待對他們來說的壞時光過去。
　　調查出來的結果雖然仍人心驚，卻不足以動搖安德烈和蕭永地決心。安德烈和蕭永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地傢伙呢。而且，既然牽扯到了安妮·勒波維茨，也扯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雖然暫時保密是必須地，但他們索性就把事情搞大吧，不單單要阻截掉這次交易，他們還想將這個「喀秋莎」組織一鍋端了。的確，他們是做不到，但是他們可以獲得證據、照片，他們可以影響媒體，媒體可以影響大眾，大眾可以影響政府，政府手裡有國家暴力機關。而且，俄羅斯向來很喜歡動暴力機關。
　　安德烈和蕭永，還有那六個黑人外交官先來到了瀋陽，等待安德烈的線人提供對方交易的詳情，而安德烈也開始聯絡起他這次喊來的那些朋友。現在，已經有整整四隊人撒開了準備戰鬥，一隊在海參崴，一隊在勘察加半島的一個小海灣裡隱藏，一隊在阿拉斯加的一個死人機場，守著一架運輸機隨時準備出動，還有一隊人則在日本北海道的一艘漁船上待命。既然考慮到要全面記錄，蕭永索性通知了朱漪泓。而她現在就跟著北海道那一隊人在行動呢。看看朱漪泓這幾天發來的短消息、郵件之類的東西，對這種正義而刺激的事情，她顯然是很喜歡的。
　　「蕭，準備出發了。」安德烈說：「我們要救人，希望，順便拿個普利策獎好了。」
　　他是在開玩笑呢，對他們這些職業攝影師來說，普利策獎還真不算是多大的榮譽，如果他們能夠憑著自己的力量做到他們計劃中的事情，影響之深遠，又豈是一個獎就能表彰的。
　　「去哪裡？」蕭永的行李和器材隨時都準備著，一點都不慌亂地問。
　　「濟州島。」安德烈皺著眉頭說：「沒想到對方還是直接在外海交易。打探出來的情況是，他們會在公海上，直接把人送上買家的船……那應該是一艘很大的豪華客輪。買家好像來頭不小，是搞海上賭場和黑市拍賣的。交易地點距離濟州島不算很遠。我們到那裡和另外幾組人回合。」
　　如果真的要在濟州島附近設伏，周邊勢力比較複雜，安德烈覺得心裡有點不踏實。他讓阿拉斯加那組人先直接飛往北海道會合，而在海參威和勘察加的那兩組人，則先準備船隻，跑到海上去，隨時準備在海上截擊。
　　蕭永和安德烈，在六個小時之後就到了濟州島上。在韓國，補充軍火也不算很方便，但好在蕭永身邊可是有六個有持械資格的外交官呢。直接把衝鋒鎗、狙擊步槍之類的東西裝在不受檢查的外交郵袋裡帶來帶去，大概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瘋狂而理直氣壯的軍火轉移方式吧。
　　「買家那邊沒問題吧？」蕭永皺了皺眉頭，等了幾天之後，還是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但蕭永卻想到了很多別的問題。敢一次買下那麼大批量的人口來役使的，恐怕背景勢力也不小。而且，這種作奸犯科的事情，對方會不小心提防麼？他們所有人手加起來也不過四五十個，裝備最多也就是一些輕武器，火箭筒都沒幾個。在地面作戰，或許還能憑借地利人和之便，但在海上，他們的快艇怎麼去和大型的游輪抗衡呢？這種游輪上不裝自衛武器那才是怪事呢。「要不……看看來不來得及打探出來對方的路線。我們直接在交易之前，直接在路上就打掉。這樣比較安全。」蕭永提議道。
　　「我去試試看，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我們又得出發了，如果這條道路行，我們恐怕可以直接去海參崴或者什麼地方。」安德烈歎了口氣說。他的線人倒是真的挺幫忙的，但是，對方的行動路線這種事情，恐怕也不那麼容易。真要是很快能搞到這種情報，安德烈倒要懷疑那個線人的身份了。
　　「喀秋莎」可能也通過某種渠道知道有人正在打探自己，動作小心了起來，安德烈的線人很快傳來消息，不過，卻不是什麼實質性的內容，而是說對方正在小心翼翼地查探，到底是誰在打探他們，但是，對方顯然沒想到，這次居然是一幫完全不相干的人在多管閒事。從一開始，對方查探的方向就錯了。
　　既然閒著沒事，他們索性就在濟州島一邊等消息一邊採購各種相關用品。主要是可能會用到的雪地裝備。現在，民用的探險用的戶外裝備，可能比軍用的性能還好些，畢竟軍用的需要考慮成本，而戶外品牌只要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自然有那些有錢的探險家買單。六個黑人「外交官」都從頭到腳置備了一身白色的滑雪裝，裡面都是最好面料的幾層防寒內膽、抓絨衣褲、襪子。沉重的鞋子有著絕佳的保暖性能。光是這從頭到腳一身衣服，就是數千美金。還有KELTY在08年的時候獲獎的白色85升背包，一系列頂級的戶外附件……大批的採購把他們去的那家戶外用品店都掏空了，更是讓一幫在店裡的戶外運動愛好者們羨慕不已。怎麼著這都是一個財力雄厚的戶外探險團隊了吧？可沒人會想到，他們是要跑去拚命的。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觀察
　　事情並沒有太出乎他們的意料，「喀秋莎」的運輸隊從基輔出發，一路向東，穿過整個西伯利亞到了海參崴，然後登上早就準備好了的船隻，然後，他們果然在堪察加半島上駐泊，將船上的人和東西都運上了岸，在一處避風的山坳裡搭建起了營地。
　　「線人說，他們的交易比較複雜，對方是要來當面驗貨的。而每個女人，身材、相貌、聲音等等，都要對方確認，而且，隨即還會有價格的微調。」安德烈對蕭永解釋最新得到的消息：「耽誤的時間，自然也會稍微長著那麼一點。他們的營地，根據前方觀察傳來的情況，可不是帳篷那麼簡單，而是臨時房屋。一方面是考慮到交易的時間，另外，也是因為這些姑娘價值比較高，凍傷啊或者生病啊什麼的，都很影響『產品品相』，難得人口交易還搞得那麼複雜。這還是雙方畢竟都不夠信任，不然，直接上了那艘游輪，哼哼，恐怕我們還真沒什麼辦法。到海上打仗，就憑我們這點火力，實在是不夠看啊。」
　　「他們有多少人？防衛力量怎麼樣？」蕭永問道。
　　安德烈撓了撓頭，歎了口氣，說：「很厲害。那邊現在有我們兩個組的人馬了，如果對方實力一般，他們估計早就動手了。你知道卡雷和帕斯卡那兩個人的性子的，當初暴打你一頓的那兩個。」
　　蕭永苦笑著說：「你不用解釋這事情，我對他們兩個印象深著呢。」
　　安德烈笑了笑。說：「喀秋莎這次就有不下一百人，當然，不都是戰鬥人員。負責照料那些貨物的人也不少，裡面甚至還有化妝師造型師之類地人物，帶著足夠的各種衣物。戰鬥人員，大概是三四十個吧，這個還沒辦法摸清楚。卡雷和帕斯卡沒來得及摸清楚。比較麻煩的是買家。居然是青石基金的人……唉，線人說買家有游輪的時候我就該猜到的。青石基金來的武裝人員和其他人員加起來。大概有300人吧。其中戰鬥人員大概是50多個。靠著我們那兩組人，甚至再加上我們，恐怕也就三十幾個人吧。要吃那麼一大鍋子飯，可真是有點麻煩了。而且，既然是去救人，我們還不能胡來。不然，依著我們這些最擅長破壞地傢伙的想法。一路炸過去就好。畢竟是比較倉促了，各種準備都不太夠啊。怎麼辦呢？」
　　蕭永沒吭聲，對方地強大讓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動。安德烈還在想方設法籌集人手，組織武器裝備，但是，他們的行動必須得快。要找的，必然都是值得信任，現在又恰好在東北亞的那些傭兵或者是身手高明的職業殺手之流。這片地區。已經太平了太久了，這類人物向來不很多，其中，和安德烈或者他手下那些人有交情，比較可靠的就更少。萬一招人的時候讓消息比較靈通地青石基金的人知道了，這事情可就沒辦法善罷甘休了。青石基金說起來是個基金。但他們一直在公海在游輪上進行各種各樣的買賣，還好幾次作為和事老，讓爭執不休的雙方在他們的游輪上談判，這樣的組織的消息靈通程度，恐怕是安德烈這樣的人不敢想像地。他們這次進行的救援工作，不但要下手快而且狠，還必須一次性地殲滅青石基金的全部人員，充分顯示自己的力量，要打得對方忌憚他們的能力、勇氣和決心，不然。回頭所有參與了這次行動的人。將來都會面臨被追殺襲擾地問題。
　　「蕭，你回上海吧……這次。你幫不上什麼忙的。」安德烈誠懇地說。
　　蕭永搖了搖頭，很實在地說：「如果一開始知道這事情是那麼危險，大概我不會冒險。不過，既然我已經參與其中了，這時候讓我退出，那是想都不要想。我一定得去。你是狙擊手，我可以給你當觀察手。人數雖然處於劣勢，但是，打仗這回事，從來就不是完全靠人數來的。我們有心算無心，這就平添了兩分把握。另外，雖然我們顧忌那些貨物的情況，但是，真的打起來了，我想，首先考慮的還是乾淨徹底地殲滅對方。如果這些少女們泉下有知，應該也會明白，為了以後不會有更多人被戕害，有時候，一些損失是必須的。如果可能，還是盡量救援她們，如果不行，那就怎麼方便怎麼來吧。回頭，我會和安娜解釋的，她也是個很乾脆的女人，會體諒這種局面下我們做出的任何決定地。」
　　安德烈點了點頭，說：「那我們這就出發。」
　　先遣地兩個分隊的人數比安德烈想像中略多了一些，他們現在藏在距離「喀秋莎」和「青石基金」搭建起來進行交易地臨時建築群僅有四公里的地方。就在山坡上搭建起了一些帳篷，進行了偽裝之後，不管從哪個方向都很難看出來。喀秋莎對這種冰雪條件下的山地作戰完全抓瞎，而青石基金的那些戰力，擅長的則是對重要人物的保護，應付突然襲擊和刺殺，而兩方的那些戰鬥人員，似乎吃苦耐勞精神也不太強，他們對周圍的搜索，停留在3公里這條線上，從他們的先遣隊到達一直到現在的這幾天裡，都是這樣。帕斯卡和卡雷觀察明白之後，才將營地設在這個方便出擊的地方。
　　在安德烈和蕭永帶著六個黑人外交官和四個俄羅斯裔的僱傭兵到來之前，這個營地裡已經有了二十二個人。其中有七人，是帕斯卡在海參崴臨時招募的。讓安德烈有些驚喜的是，帕斯卡這傢伙用20萬美元買通了一個巡邏艇艇長，讓他出手打掉青石基金的那艘游輪。20萬隻是帕斯卡現在手裡能用的錢的上限罷了，他保證，以後還會給艇長以及艇員們不少於這個數字的錢，保證他們在被處分甚至開除之後，還能享受生活。蕭永很愉快地認可了帕斯卡的自作主張，他隨手掏出手機，通過手裡的黑莓朝著帕斯卡的賬號上打了50萬美金。而蕭永的大方，也讓在營地裡的那些僱傭兵和殺手們覺得很愉快，他們都喜歡大方的僱主。
　　既然來到了這裡，自然要最快速度地開始準備行動。由於帕斯卡主動出手搞定了那艘船的問題，原先準備在海上進行截擊的人手也會迅速集中過來，不過，由於要避開對方的注意，他們就不到這個營地來集中了，而是直接從另一個方向組織攻擊。在他們到來之前，安德烈最低限度要做好全部的哨探工作，摸清敵人的實力詳情。
　　安德烈也是個行動派，他下午的時候就帶著蕭永一起，悄悄地來到一處制高點，觀察起山坳裡那一片臨時建築群和周圍的防衛佈置了。安德烈扛起了狙擊步槍，而蕭永則端著裝著長焦鏡頭的相機，和他一同觀察起來。
　　趴在雪地裡真的是挺冷的，但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御寒裝備很好用。除了暴露在外面的臉和手，身體其他部分都在衣物的重重阻隔下，循環著熱量，而且，蕭永的身體比較好，只要不是整夜整夜的潛伏，自信是沒什麼問題。跟著蕭永前來的，則是那六個黑人外交官中，名叫旺卡的那個。這六個黑人戰士的確有點不適應雪地環境，但並沒有蕭永原先預想的那麼嚴重。旺卡很憨厚地解釋說，他們習慣了，只要是打仗，他們不得不最快適應環境。再說，他們在非洲的時候都曾有過徒手輕裝攀登高山的經驗，至於當了外交官之後，瑞士啊加拿大啊之類的地方，要和同樣身份的外交武官交流，滑雪這種東西好歹沾過。熟悉一下之後，也就不怎麼怕冷了。而他們的身體條件，更是蕭永這種人無法想像的強悍。但是，旺卡也向安德烈解釋過，他們這些非洲內戰歷練出來的戰士，工種不太講究，非洲那邊打仗向來狂熱，他們都是非常好的突擊手，設置詭雷陷阱都很在行，但是遠距離作戰不太行，他們六個人的槍法雖然不錯，但距離狙擊手的標準太遠了。在雪地環境裡，他們也暫時做不到悄悄靠近對方崗哨而不發出聲音這種事情。
　　蕭永沒在意旺卡和安德烈的交流，他用鏡頭不斷觀察著營地和周邊，不時按動快門。而他還將觀察到的內容，在無線電裡通報給大家：「營地六點鐘方向，那裡有個暗哨……安德烈，你注意一下營地裡面，第二排房子最右邊的一間。注意看，剛才有個人進去了，似乎是對方地位挺高的傢伙，但他進房間的時候，站在門口解釋了兩三句……出來了！你看這兩個人，好像不太對勁。」
　　蕭永的觀察讓安德烈和帕斯卡等人都驚到了，他們跟著蕭永的指示在看。那兩個人中的一個，穿著黑色的羽絨服的，是佈置營地防務的主管。帕斯卡觀察了幾天才發現這傢伙的身份。而另一個人，很少露面，帕斯卡一共只看到這傢伙兩次，也就沒太放在心上。可是，安德烈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說：「……我認識這傢伙。居然是……居然是『狼牙』涅莫夫。」
　　「什麼？」無線電頻道裡傳來帕斯卡的驚呼聲。
　　「嘿嘿，有點意思了。標記好那些暗哨，我們回去。」安德烈命令道。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突襲
　　蕭永晚上睡得很好，但他知道，安德烈等人每天晚上都在帳篷裡研究戰術。但他暫時能做的，也就是協助進行觀察。蕭永的觀察力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讚賞，他一眼掃過去就能輕易發現明崗暗哨，他所憑借的也就是他的眼睛對於光的解析能力，和絕對的色覺。在蕭永的眼睛裡，只要是能看到的，他都不會錯過，而那些迷彩服、偽裝網可能可以欺騙一般人的眼睛，在精心佈置下，可能能夠欺瞞過訓練有素的傭兵，但是，蕭永只覺得那些東西是和周圍的自然環境反差很大的不自然的東西。雪原山地環境本來就不適合進行長時間的潛伏，再適應環境的戰士都不行，再加上那些暗哨本來就不覺得這次交易會有什麼人來破壞，警覺性並沒有調到最高，偶爾鬆鬆筋骨的動作，更是看得清清楚楚。而蕭永，則用一張張照片將這些人，這些位置都拍攝了下來。
　　蕭永和安德烈又進行了一天的觀察之後，決定在晚上就進行突襲。從觀察的情況來說，對方的交易已經到了尾聲。這個臨時的基地已經有了些最後進行慶祝和聯歡的態勢。真的在他們進行聯歡的時候突襲不是個好主意。這些人的聯歡，不可能不利用那些女孩子這種就近的資源來助興，而且，他們畢竟是專業的匪徒和警衛人員，這種聯歡的時候，外圈的戒備肯定會加緊。冒這種險沒什麼必要。反而是狂歡前的這段日子，因為劍拔弩張地交易結束了。最主要的工作完成了，再警惕的人也控制不住心裡放鬆的情緒。
　　在夜間進行突襲，也是為了最大限度地發揮他們這邊突擊手強大而遠程點殺能力相對弱的特點。安德烈和蕭永會在外圈先觀察，在突擊手們靠近對方防衛圈的時候進行控場，一旦前線接火，他們就放棄狙擊位置，直接突擊下去。
　　那些傭兵們都有些緊張。但蕭永卻安之若素，非常鎮定地在那裡檢視著自己的裝備。既然他作為攝影師參與了這次行動。那自然要把這個身份貫徹到底。大家在檢查著手裡地步槍、衝鋒鎗，隨身的手槍和匕首，計算著隨身地彈藥數量和每組彈藥的位置，規劃著各種情況下自己的行動的時候，蕭永同樣在整理著裝備：他的相機。蕭永的背包裡和那些戰士們一樣，裝著各種雜物和配件，包括少量高熱量高蛋白的食品。一些急救藥品。裡面還揣著他地筆記本電腦。外面的那個內袋號稱是高科技材料，但真的被子彈打到，卻也絕無倖免的道理。不過，這個倒不是大問題，這些天裡拍攝的照片，都在一個優盤裡，而那個優盤則放在一個三毫米厚的鈦制的小匣子裡，貼身存放。蕭永還斜挎著一個醫療包。裡面除了大堆的急救用品之外，還放著幾張儲存卡。他地腰後側別著無線電，一副耳機掛在耳朵上。這些配備，再加上白色的厚厚的絨線帽子，看起來和其他那些戰士沒什麼區別。但蕭永胸前掛著的卻是兩個相機，一台相機掛著400mm焦距的沉重長焦的單反。而另外一個，掛著地卻是50mm/F0.95鏡頭的徠卡M8。其實，蕭永對M6更信賴，但用膠片的機器在這種換膠卷說不定得送命的地方，還是不太實用吧。蕭永估摸著在衝下山的時候，直接把單反裡的儲存卡拿出來塞包裡就好，那麼沉的東西還是不要背著了。回頭有命的話，回去拿就好了，雖然不知道這種嬌貴的鏡頭放在雪地裡凍上一夜會不會有問題。
　　「拿著！」安德烈不容置疑地塞給蕭永一支P90。而蕭永也沒有拒絕，同樣挎在了身上。他站起來走了走。除了需要用一隻手穩住會隨意晃動的長焦鏡頭，活動沒什麼問題。
　　「你很久沒上戰場了吧？這次不要那麼拚命……你地腦袋。禁不起再受一次傷了吧。」安德烈嚴肅地說。他同樣是攝影師，不但明白蕭永地視力對於這麼一個以攝影為生命的攝影師意味著什麼，他甚至還深深羨慕著蕭永，他地視覺，他的超卓的觀察力……那是天賦，任何人，不管是朋友、敵人和他自己都不應該去冒險毀掉的天賦。
　　「不捨得……」蕭永呵呵笑著，從上一次「事故」到現在，蕭永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用這種全新的視覺來觀察這個世界，這種觀察力，這種對於色彩和空間的洞察，讓他對世界有全新的感受，而他最近一段時間拍攝的照片，雖然沒什麼明確的主題，大部分是對日常生活的很隨意的擷取，卻充滿了好奇心和生趣。他知道，自己的腦袋再碰到什麼問題，這種讓他覺得很爽很愉快的感覺，很有可能就沒有了。他才不願意冒這種危險。
　　蕭永完全沒有怯場的表情，似乎踏足戰場只是一次尋常的拍攝活動。安德烈、帕斯卡、卡雷他們幾個，還有那六個黑人「外交官」突擊手一點都不驚訝。蕭永當年在非洲早就證明了他的勇氣了。而這些年在光怪陸離的時尚圈裡的奢華生活，沒有磨去他的稜角，反而讓蕭永對於這一切更加處之泰然。當年他衝上戰場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他情緒裡的一絲決然和那些微對戰爭這種無意義的人類活動的憤怒與好奇，但是，現在，居然連這樣的些微的負面情緒都沒有了。而其他那些不太熟悉的傭兵，則無比驚訝地看著蕭永，很難想像這居然是個世界知名的攝影師，和許多著名和非著名美女關係親密。
　　蕭永沒理會大家的奇怪的表情，和大家輕鬆地聊了聊，他和安德烈就出發了。他們搶先到達了預定的埋伏地點，架好了狙擊步槍和相機用的三腳架，然後聽著無線電裡嘶嘶的輕微雜音，等待著衝擊營地的時刻到來。
　　蕭永愜意地躺在雪地上，看著日光西沉。夕陽撒在雪地上的反光紅艷艷的非常漂亮，真的有種殘陽如血的滋味。他不禁想著，如果不是為了這次有些頭痛的事情來這裡，光是來這種山林裡拍照，那該是多好玩的事情啊，他可以扛著相機，潛伏在叢林裡，一天兩天，甚至更久，看看有沒有運氣碰到堪察加半島上特有的野生動物。但是，這一次，他要面對的卻是比野生動物野蠻不知道多少倍的同類。
　　蕭永愜意得快要睡著的時候，安德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準備了。」蕭永嗯了一聲，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將眼睛湊上了相機的取景框。一個個明崗暗哨的位置確認好，在無線電裡通報給大家，安德烈隨即分配好目標，等著隊員們輕輕地回答「收到」。然後，又一輪的等待開始了。
　　每過多久，他們看到營地裡有些活動，一些人跑出來短促地聊了聊，隨即有幾個人出發離開了營地朝著船隻系泊的地方跑去。他們買通的那艘巡邏艇已經逼近了游輪，也發現了喀秋莎暗藏的那些小型皮艇，正在和對方交涉。而對方的吸引力都到了海灣那邊。
　　「帕斯卡，那幾個人就交給你了。下手幹淨一點，我不要聽到任何聲音。」
　　「明白。」
　　短促的交流之後，安德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營地這裡。「大家準備。記住，攻擊的時候千萬悠著點，我們是來救人的，這些臨時房子可不防彈。瞄準了再打。自己安全的問題，不用我來提醒了。等那邊一打響就全力攻擊。」
　　無線電裡沒有傳來什麼聲音，已經有幾個戰士摸到了對方眼皮底下，再發聲是很危險的。安德烈深深吸了口氣，打開了狙擊槍的保險，瞄準鏡掃視著所有目標。涅莫夫還躲在房間裡，這很好。雖然無法確認涅莫夫的詳細位置，但安德烈還是準備第一時間解決這個超級好手，在這麼遠的距離上，用子彈加上槍榴彈，算是很看得起這傢伙了吧。
　　又過了大約十分鐘，天色更暗沉了一些，而在海灣那裡，爆發轟轟兩聲巨大的聲響，巡邏艇動手了。而安德烈連忙在無線電裡下令：「攻擊，攻擊！」
　　那些已經快爬到對方暗哨鼻子底下的傢伙乘著對方一瞬間朝著海灣那邊的轉頭和愣神撲了上去，沒有聽到槍聲，只有淡淡的雪光。而帕斯卡帶著的那幾個人，則從雪地裡挖的潛伏坑裡跳了出來，他們手裡拿著的是弩箭。咻咻的弓弦振響之後，六個站在山坡上目瞪口呆的傢伙倒下了。他們原本是準備去和巡邏艇交涉，準備靠著大筆美金搞定這次意外的遭逢，沒想到對方壓根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蕭永看到旺卡帶著其餘五個黑人外交官，動作嫻熟而猛烈地衝向營地，他下意識地按動快門，將他們的身姿留在了儲存卡裡。在營地邊上，兩個哨位想要通報敵襲，但安德烈兩次準確的點殺讓他們倒了下來，並不響亮的槍聲掩隱在游輪的爆炸和折裂聲中，一點都不顯眼。隨即，安德烈在彈倉裡壓上了一發穿爆燃彈，衝著涅莫夫的那個房間就是一槍。對於他這樣的狙擊手來說，一個房間那麼大的目標，絕沒可能偏掉。緊跟著，他壓上一枚空包彈，在槍口插上槍榴彈，隨即按動扳機，一枚拖曳著長長尾焰的流彈咻地飛了出去……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永遠好用的老花招
　　安德烈的眼神一緊，他清楚地看到在兩枚子彈的間隙，涅莫夫撞破了臨時房子的牆壁，撲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個滾。他身上已經滿是焦黑色，顯然在穿爆燃彈的攻擊中受了傷，但反應仍然非常靈敏，而涅莫夫已經朝著安德烈的這個方向看來，他超卓的戰鬥經驗已經讓他判斷出子彈射來了方向。雖然在安德烈開火之後，準備已久的戰士們發動了全面攻擊，空氣裡到處都是子彈呼嘯的聲音，但涅莫夫牢牢盯住了安德烈。安德烈哼了一聲，從隱蔽的地方跳了出來，他低聲對蕭永喝道：「跟著我！」
　　安德烈拋棄了狙擊步槍，提起早就在一旁準備好的比利時FN步槍，一邊飛速的順著山坡朝山下衝去，一邊打出一個個點射。涅莫夫手裡沒有武器，只好朝著邊上一滾，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中。安德烈呸了一口，在無線電裡喊道：「大家小心，涅莫夫從我的視線裡消失。」
　　大家反覆參詳戰術，進行的精心準備在這次突擊中充分顯示了價值，雖然人數只有對方的幾分之一，但先前拔除崗哨加上現在第一輪攻擊，足足消滅了對方數十人。對方的戰鬥人員更是被一下子掃除了四分之一。旺卡他們六個黑人外交官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讓敵我雙方都非常震撼，那不是用傭兵的標準可以去形容的了，簡直就是六個殺神。跟著他們突擊的卡雷原本還在擔心他們幾個不擅長雪地作戰，怕他們當先鋒可能突擊能力不夠。但一旦開火，前幾天一直表現得文質彬彬地六個黑人小伙的射擊速度、準確度，對戰局的把握強悍到超乎他們的理解力，六個黑人小伙一邊高速奔跑一邊打出一束束子彈，而一個個敵人應聲倒下，卡雷他們幾個同樣從這個方向突擊的傭兵幾乎都跟不住他們的腳步。
　　蕭永扔掉了長焦鏡頭和單反，儲存卡已經扔在了包裡。小巧的徠卡相機追蹤著安德烈地腳步。從他的身後俯瞰整個戰場。橘紅色地火光是最好的照明，而周圍整個環境裡的積雪。則是天然的反光板。如果有人在這個瞬間就看到蕭永拍攝的那些照片，他恐怕會驚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安德烈和蕭永都在高速奔跑，還都得迴避營地方向射來的零星的子彈，他們都跑得歪歪斜斜，不時還得做出規避地動作，安德烈只要注意戰場就可以，他的任務就是快速衝下去解決涅莫夫這傢伙。一路上被他點射掉的敵人，都只能算是紅利而已。但蕭永，不但同樣要注意營地那邊的情況，更要注意安德烈的動作，還得注意自己和安德烈、營地之間的相對位置來進行構圖。但一張張照片，卻都拍的清晰無比，彷彿是將時間凝固下來，然後架著三腳架拍攝的一樣。蕭永無論是觀察力、構圖地速度，對焦的速度和準確度，以及手的穩定程度，都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蕭永的雙手，毋庸置疑地比現在任何廠商開發出來的任何防抖系統都要強悍不止一倍。
　　一梭子流彈在蕭永腳邊擦過，他甚至沒有稍減速度。只是朝著雪地上一躺，順著潔白地山坡滑了大概有五六米的距離，然後又藉著衝力站了起來，繼續順著山坡控制著自己的腳步。這種妙到毫顛的腳步控制純屬本能，但滑行的時候激起的大片雪粉卻讓人注意到了蕭永。雖然不知道這是誰，但一個青石基金的護衛本能地抬起了手裡的輕機槍，朝著這個方向就是一梭子。
　　絕對視覺在觀察這種事情上也有著獨到之處，蕭永超強的動態視力和對全景中的每個細節地把握讓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朝著自己方向地黑洞洞的槍口。他暗叫不好，就勢一滾，雖然終於失去了對身體地完全控制。卻也通過又激起大片雪粉來掩蔽住了身形。對方可以射擊，但只能朝著一個方向盲目地掃射。然後。蕭永就得賭人品了。
　　輕機槍手甚至沒機會掃出那一梭子子彈，在他扶著彈鏈的一瞬間，一塊巨大的黑魆魆的東西朝著他砸過來。旺卡看到他朝著蕭永那邊抬槍，立刻隨手就抓起身邊的一個敵人，扔了過來。他的臂力驚人，居然將個身高體壯還背著不少裝備的彪形大漢扔出了幾米。然後，旺卡朝著這個機槍手就是一個點射。
　　「蕭！」安德烈朝著這邊掃了一眼，大聲喊道：「沒事喊一聲！」
　　但就在他的注意力稍微分散的時候，他的目標，那個涅莫夫出現了，他手裡拿著一支AK，朝著安德烈的方向打來兩個點射。安德烈眼角掃到涅莫夫的時候立刻朝著邊上一滾，這才堪堪躲過了子彈，但一發子彈還是穿透了他的背包。
　　這時候，他們兩人都已經非常接近營地，只有三四十米的距離了，蕭永一看自己暫時安全了，揚手扔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涅莫夫一邊大聲詛咒著一邊朝著邊上躲，他大喊了一聲：「手榴彈！散開！」
　　不帶破片的攻擊手榴彈只要不在爆炸的直接範圍裡應該就沒事，也就是氣浪難受一些，戰士們都有這種經驗，而周圍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看著飛來的這黑乎乎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這個黑乎乎的東西沒有爆炸，而是朝著地面撒下一瞬強烈無比的白光。
　　「閃不死你們這幫龜孫子。」蕭永暗暗詛咒道。遠距離離機引閃已經是他在好多次衝突中最經常使用的花招了，但這個招數，實在是太好用了。他用的閃光燈，不是原廠貨，卻是一個專業的閃光燈廠家搞出來的閃光指數超過40的品種，再加上還有超亮模式，瞬間爆發出來的光線，哪怕帶著太陽眼鏡恐怕都會讓人暈眩一下，更別說還是朝著閃光燈看。
　　「幹得好。」安德烈狂放地叫囂著自己的讚賞之情，他自然不會中招，他很清楚，蕭永壓根沒有背手榴彈，怎麼可能扔出來？而他對蕭永的閃光燈戰術那是太熟悉了。在那些戰士們一愣神的功夫裡，他的手指扣在扳機上連著射出了六組點射，解決了四個人。而涅莫夫雖然動作飛快地又是一滾逃開，但還是被子彈咬在了小腿上。歸根到底，涅莫夫也不過是個比較強的傭兵而已，並不是神，在這種有心算無心又屢屢喪失先手的情況下，他也再沒什麼辦法控制局面了。但涅莫夫心裡的狠勁卻被激發了起來，他大聲喝罵著，再也不顧忌那些房屋裡是他們這次主要要來保護的貨物，衝著周圍掃射著。
　　涅莫夫隨即聽到喀喇一聲，然後感覺到了徹骨的疼痛。他看到旺卡不知道從哪裡衝了過來，一腳踩斷了他的手腕。他驚訝地想要反抗，但在他的視線裡，旺卡那張黑黝黝的臉沒有半分表情，彷彿非常理所當然地拿槍指著他的腦袋，隨即按動了扳機。這一次的作戰，大家都沒料到居然是這六個黑人外交官立下了最大的功勞，他們強得不像人類，在短暫而激烈的戰鬥中，他們一點都不興奮，只是像是吃飯一樣地射擊，而在戰鬥進入尾聲的時候，他們的表情仍然淡漠，沒有一點點的輕鬆和喜悅。他們這些外交官的確是非常擅長說服別人，尤其是用槍，外交武官的身份，可能的確很適合這些人吧。
　　營地裡的敵人很快就肅清了，那些沒有戰鬥能力的人紛紛跪地投降，分出了三五個人看守住那些人，大家圍攏在最大的那組臨時房屋周圍。這組建築物裡面是打通的，放滿了上下鋪的床，安置著三百多美女「貨物」，在剛才持續了不到五分鐘的戰鬥時間裡，雖然房屋裡傳來好多次的尖叫聲，雖然牆壁上也有明顯的彈孔，但房門始終緊閉。裡面有什麼情況，大家不知道。
　　「你們是誰？」房門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手裡拿著個遙控器閃身走了出來，「你們……再敢靠近，我就炸死他們。不管你們是為了誰來的，都一起死光光！」
　　旺卡壓根沒理睬老頭說的話，他聽不懂俄語，他隨手就是一槍，那個老頭握著遙控器的手離開了他的身體，掉在了地上。那老頭驚恐地看著周圍這些肆無忌憚的傢伙，不知道說什麼好。
　　「去吧。」安德烈在老頭的腦門上補上了一槍。他衝著臨時房子裡喊道：「裡面的人聽著，排隊出來，一個一個來，雙手抱頭。」
　　在一陣沉默之後，先是一個看起來同樣是匪徒的傢伙被扔了出來，他的腦門後面有一道巨大的傷口，隨後，是三四個看起來像是女看守類型的人物。先扔出了槍，隨後小心翼翼地走出來，跑出了幾步，立刻經驗豐富地跪在了地上。再之後，一張美輪美奐的臉在門口出現了……
　　「你們……是誰？」這個看起來怎麼都不滿15歲的俄羅斯少女緊張地問道，她強打精神，讓自己不要因為恐懼和驚嚇而暈倒過去，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將要發生什麼。
　　「我們……來接你們回家。」周圍的戰士們看著這個少女，被那難以言喻的美麗震懾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安德烈歎了口氣，淡淡地解釋道，他暗自想道：「媽的，都是幫沒見過美女的土包子。」他可不會去體諒這些血火中衝殺的漢子們壓根沒多少機會看到女人。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五章 後台
　　解決了戰鬥，打掃戰場的事情倒是不怎麼擔心，但那麼大批女人怎麼運離這裡倒是個問題。蕭永讓另一組傭兵去把朱漪泓從船上接來。雖說朱漪泓一力要求跟拍戰鬥場面，但她畢竟不是戰地攝影師，而另一組的傭兵們可沒有安德烈對蕭永的那種信心來對待朱漪泓。但是，現在一大幫男人在這裡，雖然抓獲了幾個對方的女看守，但暫時來說還是不要讓對方再和那些可憐的少女們有什麼接觸比較好。萬一鬧出綁架要挾的事情倒是不怕，旺卡剛才已經展示了決心了，需要掂量是不是值得的，絕不是自己這邊。但是，憤怒的少女們萬一打死了女看守呢？這可是很有可能的，俄羅斯少女的爆烈和美麗同樣出名。現在，自己這邊林林總總加起來幾十號人，居然還是只能讓朱漪泓來和那些少女們協調溝通。
　　剛才首先站出來的那個美得驚人的少女叫葉捷琳娜，才13歲，她的父親原來在美國做生意，遭遇經濟危機之後破產自殺，一直跟著父親生活的葉捷琳娜只好帶著最後清點出的一點點錢回到莫斯科生活，沒想到就碰上了綁架這檔子事情。她家裡徹底沒有什麼別的親人了，自己消失了那麼久，估計還沒人知道，這也讓她美麗的臉廓永遠暈染著幾分哀愁。葉捷琳娜的英語很好，而她和朱漪泓負責起基本的交涉，也就沒什麼問題了。自然，朱漪泓處理的都是不方便男性插手地事情。諸如食物、飲水、住宿安排和安全等等問題。這裡一大片人人會俄語，反而是朱漪泓會聽得一頭霧水。
　　好在不管是「喀秋莎」還是「青石基金」，在營地這裡儲備的食物還真不少，雖然剛才戰鬥中損毀了一些，但相比於死去的人數的比例，這也不算什麼了。現在的食品，稍稍控制之後。足夠大伙在這裡再呆上小半個月。可沒有人想呆那麼久。喀秋莎這次算是全滅了，少部分遺留在城市裡的頭目類型人物。安德烈在從俘虜嘴裡逼問出情況之後立刻在網上下單狙殺。互聯網時代了，職業殺手們的反應速度也隨之大大加快。而付款方式也安全得多，安德烈一共要殺掉9個人，但看起來他像是在ebay上訂購了兩件藝術家手工製作地陶罐藝術品，以及林林總總的陶藝工具，這些東西回頭都會送到上海，安德烈留地收貨地址是光湧園區。
　　但是。青石基金在其他地方還有許許多多的力量殘留。在海面上進行交易、賭局等等只是青石基金的業務，卻不是他們的客戶關係。而他們最強大的，卻正是這次攻擊中無法觸及到的客戶關係的層面。所以，安德烈和蕭永不得不小心謹慎，免得讓青石基金很快盯上了自己。以青石基金地能量，一旦全力發動了來尋仇，這樂子可就大了。他們至少得保證，不讓青石基金第一時間發現他們。至於以後的事情。安德烈想著索性將青石基金也連根拔掉以絕後患，而其他傭兵們，尤其是對青石基金有著更深瞭解的幾個人，則對這種想法不太樂觀。但為了自保，現在這批人在一段時間裡還不會解散，還會保持比較緊密的聯繫卻是肯定的。
　　一打掃完戰場。他們將所有敵人的屍體付之一炬，立刻壓著那些俘虜先拆掉一部分臨時房屋，帶著建築材料運輸到兩公里外，更靠近海灣的另一處山坳，重新搭建起了營房。然後，那些少女們先轉移進了這處的臨時營房，等他們準備好交通工具。在這種地方，他們也唯有發揮螞蟻搬大象地精神，用他們還有他們的敵人留下的那些車輛，一批批地將那些少女運到海參崴。而在那裡。本來就很手眼通天的傭兵們，靠著安娜·門捷列娃匯過來的一筆筆大大小小的硬通貨。幾乎無所不能。在海參崴，他們臨時租下了一整棟大樓，悄悄將美麗地少女們都塞進去安置好。雖說傭兵們戰力強大，但也不願意這些少女們引起軍港裡水兵們的覬覦，和他們發生任何衝突。等到這些事情搞定，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他們已經能聽到青石基金放出來的風聲，說這次他們一定會追查到底，一定會誓死復仇……雖然聽起來有點嚇人，但這些傭兵們還真不放在心上。但是，有些問題卻讓他們撓頭不已。
　　「喀秋莎」虜獲美麗少女之後往往斬草除根，將其家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弄死，而有些少女本來就沒什麼家人，或者，沒有可靠的家人。在總共救下的三百四十七名少女裡，有三百零四人再也回不去原來的家，或者，不願意到親戚家去飽受白眼，甚至要受到一些青年男性表親的騷擾。她們的這種決定很正常，而這些本不是蕭永、安德烈他們救下她們之後應該考慮的問題。但是，將她們救出火海，再放任她們陷入火坑麼？那些即使不會有好日子，但好歹有親戚可以投靠地少女倒也罷了，那些完全沒地方去地少女怎麼辦？單單把她們送回原來的地方顯然不行，她們怎麼生活？難道，她們最終還是只能靠著她們最本能地武器，也是她們的美麗天賦來生活麼？這顯然違背了大家冒險的初衷。但他們又能如何呢？而更嚴重的，則是那些少女們雖然不願意回去原來的家裡，或者寄居人下，不知道應該如何生活下去，但她們似乎都在仰賴安德烈和蕭永這些看起來在話事的人的決定。她們或許在平時生活的細節裡表現出了一些烈性，但在得救之後，她們都無比順從。
　　朱漪泓看著這些美麗的少女，自然也知道這些無依的美人兒們是多手足無措，不管是年齡、閱歷、能力，她們都無法做出別的什麼決定了。朱漪泓湊近蕭永，輕聲問道：「師父，你……你們，真的準備把這些女孩子照顧下去麼？」
　　蕭永歎了口氣。有一陣子不見了，他原來怎麼也不會想到，和朱漪泓的重逢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而且，大家都在焦頭爛額著，甚至沒有精力來好好交談。蕭永和安德烈對視了一眼，頗為無奈地說：「我不想養她們，也養不起她們，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
　　「老本行啊……」朱漪泓扁著嘴，也有些無奈地說，「300個漂亮的俄羅斯少女，總有幾個人適合當模特，總有幾個適合當演員什麼的吧？就算出不了什麼超模、大明星，至少養活自己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為了保證人人將來都有活路，和她們簽一攬子的捆綁協議咯。她們每個人，都必須對這個整體負責，大概……核心思想就是這樣吧。大概還得搭上不少錢去培訓。但師父，你和安德烈都是很有名的攝影師，臨時推銷幾個天賦好一點的模特出去，應該沒問題吧？看這麼多人，將來想要掙到多少錢是很難，但也就是一段時間而已。現在她們是手足無措，但過一陣呢？總有不同的想法，想走不同道路的，到時候放她們一個個走，最多稍微幫忙一下，也算是盡到責任了吧。」
　　蕭永和安德烈從來沒往這方面想。蕭永是個攝影師，打交道的總是單個模特時候居多，就算偶爾拍拍群像，也會主次比較分明。而安德烈更加粗疏，不會朝著用這些人做生意的角度來想。而現下的這種氣氛，和他們平時在攝影圈裡混跡的時候那種浮華奢靡的氣氛大相逕庭，壓根聯想不到那裡去。
　　「好主意。」蕭永想了想之後說：「不過，估計，要麼把這些女人分拆開來變成幾組，要麼，就得去歐洲了。其他任何市場恐怕都容不下一下子三百個模特的衝擊吧。」蕭永和安德烈作為攝影師的身價，只要稍微用點心爭取項目，要通過這三百個人的資源來養活這三百人，另外給她們提供培訓和其他方面的需求，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他們兩個自己的收入恐怕會損失不少，但他們既然來到這裡救援這些少女，也不是衝著錢來的。
　　他們這邊饒有興致的談話，倒是引起了其他那些傭兵們的注意，聽著他們用英語進行的聊天，一個俄羅斯裔法國籍的傭兵湊了上來說：「我可以入股麼？反正，我們這批人不是還準備抱成團先警惕一陣麼？閒著也是閒著，如果你們準備在巴黎落腳，我在城裡，塞納河邊上有一棟房子。」
　　「卡斯金，沒想到你那麼有錢。」安德烈嘖嘖道：「要不你把房子交出來吧，塞納河邊上啊，那可是個好地方。」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頭就到我那裡先落腳。至於我佔多少，老大你看著辦，這成為一個模特經紀公司的股東，我也算是一隻腳跨進時尚圈啦。」卡斯金輕鬆地說。
　　「好啊，既然準備用你的地方，那你就當……公司總務處長吧。」安德烈咧著嘴笑著，調侃道。而卡斯金點了點頭，十分滿意地嗯了一聲。
　　不到一個小時，這整個公司上至董事長總經理，下到門衛和清潔工，全部被這些傭兵們認領完畢。既然大家為了防備青石基金而暫時得在一起，好歹應該有點事情做吧。模特公司，給了大家這麼個平台，而有了這麼多傭兵當靠山，公司不但無懼於那些不正當的競爭，反而會樂呵呵地等著看笑話呢。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繁瑣
　　僱傭兵們的經濟狀況只有兩個極端，拚命存錢的和拚命花錢的，這一次來的絕大部分是俄羅斯裔的傭兵，好多人都是聽了安德烈敘述了情況，壓根沒提錢的事情就加入了，其他人，就算拿了錢，衝著安德烈的面子和這次任務的性質，多數也只收了工本費而已。可現在要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把這個模特經紀公司的框架搭起來，卻讓大家抓耳撓腮了起來。蕭永現在的資金幾乎全都撲在了幀世界上，他能拿出來四五百萬美元，已經是極限了，其他人，拿得多的能有上百萬，少的，有幾個人羞澀地聲稱，他們連一千美元都有問題。最後，大家湊出了堪堪一千萬美元，而大家還一致同意，安娜和安德烈在前期投入的那些資金，也將折算成股份，卡斯金的那套房子，將在看到實物，進行了評估之後再折價。
　　大家打仗都很在行，但在這種具體的事務上，卻都不甚了了。一千萬很多嗎？大家已經很驚訝於他們這些人湊和起來的財力，有些有年頭的老傭兵甚至覺得，早知道這樣，幾年前年景好的時候就該湊合在一起做生意，何苦拿著自己的老命再去拼。一千萬，對於任何一個傭兵來說，都是天文數字了，他們雖然掙得不少，但花銷一樣驚人，退休的時候能存下三五百萬美金的傢伙，都能算是圈子裡的巨富了。可是，在蕭永和安德烈兩人詳細計算了這段時間必須的開銷之後，他們頭都大了。一千萬勉強足夠把公司運轉起來，在小半年裡應該能以比較節儉地方式運作下來。但之後，如果他們這段時間裡沒有成功讓公司裡的模特們打響名號，恐怕就得進入負資產階段了。
　　首先，讓這些少女們能有全套證件，能夠安然到達巴黎，就是筆不小的開銷。那些家裡沒有親人的少女。要都回到居住地補辦證件，辦理出國手續等等。這龐雜的工程牽涉到的旅費開銷不小。那些不想回到那些她們無法信賴的家庭去地少女，既然要遵循她們的意見，自然也要做出妥善地安排，那就意味著幾十套合法的證件。雖然這些少女們不是犯罪分子，辦理證件不會牽涉到複雜的案件，但幾十套正式的證件的開銷還是挺可觀的。報出數字就足以讓和傭兵們關係最鐵的官員們都倒抽一口冷氣，並且開始懷疑他們地動機。七千五百美金一個人。這已經是安德烈能拿到的最低的折扣了。證件這種東西，一次性做越多價格反而越高，從來沒團購這回事。總的來說，能夠讓這三百餘少女拿著合法證件平安抵達巴黎，就得花掉兩百萬左右。
　　雖然已經有了在塞納河邊上的一棟樓可以用，但卡斯金自己也承認，那棟樓是絕對住不下三百人的，更別說必然會有一些傭兵和以後僱用的其他職員。最多也就是將這棟樓當作公司的辦公地點而已。巴黎居。大不易，一下子安置三百個美少女則更是讓人吐血。卡斯金已經先期返回巴黎去操持這事情，憑著人頭比較熟，他準備出面買下個什麼破產地私立學校，把校舍改建成訓練室，把宿舍略作改動。來安排這些俄羅斯美少女們住下。他的運氣不錯，因為經濟危機，現在有不少人在廉價拋售物業，他用了兩百多萬美金在巴黎市郊買下了一片校區，擱在兩三年前，估計翻個一倍的價格都夠戧。然後他還得再花去一百來萬，來進行翻新改建，添置各種用品。而卡斯金畢竟是個傭兵，他們現在這波人聚在一起就是為了考慮安全，在他的設計中。這片校區不僅能提供舒適的生活。更能提供相當的安全保障。他加固了一些關鍵部位，還籌備著在完成基本地施工之後。他們還要自己做一些動作，佈置一些安全機關。教學樓和宿舍的地下室打通，原本堆放各種教具的地方，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用來堆放軍火。
　　這麼算下來，一千萬資金都已經花掉了一半了。裝修辦公室就算比較簡樸一點，加上添置各種辦公電器，一百來萬也是需要的。而這些到頭了沒有？早著呢……他們可是要經營一個模特經紀公司，可不是把一幫美少女集中在一起變成鄉鎮企業的工人。這些少女要吃要喝，平時的生活用品不但得置備周全，還得比較有品質。至於這些女孩子的服裝、包、鞋子，雖然不用一開始就很好，不能讓她們一開始就養成奢侈的習慣，但都得是比較有時尚感的東西，時尚的感覺，可就是通過這些潛移默化來培養地。對於任何女孩子來說，衣服、鞋子以及配件等等，一套兩套那是絕對不夠地，他們決定的初期配置標準是：冬裝兩套，春秋裝兩套，夏裝三套，分批採購……而以後地服裝，則看這些女孩子們在模特領域闖蕩的情況，讓她們在自己的收入計提部分自己解決了。饒是如此，好歹對成衣領域比較熟悉的蕭永和安德烈合計了一下，覺得買空兩三家H※M，或者ZARA的店舖沒什麼問題，至少也是數十萬美元的採購額。給這些少女們配備通信方式又是另外一筆開銷，每人一台電腦，一台手機，加上相關的通信費用，算上以後在宿舍區的網絡搭建費用，又是數十萬美元去掉了。模特們不能不上網，網絡是最好的瞭解時尚的渠道，而一個要整天在巴黎這種環境裡面試的模特，沒有手機也是不可想像的。而所有這些他們想得到的工作，就已經讓他們瀕臨崩潰……太繁瑣了，實在是太繁瑣了。
　　等到一個多月後，少女們陸陸續續抵達巴黎，模特集體宿舍開始運轉，他們才發現，麻煩才剛剛開始。解決三百多少女的食宿問題，那是多龐大的系統工程啊。不僅是日常伙食的營養配比，考慮到讓她們從事演藝、模特行業為主，食物的數量和種類如何設計，菜單如何輪換……好在他們暫時還比較有錢，找來了一撥大廚來操心這個問題。
　　宿舍不是僱傭兵的營房，每一間都是標準配備讓那些少女們覺得太無趣了。葉捷琳娜小心翼翼地代表大家提出，是不是能夠採購一些裝飾品和海報？看看，這是多合理的要求啊？模特們四個人一間屋子，快80間宿舍的裝飾品和海報的開銷也不小呢。而最讓大家窘迫的，則是他們是開著兩輛卡車去附近的超市採購化妝品以及……生理用品的。
　　三百少女逛超市的場面太恐怖了，他們必然控制不住這種局面，化妝品以及其他日用品的採購，他們還是決定集中進行。這裡面有兩個麻煩，那就是化妝品的數量和品種都很誇張。但是，相比於這些傭兵們派出的採購團隊的氣勢，那就不算什麼了。那一天，兩輛卡車停在了宿舍最近的一家家樂福超市的門前。只見卡車的翻斗打開，每輛車上都跳下來六七個一看而知不是什麼良善之徒的傢伙——傭兵們穿著休閒裝看起來仍然像軍人或者匪徒。而後，朱漪泓從卡車駕駛室裡跳出來，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張購物單，他們每個人就負責一個方面的物品。化妝品護膚品這類東西，隨著不同膚質和不同應用領域而有不同，在這次採購中，他們每個種類買四到六件，直接掃進購物車。還有化妝用的工具、大量的紙巾、以及生理用品，堆滿了足足三十輛購物車。當這些彪形大漢在短短十來分鐘裡非常有效率地採購完，整齊地排在結賬的地方，店員都已經快傻了。這家店的經理一邊擦汗一邊想著「居然不是來打劫的」，然後開始驚訝於這些人購買的東西的種類和數量，這可是好大的營業額啊。還沒算完十分之一的貨品，購物單已經垂到了地上，打了兩三個捲了。
　　相比於驚愕的店長，不知所措的店員，這些傭兵們反而是一臉淡然，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們這些天都已經在持續的驚愕和頭痛中習慣了。這些傭兵們原來非常習慣於一言不和拔刀相向，但現在，他們知道，要是這樣來的話，恐怕為了這些少女們身邊會發生的各種各樣的奇怪的事情，自己的架就打不完了。雖然他們熱愛戰鬥，但也沒有熱愛到這個地步。而且，最近這段時間，這些怪大叔、老男人和少女們相處，脾氣都好了不少。大部分都是孤家寡人的傭兵們，倒是很少有對那些青澀而平板的少女動心的，他們就算動心，在安德烈等人的監視下，是不是敢行動還是個問題。但相處之下，當作女兒來關心，當作朋友和妹妹來相處，卻讓這些傭兵們多少有些家的感覺，哪怕這個家庭實在是太大了一點。不過，為了家人，在超市裡被一幫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威脅的群眾指指點點，好奇地窺伺一番，也算不上是什麼大問題吧。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遠方的聖誕節
　　在無法抑制的匆忙中，忽然間聖誕節就到來了。那些俄羅斯少女們剛剛安頓下來，還有些人還沒到，但蕭永、安德烈這兩名「光之庭院」的攝影師聯合起來搞了個模特經濟公司，收羅了一大幫俄羅斯美少女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巴黎是蕭永奠定自己事業基礎的地方，在這裡，即使他離開了很一陣，在時尚圈裡的朋友還是很多，很鐵。那些在模特行業的人不免有些惴惴，三百個俄羅斯少女，對於本來相對平衡的巴黎乃至整個歐洲的模特市場，該是多大的衝擊啊。他們來詢問蕭永，得到的卻是溫和的回答：「我能看得中的，不超過10個。」
　　蕭永的那些朋友們自然不擔心大批剛入行的模特擠占掉自己的工作，這些人多數都和大品牌或者那些著名設計師有著良好的合作關係。而這些人，一旦選定了適合自己作品和產品風格的模特，很少會貿然更換。剛入行的模特，要至少奮鬥個一兩年才能到達她們那樣的階段，還得看天賦和運氣。蕭永既然說他在這些人裡只看得中不超過10個，意思差不多就是，大概會有10個不到的人，能到達超模的境界，其他人，恐怕相當多都會混跡在一般的模特市場上。
　　那些模特們剛來巴黎，還沒那麼容易開工呢。除了那些本來就會英語法語的，其他模特都得進行語言方面的培訓，估計至少得兩三個月。而由於時間又不巧。蕭永和安德烈並沒有讓葉捷琳娜等幾個潛質和語言能力都不錯地傢伙先去進行面試，尋找工作機會，而是大家一起，先想辦法過好這個聖誕再說。
　　而等到聖誕之後，蕭永就要回上海去了，而朱漪泓，則將作為蕭永的代表。開始在這家背景很妖異的模特經紀公司擔負一部分管理工作，以及進行日常的宣傳照片的拍攝。300多美女的拍攝量對現在的朱漪泓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而且，朱漪泓還存著別樣地心思：好好看看蕭永在巴黎的成長軌跡。
　　「你這就準備回去了麼？」在大幫女孩子在唧唧喳喳地吵鬧著，用各種東西裝飾整個宿舍和校區地時候，蕭永卻躲到了樓頂上。他沒想到，朱漪泓還是輕易地找到了他。朱漪泓輕聲問道，經過最近這麼一番折騰，蕭永的朋友們都很喜歡她。但她自己，卻並沒有感覺蕭永和自己的關係因為最近這「並肩戰鬥」的情誼而有加深或者減損。她明白在自己的心目中蕭永是怎麼樣的，也明白了自己在蕭永的心目中地地位，恐怕也穩定到了讓人神傷的程度，而對朱漪泓來說，師徒這種非常不流行和非常不典型的關係，恐怕會是她和蕭永之間最大的牽記吧。而在攝影技術方面，蕭永毫不藏私。這一次乘著機會，原原本本地給她講了一整套的戰地攝影注意事項。有了親身的體會，有了蕭永和安德烈這兩個傢伙的指點，朱漪泓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了新地萌動。
　　「嗯，就要回去了。離開那麼久，一大堆事情呢。」蕭永淡淡地說道。
　　「安琪爾的演唱會……是在31號吧？」
　　蕭永笑著說：「對。我回去正好還趕得及進行上海站的最後準備。」
　　「你……和惟君住在一起了？」朱漪泓猶豫著，斟酌著詞彙問道。
　　「還沒。」蕭永簡單地回答。提到韓惟君，雖然蕭永保持平淡，但臉上一閃而逝的喜悅和溫暖還是被朱漪泓捕捉到了。
　　朱漪泓輕歎道：「不過，你……真的要把這次的事情扛下來麼？太危險了。」
　　蕭永歎了口氣，說：「我得扛下來，不然，這些女孩子們，還有我們地這些朋友，恐怕都得繼續擔驚受怕下去。喀秋莎不必擔心。還留下的殘餘。安德烈在歐洲會負責料理乾淨。但青石基金，這個問題不解決不行。這是亞洲那邊的問題。不是麼？」
　　蕭永開玩笑式的輕佻語調並沒有讓氣氛輕鬆下來，朱漪泓的眉頭仍然緊鎖著。「什麼時候……你開始代表亞洲了呀？」朱漪泓苦笑著說，「你準備怎麼辦？」
　　「我手裡有照片，有朋友們在幫我調查各種情況，本來我們不就是衝著普利策獎去的麼？這些材料慢慢公佈，要麼對方出來和我妥協，要麼，魚死網破吧。」蕭永揚著眉毛，輕鬆地說。
　　「有把握麼？」
　　蕭永坦率地搖了搖頭，說：「沒太大把握。但是，有旺卡他們在，至少我有退路啊。」
　　青石基金現在恐怕已經注意到了他們了，畢竟，300多個俄羅斯美少女在一起，時間、人數等等都能給人足夠的聯想。而現在公司裡那些西裝革履的傢伙，來歷不難查出來。安德烈他們雖然做了一定的掩飾工作，但這方面的工作也說不上有多認真。好在他們地這家經紀公司把總部擺到了巴黎，而不是蕭永已經有著頗為可觀地事業的上海，而在歐洲，青石基金有些鞭長莫及。另外，蕭永和安德烈兩人地身份又比較敏感，尤其是蕭永，現在是全世界最受矚目的人像和肖像攝影師，各方面的社會關係龐大，黑道白道都有，單以蕭永的個人影響力，就讓青石基金噤若寒蟬，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蕭永大可以按兵不動，靜待青石基金的反應。對方很可能會選擇性地無視他，然後對那些少女們，對那些並肩戰鬥過的傭兵們，對安德烈等人下手，正是為了保證這些人的安全，最有資格對外發話的蕭永才主動挑起了這個擔子。
　　「你不要故意冒險，總有其他辦法的。你得記得，現在你可不是一個人啦，你有惟君，還有盛夏和我這兩個徒弟呢。」朱漪泓柔順地靠近蕭永，額頭抵在他的胸前，靜靜地說。而這一刻，那些曖昧、試探、追逐和躲閃全都退避到一邊，兩個人那份並不會強烈表現出來的互相關注佔據了整個空間。
　　蕭永輕拍著朱漪泓的背，說：「沒事的。你知道我為了什麼去做這事情。再說了，我有更宏大的目標……幀世界才剛剛起步，那個圖形粒子世界還沒開頭，我現在空有那麼多錢，連個繼承人都沒有。難道我希望自己出什麼問題麼？那我這些事情還幹不幹了？那些資產，難道真的弄個啥蕭永攝影藝術基金會來管理？不和你開玩笑……你知道，我不是那種滿腦子理想主義的人。你放心吧，乖乖在這裡等我。」
　　朱漪泓緊緊閉了一下眼睛，讓眼瞼裡的液體滾過整個視網膜，順著眼角悄然消失在皮膚的褶皺裡。蕭永這還是第一次讓她「乖乖等他」，她清楚，或許這只是玩慣了曖昧的蕭永的隨口一說，可能並不是實際上那樣的意思，但是，她忍不住要將這句話記住，當作是蕭永對自己的一份囑托。「嗯……」朱漪泓輕輕應道。
　　兩人一同出現在聖誕晚會上的時候，安德烈也察覺到了蕭永和朱漪泓些微的變化。他沒多去感知朱漪泓到底是怎麼了，因為新的情況出現了，他必須和蕭永先進行好溝通。
　　「有兩個學員提出，她們願意學點別的，怎麼辦？」安德烈有些糾結地問。語氣裡多少有些不滿，他們費盡心機將這些少女們安頓好，讓她們從事光鮮亮麗的模特行業，他們還給與許多的幫扶，讓她們盡快能夠自給自足，而作為一個整體又能夠有比較健康、安全的發展。但忽然發現，居然有人不領情！雖然安德烈能體諒，但要他安之若素地接受下來，卻沒那麼簡單。
　　「哪兩個？」蕭永的語氣反而是有些驚喜。「這不是挺好麼？她們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很好麼？」
　　「葉捷琳娜，還有一個叫……叫什麼來著？」安德烈朝著身後某個角度轉頭看去。
　　葉捷琳娜拉著一個怯生生，臉漲得通紅的小女孩在那裡等著蕭永和安德烈的決定呢。小女孩說：「卡琳娜……我叫卡琳娜。」
　　蕭永和安德烈對望了一眼，兩個小女孩都是十二三歲年紀，那個卡琳娜看起來比葉捷琳娜更小一點，她的身材只能看出一些雛形，還是非常稚嫩青澀的小女孩，但她的面容卻和葉捷琳娜一樣讓人驚艷。「你們都那麼小，真的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麼？」蕭永問道。
　　「我……我不小了，我是莫斯科地區國際象棋冠軍，智商有一百七十。如果不是碰上這次的事情，現在我應該在大學裡讀書了。」卡琳娜嚴肅地強調。
　　至於葉捷琳娜，大家都已經看到了這些天裡她的表現。在蕭永眼裡，葉捷琳娜雖然身材相貌都是百里挑一的極品，從頭髮梢到腳趾都在散發著魅力，但她性格上卻和趙靈寧很類似，很適合從事管理和協調工作。
　　「你們先繼續跟著訓練吧。等我回來再說。到時候，不僅是你們，其他人有別的想法我也會想方設法安排。」蕭永安撫道，「我去搞定青石基金……也就是，你們不合法的實際擁有者。等一陣，好麼？」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宣傳沒有正義
　　卡琳娜還想要說什麼，似乎對蕭永這種推脫的姿態很有些不滿，但葉捷琳娜拉住了她，認真地說：「謝謝。如果不是您和安德烈先生，現在，我們的結果不堪設想。我們會在這裡好好學習，等您回來安排的。」
　　葉捷琳娜明顯從蕭永那淡漠的語氣裡聽出了一些別的味道。蕭永說到時候來安排，只有兩個原因，現在他不想安排，和現在他不能安排。大家現在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蕭永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除了工作的時候。
　　蕭永已經為葉捷琳娜等人拍攝過一些模特卡和一些風格樣照，為了向朱漪泓介紹對於很有立體感的俄羅斯少女模特的拍攝風格的變化，也介紹了許多非常洋娃娃風格的形象設定和拍攝方法。葉捷琳娜和蕭永在影棚裡相處了快有兩天，拍攝了厚厚一疊的各種風格的照片。經過這麼一遭，葉捷琳娜算是明白了，蕭永可以準確地在無數衣服中挑選出最合適她的服裝，命令化妝師給她做出最相襯的妝型，而拍攝出的照片清澈通透，原本就美麗的她，被刻畫得彷彿是降臨的天使，在純淨的美麗之外又增添了聖潔的氣質，同樣，蕭永也為葉捷琳娜打造了一整套的各種風格的形象，從成熟性感的女性一直到鄰家小女孩，不一而足。那些美麗的形象背後，是蕭永強硬、直率、重視效率和模特氣質闡釋的工作風格，是蕭永經常挑剔而刻薄地指出她地種種不足的過程。跟著蕭永拍攝兩天照片，在看到片子之前，她對於自己的美麗的自信幾乎被完全摧垮，但等到照片出來，她才知道，塑造這種美麗的蕭永在工作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也正是因為這兩天的拍攝，讓葉捷琳娜這個對自己地美麗極有自信的少女。終於決定還是不要太深地鑽在模特這個行業裡，她不適合這個行當。
　　但是。在平時，她們中間地任何人都可以跑去找蕭永，聊各種話題。詢問她們接受的各種培訓的用處，詢問在工作上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每每在模特面試獲得一個工作之後，如果那個工作是來自某個老熟人，蕭永必然會想辦法和朋友聯絡一下。方便模特們的工作。這種親切和關注讓大家都挺感動的。
　　而現在，蕭永卻如此明白無誤地推脫著她們的請求，葉捷琳娜就意識到蕭永恐怕是有某種不得已地苦衷。她自然要阻止智商超高但情商就不那麼理想的小女孩卡琳娜胡說八道。
　　安德烈知道蕭永要做什麼，他只是用力拍了拍蕭永的肩膀，和蕭永在這個聖誕晚宴上喝了一肚子的伏特加。
　　回到了上海，蕭永將一封封郵件發了出去。原本讓安妮·勒波維茨的那些朋友們進行的採訪調查結果，終於開始匯總了起來，而那次突襲中拍攝的畫面。也都整理歸檔。蕭永讓楚弘當槍手，開始撰寫起中文版本的「喀秋莎」從肇始到滅亡地全過程，那是一整個冗長的報告文學呢。由於前期材料準備得非常充分，還有相當多的被訪者的照片，和其他渠道收集來的圖片資料，記錄這個罪惡的犯罪組織地文檔。精彩翔實，簡直是一篇讓人意料不到的精彩的小說。由於篇幅所限，也為了進行宣傳方便，楚弘每天完成的章節經過蕭永、安妮等人的審讀之後就發佈在網絡上。英語、法語、俄語版本都以楚弘的中文版為基礎進行翻譯修訂而成。
　　很快，媒體就注意到了這樣一個獨特的報道形式，為了進行這樣一系列的報道，蕭永和安妮可是建立了一個網站呢。那些被「喀秋莎」組織販賣的女孩子的照片，那些被販賣之後經歷多年，現在仍然在窘困和墮落中掙扎地形象，都深深震撼著每個訪問者地心。在刊登兩三天之後。在蕭永在為安琪爾準備上海演唱會的緊張地當口。他就授權了好幾個媒體轉載這一系列的文章和圖片。而安妮和蕭永還在網絡上發佈了一個宣言，宣稱所有材料都是真實可靠的。
　　材料的確經得起推敲。在新一年來臨之後沒多久，就有一部分網友循著報道裡的線索進行追查，一點點地核實，佐證著材料的真實可靠。而「喀秋莎」這樣一個組織為什麼能橫行那麼多年，也成為大家熱議的話題。譴責「喀秋莎」組織的同時，對他們的那些客戶的打擊也漸次展開，一個個娛樂場所被曝光，到一月底，已經有三個國家的十九個娛樂場所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下，被當地政府查封、取締，或者最低限度要求進行調查。
　　到了這個時候，蕭永開始為整個宣傳攻勢加碼。按照每天一萬字在進行更新的喀秋莎的發展史，快要到達他們在經濟危機中遭遇挫折，然後準備和青石基金交易的部分了。現在，蕭永完全不擔心對方會沒看到這一系列的報道。只要對方組織裡有人還會去上上主流的新聞網站，就不會錯過這樣的故事。而且，對方顯然是看到了，不然，不會在光湧園區之外，出現了幾個身份莫名的傢伙。旺卡不耐等待，抓了一個人拷問了一番，對方也招認此事。蕭永通過這個被逮來的人，讓他帶話回去。讓青石基金撤銷對他，對安德烈，以及對於那些現在獲救的少女們的懸賞追緝。
　　「蕭永先生，您不要太得寸進尺。」在蕭永放回那個探子之後幾天，青石基金一個名叫孫明全的人打電話來，聲色俱厲地對蕭永說：「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們談條件。你鬥不過我們的，你把我們的那些事情告訴別人又怎麼樣？不用我們自己動手，那些大人物們，恐怕自己都會想幹掉你。把人交一半給我們，這是我們的底線。」
　　「別和我談什麼底線。」蕭永冷哼著把對方的話頂了回去：「我一個人都不會交給你們。如果你沒辦法決定，換個人來。」
　　孫明全快氣瘋了。青石基金何曾受過這樣的氣，而孫明全更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但是，上峰的指令卻很明確，能談，還是盡量談。真正和青石基金有合作，有業務往來的人和組織，自然知道青石基金雖然在處理一系列業務的時候文質彬彬，但實際上是什麼性質的組織。但是，青石基金雖然是個犯罪組織，但是，他卻是個以和人打交道為核心的犯罪組織，要是那些客戶們對青石基金有著太深的偏見，那問題就比較嚴重。而他們的戰力在那次交易中損失不小，要在歐洲，在巴黎動手，現在的確有些力有不逮，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合作夥伴願意和他們攪和在一起，被捲進這種人口買賣裡去，實際上回到上海，並且亮明瞭身份和他們作對的蕭永，已經是他們解決這次時間的一個窗口，一個機會。想要武力解決蕭永？恐怕不太可能，蕭永身邊那六個外交官可不是吃素的，並且，這六個人的存在代表著蕭永被一整個或許實力並不強大的國家罩著。就算武力解決了蕭永，對方恐怕也會源源不斷地派人為他報仇。中非缺少很多東西，唯獨不缺少勇敢善戰的戰士，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沒有人想捅這麼個馬蜂窩。孫明全左思右想，居然真的拿蕭永沒太好的辦法。就在他猶豫著要用什麼辦法給蕭永點顏色看看的時候，鋪天蓋地的媒體上連載的「喀秋莎」的故事推進到了一個很微妙的階段，開始涉及到最近這次交易的組織貨源的階段。孫明全坐不住了，他決定和蕭永當面談談。
　　讓蕭永有些沒想到的是，這次談判的中間人居然是盛緒年。盛緒年帶著一臉微笑出現在蕭永的面前，溫和地向他提議：「蕭永，有個人要找你當面聊聊，是青石基金的人。你看，你是不是能夠抽點時間出來呢？還是和他們談談吧，雖然他們不是好人，但也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是吧？」
　　「怎麼會是你？」蕭永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和青石基金有關係的？」
　　「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有些資源，有些什麼人，什麼團體，平時很難碰上，也只有到了青石基金的那些會上，大家能有機會碰個頭，聊點大家感興趣的話題。所以，雖然挺不屑青石基金的，但不少人對這幫人的感覺有點複雜。」盛緒年笑著說：「你破壞他們的名聲，這個，還真是讓他們裡面的人有點頭痛啊。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說得就是他們。沒辦法啊，誰讓這次，你站在正義的一方，很理直氣壯呢。」
　　蕭永搖了搖頭，說：「我把整個事情押後那麼久，而不是第一時間進行報道和披露，還用這種手段來逼迫對方和我交涉，對我讓步，早就不正義了。宣傳只是我習慣了的，用得好的工具，正義這種東西，呵呵，還是算了。如果我有足夠強大的武力，我何苦用這種隔靴搔癢的手段，我一定會把青石基金直接掃進太平洋裡去。」
　　蕭永的這番話讓盛緒年氣勢為之一滯，蕭永的這種決心，是真的。


第三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條件
　　「你和青石基金有過交易？還是說，你和他們的關係更深一些呢？」蕭永帶著些質問的語氣說道：「不然，以你的性格，以你的身份，應該不會讓自己和這樣的事情扯上關係。你明顯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你知道，那不是能夠隨隨便便放下的事情。」
　　盛緒年爽快地說：「我本來想對你說，我恰好有個不那麼壞的朋友，在青石基金幹活，你知道，現在隨便什麼組織，都得有一些能幹正經事情的人。不過，我想你也不回那麼輕易就相信我的說辭吧？那麼，我也坦率一點地承認，我和青石基金的關係不錯。他們的一些重要客戶，是我推薦介紹給他們的。畢竟，我是盛家的主事者，和國內這些大家族打交道很簡單，很順理成章。而且，也有不少人，的確需要私底下達成一些協議和合作。那種……檯面上我們永遠不會承認，甚至不可能放上檯面上來談的事情。我和你說過，我得給自己留後路，自然，這方面的需求也就多了一些。總的來說，我和青石基金的關係還算是不錯吧。所以，既然我知道這事情，那我很順理成章地就得來做這個說客了。」
　　蕭永聳了聳肩，說：「你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和哪些人或者哪些組織保持良好關係的，你這麼說我還是不怎麼相信，不過，應該你也不可能再告訴我什麼了。你既然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你就不該來做這個說客。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事情嗎？」
　　盛緒年臉上稍稍露出了反感、不滿和一點點的惱怒。青石基金這次一次「採購」了那麼多俄羅斯美少女。是為了一個叫『環太平洋組織大會』地活動在進行準備。這次活動可以說是青石基金建設至今最重要，也是影響力最大的項目，糾集了整個亞洲太平洋地區為數眾多的各種幫派組織，在海面上進行交易和賭局。為此，青石基金甚至租用了一艘能夠容納數千人的大型游輪。而這些俄羅斯美少女，他們是準備作為整個活動的「娛樂」特色之一，放在船上。供各個幫派組織的頭目們消遣。而等到這個大會一結束，這些肯定會多多少少聽到些各種機密的俄羅斯少女。將全部殺掉扔進海裡，永絕後患。「喀秋莎」組織固然是扮演著非常不光彩地角色，但青石基金的角色也高檔不到什麼地方。青石基金一直自詡為一個行走於灰色世界地有影響力的中間人，而在公海上進行各種主要活動，他們在做的事情是犯罪行為這一點毫無疑問不會有任何改變，但也表明了他們實際上並不想觸怒任何一個國家政府，和任何法律機構正面對抗。但是。這一次，青石基金為了取悅那些在各行各業稱霸一方的組織、幫派，終於跨過了他們自己設定的那條線，朝著更深的黑暗墜去。
　　盛緒年和青石基金的關係雖然密切，卻還沒有讓他能夠事先就知道這種大事件地組織工作，尤其是這種細節和機密的部分。直到青石基金知道自己在處理蕭永的問題上可能需要盛緒年的幫助，孫明全才很不得已地找到了盛緒年。而在盛緒年的仔細而嚴厲的詰問下，孫明全將整個事情前前後後的原委全都和盤托出。這也是盛緒年作為青石基金的合作夥伴應該有地待遇。從受到重視的程度來說，相比於孫明全，青石基金肯定更看重盛緒年這樣的人。
　　得知情況的盛緒年大吃一驚，也恨恨不已，他之所以介入青石基金的一些事情，因為他很看重這個灰色的平台。能夠將各種價值不同來源不同地東西進行等量或者差量的交換，能夠將自己手裡掌握的隱形顯性的資源換成各種各樣自己需要的東西。自己這個盛家的主事者的身份，在這個領域裡能夠發揮的作用要比單純當一個職業經理人來的強多了。而對於盛緒年這麼個野心勃勃的傢伙來說，這樣地一個平台更有意義。
　　他甚至曾經想過，通過進一步加深合作，索性自己能夠進入到青石基金地決策層。青石基金的創意太好了，但它地運營維持還是黑社會式的粗放，精細的地方比較少，青石基金對盛緒年也很看好，雙方的合作越來越緊密。要不是顧忌道盛緒年作為盛家的主事者。而盛家實在是太強勢了。讓青石基金隱隱有被吞掉的威脅，恐怕盛緒年早就能夠進入到這個組織裡當個方面的負責人了。盛緒年覺得。如果自己某一天能夠主持青石基金，這樣一個平台可以發揮出的作用，恐怕會讓現在這些這個基金的創始者都瞠目結舌。但是，那些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青石基金不能是黑色的，不能是白色的，必須是灰色的。當這一次青石基金忽然自說自話地越過了這條線，而他還完全蒙在鼓裡，盛緒年難免惱怒異常。
　　但是，盛緒年也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一個自己可以真正插手青石基金的機會。他對孫明全大大誇大了蕭永的影響力。他對蕭永的瞭解遠多過青石基金的那些所謂的資料分析專家，尤其是蕭永身上那個最佳人像和肖像攝影師的名號，以及他先前為美國總統拍攝肖像，現在印的滿大街都是的經歷，他作為全球最頂尖的攝影組織「光之庭院」的當之無愧主持者之一，他能夠接觸到的人群，能夠影響到的人物的層級，都是青石基金想都不敢想的。而這些人只要覺得蕭永是對的，值得他們說句話，他們需要做的也就是說句話而已。而孫明全，完完全全地相信了盛緒年所說的蕭永的能力，決定將武力消滅蕭永的計劃擱置，而是讓盛緒年去解決這件事情，讓盛緒年來當這個中間人，讓他能夠當面和蕭永聊聊具體的條件。現在，他還真不敢威脅蕭永，說一定要交出一半人來。他覺得，如果蕭永真是盛緒年形容的那個樣子，那他的確應該好好和蕭永聊聊，談談條件，讓青石基金至少能夠不用一下子臭名昭著起來。
　　蕭永雖然對盛緒年的介入有些不以為然，但他還是接受了盛緒年的建議，和孫明全安排了一次會面，就在市郊的某個會所。盛緒年作為中間人包下了整個會所。
　　當蕭永帶著六個黑人外交官保鏢步入會所的時候，青石基金的那些保鏢還想要上來搜身，旺卡打了個響指，六個黑人壯漢毫不猶豫地從衣服底下抽出了衝鋒鎗，擺在了衣服外面。旺卡一把推開了滿臉橫肉的那幾個傢伙，跨著穩定的步子將蕭永圍攏在中間走進了會所。蕭永以這種方式明白無誤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今天，他不是來妥協，不是來屈膝投降的。
　　「蕭先生，我們終於見面了。」
　　「我們盡快談完。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你知道你想要什麼麼？」蕭永很不給面子地說。
　　孫明全吸了口氣，無奈地說：「哦？蕭先生，你想要什麼呢？」
　　「永遠不去騷擾那些女孩子，還有參與這次營救的人，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蕭永嚴肅地說。
　　「我們死的人，我們被打沉的船，就這麼算了？蕭先生的算盤打得真好。」孫明全冷哼道。
　　「他們該死，你該感謝我在滅口方面做得很乾淨。」蕭永斜睨著孫明全的臉，不以為然地說。他在這次事情裡第一次用了「我」這麼個稱呼。「你們不就是重視名聲，才會因為我唯一擅長的功夫：宣傳，被逼得和我談判了麼？」
　　「是啊，那是我們要的。不過，這種交易，太不公平了吧。饒過你的人？還有那些女孩子？好啊，這沒問題。告訴我，到底是誰給你們通風報信，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孫明全雖然有些不忿，但他還是不得不妥協。不然，一旦蕭永把事情都曝光完了，再加上給那些性子裡嫉惡如仇的傢伙們打打電話，發發郵件，引起了誰誰誰的注意，那這個事情就大條了。
　　「抱歉，第一，我不知道是誰。第二，如果我事先知道有你們，我會只搞幾十個人去打那種冒險的仗？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蕭永說道。
　　「哼，你這是談判麼？你這是要挾。你不要以為我們就怕了你了。真的大家拚個魚死網破，有什麼好處。你信不信，今天我讓你走不出這個房間。」孫明全終於還是惱火了起來。
　　「談判本來就是互相要挾，你們是搞交易平台的，這個都不懂麼？我能要挾到你，因為你們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你要挾不到我，因為那些人都在巴黎，你們想伸手也得掂量掂量手有多長。不是麼？另外，你當然可以把我，還有這些我的保鏢們都在這裡幹掉。不過，回頭你自己去解釋殺外交官的問題好了。對了，順便一說，門口繞著會所在轉的那輛車子，是安全局的。他們不太放心六個外交官持械到處亂跑，我也沒辦法。」蕭永聳了聳肩。


第三集 第二百章 行走在光明中
　　孫明全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他說：「蕭先生，原來，你是這樣做事的。這道上的規矩，你就不管麼？既然你這樣，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哦？我還以為你們不算是道上的人呢。原來你們對黑道大哥們說你們絕不是他們的同行，倒是可以拿道上這種話來嚇唬我這種平民老百姓？原來，所謂的灰色，是這個意思啊？」蕭永訝然道。「你以為是在拍香港電影啊？拿黑道嚇唬人。要不要找托尼對對口供，看看你們是怎麼跟人家說的？」
　　「哪個托尼？」孫明全愣了一下，問道。
　　「托尼·阿爾梅達。」蕭永平靜地說出這個名字，好像那不是美國黑社會的教父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
　　孫明全哼了一聲，蕭永和托尼·阿爾梅達的關係，他們只是聽到過一點風聲，但從來沒辦法核實。而這方面的事情，別說盛緒年，就算是韓惟君、譚維嚴等人都不甚了了，大概，只有楚弘對各種內情比較瞭解。而蕭永表明了自己和托尼·阿爾梅達認識，光是這一點，就要讓孫明全，讓青石基金好好掂量一下。他們的環太平洋大會裡邀請的美國方面的幾個組織中，有一半和托尼·阿爾梅達脫不開關係。
　　孫明全又呼了口氣，說：「好吧，這次。我們認了。以後希望再也沒有和你打交道的機會了。不然，阿爾梅達先生也保不住你。」
　　蕭永呵呵笑著，說：「虧你也自稱是道上地人，托尼他賣我一次面子，保住這批人的安全，順便也保住了我的安全，這個人情很大了。難道你覺得。我還會再去麻煩他麼？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孫明全沒有說話，他站了起來。很有風度地告辭，帶著手下的人離開了。而盛緒年則在一旁，有些看不懂地看著蕭永。「沒想到，你會是這樣處理這件事情。我以為，你會至少在什麼方面妥協一下。用那位托尼·阿爾梅達的先生的人情，換這些和自己沒什麼關係的人地安全，值得麼？」
　　蕭永搖了搖頭。說：「我想的可能不一樣，我不會去權衡值得不值得，對於托尼來說，這是微不足道地人情，但對我來說這是應該做值得做的事情。其實，如果不是青石基金的路數實在和我不太一樣，我寧可找那些方方面面的其他朋友，找警察和特工也不願意再去接觸托尼。他是個不錯的傢伙。但是，那不是我的領域啊。攝影師是個捕捉光影斑駁的世界地職業，但是，攝影師自己，最好還是行走在光明中。」
　　盛緒年微微搖了搖頭，那不是對蕭永的否定。而是對自己的。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想蕭永這樣，一邊秉持著單純的理想主義，一邊不斷收穫成功，不斷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裡創造一個個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的成就。他的理想，也隨之可以感染到越來越多的人。不是誰都有這樣地幸運的……盛緒年忍不住要羨慕一下蕭永的生活，忍不住，想要影響一下他，讓他不那麼讓人羨慕……
　　「多好的生活……」盛緒年說：「不過，你真的要多注意了。這一次你和青石基金這麼處理完了。他們雖然不會反悔了。去給你們那些人找麻煩。但通過其他邊邊角角的關係，讓你們過得難受一點還是有可能地。你們毀掉的那艘遊艇價值6000萬美元。前後處理那些人、貨物和關係，損失也在一兩千萬吧。應該沒人可能善罷甘休。回頭我再幫你疏通一下關係吧。既然達成了協議，之後再接觸一下，軟化一下關係，這也是很經常的事情。你覺得呢？」
　　蕭永想了想，說：「不，多謝你了。不過我想用不著吧。我想，我還是不要和他們有任何方式的聯繫。如果，我都能保住了自己和朋友們的安全，其他的都是小問題。我想我能處理好的。再說，我做了很多好人好事的。旺卡忍不住把戰鬥的事情對中非匯報了，他們那邊說，如果我需要，他們隨時可以支援我足夠數量的戰士……我覺得，似乎不用把這個事情搞得那麼大，似乎，沒有必要把世界搞得那麼暴力。大家鬥下去沒什麼好處，而現在，我有在乎地人，膽子似乎也沒以前那麼大了。」
　　蕭永地語氣很誠懇，而盛緒年再次發出一聲歎息。他說：「那就聽你的。」
　　和青石基金達成這樣地協議之後，蕭永和楚弘將對喀秋莎組織的調查報告的B版本發佈完成，裡面沒有提到青石基金，只是將一群俄羅斯傭兵們自發救援自己同胞的行為描述了一下，然後，喀秋莎組織就被暴力清除了。青石基金肯定能接受這個版本，而社會輿論也對這樣一個非常完整而精彩的故事深感動容。前前後後參與到這次調查的來自方方面面的人中，只有少部分知道最後的那段故事，但各大新聞媒體，各種資深的調查人員凝合起來的力量卻讓人發現了。這是大家的第一次合作，揭示出來的事實已經如此聳動。那些參與調查的人所屬的媒體或者圖片社對這個事情並不很滿意，他們沒有一個撈到獨家發佈權，也沒有人拿到了首發權，其中一些還是後來才進入了對此事進行報道的序列中。這是很有份量的報道，是一個媒體顯示自己的力量和責任感的機會，是他們證明自己的媒體價值的好機會，同樣，這樣的好報道，同樣意味著很多商業機會。而旗下記者、攝影師們的合作讓這一切都不見了。
　　將來如果這些媒體要再合作，追查什麼重大地新聞線索。大家就不會像這一次那麼被動了，自然也不會像這一次，是蕭永、安妮·勒波維茨和安娜·門捷列娃三個人擔負了所有的開銷。各大媒體的主管在一些非正式的場合已經表示了將來還會進行一些聯合調查，一定會分配好宣傳計劃，也要有充分的物質準備。但是，也有些人對此並不看好。因為，這樣的主題調查。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到底是誰來牽頭做這個事情。蕭永和安妮·勒波維茨兩人的社會關係網，龐雜得讓人無法想像。而兩個都很有特點很有魅力地人，不為了自己的任何利益在做事情，對於那些有著極大能量，卻也有著種種怪癖和新聞正義感地記者、攝影師的號召力，和那些整天在綢繆些有的沒的選題的資深編輯是完全不同的。
　　在整個報道完全上線之後，各國政府紛紛採取行動，對類似的事情進行地調查和清理。尤其是俄羅斯。最近幾年一直是大俄羅斯主義復興，俄羅斯名族情緒高漲，這種戕害自己同胞的行為經過媒體的渲染放大，讓不少實權人物怒不可遏，連續重拳出擊，將那些隱藏得很深的殘餘人物一個個都拔出來幹掉了，壓根都不讓事情進入到審判這個環節。這倒是讓安德烈等人鬆了一口氣，他們雖然能量很大。但畢竟和國家機器沒法比，也沒辦法調動那麼多力量來把那些壓根不知道藏哪裡的人挖出來。
　　稍稍調查之下，到底是哪些傭兵自發組織了這次救援行動也瞞不過俄羅斯政府，為了表示對這種行動的有限度的支持，俄羅斯駐巴黎的一個外交官送來了很大一個箱子，裡面裝著數量各種各樣地文件。從刑事豁免證明到全新的身份，讓不少黑戶口傭兵們鬆了口氣，他們不用再東躲西藏，一旦暴露行蹤就得擔心什麼時候會被圍捕了。而如果在獲得安全的身份之後，想要脫離傭兵行業，想要在這個模特公司待下來繼續工作，他們的「轉型」培訓費用將由一個中間機構來負責。同時，來人還詢問，模特公司是不是需要一些各行各樣的「教官」，那人拿出來的一份名單裡。赫然有好幾個現在四五十歲地前國寶級的藝術家。這些在音樂、芭蕾舞、舞美等領域有著深厚功底的傢伙，現在拿著國家津貼說不上生活拮据。但畢竟不能像他們全盛時期那麼風光了，但這些人，卻也不是想請就能請得到的。安德烈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這也是俄羅斯的一個准國家性質的公關行動，想要讓俄羅斯人的形象在西方世界越發豐富鮮明，並且，並不僅僅局限在網球界的俄羅斯少女軍團這樣的概念上。這種好意，安德烈自然不會拒絕，想都不想就表示他們公司「照單全收」，他和蕭永將在俄羅斯準備好賓館房間，準備好機票，在那裡迎接這些藝術家們來巴黎工作。
　　模特公司原本底氣有些不足，但沒想到一下子就得到了那麼大的關注。安德烈想著要將這次聘用教員地行動變成一次盛大地宣傳活動，讓更多人意思到他們這家公司的存在，意識到他們地能量。蕭永倒是沒什麼意見，在接到安德烈的聯絡之後，很愉快地答應了下來，表示他會盡快飛去莫斯科，直接在那裡會合。但是，蕭永稍稍把情況和譚維嚴譚維維等人一說，他們兩個就坐不住了，能夠被這樣一幫人訓練熏陶，那會培養出怎麼樣的模特？而且，安德烈的照單全收，那可有足足76個人，訓練300個俄羅斯模特哪裡用得上那麼多，憑著他們的關係，怎麼也能從安德烈手裡借調幾個過來為他們麾下的模特講講課吧？懷著這樣的心思，他們也跟著蕭永一同前往莫斯科。而韓惟君、葉嘉瑩、盛夏、夏冰冰、趙靈寧也都跟著一起。這一次蕭永出行的陣勢，尤其是保鏢和美女眾多的狀況，讓楚弘哈哈大笑評論說：「真有土財主的氣勢啊。」
　　……
　　PS：在《過度詮釋》那個書裡帖了下去四川采寫的關於地震一週年的稿子。一方面，這次的稿子讓我深有感觸，另外，也是為了讓大家知道我平時在寫《暗房》之外還在做些什麼，更新慢，並不是因為在划水，在玩。


第三集 第二百零一章 不順眼
　　為了安排好這次出行，灣流公司臨時借了一架飛機給蕭永。當飛機飛行在一萬米以上之後，機艙裡卻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是太習慣於旅行的人，上了飛機，尤其是這種安靜舒適的商務客機，面對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大家都很明智地選擇了睡覺休息。就算睡不著，聽聽音樂看看電影也是不錯的選擇。而在機艙裡，形成一道風景線的就是譚維維和葉嘉瑩這母女兩個，她們很自然地從包裡取出用於美容的海藻泥，敷在了臉上之後，設定好鬧鐘，就躺著慢慢睡著了。
　　既然都是自己人專用的飛機，加上飛機上配備的都是最新的航空電子設備，可以對外進行通信，蕭永就開著電腦在那裡編輯著圖片。他對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表現並不滿意。他雖然緊鑼密鼓地做了許多事情，但唯獨在攝影方面，沒有什麼新的讓自己能滿意的作品。繁雜的管理和聯絡協調工作，讓蕭永不勝其煩，而現在，朱漪泓不在身邊的困擾逐漸顯現出來。朱漪泓在攝影方面或許比起蕭永還有很遙遠的距離，但蕭永在管理和協調方面的技能比起朱漪泓，可能距離更加遙遠。術業有專攻，大抵就是如此。要說有什麼比較新的嘗試，也只有在安琪爾的演唱會之後，在工作室裡為安琪爾拍攝的那一組照片了。
　　由於安琪爾的演唱會在全世界都大獲成功，還將光效投影這樣一種神奇的技術引入到了演藝界。也讓蕭永入股地光湧特效公司現在連接單子都來不及，現在，安琪爾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和這種奇跡般的光影交錯的效果聯繫在了一起。安琪爾很滿意這一點，而在之後的宣傳裡，她也會充分利用。安琪爾提出讓蕭永在上海的這個攝影棚裡為她拍攝一組照片的時候，蕭永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但如何設計效果卻是個問題。最後。蕭永決定還是使用光效投影來做全部的佈景，所有地絢爛的景致。都用光投射出來。在演唱會地現場，由於受到諸多外在條件的限制，光效投影沒辦法做得太複雜，顏色也都很簡單，多數都是靠著光效的變換來吸引眼球，但在攝影棚裡，尤其是在蕭永的這個攝影棚裡。卻可以做到對許多效果進行精確控制。而安妮·勒波維茨一方面是要來和蕭永探討如何將前一段的報道結集出版的事情，蕭永作為整個活動的發起人之一，還得寫一篇序言，而她聽聞蕭永在攝影棚裡挑戰光效地極限，也極有興趣地要求參與其中。
　　這下子可就輪到安琪爾受寵若驚了。她和蕭永是這樣的關係，自然不會覺得差遣蕭永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但安妮·勒波維茨是何等樣人？她成名已經幾十年了，至今她那張列儂和大野洋子的裸體合影仍然經常出現，被認為是一個時代的符號。在給英國女王拍照的時候她甚至要求女王脫下王冠。至於折騰大明星，更是她的業餘愛好。而這一次，安妮·勒波維茨來當攝影助理？消息傳出去恐怕不知道多少人會驚得下巴都保不住了。而對安琪爾來說，這卻是個超級好機會，可想而知，她的這組照片會多受追捧。蕭永和安妮兩個人地光影團隊通力合作。再加上光湧特效公司的設計團隊，一同在蕭永的攝影棚裡進行設計布光，足足用了四天時間才一共設計完成了四個光效投射的場景，加上一些實體的道具，擺出來的效果就十分驚人了。這四個場景分別是街心花園、夜晚地摩天樓屋頂、白天的茂密的樹林和充滿薄霧的雲端，和演唱會現場非常強調光線亮度不同，由於在攝影棚的小環境裡對空氣中懸浮的粉塵的密度可以有比較好的控制，燈光的設計也極盡精緻，投影儀打出大的背景，而無數地小型高定向性地光線則在空氣中匯聚成一個個光形成的點和面。整個場景極盡精緻。在小小地範圍裡使用的燈光數量，居然遠超過安琪爾的演唱會現場。雖然這四個佈景都是在4米長3米寬的空間裡構成。但周圍的各種燈光和電線加起來足足有兩個集裝箱。也幸虧現在光湧的特效團隊在現場安裝方面很有經驗，才能按照要求準時安裝完畢。
　　到了拍攝的時候，不管蕭永還是安妮，都被效果迷住了。以前，當攝影師、評論家們說人和景物融為一體，那多數是一種誇張，一種比擬手法，用來描述那種和諧共生的情景。而現在，在光效投影的作用下，這一點卻實實在在地變成現實。當然，光效投影並不能做到將寫實的畫面還原，這需要太多的細節描繪需要太多的光線的射出點和控制技術，這項技術還在解決中。但是，那略有些卡通化的光影卻能在安琪爾的身前身後分佈開來，能讓安琪爾身處其中，相比於真實的景物和道具，安琪爾或許不能攀著樹枝擺pose，或許在配合攝影師的要求方面有些手足無措，而蕭永和安妮設計動作和造型的時候，也得考慮到光效的存在，沒有了虛實掩映，當整個空間都這樣透明地呈現在面前，呈現在照片裡，許多攝影技巧和理論都不能適用了。也唯有蕭永和安妮這兩個極富嘗試精神又經驗豐富到足以應付任何情況的傢伙才能在這種摸不著頭腦的情況下拍出了一共幾百張精彩的照片。他們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技巧和構圖，完全沉浸在了摸索技術的興奮中。而安琪爾雖然累了個半死，卻也知道這時候自己是挑剔不得的。
　　蕭永的電腦裡就裝著這幾百張照片，他得從裡面挑出若干張來，作為這個系列照片的正片，交給塔南親自PS修正。他還從來沒在單獨一個攝影選題上拍攝過如此多張照片，雖然其中有不少是安妮親自上陣拍的，但這次拍攝名義上安妮還是攝影助理，選片的責任還是落到了他頭上，他左看右看，滿意的圖片很多，不順眼的同樣數量龐大。
　　而在選片的時候，蕭永一眼瞥見了在身邊已經進入酣睡的韓惟君。這還是蕭永第一次帶著韓惟君一起出來，雖然這似乎也不是什麼遊玩，而是一次頗為要緊的工作，一次會引起不小關注的公關活動。而韓惟君，則是以一種公私兩便的身份跟著一起來的。這個已經當母親的人，看起來仍然潔淨細膩如少女，和她大學時代相比變化不大。蕭永忍不住撫摩著韓惟君的頭髮，想著些別的事情，暫時擱下了手裡的工作。
　　做正確的事情，說正確的話的感覺真好。蕭永那麼覺得，如果不知道，或者自己沒有能力去做點什麼，或許現在在巴黎的那三百多俄羅斯少女的遭遇，只會在他的心裡引起一些波瀾，勾出幾聲唏噓。但現在，身處其中的他卻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或許不算偉大，但只要正確就好了。從一開頭到現在，他都為自己做出的一個個決定感到自豪。
　　但是，這種正確和這種自豪卻有著明顯的後遺症和深刻的代價。從那次從會所出來之後，他明顯感覺到盛緒年對自己的態度有所變化。盛緒年對自己更客氣，更熱情了，但這種熱情裡卻藏著一絲不以為然，一些敵意和戒備，和先前盛緒年對自己的那種平淡得近乎漠視的態度截然不同。蕭永知道，自己沒有給盛緒年這個面子，應該讓盛緒年有所不滿了，而自己和盛緒年的幾次論述，提到的各種各樣的內容，大概是刺激到了這個把佈置各種陰謀詭計當作家常便飯的中年人的神經。蕭永覺得，和這麼個人相處，真是個麻煩的事情。而自己，如果想要和韓惟君在一起，如果想要將來和韓惟君結婚，想要繼續讓自己的得意弟子也是盛家的長房長孫生活在自己身邊，恐怕不得不和盛緒年再打交道……打很多交道。
　　而現在，蕭永對盛緒年這個人越來越不確定了。和這個人打交道，從現在開始，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自己和韓惟君能夠在一起，的確有盛緒年從中斡旋的關係，對他這麼個盛家的主事者來說，或許只是對那些同輩的兄弟們說一句：「你們別鬧了，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而已。但是，就是因為這樣的身份地位，以及現在他和蕭永之間的這種微妙的關係，讓他對蕭永來說變成了一個不得不考慮，卻又很為難，不知道盛緒年會不會在自己和韓惟君的相處中設什麼障礙……其實，蕭永想來，要是盛緒年覺得自己沒給他面子，需要有所表示，或者以後有啥用得著自己的地方又擔心自己不肯配合，那在這方面設置障礙幾乎是肯定的了。
　　自己，還有韓惟君，以後還能有如此悠閒的相處，有像今天這樣的不必擔心什麼的心情麼？蕭永覺得，那是自己需要去爭取，需要保障的。


第三集 第二百零二章 剪除
　　蕭永在擔心盛緒年對自己不利的時候，盛緒年卻正在和孫明全討論著蕭永的問題。在這次中間聯絡過程中，盛緒年可以說是碰了一鼻子灰。在蕭永那裡，他介入了青石基金的運作的事情，讓蕭永對他有些反感，而這種居中協調，更是暴露了他在盛家的產業之外手腳展開得很大，大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程度。盛緒年同樣在擔心蕭永和韓惟君的關係，再怎麼樣，韓惟君是盛家的長房媳婦，而盛夏是長房長孫。老爺子可是相當喜歡盛夏的，一向不喜歡拍照的老爺子，現在倒是經常配合盛夏在那裡擺pose拍照片。當然，盛夏的技術的確很不錯，老爺子已經指示把公司的一系列宣傳手冊上，他作為集團董事長的照片全都換成盛夏拍攝的一張。
　　現在，蕭永和盛夏的關係，已經好到什麼程度了？盛緒年想不出來，但盛夏和自己的關係不好，韓惟君和自己的關係也一般。還好韓惟君基本上從來不為任何人說話，不然，憑著盛夏和韓惟君兩人的身份，恐怕在整個盛家範圍內都可以長袖善舞，都可以影響到很多方面。他要慶幸，韓惟君是那種寡淡的性子，而盛夏年少不更事。但是，假如蕭永覺得自己這樣的所作所為應該讓老爺子知道，他卻有著這樣一個渠道可以達到老爺子那裡，任何人都無法阻止。蕭永應該暫時不會這樣做，盛緒年也只有這樣的把握而已。因為，蕭永還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呢。
　　盛緒年在孫明全面前，仍然淡淡地提及蕭永地那個性子，但他現在對蕭永的評價更高了一些。「我不知道蕭永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但是，蕭永現在手裡的確握著很有價值的資源。這些資源，大得可能你都想像不到。你千萬不要小看他。」
　　孫明全哼了一聲。從和蕭永接觸到現在，他對蕭永的瞭解逐漸加深。部分是因為盛緒年，部分則是因為他真正開始瞭解和調查起這個公眾人物了。他開始瞭解到，原來蕭永地能量真的不小，而現在模特公司還真地不用怕青石基金了，這一次蕭永他們一行在莫斯科和明顯帶有政府痕跡的組織把那些教員的事情交接完之後，他們只要的的確確在著力培養那些模特，幫助她們在那個美麗而時尚的市場上站穩腳跟。不要有太多別的想法，那恐怕任何其他人想要動他們都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會把背後地恐怖勢力引出來。北極熊的護窩脾性，這些年來可是太明顯了。而讓孫明全驚訝的是，俄羅斯政府甚至沒有追究蕭永他們幾個在進行救援的時候賄賂俄羅斯太平洋艦隊的巡邏艇出手的事情。蕭永的確是那種淡淡地似乎並不把權勢放在心上的人，但他地那些關係，那些朋友太可怕了。但是，孫明全卻並不認為，蕭永自己手裡的資源有什麼了不起。在他看來，這個攝影師可以借勢，但自己，也就是個孱弱的個體而已。
　　盛緒年笑著說：「你別不相信，聽我給你講講。你覺得，那個光湧特效公司如何？」
　　孫明全想了想。說：「很不錯，很了不起。」
　　「你覺得，這種效果要是能廣泛用在戶外廣告上面，會有什麼效果？」盛緒年繼續問道。
　　孫明全身體一震，他驚訝地說：「要是能大範圍用，那可能……整個戶外廣告宣傳領域得洗牌。這個效果，太無敵了。」
　　「按照他們的研發進度，這就是五六年裡的事情了。那家公司都是一幫很神經的技術狂熱份子，他們地研發進度很驚人。現在，這個效果不過出來幾個月。他們除了基本的日常開銷和工資。所有的錢都在研發上，都已經出到第三代控制系統了。」盛緒年冷笑著說。「蕭永早就看到這裡面的商機了，就等技術成熟呢。而且，還是一邊在掙錢一邊等。」
　　孫明全沉默了一下，說：「光是這個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樣，你知道幀世界在和幾大硬件廠商談什麼嗎？數位圖形的專用硬件開發！塔南他特別提到了一件事情：為虛擬實景預留接口。在那份140頁開發計劃書裡，這部分有四頁。如果你需要，我回頭髮給你看看。」盛緒年搖了搖頭，說：「還有，他們的拼貼網站，因為幀世界和Google的合作，變成了Google的廣告系統的合作方。過去幾個月裡，廣告營業額上升了40%。過去半年的平均廣告營收，月均300多萬美元……比你們掙地多吧？」
　　孫明全說不出話來。他從來沒重視過那個拼貼網站，以為那就是個玩意，就是一群很有閒地年輕人打發時間的地方，沒想到那麼掙錢。
　　「嘿嘿，」盛緒年冷笑著說：「蕭永每個月按照比例和Google同步投入幀世界地開發費用，一次也沒斷過沒少過，就是為了在這個系統上要有充分的話語權，絕不落下任何口實。不是現在這樣，你以為他怎麼和那麼大的Google拼到現在？他的表現，連那邊都已經驚訝到不行了。等到幀世界的系統基本完成，蕭永可以每個月手上至少增加500到700萬美元的現金。」
　　盛緒年又搖了搖頭，越是仔細研究，他越是讚歎蕭永這些年的佈局的前瞻性。「你只看到他和那幫朋友組織新聞宣傳讓你很頭痛，你難道沒看到他的媒體控制能力嗎？幀世界以後絕對會是一個一流的媒體發佈平台，現在就已經很有點腔調了。蕭永自己就很有號召力，光之庭院和他們的那些朋友，有著超一流的內容組織能力，而他手裡還有現在看起來最有可能最快實現的全景虛擬實景技術，有足可以動搖市場規則的廣告技術平台……你把這些聯繫起來看看。現在，我們看到的只是報紙雜誌的沒落和互聯網媒體的興起，但蕭永走得更遠。他手裡拿著的是10年到15年之後的主流媒體平台，而且，大部分技術現在居然已經成熟了。你覺得，他還不夠強大，他還不值得你重視麼？如果不是我看到了這些，你覺得，憑什麼我要對他忍氣吞聲？」
　　「你說的對。」孫明全埋著頭，憋出這麼一句來。「你看得比我遠很多……既然你看到了，你也已經在行動了吧？」
　　「當然。」出乎孫明全的意料，盛緒年居然有一些頹唐，似乎不像是有多少成績的樣子。「光湧特效雖然蕭永只是佔了一小部分股份，但公司裡現在只認他，而現在，還有另外一個安妮·勒波維茨也加入了公司董事會。他們兩個只要不要鬧翻，已經沒可能插手公司方向了。我費盡心機，現在手裡只有光湧特效的7%股權，唉，將來好歹可以分一杯羹吧。其他幾個公司更不要想了，蕭永都是絕對控股。除了那個《記事》雜誌，但那裡有楚弘那個妖孽人物。你應該聽說過吧？」
　　「聽說過，」孫明全苦笑著說：「和蕭永很像，也是那種能量巨大，但一直隱藏在後面的傢伙。那些老頭子全都很喜歡他，上周的酒會，他穿著便裝就來了，偏偏幾個老頭子都覺得他很給面子了，開心的不得了。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圈子裡恐怕都知道楚弘這傢伙了……難道，他是在為蕭永助陣？」
　　「還能是什麼？」盛緒年歎道，「他們兩個的交情鐵到了一定境界。你也別只當楚弘只是個影子寫手，那幫老頭子的傳記的槍手。告訴你好了，他和龍家的關係那麼鐵，很大程度上因為他當年給龍老出了不知道多少主意。龍家在那些時間裡從盛家手裡搶了六個單子，四個裡面都有楚弘的影子。」
　　孫明全搖了搖頭，說：「看來要找回場子，沒那麼容易啊。」
　　「哼，你這就喪氣了？那我回頭給你們老闆打電話，你回去吧。換個人來。」盛緒年冷冷地說：「我只是告訴你，現在看起來，青石基金沒準備充分的情況下，這次折在蕭永手裡一點都不丟人。僅此而已。如果要對付的是楚弘，我還多擔心一點，可是，蕭永麼，他可不是沒缺點的人。」
　　孫明全「哦」了一聲，聲音裡著實透著幾分欣喜。他連忙問道：「是你把蕭永說得那麼厲害的，我配合一下情緒而已。有辦法對付他？快說快說。」
　　「當一個人身邊有女人，有孩子，有朋友……他，怎麼可能沒有缺點？」盛緒年的語氣有些不屑，「他身邊有……幾個女人了？雖然盛夏不是他的孩子，不過，現在他們的關係也差不多了吧。楚弘、塔南雖然都才能卓著，但是，他們也都是很有局限的傢伙。碰到什麼麻煩事情，塔南能做什麼？一個極客而已。楚弘麼，雖然那些大佬看重他，但他畢竟不是蕭永。真的蕭永出了什麼事情，他能替蕭永做主麼？……嘿嘿，只是，我有點猶豫啊。」
　　孫明全愣住了，盛緒年的意思很明白了，他現在，就是想著怎麼除掉蕭永，怎麼將這10年後的未來握在手裡了。


第三集 第二百零三章 一個壞蛋三個幫
　　孫明全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好像，我和你沒熟悉到你會對我吐露心事的地步，我們的關係也沒緊張到你會在讓我聽了你的……心底的秘密之後就得幹掉我的地步吧？」孫明全這番話倒是詼諧，但卻難掩心裡的緊張。此刻，盛緒年表露出來的那種殺意，那種決然，那種對於事情條分縷析，能看到遠景的能力以及將周圍所有人都納入計算規劃的冷漠都讓他覺得有些害怕。
　　「我們，認識了多少年了？」盛緒年沒有理會孫明全的緊張，簡單地問道。
　　「好幾年了。」孫明全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說：「你第一次去船上交易，還是我帶你去的。當時，我還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你呢，也還不是盛家的主事人……當時，你還是……應該還是寧海貿易的總經理吧？」
　　盛緒年笑了笑，說：「是啊，你看，我們認識那麼多年了。現在大家身份有變化，關係也不同了。這些年，我也沒少幫你吧？挑明了的事情和私底下的，你自己清楚麼？」
　　孫明全沒吭聲，這一點他無法否認，如果不是他和盛緒年的交情，不是盛緒年介紹了許多重要的客戶給青石基金，他現在肯定不會是負責一方聯絡的中高層管理者。而他有什麼問題有什麼麻煩，找盛緒年幫忙，他一般總能處理妥當。孫明全這一次自己先和蕭永接觸無果，反過來再找盛緒年斡旋。也是發生過好幾次的事情了。孫明全一直將這種事情記著，不敢忘記，要知道，在圈子裡，大家互相幫忙地這種人情，可是很被看重的。
　　「既然你這麼說了，好吧。真的是，這些年我欠你的。還不是一點點。有什麼能幫忙的。你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的，我絕不會推辭。」
　　孫明全想了想，也就大致明白了盛緒年現在的想法，他或許是有些莽撞和衝動，但並不笨。盛緒年現在最大地兩個目標，一個是青石基金。還有一個就是蕭永。蕭永手裡的那些事業真正能夠發光發熱還得幾年，盛緒年一時也沒什麼辦法真地直接消滅了蕭永來把這團事業卷在手裡，他就算再著急也沒什麼用。但是，現在，青石基金卻處在最混亂最虛弱的時候，環太平洋大會引起的各種問題，讓不黑不白的青石基金忙得焦頭爛額，而碰上了蕭永、安德烈這麼一打岔。注意力被牽扯了一下，準備進度和資金更是有些捉襟見肘。現在，是盛緒年進入青石基金決策層的最好的機會，而這種時候，孫明全作為負責大陸地區各種聯絡工作的青石基金重要幹部，他地態度就很重要。孫明全知道。盛緒年一旦進入青石基金，地位必然高過他，很有可能會直接進入高層，到時候，他和盛緒年就不是現在這種看起來還比較平等的關係了。
　　但是，轉念一想，孫明全也就釋然了，如果不是盛緒年先前對自己的幫助，自己同樣不可能有今天。而盛緒年，現在似乎終於動了培植自己的勢力。培植一幫幕僚和幫手的念頭。盛緒年的野心有多大。孫明全只能窺見一斑，但對他的能力。孫明全卻是極有信心的，那麼，反正是要屈居其下，早一點要比晚一點好。而要是能夠幫著盛緒年進入青石基金，自己無論如何都會在青石基金裡有一個牢不可破地位置，等到將來，如果盛緒年真的能夠控制整個基金，自己豈不是能夠成為他在青石基金裡的代表？孫明全知道，盛緒年是絕不會只局限在這個領域的，他對青石基金的關注，只是因為方便他做某些事情而已。想到這裡，孫明全也就沒什麼好猶豫了，他笑著說：「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麼呢？」
　　「蕭永這一次的事情，大家都沒什麼責任。誰能想到，蕭永居然說通了托尼·阿爾梅達先生呢？但是你們畢竟還是要進行這方面地準備的吧。這個我幫不上忙了。但是，首先，我需要你把握好分寸，我需要的是一個至少比較乾淨的青石基金，假如青石基金變成了什麼黑道團伙，姦淫擄掠無所不為，那我可就只能抽身了。另外，你不妨對內將蕭永說得更加強大一點，讓你們內部不要對蕭永出手，明的暗的都不行。蕭永這傢伙，要是不能一下子控制住，一旦讓他意識到你們對他在做什麼，讓他發動全部力量進行反擊的話別說是你們，恐怕就是某些黑道大佬們都受不了。我是不知道中非那些傢伙到底有多強，但人家是真的敢豁上命來玩的。我們，就不必和那些苦哈哈的窮鬼們一般見識了。這些，對你來說不難吧？」盛緒年笑著說。
　　孫明全點了點頭，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很簡單。本來組織就把弄一批女人這件事情扔給他了，還給了他一筆錢。由於時間比較倉促，自然也不會在質量上太過計較了，只要保證裡面有一部分水準比較高地就可以。但是，這一次是絕對不容有失了。孫明全琢磨著這事情也不太難辦，主要是要收尾做得乾淨，因為，不管他弄來多少人，回頭都還是要解決掉地，一旦有什麼親戚朋友發現這人久不歸來，來個報警追查，或者順著他手底下派出去找人的那幫小子地線索追到青石基金頭上，那青石基金可就徹底無法洗脫了。這種事情，不用盛緒年吩咐，他自己也會很小心地處理。而蕭永，反正現在他已經和蕭永達成了協議，雖然自己這次處理得比較弱勢，回去之後難免被組織裡的人嘲笑揶揄，難免會有人不滿。但是，畢竟他也是一方負責人，管理著一個龐大的區域，權柄還是挺大的，組織裡的同仁，哪怕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面子，不要將來場面上不好說話，都不會輕舉妄動。自己再加意誇大一下蕭永的力量，多強調幾次絕不輕舉妄動，想來大家都會給面子的。盛緒年吩咐的這兩件事情，一點難度都沒有。
　　「還有個事情，這次你們折在勘察加半島上的那個職業傭兵，是叫狼牙的麼？」盛緒年問道。
　　「是啊，一個很貴的傭兵，剛剛僱用下來不到3個月就掛了，據說當初付了很不少的酬勞和佣金。這事情不是我經手的，倒是不太清楚。」孫明全解釋道，他的態度裡已經開始加入了一絲恭順。
　　「我聽說狼牙有兩個兄弟，一個是情報專家，一個是刺殺專家，一個叫『鷹眼』，一個叫『蛇眼』的。你能幫我聯繫上他們嗎？」盛緒年和煦地提到兩個極為陰沉的名字。
　　「我以為你不準備殺蕭永的，至少是現在……」孫明全驚訝地說，「我可以找到這兩個人的聯繫方式，需要點時間。他們應該是美國那邊的人聯絡的。你認識那傢伙……」
　　「我只通過你來做事。」盛緒年笑著說，「我沒說準備現在就動蕭永。另外，我也不覺得他們兩個就動得了蕭永。但是，他們三個據說是關係很不錯的兄弟，只是性格不太一樣。『狼牙』死了，『蛇眼』肯定得有些動作吧？他的動作和我有什麼關係？另外，既然他本來就是要動手的，那我何苦還要拿出一筆錢來雇他？你只管把蕭永的情況告訴那傢伙就可以了。相比於『蛇眼』，我倒是對那個『鷹眼』更感興趣一點。現在我手裡缺少的就是各種情報的收集和整理的全面人才。我不是個好人吧，唉，只是，要當一個合格的壞人也不容易啊，這年頭，幹什麼都不能單槍匹馬了。看看蕭永東拉西扯能有那麼多人幫忙，我很嫉妒啊。我也該有自己的一些人手了。」
　　孫明全沒多說什麼，和盛緒年聊了聊具體的安排之後就離開了。青石基金內部還有大堆的事情需要解決呢。
　　他們這邊還在商量這些事情的時候，楚弘正在和龍家等幾家的老頭子們天南海北地聊著天，他隱隱地表示了一個意思：盛緒年這傢伙有點問題。以楚弘的語言能力，自然不會有什麼讓人抓到痛腳的話，但那些精明的老頭子們卻在那些看似尋常的話語裡，像是捕捉到了些什麼：老盛家的主事盛緒年，好像忙著些古怪的事情，盛家的家業管得都少了。這些老頭子們和盛家的老爺子交情也不淺，他們在年輕的時候可能是商場上鬥得如火如荼的傢伙，正如現在盛緒年和其他幾家的主事之間的關係，但到了老來，他們還是會變成朋友一般的關係。這個圈子就那麼大，他們自覺屬於同一個層面的就那麼點人，如果還不是朋友，那實在是寂寞啊。至於這些話傳到盛家老爺子耳朵裡有沒有效果，那就不是楚弘在意的事情了。他現在還沒有發現盛緒年直接針對光湧集團的什麼行動，他只是覺得，需要給盛緒年找點樂子而已，免得這傢伙的一肚子壞水，發揮得太過淋漓盡致。楚弘同樣是個擅長陰謀的傢伙，但他不覺得，碰到對等的對手有什麼必要。


第三集 第二百零四章 阻力
　　奧爾金娜是光湧模特經紀公司在俄羅斯招募的一系列高級培訓師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才50多歲的奧爾金娜有著四十多年的舞台經驗，雖然她退休多年，那些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已經離她而去了，但她還是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去進行表演。她演過電影、電視劇，而挺長一段時間她都在擔任一個業務清淡的話劇團的舞台設計和配角演員。當一個官員拜訪她的時候，她還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之後聽聞了光湧模特經紀公司的特殊構成，以及在推動著這個經紀公司的比如安德烈、蕭永、安娜等強有力的幕後推手，奧爾金娜立即同意去擔任一段時間的教員，對模特進行形體、舞蹈方面的培訓。讓她非常滿意的是，光湧模特經紀公司在這方面的誠意，奧爾金娜在最當紅的時候，經常出席高級別的宴會，當她踏進佈置好的晚宴現場，她就感覺到，這次的宴會的標準會非常高。而她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那樣的待遇了。
　　和奧爾金娜有著同樣感覺的人不少，雖然有幾個老派的傢伙對於這類場合不怎麼感冒，找了種種托辭不肯來晚宴現場，但大部分人還是很喜歡這種久違的熱鬧感覺。就算不來的，同樣也挺滿意光湧對他們的重視，這些幾乎都有著很強悍的過去的老傢伙，對這種細節上的事情很看重。
　　蕭永和安德烈並沒有太刻意地去迎合這些人，而是以比較平等。比較正常的態度對待他們。他們畢竟是僱主。等到了巴黎，這些教官們才發現，模特們地素質比預想中還好一些。雖然都是整個俄羅斯各個地方的人，背景、家庭環境各不相同，但這些女孩子都挺能吃苦的。在經過了被「喀秋莎」組織綁架、運輸，險些被賣掉成為玩物等等經歷之後，這些女孩子們雖然偶爾會小小地調皮一下。但總的來說非常自覺地進行各種訓練，希望能盡快脫離這種無法自給自足的狀態。哪怕這批教員沒有來。蕭永原來找來的那批巴黎本地的教官地素質也很不錯，多數都是退役的模特，或者在模特公司有過多年地培訓方面的工作經驗。這些人同樣來自蕭永的那些朋友的推薦。
　　經紀公司很少像這樣有模特集體宿舍的，更少會有一幫傭兵在看著的。而這種獨特的背景也讓光湧模特經紀公司產生了一些微妙地變化，在蕭永不在的那段時間裡，對這個行業沒有那麼深的瞭解的安德烈為了方便管理，對模特們實行了半軍事化管理。從日常作息、用餐、訓練、瞭解時尚圈的動態。甚至在模特們本來純屬自覺的身體管理，對體重、身高、膚色等等的維護，全部制度化規律化了。經濟公司有模特們全部的非常詳細地身體檔案，還有固定的數據採集機制，一旦有哪個模特偏離了正常值比較多，安德烈立刻會去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一段時間裡，模特們每天早上出操，每天晚上吹熄燈號已經成為了這個原先是學校的地方的一道獨特的景觀。更讓人驚奇的是。所有這些女孩子們都對這種生活似乎很適應也很能接受。或許是由於這種獨特地情況，模特公司最近在巴黎以及周邊地區贏得了一個獨特的綽號「斯巴達三百女士」。安德烈滿不在乎，他甚至順著這個稱呼搞了個很好玩的雕塑，那個雕塑明顯有模仿斯巴達300壯士那個電影的某張海報的味道。在那張海報裡，一柄短矛靠在盾牌上，顯出一種昂揚的鬥志和隨時準備著戰鬥的感覺。但安德烈搞來的這個雕塑，在形狀構成上幾乎完全一樣，但短矛換成了上妝用的筆刷，而盾牌變成了裝著化妝鏡的粉餅盒。這個雕塑，現在就擺在了市郊地模特集體宿舍和訓練中心所在地，原先是學校的地方地門口。那些來拜訪蕭永或者安德烈的人，看到這個雕塑的時候總是一愣，隨即面露會心的微笑。
　　這種紀律性，對於初入這行的模特們來說，也是很難得的一種品質。蕭永瞭解這一點。他雖然覺得三百多個美女出操的場面未免有些震撼。讓人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還是繼續貫徹這個傳統。這對蕭永來說，只是小問題。現在，一下子多了那麼多頂級的教員，模特們的素質提高更快，各種課程的輪轉更自由更充分，但公司的運營成本也同時增長了一大塊。而如何讓這些女孩子們能找到合適的項目，則成了蕭永的當務之急。他曾答應過那兩個葉捷琳娜和卡琳娜那兩個小姑娘，讓她們可以嘗試其他方面的工作。現在看起來，除了培訓成本比較高了那麼一點，需要多管好多年才能看到效益，倒也不失為一種選擇。卡琳娜和葉捷琳娜現在都先跟著公司業務方面的幾個傢伙學習，蕭永索性給她們報名了一些函授，讓她們先那麼學著，等她們真的按照承諾，完成了模特方面的全部培訓了再給她們安排大學或者其他什麼課程。還有一些人也對模特這行當不太感興趣，或者說，是對任何以色示人的工作沒興趣，蕭永也沒別的法子，盡可能按照每個人的選擇進行安排，幫助每個人度過語言關，培養各種知識背景。原本大家還不知道怎麼稱呼蕭永來著，而現在，300多個俄羅斯少女，都統一管蕭永叫「校長」了。
　　但這些花錢的項目，卻讓蕭永越來越焦慮，加上傭兵們和教官們，四百多號人每週的開銷都不是小數目，現在雖然有幾個模特能有一些機會，能有一些收入，但距離維持整個公司的運轉還有相當大的距離。蕭永和安德烈等人，已經連著幾次再向公司注資來維持日常開銷了。這家公司太特殊了，這些俄羅斯少女們要是沒辦法養活自己，將來還能有什麼出路？就算她們不從事模特行業，那從事其他行業的培訓經費，以及培訓的這些時間的生活費，也得有地方出才行。這家公司，至少得負擔這些少女們的生活一直到所有人都能夠自己獨立生存下去。另外，那些傭兵股東們也是個問題。這家公司也是他們轉行成為普通人的一個機會。而且，一旦公司破產了，甚至都沒有資產可以分。大家平時開玩笑的時候說什麼要是破產了每人分到幾個姑娘拉回家裡去之類的話，兌現的可能性太小了。蕭永和安德烈整天愁眉苦臉地想要把這家絕不能破產的公司維持下去，並且發揚光大。
　　「蕭永，現在不少模特經紀公司聯合起來了，明裡暗裡給上游廠商施加壓力，讓他們盡可能不用你們的模特。」蕭永在和一個巴黎這邊的老朋友聊天的時候，那個傢伙意外地告訴了蕭永這麼一個消息。「你手底下都是俄羅斯少女模特，再怎麼樣，哪怕全世界範圍都不需要那麼多這個類型的模特。我知道這些少女人種、體型等等都不同，但廠商不會這麼覺得。等他們瞭解真相的時候，估計你早就堅持不下去了。你現在拿不到最基本的低端的機會，也就沒辦法讓這些模特正式進入這個市場，你也不可能一下子推出幾個高端的模特吧？沒有兩三年積累那是不可能的……我勸你，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和其他那些模特公司翻臉，或者讓廠商和他們翻臉？幾乎沒這個可能。自己雖然是著名攝影師，但在模特經紀這行裡卻是個新人。以前單獨帶葉嘉瑩、哪怕加上築紫晴和唐澤雪穗她們兩個，再加上夏冰冰，都不算什麼壓力，幾個人而已，他有足夠的辦法按照每個人的特點讓她們接到足夠多的工作。但現在，他需要維持的卻是一個龐大的系統。
　　「安德烈，安娜，我想……我們該做點其他方面的事情了。既然模特們一下子紅不起來，那只好在其他方面找錢。你覺得，什麼方面掙錢最快？」蕭永想了足足兩天之後，才找安德烈和安娜，認認真真地坐下來談這些事情。蕭永的臉上有淡淡的笑容，熟悉如安德烈和安娜，當然看出來了，蕭永肯定是想到了什麼辦法。
　　安娜撇著嘴，說：「要麼壟斷，要麼，就是針對一個不理智的市場……」安娜自己這麼一提，頓時明白過來。「你是說，我們自己來炒作風潮？」
　　蕭永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說：「果然是圈內人，一提就明白了。現在廠商既然因為經紀公司的緣故，不能大規模地接受我們，那為了創造足夠多的機會，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我們自己來當廠商。我們的確缺少廠商資源，可我們不缺少炒作熱潮的能力和經驗啊。連平台都不缺，我到要看看，我把手裡幾個網站全都發動起來，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其他媒體的運營現在我們也不缺少人才和經驗。反覆炒作，找個小的切入點，一旦在形成熱潮，那就根本不用擔心銷售的問題。現在，就看我們多快能搞定這整個一系列的事情了……我們得在最短時間裡，準備好從銷售到宣傳的各個方面。公司原本的資金能夠維持現在的開銷四個月。我再投入一部分資金。不過，這次得賭一把了，兩個月時間，必須看到成果。」
　　安德烈和安娜互望一眼，竊笑著。他們都很久沒看到蕭永那麼有鬥志了，果然，人還是要逼一逼的。


第三集 第二百零五章 緊迫
　　蕭永把現在在巴黎的這些員工和朋友們都召集在一起。在把自己的想法稍微說了一下之後，大家的表情都有些複雜。那些來自俄羅斯的各行各業的精英們以前或許還受到體制的約束，這些年來，已經練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對蕭永的這番建議很感興趣。反正他們現在拿著可觀的薪水，給模特們當教員其實不算是很有挑戰性，而這種在短時間內爆炒潮流，引發短時間爆發式的銷售的事情，似乎有趣得多。他們本來就都得聽蕭永和安德烈安排，反正沒什麼區別，他們也就這麼答應了下來。但其他人卻沒那麼好糊弄了，朱漪泓長年從事廣告行業，這次必然會是宣傳方面的負責人之一，而韓惟君雖然不能在巴黎待太久，但這個公關高手、活動組織大師為了蕭永的這些事情，多逗留一陣也不是不行。譚維嚴和譚維維兩人已經達成了延請教師的目的，現在正在協助蕭永和安德烈把模特經紀公司方面的諸多細節事務一一落實。他們提出的問題就具體得多，到底怎麼炒作，到底炒作什麼，如果週期只有兩個月，那在他們這個會議結束之後，每個小時都會變得非常關鍵。尤其是，兩個月的時間用於建立一條常規的銷售渠道，幾乎不可能。他們可不是裝修個店面就能開張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各種宣傳和推動都是要花錢的，這筆錢該有多大，又是從哪裡來。
　　蕭永自己朝公司再注資三百萬美元。這已經是他賬上最後一筆流動資金了。這筆錢拿出來之後，蕭永的所有帳號上加起來地錢，可能也就幾萬美元一點零頭了，再也沒有任何騰挪的機會。安德烈這麼一聽，也拿了被他稱為養老金的七十多萬美元投入其中。譚維嚴和譚維維兩人將回到國內，主要解決產品的生產問題，到時候原料等等款項都由他們兩人先行墊付。自然，到時候要是掙了錢。也有他們的一份。他們另外還能從傭兵同事們那裡再籌到一點錢，估摸著也就足夠運作這個項目了，但是，不管是公司還是那些傭兵們，甚至是蕭永和安德烈自己，也都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不成功便成仁，大概就是現在的情況地最好的寫照了。
　　大家艱難地達成了一致。做好了最基本地物質準備之後，蕭永下了決心。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時尚，能夠引燃的自然也是這個領域的潮流，而且，一旦時尚潮流引燃，只要他們賣的東西不要太貴或者性價比太慘，女性的消費要非理智得多，女人的錢要好掙地多。
　　蕭永給那幾個來當教官的俄羅斯設計師下了死命令：他們必須在三天內拿出一個系列的服裝和配飾的設計方案。在一周內要看到試製品，十天內要有全套的製造流程標準能夠下發到位於中國的製造方那裡。蕭永給的風格要求也很明確：解構的俄國風，時尚色系，適合當季，強調性價比……雖然這幾個設計師從來沒接到過這種不合理地時間要求，但現在也已經騎虎難下了。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然後不等會議結束就立刻閃人去開工幹活了。他們拍著胸脯說，第二天肯定至少有一到兩個基本的想法出來，能夠給整個系列定個調子，方便安排宣傳推廣方面的事情。
　　而在設計出台之前，他們已經要開始為反覆炒作做好準備。韓惟君開始籌備兩到三次推廣會發佈會，至少先得把場地之類的問題搞定。朱漪泓則開始跟各個媒體接洽，尋找合適的時尚界槍手和評論家。安娜則聯絡同樣在歐美活躍的俄羅斯人，爭取能夠讓他們出手幫忙，至於她自己地那些時尚界的朋友們。自然也在吹風聯絡的範圍內。蕭永同樣要做這些事情。而他的聯絡範圍甚至更廣一些。他們自己要搞一個服裝品牌出來，要造一次風潮。卻不會對那些設計師和廠商朋友們有什麼不好意思，好像搶了他們的生意。女人可不會因為冒出來的新的想買的東西而買了這個不買那個……她們永遠會買新衣服的。至於網絡推廣，則全部扔給龍冬，至於龍冬準備自己操心還是召集一個團隊，都看他自己。他們現在就這麼點人，必須每個人都發揮充分的作用才對。
　　除了聯絡工作，蕭永還在巴黎這裡搭建另一套創意燈光系統，這一次地系統雖然規模上和他在上海總部地影棚不能相提並論，用的卻是光效投影和創意燈光系統無縫結合地新版本，代表著全世界藝術照明領域的最高水準。他休息一晚，等第二天看到風格草案之後，他就得最快時間進行視覺形象的設計，準備拍攝宣傳照片。
　　在短短兩個小時的會議之後，大家都立刻忙開了。
　　第二天中午，熬了一夜的設計師們拿出的比他們原先自己聲稱的還要多那麼一些，一共七張手繪的草圖，但由於時間太過倉促，他們自己內部都沒有能形成統一，一共是三種風格。一種是典型的俄羅斯式的學院藝術風格，風格極盡華麗，但使用的都是很基本的衣服版型，將張揚的華麗和日常穿著結合得非常好。光是看到這個風格，蕭永就連連點頭，光憑這些，擴展成一個系列，就不可能不成功了。另外兩個風格的東西同樣讓蕭永有些割捨不下，一個是帶有俄羅斯傳統民族的痕跡，卻略有些哥特化的風格，而另一種則是用色極為張揚鮮亮，波普化了的蘇聯軍款服裝的變形。哥特化的民族風，應該會很討年輕人的喜愛，而且這個風格的服裝擴展性極強。至於波普化的軍款服裝，尤其是看到那個亮橙色的狗皮帽子和軍大衣，用橙色、黑色、明黃色搞出來的迷彩T恤……太酷了。蕭永自己都想先弄一件那種T恤來穿穿看。在又一次召集的會議上，大家盯著這些設計，都有些放不下手了。他們這些對時尚如此瞭解，有著那麼強的駕馭能力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那些看到些新潮的東西就走不動路的普羅大眾了。
　　「三個風格我一個都不放，三個系列都要做出來。品牌名稱麼……就叫Layers好了。品牌標記麼就是一個俄羅斯套娃類似的，我這就找人去做出來。現在大家都看到風格了，就根據這些基本的信息進行佈置吧。惟君，展示會這類事情就交給你了，現場的安排都由你來決定。我會找一些能幫得上忙的人來給你當助手的，當然，你要是想要把你的團隊都從國內叫出來也行。」
　　韓惟君笑了笑，說：「不用，機票加上出差津貼也是好多錢呢。到了這裡，一幫人又不會俄語又不會法語，幫不上忙。我就本地找些人就行了。」
　　蕭永點了點頭，隨即轉向了設計師的代表加加林，說：「除了繼續完善設計，麻煩你們盡快趕工把衣服先做出來幾件樣品……我好想辦法先找人穿出去。找些公眾人物穿這些衣服要比我們自己花錢推廣來的效果好呢。」
　　加加林靦腆地笑了笑，軍服系列是他的手筆，二十年前，他還真的是軍隊後勤部門的傢伙，這方面太熟悉了。而工藝和製造等方面，他同樣如數家珍，他認真而肯定地說：「接下來都是裁縫的活，我們再招募兩三個本地的師傅吧，這裡應該這方面人才很不少。我想，明天就能拿出兩件樣品來，就是面料方面，可能和最終產品還會有區別。我們還在做材料的甄別。」
　　安娜揚了揚手裡的手機，向大家展示著自己的聯絡成果，一封郵件一分鐘之前剛發到。「加加林先生，麻煩你們先製作兩套網球服可以嗎？莎拉波娃變換服裝贊助商，有一周半的時間是合同空窗期，她同意在下一場比賽上穿我們提供的服裝，大概，就是四天之後。另外，薛耶金娜這個小姑娘現在沒有服裝贊助商，她同意以一萬美元的價格代言我們的服裝一個月。其他的事情再談。她下周有兩場比賽和一個宴會場合，需要至少兩套網球服和一套宴會正裝。」
　　大家動容地讚歎著安娜強大的聯絡和公關能力。尤其是服裝還沒讓人看到樣子，就能有人答應穿，那些人肯定對安娜的品味非常有信心。安娜笑著說：「應該……還得加上給安琪爾的那些衣服吧。」
　　蕭永很理所當然地說：「對，安琪爾說，既然我開始管衣服這行當，她要全套。除了我們不生產的，她一律只穿我們這邊的產品。全套衣服……現在我們這邊還造不出來，不過，我答應給她弄兩件不同顏色和風格的外套，褲子，帽子之類的衣服。有一件給她一件就行，另外，她同意無條件配合我們的宣傳。」
　　「無條件？」安娜、韓惟君、朱漪泓都有些吃味地看著蕭永，不可思議地問道。
　　「也不是無條件……只不過，那些條件只對我生效。」蕭永聳了聳肩說。
　　大家以奇怪地目光看著他，那副表情像是在說：「你居然出賣色相啊？」
　　蕭永咳嗽了一聲，說：「你們想哪裡去了，我答應她做她的MTV的監製、導演而已。」
　　切……大家的表情居然有些失望，一個小小的八卦構想破滅了呀。


第三集 第二百零六章 時尚獠牙
　　兩天之後，安琪爾在一個新聞發佈會上露面的時候，戴著的就是Layers剛剛製作完成直接加急快遞到她手裡的帽子。閃著珍珠光澤的紫色面料實際上並沒有軍帽那麼硬朗，原先大蓋帽的帽簷應該是用布料和裡面堅硬的襯裡構成，或者比較簡化地用塑料，但在這次設計製作的版本裡，加加林使用的材料卻是記憶金屬，閃著金屬光澤的帽簷顯得十分漂亮。帽子的帽徽用的設計就更古怪了一些，居然是一個小型的液晶屏，連接著一個容量為一個G的儲存卡，液晶屏上可以滾動播放圖片。而安琪爾則在裡面拷貝了許許多多自己平時自拍著玩的頭像照片和一些朋友的照片，顯得十分活潑俏皮。將嚴肅和搞笑融合在一起的這頂帽子，立刻就成為當天的主角。
　　安琪爾並沒有特意提起這種帽子到底從何而來，只是在記者在詢問她的新專輯的發行情況，詢問有關於現在盛傳的她的MTV的拍攝計劃的那些問題的時候，經常有意無意地撥弄一下帽子，顯得極為自得。當記者終於問起這頂帽子的時候，她神秘地一笑，拒絕回答。小女孩現在越來越有心機了，她非常明白，自己的這種態度越發能夠引起別人追問的興趣。果不其然，稍後就有一個和她的唱片公司的某個經理十分熟悉的記者，通過那個經理，在安琪爾在錄音棚裡試聽一些為將來準備的內容地時候，拍攝了幾張那頂帽子的照片。並且還拷貝了一份那張儲存卡裡的所有照片。
　　又過了兩天，一個很有趣的，對安琪爾和蕭永的曖昧關係極盡渲染的八卦小報專題問世了，自然，蕭永將擔綱安琪爾的MTV地導演一職的事情也在這個小報上首先披露了出來。
　　又過了一天，莎拉波娃穿著橙色、海軍藍和明黃色夾雜成迷彩條紋地球衣登場。這明明是三種放在一起都會覺得有些詭異的色彩，但是。偏偏加加林手下的功底深厚的大師們就能把衣服弄得很漂亮，這件球衣同樣引起了諸多媒體的深切關注。原來。不少記者還在猜測，莎拉波娃在兩個服裝大贊助商的合同之間的空窗期會穿什麼衣服，會表示自己地什麼態度，到底是緬懷原來的牌子，還是對新的大主顧致敬，誰都沒想到，莎拉波娃居然來了這麼一手。
　　同一天下午。薛耶金娜穿著一整套的新球衣登場了。這套衣服在四個小時前還在工作室裡緊張趕工，但薛耶金娜一拿到這一整套的衣服就非常喜歡。雖然是一個牌子的，但風格卻和上午進行比賽的莎拉波娃截然不同，這套衣服不是那種用軍事元素設計的，而是純淨地白色藝術風，很少有運動衣會將衣服做得那麼複雜，不管是領子、袖口，T恤的滾邊還是短裙的荷葉擺。都充滿了裝飾主義風格，整套衣服顯得非常有層次，她站著的時候，顯示出一種恍若雕塑的建築型的美感，而當她在場上跑動地時候，那些在風中顫動的細節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團輕巧的雲朵。還不僅是衣服。加加林那邊甚至還為她定制了當天使用的華麗的襪子、護腕、頭帶，整體風格統一起來之後，這種華麗的效果也有極大加成。連裝球拍和比賽其他用品的包，都是緊急趕製出來的，表面看起來帆布材質的大挎包似乎沒什麼花樣，薛耶金娜隨手提了一下，看了看挎包的結構，試了試包地材質地手感，就迷上了。還連聲問有沒有這種面料的日常包可以用。鞋子這種東西，有一個皮匠出身地傭兵倒是很有經驗。實際上那傢伙的確曾在著名的制鞋品牌Lowa工作過頗長一段時間。他是有些躍躍欲試的，但現在。由於時間太緊張，這次只是讓他專程為薛耶金娜送來整套服裝，順便為薛耶金娜詳細測量腳型。精神被衣服振奮起來的薛耶金娜比上午的莎拉波娃更出風頭，她甚至發現，雖然這個安娜自己有份參與的所謂的新興服裝品牌從來沒聽說過，據說也不是搞運動裝的，但對人體工學的瞭解非常強悍，衣服的針腳，加強彈性和加強固定的地方都恰到好處，讓她跑動和揮拍都沒有任何障礙，有些運動大品牌的一些衣服，要是一時選擇不當，恐怕都做不到這一點。天曉得這個叫Layers的牌子是怎麼做到的。美少女薛耶金娜現在對自己擔任這個牌子的代言越來越有信心了，她結束了比賽之後還和正在等她的那個皮匠商量著能不能去工坊看看，為她定制一套日常服裝……
　　而安娜·門捷列娃自己當然也不會放棄宣傳的機會，雖然她不能在出席發佈會的時候穿著這個上台，但像她這樣的超級模特，在場外一樣收到關注。雖然加加林的團隊肯定做不夠全套服裝，但一些小小的配飾，加上太有經驗的安娜的加意演繹，自然也能收穫一些別樣的關注。
　　原本大家還在猜測到底莎拉波娃、薛耶金娜和安琪爾身上的那些服裝是誰的手筆，到得安娜也開始展示這個原來還名不見經傳的牌子的時候，大家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居然是蕭永他們搞出來的。整個時尚圈，尤其是巴黎的時尚圈有些失語。原本大家還想著，通過聯合和限制，能夠給那伙氣勢洶洶的俄羅斯模特造成點麻煩，能夠讓業務盡量少受到衝擊，沒想到的是，光湧模特經紀公司的反應居然來得如此迅速，如此猛烈，如此出乎意料。經紀公司因為沒辦法幫自己旗下的模特找到足夠多的工作機會，自己搞了個時尚品牌出來……這都是什麼事情啊？如果是一般的品牌倒也算了，偏偏，現在大家能夠看到的那些單品，都如此奪人眼球。安琪爾帶過的那個款式的帽子，球場上的那些運動裝，居然都是那麼吸引人。而通過這幾個單品，Layer的設計師團隊的功力已經顯露無疑。他們，實在是有夠強大。軍事風，俄羅斯風，似乎就靠著這麼個微不足道的小品牌的推動，悄悄觸及到了這一年的時尚。
　　而通過這些小小的舉措，蕭永和他周圍那幫人，讓那些公司對他們的限制變得徹底沒有意義了起來，那些品牌要擔心一個強有力的競爭者，要擔心現在看起來肯定有些報復心理的蕭永繼續使壞。這傢伙簡直不把一般的時尚圈的規矩放在心上，哪裡有一個攝影師撈過界還撈那麼遠的？蕭永涉足經紀行業，還可以說是攝影師—模特組合的一種延伸，但他又伸手成衣設計行業，那就太沒道理了。偏偏，大家還都覺得，這些東西很贊……
　　這還不算，Layers的網站很快建立了起來。上面的那些精美的照片都是蕭永、朱漪泓和安德烈分頭操作拍攝的，每一張都絕對經得起挑剔。網上還公佈了整整三個系列的設計，並且宣佈不日即將開始銷售。不日是多少天？大家開始掐著手指頭計算起來。但這個問題已經快把譚維嚴逼瘋了。譚維嚴倒是在回到上海第二天就搞定了製造廠商的問題，拿到設計稿和生產計劃、質量要求等等的第二天就在廠裡打樣試制，在面料全部到位的當天就開始了生產，而在第一批貨品剛剛經過質檢，就立刻處理發貨事宜，整個週期一共只有十二天。譚維嚴向來是個非常重視生活品質的人，他都已經多少年沒有那麼密集地工作了？而且，還都是他並不熟悉，卻不容有失的工作。當他終於理順了流程，能夠鬆一口氣，看著貨品一批批下線的時候，他足足瘦掉了六斤。
　　在Layers的官網搭建完成的時候，實際上第一批的貨物已經在飛機機艙裡了。在Layers官網進行了發佈之後的第四天，包括六款運動裝，兩款配飾，四款包，四款春夏裙裝褲裝正式開始在線上銷售。這也沒辦法，他們的動作快得讓整個時尚圈都震驚了，就這些天，再怎麼也搞不完一個專賣店什麼的。Layers的這批產品可都不便宜，那件被作為風格標桿的襯衫的定價就是149歐元，那套讓薛耶金娜讚不絕口的網球服199歐元，但憑著太讓人驚艷的設計，憑著出眾的剪裁，這些衣服居然賣得很不錯。而隨著口口相傳，Layers的銷售越來越好，在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他們總共推出了52款產品，銷售成績甚至超過了蕭永、安德烈等人原先比較樂觀的估計……他們沒什麼話說，只能想著，女人，比他們認為的大概更瘋狂一點。
　　這樣的一個月，完全顛覆了許多人對於時尚圈的理解和常識。倒是安妮·勒波維茨調侃道：「時尚圈對蕭永說，嘿，你不能這麼玩。他們衝著蕭永舉起了代表拒絕的手掌……而蕭永，對他們眥了下牙，他們就都沉默了。」


第三集 第二百零七章 組織
　　「卡琳娜！」趙靈寧大聲喊著，她現在正在清點著剛剛送來的一批價格高昂的配飾。而卡琳娜，這些天一直在給她當助手。「你把這些東西的數量點清楚，然後和發貨那邊的人把數字合一下，把結果匯報給我。」看到卡琳娜在電腦屏幕前抬起了頭，衝她蒼白地笑了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之後，趙靈寧滿意地轉身離開。
　　這些天，他們整個公司上下可都忙壞了。尤其是在發貨管理上，他們沒辦法建立專櫃和專賣店，時間來不及，現在僅有的幾個銷售點，一個就設在上海的光湧總部，一個是在巴黎和蕭永向來關係很鐵的某個設計師的工作室，還有一個，則索性擺在了曼哈頓花園球場那裡，球場舉辦過蕭永的攝影展，和他的關係也算是很鐵吧。而其他地方的發貨，幾乎要全部通過物流渠道來分別進行，公司分別在ebay，淘寶等網站都設置了銷售專區，和聯邦快遞等多個物流方面的巨頭達成合作協議，從貨物從工廠裡發出一直到送到那些訂購者手裡，一共只有三天到四天的時間。光湧公司人手少，除了在具體的發貨數量和現金流方面控制之外，幾乎都是物流企業方面在代理。不然，他們要自己把每天十幾頁二十多頁的發貨表格處理好，再交給物流公司，再確認完成，這個流程就太複雜了。好在不管是哪家快遞公司，對這種生意都很有興趣。蕭永給這些公司的不僅是基礎地物流費用。而是整個銷售的提成，等於是他們以物流合作方的身份加入到這個生意中。
　　由於時間緊迫，利益豐厚，蕭永在整個生意中給各個環節留的利潤都很充足，從前期的製作加工一直到最後的銷售環節，反而是光湧自己，在這次大潮流的搶錢行動中。純利潤只控制在一個非常合理地範圍，不少。卻並沒有外界預料得那麼多。蕭永首先考慮的是用這次地潮流為光湧模特經紀公司這三百多俄羅斯少女們在模特圈子裡進行破冰，作為一門生意，裡面的利潤他並不特別在乎。任何一個服裝品牌，短時間裡能夠靠著獨特的風尚，靠著一股腦的潮流營造來佔據大部分人的視線，在短時間裡引爆銷售狂潮都不算很難，尤其是由非常精通時尚、潮流以及媒體運作的人來操作。但是。一個品牌要能夠長期存在，能夠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地在殘酷的時尚圈子裡存在下去，可就沒那麼簡單了。蕭永非常明白其中地關節。設計師這種問題倒不好說，一個好的設計師固然能夠成就一個品牌，但決策失誤，卻也可能毀掉一個品牌，至少讓一個品牌幾年翻不了身，如果沒有大的時尚集團持續投入。很可能一個品牌就此消亡了。LVMH手裡掌握著多少頂級品牌？那是因為他們確實懂得如何操作，如何在其中進行取捨，如何不斷創造新的東西來滿足大眾對時尚的興趣，而且，他們也建立了足夠龐大的網絡。不說別的，就是面料這一項。他們在全世界範圍就有多少聯繫？他們的資料庫裡有多少一般人完全沒聽說過卻能在設計師手裡變幻出奇異色彩地東西？他們每年光是在這一項的資料更新和維護上就得花多少人力物力？
　　對他們來說，一時手癢搞出Layers這個品牌，創造一個潮流，成為一時之間的時尚圈奇跡，那並不難，但要長期維持這種潮流？談何容易。蕭永現在的想法是，這個品牌在潮流過之後，會朝著帶有時尚感的工裝風格、實用類型服飾靠攏。不求能大量掙錢，只希望能維持一個比較好的規模，能夠自負盈虧。能夠讓旗下模特們有實習和出道地機會而已。在這種前提下。他當然願意把一部分的利潤讓給各個渠道，通過合作的方式來讓Layers這個品牌充分借用其他領域的資源。快遞公司雖然不方便直接投資其中。成為股東，那將讓那些大型上市公司沒辦法對股東解釋明白他們想幹什麼，為什麼不抓住主營業務，但是，快遞公司背後也是有大股東的，他們倒是很看好蕭永和Layers，尤其是蕭永的腦子一點都沒有因為現在的熱潮而發熱，非常理智地和他們接洽，洽談長期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而洽談的結果也很理想，蕭永再也不用擔心這方面的物流，還獲得了不少新地合作機會。現在地Layers可是有不少種非常時尚卻又適合當制服的款式，漂亮、時尚卻又非常耐用。大家都有這方面地改進需要，而蕭永自然從善如流，答應了大家等兩個月的潮流培養期一過，Layers將專門設立制服設計和製造部門，並對大家的使用情況進行跟進，不斷做出適合各行各業的細節調整。
　　而現在設立在國內的製造中心，則是由譚維嚴姐弟兩人在推動進行，而後，葉忠節看到了其中的機會，提出和蕭永聯合出資，收購幾家代工企業，深化內部管理，成為光湧集團能夠垂直管理的部門。雖然會略微增加光湧集團的管理複雜性，但是，產品質量就更有保證了。葉忠節這些年都不怎麼直接插手時尚行業了，基本上都是拿著大筆現金在玩媒體投資，運作節目、電影和電視劇、大型演出之類的項目，而這些行業和他老婆、妹夫手裡的經紀公司配合起來，也能給模特們提供更多的機會，可以說是個比較成熟的明星培養模式，也是個媒體盈利模式。而葉忠節直接找蕭永提議，自然讓蕭永有些奇怪，卻也越發重視起這個方面來，稍稍瞭解了一下才知道，葉忠節提出的問題還真是在點子上，很能反映他國內時尚圈大拿的身份。加工廠的確不是個利潤豐厚的行業，而且，再怎麼樣也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大部分的加工廠都存在各種問題。雖然現在Layers的貨品生產質量還保持地不錯，但生產廠方面獲悉了Layers引起的熱潮，對於自己的加工價格頓時就不滿意了起來，要不是他們面對的是譚維嚴、葉忠節這些大佬型人物，現在估計已經會給Layers造成不小的困擾。
　　而且，大部分的加工廠的人力資源管理很奇怪，要麼就是招募大批廉價的工人操作沒什麼技術含量的環節，要麼就是找一些直接能上手幹活的資深的技工。那些資深技工多數都是原來在國營大廠有很長工作經驗的，技術的確是沒問題，但年齡都不小了，不管是在生產還是在培訓方面，都略有些力不從心。如果能夠進行一些投入，垂直管理幾個生產點，固然是比較繁瑣，在進行管理和技術革新方面，要承擔一定壓力，但就長期來說，絕對值得。他們可以通過直接觸及生產環節，保證產品質量，在產能和產量都有保證的情況下，在能夠熟練駕馭時尚圈各個環節的產品的生產之後，甚至可以給一線品牌代工。現在，哪怕GUCCI，Prada等品牌都在國內有這方面的接洽了。而且，通過生產環節，距離面料這個環節更近更直接，對於這樣一個低擴張性卻要求高品質的品牌來說，慢慢積累自己的成長動力。再合適不過了。
　　既然想明白了這些，蕭永立刻著手佈置。他現在騰不出手去考察那些生產廠，在和葉忠節聊了一陣之後，索性把葉忠節也吸收進光湧的集團。他召開了光湧模特經紀公司的全體會議，在徵得傭兵股東們的許可之後，光湧模特經紀公司和譚維嚴姐弟的公司合併，譚維維出任光湧模特經紀公司總經理，全面負責集團的經紀業務。而譚維嚴則將在今後三個月到半年內將生產方面的事情搞定，負責收購三家左右的代工廠，並進行技術和管理改革，之後，將在那個系統內提拔人來管理生產，譚維嚴屆時另有任用。
　　但這些都是在兩個月的風潮炒作期之後的事情了，現在蕭永能做的也就是先商量著把大致的組織架構落實，然後慢慢朝著這個組織裡添人罷了。現在，大家都忙得不行，沒辦法很快落實這些具體的事情。但是，這些事情卻又是必須的。現在，圍繞著他的整個光湧集團，已經不是一開始那個攝影工作室加經紀公司的模式了，他手裡的內容越來越多。幀世界、拼貼網站、現在又多了那麼繁雜的經紀公司，居然還有了時尚品牌成衣的業務，他的確是可以繼續當一個攝影師，亂七八糟的經營都可以讓其他人多操心，但他卻必須得事先安排好整個組織架構才行。
　　現在，他的工作就是炒作，不停地炒作。而在他的計劃開始的第40天，蕭永在操心的問題，則是Layers的第一次發佈會。發佈會是一個平台，不僅僅是展示這個品牌的風格特點，展示強大的設計實力和精湛的做工，也是展示這樣一個品牌的擁有者的人脈的機會。展示會本身由韓惟君在佈置，而蕭永，則需要負責那些主動要求參與或者被他邀請來的各方貴賓的聯絡協調……說實在的，這實在不是他擅長的工作。


第三集 第二百零八章 發佈會
　　蕭永的身邊聚集著一大幫設計師、攝影師之流的人物。他們在塞納河左岸的一個咖啡館裡曬著太陽喝著下午茶，完全無視周圍的人們投射來的不滿的目光。這家咖啡館已經沒有別的客人了，都是他們這些人，估摸著，原來那些人都覺得這些人太吵了。而且，這些人聊著的話題讓人覺得，實在不像是正經人。
　　他們聊的最正經的話題，大概就是小甜甜布萊尼的腰圍現在到底有多少了，那些攝影師、設計師、造型師們手裡的數據太詳盡了，然後，一個好事的傢伙立刻就取出電腦，在Excel裡當場做折線圖展示出來。然後，各種各樣的圈內八卦接踵而來，全都是那些八卦小報非常感興趣，而一旦見報必然會讓那些當紅巨星們頭痛不已的內容。參與其中的其實還是有幾個媒體方面的資深記者、主編、專欄作者之流，但是，他們在這種場合反而會非常克制，絕不會把這裡爆出來的八卦往自己的刊物上整，一旦出了那樣的事情，以後這樣的聚會可就沒他們的份了。到底是一次兩次的內幕消息重要，還是始終和這個圈子保持良好的關係重要，這些人最清楚不過。
　　不少人雖然很忙，但知道在這裡的聚會，還是至少過來打了個招呼，一起喝點東西再回去做事。來來往往的人多了，裡面那些熟面孔也越來越多，一直保持著撲克牌面孔。對所有的喧鬧都置若罔聞地咖啡館老闆也有些動容。他終於看出來了，坐在咖啡館裡，還有街邊那些露天座位上的人裡面，可有頗多明星、模特、名流人物。
　　這些人自然都是衝著蕭永的面子，來參加Layers的發佈會的。除去朋友互相幫忙的問題，Layers這個品牌的異軍突起，以及蕭永這一次在時尚圈折騰出來地問題。也的確讓大家很感興趣。一個多月，一個有著世界範圍影響力地品牌居然就這麼冒出來了。那些設計師們雖然能看到這一系列的設計中取巧的地方。卻也能看到那些產品底子裡蘊含著的對潮流的瞭解對藝術與設計領域的深湛功底。只是，俄羅斯學院風居然要由一個中國人來復興，這實在是相當諷刺的事情。
　　蕭永對發佈會地細節不置一詞，只是向大家保證，肯定會很精彩。這他肯定有把握，這可是光效投影第一次在發佈會現場使用，雖然這肯定不是用作發佈會的主體。但為發佈會增光添彩卻是確鑿無疑的。而在大家一遍遍催問、套問、誘騙蕭永說出發佈會的細節之後，蕭永終於無奈地在接到韓惟君的電話，表示現場已經基本準備好了，準備進行綵排之後，帶著大家一起去現場先睹為快。
　　到了現場，大家都有些驚訝，以蕭永現在的團隊的功力，現場燈光設計簡直太簡單了。燈光效果自然不消說。但驚訝的倒不是這一點，而是走秀台地構造設計。整個會場居然被折騰成一個微縮的紅場。中間的道路自然是預定的T台，而上下兩方則分別是貴賓席和一般的來賓坐席。這一次的發佈會，模特們地走秀路線自然也完全不同了，是從舞台一側登台，然後從另一側退場。然後換衣服再跑去舞台另一邊，循環往復，直到展示結束。整個展示，恰如一個微縮了無數倍的閱兵式。
　　「蕭，你這下子玩得可真帥。」一個加拿大攝影師約翰·傑裡爾吹了個口哨讚歎了一聲。而和他有同樣感受的人著實不少。蕭永卻隨意地聳了聳肩，說：「也就是這個樣子，大家玩嘛。關鍵不在於舞台，而是光效投影，現在光效投影還在調試呢，等一下你們幫忙看看。對了。我可事先說明。今天不要有什麼圖片流出去哦。這東西，不驚艷可就不好玩了。大家兜裡的相機都給我關上。」
　　現場立刻一片哄笑聲。職業攝影師向來是相機不離身。他們和蕭永的習慣都類似，貼身總有比較小巧卻又成像足夠好的相機，比如徠卡，比如祿來，哪怕是傻瓜機，甚至是奧林巴斯的半格相機，平時都是作為抓拍和收集素材用的，但在關鍵時刻，靠著他們對器材的卓越的理解力，同樣可以達到比較好地效果。而現在，新一代地小型數碼相機的功能越來越好了，大家身邊也不乏這類裝置。這麼一說，大家自然心知肚明，偷拍自然是難免，這是大家地習慣，也是大家的愛好。但是，肯定不會一回去就朝著圖庫和其他人那裡流傳了。這個圈子的機會，都是互相創造出來的。
　　韓惟君略顯得有些疲憊，蕭永帶著大堆朋友到來之後頗一會才從後台鑽出來，喘了口氣對蕭永說：「總算搞定了些小麻煩。現在就讓大家看看效果麼？」
　　蕭永驚喜地問：「光效投影也調整好了，那幫傢伙不是說要到明天早上嗎？」
　　「呵呵，進度比預想得順利了一點。還有幾個效果還在調試，不過整體看一看應該是沒問題的。你就算不過來，我這邊也準備走一遍流程看看問題在哪裡了。走秀環節是安娜親自負責的，安娜跟著走，就不換裝了。其他模特都準備好了……這樣吧，10分鐘後開始。我這就去佈置。」韓惟君幹練地匯報著現在的情況，雖然顯得有些疲憊，卻還是挺從容的。大家都知道Layers的整個創意策劃也就是一個多月前開始的，能夠準備到今天這個地步，只要發佈會不出什麼簍子就是巨大的成功。更別說還部署了許多新奇的效果。一般的設計師，或者是品牌的市場部門，通常一整年都在連軸轉著地進行各種展會的佈置，一次連一次。有的公司甚至有兩個乃至更多的小組在進行這類事情，一次發佈會籌備半年甚至一年的事情都比比皆是。而在場的這些人都是行家，焉能看不出來Layers雖然倉促，卻並沒有隨便砸錢，也沒有忽略整體效果，反而是將各個環節組合得非常好，並不顯得鋪張，更不顯得倉皇。韓惟君能夠將整個發佈會推進到這個地步，還是完全依靠陌生的團隊，這種能力簡直可驚可怖。
　　而韓惟君是蕭永的女朋友的事情，現在在蕭永的朋友圈子裡早就傳開了。大家也都聽說了韓惟君當年是蕭永的大學校友，原來是蕭永好友的妻子，現在則寡居帶著個孩子，而那個孩子，還是蕭永現在著力培養的學生。大家同樣清楚的是，安娜、安琪爾雖然在Layers的事情上都盡心盡力，但和韓惟君的關係可說不上有什麼好。而一切，還都是因為蕭永。
　　韓惟君匆匆跑回後台，在一片忙亂之後，這次半拉子的綵排開始了。光效投影團隊這次可是傾盡全力搞出了極為擬真的效果，但卻是黑白的。光效投影居然在T台上方的主席台、貴賓位置投射出了卡通版的蘇聯名人，尤其是列寧、斯大林、普京這幾個，以及文化名人、知名作家等等。而在普通賓客的頭頂上，投影出來的卻是成片成片的歡呼著的群眾。配合聲效，還真有些紅場閱兵的感覺。
　　配合著的音樂是金屬感節奏感十足的軍樂，一隊隊模特出現在了T台上。沒有說錯，的確是一隊隊，每一組都是十六個模特排列成一個小小的方隊，踏著整齊的步子行進著。每一隊展示的都是同一個款式的服裝，但每個人的細節搭配卻都不同。雖然這樣，可偏偏整體感又非常好。
　　而一組一組都是同樣色系，連接起來看又有別樣的效果。色彩的搭配可以說是妙到毫顛，而且，在複雜的燈光環境下，每一種顏色都能非常鮮明地呈現出來，竟然沒什麼色差，很顯然蕭永對這些現場發佈用的服裝和燈光的配合問題進行過專門調整。大家不得不開始相信業內的一條流言：蕭永現在有絕對的色覺。
　　光效還在變化，一個個人物形象隨著展示的進行，不同的服裝的呈現，表情一直在變化，那些群眾的歡呼聲現在明顯沒有和行進的隊列配合好，還需要進行微調，但這種效果已經極為炫目了。那些模特們展示的服裝卻不都是偏向軍事的款式，而是將Layers的三條路線全都展示了出來。尤其是那繁複華麗，卻又適合穿著的改良式的俄羅斯學院風，更是和整個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奪目。除了這些模特的方陣，還有一些泡沫材料搭建起來的「重型武器」，那些坦克、彈道導彈、裝甲車都出來了。但每個大傢伙的頂上都站著一個身材姣好的模特，穿著帶有一丁點制服風格的拉拉隊服，在上面歡蹦亂跳著……
　　這還只是整個走秀的一段而已，每過幾分鐘，燈光的風格要變化，那些光效要變化，音樂要變化，而模特們展示出來的服裝以及她們在T台上的表現風格也隨之變化。整個走秀雖然仍然是以閱兵的形式在進行，卻充滿了變化和細節，生趣盎然。那些服裝設計不消說是非常誘人的，而俄羅斯少女模特們的特點也通過走秀充分展示了出來。不僅如此，這些模特要比一般的俄羅斯少女模特更堅毅，更有紀律性，在適應服裝風格和表現力上雖然現在還稚嫩，卻也可圈可點。這些行家們已經非常清楚，Layers的發佈會必然會引起巨大的轟動。
　　……哪怕沒有他們這些人的推波助瀾。


第三集 第二百零九章 加映
　　當天晚上，發佈會進行了第二次第三次的綵排。第二次主要是為了檢驗光效投影的效果有沒有調整好，而第三次才是檢驗整體效果合成，安娜也跟隨著整個綵排走秀的序列一起換裝表演。她原先漫不經心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水準已經相當不俗，這一下子認真起來，那些俄羅斯模特們立刻發現，她簡直像是換了個人，渾身上下彷彿都在發散著冷冷的性感，像是一條又一條發著銀光的蛛絲，將現場的所有人都拘束在那裡，動彈不得。
　　而發佈會的準備到了這個地步，大家也終於完全認可了。韓惟君還在一項項地核實著各種各樣的準備工作，讓工作人員們反覆檢查每個接口，每組數據和設置，極力杜絕任何意外。這些事情她再熟悉不過了，原來她剛剛進入公關行業的時候，就是負責核實、檢查之類的工作，除了細心什麼能力都不需要。而就是在那樣的高度，她一點點成長成為現在能夠獨當一面的公關強人，她們公司現在最主要的項目都在她的手上。當然，這裡面也有蕭永的關係，如果不是蕭永連著將非常重大的項目扔給韓惟君負責，讓她短時間裡得到了太大量鍛煉，她也成長不到現在的高度。
　　那些來自各行各業的朋友們對Layers的風格都挺喜歡的。尤其是那些攝影師，他們同樣是非常瞭解時尚和追逐時尚的，但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地衣服就必須具有非常強的功能性。至少要能貼身揣個相機吧？他們這幫人幾乎不可能去用卡片機。畫質太差了。他們的衣服選擇總是很狹窄，不是戶外服裝，就是索性穿著時尚然後提著非常醜陋的大攝影包，什麼東西都扔進去。但Layers畢竟是蕭永和安德烈這兩個攝影師搞出來的品牌，雖然那些設計師們不會特意拍老闆的馬屁，但順手能做的設計細節還是會不自覺地考慮到他們地需要。Layers的普魯士藍地攝影馬甲估計很短時間內就會成為許多時尚攝影師的標配，鉛灰色、黑色、淺灰色混合的數位迷彩版本即將上市。而這種數位迷彩迷彩成啥樣都是可以定制的。基本上，這就是一個用三種灰度來做出圖案的設計。雖然定制比較昂貴，但還是有不少人在詢問現在的產品總監加加林具體的情況，其他色系地數位迷彩馬甲也會陸陸續續推出。另外，各種材質紮實，設計精巧，功能性十足卻又無損強烈的設計美感的衣服，將逐漸取代現在稍微有些過於濃重的Layers的軍版路線裡的那些款式。而這部分產品。今後也將是Layers的主打產品。畢竟太強烈的科技感設計感地東西，還有太繁複華麗的服裝，可能適合宴會、適合各種發佈會之類的場合，卻無法在大眾消費領域站穩腳跟。
　　蕭永湊在加加林耳邊，囑咐了他幾句就離開了。他還要繼續推進下一步的工作，最後確認參加發佈會的人的名單，自然不可能跟著這些閒人一起聊著他們對服裝地需求和期待。而得到了蕭永授意，加加林有些自豪地對那些來看綵排的人說：「老闆說。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事情也不必瞞著大家。現在，別看Layers幾乎完全依賴網絡銷售，但這種情況很快將有改變。兩個月後，在巴黎、倫敦、漢堡、紐約、洛杉磯、休斯頓、上海、東京，我們都將以加盟方式建立專賣店。現在。加盟商都已經落實了，大家對Layers還是很看好的。呵呵，不過這也正常，今天早上4點，我們的銷售已經突破二十萬件，而累積的訂單還有32萬件，當然，裡面肯定有各種那個配件、小東西，但這個成績已經非常驚人了。以後，在巴黎和上海的Layers店。都將和模特公司聯合起來進行操作。在店舖裡設置T台。提供給內部的新人模特走秀練習，她們有了觀眾。而大家也能更好地觀看產品的效果。當然，也會很歡迎顧客們試穿的時候也去試試看。要是這種模式不錯，以後再進行推廣。不過，好像暫時來說，也就我們這邊有足夠的模特資源幹這種事情了。誰讓那些小姑娘們找不到工作呢。」
　　加加林無奈地聳聳肩，這顯然是在發牢騷了。但他剛才說地東西已經讓更多人眼睛亮了起來。通過種種方式，蕭永幾乎將整個時尚產業鏈微縮了一遍放在了手裡。那些想法，不消說都是很吸引人地，而單單用來給模特公司那些新人們用作練習的平台，實在是太奢侈了。但是，這又能怪誰呢？如果不是那些經紀公司和服裝品牌給蕭永使絆子，恐怕蕭永還不會用如此強地爆發力給與回應。
　　雖然蕭永說了不要將發佈會的內容和細節透露出去，但這卻並不妨礙這些人當晚稍後時間裡，在吃飯、喝酒、寫博客的時候將Layers的發佈會誇讚了一番。這可不能算是劇透吧？但是，這種誇讚配合著大家統一的緘默，讓大家越發好奇。發佈會原先還準備了一部分的機動席位，讓那些對品牌有興趣的人來看，也算是個和現場諸多嘉賓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但沒想到第二天慕名而來的人太多了，這個雖然已經引起風潮，卻距離著名很遠的品牌，不成想卻在發佈會這個環節上，幾乎比那些一線大品牌都熱鬧。於是，韓惟君只好臨時安排加派人手維持現場秩序，那些機動入場名額，一部分調配給那些慕名而來的，同樣時尚圈裡稍有些身份地位的業內人士，而另外一部分，則隨即在現場抽取。排隊領號這種事情，在現場活動抽獎成風的國內韓惟君早就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了。
　　當然了，就前來現場的明星陣容來說，這個發佈會倒是頂級的。安琪爾不僅親身到來，更是拉了幾個音樂圈鼎鼎有名的人物來助陣，安妮·勒波維茨則出面邀請了四個好萊塢一線明星，時尚圈內的設計師、攝影師、主筆等人，恐怕在有些時裝周，在有些大品牌的發佈會上，都不會那麼齊全。畢竟，大品牌的成熟，意味著他們很難帶給這些人什麼驚喜了。
　　發佈會的時間向來不長，而蕭永還沒有在現場安排其他節目和酒會冷餐會之類的環節，當40分鐘後那些觀看了發佈會興奮得不行的嘉賓們魚貫而出的時候，外面仍然有許許多多人在等待著。
　　「要不……再來一次吧？」加加林這傢伙年紀不小了，最害怕的就是群眾運動這類事情，他從來不敢觸怒人群，怯生生地提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大家奇怪地看著他。發佈會可不是啥演出，或許在不同地點會進行同樣產品的發佈會，但那都是很明確的針對一個個細分市場的行為，但一個同樣的發佈會，可沒聽說可以發佈了又發佈的。但是，安娜卻站出來說：「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們不就是要擴大影響嗎？雖然累一點，不過這種形式比一般的走秀輕鬆，這一次行家少了很多，應該更輕鬆一點吧。我想沒事的。」
　　的確是這個問題，尋常人只以為模特們走秀是很輕鬆的，可背後的各種環節要全面調動起來，那些工作人員的辛苦程度總是被大家忽略。模特們在整個走秀階段要保持高度緊張，要隨機應變，還要幾次更衣、補妝，一次走秀的運動量還有造成的疲勞，和連著跑上好幾公里都差不多。而模特們，向來不是以身體強健著稱的人群。
　　韓惟君看了看蕭永，又看了看安娜為首的模特群。蕭永不置可否，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安娜和她背後的那些模特們的神色卻很堅決。公司最近雖然一直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發佈會的準備，圍繞著Layers這個品牌進行各種活動、展示、拍攝，但經紀公司裡那種嚴厲而略有些悲愴的氣氛還是累積著。這些曾被人買賣的女孩子們，擔心會因為找不到工作，被集體抵制而要陷入另一種困境。而現在，她們看到的情況是，那些觀眾們，那些設計師、攝影師，那些時尚主筆和雜誌報紙記者編輯們都喜歡她們，那些時尚的追隨者們更是在這個場合裡，被她們的整體，被她們每一個人的表現征服。而在現場進行這樣的走秀，讓她們感覺被喜愛、被需要，這種感覺太難得了。她們喜歡這種感覺。
　　韓惟君下了決定，對著門口那些工作人員們吩咐：「大家注意，宣佈一下，一個小時之後，發佈會將再重現一次。對他們說……這是展示會吧。準備好重新發放號碼牌，入場人數總計是300人。大家幹活吧。」
　　韓惟君做了這樣的決定，卻沒想到這種展示再進行一次還是不夠。本來準備當天晚上拆卸設備離場的他們，索性乘著場地檔期還有幾天空餘，繼續進行展示。在他們最終結束了展示離場的時候，總計進行了14場展示，現場觀眾就有數千人。而光湧他們壓根不在乎現場有人拍攝視頻什麼的，網上的視頻訪問量更是有上千萬次。這樣一次發佈會，引起的熱潮遠遠超過了發佈一些產品本身。從短期的知名度和關注度來說，Layers甚至一下子超越了許多經營了頗長時間的中堅品牌。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章 粉色編年史
　　「譚大姐，你從你手下選……20個比較有潛質的模特，來巴黎吧。我這邊也派20個人去上海那邊。我們要先把專賣店的框架搭起來。」在業務會議上，蕭永對譚維維說道。
　　譚維維雖然曾經也是名噪一時的模特，但她自身的素質畢竟是沒有達到超模的水準。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全盛時期的譚維維，比起現在她的女兒葉嘉瑩的水準都還要差一些。但作為經紀人，不管在業務還是在決心上，在對模特的管理上都出類拔萃。私下裡說，比起譚維嚴，她是個好得多的經紀人。譚維嚴還會貪杯好色，還會偶爾潛規則一下麾下的模特，譚維維則沒這種「嗜好」。至於葉忠節，哪怕是他脫離經紀行業多年，現在提起他當時想要潛規則譚維維卻潛規則回一個妻子的事跡來，還會落荒而逃。只是，譚維維一直也沒有在國內的模特圈子裡碰到太好的機會，模特的數量挺多，素質也好，但是，頂不住沒有足夠好的業務和成長空間啊。現在，蕭永卻將這樣的機會終於送到了她面前。譚維維抬了抬眼鏡，問道：「這要達到什麼水準比較合適？」
　　「巴黎這裡的水準。」蕭永堅決地說，「我知道，那些人一抽走，你那邊其他業務肯定受到影響，不過，只要來的這些人真的有水準，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們就會有非常好的發展。至於派過去的人麼，肯定都是這邊比較出色地。國內雖然也有外模的需要。但水準一直不怎麼樣，這次，好好帶帶水平。」
　　譚維維愉快地答應了。現在，不管上海還是巴黎，兩邊的公司她是總負責，在她的計劃裡，恐怕她會在巴黎呆相當長時間。著力把這些俄羅斯少女模特們推廣開來，將蕭永他們辛辛苦苦弄出來的破冰效果最好地利用起來。至於上海那邊。在原先她和弟弟的兩個公司合併之後，那些手下大將就逐步讓公司內部業務理順了，國內業務順遂得很，壓根不用她多操心。「不過，你總得給我幾個人用吧？這裡，我實在是太不熟悉了。」
　　蕭永想了想，報出了一串名字。這幾個人都是原先的傭兵。但都比較擅長和人打交道，原先可能都是團隊裡負責對外溝通、裝備採買之類地人物。在最近這段時間裡，這些人也是巴黎公司這邊的業務骨幹。他們連軍火買賣都能駕輕就熟，這種普通地合法業務，他們總能搞定。雖說他們這些人的手法不太正規，但在經紀業務上都學得很快，之後都會專門去考出經紀人執照來。把這些人派給譚維維，大概她得頭痛一陣子。這些人哪怕出去談生意。還是習慣性地會把槍帶在身邊，可不是什麼輕便的手槍，譚維維不止一次看到這些人把衝鋒鎗、突擊步槍之類的東西揣在身上，或者塞在車裡。現在，譚維維要是看到車子上有沒藏好的手雷和子彈，都不會覺得有什麼驚訝了。她要是能把這些人的經紀方面的業務能力培養好了。憑著這些人殺伐果斷地性子，在時尚圈恐怕會引起一片腥風血雨吧。對這種事情，譚維維倒是很期待。
　　「以後每個門店的開設都是這樣來嗎？」譚維維問道。
　　「盡量吧，本地招募一些模特，最好也是新人。那些素質比較好，介於職業和業餘之間的最好，然後就在店舖裡進行訓練吧。這邊我會給每個店舖安排一個時尚顧問。這個角色能夠指導模特訓練，也能夠對顧客的各種搭配和購買給出建議。這樣的人用好了，也會成為一個店舖的支柱，很能推動銷售的。當然了。暫時來說。好像不怎麼好找。我現在的想法是，找那些脾氣比較好地退役模特。最好現在賦閒在家的。」蕭永解釋說：「巴黎這邊我已經找好了人了，就等店舖裝修完成。上海那邊，你來決定吧。」
　　譚維維點了點頭，領會了想法之後，越發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一個時尚顧問，平時就訓練模特，偶爾給顧客們出點主意。真的有本事，這樣的人哪怕脾氣怪一些都沒事，而且，脾氣怪的人一旦吸引到了一些粉絲，那可是死忠死忠的，回頭讓她們去買別地牌子的都不幹。
　　在會議上，蕭永還順便公佈了一系列他的那些攝影師朋友們、設計師朋友們對他麾下的模特的聘用要約。經過這麼一連串的發佈會，那些尤其出色的模特已經吸引到了不少人的目光。至於她們這些模特是不是能勝任這些工作，那就得通過實際的面試和工作來驗證了。這些要約裡固然有要和蕭永建立良好關係的因素，卻也證明，他們忙碌了快兩個月地破冰行動，卓有成效。
　　「加加林先生，你來向大家介紹現在Layers地情況吧。」蕭永安排完了模特的事情之後，將話題交給了加加林。這個原來找不到什麼適合地工作的老人，沒想到在巴黎這裡帶著整個設計團隊創造了那麼個奇跡。現在，高薪已經完全不是問題，光是在Layers的銷售提成，他和整個設計團隊就可以分掉數百萬美金。而後續的銷售勢頭仍然良好。加加林清了清嗓子，紅光滿面地說：「截止到今天早上6點，Layers的網絡銷售和僅有的幾個實體店舖銷售成績相加，正式突破了六百萬美元。我們預估，在兩個月的時候，整體銷售成績可以突破一千萬美元。除去組織生產和營銷的各種費用，除去各種人事開銷，預估毛利是兩百萬美元出頭一點。如果沒有意外，我們已經創造了一個時尚界的奇跡了。」
　　加加林開心地說：「我衷心感謝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的大家，這一次讓俄羅斯風潮席捲世界。經過一段時間準備，以後我們準備逐步把三個系列的設計風格和產品歸並在兩個系列裡。一個是日常裝束，一個是宴會裝束。科技感的東西雖然銷售很不錯，但根據我們的調查，出於新奇的顧客居多，以後這類產品將逐漸歸並到日常裝裡去。成為日常裝裡一個高調而極富設計感的系列。日常裝繼續走帶有軍事風格的路線，設計工作室正在籌備兩個系列，一個是制服系列，一個是職業裝系列。制服大多是定向設計，這個我們在這裡就不說了，而職業裝首先推出的，自然是攝影師職業裝，我們綜合了許多人的意見，尤其是蕭永先生和安德烈先生的意見，設計了時尚都市、荒原山野、戰場三個系列的服裝和相關的配件，這也是我們第一次嘗試和其他面料廠商合作，使用了包括Gore-Tex面料在內的一系列功能性面料。而且，現在正在和國家地理學會洽談品牌合作。這也是我們的團隊第一次嘗試鞋類的設計，其實……在時尚都市系列上我們倒是沒什麼把握，倒是荒原山野、戰場這兩個系列的一共六款鞋子，我自己非常滿意，外觀、舒適性和耐久性絕對一流。」
　　加加林知道，鞋子這玩意要成功，那真的是得靠時間，靠品牌累積的，這東西可不光是漂亮就行。而且，會給公司帶來許多財政壓力，他們這些鞋子雖然是自己來設計，卻是交給Lowa代工，就是因為要建立一個鞋類的生產基地，代價太高昂了。而且，現在還有些問題，那就是這類東西，公司的股東們自然很喜歡，現在紛紛換上Layers的鞋子招搖過市，但現在整個品牌的宣傳推廣卻是以女性為主要市場群，這種功能性十足，但外觀沒有漂亮到女孩子們一眼就相中的鞋子產品能不能成功，還真是個未知數。
　　加加林將自己的這些想法也如實在會議上說了，然後，他才鬆了口氣，結束了工作匯報。
　　蕭永誠懇地對大家說：「現在，我們已經收穫了一個小小的成功，達到了當初的目的，甚至做得更好一些。那我也就放心了，譚維嚴之後會負責起Layers這個品牌的經營，而這也是我直接插手Layers的所有業務的最後一次會議了。」
　　現場有些騷動，蕭永卻聳了聳肩，很無所謂地說：「我的確是集團的老總，可是，我還是攝影師啊。我覺得，我一直希望扮演的，是只要分錢就好的董事長的角色，而不是累死累活的首席執行官。我得找點我擅長的事情啊。」
　　大家呵呵笑著，氣氛重新鬆弛了下來。
　　蕭永笑著說：「正好現在有個超級好玩的事情找我參與，可能得在歐美繼續呆上一陣，你們始終還是能抓到我的。之後，可就不知道了。這個龐大的攝影工程，叫做粉色編年史，至少也得有兩三個月的時間才能有點眉目。」
　　朱漪泓舉手說道：「我能請假麼？我……也要恢復拍攝工作。」
　　蕭永沉默了一下，說：「好。」
　　朱漪泓看著蕭永，知道蕭永猜出了她的心思。事情做完了，她又該閃開一邊了，為了讓蕭永在心裡永遠欠著她那麼一點，為了自己不總是看見他和韓惟君親熱的樣子。
　　蕭永歎道：「你可以留下來麼？我邀請你給我當助手好不好？」
　　朱漪泓笑了笑，說：「不行。」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那點事
　　會議結束之後，朱漪泓叫住了蕭永，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裡，隔著龐大的辦公桌，她有些歉意地說：「師父，有件事情和你說下，我冒著你的名，給我自己申請了一套採訪證。馬格南的，你的老朋友順帶給我辦了路透、法新、共同、塔斯這一溜的攝影記者證。現在，我也是幾個圖庫的簽約攝影師了。這次出去，我可能得好好跑些地方了。但是，這事情要是不和你先說一下，總覺得不太好。」
　　蕭永歎了口氣，說：「你是我的徒弟，得意門生，這點事情算什麼？應該是克萊門特那傢伙攛掇你的吧？自從我不怎麼接手新聞攝影紀實攝影之後，他手裡的攝影師缺得厲害。你又是我的徒弟，肯定會使勁壓搾你的勞動力的，錢倒是不會少，各種有趣的採訪機會他手裡也是大把大把的。你是個女孩子，可能在這個領域，有些採訪機會更容易駕馭一些。現在，他是不是還是很誇張地用那個橡膠條把所有證件串起來？」
　　朱漪泓忍住笑說：「真的是很誇張的，他給我弄了條桃紅色的橡膠條串這些證件。現在這些東西也升級了，他說裡面裹著經過消磁處理的鈦鏈子，比你那根高級不少。」
　　蕭永從懷裡掏出手機，把一堆聯繫方式打包發給了朱漪泓，說：「有任何麻煩，找這些人，基本上天南海北的都有了，去南極洲都沒問題。反正。你報我的名字，要是他們接待不周，回頭我去踹他們屁股。要是到了非洲麼，呵呵，你儘管去中非那裡，事先和他們聯繫一下，他們自然會安排好你地行程。現在中非他們有錢了。做事情有底氣多了。」
　　朱漪泓沒和蕭永多客氣什麼，被師父鼓勵的同時。卻也有些悵然。蕭永沒有一再挽留她，這讓她心裡多少有些失落。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和蕭永，有時候都理智得近乎冷漠，蕭永挽留她，她也不會留下，而明知道這一點。蕭永也不會一再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那麼，剩下的也只有讓她在旅途中盡可能不要碰上什麼麻煩事了。但既然克萊門特聯繫了她，為她辦好了證件，以那傢伙在國際新聞領域的地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師父，那我就走了，整理好行李我就出發了。今天晚上的火車去蘇黎世和克萊門特先生會面，然後去澳大利亞。」朱漪泓認真地說：「師父。你自己多注意身體，別太忙了。你是個好人，但除了別人地事情，你真的得多注意自己，別太忙了。你現在是企業家啦，都沒多少空拍照了吧？」
　　蕭永自嘲地笑了笑。說：「人家王石、羅紅是掙夠了錢開始玩。我麼，大概都覺得我該玩夠了。」
　　朱漪泓笑了笑，她地表情安定中稍微有一些沉鬱，比起當年那個因為攝影毅然決然離開了廣告行業的女子，現在時間並沒有過去很多，但她成長到了一個自己也沒有料想到的地步。她開始瞭解，為什麼蕭永有過那麼精彩的人生，卻總是那副所有的一切都沒什麼的態度。攝影師總是能夠在一個個瞬間裡跳躍，用眼睛和鏡頭窺伺著別人的生活、性格，當成為一個足夠好地攝影師之後。會感覺到周圍那些人身體裡到底棲居著天使還是惡魔。或者仍然只是一個普通人，一目瞭然。捕捉那些讓別人驚艷的瞬間。逐漸變成了本能變成了工作，而攝影師卻還是不得不始終保持著對週遭的敏銳的觀察力和好奇心……這是個很煎熬的工作。但朱漪泓現在覺得還好，除了不斷在歷練自己的精神、技術以及體能，她也是在循著蕭永的軌跡在行進著，她覺得，每次自己學到了點東西，彷彿都距離蕭永會更近一些。這種純粹職業上的進步和接近，是其他人無法體察地。
　　稍微有些好奇地，朱漪泓問道：「師父，那個粉色編年史是什麼東西？看你的說法，好像不像是個拍照的活啊。」
　　「這也被你看出來了啊，」蕭永笑著說：「的確不是拍照，而是大規模的圖片編輯工作。當然，其中也可能找到一些人拍照。」蕭永解釋著這個項目的情況。朱漪泓總是非常小心而細緻地感受著他地語言他的情緒，從不錯過。這種細緻，讓蕭永總是感覺有些慚愧。
　　「這個項目是安妮發起的，還有整個歐美時尚和娛樂圈的幾乎所有知名的攝影師參與其中。你知道，明星們出道時候的形象和現在的形象變化很大吧，但是，偏偏到現在，還是只有一些雜誌、報紙、八卦媒體做這方面的調研，經常隨便PS圖片來滿足自己的編輯需要。但其實，攝影師們、真正接觸那些明星之後掌握著所有的真相。到底有沒有整容，到底現實情況和照片相差多遠，到底風格有了多少變化，我們都知道。我們準備弄出一本詳細而全面地資料，來歸納這些變化，變成一份絕對地明星圈子的內幕秘聞大全。我和那麼多大牌關係都好，拍攝人像地經歷太豐富了，另外，我和安妮可能還是給一線明星拍人體拍的最多的人。安妮自然就想到了我。而且，這個工程的有限度的發佈，就會在幀世界裡進行。」蕭永開心地說。看得出來，他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
　　朱漪泓知道，假如現在她說留下來，仍然能夠成為蕭永的助手，而能夠在這樣的合作中和那些大牌攝影師們打好關係，對她不無裨益。如果她是原來那個將成為最好的攝影師當作終極目標的傢伙，現在大概會非常興奮有這種機會，得到那些大師們的耳提面命。但是，現在她的想法變了，從純粹的技術來說，她現在並不弱於某些大師，只是她還沒有作品來證明自己。與其現在湊過去當學生，不如現在好好出去拍點像樣的東西。更重要的是，現在在她的心裡，蕭永這些年的軌跡似乎更重要一些。她笑著說：「好啊，那回頭我就等著看了，怎麼聽都是很好玩的內容。」
　　蕭永歎了口氣，說：「你自己也小心，在外面到處跑，可不是在影棚裡拍人像那麼輕鬆了。」
　　朱漪泓笑了笑說：「知道啦！」那輕快中略帶著一些甜膩的味道讓蕭永心中一動。但她隨即推開了會議室的門，走了。
　　蕭永歎了口氣，緩緩走出了會議室。而回到了臨時的辦公室，看到韓惟君也在整理那些文檔，一件件地放進箱子。蕭永奇怪地問：「怎麼了，幹什麼整理東西啊？」
　　韓惟君這才注意到了蕭永，她將一縷頭髮挽到耳後，有些煩惱地說：「上海那邊有點麻煩事情，公司叫我回去。另外，老爺子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讓盛夏回去呢。我想，在這裡也呆了那麼久啦，我是得回去了。我回上海等你吧。你那個什麼項目結束了也該回來了吧？」
　　蕭永點了點頭，說：「是啊，希望會比較快。來，我幫你一起整理吧。」相比於朱漪泓那種情緒比較彆扭的離別，還是韓惟君這種情況讓蕭永比較好接受。尤其是韓惟君現在說回去等他這類話，很有些天經地義的味道，再自然不過，這種自然而然，尤其讓蕭永覺得心頭一團溫暖。
　　「很少看到你會對這種那麼八卦的事情感興趣，不過，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你也該輕鬆下了，好歹這種事情比較輕鬆吧？」有蕭永搭把手，辦公室裡需要整理的東西也不多，很快就弄完了。一屁股坐在文件箱上，吃著現在給蕭永當助理的趙靈寧送來的冰淇淋，韓惟君好奇地問。她的神情，怎麼看都像是個天真的女生，哪裡有一點母親的成熟和穩健了？有蕭永在她身邊，她的心情越來越放鬆，經常這麼天真嬌憨一把。
　　「可不是嘛。嘿嘿，這事情除了我們這些攝影師，還有很多明星也都得到通知了。大家都是朋友，他們也不太好意思大喊：嘿，你們怎麼能這樣？老娘當年的樣子現在怎麼能見人啊？乖乖地簽下授權書，還說：這是個大事情，這是第一次有人認真地歸納總結這些內容，來為我們這些飽受八卦小報騷擾的人正名，你們好好幹……那個表情，都被拍下來了哦，太好玩了。」蕭永笑著說，他就是懷著這種看笑話的心態才加入了這個項目，來調整自己的心情和狀態。「大家手裡都有超高精度的數碼原片和底片，還有詳細的拍攝資料。所有人是不是整容，整了哪裡，整了多大的幅度，一目瞭然。這麼八卦又這麼好玩的事情，我難得也那麼有動力。我還琢磨著，是不是在國內也這麼玩一把。可就怕國內沒人給我這個面子呢。」
　　韓惟君笑著說：「你們這麼搞，也不怕半夜出門被人套麻袋啊。」她瞄了一眼門口的旺卡，哈哈大笑道：「你太壞了，原來你自己不怕，就拖人家下水啊。」
　　蕭永壞笑了一下，聳了聳肩，一副得意的樣子。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二章 鬥智鬥勇
　　安妮·勒波維茨已經為所有參與到粉色編年史的攝影師、資深時尚編輯們準備好了工作地點，在位於倫敦郊外的一個城堡裡。城堡內部那些油畫、盔甲之類的東西都已經清理掉了，代之以大量現代化的辦公設備，這座城堡的位置雖然很不錯，距離倫敦比較近，交通方便之餘卻又能夠距離狗仔隊和紛繁蕪雜的環境有一點距離，也正是因為這個特點，這座城堡很貴，可是，裡面的各種收藏卻還達不到安妮收藏的要求。他也就可以毫無負擔地將整個城堡改建成了一個現代化的辦公室。自然，出於攝影師的習慣，裡面必然會有一個小小的影棚，哪怕是給大家鬧著玩的時候用也好，太多攝影師聚集在一起，很有可能就會有什麼好玩的花絮誕生。安妮本來並不怎麼喜歡最新的技術，但是，似乎她是被蕭永說服了，在整個城堡裡布設了無線寬帶，然後所有人一律使用無線傳輸，將拍攝的照片統一上傳到一個圖片服務器裡。在城堡裡工作的人，想要看所有這些圖片當然是沒問題，但想要拷貝保存，那就必須要安妮或者蕭永等幾個負責人同意了才行。沒辦法啊，雖然邀請來的都是名噪一時的著名人物，都是時尚圈裡有頭有臉的傢伙，但是，那也抵不過一些雜誌和小報用幾十萬乃至上百萬買內幕照片的開價，就算不是為了錢，那朋友的請求呢？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讓這個現在牽動著許許多多人地心弦的項目。有著各種各樣出錯的可能。除了和那些懷著各種目的想要搞到內幕消息的人鬥智鬥勇，也沒什麼別的辦法了。
　　「我們現在的保密級別，保安水平，已經基本達到了可以隨時接待國家領導人地水平。不過，我覺得似乎還不是很夠。我剛得到消息，好像有人混跡在我們中間，想要把內幕照片弄出去當封面。不得已，只好採取更嚴格的保密措施了。這些。當初在邀請你們加入這個有趣地項目的時候就和大家說過了，在我們的工作合同和保密協議上也都有。我本來並不像把所有這些條款都執行到這個地步的，但是，沒辦法啊。現在我們城堡附近，已經是全世界狗仔隊最集中的地方了，比好萊塢，比隨便什麼地方都來的厲害。而據我所知。我們的圖片服務器裡地有些照片，現在有雜誌開出的價格是20萬一張，有一張算一張。這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為了我們這個很八卦的項目能夠收穫完美的成功，我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當然，各位的待遇也會有所提升。而且，這一次也是我們這樣一個群落互相交流，拓展各自資源的好機會，我想。我們中間的很多人，可能更看重這樣地機會。」安妮不愧是和許許多多的名流打過多年交道的人，十分老道地壓住了大家的那種浮躁。
　　除了壓制，自然也要給大家放鬆心情的渠道。而城堡裡除了一項項編輯工作之外，還增添了不少娛樂項目，酒吧裡有的是各種好酒。舒適地影音室裡有敞開供應的上好黑啤和各類飲料，桌球室、電子遊戲室都向大家開放了，而後，馬廄補充了幾匹各種年齡和品種的馬匹之後，大家也能去騎騎馬休息一下。寬闊的草場上用白線畫出了一個足球場，那些英國、德國、南美的傢伙們可樂翻了天，網球、羽毛球這類不怎麼佔用場地的項目更不必說了，可惜的是整個城堡只有一個比較小的室內游泳池。這麼一來，整個城堡幾乎變成了一個龐大的俱樂部。大家每天結束了六個小時的工作之後，或者完成預定工作量之後就能隨意地遊玩。
　　安妮自然不會自己承擔這些費用。這些開銷都是蕭永出地。「幀世界」作為「粉色編年史」地唯一網絡合作方。《記事》雜誌正在籌備中的國際版作為唯一平面媒體合作方，他原先還對是不是值得出那麼多錢略有些猶豫。但是。一聽說蕭永進入了粉色編年史，還能拿到獨家發佈權，楚弘、龍冬、塔南以及合作方谷歌地幾位大佬都一個個打電話來，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千萬把發佈權拿到手裡。而現在，「幀世界」只是進行了一些宣傳預熱，剛開始發佈城堡這裡的工作準備情況，流量、訪問數、註冊用戶人數就有了飛速的增長，而這種明星雲集的場合，各種各樣的贊助商自然不會缺席，廣告銷售十分可喜。《記事》雜誌的國際版要到兩個月後才能發行，但《記事》雜誌這幾個月的廣告就都已經賣光了，賣到了廣告總監已經不敢出門的地步。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把整個雜誌連著副刊全部變成廣告冊，單版廣告均價不低於十萬，但是，哪裡放正常的內容啊？而之所以那些平時很不好說話，對廣告效果和投放方式斤斤計較的廠商一下子變得白癡了，那是因為他們想要在國際版上要好的廣告位置和更好的合作方式，他們是扔錢來搞好關係來著。
　　說到底，蕭永也是將自己承擔的成本，再通過這樣的方式轉嫁出去，而算下來，假如回頭整個粉色編年史的發佈週期有半年的話，那恐怕整個幀世界和《記事》雜誌都能掙到老大一筆錢。
　　蕭永可管不著那麼多，他現在在這個項目組裡的身份，是執行副總，主要負責安保工作，保證圖片不流傳出去，保證工作不會受到狗仔隊和神通廣大的其他媒體的干擾。大家在得知蕭永擔任這個工作，都「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每張勁爆的照片流傳出去，都意味著他的「幀世界」的損失，他擔負這個工作正好。而且，蕭永現在可能是全世界攝影師裡最有錢的一個，他自己可不存在拿照片去賣錢的任何可能。不過，那些攝影師朋友們表示對蕭永的同情之後，如果自己有什麼朋友的請托或者搞到照片的渠道，卻也不會手軟。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蕭永居然在短時間裡將整個內部網絡系統搞得固若金湯。任憑他們內部使勁，或者是外面的黑客一刻不停地在進行攻擊，居然都屹立不搖。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由於粉色編年史計劃進展比較順利，而且，我們這些人好歹也有幾分薄面，從下周開始，會陸陸續續有一些明星來到城堡這裡，配合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兩部分內容，一部分是接受採訪，陳述他們的經歷、發展心路之類的內容，有些人還會帶著他們聘請的傳記作者一起來，或者再為我們提供自己私藏的圖片和文字資料。另外一部分內容，則是我們這邊的拍照工作。基本上都是以非常寫實的方式來進行……寫實到什麼程度呢？基本上，就是警察局給犯人拍全身照的那種類型。當然，我們這邊更強調美感，我們這邊，大概也沒人會拿著閃光燈對著這些人亂閃吧。」安妮在一周的例會上向大家介紹之後的工作，她瞥見躲在角落裡竊笑的一個英國攝影師，笑了起來：「嘿，傑克，說的就是你。我知道拿著閃光燈亂閃是你喜歡的事情，這次可別那麼玩了吧。」
　　傑克不知可否地聳聳肩，他這傢伙可是純粹從狗仔攝影師一路走上來，最終變成備受矚目的時尚攝影師的，照片裡總有強烈的現場感，備受一些年輕潮流品牌的青睞。
　　「蕭永，你……有信心處理好這次的事情嗎？」安妮有些頭痛地問：「現在狗仔隊就夠多了，下週三首先是安傑利娜和蘇菲瑪索這兩個人來，我已經開始頭痛了。她們兩個在一天裡來，我們該怎麼安排呢？」
　　蕭永的抬了抬眉毛，說：「放心好了，我早就開始準備了……蘇菲瑪索卡著先不讓你知道她同意參與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事情了。你別忘了，我和她的經紀人的助理，可是……」
　　「別說你們是什麼過命的交情……充其量你們也就是滾床單的交情罷了。」尼克·奈特在邊上笑著說：「那女人暗戀你多少年了？從你的剛去馬格南的時候就開始了吧？別說是這種事情，你讓她偷一條蘇菲瑪索的內褲她估計都不會皺眉頭的。」
　　蕭永翻了翻白眼，瞪了一眼這個說話誇張的傢伙。他說：「反正我已經提前準備起來了。明天開始，那些狗仔隊的朋友們，每人都會收到一份東西，然後就看他們自己是不是識相了。」
　　澤林就是潛伏在城堡外面的狗仔隊的一員，還是尤其敬業的一員。他的報社在附近的一個停車場給他弄了個房間，準備了一輛車，而他除了洗澡，幾乎一致泡在城堡外面，吃喝拉撒都在。吃的東西，都是讓他的助手給他送來。雖然城堡那邊嚴防死守，但是還是有不少好玩的照片被他拍到了。雖然沒有明星，但是，經紀人、律師、各個媒體的負責人的穿梭往返可同樣是很誘人的新聞呢。而這一天，他的助手在給他送食物和飲水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碩大的牛皮紙信封。
　　「這是什麼？」澤林問。
　　「不知道，放在我的房間裡的，指名送到你手裡。」助手回答。
　　澤林撕開了信封，抽出來了一半立刻就塞了回去。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他低聲咒罵道：「媽的，這是誰幹的！」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牛刀
　　「那是什麼？」助手問道，那一晃之下，他依稀看到了一個雜誌的封面。
　　「沒什麼，你快回去吧。我繼續潛伏了。」澤林歎了口氣，連忙把助手趕跑。等確認這傢伙走遠了之後，他認真地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圈，才背靠著一個花壇坐了下來，從信封裡抽出那些東西看。
　　那不是雜誌封面，只是被做成了雜誌封面的照片打印稿而已。封面的模板用的是德國的《明鏡》雜誌，周圍的紅色框體裡正是澤林的照片，那是一張澤林前方斜側面的照片，他架著高度縮減到最低的三腳架，蹲在草叢裡，相機和鏡頭從草叢上方探出來，上面裝置著的是削減反光的特殊光學鏡片。而相機外面甚至還包著一層偽裝網。澤林自己身上穿著的也是迷彩的服裝，帶著一頂寬沿帽。一邊在通過鏡頭窺視城堡那邊的情況，他還一邊在啃著一個漢堡。這些還不夠損害他的形象，他的手裡同時拿著一疊紙巾，在樹叢後面，依稀可見半片屁股露在外面。原來，當時他正在大便來著。
　　封面上用明黃色的字體打著標題「瘋狂狗仔隊的攻城戰。」拿掉這張封面，後面還有不少其他照片，澤林這幾天裡的行動都被拍到了，那些照片，如果換張臉，刊登在其他媒體上，他或許會樂呵呵地說覺得這個同行真倒霉，怎麼就被人這樣惡整了呢？但不免又會有些看不起這樣的同行，居然會被人跑到這麼近地距離拍到這樣的照片。這都已經不是警覺性的問題了，簡直是白癡一般的行為。可是，現在照片裡的是自己，卻要讓他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是怎麼被人拍到那麼丟人的照片的？身為狗仔隊，自然對這種悄然接近之後地偷拍工作不陌生，他自己也是行家裡手。要掙大錢，靠的都是自己這方面地一手絕活。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判斷明白這些照片是真實的而不是PS合成出來的，卻越發地不明白，對方怎麼能接近到這個地步。在那疊澤林的照片後面，則是澤林的幾個家人和朋友的偷拍照片，甚至有一組他的老闆地照片。看起來似乎是對方從比較遠的地方發過來的，圖片精度不算很高。但內容卻同樣「精彩」……而澤林的女朋友和另一個男人在熱吻的照片，更是讓澤林如中雷擊。你可以說這些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名人。沒有對狗仔隊的防範意識，但對方採取這種方式來告誡他們這些狗仔隊們收手，卻是絕無僅有。澤林被打過，被砸過相機，被撂過狠話，被人用車子撞過，被律師發過信，被扔進監獄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種報復手段，還是讓他隱隱心驚。不管是攝影技術，還是在這份用心上，對方都打到了他們這些狗仔隊的心坎上。
　　雖然自己一直在曝光別人的事情，但自己地事情被曝光還是會引起他們的不爽。想來做出這種事情的攝影師，也不會懼怕他們反擊。而且。相比於那些偶爾玩票的傢伙，狗仔隊實際上也是個挺可憐的職業，沒什麼社會地位職業地位，就是靠照片換錢。澤林這樣的資深狗仔多數還有不少奇奇怪怪地聯繫方式讓他們能夠知道去追著誰比較有錢途，但除此之外，那真是個靠著拍照掙錢的體力活而已。
　　信封裡沒有放其他的東西，但這意思已經非常明瞭了：你拍你的，我拍我的，大家都不要弄得太難看了。本來準備晚上悄悄靠近城堡看看有沒有辦法潛入其中拍攝一些什麼東西，或者找到能夠在兩位大牌明星駕臨城堡的時候進入拍攝的路線。現在他也不去多想這些了。他從兜裡掏出手機。接通了雜誌社的總編，說：「頭。碰到點麻煩。他們出招太凶，我頂不住啊。我倒還沒拍到什麼料，倒是給他們提供了些料。他們給我送來了一堆照片……」
　　「什麼？……你那裡也是啊？」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裡有幾分煩躁。
　　「是啊，還有你和……那個小妖精在一起……的照片。」澤林支支吾吾過去了。
　　電話裡傳來一聲歎息，還有低低地詛咒聲，說：「你看著辦吧，別招惹他們了。唉，早知道那幫人不好惹。封面照片地事情，我們回頭再說吧。」
　　對於那些大型刊物來說，攝影師一直都在更換，以適應廣告客戶的變化、選題地傾向變化等等，但對澤林所在的八卦刊物來說，他這樣的頂級狗仔隊，地位可就要高得多了。總編和他更是稱兄道弟，這一次雜誌社那邊自己也受到了這樣的告誡，自然不會再催逼他做什麼了。
　　總編這麼一說，澤林卻也鬆了口氣。要是再和城堡裡那幫頂級攝影師對上，要是真的被他們把照片和專題文章扔給《明鏡》這樣的雜誌，自己以後可就徹底出名了，恐怕自己都得陷入被狗仔圍攻的境地，想到那種場面，他就有些不寒而慄。相比之下，自己的女朋友出軌的事情，那都不算什麼了。雖然不甘心，卻也說不上有多少驚訝或者痛心，彷彿早就料到會是那樣。
　　澤林回到住的地方之後，好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施施然地在10點多鐘爬起來，準備去酒店的餐廳吃早飯的時候，一個衣著挺括的年輕人攔住了他。年輕人禮貌地先遞上一張名片，赫然是安妮的攝影團隊裡負責對外溝通的人。「您好，澤林先生。我叫大衛·莫裡森。冒昧來打擾您，這是下週三我們在城堡進行晚宴的請柬，還有發放給媒體朋友們的資料。這些天承蒙您對我們那邊正在進行的事情的關注，我想，您應該會有興趣的吧？如果您確定來，請隨時和我聯絡。」
　　澤林和那個年輕人寒暄了幾句之後，很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拿著厚厚一疊資料，裡面還有兩張光盤。印刷精美的材料說明了粉色編年史這個項目的由來和現在的進行情況，但那文案裡還包括大量的現在正進行項目的這些人的花絮。比如現在城堡裡誰在做什麼啦，誰鬧出什麼笑話啦，誰騎馬被摔著了，誰打檯球輸了好多錢，又有哪些明星很不放心他們在搞的東西，一直打電話來聯絡，詢問進展等等。那些文字穩健沉著，但描述的內容卻十分八卦，配合著的各種圖片也都很精彩，每張圖片都標記了號碼，在光盤裡有對應的文件，可以說是設想十分周到的媒體資料。澤林想想，大概也只有城堡裡那些媒體大師級的人物能夠搞出這種東西來吧。這下子，他所在的刊物需要的封面故事鐵定有了，而且，還不用觸怒那些可怕的攝影師們。澤林不由得鬆了口氣。
　　和澤林一樣被蕭永這麼折騰一把，用胡蘿蔔加大棒伺候的，一共有六個人，都是現在比較頂級的狗仔隊。蕭永本來在各種拍攝技術上就都比較完美，而且，那些狗仔隊們的觀察總是有盲區的。他一個個確定地點之後，真正出擊去拍照的卻是安德烈。這傢伙可還同時是個狙擊手，這類潛伏的事情，這些狗仔隊們怎麼能和他比。至於這些人工作和家裡的情況，不是還有私家偵探這個行當嗎？在國內蕭永是找不到那麼好用的工具，找不到能夠符合他需要的比較正規的私家偵探所，但在歐美，這類事務所還是挺發達的。調查完資料，出去拍照的則是光湧麾下的影友團，還有和蕭永關係比較好，沒有來城堡這裡的那些狗仔隊。以狗仔隊的方式鉗制狗仔隊，卻又能讓他們被正好控制在一個不會惱羞成怒的地步，連安妮都說蕭永現在的手段是越來越老道了。然而，對蕭永來說，這只是牛刀小試。
　　狗仔隊相對於內部想要偷照片出去的人，其實只有簡單而已。八卦媒體的後台一般都不會很強，不少都是暴富起來的媒體人，覺得不懂別的行業，但在媒體這行當裡要活下去只能靠標題和爆料，就這麼辦起來了。狗仔隊要麼索性就拿到內幕消息，甚至直接和明星串通好了放消息，要麼，就是靠著日常的偷拍抓拍，靠著編輯炫目的標題混日子。
　　相比於這些人，那些明星讓人頭痛多了。雖然給了授權，卻又擔心粉色編年史搞出什麼花樣來，變著方地來探聽消息。在搞定了安傑利娜和蘇菲瑪索兩個人來拜訪的事情之後，不少明星恍然意識到，這也是個好辦法，來現場看看，到底把自己的編年史搞成什麼樣子了。就算略有出乎意料的地方，那仗著現場來探班的面子，還有給大家準備禮物啊什麼的交情，還有遠道而來配合拍照的合作誠意，怎麼著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的資料搞得太慘吧？一時之間，茫茫多的明星都親自或者通過經紀人發來聯絡，想要洽談來城堡這裡拜訪的事情。而所有人裡，和明星關係最好的蕭永，則痛苦地承擔起了溝通聯絡的任務。安妮·勒波維茨一直都太酷了，那些明星們都有點怕她呢。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是有家的人
　　相比於安妮，蕭永好打交道多了。幾次晚宴中，他都負責宴會的統籌，而那些明星們來到這裡，也都非常服膺於蕭永的安排。
　　雖然粉色編年史說起來是在建立一套客觀的明星數據，並且，現在大家還很有興趣將這當作一個長期的工程來做，準備建立一個雜誌、一個出版社來專門發行相關的材料。但是，粉色編年史畢竟會讓有些明星不堪回顧的當年再次暴露在大眾面前，大家總有些疑慮的。比如現在已經屢屢扮演梟雄類角色的迪卡普裡奧，當年的青澀造型雖然他不見得很迴避和牴觸，但你當著他的面招搖這些材料，他多少還是會有些不爽。
　　另外，則是不管來人是因為不爽這些材料要被發佈而來交涉，還是覺得很好玩來配合，蕭永似乎總有辦法讓對方答應下粉色編年史現在這個團隊的製作要求，然後開開心心地回去。一個兩個人還好，當一個個蒞臨城堡的明星們都滿意而歸，當經紀人們事後紛紛滿面春風地來洽談各種事務，而且，蕭永的所作所為還都沒有損害自己這邊的利益，不管是安妮的、網站方面的還是其他攝影師的利益，這種平衡和協調能力，簡直太驚人了。要知道，這些明星們，一個個可都不是什麼好打交道的傢伙，不講理的時候，有的大家頭痛的呢。但相反的，一旦能夠說通他們，讓他們知道怎麼樣是對大家都有利的局面，那他們就會鐵了心推進到底。
　　「蕭永。你怎麼辦到地？從你收服那批狗仔隊開始，好像我們的工作一下子順利了很多。」問蕭永這個問題的，是現在擔任粉色編年史的總編輯的薩爾瓦多·桑切斯。這個南美人一副火爆脾氣，唯獨在編輯工作上兢兢業業。現在，在他的全力督導下，項目進展很快。
　　「你幹的不也不錯嘛。」蕭永不置可否地說。他們在進行地工作絕對都是高難度的，他手裡拿到全部地電子資料。只要按照一定順序，結合幀世界的特點進行發佈就好了。但這些資料如何歸納整理。想表達什麼，到底對某個明星是褒揚為主還是貶斥為主，這些細微的拿捏可都在薩爾瓦多手裡呢。薩爾瓦多這傢伙幾乎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那些經歷豐富影響力巨大的一線明星的資料，被他整理成一本本類似個人傳記的東西，只是圖片方面更加豐富一些。而那些不太夠量級的，則用合理地篇幅表述。卻還保留大量冗余的材料在數據庫裡。按照薩爾瓦多的說法，他可是見多了一些明星一直到老年才煥發出自己演藝生涯的光輝的，整個年輕和中年時代全部虛度的藝人，為數可不少，如果真的準備幹下去，可千萬別到了那時候才開始找資料。這種工作態度，自然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評。也正是薩爾瓦多，拋下了自己原先地工作。在所有的攝影師還有那些明星們交出了他們的私藏照片和文檔之後，開始全職、全心地投入到粉色編年史的項目中，才讓工作進展大大出乎原先的意料，一些攝影師已經可以回去繼續工作，而不必困守在這裡撰寫圖片說明了。光是衝著這點，大家也對他很有好感了。但薩爾瓦多紮在資料堆裡。越發明白那些明星一個個以前的經歷，他們地性格，而要和所有人打好交道的蕭永，在他看來簡直是個奇跡。
　　「其實也沒多難。」蕭永很無所謂地說，「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也都大牌慣了，這樣的人，比較理智的能解釋清楚的自然是最好，至於解釋不清楚的。也總有辦法讓她們對自己的利益和處境一目瞭然。你看我們現在的合作方式。又有安妮拉來地財團在背後提供支持，和我們合作獲益最多。你看我和克魯尼說明了情況之後。別說我只是讓他配合著拍攝了兩套照片，和他以前地形象還有身高體重去比較。我想，就算我說我想讓他拍一整套裸照和他以前的身材去比，他也會答應地。你別忘了，我們這批人可是專業攝影師，最好的。」
　　蕭永沒胡說，他最近拍攝裸照拍得還真不少。城堡這種環境，縱然換了許多現代化的裝置，但還是大量保留了古典的氣質和風韻。這裡又有無數的攝影師在，過來除了拍攝那種全身肖像來作為比例尺參考，在這種環境裡拍攝人像和人體，也是很正常的選擇。眾多的攝影師也讓這些明星們可以挑挑揀揀，在人像領域，最富盛名的就是安妮·勒波維茨和蕭永這兩個了。還是那個問題，安妮太酷了，而蕭永則比較隨和，除了少數明星有自己長年指定的攝影師，任何情況都不肯換，大多數人都還是讓蕭永幫著自己拍一套或者幾套照片。而向來成片率高，拍攝速度極快的蕭永，做這些事件基本上就是拿著國際一線明星在練手。其他攝影師，則作為助理、燈光師等參與其中，互相參謀研討拍攝方案。
　　這個消息被散佈出去之後，許許多多人對蕭永嫉妒得發狂，他們想要見一見那些偶像都不行，但蕭永卻可以指揮著這些明星，穿或者不穿衣服，穿他想看到的衣服，擺他想要的姿勢，然後按動快門……但不得不說，蕭永的技術太高超了，尤其是駕馭這些明星，配合他們的氣質設計造型、姿態，設定拍攝主題，然後迅速完成……每個明星的獨特的氣質都能完美而準確地表達出來。這種功力，讓安妮也歎為觀止。大部分攝影師在設定主題之後，多數都會讓明星、模特們呈現自己想要的氣質，和本人還是很有些區隔的。但蕭永設定的主題，永遠不脫離這些明星的本色，卻都有著迥異的感覺，讓一個人的性格顯得如此豐富亮麗。而且，這種遵從拍攝對象的本色性格的方式，又是如此古典。
　　「蕭永，再過幾天，我們粉色編年史的第一次飛行工作機會就該結束了。你有什麼打算？」安妮問道。
　　蕭永早就計劃好了自己的工作：「現在我還欠著十六個人二十九個拍攝。我準備四天裡完成，然後，我也得回上海去了。這次我可得帶著資料回去。網上發佈可是很快的哦。在記事上發佈的內容也很快就能編輯好，就是你那邊，出版社和贊助商可別出什麼問題。」
　　安妮有些悵然，卻又有些興奮，她說：「現在，乘著大家的資料都集中在一起，我們搞一次攝影展吧。不用打印作品，全都用大規格的觸摸屏，選一些明星，每個人一個屏幕，碰一下就換風格，大家拍過同一個人的不少嘛。這也算是我們這次工作的一個總結，怎麼樣？」
　　蕭永一聽，呵呵笑著說：「好啊，不過，這樣我不是比較佔便宜麼？最近我可是把所有數得上號的傢伙都拍了一遍啊。」
　　安妮笑著說：「就用你的照片當作封面，屏幕設定的默認照片，都用你的。」
　　蕭永聳了聳肩，說：「怕有人不樂意，你別這樣。」
　　安妮搖了搖頭說：「其他類型照片，大家都有擅長的，但就是肖像照，我想大概真的沒人能夠勝過你了。看起來都是簡簡單單的，好像標準像的東西。但為什麼你就能拍出那種味道呢？而且，現在你對顏色的掌握，簡直太好了……你的眼睛，能保持現在這樣多久？」
　　蕭永笑著說：「我連太顛的車、飛機現在都會有些害怕。這個能力太珍貴了，你想像一下，我看到的滿天雲霞，看到的每一個細節，和別人都不一樣。每一種顏色都那麼鮮活動人，而且無可替代。不少顏色，可壓根不是CMYK可以調得出來的。你無法想像我每一次眺望大海、夕陽和雲層的時候的感動和震撼。但要說能保持多久。這個……我也不曉得了。只能走一天看一天吧。」
　　「哦，你現在更願意呆在一個地方找好機會多拍攝也是因為這個？」安妮是早就看開了生死的人，自然不會避諱這類話題。
　　「大概是吧。我是個攝影師……按照你們恭維我的，是個古典而純粹的攝影師。除了拍照，我也幹不了什麼別的。現在乘著還能拍，那就多拍點吧。腦子裡的彈片取不走，永遠不知道這個定時炸彈什麼時候會爆發，也只能這樣了。」蕭永笑了笑說：「不過，我終歸還是要回去的。現在，我有家，有孩子。那裡還有我的工作。」
　　唉……安妮歎道：「真希望你能多留下一些日子。和你們在一起，才覺得日子過的真有意思。好多年沒這樣了。看你拍的肖像，把別人的一生都融進了一張張照片，那你的呢？」
　　安妮還沒說完，蕭永就打斷了她的話說：「嘿嘿，別說了。好像我才是那個被稱為遺像專家的人吧。你可別搶我的飯碗。我的肖像，我準備讓我的徒弟來拍的。我們，專心搞攝影展吧，然後我得回去了。」蕭永認真地說。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念想
　　蕭永在參加粉色編年史的項目的時候，葉嘉瑩和夏冰冰正在歐美來回穿梭著參與各個廣告項目掙錢。蕭永雖然有些煩惱夏冰冰的那副纏人的樣子，但把她擺在距離自己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單單從事模特工作的話，夏冰冰卻很有些無可挑剔的感覺。或許是被蕭永和安德烈以及三百俄羅斯美少女衝擊的有點慘，歐美模特市場似乎對那類模特越發挑剔了起來，而夏冰冰和葉嘉瑩這兩張東方的面孔，這兩個有著各自強烈特點的模特，又都有著很好的職業素養，還有蕭永這樣的攝影師以及一流的運作團隊跟隨，更是能吸引那些挑剔的廣告主。
　　夏冰冰的身材比例，在更容易出妖孽樣的長腿模特的歐美模特圈裡，大概就沒讓人驚訝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程度了。但配合她的氣質，以及長年拍攝各類服裝廣告，從硬照到最簡單不過的目錄冊照片的經驗，在長時間的拍攝裡表現出來的穩定性和認真配合的職業素養，還是讓不少人非常讚賞。夏冰冰這還是第一次作為蕭永麾下的模特來到了歐洲，就接了好幾個平面拍攝和一個郵購品牌的目錄冊的拍攝，作為一個闖蕩歐洲的新人模特來說，這絕對是讓人嫉妒的成績。但夏冰冰似乎也不能算是真的要闖蕩歐洲模特圈，她更多地還是為了跟著蕭永，她已經不止一次地用曖昧的方式跟蕭永說他去哪裡她也會跟著去。對此，蕭永也沒什麼別的辦法。看看夏冰冰如此獨立自主，如此有智商有情商有財商地一個人，偏偏就在這個問題上死心眼得很。
　　相比於夏冰冰，自然是跟隨蕭永已經頗有一段日子，而且和那些頂級品牌已經有過多次合作的葉嘉瑩更方便展開業務。葉嘉瑩來到歐洲之後，立刻被雷達表盯上了，拉著她一起參加了許多次時尚派對、店內展示等等活動。雖然蕭永一下子騰不出手，他們還是找了個很不錯的攝影師。為葉嘉瑩拍攝了一套帶著白色陶瓷腕表的日常照，將這種手錶潔白明亮，極具時尚感，非常搭配靚麗少女的日常裝束的特點展示得淋漓盡致。而這一年新款的白陶瓷系列腕表，也由葉嘉瑩作為形象代言，拍攝了用於全世界推廣地廣告硬照。葉嘉瑩原來一直跟著蕭永到處跑，總有蕭永為她料理好各種關係。這還是她少有的幾次帶著自己地團隊配合廣告主，她還是有些小緊張，有時候在現場，在為數眾多的閃光燈下，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一些生澀和怯意來，但她緊張的時候，那神情卻更動人了，而膚色相比於平時。那多出的一絲健康的粉色，不知道有多吸引人。在多次展示現場，那些來看熱鬧的人不知不覺就會把鏡頭對準了葉嘉瑩，彷彿怎麼也拍不夠。這種白皙潔淨到彷彿不該在人間出現的感覺，在從來就不曾以膚質健康見長地歐美，引起的是何等樣的瘋狂。而大家對葉嘉瑩的追捧。正中雷達表的下懷。看到銷售數字的增長，看到各種渠道得到的良好的反饋，他們別提有多高興了，不但索性和葉嘉瑩續簽了三年地代言合同，更是贈送給她手錶以及一輛特別定制的白色鋼琴漆的奔馳跑車。
　　和雷達表的合作只是一部分，在第一次出席雷達表的現場活動的時候，來現場玩地一個中年女士就一眼相中了葉嘉瑩，在得知她是蕭永麾下的模特，更是直接奔赴倫敦找蕭永洽談了一攬子的合作協議。這位女士，是依雲負責推廣的副總。依雲這幾年來一直用純淨的形象示人。一直努力挖掘能夠代表自己形象的代言。但是，除了廣告照片一年比一年虛擬味道濃重。一年比一年PS得厲害之外，似乎也沒什麼突破。被人奉為經典的廣告照片，卻還是幾年前的那些。依雲這幾年每年都推出雲裳瓶，找一流設計師設計形象華麗的瓶子。雲裳瓶在市場上獲得了不小的成功，無論是被收藏還是當作禮品來饋贈都非常合適，但是依雲高層在推廣雲裳瓶地過程裡一直都是那種靜物照片，也實在是太沒有變化了，依雲高層自己都覺得很看不下去。但是，要找個能夠將純淨和華麗揉為一體地模特，又談何容易。這一次發現了葉嘉瑩，簡直太符合他們的要求了。在求賢若渴地心態之下，他們為葉嘉瑩開出的兩年形象代言的費用和其他相關條件，已經達到了歐美准一線明星的水準。無論是蕭永還是葉嘉瑩，自然也都樂於和依雲這樣的品牌建立良好的合作關係。
　　在歐洲呆了幾個月，他們幾個都算的上是滿袖金風。在回上海的飛機上，夏冰冰坐在蕭永的邊上，而葉嘉瑩則在蕭永的另一邊，這種安排讓蕭永很有些無語，但似乎夏冰冰很喜歡這種安排。在頭等艙這種寬鬆舒適的環境裡，三個人都將座椅調整到躺臥的狀態，看起來就像是三個人躺在一起一般。
　　夏冰冰只要在蕭永邊上，總是會很曖昧，總是用那種並不熟練，很有形式感，好像一個純情女孩子在故意學壞似的表情、聲音和動作逗弄著蕭永。葉嘉瑩明白，夏冰冰對蕭永的那種眷戀和欽慕不是假的，只是，自己也不知道用什麼方式來表達。這個女孩子自己一個人堅強了太久了，當時所謂的逼不得已要去出賣自己還沒有成功，可能是她人生經歷上少數沒有按照自己的預定軌道在運行的事件，也是她最脆弱的時候。而蕭永，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到了她的生活中。而後，當她再度把自己的生活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起來之後，她只有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強和執著，她著力不讓生活再次脫出自己能夠掌控的軌道。模特，有時候就是靠著自己骨子裡的那些東西在支持在演繹，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表現，任何其他人都代替不了。這也是為什麼，相對健康的歐美模特圈裡，好幾次出現一個模特因為家裡的事情脫離圈子兩三年，回頭來繼續能大紅大紫。不管是品牌還是攝影師，他們看中的都是那種骨子裡獨一無二的東西。夏冰冰就有這樣的氣質，幾次在現場看夏冰冰和攝影師合作的方式，看她和攝影師交涉、探討，看她準確的極有分寸感的表現，葉嘉瑩就明白夏冰冰的這種特質了。
　　而夏冰冰在蕭永面前這種多少有些無厘頭，總是能讓在邊上旁觀的葉嘉瑩覺得很好玩的表現，在葉嘉瑩看起來，只不過是這個很強的小女孩在蕭永這個她知道決不可能掌控得住的人面前，有些無所適從，有些不知所措罷了。夏冰冰的情感是真的，只不過表現出來的舉止太誇張了，讓人覺得在演戲似的。葉嘉瑩暗自揣測，如果蕭永被夏冰冰搞得比較煩了，或者是真的被夏冰冰某些舉止動作吸引，索性將計就計一回，把這個必然會非常可口的小女孩吃到肚子裡……哦，就是夏冰冰自己說的，隨時可以提貨。那夏冰冰估計立刻就會變得正常了，她肯定知道到了那個時候自己該如何表現。
　　夏冰冰就躺在蕭永邊上，看著蕭永捧著一本書在那裡仔細閱讀的表情，彷彿蕭永臉上的每條弧線對她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蕭永沒把夏冰冰放在心上，要是被人盯著看他就得放下手裡的事情，那他還幹不幹活了？但是，忽然他就不得不放下了手裡的書，衝著夏冰冰有些奇怪又有些惱怒地說：「嘿，冰冰，你又要做什麼啊？」
　　夏冰冰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抓了一縷自己的頭髮，在蕭永的鼻子上撩了一下。這種麻麻癢癢的感覺，蕭永自然是不可能繼續看書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沒勁……」夏冰冰嘟著嘴，一副不滿的樣子。「來歐洲本來以為能和你在一起的，沒想到，你把我們支開幹活。自己躲城堡裡去玩女人……我說，大明星真的比我們可口？」
　　葉嘉瑩越過蕭永，擰了夏冰冰一下，嗔道：「什麼我們？別把我扯進去。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又胡說八道。」
　　夏冰冰聳了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葉嘉瑩對蕭永的那種淡淡的情愫，她又何嘗看不出來？在葉嘉瑩的世界裡，除了父親、母親，蕭永可能是最瞭解她的人了，要說對她的那些心思，蕭永或許還不夠瞭解，但對她的身體卻是瞭解得清楚明白。葉嘉瑩要當模特是不假，但骨子裡卻是超級傳統的人，知道了她的事情，夏冰冰想想覺得在蕭永和葉嘉瑩相遇的那一天開始，這種情況恐怕就注定了。但是，這個小姑娘現在不肯亮明自己的情感，不願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又有什麼辦法呢？夏冰冰可是有橫刀奪愛的決心和勇氣的，哪怕是從韓惟君手裡，但是，她總有些不知道如何去做。歸根到底，雖然她在模特圈裡奮鬥了多年，見多識廣吧？可她骨子裡也是個很彆扭的傳統的小姑娘而已。
　　蕭永合上了書，摸了摸頭，說：「冰冰，你別鬧了哦。在外面沒什麼，反正，你乖乖的當你的模特，我認真拍照、當經紀人。回去了上海，要是你胡說八道，鬧出什麼事情……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哦，到時候我可真要翻臉的。」
　　夏冰冰沒理會這種威脅，神情裡一點看不出懊惱和氣憤，只是嘟著嘴說：「沒勁……太沒勁了。比魅力值比輸了呀，以後怎麼見人啊？」
　　對這種無賴態度，蕭永更無可奈何，他只能說道：「漂亮姑娘，別鬧了好不好？回頭……」
　　夏冰冰來了點精神，說：「哦哦，你要補償我啊？你……準備怎麼樣？送我東西我是不要的，我都是你的，要你東西沒意思啊……」
　　「我……給你拍照吧……」
　　「切！」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呢？
　　「那你想要什麼？」蕭永問道。
　　「我想要的……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夏冰冰一邊用手指在蕭永的胸前劃著圈圈，一邊柔媚地反問。邊上葉嘉瑩已經捂著嘴笑了出來。
　　「不和你開玩笑的說，好像我們之間發生些什麼的可能性很低啊。」蕭永半是認真地說，「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好像也就是那麼多年前，就那麼見了兩次，一次是我給你拍照，還有一次，是給你那個手機，那個聯繫方式，不是麼？」
　　「對，但你為了讓我拿夠錢，不必再東想西想，在巴黎住了兩三個月半地下室，這是譚維嚴告訴我的。」
　　「他現在是模特經紀公司的總經理……你能不能屈尊叫一聲譚總？」蕭永翻了翻白眼，但他更煩的，其實是不知道為什麼，譚維嚴居然會跟夏冰冰說這些事情。
　　「切，都認識了多少年了……算了，譚總就譚總嘛，不過，現在我可是跟你的，我的目標是成為老闆娘，叫他譚總他也不見得敢管我。」夏冰冰很無所謂地說。葉嘉瑩在邊上捂著嘴，饒有興致地看著。譚維嚴對她們這幾個跟著蕭永的模特，一直都非常放縱。不過，她們幾個人說得比較凶悍，但每天的訓練，每次進行任何類型的工作無不兢兢業業。
　　她們的目標，和公司裡為數不少態度不那麼端正的模特們是完全不同地，和那些將模特這個職業當作某種跳板的人更是沒有可比價值。夏冰冰很明白自己在模特這個行業裡恐怕是不可能登峰造極。恐怕只有極為有限的成就，但葉嘉瑩不同。譚維維曾經囑咐過葉嘉瑩，除了要關注模特業務方面能力的提升，由於她作為一個模特的起點很高，現在和許多品牌的關係很鐵，和許許多多的經紀人、攝影師、品牌經理、時尚編輯記者地關係都很好，如果她保持下去。稍稍注意一下這方面關係的經營，將來她在退出模特行業之後能夠很容易地轉型成為經紀人。甚至將來。光湧地模特經紀公司的管理和拓展，很有可能就會落在她的肩上。而趙靈寧這個閨中密友，現在似乎在光湧的體系中如魚得水，她現在已經成為蕭永的專職助理，並且垂直管理四個人的助理團隊來協助蕭永運作他直屬的那些模特地日常事務。趙靈寧偶爾也可以客串一下模特，經常和其他部門搞搞怪，但要說將來在管理、在職業上的成就。雖然方向已經徹底不同於模特行業，但應該也能夠成就一番事業吧。
　　夏冰冰的目標，大概，也就是跟隨著蕭永，著力為自己爭取一份個人的幸福。當然，所謂的當老闆娘這種話，大概也就是說說而已。這個聰明而堅定的女孩子，將來即使有機會真的能夠和蕭永在一起。恐怕會提出財產公證和婚前協議的也會是她。
　　夏冰冰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對蕭永說：「本來，還在想將來碰得到你，總有各種各樣地辦法報答你當時的幫忙。不說恩情這種詞了，太那個了。原來還覺得你是那麼強的攝影師，總會有機會找到你的。隨便翻翻什麼時尚雜誌，認真點找，大概就能看到你的名字了吧？就算你轉職去當風景攝影什麼的，不還有中國國家地理嗎？這幾年裡，你覺得我看這些雜誌少嘛？都變成習慣啦。每個月雜誌嘩嘩地都買十好幾本，每個專題都是先看攝影師地名字。畢竟攝影師這行用本名的多吧？沒想到你壓根就不在國內。你以為我不想找個男朋友啊，為了兩次見面，其中一次還是把我看光，我等你那麼多年？我們可都不是看言情電影看多的人。不過，這不是這些年。這個行業。碰不上多少好男人嘛。偶爾碰上一些品性啊各方面都很不錯的，嗯……你應該也知道時尚圈裡同性戀比例有多高吧？雖然不歧視人家。可是，那總歸不適合自己用啊。這麼多年來，這方面碰壁那麼多次，每次都在檢討，幹啥自找沒趣。這個圈子裡最缺的就是好人。但是，要在外面找，又談何容易。前幾年我都在日本拼，不考慮；而回來了之後又有多少機會接觸圈外人……圈外人倒也不少，可是，找到機會就悄悄問：喂，包你一年多少錢的渣滓可也不少啊。一個人要怎麼失望才能夠明白這個世界多險惡啊？」
　　葉嘉瑩撇了撇嘴，附和道：「這倒是真的。色狼、壞人太多了，好多白癡還來問我……後來老爸專門讓人教訓了一批，還有龍冬大哥也幫忙處理掉了一些，現在才好一些。這一行，尤其是在國內，怎麼會變成這樣啊。要不是家裡有辦法，或者索性是完全不在乎錢，又有辦法應付那些奇怪的人，該怎麼啊！」
　　蕭永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點勉強。其實歐美那邊的模特圈，地確是好了很多，但這種情況同樣無法避免，只是沒有國內地風氣那麼差。而那些對模特有興趣的，吃相也沒那麼難看罷了。他問：「然後……我成了唯一地選擇嗎？你這個地圖武器太大了，全世界男人都不放在眼裡？不必這樣吧？……我，自己的麻煩自己知道而已。」
　　夏冰冰哼了一聲，說：「別說你隨時可能瞎掉這個事情，我自然是考慮過這個問題的。我的確可能是偏執了瘋狂了，那麼，安娜呢？一個台上隨便走走至少也是幾十萬美元的超模。安琪爾呢？那個大家都看著的小天後，那個誰都喜歡的傢伙。別說大家都一起看走了眼。」夏冰冰還順便看了看葉嘉瑩，葉嘉瑩的眼神不敢和她稍加接觸，低下了頭去。這種事情，大家誰都不會輕易說出口。而在他們生活的這個環境裡，像夏冰冰這樣將自己的愛恨情仇都如此鮮明地表現出來的女孩子，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唉，你希望我說什麼？」蕭永淡淡地問道。
　　夏冰冰知道蕭永自然是不會給自己什麼滿意的答覆的，要是那樣，他也就不是值得自己如此投入的人了。她有些氣呼呼地哼了一聲，直接把下巴墊在了蕭永的胸前，說：「我也不知道啊……惟君姐也是很好的人啊……」
　　「嗯，知道就好，回去千萬別搗亂。」蕭永再次提醒道。這樣和夏冰冰說開了，知道夏冰冰的想法之後，蕭永反而放下了一點心。既然在夏冰冰的胡攪蠻纏背後，有著她自己的想法，有著思考和權衡，那她就不會亂來，她會非常在乎自己對她的任何判斷和評價。夏冰冰歎了口氣，不再說這些讓人鬱悶的話題，轉而提起了自己在工作中碰到的人和事。而大家還在探討著，哪些人可以進一步聯絡，發展一些其他方面的業務聯繫什麼的。有一個想法讓蕭永很感興趣，那就是那些俄羅斯模特們要是找不到個人工作，可以嘗試讓安德烈等留在巴黎的傢伙們試試看以這些模特們拍攝針對圖庫和旅行雜誌的沒時效性的照片……雖然這種工作對於模特們來說可能比較低端了一些，但大家現在都知道，全世界那麼多媒體，每天的圖片需求量都大得驚人，要是純粹從養活一批人來說，圖庫攝影師毫無疑問比他們這些攝影師更強健穩定。而且，由於眾所周知的長尾效應，一旦圖庫累積得足夠大了，哪怕補充速度有限，收入都會非常穩定。而隨著那些俄羅斯模特不斷成長，獲得越來越多的機會，這些照片還會不斷被翻出來，被時尚報道類、動態觀察類的雜誌使用。
　　而這麼聊著聊著，漫長的飛行時間就悄悄過去了。當飛機在上海著陸之後，蕭永一邊等著行李一邊就給韓惟君打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他緊接著撥了盛夏的手機，傳回同樣的聲音。蕭永有些納悶了。經過一夜的飛行，他到達上海的時間快到中午了……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了韓惟君的公司的電話，前台卻說她已經有一陣子沒來上班了。蕭永覺得，好像事情有什麼變化，好像有些事情，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悄悄地發生了。看著他有些焦慮的表情，夏冰冰問道：「怎麼了？」
　　「我找不到惟君了。」蕭永低聲說。
　　「是不是……」夏冰冰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可能，蕭永不會因為一個兩個電話沒打通就疑神疑鬼。雖然並沒有和韓惟君說今天返回上海，但昨天他們還通過簡短的電話，當時也還是好好的啊。「蕭大哥，你先過去看看吧。行李是小事，我和嘉瑩幫你拿就是了。」夏冰冰誠懇地說。
　　蕭永沒多客氣什麼，點了點頭轉身就離開了，伴隨著他的，是隨身的那個碩大的沉重的攝影包。夏冰冰歎了口氣，看了看同樣一臉茫然的葉嘉瑩。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在那個小區裡，還有她的僱員在看著店呢。她撥通了電話，希望能夠找到些線索……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尤其是韓惟君這樣的人，還有盛夏這孩子也是。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還真是個問題。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的掌控之外
　　蕭永飛快地打車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那個小區，直接就跑去韓惟君家裡。打開門，房間裡的景象讓他吃了一驚，整個房間依然乾淨整飭，只是裡面生活的氣息少了很多。在一個有個精力充沛的男孩子的家裡，不管一年四季，陽台上總是晾曬著衣服。但現在，這還是蕭永第一次看到空空蕩蕩的陽台。櫃子裡大部分當季的衣服都被收拾走了，韓惟君原本隨意擺放在梳妝台上的各種化妝品的瓶瓶罐罐被收拾走了，那些用慣了的毛巾和拖鞋、那些家裡隨意穿著的衣服也都不見了，甚至蕭永的那套都不在了。衛生間裡牙膏牙刷之類的東西不見了，冰箱裡也沒有了任何食物，只有冰格裡還有不少冰塊。
　　看整個家裡的樣子，像是一家人收拾了東西要出去一段時間，不會很短，卻又不見得會很長。短時間的出行不至於清空家裡一個季節的衣服，不至於把那些林林總總的東西都帶走；而長時間離開，哪裡有主人家會忘記關掉家裡的總閘呢？哪怕在這個非常高檔的小區，這也畢竟是個安全隱患。
　　蕭永仔細看著整個家裡的各個細節，還是讓他發現了一些端倪。韓惟君平時出行的時候總是揣在包裡的那些小玩意，都留在了抽屜的角落裡。不管是離開一天還是多少天，只要韓惟君離開家裡，會有乘坐比較長時間交通工具的機會，或者是當天沒法回家睡覺。她就一定會帶在身邊地小玩意：一個護身符樣子的東西，似乎是她以前出去旅行的時候買的，放在身邊，更多是因為好玩，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習慣了；還有就是一個塑膠的小袋子，裡面裝著幾種常用藥的一次服用的劑量。韓惟君也是個出差地老手了，這也是公關公司的工作性質決定地。而她的這些習慣已經多少年沒有變化了，自然不會忽然間有什麼變動。由此。蕭永得出的結論是：收拾那些東西的並不是韓惟君自己。而且，韓惟君這裡其實也沒任何可以進行這種規模搬遷的容器。她最煩家裡堆著沒用的東西，哪怕盛夏這麼個孩子的玩具，她也經常清理掉，反正現在盛夏除了相機，別地好像也都沒興趣了。家裡能用來裝東西的紙板箱什麼的一律沒有，僅有的幾個塑料的密封箱。現在也都好好地在原來的地方。
　　這些，對蕭永來說都是再明顯不過的證據。昨天韓惟君還和自己通電話來著，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常，情緒安定愉快，而今天，她忽然就消失了。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人可不多。而蕭永不用太高地智商就能想到，應該是盛家在搗鬼。盛家一直在韓惟君附近安排著保鏢之流的人物。一直到蕭永和韓惟君在一起，身邊總是有旺卡這樣的超級強手，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衝突才撤走了。蕭永在歐洲的時候，旺卡他們六個人也都跟著蕭永，韓惟君在上海這裡的安全，還是由盛家原來那幾個人在關照著。韓惟君並不是什麼囂張高調地人。那幾個保鏢也是遠遠觀察照應為主，沒有必要絕不靠近，但盛家對這個長房媳婦的關注，卻能夠透過這種安排而表現出來。只是，自己雖然一直都沒有和盛家有什麼交集，但也未曾做什麼不利於盛家的事情，盛夏和自己的關係，可以說是情同父子吧，可他既不覬覦盛家的財勢，也絕無破壞盛夏對那個龐大古老家族的認同感的任何言行。要說他和盛家的接觸。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都完全是通過盛緒年這個傢伙來進行的。
　　既然想到了盛緒年，蕭永倒是有些了然了。他腦海中閃過一片陰沉的情緒。而這種情緒隨即就消失無形。盛緒年是個很難形容地傢伙，縱然對人地判斷研讀已經到達大師境地的蕭永，也覺得盛緒年有些捉摸不透。他是盛家在商業方面地負責人，在家族裡也有很大的發言權，和叔伯兄弟們的關係，雖然只能算一般，但對一個私生子出身的主事者來說，這不但已經意味著家裡對他的極大的尊敬，更是自己長期努力的結果。在那樣的大家族裡，私生子絕沒有現在老百姓的社會裡那麼容易被接受。
　　蕭永掏出手機，找到了盛緒年的號碼，但想了想之後還是重新把手機放回了口袋。他帶著旺卡先來到了光湧園區，召集了楚弘、龍冬、塔南。大家一開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看法，只是覺得蕭永這樣性子的人，回到上海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召集公司高層開會，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但楚弘立刻就覺察到了蕭永的不同，現在的蕭永，神情是如此陰鬱。
　　「發生了什麼？」楚弘開門見山地問，「看起來有點麻煩啊？」
　　「韓惟君不見了。昨天晚上我和她通過電話。今天在機場，我聯絡不上她，後來去家裡一看，不少東西收拾走了，不是韓惟君自己動手收拾的。我覺得，大概是盛家安排的。」
　　蕭永簡單地把事情這麼一說，楚弘皺著眉頭說：「這事情……你有沒有問過盛緒年？」
　　「沒有，我覺得如果有什麼問題，其實可能就是盛緒年在搗鬼。他不是本來還想插手幀世界的，結果被我打破了。後來還有幾次，他都想出手控制光湧，或者至少是一部分的光湧，要不是我們最近的發展大概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現在還真的難說呢。我們的圖形系統，不管是平面拼貼、幀世界，現在已經是很強大的媒體資源了。」提到媒體資源，蕭永拍了拍腦袋，說：「差點忘記了。雖然……為了我的事情召集你們不太好。但好歹還是可以有公事的。這是粉色編年史到現在為止的所有成果的資料。都在這個硬盤裡了。」蕭永有些感慨地從攝影包裡取出一個銀灰色的防靜電袋，放在會議桌上，用力一堆，硬盤穩穩滑到了塔南的面前。他一路上並沒有多注意身邊還放著這種重要而珍貴的資料，而在聯絡不上韓惟君之後，心思更是紊亂得很，如果不是現在在會議室裡，周圍的環境和面前的人都是明顯的提示，天曉得他要什麼時候才能想起這事情。
　　「我覺得你做的不對。」龍冬說，「你應該和盛緒年先聯繫。他不可能說不知道這個事情，那麼就簡單了，到底他想要什麼，想要你做什麼？或者至少瞭解他們為什麼要把韓惟君這麼安排。你畢竟不瞭解這樣的人的心思。大家族裡的這種權勢比較重的私生子，要麼非常忠誠，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動搖，要麼，就會非常重視自己的利益，超過一切地重視。你也說了，盛緒年在外面有各種產業，甚至和黑道也有不少接觸，你可以說是需要這種接觸，但我覺得，這傢伙顯然不是那種對家族忠誠到死的人。不管是不是他安排的，他都會計算、交換。是他幹的最好，劃出道來，怎麼做才行；不是他安排的也沒問題，至少他不能說他對家裡沒影響力，到底怎麼樣他才能出力，同樣可以劃出道來。只是，如果是後者，你要付出的要更多，而且，能控制的還很少。大家族有大家族辦事的準則。」
　　龍冬一番話讓蕭永茅塞頓開，他點了點頭，說：「大概是最近事情比較順利。我都沒往這方面想。」
　　龍冬笑著說：「老闆，沒有什麼事情是能完全在你掌控之內的。尤其是，你並不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不瞭解，好像也不怎麼想去瞭解那些有野心的人怎麼想。相信我，現在，你手裡絕對有足夠的籌碼和人做各種交換了。就看你是不是願意了。」
　　楚弘有些不以為然地說：「我去找盛緒年吧，你們直接對上了，轉圜餘地就都沒了。尤其是，碰上韓惟君的事情，我估計你會翻臉。」
　　蕭永皺了皺眉頭，隨即點了點頭。楚弘太瞭解他了。現在，他心裡積壓著的憤怒可不是一點點。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這種要播弄別人的生活的人存在？韓惟君並不是依附於盛家在生活，她在自己強硬地要堅持自立的初期，或許是因為憐憫，獲得了一點點幫助，但是，如果不是因為她是那麼拚命，她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沒有盛家，她一樣可以健康、愉快、優渥地生活下去。只是因為盛夏？還是因為已經死去多年的盛黎年？這一切都不足以給盛家這樣的權利做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道盛緒年會說些什麼，也就不知道自己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楚弘看著蕭永，說：「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別這樣的精神去做。我們現在可都是指望著你吃飯的。放心好了。董事會裡怎麼都不會有盛緒年的位置。他居然犯到你頭上，犯到我們頭上，或許不會太順利，但最後倒霉的一定是他！」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虛偽
　　楚弘對於自己的智力一直有絕對的自信。和蕭永相比，蕭永是那種不斷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有著各種奇思妙想的人，但楚弘，卻總是能夠將所有蒙蔽在表面的因素去掉，直接看到最本源的東西。蕭永能夠通過一個人的外在表現來研讀一個人的性格，而對楚弘來說，一個人的性格，不用見面，早就通過他的過往經歷，他做過和嘗試做過的事情充分證明了。
　　雖然楚弘對盛緒年的瞭解並不算很多，但是，通過對盛緒年的那些所作所為的瞭解，至少他心裡也稍微有了點底。相比蕭永那種大刀闊斧直來直去的和人交流的方式，楚弘更善於曲折迂迴，從細微的言辭和細節中去判斷一個人，瞭解他的意圖，並且，在這種交流中達到自己的目的。楚弘對於自己去和盛緒年進行交涉有著十足的把握，而他也需要通過這樣的交涉，來加深他對盛緒年這傢伙，以及盛家的整體意圖的把握。他說過，最後倒霉的一定是盛緒年，他想讓這句話絲毫無損地實現。楚弘雖然現在窩在光湧裡，心滿意足地當著《記事》這本引起越來越大的關注，被人評論為一旦看過一本就會癡迷的超級雜誌的主編，但是，他骨子裡的許多能力並沒有完全展示出來，作為軍師、作為一個陰謀家。而他這方面的能力不僅來源於他的智商、他的經歷和閱歷，也同樣來源於他可驚可怖的閱讀量。在他眼裡，地確沒有什麼是沒有發生過的。尤其是人與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
　　楚弘打電話給盛緒年的時候，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表現出了一點驚奇，一點玩味，一點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彷彿一切盡在掌控了。但楚弘反而在掛上電話之後，在臉上不自覺地浮現起了一抹微笑：盛緒年的心思。距離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保持絕對地平靜，還有相當的距離呢。
　　楚弘將和盛緒年碰頭地地點安排在淮海路中環廣場的Delifrance。這是他覺得有上海最好吃的三明治的地方。這地方雖然比較小資了點，但和那些頂級的私人會所，會員制俱樂部這類的地方不能比。楚弘也不是沒去過那些地方，但更多地沉醉在精神世界裡的享受，對吃穿住用行都不那麼在意地楚弘，肯定不會莫名其妙地花上一年幾萬到十幾萬去弄個象徵身份的會員資格。而在這一次的見面裡，他卻也不想讓盛緒年因為在這種地方的資格。而對自己繼續保持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在Delifrance裡，盛緒年果然顯得略有那麼一些不自然。他身邊的兩個保鏢更是有些奇怪，站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太打眼了。這種公共場合可不像那些私人會所，專門為這類人也準備了空間。
　　楚弘很體諒地說：「不好意思，初次見面就有些考慮不周，早知道……應該聽你的，去那個什麼會所。貴屬就不會那麼尷尬了。」
　　盛緒年略有些好奇地看著楚弘。楚弘其實沒有任何一絲道歉的意思，那語氣中非常淡地諷刺，刻意保持在了能讓他感覺到的濃度上。盛緒年回頭對那兩個保鏢說：「沒事了，你們自己去走走。等一下我叫你們。」
　　隨即，他轉過來面對著楚弘，說道：「蕭永回來了嗎？我倒是沒想到居然會是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楚弘呵呵笑著說：「你看，蕭永雖然是回來了，不過，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心情很不好。雖然一樣是要找你，還是我來比較好。我好歹也是《記事》的主編，你就不能當是給我個專訪的機會？」
　　「哦，想訪問些什麼？商業機密……你們應該沒興趣吧？而且，好像我也不是你們雜誌會喜歡的那種很好玩地人。」盛緒年笑著回應。
　　「是啊……不過，雖然你不好玩，但是。你做的事情實在是很好玩啊。那些公司。那些隱秘的聯繫，那些像蛛網一樣盤根錯節的管道和聯繫。太精彩了。要是我用《結網者盛緒年》當標題。寫一篇半是調查半是感覺和推測的稿子……好吧，我知道那樣你肯定得找《記事》打官司。不過呢，現在《記事》拿到了粉色編年史的全部資料，以後，雖然調子上還是嚴肅認真，但那些內容可比八卦還要八卦呢。比如……《克魯茲的十年罩杯變化追溯》，這是我們一個編輯想出來的標題，挺好玩的。多你一個名人曝光那麼一下，恐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楚弘地語調明快，一點也不像是在說什麼威脅地內容。
　　盛緒年並不緊張，雖然現在蕭永、楚弘他們的確是知道了一些有關他地事情，但是距離能夠威脅他，能夠拿出足夠的證據還有相當的距離。但這畢竟是一種威懾。大家還沒提到正經事，這種交鋒無非是在說：我們也有籌碼，別搞到最後大家魚死網破。光湧可能沒有那麼大的權勢，沒有在一城一地那麼深厚的積累，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似乎有各種各樣作用的人際關係，但是，光湧的平台是世界範圍的，不管是拼貼網站、幀世界、模特經紀公司還是其他方面，乃至於光湧現在的股權結構都是世界範圍的。而蕭永和楚弘以及他們那些核心成員以及他們的董事會的人們的關係網和能量雖然星羅棋布在整個廣大的世界，但要是真的全力發動起來，卻也一樣頗為可觀，甚至比盛緒年的更強大一些。而在當下這種情況，大家展示一下力量，才能避免全面的戰爭，而將問題放到桌面之下來解決。
　　「呵呵，你找我是什麼事情呢？」盛緒年聳了聳肩說。
　　「蕭永一下子找不到韓惟君了，有點擔心。你畢竟是盛家的主事，對盛家的長房媳婦總有些消息吧？方便的話，能通個氣麼？你也知道的，韓惟君和蕭永的感情很不錯，盛夏那小子現在更是我們整個集團的寶貝。一下子找不到人，我們心裡也著急啊。」楚弘淡淡地說。
　　「哦，這個事情啊。」盛緒年那個略有些意外，卻又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實在是太逼真了，他說：「這事情是我有點對不起蕭永啊。惟君和蕭永在一起之後，家裡面一直挺關心的，雖然黎年死了，但盛夏畢竟是盛家的長孫。他將來得是接著盛家偌大產業的人。家裡面總是希望，他這幾年能在比較好的環境裡成長。要說蕭永麼，當然知道他肯定不會衝著盛家的那些好處來，但是，他能不能給盛夏一個好的家庭環境呢？現在倒是聽說，他是想和惟君結婚的，這事情，盛家倒是沒什麼立場反對。就是韓家的幾個老人，對蕭永還不算瞭解，總有些疑慮吧。就是前一陣，韓家的老人來拜訪老爺子，也算是親家之間的正常走訪，說起了蕭永的事情。我呢，畢竟是和蕭永打了不少交道，被老爺子叫去說說看情況。也就是說了些蕭永最近做的事情，比如手下有幾個漂亮的小姑娘模特啦，而且從葉忠節的女兒到最近剛剛加入的夏冰冰，各個類型都全了；比如他在巴黎的模特公司，麾下300多漂亮的俄羅斯小姑娘；還有安琪爾、安娜這樣的明星都傾心於蕭永……真的，我原來是想說，蕭永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和惟君在一起也比較登對。不過，老人們比較保守，覺得蕭永身邊女人太多了，他的生活作風……呵呵，他們是用這個詞的，似乎不是那麼好。惟君和他在一起，可能現在比較愉快，不過以後呢？時間長了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的。惟君年紀也不小了，比不過葉嘉瑩啊、安琪爾啊這樣的小女孩有魅力……萬一將來出什麼變化，對盛夏很不好啊。對惟君，這樣也不太公平。你看蕭永把惟君扔回上海，自己躲了去城堡裡拍那些明星的照片，好像還有不少人體的是吧？這怎麼說都有些不太對味道。老爺子說，現在也不好說蕭永到底對惟君是不是真心，是不是真心到可以抵抗那些誘惑，那麼……大家先分開一段時間，把情緒冷一冷再說。我一聽，哦喲，壞了，做好事沒做成，起到了反效果。老爺子讓我安排一下，我也只好照辦啦。惟君現在就在蘇州那邊，盛家的老宅子裡呢，正好老爺子最近身體也不好，既喜歡盛夏，卻也需要人照顧。就讓他們在那裡留一段時間，惟君好歹比盛家那些不太靠譜的小姐們來的細心。這事情，你看，我都沒臉和蕭永說。放心好了，一有機會我就會在老爺子那裡做做工作的。你回頭告訴蕭永，不必太著急……可是，真的得做點姿態出來啊。身邊女人太多了真不好。」
　　楚弘暗暗冷哼了一聲，臉上卻攤平著笑容說：「哦，原來是這樣啊。這麼一說好歹可以放下心來了。你看，你也忙，還要讓你操心這種事情，真是夠麻煩你的。」
　　盛緒年歎了口氣說：「唉，沒辦法啊，大家都那麼熟了。哦，對了，能不能幫我個忙？我最近實在是騰不出手來了。」
　　楚弘知道，戲肉來了，他輕鬆地說：「你說吧，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第三集 第二百一十九章 陰謀與智力遊戲
　　「你知道一個叫張興國的人嗎？」盛緒年淡淡地問道。
　　「那個號稱自己是從4805工廠出來的張興國？」楚弘問。
　　「哦，原來你知道，那就不必我多說什麼了。這傢伙太討厭了，倒不是盛家的什麼事情，而是我自己和他有點過節。生意上的和個人關係上的都有，現在，我沒空去對付那傢伙，你們能幫忙嗎？我心裡也沒什麼譜……這就交給你們啦。」盛緒年挺開心地說。太正常了，他不可能不開心，一個包袱就這麼扔出去。對於盛緒年來說，這個張興國只是路上的小小的絆腳石，利益上的衝突沒太大關係，但口頭和心理上的齟齬才是更討厭的事情。但是，這事情到底扔到了光湧那邊，他們會怎麼處理，卻可以看出蕭永到底有多少誠意，而光湧、蕭永那邊又願意付出多少代價。這也是一種試探。
　　「你又不說到底是為了什麼，這個很難掌握尺度啊。」楚弘喝了一口Delifrance並不好喝的咖啡，淡淡地說：「你看，我們手裡有六個有外交豁免權的……武官，恐怕幹什麼都夠了吧？萬一這個掌握不好尺度，直接幹掉那傢伙怎麼辦？你也知道，要弄臭一個人，弄窮一個人，或者弄死一個人，意義上是完全兩樣的。」
　　楚弘的話倒是讓盛緒年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楚弘居然能說出這種決絕的話來，一點也不把一條人命放在心上。他連忙說：「至於嘛……也就是有點過節。主要還是我手下地人吃了他一點虧，找我幫忙。你看，至於喊打喊殺的嗎？」
　　「哦，那就要費點心思了。方便透露是得罪你手下哪個公司麼？」楚弘反問道。
　　盛緒年有些猶豫，他想了一下之後說：「太田機械，那是我的一個朋友註冊的公司。我在裡面多少有點股份。張興國手裡有我們需要的幾個技術，他畢竟是兵工出身。後來還在幾個研究所裡轉過。再後來，就自己在搞研究……天曉得怎麼回事。專利權在他手裡。大概是這樣的事情吧。我待人向來不薄，給張興國的開價絕對算是非常合理了。但是，他就是獅子大開口。這事情，我又不方便出面，所以很頭痛啊。旁敲側擊一下就好，真地。」
　　楚弘聳了聳肩，一副有些失望的樣子。說：「好吧，這事情我們這邊找人稍微調查一下就去辦，看看怎麼著手比較好。也算是幫你減少一些不必要地麻煩吧。唉，和你家老爺子溝通，肯定還是挺有難度的吧？」
　　盛緒年絕口不提自己這邊到底準備給什麼回報，而楚弘也不再追問。兩人又扯了一會皮之後就匆匆結束了這次會面。楚弘並沒有因為自己這邊受到的脅迫而感到太多不滿，在他看來，這是正常的交鋒而已。每個人都有權使用和展示自己的力量。並且為自己達成某些目的。盛緒年這麼做了，他通過自己在盛家的影響力，讓韓惟君被「保護」了起來。也許，盛家地老爺子也好，韓家的那些親戚也好，恐怕也並不真的以為這麼做是讓韓惟君和盛夏這對純潔的母子能遠離蕭永這個花心大蘿蔔。就能真的有什麼好處。這只是他們習慣性地展示自己的價值觀和權威而已。但韓惟君和盛夏，恐怕很難自己突破這樣的控制。盛緒年絕對是有能力去影響這樣的事情地。這就是他能夠使用的籌碼。
　　而楚弘也在這次交涉中展示了自己這邊的力量，甚至，還有很多比力量更多的東西。楚弘並不真的是什麼視人命如草芥的傢伙，那種淡漠倒有一大半是裝出來地，只是，他的演技相比於盛緒年來，可能更好一些。讓盛緒年覺得自己是個冷血的人，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壓力。尤其是，這種冷淡背後。光湧這邊還的確有強大的武力支持。蕭永身邊的那六個黑人保鏢。戰鬥力之強橫超出許多人的意料。至少盛緒年，或者任何想要不利於蕭永的人都不會愚蠢到派殺手。或者採取武力來對付他。別說幾乎不可能得手，就算得手了，面對必然會來自中非以及其他地方的強大反擊，也不是這些自詡為文明人的傢伙能夠承受地。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光湧並不光有武力，現在，光湧在財力、物力上，以及在媒體影響力上都出類拔萃。盛緒年地確是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做任何事情的後果。
　　回到了光湧，楚弘淡淡地吩咐張澤輝去調查那個張興國地事情，讓龍冬去組織一些本地的力量。這一次可不光是他們以前結識，用來鬧著玩的小混混了，龍冬最近的工作表現非常好，儼然有國內一流青年企業家的風範，家裡人很放心地將一些長期的合作夥伴交給了他，只要需要，他完全可以在短時間裡使用頗為龐大的力量來做事情。還不止於此，甚至那六個黑人外交官裡也有兩個暫時聽從龍冬的指派。
　　「我可不覺得我們遭受到了什麼挫敗。韓惟君的事情那是沒辦法，誰都沒想到。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自然，我們要把事情盡可能朝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趕吧。你們覺得盛緒年是個不講理的人麼？」楚弘笑著問道。
　　蕭永自然不會那麼天真地以為，盛緒年會是那樣一個好對付的傢伙。他聳了聳肩，說：「你又在想什麼了？」
　　楚弘笑著說：「這就是鬥爭的好處了，不管是自己做，還是通過別人，一個人要完成的事情，總得有他的意義在。盛緒年所說的話當然不值得都信，但多少還是有點意思的，比如，他要對付張興國那傢伙。到底為什麼呢？那個太田機械，我查了一下，充其量也就是資產小一千萬的企業，對他來說，這價值肯定不能和我們這邊出手一次相提並論。我知道他肯定是在試探我們。但是，這事情肯定是有意義的。通過挖掘他和張興國，還有那個太田機械的關係，多少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到底在做些什麼。當然，我們還得把這事情處理漂亮了，這樣才能通過盛緒年那裡露出的越來越多的口風，把他的整個力量圖譜繪製出來。我這樣說，自然不僅僅是為了現在這段時間，不光是為了把韓惟君找到。你覺得，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要是不把盛緒年折騰得徹底沒能量和你抗衡，將來會有好日子過麼？」
　　蕭永點了點頭，說：「還是你擅長搞這套，反正全交給你就是了。這事情，居然我自己幫不上忙……真是的。」
　　楚弘不以為然地說：「你拍你的照，做你的事，訓練你的模特，一切如常就好。別說什麼為了讓他們那幫老傢伙能夠不再疑神疑鬼，我才不信那幫老傢伙真的會對這種事情在意。不說別的，盛家的老爺子自己會搞出個私生子來，居然現在家裡還是這個私生子在當家，你覺得他會在意一個男人有什麼出軌的問題？別逗了。你越是撇清，反而越是惹人懷疑。韓惟君都相信你，她可是親眼看到那些女人多有競爭力的，她都沒說什麼，你管別人怎麼想做什麼？」
　　蕭永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好吧，好像的確是這樣啊……沒想到，簡簡單單地事情，偏偏搞得那麼複雜。嘿嘿……」
　　楚弘略有些擔憂地說：「你回頭還是去做個檢查吧。劇烈的情緒波動同樣會影響大腦活動的吧？別因為這事情，搞得你真有什麼問題出來。真要出了這事情，不是讓我們，還有韓惟君自己，更難為你爭取、奮鬥了麼？」楚弘長歎了口氣說：「哥們，說實在的。不管怎麼樣，不管你最後和誰在一起，你都得能看見才行。你可千萬別在這時候出事，我們少不了你。韓惟君，畢竟也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啊。」
　　楚弘誠懇的話讓蕭永心裡更複雜了起來。他說的對，那不是全部。在自己急切想要見到韓惟君的那份心思裡，到底有多少是純粹的愛，他自己也無法說清，但裡面必然是有幾分一個強大的男人，一個攝影領域的君主的領地被侵犯了的強烈不滿和憤怒。他強大的自我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這種情況下不可能不起作用。有時候，碰上了這種事情，細細反思著自己的情緒，反而越發覺得可怕。蕭永的焦慮中又有多少是因為這個呢？
　　「謝謝你。」蕭永認真得有幾分虔誠。楚弘這樣的朋友、兄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並不因為雙方的地位、財富、權力的變化而有任何變化。楚弘拍了拍蕭永的肩膀，沒再說什麼。他可是個很有用的朋友，而現在，恰恰是他喜歡的場合，是他擅長的領域。
　　離開了楚弘的辦公室，蕭永跑到天台上，燃起了一支煙。看著變幻莫測的天空，想著現在到底該做些什麼才是最好的。不久之後，葉嘉瑩和夏冰冰找到了他。兩個心緒複雜的少女沒說什麼，就坐在蕭永身邊，低聲聊著公司裡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趣聞。她們的聲音是如此小心翼翼，唯恐打擾了蕭永，卻又控制在恰好能讓他聽到。蕭永歎了口氣，溫和地說：「放心啦，我沒事的。走，去拍照去。」雖然鬱悶，但鬱悶一樣是可以帶來靈感的……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章 靈感
　　蕭永並不經常拍攝多人組合式的人像，並不是他不喜歡，而是這類人像的商業價值比較低，以他現在承接的業務的層級，很少有這類組合式的人像了。就算是那種要用到許多模特的，多數也是以一個人為核心來進行佈局，而不是進行注意中心比較平均的構圖設計。組合式的人像，最經常使用的是那些家居裝潢企業，以及品牌服裝的目錄冊、宣傳冊之類的東西，多數都是環境人像，而且以直接從現實環境取景居多。蕭永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拍這類照片了，這一次，他覺得，就算沒什麼商業價值，就算賣不掉他也認了。他需要拍照，再也沒有比這事情更能讓他放鬆的了。
　　蕭永說要出去外拍，這事情可太難的了。張宸、聶信紛紛表示要跟著去完，索性把工作室扔給後來聘用的那些攝影師，他們兩個這次就去給蕭永當攝影助理了。現在，攝影工作室裡始終都有不少影友團的成員在會員活動室裡交流，這年頭，有錢有閒的人從來就不會少。一聽蕭永出去外拍，這些大部分從參加各類外拍起步的傢伙們立刻就興奮了起來，一個個嚷嚷著要跟著去。蕭永原本只想在工作室裡召集幾個幫手，幫忙抬抬器材，到現場幫忙維持一下秩序，沒想到就弄出了那麼大的陣仗。除了聶信、張宸之外，還有三十多個影友跟著去了。既然人多到了這個地步，蕭永索性多叫上了幾個模特。不僅葉嘉瑩和夏冰冰，連唐澤雪穗和築紫晴兩個人也叫上了一起，還有岳櫟、林旭英這兩個一直跟著蕭永麾下的模特們一起玩地好朋友，甚至還有可以在各種身份中轉換裕如的趙靈寧……外加一個化妝造型小組，帶上足夠的服裝和道具，奔著距離公司不算很遠的著名外拍場所大寧靈石公園就去了。蕭永對環境真的不太挑剔，他只是需要一個足夠寬闊的空間。讓這些人展開，讓他需要呈現的人與人之間地關係有足夠的空間來呈示出來。
　　「老聶。你把能用上地燈都假設起來。我要一個……呃，怎麼說呢，非常平均的布光效果。在一個至少6米長，6米寬，4米高的空間裡。有問題不？」蕭永吩咐道。
　　聶信翻了翻白眼。蕭永的要求當然是沒問題的，也不看看他是誰，現在他作為蕭永攝影工作室的首席燈光師。這一次帶著一共四個技師一起來干體力活。沒想到，蕭永一開口，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這可是非常大地一個工程。聶信點了點頭，說：「給我……一個小時吧，你確定就在這個地方擺嗎？」
　　蕭永看了看周圍的景觀，似乎還算是比較搭調，在這一片湖邊的草地上。周圍還能看到挺茂盛的樹林，計算著景深和取景範圍之後，蕭永點了點頭，指著一塊空地說：「就這裡吧。」
　　要等一個小時麼？張宸旁敲側擊著讓蕭永來給大家開講座，關於如何在這種外拍中磨練技術。蕭永雖然並非從外拍這類活動開始磨練自己的技術，但對這種拍攝方式還是非常瞭解的。對於一個職業攝影師來說。掌握了基本的光線、構圖，什麼拍攝類型都差不多。結合著現場的情況，蕭永給大家解釋起他為什麼會選在這麼個地點架設燈光器材，他需要地是什麼樣的光、什麼樣的背景。在蕭永的眼裡，露天外拍沒什麼稀奇，無非是對光線的控制不那麼精確，更需要依賴現場的判斷而非事先地設計而已。然後，蕭永就大致解說了一下自己到底需要什麼樣的照片，蕭永的創意並不非常奇特，需要的是全神貫注。是對現場光線的調控和捕捉。除去聶信布設的那些燈光之外。蕭永還會用到若干個反光板，在現場形成對光線的完全控制。日光的角度在變化。每一次布設好燈光，蕭永都必須在非常短的時間裡就按下快門。沒有人懷疑蕭永的技術，只是，大家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夠讓照片地效果好到什麼程度。這種現場地觀察和學習，對於這幫影友們來說，是極為難能可貴的。太多人哪怕看到人家地照片，知道別人是用什麼鏡頭，什麼光圈快門的組合去拍攝，仍然不知道怎麼去複製出那種效果，但現場觀察蕭永的全部行動，再對比回頭拿出來的照片，那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也就沒什麼可能學會了。
　　蕭永的整個拍攝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對模特們的指示簡單明瞭，毫不含糊。而這些模特素質好，和蕭永配合也足夠默契，大部分指令不需要重複，模特們自己就會將自己的精神和姿態調整到最佳狀態。蕭永的整個拍攝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全部結束了。將存著照片的儲存卡隨手扔給聶信，招呼了一下那些模特們去吃飯，就愉快地走了。影友們一點也沒有責怪蕭永傲慢或者不重視他們，而是一窩蜂地圍在了聶信的電腦邊上，等著他打開那些圖片。哈蘇加上五千萬像素的數碼後背拍出的照片哪怕已經是頂級配置的電腦，打開都費了一些時間。然而，隨著一線一線地文件讀取，一張張照片呈現在大家的面前。而看著那些照片，明明這些模特都是平時看慣了的，也沒什麼看名人名模的敬仰，大寧靈石公園對於這些影友來說，熟悉得好比自家後院了，但偏偏這些內容組合起來，形成的照片，讓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形容。蕭永在照片裡的用光非常怪異，他並沒有刻意去捕捉環境裡的光線，讓周圍的光線融合在他讓聶信做的布光裡。恰恰相反，他刻意造成了一種兩種光線不完全相溶的狀態，周圍的環境光，那一點點的橘紅色的斜陽像是一層薄膜，瀰散在每個模特的身上，將她們包裹起來。這種光線的薄膜和那均勻的空間布光疊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非常獨特的效果。那些模特們的那極具表現力的姿態，在這些光線的襯托下，像是形成了一個個雕塑，而表面的光線，則為這些雕塑賦予了有些類似於金屬的質感。每一張都略有變化，像是這些雕塑在變換著材質，而這些模特們互相之間的站位不同形成的光影的縱深變化，則像是在闡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接近、疏遠、衝突、友愛、紛爭、漠視……而這些人物之間的關係，和她們在照片之中被光線包裹出來的不同的材質感覺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原來……大寧靈石公園也能拍硬照啊。」一個影友歎服。而大家紛紛附合，蕭永這個老大，拍照前後的心情變化大家都看到了。拍照的確是很能調節情緒的，尤其是拍出那麼一組精彩的照片。在開放的空間裡拍出這種效果，這種對光線的理解力簡直匪夷所思。
　　「學著點，」聶信聳了聳肩，歎了口氣。這種對光線的理解力，對色調和混合之後的光線效果的估計和判斷，以及對於鏡頭、拍攝介質的出色的理解力，他都望塵莫及。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在這些最基礎的東西上和蕭永相提並論的人，應該不可能有了吧。但是，蕭永卻是為了這樣的能力，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老聶，張宸，能不能……以後經常組織些這類准專業性質的拍攝工作啊？」影友問道。
　　「這得去問蕭永，」聶信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們有錢，但是，職業模特參加外拍，這個很頭痛啊，我怕那些模特們不肯。」
　　然而，這個問題到了蕭永那裡卻簡單得很，他淡淡地說：「你找塔南給你幾個人，搭個內部的平台，影友們自己組織，每次必須設定拍攝主題、時間地點，設定願意付出的報酬，讓經紀公司的模特們自己報名，或者經紀人來推薦。大家雙向選擇，達成一致之後必須每次有法律顧問介入，簽署肖像權的非商用協議，你找人弄格式合同去。另外，如果可能，以後造型團隊、布光團隊、化妝團隊都可以作為活動的組成部分參與其中，系統其實不算複雜吧？也就是圖片查詢功能要強，大家都要互相看以前的經歷和成果的。沒問題吧？」
　　聶信很納悶地照著去做了，然而，張宸卻發現了這個項目裡的機會。他原來就是組織各種拍攝活動出身，慢慢變成准專業攝影師，再獲得了加入蕭永的攝影工作室的機會。現在，大部分的拍攝活動仍然是他來斡旋組織。說服蕭永沒花多少時間，但讓塔南同意把手裡永遠不會充足的人手分幾個出來給他來做這個項目，卻讓他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張宸說服了大家，要將這個模特、影友、攝影師，和時尚攝影的各個環節以非常正規的形式串聯起來的平台推向外界。最初的一套系統用了三天不到就開始在內部試運行，而經紀公司對這個模式都很有好感。安德烈在網上知道這個平台，更是第一時間就要求製作法語版和英語版，歐洲一樣有為數眾多的攝影愛好者。而這些人的拍攝需要，絕對是經紀公司長期突破時尚行業桎梏的一個雖然低端卻穩健的方法。
　　楚弘最近可沒心思管這些事情，他無非是拍拍蕭永的肩膀，讚歎他靈感迸發的幾句話居然能變成又一樁買賣的神奇。「你說話別人做事，你還真是個理想的董事長啊。」楚弘揶揄道。而蕭永，對這種程度的毒舌已經完全免疫了。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新佈局新發展
　　蕭永表面看起來並沒有因為韓惟君的事情而變得消沉，他的確不怎麼認真管理光湧整個集團的各種事務，最多也就是在大方向和一些攝影、光學、影像技術方面的問題上參與得比較深。其他日常經營事務，大部分都是龍冬、陳輝澤兩人在打理。龍冬這傢伙倒還好，他自認是楚弘的學生，管蕭永恭敬地叫一聲師叔，神態安然。他現在在做的事情，可要比在龍家的系統裡工作好玩多了，也有成就感多了。陳輝澤就有些納悶了，當初他可是被蕭永用三腳架狠狠教訓過的傢伙，說起來和蕭永的梁子還沒解決呢，但現在怎麼也跟著蕭永在幹活了？光湧的系統裡美女眾多，倒是很對這些紈褲的胃口，雖然不能仗著職務潛規則，但憑本事追，他們這兩個傢伙也足夠得天獨厚了。而楚弘操持著雜誌，尤其是《記事》發行國際版這事情，更是他所關注的重頭，尤其是《記事》仍然貫徹著一流高手進入雜誌編輯製作團隊的傳統，這一次可是挖來了不少強人，國際版中的中文版不用那個團隊操心，但英文版卻是要靠那個團隊來采編製作的。國際版的容量略多於擴容之後160頁的《記事》標準版，總計200頁。除去每期60頁左右的《粉色編年史》專題內容，其餘還有140頁要製作出來呢。哪怕除去廣告、目錄、資訊這種常規的比較簡單的內容，也有至少80到100頁。這樣一個團隊好歹得有10到20人地製作團隊。加上規模大致相仿的運營團隊，這麼一來，國際版和標準版的團隊相加，總計加起來記事雜誌社的規模超過了100人，為了維持原來那種和諧融洽，大家可以隨心所欲地開玩笑，在輕鬆的狀態下工作的傳統風格。楚弘可是付出了相當大的精力。
　　也正是因為這些人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蕭永現在可以重新主管攝影工作室地業務。不會牽涉太多別的精力。蕭永重新直接掌管攝影工作室，內部立刻就有了很大地改變。蕭永的聲名所在，工作室的業務一直非常繁忙，朱漪泓雖然離開了，但聶信、張宸已經完全能夠獨當一面。加上影友團的內部的升級制度、實習制度，以及拍攝對像和攝影師互選的靈活的模式，雖然現在工作室只有六個職業攝影師。但不管多少業務來，工作室總能在短時間裡拿出高質量地照片來。而那些水平比較高的影友，也一次次過足了拍大片、廣告片的癮，名利兼得。但蕭永這次一回來，立刻就整合攝影工作室和影友會的各種資源，強化了培訓機制。攝影師的學徒制度重新建立起來，每個攝影師自己的風格傾向，都可以在他們帶著的攝影助理、學徒們的身上體現出來。而在各種拍攝中。出了力地非簽約攝影師、業餘愛好者等等，都能夠從中獲得比以前更大的利益，而大家積極為工作室提供資源的動力也就更足了一些。
　　蕭永做得更絕，他不再帶學徒了，朱漪泓和盛夏就是他的關門弟子，但他接手了一共四個大品牌的平面廣告。一律都事先在工作室的論壇上發佈基本地拍攝方案以及拍攝的時間地點，影友團的成員都可以來旁觀。而蕭永，則每次都能在現場心無旁騖地拍出高質量的片子。其他那些攝影師可就沒有這種抗干擾能力了，尤其是現場拍片很多時候出來的片子是半成品，需要經過大量PS，他們可沒有蕭永這種直接調動光線來自然PS的神奇功力。在第三次活動的時候，廣告主萬寶龍聘用的公關公司甚至和工作室聯繫，將廣告照片的拍攝變成了一次和那些很有消費力又對這類活動很有參與感的攝影愛好者地互動，雖然付出了一定地費用，但隨即那些影友們在對這個品牌產生了好感之後的消費和關注。卻讓他們喜出望外。這種活動。估計會比較多比較持續地進行下去，而對工作室來說。這也同樣是非常利好地消息。通過這樣的舉措，工作室和那些品牌的合作進一步加深，也就更容易從那些品牌手裡拿到大大小小的項目，而那些影友們參與攝影產業鏈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現在蕭永手裡還可以說是有Layers這個品牌，而在吸取了Layers開發制服、攝影服裝系列的靈感，攝影工作室直接從加工廠定制了一批攝影服裝，打上蕭永攝影工作室和光湧集團的LOGO之後，在有限範圍向影友團贈送，或者半賣半送。攝影馬甲、衣服、褲子之類的採用的都是Layers的標準設計，但這次蕭永將自己長年進行各種拍攝的經驗融合進去，協助設計了限量版的蕭永攝影工作室專用攝影包。這種攝影包的樣品一出來，就被大家評價為最適合日常攜帶和城市自由拍攝需要的攝影包，兼顧了器材的安全性和方便取用的特點，還有各種隔層來放置平時出門會帶的各種零碎的小東西，由於採用了比較新型的材料，自重比起同類型的攝影包輕了有足足400克。這也算是Layers給攝影工作室做OEM的一個案例吧。
　　蕭永本來就沒指望從這些東西裡掙錢，所有的用料、設計細節全都放在內部論壇上公佈給大家，那些精通這個行業的影友們一看，乖乖不得了，這個包的成本就超過800元人民幣，這還是因為代工廠就在上海附近，沒什麼物流成本。而在工作室內部的銷售價格只有799一個，工作室必然是倒貼的。在一些網友將這款攝影包以及工作室內部的攝影服裝都公佈在網絡上之後，工作室的這次方便影友的嘗試，在業餘影友之間形成了極大的影響。而不是影友團的成員也對那個包垂涎三尺，最後蕭永也沒多說什麼，同意這款包去除工作室和集團LOGO，打上Layers的LOGO之後對外發售，自然，價格也不能太虧了自己，一律1200一個，算上各種成本，這個價格都算是非常優惠的了。而Layers的產品線也由此再次拓展。重要的是，蕭永看似東一鎯頭西一棒子的行為，將工作室和集團內部的氣氛搞得非常融洽，而影友團屢屢穿著「制服」背著統一的包出去外拍，或者組織各種活動，更是大大增強了內部凝聚力。在集團之外，也有將光湧打造成國內數字影像高地的味道。從小細節上進行佈局，似乎已經變成了蕭永的風格了。
　　然後，攝影工作室和光湧集團內部正在開發的攝影項目組織平台也披露了一部分出來，更是加強了外界對光湧的好感。張宸在譚維維的建議下，甚至在整個活動平台上再添加了廣告主的項目發佈招標和後期發佈平台的購買通道這兩個模塊，雖然不會很快上線，但這卻變成了一整條可以在線執行的廣告產業鏈。由於一開始蕭永就提出了需要有版權和肖像權方面的法律事務介入，這整個平台立刻就變得有看頭起來。由於有大量的東西需要增添完善，整個系統在短時間內都不可能面市，而是只能作為光湧內部規範流程的平台來使用和調試，張宸給出的時間表裡，不包含廣告主模塊和發佈渠道模塊的版本，最早會在8到10周內上線，而整個產業鏈裡的各方，都自主加入，光湧方面並不進行這方面的主動聯繫邀請。可是，既然看到了商機，立刻就有不少相關產業的企業來探探口風，聯絡一下如何在這個平台上運轉起來。這個系統一旦上線，一旦形成規模，可能會給許多相關行業帶來一點點改變。而對於光湧來說，這更是一個將自己的全部業務綜合起來，進行盤活的妙招。
　　比蕭永更著急的反而是安德烈那邊，他找來了兩個電子技術十分高明的傭兵，帶上他們的團隊盯著，保證系統的安全穩定，不被人隨便攻擊，在系統還到處是bug的時候就強行讓活動組織平台上線，並且對外公佈了兩個開發中的模塊的消息。這個平台首先在歐洲的上線，相比於之前Layers品牌造成的聲勢，變成了更好的突圍和破冰的方式。尤其是原先觀望再三的小模特經紀公司，看到了這個平台的巨大潛力，尤其是將大量本來可能閒置著的模特資源盤活的機會，以及大大降低平時公司尋找項目和聯絡工作的成本的價值，紛紛向光湧經紀公司的歐洲分部示好……看起來蕭永這邊並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這些事情在幾個月裡，在這些服務平台全面上線之前恐怕都不會有多大的媒體曝光率，和光湧以往充分利用媒體的風格大相逕庭，但是，這些事情的效果，卻比僅僅在媒體上造成巨大聲勢，來得有意義和有價值得多。現在，光湧在建造一個網站這種事情上比以前老練了很多，畢竟他們還有谷歌這樣的合作夥伴。這種從概念一直到實際投入運營一個網站縮減到幾乎只有一個月時間，更是造成了一系列讓人猝不及防的效果。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陰影中的網
　　在最開始獲悉蕭永回到了攝影工作室主持工作的時候，盛緒年還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一方面是感覺到輕鬆，蕭永這個有著太多怪異卻又不乏現實感的想像的傢伙，看起來是有些心灰意冷，應該是動力不太足夠的樣子吧。而盛緒年關注的，仍然是蕭永那邊到底會怎麼應對自己拋出的那個事情。至於雙方其實都不會親自出手，這件事情他早就意識到了，在他看來，蕭永雖然還不太夠量級，但已經是自己這個層級的對手了，有些手下人和朋友幫忙打理各種事情再正常不過。
　　蕭永那邊並沒有讓盛緒年等他太久的消息。光湧甚至沒有動用太多的關係，就搞定了這件事情。他們用的方法也簡單，先談生意，後談私人恩怨。在張興國手裡的幾個技術都以現在市場價格的一半左右被光湧派去的人收購完事，然後再轉手交給了太田機械。其中一共經過了9天。光湧先是找和大家表面上都完全沒有關係的中間人出面，順利將孫興國手裡的全部專利技術都買到了手，價格只能算是合理，相比於孫興國對太田機械的獅子大開口不可同日而語。當然，這部分花費蕭永也不會真的找太田機械或者盛緒年報銷就是了。隨後，在處理私人關係的時候，盛緒年手裡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反正孫興國莫名其妙失蹤了整整三天，再出現的時候左手右腿都綁著石膏，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將人打成這樣。卻讓人仍然能保持神智清晰都是一種很深地功夫了。從孫興國那裡，盛緒年當然是不可能再問出任何東西來的。光湧那邊的力量做了所有的事情，卻沒有露出自己的行藏，孫興國自然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於盛緒年這邊。他們的關係本來只是緊張，沒共同語言，互相看不順眼，現在。孫興國恐怕殺了盛緒年地心思都有。盛緒年雖然對結果還算是滿意，但卻也稍稍有些驚訝。原來看起來文質彬彬，總是很友好很開明的光湧集團，在蕭永、楚弘地掌控下，對於採取暴力一點猶豫都沒有。
　　既然那邊這麼知趣，盛緒年也得做出相應的動作來。本來事情就在他控制下，韓惟君的活動範圍和日程，都是他親自掌控的。在韓惟君從盛家的蘇州老宅帶著盛夏回上海。在淮海路幾個商場裡晃悠，採購一些東西。其實，就現在這情況，無非是盛緒年為韓惟君「爭取」了一次出來放風的機會。在這一天，盛緒年支開了在韓惟君身邊的幾個盛家地保鏢，讓蕭永和韓惟君，還有盛夏有了一個多小時的碰面的機會，三個人在一起。在一個小公園裡，坐在公園的那種並不舒適的長椅上吃東西，開開心心地吃空了一個野餐盒裡所有的食品。只是，稍微讓盛緒年有些不明白，有些覺得不太妙的，是他們雖然言談甚歡。但兩人都沒有流露出任何比較激動、比較極端的情緒。雖然肯定聊了兩人這段時間地生活狀態，但看起來就像是一次平常的家庭聚會。甚至盛夏除了一開始看到蕭永的時候興奮地跑上去緊緊抱住了他的雙腿之外，也沒什麼表示。而且，盛夏和蕭永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越發像一對父子了。盛夏都已經養成了在包裡揣上相機的習慣了。
　　盛緒年很難想到，韓惟君和盛夏在被盛家地人帶回老宅的當天晚上就達成了一致，他們絕不會就此屈服，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盛緒年在楚弘會面之後，回頭和韓惟君所說的話裡。又讓她覺察到了些什麼。她的心裡也就更安定了。她從來就不是會倉皇失措的小女生，在她的感染熏陶下。自身智能又出眾的盛夏同樣如此。他們知道，現在好好過，一步步地爭取更多自由，想方設法增加和蕭永碰頭的機會，多些交流的管道，要比大家哭哭啼啼來得有用得多。
　　在那之後，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盛緒年覺得，既然蕭永、韓惟君都那麼克制，情緒那麼平穩，似乎對於現狀很是接受了，那再加強和蕭永這邊的接觸，進一步「合作」應該也很順理成章。而之後，蕭永退回到攝影工作室，而不是主持整個集團地經營，在他看來，更是某種心緒不寧，比較沮喪地表示。他對進一步合作，也就更看好了。在他眼裡，在當下，蕭永甚至比青石基金的力量更好用。青石基金正在搞那個大會，大頭目地集體集會已經結束了，但各個組織留下來的二把手、三把手談各種具體的合作，或者是解決互相之間的紛爭卻同樣需要青石基金展示自己的力量和調節能力。這個工作讓青石基金在一個多月裡完全喪失了做其他事情的能力，而接觸其他組織？盛緒年覺得那樣太冒險了，任何一個方面，對一個人一個組織的信任都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能夠形成的。還不如和蕭永這邊互相利用來得方便，而且，省錢又省時間。
　　盛緒年沒有想到的是，就通過這麼一次接觸，光湧那邊以楚弘為首的應對團隊通過各種查探方式，獲得的情報就已經遠比盛緒年自己想像的多得多。他們一邊研究孫興國和他手裡的各種專利權，一邊研究太田機械這幾年的詳細的發展史，還將現在太田機械在進行中的各種研究盡收眼底，已經大致猜測出了盛緒年想通過太田機械幹什麼。還不止於此，通過追蹤太田機械的這個盛緒年所謂的老同學老朋友，楚弘大大開闊了視野，察覺到了盛緒年的小心謹慎，對人缺乏基本的信任，能夠跟著他幹的肯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肯定都在過去有一定交集。楚弘索性鋪開了查探起盛緒年的人際網絡來了。通過這種方式，或許無法很快將盛緒年所有地底牌摸出來。而查探的時候還要尤其小心，免得讓盛緒年得知，但是，通過這樣的笨辦法來查探，至少能更深地瞭解盛緒年的性格。無論是楚弘還是蕭永，都喜歡先瞭解對手再說。
　　而這種排查，加上對盛緒年日常行為的追蹤和觀察。還真的讓楚弘發現了幾個非常奇怪的聯繫人，他們恍然發現。在一次盛緒年只帶著最貼身最信任地那個保鏢去見的一個人，盛緒年地同學裡，居然有一個幾次險些被逮住的經濟詐騙犯，還有一些其他人的身份，可能更匪夷所思。一個大家族的主事者，就算要操心自己獨享的那份產業，未免聯繫方式也太寬了。他們就這樣。觸及了在黑暗中編結著的盛緒年的網。
　　而蕭永在工作室裡忽然發力，光湧集團對外部分披露地那個平台，更是讓盛緒年一驚。而盛緒年的朋友，也是盛緒年最信賴的軍師型人物，那個經濟詐騙犯，對這個平台的評價甚至更高。
　　這個詐騙犯原來惹出的亂子可不小，名叫項原的他，可不是光憑口頭了得。他可是學經濟、金融出身的，能力卓著，要不是忽然遇上經濟危機，房產市場和股市的動盪太過劇烈，說不定壓根不會有人發現他貪污挪用了將近三億地資金。如果股市房市照著出事前的樣子再多運轉一個多月，很有可能他就能夠全身而退。他絕對是詐騙犯裡的佼佼者。經濟、金融、投資方面的知識和經驗，比起那些投資公司裡的操盤手都不遑多讓。
　　「阿年，你畢竟不在這個領域，不熟悉這種情況很正常。一個網站要能夠掙錢，充其量也就那些渠道：盈利模式、廣告……還有就是風投之後的資本運作。但風投，可是要很硬性地指標，才會考慮這種問題的。但是，現在看他們的這個網站的想法，概念非常清晰，目標受眾也很明確。而這種將產業鏈前端一直到後端全部整合起來。變成一個巨大的平台。要有經驗有知識，還得有足夠的人脈和威望。蕭永他都有了。如果我是他，單純就這個網站來說，我覺得，用上兩三個月把架子搭起來發展，一年之後，我應該可以拿到至少2到3千萬的風投。而如果發展順利，這個平台已經開始贏利，那就不止了。而且，這可是對整個行業有了一種非常獨特的影響力，這可不是說有多大的公司，有多少錢就能夠做到的。」項原佩服地說：「這種想法真夠天才地。」
　　「你是說……這個平台很能掙錢？……有多能掙錢？」盛緒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對這個行業不太瞭解，也就無從得知其中地各個關節，他本來還有些想要看蕭永笑話的意思，覺得蕭永居然又搞出花樣來了，居然還是和模特們攪和在一起，在這個時候實在不算是很明智。
　　「單純運營這個網站，我不知道成本到底有多高。也不知道最終到底能運行成什麼樣子。但是，利潤構成倒是很明確地：網站本身的廣告；網站組織各種攝影項目為他們所謂的影友提供專業服務的收入；從廣告主一直到發佈平台整個產業鏈形成之後的資金流的使用權，我覺得這個就很可觀了，要看他們如何去設定賬期；還有，他們很有可能可以通過這個行業直接插手廣告的渠道……這就很難說他們能做多大了。你看，他們在歐洲和國內同時上線，將來就算合併起來，第一個這樣的平台已經必然形成了。一個新興的細分行業的創造者和領跑者，很難去揣測這第一桶金到底有多少啊。尤其是蕭永他本身不缺錢，完全可以朝著最好的效果，創造最大利益的方向去努力。」項原認真地說，「對這個蕭永，你要千萬小心。他這次的這招，太厲害了。」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輪
　　「哦，這倒真是想不到，」盛緒年托著下巴沉思著，然後歎了口氣：「每次我都是事後才覺得，好像和蕭永合作要比和他對著玩來的有利益。但是，又能如何呢，我和他注定是走不到一條道上的。」
　　項原笑了笑說：「大概是吧。他和你本來就不是一樣的人，你是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在做什麼。就算偶然分心一下，也無關宏旨。但這個蕭永，他的佈局就鬆散得多。而且，雖然這次能夠盤活他手裡的資源，能把產業鏈裡的許多環節變成合作夥伴和朋友，但他以後發展的潛力也就不很大了。他把自己的資源用到了極限，將來，恐怕就是看這個平台能發展到什麼程度，還有就是那個幀世界能夠發展到什麼程度。」項原想了想之後說：「他選擇的發展方法，注定了他會是整個光湧的精神核心和領袖，但他和你不同，他沒辦法成為獨裁者，沒辦法把所有力量完全集中到手裡來做什麼事情。他只能尋找合作、斡旋的機會。而且，現在應該是光湧暴露自己整個體系裡最大的問題的時候了：他們缺乏高級管理人才。」
　　項原對光湧的瞭解並不太深刻，畢竟，他要給盛緒年在方方面面做各種參謀工作，不可能將全部精神投注到光湧這麼個既不像對手也必然不是夥伴的機構上去。他對光湧的瞭解，同樣部分停留在他們創造出的各種絢爛地光影效果上。而且，項原和盛緒年這樣的整天和利益、計算打交道的人。大概也很難想像在光湧裡面聚集著的理想主義者到底有多少。如果僅僅是一幫各自有打算的普通人，如果大家都斤斤計較於自己的利益，可能光湧的這些傢伙未必會為了蕭永傾注全力地賣命，完全不顧及自己在其中地利益。但是現在的光湧地高層卻並非如此。
　　楚弘和塔南就不消說了，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別說是錢方面的問題，恐怕。碰上什麼事情，豁上性命都可以。
　　龍冬、陳輝澤本來就不太在乎在光湧集團裡的那些資產、期權之類的東西。他們家裡龐大的資產將來都是他們的。現在這兩個紈褲子弟可是真地喜歡光湧的那種獨特的氛圍。
　　聶信本來就是個流浪情節嚴重的傢伙，現在呆在光湧，幾年沒走，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大概，也是因為在光湧這裡氣氛寬鬆，而且不斷有新的好玩的事情冒出來。
　　張宸雖然和蕭永沒有師徒之名。但他一直將蕭永當作自己的師長。從自己的那個小小地工作室被收購到現在，他從蕭永這裡獲得的東西太多了。一個介於職業和業餘之間，技術只能算是一般偏上的攝影師，在蕭永的不斷的指點和工作室超大量的聯繫、嘗試、實驗地機會中成長了起來。張宸現在是個沒什麼特點的攝影師，個人風格一點都不強烈，雖然工作室裡蕭永和聶信都鼓勵他自信一點多嘗試一些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局限在哪裡。他這種什麼照片都能拍，能夠靈活轉換各種風格。甚至能夠模仿各種攝影師風格的能力，讓他在商業人像攝影方面如魚得水。而且，他還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地方，他非常擅長和喜歡與那些影友們打交道，在影友團裡的號召力，他僅次於蕭永。而現在。張宸又獲得了獨當一面的機會，這個平台搭建起來之後，不管在普通的攝影愛好者，各個層級的攝影師，各個品牌地代表，乃至於在模特圈，他地影響力都會擴展到自己原來想都不敢想的程度。而對蕭永懷著師長一般地崇敬、仰慕與完全信任的他，怎麼會不唯蕭永之命是從呢？
　　而且，在這次搭建這個網站的過程中，還有朱建國、桑靜茹等人的加入。朱建國非常單純非常淡定地私人拿出了兩千萬人民幣注資網站。獲得了這個還沒命名的平台12%的股權。桑靜茹則投資500萬人民幣。加上由自己牽頭組織了一個強大的廣告營銷組織團隊，來為這個平台理順廣告主和廣告投放這至關重要的前後兩級的關係。並讓公司在這方面迅速走上正軌。而羽星廣告則獲得8%的股權。羽星廣告仍然是一個獨立的機構，但他們已經開始組建專門的部門配合平台進行操作了。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單廣告就會由他們來操作。羽星的那些人加入到網站之後，大家在業務方面還是得公事公辦，但畢竟是原來的同事，溝通上肯定會比和其他公司來的輕鬆簡單。桑靜茹已經和楚弘閃電結婚，現在羽星實際上也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了。覺得比較鬱悶的反而是現在的羽星廣告的首席執行官秦勇。董事長都被拐進光湧了，以後來和自己談判廣告合作的，必然就有桑靜茹，何苦呢？光湧又不是沒錢，為啥不直接收購了羽星拉倒？
　　這也是圍繞著這個平台的又一項部署，也是楚弘的某種堅持。他覺得，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完全健康的平台，他們需要有一個強健的合作夥伴來給其他有興趣投入其中的公司做示範，但是，這種合作不能讓公司自身有暗箱操作之類的問題，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雖然越來越多地觸及廣告業務，卻沒有將現在在國內數得上號的羽星廣告直接收購下來，而是做了如此讓人殘念的部署的原因。
　　但是，隨著這樣的部署漸漸顯露端倪，倒使現在一直關注光湧這邊的情況的盛緒年警惕了起來。他雖然野心勃勃，但他的確是個經營管理的大師級人物。看到光湧這次這樣操作，他立刻意識到蕭永也好，還是給這個平台出謀劃策的人也好，對這個平台的健康發展都非常重視，也可以想見他們在這個平台上傾注的期望之大。
　　而這個時候，盛緒年左思右想之下覺得還是對蕭永表現出一些善意，他沒有先提出進一步的要求，就又安排了一次韓惟君和蕭永的見面，而時間有足足一個下午。盛緒年的這番舉動，倒是讓蕭永有些莫名，他覺得，盛緒年應該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在他的這種大方背後，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果然，盛緒年過了沒幾天，興致勃勃地打電話和蕭永聊了足足有一個小時，然後才提起自己在德國的一個公司，希望蕭永能夠藉著他在歐洲的關係，給與一些協助。蕭永雖然稍微有些納悶，也沒問盛緒年所說的協助到底是什麼方面的，就先答應了下來，掛上了電話。那家公司，同樣是個搞機械製造方面的企業，同樣是比較小巧，但在技術領域很有獨到之處。總的來說，是和太田機械很像。
　　稍稍調查之後，原來是這家公司碰到了惡意競爭，面對資金雄厚的對手的傾銷，資金不那麼充裕的他們處處碰壁。本來憑著自己的質量優勢，他們應該能堅持下來，但卻碰到了對方惡意地找了些搗亂的人介入，把局面弄得很混亂，最重要的是，原來有合作關係的那些公司，現在疑慮重重，很有些要撤單的意思。孫興國的事情光湧那邊還稍微有點心虛，畢竟這事情不佔理，但這事情他們可就沒什麼顧忌了。兩個手癢了很久的傭兵悄悄進入德國，一夜之間將那些搗亂的人全部打斷一隻手，綁在了一條街上的電線桿上。而那家不正當競爭的公司，則被悄悄潛入，破壞掉了一系列重要的設備，估計半年內都沒辦法恢復完全正常的運轉。
　　而後，盛緒年居然開始有選擇地讓蕭永挑選各種各樣可以幫上忙的事情，從聯絡媒體進行產品發佈發表一直到盯梢、觀察某幾個人這樣的事情。楚弘忽然發現，這些事情居然開始和盛緒年沒有直接的聯繫了，如果不是盛緒年的勢力寬泛到了他們壓根摸不著邊，就是盛緒年在故意找一些雜事交給他們。但楚弘覺得，這太有意思了。盛緒年這麼做，不是因為真的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們做，而是為了用一系列的事情試探他們的深淺，打亂他們做各種事情的步調。雙方的第二輪互相試探，就這麼開始了。
　　「楚弘……你是不是折騰點事情讓盛緒年這傢伙無暇他顧？現在這樣子，雖然我和惟君見面的機會是有保證了，但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遲早被盛緒年拖死。而且，這些事情，他找我們這邊做，我也是要托人的啊。這些事情零零碎碎的，越來越麻煩了。他丫的純粹在玩人呢。索性劃出道來倒也算了。」蕭永對這樣的情況有些不耐煩起來。
　　「你以為我最近在做什麼？」楚弘淡淡笑著說。他比蕭永更早感覺到麻煩，也更早開始籌備。只是，這事情必須得做得足夠隱秘，一定要讓盛緒年覺得，完完全全是意外。而通過盛緒年的反應，他們能夠獲得的消息，可能是零零碎碎進行查探的幾十倍。而這種陰謀的設計工作，實在是太激動人心了。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倒霉的喝涼水的人
　　盛家的企業裡現在最主幹的一個是盛世航運，一個是盛世貿易。而圍繞著這兩個骨幹企業，還有一系列中小型企業，其中有盛家自己擁有的，也有參股的合作的，更多的則是因為各種各樣的機會加入到這樣一個龐大的利益團體中，有自己獨到的地方的中小型企業。畢竟，做貿易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需要，盛家只要將精力集中在那些主要的產品和關係上就可以了，大量零散的生意，還是交給為數眾多的供應商比較有經濟性。
　　雖說盛家的確如盛緒年所說，一直秉持公平交易的家族傳統，很少有仗勢欺人的事情，但那也僅僅是很少而已。這種事情，怎麼都是無法杜絕的。有時候，雙方的想法根本不在同一個平面上，盛家的人覺得那是利理所應當，而他們手下的主管們則沒有一定要秉承的家訓，反而在這種比較重視傳統和資歷的家族企業裡養成了一些不太好的習氣，更是不會將那些和他們意見相左的小公司的利益太放在心上。雖然大問題不會出，盛英年一直都會努力協調好這些關係，但各種各樣的小事情還是會將不滿的情緒累積起來。等待某一天爆發出來。
　　盛英年是盛家老二，盛黎年的弟弟，說起來他是盛世貿易的副總，但一直負責的都是各種協調關係的事情，時間長了不免也有些煩躁有些焦慮。背靠著盛家龐大的家業和人脈，有時候哪怕是盛家這邊有做地不對的地方。他稍微放低一點姿態人家也都受寵若驚，很少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但是，這些事情做起來畢竟沒什麼滋味，也沒什麼成就感。更讓盛英年不滿的是，他經常在對盛家內部的那些搞出事情來的傢伙進行處分的時候碰壁。盛緒年在日常經營中只問結果不管目地，而對手下那些人很護短。有時候甚至會為了手下人向盛英年求情，或者在其他方面網開一面給與一些補償。盛英年雖然理解盛緒年帶自己的團隊也不容易。但他自己地權威感卻由此永遠建立不起來。而到了現在，他實在是有些心力交瘁了，乘著結婚，他一下子請了四個月的長假，跑去國外度蜜月。
　　盛英年一離開，盛世貿易內部上上下下都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而就在這個時候，盛世貿易發生了嚴重的公關危機。起因很簡單。結款的問題。原先在盛世貿易工作多年的一個銷售經理，在一次出差過程中不幸碰到了空難，遇難了，死在大西洋上的他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屍體。而在盛世貿易手忙腳亂地委任了新地經理接掌集團繁雜的工作過程中，問題出現了。原先的經理出於操作方便考慮，和不少合作夥伴都有各種各樣的結款協議，來控制集團的現金流，或者用長期的供貨承諾來壓低單批貨物的價格。這種都是這個領域裡經常發生的事情。只要他還在經理地位置上，繼續和那些廠商保持好關係，這種本來都不是問題。但現在，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的經理對這種前任私下答應下來的事情他壓根不知道。於是，紛爭就這麼產生了。
　　而引燃整個矛盾的。是兩家本來為了將來的生意苦苦忍耐，但在經濟危機的不良局勢下實在手裡沒有了現金流快無以為繼地公司的催款，居然被盛世貿易的財務部門直接打回來了，態度惡劣。而盛世貿易的財務部門的理由很簡單：他們是盛世，是盛家的產業，從來沒被催款過。但實際上，按照合同，盛家的確應該把那些款項結清。那兩家公司這下子忍不住了，拉了一幫公司去催款，而盛家的企業什麼時候碰到過這種事情？盛英年這個調節關係的不在。而盛緒年壓根不插手這個層面的事情。一個叫楊尹寒地副總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居然用了檯面之下地手段，教訓了那兩家發起催款的企業。大企業大集團地做派凸顯無疑。
　　假如事情只是到這裡，那就算了，盛緒年在這個時候終於聽聞了這件事情，開始準備直接插手，可他還是晚了那麼一點點。上海主流媒體裡的一個愣頭青記者童亞均本來一直在追蹤大企業的話題，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和盛世貿易聯絡，想要問問裡面的關節，沒想到被打了回票，約好採訪盛緒年的，但盛緒年臨時趕赴蕭永的邀約，放了她的鴿子。而私底下，幾個朋友、同事則對此事頗有意見，覺得這是盛世集團故意的。被這麼一挑撥，這個年輕的女記者這下子不幹了，她徹底認定盛世貿易盛世航運就是耍大牌的家族企業，公事的調查結合私人的報復情緒，也因為負責公關、媒體關係的盛英年不在，一篇報道此事的專題稿件居然發了出來。
　　其實，到這個時候為止，楚弘只插手了兩次，一次是讓蕭永在那個時間約盛緒年，聊些盛緒年感興趣卻不重要的話題，而另外一次，則是讓以前給他寫過稿子，現在在報社工作的小學徒，說了幾句話。因勢利導，渾若天成，一點痕跡都沒有。
　　隨著這篇重磅報道的面市，那些企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和盛世貿易已經等同翻臉的情況下，將盛世貿易告上了法庭。這下子，這事情鬧大了。這時候還在西班牙看鬥牛的盛英年雖然知道了這事情，但是，他卻無意提前結束自己的假期回來解決問題。而是繼續保持沉默，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盛緒年。盛緒年焉能不知盛英年對自己很有些情緒？只好努力將這事情平息下來。
　　而在這個時候，童亞均這個因為報道盛世貿易而小有名氣的記者，在幾篇稿子被領導槍斃之後，居然辭職了，將那些專題採訪報道全都發佈在了自己的博客上，說盛世集團進行輿論壓制是徹頭徹尾的霸權主義。這個性子爽辣，形象也很陽光的女記者這下子徹底火了，簡直變成經濟領域的媒體鬥士，引來大批網友的追捧，那些帖子也完全脫離了盛緒年的控制，在整個網絡上傳播得到處都是。當人肉引擎發動的時候，盛緒年覺得這簡直是一場噩夢。網友們將各種各樣盛家的產業，盛世貿易、盛世航運和各種企業的連帶關係挖掘出來，分析著盛世集團優待自己人，剝削其他合作公司的事情。再加上一些有心人有意推波助瀾、煽動造謠，還有媒體對於這類常見於大集團和小供應商之間的矛盾的官司的報道，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在策劃整個事情之前，楚弘就對蕭永說過，他最近心情不能太好。而心情變化的時機本身，也有助於消除盛緒年對光湧這邊的懷疑。光湧裡面肯定是有盛緒年派來的探子的，盛緒年手裡的人沒本事插手光湧集團的高層，大概，是因為某種「氣場不合」類型的理由，但他卻能夠派人進來觀察蕭永一舉一動。而不用費多少工夫，人精類型的蕭永和楚弘就能夠看出來是誰。在策劃針對盛家的陰謀的時候，楚弘一再提醒蕭永：「你平時就鐵青著一張臉好了，反正現在你的狀態，這太正常了。在事情開始冒頭的時候，你要注意，提起這事情，表情要很無所謂，要讓人感覺，有點遺憾、不足的感覺。而在盛世集團焦頭爛額之後，在那傢伙面前稍微抬抬眉毛，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就可以了。那麼，就算盛緒年覺得可能和我們有關，也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了。這才是你應該有的最正常的情緒。」
　　其實，盛緒年哪裡有那麼敏銳，他壓根沒想到這事情的背後可能有光湧的策動。在經營的方面，大集團和小公司之間的配合一直是個很麻煩的問題，而盛英年的離開、經濟情況本身的惡化、那個遇到空難的經理、那個上台之後手足無措的繼任者、以及那個愣頭青記者、以及後來越來越多的網友討論……他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這裡面任何一個環節可能有光湧的參與。其中任何一個組成部分都挺偶然的，但就是這些偶然拼湊在一起才碰上了這樣的事情，要說光湧策劃，難道盛英年的蜜月可以由他們安排？還是說空難是他們折騰出來的？那個記者怎麼調查也都和光湧毫無瓜葛，至於網友這一環，現在是想要調查也無從說起。盛緒年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倒霉的人，倒霉到了喝涼水也塞牙縫的人。
　　盛家的主要業務受到嚴重影響那是肯定的了，而這事情暴露出來的盛家的兄弟之間的不和睦，集團內部的作風習氣問題，尤其是諸多不規範的交易，都讓老爺子怒不可遏。本來身體就不好的老爺子，對盛緒年的絕對信任也出現了一絲動搖。在他看來，如果盛緒年不是那麼激進，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盛家的產業或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而韓惟君，在老爺子面前則對此事保持著絕對的沉默，但是，對楚弘、蕭永的瞭解比盛緒年深厚得多的她，還是從裡面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味。這，壓根就是楚弘的風格啊。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看不知道
　　盛緒年對司機說：「就停這裡吧。」他的那輛寶馬7系停在路邊，距離光湧園區還有大約五六十米的地方。光湧園區所在的道路仍然安靜，狹窄的街道兩側的行道樹十分茂盛，更是顯得靜憩舒適。走近光湧園區，能看到貼著紅色石材磚面的牆體上方裝著攝像頭和紅外感應器，這種雙重設置在上海的諸多所謂的創意園區類型的辦公區裡可不多見。再向前走，就能看到光湧園區的入口了。雖然是個辦公區，但光湧門口放行汽車的自動隔離欄顯然不是民用標準，更不是一些寫字樓的停車場那種上下擺動只有一根橫桿的東西，居然用的是地下伸出的金屬柱來做隔離。後面還有一層平時一直打開著，只有到晚上才會關上的防撞擊自動格柵。門房裡的保安，看起來十分精悍，尤其是站在門口崗亭的那個，雙手緊貼褲縫，站得筆直，他觀察來往車輛和行人的時候，向兩側平轉著頭，然後迅速回到中間。這傢伙一看就知道必然是剛剛離開部隊沒多久的傢伙，軍姿那叫一個標準，任憑汗水浸透襯衫，身上的著裝一絲不苟。後面的門房間裡，還有另外兩個人，盛緒年撇了撇嘴，驚訝於小小一個園區居然有三個人當門房，防衛嚴密得有些過分了。而門房間那透光率明顯不太理想的玻璃，看起來大概有一寸厚吧，有多少辦公園區的門房是達到防彈標準的？
　　盛緒年倒是從自己安排在攝影工作室地人那裡得知，光湧的安全機制還不止於此。在供行人行走進出的通道上方，有攝像頭，追蹤每個人的面容，和電腦裡的圖形比對，而那個門兩邊都是射頻信號接收器，有光湧園區的工作證的人，進出地時候就自動打卡記錄了。而想要別人幫忙都不成。這套面容加上射頻卡的安全和考勤相結合地機制，也不是民用技術。蕭永能在這裡用上這種先進技術，還得益於當年曾和紐約警方聯合開發面容識別系統，交情擺在那裡，搞來這麼套民用的識別系統，加上自己這邊開發出來的考勤系統，倒也相得益彰，只是這套東西光湧雖然有專利。但似乎並沒有想要專門銷售的意思。
　　「您好，請問您找誰？」門口的警衛禮貌地問道。
　　「蕭永在嗎？」盛緒年笑著問。
　　「您預約了嗎？」
　　「沒有，我突然想起來過來的。我是盛緒年。盛世貿易的。」
　　「那您隨身帶著這張卡，到寫字樓一樓前台，那邊會給你安排地。」警衛從身後的金屬盒子裡取出一張來賓射頻卡，交給了盛緒年。警衛沒見過盛緒年，但面前的這個人，顯然不是匪徒之流。而且，光湧內部的保安，一般來說也不懼怕什麼特殊情況。
　　盛緒年問：「哦？這就可以啊？蕭永可是集團老總，不用預約都可以見？」
　　「除了開會，蕭永一般都在影棚或者自己的辦公室。我們都不管他叫蕭總什麼的，您進去吧。要是他現在忙著那沒辦法。不然，一般都能找到他。」
　　盛緒年進入了光湧園區，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這裡。光湧雖然有一個地下車庫，但使用頻率似乎不高的樣子，大部分的車子都停在外圈，在建築群和外圍牆體之間。而中間整個一塊空地則是綠樹成蔭地園林活動區。盛緒年抬頭張望一下，在一棟四層的寫字樓頂上，還有用高高的鐵絲網圍起來的籃球場和網球場。現在雖然還是上班時間，但中間的這個小廣場裡人不少，尤其是那些模特們。來公司處理完事情。和經紀人和客戶溝通完之後，多數都會有大量的閒暇。大家經常圍攏在這片舒適地小廣場裡聊天，打牌。本來還有模特建議說，要不中間搞個小型的露天游泳池吧？蕭永或許本來也沒想過拒絕，但由於在這個園區工作的人裡有為數眾多的IT人員，還有諸多廣告行業和媒體行業的員工呢，可不光光是模特。要是經常從辦公室裡看出去能看到一堆比基尼美女在嬉水……這工作還要不要做了？於是，雖然這個建議讓經紀公司和攝影工作室的上上下下都很心動，最終還是沒有通過。不過，在天氣良好的時候，模特們還是經常把充氣的池子拿出來灌滿……
　　現在雖然看不到這樣香艷愉悅的景象，但中間這片小園林裡的閒適氣氛卻還是一望而知，好幾個一看就是IT公司職員地男性抱著筆記本，坐在樹蔭底下，套著耳機在那裡埋頭工作。整個園區覆蓋地無線寬帶，讓工作可以在任何地方進行。說起來光湧園區裡應該都是比較熱鬧而繁雜的企業，比如模特經紀公司、攝影工作室、楊巷地演出公司等等，但整個園區卻顯得非常安靜。不過，想來這也是因為現在是午後，慵懶的氣息不可避免地侵襲著這裡。
　　盛緒年在前台詢問的時候，負責接待的那個漂亮女生又一次提醒他，整個園區內一定要隨時佩戴著那張射頻卡，不然……保安隨時可能上來找他。盛緒年這才醒悟過來，這園區裡的安全工作看起來鬆散，實際上嚴密紮實，又充分考慮了創意工作者們性好自由的要求，實在是管理和安保方面的一大創新。
　　要見蕭永的確沒什麼問題，接待小MM給趙靈寧掛了個電話，就起身帶著盛緒年朝著蕭永獨享的辦公區去了。蕭永現在的辦公區就在葉嘉瑩的專案組和訓練間隔壁。裡面堆著的各種影像設備加起來，大概有小一千萬的樣子吧。
　　「你怎麼來了？稀客稀客啊。」蕭永覺得有些奇怪，盛緒年居然不請自來。而盛緒年的神態安然，既不像是最近被折騰得手忙腳亂的樣子，也不像是以前見到他的時候平淡中帶著一點倨傲的調調，現在的盛緒年，透射出一種安定自信的氣息。
　　盛緒年笑著說：「我來看看，沒想到你這裡現在搞得那麼舒服。這裡，大概是全上海工作環境最好的幾個地方之一了吧？如果不得不用之一。」
　　對這個評價，蕭永很是受用。作為光湧的擁有者，他可是一手打造出現在光湧園區的樣子，那些谷歌支援來的工程師們已經算是被谷歌那種寬鬆愉快的工作氛圍養刁了的，到了這裡仍然流連忘返。楊巷那裡好幾次笑呵呵地說，幾個員工本來跳槽去了其他公司，沒幾個月又回來了……說是在這裡干久了，去了那種標準的寫字樓，不知道該怎麼工作了。大家對這個環境的認同，對蕭永來說可是純粹的沒有任何雜質的成就感。
　　「也算是花了點心思吧，當然也花了不少錢，內部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居然也花了我兩千多萬的樣子。」蕭永笑著說，「不過，大家喜歡就行了。」
　　盛緒年點了點頭。親眼目睹蕭永這邊的工作環境，他能感覺到平時和蕭永楚弘這些人打交道的時候無法感覺到的東西。蕭永和楚弘，對他必然是很有意見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時不時就冒一下頭，但在這裡，卻是完全另一種調調。而一邊受到他這裡那麼大壓力，一邊卻能夠安心完善園區這裡的這些細節，這對他來說似乎也是某種暗示：蕭永他還有餘力，不然，他不會在他的內心深處仍然保留著這麼平靜的心緒。
　　「來找你也沒什麼別的事情。一方面是惟君讓我帶消息給你，盛夏的生日怎麼辦。她說，如果可能，那天中午你是不是能去一次蘇州。主要是老爺子晚上要給盛夏搞個宴會，請了不少人，我想你對去盛家的老宅也沒什麼興趣吧？」盛緒年問道。
　　「那我中午跑去蘇州吧，反正很近的。」蕭永點了點頭，然後，笑著問道：「你不會就為了這麼點事情來找我吧？」
　　盛緒年笑著說：「我是想請你幫個忙……你手裡有不少媒體資源吧？最近你應該也聽說了，盛世貿易那裡出了點麻煩。我有點頭痛啊。能不能幫忙關照一聲，讓我能發發聲音？」
　　蕭永奇怪地問：「你自己不是很容易就能搞定麼？聯絡幾個媒體做專訪有什麼難的？新聞類媒體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呢。」
　　「唉，你說得輕鬆。不和這些人打交道，是真不知道這些人多麻煩。記者們採訪你的時候一切好說，到了雜誌報紙上，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而且，現在麻煩的還不是那些媒體，說到底，哪怕不太恭敬，不就是錢的問題麼？可是，那些網友啊、博客啊，那才叫麻煩。以前只覺得看那些被人肉被評論熱炒的挺好玩，可真輪到自己了，才知道那真夠難受的。你也知道，我做貿易什麼還行，但這行當，實在是有些無從著手。英年又不肯幫我，才搞得那麼被動。」盛緒年歎了口氣，說：「要不是現在內部一下子找不到人，我能拿盛家內部的事情來麻煩你嗎？我這次可是拉下了這張臉來啦，你就幫幫忙吧。」
　　蕭永腦子裡在轉著各種念頭，但嘴上已經輕鬆地答應了下來：「唉，你來找我，我能不幫忙麼？我們詳細聊聊？」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覺得盛緒年應該知道是我們幹的。」蕭永笑著對楚弘說道。
　　而在一邊聽著他們說話的龍冬倒是有些納悶，怎麼碰上這事情，居然蕭永看起來挺開心的。龍冬略有些遲疑地說：「那現在怎麼辦？後面的事情還要繼續跟進麼？」
　　「當然，」蕭永和楚弘居然一起回答道，他們的意見顯然非常一致。楚弘衝著蕭永擠了擠眼睛，蕭永笑著解釋道：「我開心的是，我們顯示了力量，我們能夠動搖到盛家的基本面，盛家的核心產業。雖然現在盛緒年還是來找我，安排接下來和惟君的見面，但態度不同、立場不同，明顯比以前軟化了很多。他自己或許沒有感覺到，但我能察覺出來。而且，登門拜訪這回事，本來就很說明問題了，他要親眼確認對手的實力和態度，這種潛意識裡的想法，要比他實際上說什麼做什麼甚至更有作用。我想，盛緒年也不太可能抓住什麼線索，只是從直覺上來說，最近出的這些事情太集中太密集了，而盛緒年，應該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不應該相信那是巧合。這種情況下，他必然得找個人來懷疑，然後才能開始調查，而他自然就會想到我們。」
　　楚弘笑著說：「所以啊，龍冬，你怎麼能停下手裡那些人的動作呢？盛緒年來了一次光湧，然後一切問題都沒有了，對他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證據了。你只管幹你的，不必加強，也不用縮減，就那麼玩就是了。你只要覺得你那些人完全可靠，就這麼玩下去就好。」
　　龍冬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蕭永你說盡量幫忙，那不是白瞎他嗎？你不讓我停下。這事情沒辦法操作啊？」
　　楚弘得意地說：「只是你覺得沒辦法操作而已，我覺得好操作得很啊。你看。這事情和我們沒關係，你幹你的。然後，蕭永自然可以找另外一撥人去幫著盛緒年，甚至還不用，他幫忙聯繫幾個人對事情稍做澄清。反正要說媒體關係，我手下那幫人誰差過啊？最多盛世貿易的這種採訪槍稿我來寫，對方在這事情上就沒辦法說什麼了。其他的。其實壓根不用做什麼，給盛緒年出個主意就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在蕭永和他敘述剛才盛緒年來訪以及說的那些話的時候，楚弘已經在腦子裡形成了非常完整地想法了。他讀書是一目十行，想這種陰謀詭計卻是一步百計，還樂此不疲。而他相信，既然蕭永看起來那麼輕鬆自如，他也肯定有了自己的想法。說不定，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
　　「要麼，我們玩個很古典地遊戲吧？」楚弘笑著說。
　　「哦？」蕭永很默契地投過一道眼光，說：「怎麼玩？手心裡寫字也太老土了吧？洗手液也很污染環境的啊。」
　　「你看，我們辦公室裡有兩個Tablet PC，我們屏幕上寫。一起翻出來就行。」
　　「好。」
　　兩個傢伙立刻就行動了起來，而他們刷刷地在屏幕上寫下來的東西果然一樣：青石基金。
　　蕭永聳了聳肩，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而龍冬和張澤輝兩人面面相覷之後也明白了過來。現在的情況，盛緒年雖然可以解決問題，但不可能不付出代價。代價有兩方面，一方面是金錢上的，另一方面則是關係上的。對於盛世貿易來說，雖然因為經濟危機，他們也受到了不小地衝擊。賬面上的資金充足率可能不如以前那麼多。但以支付貨款的方式來平復那些供應商的情緒還是完全沒問題的，只是。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會在資金流上比較緊張。這種金錢上要付出的代價是必須的，但是，盛家顯然不可能就這樣解決問題。他們地確可以靠著自己的關係、人脈，靠著他們的強勢去解決官司，部分壓制輿論，但是，一旦就這樣解決了問題，盛家以後還怎麼做生意呢？他們實際上是向那些供貨商們服軟了。一旦以後再出什麼事情，毫無疑問，那些供貨商必然會再次聯合起來對抗盛世貿易，爭取自己的空間。沒有人是甘於一直被人控制、播弄的。那些供貨商自然也是這樣，通過這一次，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原來盛世貿易這樣家大業大的超級巨鱷也會碰到沒辦法處理地事情啊？讓這些供貨商都繼續保持合作關係，將來要是能一直比較順利那也就算了，一旦出現什麼問題，一旦盛世貿易碰上什麼需要供貨商和他們站在一起共同面對的困境，這些供貨商很有可能就會變成定時炸彈。不說這些，光是從盛緒年的性格來說，就不能容忍這種事情。
　　盛緒年肯定會對這些供應商做相當程度的處理，將其中鬧得最凶的那幾個從供應商的名單中清除，估計還得不大不小地給他們使點絆子，以儆傚尤。這一次鬧得凶的多，清退了這些公司，但貨物供應還是得跟上啊。現在經濟情況不好，大家都憋著勁地做生意，一旦貨物跟不上，長期單子中的一部分被競爭對手搶走了，影響的可能就是之後三五年的事情。
　　蕭永在給盛緒年聯絡了採訪和稿件發佈之後，隨口提到了這個問題。盛緒年聳了聳肩，他當時還沒想到青石基金地問題。他地思路的確是沒辦法和蕭永和楚弘這些憋著勁算計他地傢伙們相提並論，而且，他最近那叫一個焦頭爛額，也沒空朝著哪方面想。蕭永揶揄地提了句：「青石基金不是有錢麼？又要洗錢？讓他們收購下那些公司不就完了？看起來還是一模一樣，實際上大翻天了。然後你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又有了供應商的嫡系部隊……不過你本來就應該有嫡系部隊的吧。」
　　蕭永的這句話聽上去像是開玩笑，而蕭永也就那麼一說，似乎也就是一下子想到隨口就冒了出來，沒經過大腦，但這句話卻讓盛緒年豁然開朗。蕭永這個話的確是玩笑，但這個完全是可以操作的。這些供應商只要其中的主要人員不動，生產線不動，背後老闆是誰關係不大。而這些老闆是自己人，那才叫好呢。而且，盛緒年想的是，這對他來說是更好的機會，這錢，完全可以自己出，配置成為青石基金的資產，這樣，自己和青石基金就完全鏈接起來了，雙方的關係就會非常緊密。青石基金通過貿易手段，通過掌握著大筆單子的盛緒年，獲得了大量良性的合法的資源，自然不會說不，而盛緒年則能夠直接插手青石基金高層事務，會有更大的發言權。而通過這些企業，通過進一步的潛移默化，距離他把整個青石基金掌握在手裡也不會太遙遠了。而且，通過這種方法，他等於是將這一次成功動搖了盛世貿易的威信，證明了實力的企業掌握在了自己手裡，對於他這個對盛家的忠誠似乎很成問題的人來說，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極為強力的資源。
　　雖然蕭永是無意間給了他一個提醒，但盛緒年還是投桃報李地進一步讓他和韓惟君接觸了。明顯現在韓惟君的自由度大了很多，在最初對韓惟君的嚴密控制之下，不管是盛家的老爺子，還是韓家的那些親戚，也都知道不可能永遠把韓惟君局限在老宅這裡。只是希望通過這段時間，讓她能夠和蕭永分開……在他們看來，或者說，在盛緒年的解釋、介紹和影響下，他們顯然都認為蕭永是那種管不住自己的傢伙，很快就會在身邊成群的美女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而韓惟君到時候也就能看清蕭永了。而現在，韓惟君一邊冷冷地對待那些居心並不怎麼善意的自家親戚，一邊照顧好盛夏和老爺子，其餘時間，她倒是比較自由了。手機還給她了，但為了不露出馬腳，她並不會直接給蕭永打電話，而是全部用盛夏的手機。雖然韓惟君住在蘇州的盛家老宅子，但經常跑來上海和蕭永碰面，而盛緒年，則會為他們兩人打掩護。正好公司最近有一大堆危機公關的工作，盛緒年甚至將這部分事情全部扔給了韓惟君。
　　私底下，他自然在進行著各種細緻的部署，想要一舉解決問題。一旦有了明確的思路，盛緒年的活力立刻就迸發了出來。青石基金所屬的幾個公司以各種方式介入了那些正在和盛世貿易打官司的企業，悄無聲息地獲得了控制權，然後，在盛緒年息事寧人的態度之下，盛世貿易不但陸陸續續支付了所有結款，甚至還付出了相當一部分賠償，而和這些公司，盛家為了表示善意，和以後長久合作的決心，甚至又簽了一系列的條件比以前優惠的合作協議。很快地，在短時間裡引起巨大轟動的盛世貿易以大欺小的問題，似乎就這麼非常和風細雨地解決了。
　　蕭永和楚弘對於這件事情裡面盛緒年似乎能夠獲得的巨大利益置若罔聞？才不是，他們的用心更深一點。他們在賭另外一件事情……一件以前不小心有些忽略的事情。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重擊
　　青石基金和盛緒年勾結起來之後，事情就這樣平息了，比較不滿意的也就是那個愣頭青記者童亞均了。她雖然從原先的報社辭了職，但是因為她在這件事情中起到的關鍵的推動作用，而且報道出來的內容也很有些意思，雖然因為面子的問題沒有回到原來的報紙，卻回到了同一個集團的一個商業新聞週刊裡。這裡的工作更適合她，因為需要撰寫的不再是零碎的豆腐乾文章，而是一篇篇的專題報道。雖然花在文章裡的時間和精力只有遠超過原來可以不動腦筋人云亦云，不會出什麼漏子的記事性報道，但她覺得很有成就感。前一段時間的風起雲湧讓她以為已經死去的新聞正義感熊熊燃燒了起來。現在，她手裡的資源和當初完全不同了，通過盛世集團的系列報道，她結識了許許多多的圈內人物，和一些能夠有「機密消息」披露的內幕人物，現在的週刊，有熟悉商業圈的記者編輯帶她，而週刊的資料庫也非常完備，有許許多多的研究性報道，尤其是被槍斃的報道可供參考。她眼界開闊了許多，思考問題的方式也在不斷變化著，越來越像是個真正的採訪記者，而非不知不覺之間被楚弘設計利用的莽撞小女生了。
　　最近一段時間，隨著盛世集團的風波漸漸平息，總覺得裡面有些什麼不對勁的童亞均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那就是反覆地看那些資料。她現在是盛世集團的拒絕往來戶，是肯定採訪不到盛世集團地任何一個人的。說實在的。小小年紀，剛剛脫離實習期沒多久就有這種待遇，其實也蠻說明她現在的江湖地位了。她不僅閱讀盛世集團的各種材料，從多少年之前的一些報道一直到最近的年報和各種相關消息，同時也閱讀那些和盛世集團達成和解地企業的各種消息，努力想要從中理出一絲端倪來。週刊地資料庫雖然完備，但畢竟有限。都是從公共渠道收集來的信息。而關於那些中小企業，尤其是製造加工型的企業。消息實在是太少了。但童亞均既然覺得有問題，她就會越看資料越覺得有問題……她將一個個時間和事件記錄了下來，開始拼湊起一張所有這些企業發展的道路和他們與盛世集團合作的圖譜。觀察這些企業的不同發展軌跡以及他們和盛世集團的交集。越是做這種看似無用功地工作，童亞均卻越是覺得，她在接近些什麼，而週刊裡的那些老記者和編輯，十分支持她。要知道這份週刊雖然做的是商業。可裡面卻有幾個人都是著名的南方集團出來的傢伙，當年都是被中宣部點名的傢伙，現在雖然年紀大了，火氣收斂了，對於那些揭露黑幕的事情似乎也在重重壓力下，至少讓別人以為自己不再熱衷了，但內心的火焰卻是熄滅不了地。其中幾個在各方面關係比較鐵的，甚至給童亞均借來了一些海關、工商方面的材料。而新的材料還在陸續補充中。
　　童亞均每天就埋頭在資料裡。不時打打電話核實一些關鍵數據，每天都在報社裡加班到深夜，這個勤奮的小女生，已經成為週刊的寵兒。至於日常地稿量完不成？總編都很關照她，怎麼可能讓她發生這種事情？雜誌嘛，總有些軟文什麼的。以前多數是指定條線記者，湊合著和公關公司或者人家市場部配合一下，現在，直接讓公關公司稿子拿過來，隨便改一下就掛著童亞均的名字發掉。週刊裡沒人會說個不字的。
　　「童亞均在嗎？」這一天還是下午剛過六點，其他同事，尤其是那些坐班的編輯們，都紛紛下班了，前台小MM也下班了，而童亞均繼續在辦公桌上埋著頭。聽到陌生的聲音喊自己的名字。她從桌子上抬起了頭，一看。卻是聯邦快遞的快遞員。
　　「我是！」童亞均站了起來，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些，小女孩做出這種動作來還很有些可愛、稚氣。
　　「麻煩你簽收一下，這是必須本人親自簽收的次日達。」快遞員禮貌地讓童亞均簽收，隨後將一個沉重的紙盒子交給了她。
　　快遞員走開之後，童亞均還叫了個同事幫忙，才把紙盒子搬回到自己地座位上。他打開了紙盒子，看到裡面是整整齊齊地一堆牛皮紙封面的文件夾，每一個文件夾上都粘著便籤條，寫著一個個公司地名字。這些名字，童亞均耳熟能詳，她最近在做的就是這些公司的研究調查啊。她疑惑地看了看快遞單上的名字和地址，她知道那條路，卻不知道那個門牌號到底是啥地方，而那個寄件人更是聞所未聞。小姑娘倒也沒有起疑心，只當是某個神通廣大的前輩在幫自己忙，搞來了奇奇怪怪的資料。她打開那些文件夾才大吃一驚，這些文件夾裡的東西都是一份份整理好的資料，包括那些公司的詳細介紹：怎麼建立的，主營是什麼，有過哪些轉折，和哪些公司有連帶關係，公司的擁有者和經營者的變更等等……甚至還有些這些公司做過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的記錄，比如欺負下級供應商、拖欠貨款、對一些有功的經營者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之類的事情。任何一個公司，辦公室政治的話題都是說不完的，童亞均除了報以一聲歎息，倒也沒有給予太大的關注，只是暗自讚歎這個提供資料的人實在是有心人，而且，實在是很強大。但翻看了幾份資料，她發現不對勁了，最近這些公司中間居然同時有好幾家企業變更了股權結構，有新人進入了決策層。一般來說，這些處於和盛世集團的官司中的公司，不管利好到什麼程度，人家總要掂量一下，注資也不是這麼玩的。而且，隨著這些注資和股權結構變動，官司就這麼了了，這個時間上絕沒有那麼巧合。童亞均咬牙切齒，心裡對盛世集團充滿了痛恨，她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除了新聞正義感之外，還有那麼一點憤青，那麼希望這朗朗世界不再有貧富的懸殊，不再有高高在上播弄著別人的人生，操縱著各種事情按照自己的意願在發生的所謂「精英」。盛世集團居然用這種辦法平息了物議。用強大到別人無法抗爭的太過於龐大的財勢，買來了一個平安，並且進一步加強了對那些供應商的掌控……而現在，是真的可以稱之為掌控了。
　　童亞均將這些資料扔在桌子上，一份份擺開，給自己泡了一杯滿溢著奶香的紅茶，然後就坐在那裡靜靜地想著。大概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吧，她做了決定。她將這些新來的資料又整理了一遍，將其中大量需要核實真偽的內容打上記號。她會花上幾天甚至十幾天來做這件事，而文章已經在她的腦海裡醞釀了起來。
　　又過了兩天，正在核實材料的童亞均聽到了幾件事情：有一家名為宏達的公司的一個經理在外出的時候被捲入了一場街頭鬥毆，被打斷了一條腿，一隻手之後扔在路邊。而另一家名為遠成機械的廠裡，則發生了大規模的鬥毆，似乎是工人們和新來的管事的人發生了衝突……這些絕不是巧合。童亞均將那些來歷不明，但現在核實下來似乎每一個細節都很確切可靠的資料交給了主編，然後講述了自己的想法和其中的發現，而主編立刻拍板決定，整個雜誌社都會配合她，會有記者去那些發生了衝突的公司做調研，而她只要集中精神做好目前的這篇調研稿就可以了。
　　卯足了勁的童亞均壓根沒花多久，用了一天時間寫完了整整14個版，一共3萬多字的稿子，而總編對她這篇稿子也很滿意，立刻就在下一期雜誌上用「野心多大，陰謀多大」為標題，刊發了這篇文章。畢竟是主流媒體集團的經濟專業刊物，發行量本來就很不小，而這篇文章，材料又是前所未有的紮實可靠，一下子就引起了許多專業人士的注意，更引起了業內的轟動。這大概是國內主流專業經濟媒體第一次以《經濟學人》式的文章來揭示黑幕，而針對的居然還是盛世集團。童亞均的這種不依不饒，以及這次拿出的這篇極富技術含量的專業調研，都足以成為一個冉冉升起的媒體新星的標誌。
　　但這篇文章對於盛世集團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重擊。當然，盛世集團這種行為不算是壟斷，甚至連不正當競爭都不算，而這些事情，實際上可以被當做盛世集團財力雄厚，有足夠的應變能力和決心來看待。對於那些實力足夠強大的集團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如果需要他們這麼做，他們一樣會這麼幹，甚至更出格，但是，同樣的內容在那些容易激動容易煽動的普通年輕人那裡，就完全是另一個故事了。對財富分配不公和制度不健全不透明，對財富和權力的高度集中，對權錢交易，對大集團涉黑大家都充滿了憤怒，這一次的集中曝光，更是將這種矛盾捅了出來，又一次引起軒然大波，引起了全社會的討論，也再一次讓盛世集團上下陷入了混亂。實際上，對於盛世集團和那些為所欲為的傢伙有所勾結的事情，最憤怒的不是外人，而是盛家的老爺子……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動盪
　　老爺子吩咐了一聲，盛緒年有些無奈地回到了老宅，去向老爺子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爺子狠狠訓了他一頓，因為盛緒年的所作所為太違反了他為他劃定的界限。盛緒年在老爺子心目中，應該是一個純粹的經營者，老爺子將盛世集團交給盛緒年就是看中了他在經營方面的長才，看中了他堅毅、工於心計的一面，之所以在其他方面處處給與盛緒年方便，幫他建立起了在盛家內外的權威，大部分倒是因為只有這樣，盛緒年才能頂住內部的壓力，順利展開工作。不然，哪怕盛家因為祖訓和傳統，因為大家的真心和假意處處顯得兄弟和睦，一團和氣，也總有無數的方法可以給盛緒年使絆子，而盛緒年一定會無力反擊。老爺子不會坐視這種內耗發生。但現在，盛緒年做得太過分了，他現在已經跨過了一個經營者的界限，試圖變成一個真正能掌握盛家的命運盛家的未來的人。老爺子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老爺子當年最為激賞的就是盛黎年，不僅僅因為盛黎年是長子，而是因為盛黎年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見。他雖然出身盛家，但他一直非常低調，一直到大學畢業之後都沒多少親密朋友知道他的身份，只當他家境比較不錯而已。而且，盛黎年非常熱情、非常好奇，卻又很有立場，而最重要的是，他非常開明，並不拘泥於那些出身名門的子弟覺得理所當然地東西。比如，他當年就死死頂住了老爺子的壓力。娶了韓惟君這麼個明顯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孩子。韓惟君家裡的那些親戚，有些市儈，有些勢利，這些或許會讓老爺子覺得有些麻煩有些頭痛，但這卻並不妨礙老爺子後來對韓惟君的讚賞。韓惟君是個太好的女子，不管是作為女朋友、妻子或者是作為一個母親。而在韓惟君的教導下，盛夏比同一輩裡地任何孩子都健康聰明。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讓老爺子想起當年的盛黎年。老爺子雖然擔心盛夏和蕭永走得很近了多少會受些影響，但總地來說。蕭永給盛夏帶來的東西裡，絕大多數是好的方面。
　　如果是在一般人家，盛夏小小年紀就開始燒攝影器材，恐怕會讓家裡吐血，但對盛家來說，這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盛夏今年光是收到的壓歲錢就有四十多萬，本來這些錢通常都是韓惟君收起來。存在盛夏的賬號裡，不動分毫。但近年，盛夏自己支配了這筆錢，花了其中一半多買了相機、鏡頭、攝影包、大量的攝影集，還在老宅裡按照自己的意願搭建起了一個小小地影棚和暗房。其實，不管是蕭永、韓惟君還是盛家的其他大人，對盛夏小小年紀就和大堆危險的化學產品打交道都很有意見，但這小子顯然有自己的想法。是無比真誠地喜歡攝影。他現在出去拍照也得帶個攝影助理了，一方面是他的體能遠落後於他的攝影技術，而現在更多使用膠卷的他，得有個人幫他帶著滿滿一包膠卷。
　　老爺子的想法是，好好培養盛夏，過個十來年。盛夏大學畢業之後，在集團裡稍微歷練個一兩年，就直接坐上盛家主事者地位置。到時候盛緒年應該可以拿著很大一筆錢，去專心管他自己偷偷建立起的產業來了。老爺子一直不干涉盛緒年的一些小動作，也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用盛緒年壓制這一輩的人，讓他們這些人在盛夏上位之後沒辦法有足夠的對家族產業的影響力和控制力，沒辦法擺叔叔伯伯地架子，對盛緒年來說並不算很公平。那些盛緒年利用了不少盛家的資源建立的產業，就當是給他一點補償。但是，現在這事情看起來。盛緒年恐怕早就知道老爺子對自己的信任是別有用心的。一直在琢磨著別的出路呢。而要是讓盛緒年這些動作都成功實施，盛世貿易在許許多多生意上都會受到他的長期鉗制。哪怕盛緒年是自己的兒子，這也是不能容忍的事情。當然，老爺子並沒有直接讓盛緒年退下來，而是給他一個月的時間，真正平息這件事情，不管是媒體、那些供貨商還是其他方面都得搞定。另外，老爺子也宣佈了以後他會多管著一點盛家地那些事情地。在三個月之後，盛緒年的職權僅限於盛世貿易這一塊，而其他業務，老爺子將有選擇地交給其他人。其實，老爺子雖然說是自己身體不好，但多半只是托辭，老爺子自己現在地年齡和身體條件，很有可能復出，重新執掌盛世集團。而那對於盛緒年來說，則是滅頂之災。
　　離開了老宅，盛緒年的面容仍然平靜。和老爺子的對話，被老爺子訓斥，當然是讓他非常不爽，但在其他人面前，這一老一少兩個，誰都不會在任何方面表露半分情緒出來。
　　「這事情有蹊蹺啊……」到了項原身邊，盛緒年才一邊喝著酒一邊鬱悶地解釋著現在的情況。
　　「你還能抽身麼？」項原問道，這整個佈局他參與的不多，並不瞭解現在盛緒年到底在這個窟窿裡陷得有多深。
　　「錢的問題麼，我扔下去了不少錢……不比以前陸陸續續給青石基金那幫人的多，但是這次的錢可是很有發言權的。當然，我可以撇清關係，但這筆錢就別想拿回來了。原先還唯恐這筆錢不多，在青石基金裡沒辦法獲得足夠的發言權，現在，呵呵，為了保住自己正經生意的那塊，這塊只能捨棄掉。我不出面，就讓青石基金和老爺子去較勁。老爺子雖然幾年沒出來做事情了，但他的想法我能猜到些，怎麼都不能讓這些供應商和合作夥伴和黑道掛上鉤……他不是不和黑道打交道，只是在這方面很堅持。多數會用合理的價格從青石基金那裡把那些企業贖出來。這就等於是我白白將這七千四百多萬扔給了青石基金。他們要是認這筆錢，覺得那是我給他們的恩惠，那倒也算了，我認了。但是，青石基金是這麼好說話的麼？他們只會覺得，我出爾反爾，說不定還要私底下怨恨我呢。我現在還沒把這事情跟他們說，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啊。這次，可真是被整慘了？」盛緒年歎道：「可恨啊，就那個小小的記者，壞了我的大事。」
　　「那小記者背後有人支招麼？」項原問。
　　「當然，那些資料，是誰都搞得到的麼？每個公司的底子都摸清了，這種事情，就那個小記者是怎麼都做不到的。我派人查了，是有人把一箱子資料直接快遞到雜誌社，給那小記者的。查不到是誰……不過，想想也知道，在這那麼短的時間裡做到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是籌謀了一天兩天了。沒想到，光湧集團、蕭永、楚弘……這些人居然能把我逼到這個程度。嘿嘿，居然把老爺子都驚動起來了，我還真沒想到……可恨啊！」
　　盛緒年咬牙切齒，既是惱恨蕭永和楚弘就這麼擺了自己一道，也是惱恨自己居然沒看出來其中的風險。不過，他也有些佩服他們，雖然他現在幾乎完全確定就是光湧集團那邊佈置的事情，因為除了他們，似乎沒有人能從中得益，但是卻也暗自讚歎，光湧那邊果然是對媒體力量運用得出神入化。而無形之中，他們對於媒體的使用、影響，通過借勢，能做到許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他們的影響力被放大了好多倍。
　　他們現在的資產等各方面都還只是起步階段，不少人能看到其中的機會，能預估在五年、十年之後光湧集團在數字影像、網絡圖形以及在時尚產業鏈上能夠有什麼樣的發展，但是，那畢竟不是大家熟悉的行業，想要進入這個行業的人不會很多。而想要進入這個行業的，還不見得有那樣的切入點。如果真的是那種有著很大一筆錢又信任蕭永等這麼一批人，並不要求在這樣一個集團裡能有多少發言權的話，那光湧說不定能給這樣的投資人帶來非常豐厚的回報。但是，現在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或者說，有那麼多錢而又要無慾無求的人，幾乎不可能存在。以前的哲人說，所知越多，未知也就越多。而在金錢和權利的這個領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項原聳了聳肩，他很無所謂地說：「那你準備怎麼辦？不反擊的話不是你的風格吧？」
　　「嗯。」盛緒年點了點頭。蕭永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得做好準備，承受後果。他淡淡地說：「先從我不太當真，但蕭永會很當真的事情開始吧。」盛緒年已經派人去找韓惟君和盛夏，準備讓他們再次被完全控制起來，現在，這還是他說得上話的地方，他自然不會不去利用。然而，一個多小時之後，他的手下傳來的消息讓他有些驚惶：「什麼？韓惟君和盛夏不見了？」


第三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決心
　　盛家老爺子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老爺子現在要操心的事情很多，倒是沒空來操心韓惟君的事情。實際上，老爺子對於最近對韓惟君的這樣的控制，以及她還有盛夏的那些表現都看在眼裡，覺得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說，這種安排都不能持續太長時間的，本來也就有意無意間在放鬆對她的控制。韓惟君現在可以隨時和外界聯繫，也可以隨時吩咐老宅那邊的司機帶她和盛夏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但盛緒年不同，既然盛緒年一直在將韓惟君當作一枚棋子，或者說是一枚籌碼，他就會極力掌握好這個籌碼。他倒是在韓惟君身邊安排了遠遠監視的人，而在老宅那邊負責伺候韓惟君母子兩人的那個保姆，也是盛緒年安排的。但是，居然直到現在，他才忽然失去了韓惟君的行蹤，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盛緒年朝著電話怒吼道：「你不是一直盯著的嗎？怎麼就會不見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您來老宅的這段時間裡，少奶奶和小少爺就出門了。後來是在蘇州市區那邊的一個商場裡逛街，後來他們就坐在一個咖啡館裡……一直到剛才，我以為他們還在那裡呢。」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有點焦急。
　　「你……去查查看吧。」盛緒年無奈地說。
　　項原淡淡問道：「會是誰？」
　　能夠從盛緒年的監視下脫出，這似乎不是孤兒寡母兩人能夠輕易做到地事情。肯定是有人接應、幫助他們。盛緒年哼了一聲，說：「還用說嗎。」
　　盛緒年搖了搖頭，蕭永那邊的一步步，一直都走在他們前面，現在讓他越來越被動。現在，他連要挾蕭永的籌碼都沒有了。不，還有……蕭永雖然和韓惟君是男女朋友關係。但蕭永身邊的女孩子可不止這一個。既然蕭永那麼想要擺脫他的要挾和控制，而且自以為已經做到了。那他只能做的更多。現在，盛緒年和蕭永之間，已經徹徹底底地是一場戰爭了。
　　然後，盛緒年給蕭永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蕭永，似乎很輕鬆愉快。
　　「能不能告訴我，惟君和盛夏現在在什麼地方？」盛緒年問道。
　　「在不違背他們地意願，他們願意呆的地方。」蕭永地聲音還是很和氣的。
　　「你這是在挑釁。你以為，盛家的人是這麼好欺負的麼？」
　　「呵呵，這就要看了。我不知道盛家怎麼樣，也不知道老爺子的態度，我一直不是都在和你打交道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盛家還想搞那套100年前的老家族的把式，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惟君是我地女人，盛夏是我的學生。我想。我應該庇護他們，也有這個立場庇護他們。重要的是，我能做到。」
　　「你是打定主意了？」盛緒年問道。
　　「從一開始就是了。盛家既然一直是那麼高高在上的存在，既然，一直那麼看不起我們這些……暴發戶，自以為盛家的權勢和財富。還有聲名都高到了不需要在乎我們任何意見的地步，那麼，我能做的就是把盛家拉下來，拉到和我一樣的地位上來。這樣，我想我們就能好好談談了。」
　　然後，蕭永毫不猶豫地掛上了電話。他所說地這些，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卻是他真實的想法。光湧的確是個不算很大的集團，可能就目前擁有的資產來說，和許許多多的大型集團無法相提並論。而局限於光湧在從事地領域。實際上這只可能是一個不斷深挖，不斷加深本身行業地位。不斷以創意產生新的贏利點的領域，真的要貿然擴大規模，實際上光湧是很難做到的。但是，光湧裡聚集著的那些人實在是太強了，他們有豐富的行業經驗，又對這個集團有很深的情感，有很高的期望。集團的凝聚力以及他們能夠調動地周邊勢力非常龐大。這一次，光湧甚至沒有暴露自己地存在就在媒體圈裡搞出了那麼聲勢驚人的事情，一下子讓盛世集團陷入一片混亂，讓盛緒年在怎麼處理和青石基金地關係上陷入窘境。他們當然是做了大量準備的，才能如此一舉成功。而當光湧的那些人全力展開自己的關係網，展開自己的能量的時候，應該會更加可怕吧。當然，盛緒年自己也沒使出全力，他一直有著很多顧忌，不敢動用太多資源，盛家的或者他自己的，而現在，是到了大家全力這麼鬥一鬥的時候了。
　　蕭永在盛緒年安排第二次和韓惟君會面的時候就已經悄悄地問過她，如果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讓她脫離被控制的機會，或許需要她拋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完完全全地信任他，至少在一段時間裡，她會怎麼選擇？韓惟君沒有怎麼懷疑，她只是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漾起一個純淨甜美如少女的笑容，認認真真地說：「好啊，我一點都不覺得，失去了自由的富貴有什麼意思。我們母子兩個，就都交給你啦。」
　　她並不魯莽，卻也並不是貿然地為盛夏做出選擇，實際上盛夏對於這種被控制、監視的生活的憤恨更超過她。盛夏的骨子裡就有那種不願意受限制的倨傲，這樣的特點來自於盛黎年的遺傳、來自於韓惟君從小到大的言傳身教，卻也同樣得益於蕭永對他的種種指導。盛夏已經好幾次差點壓制不住心頭的怒火，在老宅裡準備和盛緒年等叔叔伯伯輩的傢伙，甚至和老爺子翻臉了。如果不是他知道一旦這樣翻臉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會讓母親韓惟君陷入更困難的境地，他毫無疑問會那樣做的。但他畢竟是個人小鬼大，是個懂事的體貼大人的孩子。他也曾和韓惟君私下裡說，要是自己不是盛家的小少爺，或許一切都不會是這樣了。韓惟君和蕭永能夠享受的是兩個正常的成年人的情感和交流，而自己也可以正常地當一個孩子。或許，多少年後他會為自己當下的選擇遺憾、後悔，但現在來看，這卻是他們母子會採取的共同的行動：不管不顧地離開那所謂的錦衣玉食的生活。
　　蕭永自然是因為非常在乎韓惟君和盛夏，才會終於採取了這樣必然會觸怒盛家，讓雙方陷入不死不休，或者至少是一方會流乾鮮血以悲慘的方式求饒的境地。從雙方的實力對比來說，在這個時候將韓惟君母子從盛緒年、盛家的掌控中解脫出來，蕭永承受的風險、壓力大到無法想像，他要麼就將盛家如他所願此消彼長地拉到和他同樣的高度，不得不和他妥協，要麼就是在失敗之後，重新回歸到一文不名的狀態裡去。到時候，他只能再離開上海這個城市，不管是去歐洲、美國或者其他什麼地方都行，但再也沒有在國內的立錐之地。一個男人，在一生中都未必會碰到一次這樣的賭局，而更少有人會如此堅定得有些輕易地做出這樣的決定。
　　蕭永沒有急匆匆地要和韓惟君、盛夏團聚在一起，而是在第一時間將兩人送上了飛機：灣流公司的潛流09商務機的一次轉場飛行將把他們母子直接從蘇州送去倫敦，將他們置於安妮·勒波維茨的城堡裡，在那裡，光湧集團的生死存亡的題目沒有解答之前，韓惟君將有機會發揮自己在公關和活動組織上的才能，協助安妮組織一次大型的活動……據說安妮有很明確的想法了，正在憑借自己在攝影和時尚圈子裡無遠弗屆的影響力在聯絡各方贊助商和協辦者；而盛夏，則可以在城堡裡接受一大幫頂級攝影師的點撥，他可以拿那些現在還是在絡繹不絕地造訪城堡的明星們練手。蕭永的這種安排，已經考慮到了很多方面，卻惟獨讓他自己無可辯駁地得罪著盛家。盛家怎麼也得過相當長時間之後才能搞明白韓惟君和盛夏母子到底去了哪裡。
　　然而，盛緒年在這個當口，幾乎是有些瘋狂的。既然找不到韓惟君和盛夏，在這件事情的安排上也被光湧佔得先機，他就準備開始將戰爭升級了。蕭永身邊的其他那些女人，他總不可能每個都管得過來吧？而首先，盛緒年想到的不是別人，而是朱漪泓。因為在他的眼裡，朱漪泓可是兼有蕭永的女人和蕭永的學生這雙重身份的。他撥通了一個得知了許久但至今還沒打過的電話，那是一個在全世界範圍裡都比較鬆散地部署著少數人手來處理客戶的各種需求的傭兵集團。朱漪泓現在不是正在歐洲麼？想必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她，應該會在若干個小時之後發生一點意外……哦，對了，發生的那些意外同樣沒辦法追查到盛緒年身上，同樣會變成蕭永和盛緒年兩人心知肚明，只有可能是對方在主使的一個獨立事件……正如現在發生在盛緒年身上的這些莫名其妙的打擊。
　　在盛緒年打了這個電話之後四個小時，蕭永的老朋友，為朱漪泓搞定了一系列採訪證，安排著她的拍攝活動的克萊門特，心情複雜而忐忑地撥通了蕭永的電話：「嗨，蕭永，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章 不僅是應付
　　「什麼？！」蕭永對著電話大吼，「發生了什麼事情？朱漪泓怎麼了？」
　　「呃……先別緊張。」克萊門特就猜到一定是這樣的結果，蕭永對自己人可不是一般的護短。「我還沒說完嘛，除了一個壞消息，還有一個好消息，只不過……我好像得先把壞消息告訴你。」
　　「說！」蕭永氣沖沖地說。
　　「壞消息是，我得到消息，有人盯上朱漪泓了……發音真麻煩，你就不能跟我一樣叫她Judy麼？」克萊門特歎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很巧的是，對方找上的那夥人，正好我有內線在裡面，不然……呃，你也知道的，有些新聞我來不及派人去第一現場啊。只不過沒想到居然有人肯出100多萬美金要Judy的好看，據說是要造成永遠難以磨滅的傷害但不限定手段……這個蠻可怕的。我想派人去的傢伙可能是想搞什麼又黃又暴力的手段，只不過，估計誰也想不到那個會去動手的傢伙是個同性戀。」
　　「這是好消息？」蕭永沒好氣地說。
　　「當然不是，我還沒說到好消息呢。」克萊門特說，「好消息是，那個職業殺手可能壓根沒辦法靠近Judy。湊巧的是，就在兩天前，我這邊有個中期採訪攝影人物，是圖片帶文字的，Judy申請去了，她現在在加沙地區……我想，不管是誰。想到那地方去現在可都不容易。我都是好不容易搞到了採訪證件，對方還多少看了你的面子，才給Judy開了通行證、採訪證，還派了新聞官陪同聯絡。規格很高啊。那個地方，現在就算是美國總統要進去都不容易，更別說地域性很強地那種殺手呢。現在能夠進出那個地方的個人和團體，我都打了招呼了。任何風吹草動，有陌生人什麼的要去都會通知我。你就放心吧。」
　　蕭永沒好氣地繼續問：「這算是好消息？」
　　加沙地區可不是什麼好地方。現在那裡雖然不像前一陣那麼亂了，但戒嚴、街邊炸彈、流彈、各種騷亂和地下活動、哄搶物資之類的事情比比皆是。而且，那裡的各種自動武器的保有量高得驚人，正如每個動盪中的地區。朱漪泓在那種地方大概真地可以避免被那個同性戀殺手追擊，估摸著那傢伙要能搞到通行證進去，實在是相當困難，但是。朱漪泓卻會隨時面臨各種各樣的其他危險，哪一種都可能要了她地命。當然還好她是中國人，又拿著一大堆重量級的採訪證，任何稍微懂點事的人想要動她都得掂量著是不是有資格承擔後果，但是，那些無意中的風險怎麼辦？而且，朱漪泓雖然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採訪攝影記者，而且文筆還相當不錯。她的英文和中文的通訊已經屢屢被直接刊登在主流媒體上，作為頭版頭條，那種女性視野和人文關懷讓人心動，但是，她完全沒有戰地採訪經驗。政治家們或許會質疑說那裡現在不是戰地，各方都在保持克制。都在尋求談判途徑。但政治家地話基本就是狗屁，熟悉這類題材的記者、編輯們都清楚，那裡比戰地都危險。戰地說不定還分得清前線和後方，一般來說很少有記者會被允許進入最前沿，朱漪泓這樣的女性記者更是不要想獲得這樣的許可。但是，加沙那種環境裡可沒有前線後方的區分，甚至沒有什麼敵我的區分，衝突可能在任何時間爆發在任何地點，發生在任何兩撥人中間。
　　「克萊門特……你這傢伙，回頭我去找你算賬。我的採訪證件還沒過期吧？」蕭永問道。
　　「當然沒有。你是最高權限的新聞攝影記者。除了那些標明機密軍事要地地地方。你都可以去。我一直在幫你renew那些證件。你……準備去加沙？」
　　蕭永歎了口氣，說：「你先給我準備好。我……說不定就得去。」
　　掛上了電話之後，旺卡在一旁稍微有些尷尬地說：「蕭先生，您要是要去加沙……我們這些『外交官』恐怕沒辦法保護你的安全。在美國、歐洲、中國這些地方，大家都知道我們算是怎麼回事，這個沒問題，再說外交身份的人員的來往一直比較密集和隨意，但是在中東地區，就有點麻煩了。而且，我們這些人跑去那裡太顯眼。蕭先生，您還是再考慮考慮吧。要不然，和安德烈先生聯絡一下，找一些傭兵過去吧。」
　　蕭永搖了搖頭，說：「你們幫我保護好我身邊的人吧，有些事情真的得自己做。你們過去地確不方便，而且，帶著人過去也不好。畢竟我最快的就是以採訪攝影師的身份過去。而且，我以前畢竟在那裡混過一陣，還有些關係，不見得就會碰到什麼危險。再說了，我是去解決問題，又不見得真的會去做危險的拍攝採訪，反正，我不能讓朱漪泓為我承擔任何風險啊。其他人也不行，既然……盛緒年要玩大的，好，我陪他玩。你們儘管發動全力去折騰，他要升級戰爭，我想我也不太擔心這些，我們手裡不是也有很多招數沒使出來嗎？楊巷他也說願意幫點忙，他反正是脫不了身了，這老傢伙也想火中取栗呢。我們也不必再保守著，說這個手段可以那個手段不行。他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旺卡現在的漢語水平可相當不差，他裂開了嘴笑著說：「好的，我明白了。那我能申請一筆經費麼？會……比較多。」
　　蕭永打開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張銀行卡，交給了旺卡，說：「荷蘭銀行的卡，裡面……好像是我存著的各種投資，以前那幫做投資人地傢伙忽悠著我買了不知道多少基金。經濟危機了，我也不知道剩下多少了，你先拿著看看吧。回頭我再把錢打到這張卡裡去。」
　　旺卡相比於蕭永，似乎更熟悉這些領域，他淡然地笑了笑，按下了電話地免提，直接就打電話去查詢。結果，卡裡的錢比蕭永預想地多了不止一倍兩倍，卡裡居然有九百多萬美元……虧得蕭永一直以為自己的投資虧得都快沒了，那幫搞投資的朋友一直在郵件裡哭窮，說現在年景不好，他們一個個都躲在加勒比海曬太陽，讓蕭永也產生了錯覺，自己當初扔給他們的兩百多萬美元可能打了水漂了，估摸著剩下個十幾二十萬，先讓旺卡當通訊費都好。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旺卡笑著說：「老闆，您真爽快，這筆錢可都頂得上中非好幾個月的GDP了呢。」
　　蕭永問道：「你是準備從中非叫人過來麼？」
　　旺卡點了點頭說：「這樣我們都信得過，當然，這次可能不能是以外交官身份來了。這個身份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蕭永說：「謝謝你……這筆錢，如果回頭有剩下的，請代我在中非建一所學校吧。如果沒剩下的，回頭我會再給你一千萬做這件事情。」
　　旺卡裂開了嘴，哈哈大笑道：「謝謝你，那我這就去安排了。其實，您身邊的這些人，需要注意的也就是幾個女孩子，如果可能，是不是將他們暫時送出國去？最好是巴黎那裡，有安德烈在，還有那批傭兵，有人敢動她們估計是自己找沒趣。其他那些人，雖然重要，但對方未必會下手。歸根到底，這場戰鬥是你和盛緒年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不是兩個集團之間的。打擊那些人，對你個人而言沒太大影響。我會安排一些保衛措施，然後，等我叫來的人到了，我會想方設法先全面剷除青石基金。當然，動靜可能比較大，我只能保證在中國大陸的這部分業務做得乾淨而且安靜，在其他地方，我可就不管了。怎麼方便和徹底我就怎麼玩……這不是我囂張，您應該也知道，我們那裡……能做精細的活的戰士，並不太多。」
　　旺卡說得極為自信，而他也有這個資格。中非現在大批大批的精銳戰士都閒置著，這些人現在大多數在當地擔任地方治安方面的職務，而中非軍隊由於有了比較強的經濟支持，戰鬥力在當地算是非常強的，和周圍那些國家的軍隊不是一個檔次。由於地緣政治的關係，他們也能夠買到一些比較先進的武器，雖然他們暫時養不起空軍，但地面戰鬥力已經頗為不俗。隨便抽調一些人過來，不管是保護自己人的安全還是打擊敵人，都絕對游刃有餘。
　　蕭永很快就做出了安排，楚弘和塔南這兩人的安全自然是首要的。而他們原來也缺乏這方面的資源，至於龍冬和張澤輝，他們兩個就不必管了，他們家裡自然會安排。而且，只要盛緒年沒傻，應該也不會動他們。至於其他那些中層，對於盛緒年來說，價值似乎都不太夠的樣子。
　　讓蕭永安排身邊那些女孩子的安全問題，倒是讓蕭永頗有些躊躇。這麼一安排，可就等於承認了在別人眼裡，這幾個就是蕭永的女人這事情，而這種事情……實在不那麼讓人覺得愉快。但現在這種情況，蕭永也只好認了，別人怎麼認為，以後怎麼辦，這陣太平過去再說吧。他立刻給夏冰冰安排了一個讓她意料不到的合約……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年度走秀的模特，直接飛美國去面試、訓練。一直好合同就沒斷過的葉嘉瑩更好安排，蕭永用很合理的價格同意了兩個化妝品廣告，轉身就準備好了機票準備把葉嘉瑩打發走……還有誰？好了，沒有了。蕭永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去加沙……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硝煙的氣味
　　蕭永這個時候已經聯繫不上朱漪泓了，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而這個時候，朱漪泓的情況似乎比他預料的要好那麼一些。朱漪泓來到加沙的記者站的時候，聚集在那裡的各國記者傻愣愣地看著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背著軍用超耐磨尼龍的黑色大包，挎著兩台相機，腰裡還別著一個裝電池、儲存卡和各種雜物的腰包，卡其褲上大腿兩側的口袋裡則塞著地圖，乾淨的衣服、簇新的背包、尤其是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都顯示這個女孩子才剛來到這裡。陪同著她的是加沙地區最富盛名的女性新聞官傑萊卡。
　　等到朱漪泓鬆了口氣，將胸前的相機擺在了桌子上，露出那根紅色的掛繩和上面厚厚一疊各種類型的採訪證和通行證的時候，大家都有些驚呆了。每一張採訪證件都代表著一個組織的承認，這些人裡也有不少來自這些新聞報道組織，但能夠把所有這些採訪攝影證都搞到手，那朱漪泓必然是那個叫克萊門特的妖怪型大佬手下的人。
　　新華社的人先上來和朱漪泓寒暄了一陣。畢竟大家是同一個國家的人，比較好交流，而新華社的攝影記者在能夠去的地方，能夠在這裡得到的幫助方面還不如朱漪泓呢。朱漪泓也認真請教著各種注意事項，她雖然跑了一段時間的紀實攝影，也算是見了不少場面，身體條件等各方面也都歷練出來了。但在這種准戰場上進行採訪攝影還是第一次，那些在這種場合裡已經工作了幾年的老傢伙們有無數地心得可以傳授給她。倒是在這種地方。各個不同意識形態、不同國家的記者們總是能和睦相處，會真心地為其他搶到了好照片好新聞的人喝彩鼓勁。基本上，願意來到這種異常艱苦的地方進行新聞報道的，除了那是他們的工作之外，多多少少都有些新聞責任感，都有些想要通過文字、影像和照片來改變世界的理想主義。
　　朱漪泓初來乍到，自然也聽從了克萊門特地意見。為記者站的大家捎來了各種各樣地小玩意。尤其是一些基本的醫療用品和電池、儲存卡、濾鏡等等一旦出問題就不容易補給到的東西，一直到晚上大家喝完了記者站這裡僅有的幾瓶啤酒之後才散。而這時候。朱漪泓才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用衛星電話連上了網，也直到這時候，她才驚訝地看到了蕭永的郵件，敘說了她可能會碰到的危險。
　　朱漪泓的臉上滿是微笑，她既然主動來到這裡，自然考慮到過各種各樣地危險。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在克萊門特那裡看到了這個安排之後毫不猶豫地就表示了自己的興趣和意願，或許，其中有一點還是想要追隨蕭永的足跡吧。蕭永在中東地區並沒有待很長時間，也沒有做太多事情，但他一直活躍在第一線，將戰鬥中的每個個人的形象留在了照片上。其實，從照片本身來說，在蕭永的那些創作中。這個時期拍攝的照片算不上多出奇。照片並沒有使用在中非用的那種中幅大幅機，而是用地和其他攝影記者一樣的135單反，拍攝的照片也沒有之前的《戰爭群像》或者是之後在歐美索性專業拍攝人像肖像那麼吸引人，看起來，總的來說只是質量完全合格，非常有現場感的新聞攝影照片而已。以蕭永今時今日地身份地位。已經有人開始研究他的作品和經歷，而這一段時期，普遍被稱為過渡時期。朱漪泓一方面是想來中東親身體驗一下這個奢華和混亂交織的地域到底是什麼樣子，她之前已經在一系列的採訪裡拜訪過了許許多多的酋長、石油寡頭，非常明白什麼是奢華，而她在那些走訪的間隙獲得一些人的支持拍攝的專題「酋長家裡的女人們」被譽為是充滿了女性主義關懷的今年最好地人文紀實專題，她地作品集也即將刊印發行；但是，對於中東地區的危險和混亂，她卻沒有看到過，她想要追隨蕭永地足跡。就絕對不能漏掉這一課。另外。現在這大概也是她稍稍體會什麼是戰地攝影記者的最好的地方了，相比於朝鮮和南美洲。其實這裡還安全一點，好歹這裡比較靠近歐洲和中國。
　　朱漪泓在郵件裡滿口答應一定會小心安全，但還真沒往心裡去。她覺得開心的是，蕭永會過來找她，哪怕如此，在完成這裡的拍攝計劃之前，她也不會離開的，只是，有蕭永在身邊，哪怕是在這裡，她都能感覺一種油然的幸福感。看看蕭永發郵件的時間，如果他一發完就出發，如果旅途順利，甚至很快就會抵達加沙，比她晚不了多少。畢竟她只是個小小的新聞採訪記者，而蕭永則可以直接使用潛流09飛到耶路撒冷再過來。雖然沒聽蕭永說過太多中東這裡的事情，但蕭永的能量似乎是無遠弗屆。
　　正在朱漪泓在一邊瀏覽著加沙地區最近的新聞以及記者站這裡內部的通訊，獲取最新情況的時候，一聲爆炸聲在遠處響起，橘紅色的火光映滿了天空，而爆炸的氣浪在整個城市上空呼嘯而過。朱漪泓佔據的那個房間相當不錯，正好能看見這個方向的動靜，而短短幾秒之後夾雜著濃厚的硝煙味的空氣就撲面而來。朱漪泓沒有任何猶豫，套上了馬甲，背上攝影包，拎起了相機就衝出了房間。在記者站所在的大樓下面幾輛吉普車已經發動了，這裡的大家在敏感性和反應能力上顯然和慣於躲避危險的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其中有幾個衣著不整還在一邊奔跑著一邊穿衣服，還有幾個臉上興奮的表情，彷彿那必然會引起巨大傷亡的爆炸是什麼非常吸引人的宴會似的。可是，現在的朱漪泓已經知道，這是記者們生活的常態。
　　傑萊卡有些慌張，作為當地的新聞官，這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她最緊張，但她從送朱漪泓來這裡之後就一直在張羅著她的拍攝採訪方面的事情，在這個時候，雖然略有些倉皇，但傑萊卡還是拉著朱漪泓，將她塞上了一輛看起來至少有9成新的陸虎，對著她大吼道：「司機叫大衛，你有什麼需要就跟他說。」
　　朱漪泓點了點頭，用英語簡單和那個看起來敦實可靠的司機說了一句，車子就立刻跑了起來。兩個新華社的記者和一個馬格南圖片社的攝影師也立刻跟了上來，搭乘著這輛歸朱漪泓使用的車子出發了。大家現在都明白了，朱漪泓必然是有強硬的後台罩著。在加沙，立刻就搞到一輛陸虎，加上平時的燃油耗費，以及一個兼任保鏢，而且對地面非常熟悉的司機……這種待遇他們可是聞所未聞，而克萊門特這個新聞掮客的江湖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朱漪泓卻不知道其中關節，只當這種安排是挺簡單的。一路上還簡單地問了問情況，爆炸之類的事情，最近在加沙已經不常出現了，而這次爆炸還非常靠近雙方的勢力分割線，地點十分敏感，一旦處理不好，很有可能變成又一次局部衝突的導火索。看著大衛凝重的神情以及車上幾個同僚的沉默壓抑的表現，朱漪泓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戰爭真的那麼近。
　　蕭永這個時候的確是已經到達了加沙，只是還沒落地而已。他直接搭乘著軍方的直升機來到加沙，這種待遇恐怕更是其他人聞所未聞。看到橘紅色的火光，蕭永立刻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兩個以色列軍官面面相覷，聳了聳肩說：「不知道，今天沒有這種安排。」
　　「放我下去……」
　　「蕭先生，」一個軍官問道，「您是薩達爾將軍的尊貴的朋友，這種險不值得冒。爆炸發生的地方應該是加沙城裡，我們控制線的另一邊。現在這種時候過去，我們沒辦法保證您的安全。您還是在軍營稍待，明天一早再進入加沙吧。到時候事情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
　　「你們就將我在那裡附近放下吧，我很好，薩達爾將軍不會責怪你們的。」蕭永堅持。
　　幾分鐘後，蕭永在爆炸發生地點附近的一棟高樓頂上進入了加沙。以色列的直升機這麼來，顯然是違反了當初的停戰協定的，但本來那薄弱的條約也並沒有怎麼被重視過。直升機迅即離去，背著沉重的行李，蕭永立刻尋找道路去地面，在大樓頂上來迴繞著找路的時候，一股危險的氣息油然而生，蕭永無比警覺地將手裡的東西一扔，滾倒在地。就在那個當口，一枚狙擊步槍的子彈穿過他剛才站著的地方，打在了牆壁上。
　　「糟糕了」蕭永苦笑著將攝影包拉回到身邊，翻看了一下，器材沒事。蕭永看了看，樓梯就在不遠處，只有大概十幾米遠。蕭永呼了口氣，將一件衣服用三腳架支撐起來晃了晃，對方應該是很老練的狙擊手，完全沒理會他的佯動，蕭永看了看自己和那個樓梯口的距離和相對位置，深吸了一口氣，刷的一下衝了出去。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追逃
　　還是老一套，還是拿著閃光燈干擾敵人來讓自己脫身，現在的蕭永用這一套已經爐火純青。兩個SB900閃光燈最大功率的輸出可能在整個寬廣的穹窿下，在這個因為不停地遭逢災難而熱鬧無比的城市裡顯得微不足道，但在對手的狙擊槍瞄準鏡裡，尤其是在夜間，在這個名叫恩裡克的殺手的夜視瞄準鏡裡，卻足以形成巨大的一塊耀斑，一下子都不會散去。哪怕老練如恩裡克，他也禁不住捂著眼睛低聲咒罵了一聲，然後迅速從藏身的地方離開。剛才，雖然眼睛被晃了一下，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扣了扳機，只是這子彈完全沒有了準頭，對於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狙擊手來說，這種準頭太讓人羞愧了。
　　那枚射偏的子彈沒有驚動蕭永，子彈在空氣中穿過，高高遠遠地，估計要在很遠距離上才會最終喪失所有的動能落下去。
　　直升飛機上的那些軍官們也看到了狙擊槍的響動，他們雖然不能多干涉，卻還是飛了回來繞了一圈，朝著恩裡克藏身的那棟大樓掃了一梭子子彈。一點都不顧及大樓裡的其他人。蕭永看見了這一幕，也唯有一聲歎息。雖然是這些人很禮貌地送他來到這裡，但是，這些人的不在乎，以及和他們一樣的軍人們的同樣的態度，不正是這場紛爭無法終止的根源麼？
　　有人在這裡守著自己，這件事情足以引起蕭永的警覺。肯定是對方在以色列軍方那裡就有消息洩露了出來。對於以色列軍方。蕭永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為他專程安排一架直升機地事情也有人頗為不滿，要讓所有人保密更不可能。只要有心去打聽他的行蹤，似乎沒什麼難度。但是，這也意味著，至少是有人想到了自己會來加沙，來幫助朱漪泓。可是。會是哪裡出了問題呢？克萊門特不會這麼幹，那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但是，這個傢伙的一些行動可能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克萊門特幾個小時前還打電話給他，跟他說他重新核查了他的通行證和採訪證件的有效期，都沒問題，明天還會和當地的記者站再打招呼讓他們安排他地行動。這些詢問，這些核實，大概也都會有意無意地洩露自己的意圖吧。蕭永也唯有苦笑了。看起來，還真是有人一直盯著自己呢。
　　但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擺脫目前這種窘境吧。既然對方想到了自己要來加沙，查到了自己地安排，自然也知道自己必然是要去記者站的。哪怕自己要去拜訪其他人，也得在記者站先找人去打招呼去吧。實際上，除了記者站，這裡附近並沒什麼其他地方可以很輕易地獲得補給。對於這些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和攝影師，在物資和生活條件供給上。雙方都還是很克制的。只是，現在要直接去記者站，那等於把自己放在了對手的槍口底下。
　　蕭永想了一想之後決定先去爆炸發生的地點。現在他距離那裡不算很遠，而關鍵是，中間有很大一片破舊複雜的建築區，在那裡穿行而過。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被狙擊。對於行動中地目標，附近又沒有制高點，對方如果是純粹的狙擊手，應該找不到機會射擊才對。而對方要是抵近刺殺？蕭永還真不太害怕這個。他對自己的觀察力非常自信，要是有人混在人群中靠近自己，他自信自己一定能看破。從來沒有所謂的完美地隱藏在人群裡的人，只是人們的觀察力有限，對細節的辨認不夠而已。要是以前，蕭永也未必有這種觀察力，但是。現在這種被大家稱作絕對視覺的能力。讓他能夠從最細微處辨別些什麼，從衣服色彩和材質一直到膚色是不是自然。哪怕是在晦暗地夜裡都沒辦法瞞過他的眼睛，而他對大範圍的人群和環境的觀察力，早就經過重重考驗，自不待言。
　　蕭永身上的裝束很能表明他的身份：厚重地背包，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以及採訪證件，而蕭永那頂卡其色的棒球帽上更是有著中國國旗。這也是在海外進行採訪任務的中國記者們頗為得意的事情，在中東、在非洲，中國國旗在大部分地方很管用。街道雖然有些狹窄，但蕭永還是盡可能貼著牆在那裡走。在夜間，居然現在還有幾個小型的集市隱藏在這片建築中，食物的香氣讓蕭永食指大動。他停了下來，掏出口袋裡的美金買了些吃的，一邊靠著牆吃東西，喝點水，一邊四處打望著周圍的情況。對方現在不可能放過自己，可能正在不知道哪個角落裡觀察著他呢。而對方也很注意隱藏自己，並沒有長時間地盯著他看，否則，眼光只要一掃，總能發現這種不懷好意地目光。沒有發現對方，反而讓蕭永皺起了眉頭。對方，可能比他想像中更難對付。
　　恩裡克這時候也是這樣想地，他就在三十多米外的一條暗巷岔路上，在巷子口有一個賣飲料地小販，恩裡克就靠著攤位上的那個大金屬瓶子上反射出來的整條街道上的一點點蕭永的影子在觀察。這種反射有哈哈鏡的效果，大家對於恩裡克這種久經考驗的人來說，自然知道如何從中獲得自己需要的信息。他看到蕭永四處打量，眼神落在一個又一個人身上，那些人裡有老人、女人、小孩，自然也有壯碩的青年。蕭永並不是根據是不是像是個殺手來判斷是不是需要觀察，而是根據這樣的人和周圍環境的契合度，根據這些人對自己的敵意程度。在加沙，不能指望一個外鄉人就能夠讓大家喜歡，甚至不能期待絕對的安全，但絕大部分人還是很理智的，不會隨便動手。蕭永的思路很清楚，他無所謂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到底是不是像殺手，只要對自己表露出敵意，他就能感覺到。
　　恩裡克也做不到克制自己全部的殺機只在最後最關鍵的時候爆發這種殺手行業裡的逆天技能。恩裡克有自己的絕活，他並不是僅僅依靠視覺在觀察對手，他的聽力稍微有些超常，能夠從龐大的聲音裡去追蹤那些小的細節。比如人的腳步聲，身上的各種配飾叮叮噹噹的碰撞和刮擦聲，一個人特有的語調語氣、嗓音等等。這些方面對他這樣一個以狙擊為主要手段的殺手來說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但現在卻很好用。他就背靠著牆躲在暗巷裡，聽著蕭永在那裡和當地的小攤販用單個單詞買東西，聽著他和當地人的簡單的交流。如果對手是那種黑道人物，那種本身就是傭兵、殺手的人，他絕對不敢在那麼近的距離上活動，一旦被發現，可能跑都跑不掉。但蕭永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是個攝影師而已，縱然有武器……可那能和他這種專業人士相比嗎？
　　就在恩裡克稍微分神的時候，蕭永行動了。蕭永現在既然找不到對手在哪裡，又知道對手是狙擊手，哪怕周圍環境複雜沒制高點他也不願意在一個地點呆著，他朝著爆炸發生的方向快步跑去。穿過了兩個小集市之後，又跑過了幾條短短的街道。爆炸發生的地點就已經在面前了，他一看這地點，覺得有些蹊蹺。在這片地方，居然有人那麼不顧後果地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這已經不是用膽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雖然造成了很大的破壞，但看現場的情況，傷亡卻不很重，似乎就是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來這麼幹的。引起別人的注意……看起來這似乎是個很多恐怖主義團體樂意做的事情，但不是在這裡。
　　看到了現場，蕭永在那一瞬間幾乎都忘記了自己在被追襲中。他略有些失神地掃視了整個場面。已經有幾方的軍隊都已經到達了現場，而在爆炸現場的另一邊，蕭永看到已經有不少記者趕到了，長槍短炮以及閃光燈的亮色都讓他感覺熟悉。一個警察跑過來，蕭永趕緊亮了亮自己的採訪證，對方立刻揮手讓他過去了。
　　恩裡克一直追蹤在蕭永背後，剛才在那麼複雜的地方跟蹤蕭永，他幾乎就完全憑著聽覺在進行跟蹤，沒有一秒鐘出現在蕭永可能看見他的地方。要是蕭永以為已經甩掉了他，那自然是最好，不然，他還是可以尋找其他機會的。驟然看見爆炸現場出現在面前，恩裡克很隨意地將背上裝著狙擊步槍的背包解了下來，放在了路邊，和一堆破損的花盆扔在一起，他現在身邊還有兩隻手槍一把匕首，隨身的小包裡還有一支M10輕型衝鋒鎗。他覺得，需要行動了，不然以蕭永的警覺性和觀察力，一旦讓他和朱漪泓會合，周圍又有其他朋友在，他就很難有偷偷下手的機會了。蕭永就是過來把朱漪泓帶走的，他壓根不會在加沙多待。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準備的人
　　恩裡克在蕭永似乎全神貫注於爆炸現場，正在一邊詢問維持秩序的警察，一邊不時抬起手裡的相機瞄準現場中間的人與事物在按動快門的時候出現了。這個時候他身上裹著寬鬆的袍子，臉上滿是黑灰，他做出哀慟的呼天搶地的動作朝著爆炸中心似乎是莽撞地衝了過去。蕭永這個時候就在他的側前方，警察並沒有極力驅趕這些看起來彷彿是周圍民眾的傢伙，實際上現在趕到現場的警力也不夠做這樣的事情。
　　而在靠近蕭永的時候，他忽然拔出了背後別著的衝鋒鎗，朝著蕭永那邊就是一梭子子彈掃射過去。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永雖然背對著他，但居然在間不容髮之際趴在了地上，狼狽地打了個滾躲開了子彈。恩裡克居然失手了，他連著打出幾個點射，都沒有能沾到蕭永。但周圍的警察這時候已經反應了過來，一個警察抬起手裡的槍就是一梭子。在短短十幾秒鐘，恩裡克失敗的突襲就變成了雙方的槍戰。
　　蕭永可是一點都不敢托大，在恩裡克露面之前，他怎麼可能有任何一絲放鬆警惕的時候呢？只是，雖然他的戰鬥力大概是可以忽略不計，但惟獨在充分利用觀察力來躲避子彈這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恩裡克想要打到蕭永，可真不那麼容易。尤其是M10英格拉姆雖然小巧，但準頭實在不怎麼樣，膛焰和後坐力引起的槍口上抬哪怕是恩裡克這樣地職業殺手都沒辦法完全控制好。畢竟他只是拿這玩意來當狙擊槍之外的近戰武器。只要求小巧，並沒有太多講究。
　　恩裡克暗叫不好，一邊壓制著警察的火力一邊朝著建築物那邊退卻了。然而，這時候又一個火力點出現了，居然是蕭永。蕭永從背包裡抽出一支手槍，略有些侷促地朝他射擊。蕭永的思路很清晰，不要求打中。但得壓縮恩裡克的活動空間。恩裡克哼了一聲，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見他在這時候忽然從藏身的土堆後面一躍而起，以無比機敏的身手連續做了不知道多少個規避地戰術動作，在那兩個警察的目瞪口呆和焦急而徒勞無功地射擊中終於逃脫了。他衝進了暗巷，掃了一眼剛才扔下的裝著狙擊步槍包的地方。包果然是不見了，他暗歎了口氣，朝這個混亂的城市的其他地方跑開。要刺殺蕭永，看來得等別的機會。
　　看到恩裡克消失在巷道裡。而幾個警察驚詫地看了看蕭永，除了留下一個人準備來找蕭永問話之外，都開始呼叫同事準備追捕恩裡克去了。蕭永倒是對這裡的警察地職責、功能和戰鬥力頗有耳聞。不管本地的各方勢力互相之間的爭鬥，他們只管最基本的治安，對於搶劫、強姦、偷竊之類的案件他們還是管的，兇殺案就要先問清楚再說，當地沒有人出來說：這是我那幫人幹的，那再動手查。而這些警察雖然無力對抗軍隊。但在加沙這種是個人就有可能私藏著槍支的地方執法，怎麼也得有兩把刷子，加沙警察地巷戰經驗異常豐富。這一次，恩裡克這個明顯是外鄉人的傢伙衝到這裡來，不管他的目標是誰，可他居然對警察開了火。如果不是被壓制住了火力，還有些不依不饒的樣子，這可是觸動到了這些通常都會窩著一肚子的火維持治安的傢伙地逆鱗。不把恩裡克這傢伙揪出來，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這裡爆發的短暫的槍戰也引起了不遠處的那些記者同事們的注意。遠處立刻就有人架起了相機朝著這邊看過來。警察們倒是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在加沙，記者們的活動很少受到干擾，隨便拍攝採訪什麼題材都行。雖然其中很有幾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卻也著實豁達。而忽然之間，那些攝影記者之中有一個人喃喃道：「蕭永？居然是神奇的蕭回來了？」
　　「誰？」邊上另一個記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不是在上海搞他地圖形公司嗎？跑這裡來做什麼？」
　　隨即。另一個記者已經將眼光投向了正在爆炸後還有星星點點地火勢的現場中心位置。拍攝救火隊員和急救人員用簡陋地設備盡力控制局勢的努力，和那些在爆炸後嚎啕著的備受傷害的人群的朱漪泓……只有一個理由能夠讓蕭永來到這裡。應該就是朱漪泓了。而此刻，正沉浸在現場的朱漪泓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蕭永已經到達了現場。
　　蕭永現在並不很清楚到底這個追襲他而來的恩裡克究竟是專門衝著他來的，準備對朱漪泓動手的另有其人，還是說假稱要攻擊朱漪泓，真實目標其實就是蕭永本人，再沒有另一個殺手了呢？這兩種情況，將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他必須慎重又慎重。
　　但一邊的警官顯然不想看蕭永在這裡發呆，一個警官走了上來，衝著蕭永說：「跟我們回去局裡一趟吧，我有些問題要問。」
　　在這裡可不講究什麼文明執法，這個警官沒有一槍托砸上來已經是看到了蕭永面前那一大堆可以讓他自由穿行整個中東的通行證，有些投鼠忌器，生怕碰到了什麼很有來頭的人物給自己找麻煩。
　　蕭永笑了笑說：「好的，我也真的得去一次警察局，我還要拜訪一下索德林先生呢。」
　　警官的態度越發小心了，索德林是他們的老大。在這地方當到警察局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索德林的鐵腕是這個混亂的地方仍然能保持相當不錯的治安的主要原因。
　　「你是索德林的朋友？」警官問道。
　　「很久沒見了，對了，你們製作警徽的那批材料，還是我搞來的呢。」蕭永笑著說，「那我們走吧。」看著現場還比較混亂，又不知道是不是有另一個殺手在潛伏著，蕭永覺得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去找朱漪泓，在這個地點衝過去和朱漪泓見面似乎不是個好主意。加沙地區的警察，他們的警徽的材料是某種合金，非常特別，雖然並不特別貴，但那種材質做的警徽卻有一種獨特的潤澤的光芒。
　　索德林聽說蕭永又來了加沙，在電話裡哈哈大笑著認真叮囑那幾個警官，千萬招待好他。蕭永當初在加沙地區的採訪工作進行得並不很好，沒有什麼太多作品，部分也是因為他分心在其他方面了。他看到了當時這裡的許多基本民生工作做得不好，就努力發揮自己在這裡，在以色列方面，在中東的那些權貴和寡頭，在美國和歐洲的那些決策人物方面的一些影響力，努力促成了許許多多項合作。從糧食、飲水、醫療設備、學校一直到警方的聯絡設備、部分武器、警徽等等，許許多多方面都有蕭永的身影。如果要有新聞，那毫無疑問蕭永應該是新聞中的主角，而這還讓他怎麼拍？
　　索德林在警察局門口等著蕭永，一路帶著他參觀了整個警察局，蕭永這個被帶回來問話的傢伙，現在居然是座上賓了。而索德林在把蕭永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給蕭永滿滿斟上了一杯威士忌，愉快地問：「你這次來，肯定不是來玩的吧？你來做什麼了？只要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蕭永聳了聳肩，坦率地說：「來這裡就是為了找你幫忙的，你手裡有比較精悍一些的人麼？有消息說，有人要來對我的學生不利……剛才她就在爆炸現場，不過我還沒和她碰頭。」
　　索德林很八卦地問：「哦？女徒弟？」
　　蕭永笑著說：「是啊。她技術很好……前一陣做了兩個攝影專題，引起了不小轟動啊。就是那個《酋長的女人們》。」
　　索德林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我知道這個人。她也來這裡了麼？你放心好了，我這就準備人手。我雖然不敢說加沙就是我的地盤，但我表明了要保住誰，相信還沒有人敢動。至於個別外來人麼……呵呵，不知道這次爆炸的時候又溜進來多少人，不過，外來的人很少能在這裡長期隱匿下去，尤其是他還得做些什麼吧。我這就會吩咐下去，讓手底下的人去注意一下，我相信還是能把人挖出來的。」
　　蕭永笑著說：「那就多謝你了。」
　　索德林嘿嘿笑著說：「我幫你這個忙，你也該給我點回報吧？」
　　蕭永笑著說：「當然，我總是準備充分的。」他從包裡掏出一個大木盒，裡面是一根根鋁管，每個鋁管裡都裝著一支頂級的哈瓦那雪茄。在第一次碰到索德林的時候，蕭永就是靠著包裡別人贈送給他的一根雪茄讓索德林給了他3分鐘時間說完想說的話，他們的交情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而現在，蕭永自然有著更充分的準備，他直接從上海飛來中東，揣著雪茄，連關稅都不用交……


第三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將計就計
　　索德林很快就和蕭永商量好怎麼安排，但他對蕭永不去見朱漪泓頗不以為然。「你以為這是哪裡？加沙是沒有秘密的，你到加沙的消息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更何況那幫消息有時候比我都靈通的記者們？雖然你的這個學生初來乍到，但相信我，在這裡，一個美女必然會有很多人去討好的。這裡什麼都缺，可就是不缺人情和消息。」
　　蕭永怔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說：「好吧，你說得對。」
　　索德林的電話響了起來，他隨手提起來，嗯了兩聲之後掛上電話，對蕭永說：「我們聊了不算很久吧？你的學生，那個朱漪泓已經找上門來了。」
　　蕭永心裡一片溫暖，能夠那麼快趕到這裡，朱漪泓肯定是直接從爆炸現場來的。蕭永歉意地看了看索德林，說：「那我可就先走了。拜託你的事情別忘了。」
　　索德林呵呵笑著揮了揮手，蕭永就站了起來離開了他的辦公室。警察局的氣氛略有些詭異，上上下下似乎都知道了蕭永是索德林的朋友，對他的態度更禮貌和隨意了一些。從這一點上，倒是可以看出索德林在這些人心目中的形象，還是非常不錯的。
　　朱漪泓正等在警察局裡的一個小審訊室裡。警察局沒有專門的小會議室，當審訊室的門打開著的時候，就表示不是在進行審訊。還不僅如此，審訊室裡甚至還有一個女警在陪同著朱漪泓。正在用嫻熟的英語和她聊著些什麼。
　　「嘿，好久不見。」蕭永輕輕地出現在朱漪泓地身後，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師父好！」朱漪泓說。
　　蕭永能感覺到朱漪泓的身體明顯一鬆，情緒明顯高漲了不少，剛才那種和女警對談的從容背後的忐忑和緊張一掃而空。感受到了這種被信任的感覺，蕭永也愉快了起來。
　　「乖孩子，師父來看你啦。」蕭永玩笑地說。
　　「師父……你看。如果你老是要徒弟來警察局撈你出來，你是不是每個月給漲點零花錢啊？」朱漪泓的腦袋靠在了蕭永地手臂上。輕輕摩挲著，然後，或許是察覺到這個動作實在是太過於曖昧了一些，而面前的那個女警已經有些尷尬地扭過頭去了。
　　蕭永笑了笑說：「走吧，我們去記者站。」
　　記者站並沒有給蕭永安排好房間，他在這個時間到來，又是通過如此特殊的方式。為了如此特殊的理由，完全出乎了記者站這邊的管理者的意料。雖然克萊門特已經和記者站這邊打過了招呼，但現在這裡的人太多了，不那麼好安排。朱漪泓索性讓蕭永到自己的那個小套間先安頓下來。司機和保鏢大衛已經按著朱漪泓地要求，盡可能地籌備了一些食物和飲水囤在房間裡，甚至還有些零食。在加沙這裡，能搞到品客薯片都是挺稀奇的事情。蕭永背靠著牆，坐在地面上。極為愜意地伸展開雙腿，和朱漪泓互相注視著。都是攝影師，視覺，可能是他們最為倚賴的觀察方式，甚至比語言和其他方面都來的牢靠。
　　朱漪泓嚴肅地說：「師父，我還不想離開這裡……可能我成不了一個好的戰地攝影記者。或者至少能很好地報道這邊的各種情況。但是，在這裡，就有一種被這種環境束縛住了的感覺，有一種想要做些什麼的感覺。我想，是不是讓我在這裡先進行一段時間地採訪再說呢？至於那個什麼刺客、殺手，總覺得那是距離我的世界很遙遠的東西。而且，他不是衝著你來的麼？師父，您就多擔待吧……雖然這樣有些不恭敬，但你好歹比我的命堅挺不少吧？」
　　笑顏如花的朱漪泓地語調有些期待、懇求，如果蕭永真的堅持她不能留在加沙。她應該是會戀戀不捨地跟著蕭永一起離開。不僅因為她是蕭永的徒弟。她知道需要堅持留著生命才能用影像做更多的事情來改變這個世界，也是因為。她那份希望自己是能夠站在蕭永的身邊陪伴他走過一段人生的女人的心思始終沒有改變。隨著朱漪泓經過越來越多的時間、地點和事件，她的確是瞭解了越來越多的蕭永地事情，也瞭解了蕭永之所以成為今天地技術超卓卻有著冷淡堅毅的性子攝影師地原由，沒有一個人能夠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仍然是原來的自己，甚至朱漪泓自己和她當初很傻很天真地決定要遠遠狠狠地離開一次的那個小女孩也有了天壤之別，她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看到了是什麼讓蕭永從當初同樣熱血而衝動的少年成長為今天這個樣子，她相信，當初願意為了夏冰冰能夠順利擺脫困境而少拿了很多錢，以至於自己在很長時間裡都窘迫無比的蕭永，和現在的蕭永別無二致，只是很多東西從一個人的表面消失了，深深沉澱到他的內心裡。而在這個冷酷的世界上，被藏起來的往往是那些彌足珍貴的好東西。看到今天的蕭永，和當時那種欽慕愛戴的感覺不同，現在的朱漪泓隱隱有些心痛的感覺，那些讓一個男孩成長為男人的事情，並不那麼理想主義。
　　蕭永似乎早就料到了朱漪泓會這麼說，他側著腦袋，玩味地說：「看起來你比我更適合當一個採訪攝影師啊。你……有什麼想法了麼？」
　　朱漪泓初來乍到，還沒有對這個城市好好瞭解過，那些在網絡上隨時可以查詢到的這裡的歷史沿革更不能作數。攝影師追求的就是細節的東西，而那些歷史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內容。朱漪泓坦率地搖了搖頭，說：「只是看到爆炸發生的地方，看到那些慘呼著的民眾，看著那些在稍微一點距離外冷靜旁觀卻愛莫能助的人群，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有些……怎麼說呢……實在是有些真他媽的。」
　　蕭永訝然道：「喲，你也開始說髒話啦。」他並沒有駁斥的意思，有時候，髒活比任何言語都有力得多。蕭永說：「其實也不是不行，只是，這樣稍微有點危險。我知道到底想要對付我，以及想要通過對付你來對付我的人到底是誰，但是，這事情不要說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又能怎麼樣呢？所以，現在的辦法只有解決掉當下的問題再說了。你在這事情裡真的很無辜……你又要留在這裡，還在給自己加了不少風險。但是，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一定尊重。你的這個決定讓我決定很自豪，很開心，你是我的學生，而你現在，也是個有著了不起的心的攝影師了。你只管拍照吧，其他事情……恐怕我也得將計就計就行。」
　　朱漪泓奇怪地問：「你在這裡認識那個……索德林局長？那又怎麼樣呢？他畢竟是警察，最多保護我們，而且……他們一保護，我們還怎麼幹活啊？」
　　蕭永呵呵笑著，對於攝影師來說，這的確是個問題。被人群簇擁著的攝影師，壓根沒辦法開戰工作。他說：「索德林會派精幹的人手來保護你。而且，據我所知，他們對那個剛才和我衝突的傢伙的追索會一直持續下去。你可別小看這些警察，這裡的警察有時候一天打掉的子彈，要比許多警察一輩子都多。而且，這是他們的城市啊。」
　　蕭永神秘地笑了笑，又說道：「而且，索德林能保護我們，這只是防守，但把對手找出來消滅掉，那才是進攻。我們只要在加沙，對方總得行動吧？不可能待著不動，畢竟我們的工作類型太隨機了一點，不是說想埋伏就能埋伏上的。既然這樣，我還有另外一幫好朋友，肯定樂意幫忙。那才是我在這裡的最強的進攻手段。」
　　朱漪泓瞪著眼睛，不可思議地問：「師父，你到底在加沙有多少朋友？怎麼覺得你跟個教父似的，黑道白道很混得開，而且還能讓別人聽你的。」
　　「這就是多做好事的結果了，」蕭永謙虛地說：「不才以前在加沙，拍得照片掙來的錢都不夠我花在加沙的零頭。別說我認識很多地頭蛇，我自己在本地還有不少房產呢……很便宜，我買了大概總計加起來有一萬多平米的房子吧。分散在加沙各地，當時的想法是，就算炮彈轟，也不可能把加沙轟平了，好歹有些東西剩下，現在，不少地方可以當安全屋來用呢。明天我帶你去找我的朋友，那也會是個很有趣的新聞題材，你加油哦。」
　　朱漪泓樂呵呵地應道：「嗯，知道啦。」這種好題材讓給了她，因為蕭永現在壓根不差這點內容，他的江湖地位已經崇高到了可以什麼都不做的地步了。
　　蕭永歎了口氣說：「我去問管理處要個毯子，你等我一下。」
　　朱漪泓愣了下，然後暈紅著臉說：「師父，你看，房間裡是大床啊，要不我們……就一起吧。」
　　面對這樣明確的邀請，蕭永愣了一下。


第三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人小鬼大
　　「哦……」蕭永像是感歎些什麼似地，就這麼答應了一聲。到了加沙之後，其實不管是蕭永還是朱漪泓，心態都有些微變化。每個原先處於舒適安全的環境裡然後來到加沙工作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感覺到人生是那麼脆弱，感覺好像朝不保夕，對自己珍愛的那些東西，要麼是覺得似乎不那麼重要了，似乎隨時都可以拋擲。或者是相反地，覺得一切最好現在就能完全擁有。
　　蕭永瞭解朱漪泓的這樣的心情，正如同當初在這裡激戰著的時候來到這裡的他。蕭永躺在了朱漪泓身邊，從背後輕輕摟住了朱漪泓。蕭永能感覺到她的緊張，緊張得彷彿整個身體在戰慄，但那種濃稠的情緒和期待，卻同樣明顯。蕭永湊在朱漪泓的耳朵邊上，輕聲說道：「乖徒弟，你都學了些什麼呀？」
　　「你可以試試看哦。」朱漪泓羞澀地說。
　　當第二天的晨曦透過記者站的房間那薄薄的窗簾進入房間的時候，朱漪泓才剛剛醒來。蕭永這時候已經起身，洗臉刷牙完成，甚至已經張羅好了頗為風神的早餐。煎雞蛋和培根，甚至一些小米粥，在加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的待遇了。朱漪泓淺笑著，很有些得意、滿足的樣子。
　　衝著蕭永，她認真卻又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放心好了師父，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任何方面。」
　　蕭永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太當真。他也沒有完全管好自己地那種定力，卻也沒有那種可以當一切沒發生過的厚臉皮。該做的做了，該承擔起來的自然得承擔起來，毫無疑問。他笑著說：「你休息下，我剛才和我們今天要去拜訪的人聯絡了一下。他一會就會派人來接我們，給我們當嚮導。大衛那裡我也已經打過招呼了。」
　　朱漪泓聳了聳肩，很帥氣卻又有些略帶失望地說：「師父你不相信我！」
　　「沒有……」蕭永否認道：「你放心好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辦，但總不至於讓你那麼委屈。」
　　朱漪泓看著蕭永。什麼表示都沒有了。她已經充分明白了蕭永的意思。
　　過了不到一個小時，蕭永所說的來為他們引路地人到了。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在前台指名道姓地說要見蕭永。
　　那個小孩很老練地坐在了大衛副駕駛座上，忽閃著大眼睛盯著蕭永看，彷彿在週末什麼複雜難懂地問題。
　　蕭永衝著這個小孩子的嚮導，淺淺笑了笑，那個小孩子歡快地說：「走吧走吧，老大在等著你們。」
　　朱漪泓還是一頭霧水。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小孩子，七拐八彎地指引著大衛將車子開到一處破舊的倉庫裡。在那裡，有許許多多人佔據著各個制高點，護衛著整個倉庫區域，而這些人中間，有許多人都是和那個來帶路的小機靈鬼年齡相仿的孩子。
　　蕭永要拜訪的人，正是加沙城地孩子王，他手裡捏合著加沙許許多多的孤兒或者是家裡失去管教的少年們。將他們捏合成一股極為奇特，但其他人已經無法忽視的力量。而這傢伙的名字叫伊佛林。伊佛林本來也是個落魄的少年，吃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地，但他卻是個閒不住的傢伙，一個有著遠大理想的傢伙，他就在自己還很落魄地時候。就下定決心要讓那些和他一樣因為戰爭而失去家庭的孩子們衣食無憂。他選擇了一條非常獨特的道路，不是慈善而是組織。他首先從幾個被他忽悠的小夥伴開始，組織了兩次加沙城尋寶活動，從一片片廢墟裡坑出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和貴金屬，為他們那些小夥伴們換來了頗長一段時間的飽飯。而後，他地隊伍開始變得越來越龐大，而他也不得不嘗試各種各樣的方法來讓所有人都能被照料好，卻又能為其他人提供幫助。在加沙這樣混亂的地方，真正應了亂世出英雄的話，他組織起來的那些孩子們用自己的行動贏得了別人的尊重。也為自己打開了一片天地。非常有名的是他當時配合當地比較成熟的幾股勢力來找人的事情。那還是加沙剛停戰那會，兩三個刺客進入加沙。對那些頑固地抵抗份子下手。首先就是伊佛林地手下發現，並且成功地進行了追蹤，並且果斷地予以消滅。這件事情讓伊佛林這個孩子王的名聲立刻就在加沙城地某個圈子裡傳開了。那些大佬們覺得，伊佛林有腦子也有手段，也很能得到屬下的忠誠，是個很有潛力的傢伙。而他帶著的那些孩子們雖然稚嫩，但卻已經開始逐漸展露出自己的能量來了。在大家的扶植和默許下，伊佛林逐漸發展了起來，成為加沙城很少有人知道的，沒有固定地盤的一方勢力。
　　伊佛林現在已經24歲了，那些和他一撥的，已經成年的傢伙們被組織這個團伙的經營部門，靠著各種手段來維持組織內的供給，他自己也很少參與到組織裡的活動的直接指揮了。不過，蕭永找上門來，他卻很樂於提供幫助。而這也是蕭永當年結下的善緣吧。
　　蕭永和朱漪泓一起在倉庫裡擺好的桌椅邊上坐下。伊佛林笑著說：「蕭，沒想到你會來找我幫忙。你放心好了，在加沙，要說找東西找人，還沒有人能跟我比呢。」
　　伊佛林自然有這個自信，他的手下們在這方面委實是太強大了。這些整天在整個城市裡瘋跑的孩子們，熟悉整個加沙城，知道每條街道的走向知道幾乎每家每戶的情況，他們太好奇了。而一旦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他們也能迅速覺察到。
　　蕭永笑著說：「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對方……有點麻煩，都是職業殺手吧。你讓你的手下悠著點，別撞在槍口上。如果不是想從他們身上挖出背後的人，解決我們的麻煩，我也不像麻煩你這個事情。」
　　伊佛林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拍了拍手，一個手下提著一個背包過來，放在了桌子上。伊佛林打開背包，裡面裝著的恰是那天恩裡克拋棄掉的狙擊步槍。
　　「這事情多少有點把握。就是今天早上吧，在市場上有人在兜售這個。你知道加沙，輕武器很容易到手，但狙擊步槍這種精密的貨色，而且一看就是很貴很好用的東西，我手下人就留心了下。把狙擊步槍搞來了。」伊佛林很有些得意地說：「現在，有了這玩意，我也可以想辦法訓練個狙擊手出來了。這玩意可真不好搞。」
　　蕭永笑了笑，說：「這個我可以找人幫忙，但你得幫我把事情解決漂亮咯。」
　　伊佛林對蕭永這番話似乎略有不滿，說：「你既然來找我了，我肯定會全力以赴。不過，你還是得多注意安全。」
　　拜訪了伊佛林之後，蕭永才算是鬆了口氣。索德林和伊佛林這兩個傢伙，在明裡暗裡分頭行動，那個恩裡克恐怕日子不好過。逃跑的空間一定會被不斷擠壓、收縮，而後，他終究還是會露出破綻的。伊佛林手下那幫孩子們在偵查、尋獲和跟蹤上有著天然的優勢，任誰也不回一開始就想到，那睜著天真的雙眼盯著自己看的可愛的孩子會是專門來針對自己的偵查員……面對孩子，絕大部分人都會不知不覺之間放鬆了警惕，在這方面吃過虧的人太多了。
　　而在安排好這些事情之後，蕭永帶著朱漪泓很悠哉游哉地在加沙城開始了一系列的探訪、攝影的工作。經過昨夜的爆炸，加沙城的氣氛和前幾天略有不同，似乎陡然緊張了不少。蕭永跟朱漪泓解釋，這是這裡的常態，每每發生任何雙方都會注意到的事情，就一定會變成雙方利益糾葛中的籌碼，一定會翻來覆去地反覆討論。而加沙在這方面，由於力量不如別人，始終硬氣不起來。爆炸那麼靠近分界線，對方一定會非常認真地討論這事情的後果……而這後果，多數不會對加沙有利。很有可能，這會是一次短暫的衝突的導火索……
　　這種氣氛下的加沙是微妙的，蕭永帶著朱漪泓在加沙的街道上穿行著，看著這個城市似乎在不斷發生著各種變化，似乎變得對外界的刺激敏感起來。這是一整個城市的「創傷後遺症」，當一張張照片就這樣產生的時候，朱漪泓的本就敏感的心靈被又一次觸動著。而在這種環境裡得到蕭永的言傳身教，對於在新聞攝影方面已經自己摸索了很長時間的朱漪泓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而這個時候，一直悄悄觀察著的另一個人，則小心翼翼地向一個特定的信箱寫著郵件，敘述著蕭永和朱漪泓兩人在加沙的活動，對蕭永重新進行了評估，並且估計著自己動手的概率問題。那些悄悄跟隨著蕭永和朱漪泓的屬於索德林的暗探，讓這個對索德林很有些戒懼的傢伙覺得心煩。


第三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動手吧
　　在和朱漪泓一起在加沙進行走訪的時候，蕭永還是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而他知道，這一次遇到了對手，對方似乎對於他的那種觀察頗為熟悉，每每在自己生出警覺的時候，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忽然消失了，消失的乾乾淨淨，讓蕭永無從判斷，這種觀察和敵意來自於哪裡。蕭永雖然有著極為強大的觀察力，但他畢竟不是人形雷達。但是，蕭永卻感覺到，這種觀察中，玩味和好奇的成分，似乎比審視、判斷、分析，然後準備尋找時機攻擊的成分更多一點。至少，現在對方還沒準備動手。
　　蕭永打起十二分地小心，帶著朱漪泓穿梭在加沙的各處，走訪各色各樣的人。朱漪泓的細膩和關懷讓她很容易贏得對方的信任，一些基本的採訪自然不在話下，而在照片裡，這些人也總能表現出自己平時的狀態來。看了朱漪泓兩天的拍攝成果，蕭永覺得很是滿意。現在的朱漪泓，欠缺的只是她作為一個攝影師，作為一個這個世界的影像敘述者的核心理念，那樣一個理念能夠推動她去做一些以前不曾有過，而從蕭永這裡也學不來的嘗試，而那些嘗試，則會逐漸讓她的整個攝影技術體系完整和豐富起來，支持著她朝大師的境界邁進。以朱漪泓的年齡和她進行攝影的時間來說，她的進步太不可思議了。
　　蕭永看到了這一點，越發認真地指導起她來。盛夏要成為這樣的攝影師。沒有個十幾年不要想，這不是純粹地技術問題，而是一個人在走過了足夠多的路看過了足夠的風景之後的經驗和境界，尤其以盛夏現在安逸、無憂無慮卻又十分好玩的生活狀態來看，要做到這一點太難了。朱漪泓如果不是當初有些負氣地出走，才不會有這樣的提升。
　　跟蹤著蕭永的傢伙名叫卡特，和蕭永一樣。他也是個攝影師。盛緒年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傭兵團體地接觸會帶來這樣的結果。那個傭兵團體始終在中東地區有一個暗點。那就是這個卡特。他潛伏在加沙有一段時間了，他表面地身份是新西蘭的一個新聞圖片社的首席攝影師。他的確是個攝影師，或許按照蕭永的標準來說，這傢伙大概勉強達到了張宸加入攝影工作室三個月之後的水平，只能算是很爛和一般之間，但這傢伙反正也只是要這個身份掩護而已，由於熟悉複雜的環境。對人物和衝突都有一定地預判經驗，他搶到的好照片不少。而接到組織轉過來的這一次的工作要約之後，他就有些驚喜了，就在加沙，意味著他實際上進行的是一次伏擊，誰都不會想到朱漪泓剛剛來到的加沙，居然已經有殺手等著她了。工作要約，也不僅僅針對朱漪泓。而是針對蕭永和朱漪泓兩個，如果蕭永不出現，那第一目標就是朱漪泓，如果蕭永出現了，那以蕭永為優先。假如解決了蕭永，盛緒年還得給傭兵組織補上不小的一筆錢。
　　卡特自己當了一段時間的攝影師。也聽聞了蕭永地那些神奇之處，自然就瞭解了蕭永觀察的一些方法。這就是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一般人很難想像攝影師的這種從人群中把人挑出來的感覺，但他一直也就是這麼幹的。而狙擊和攝影，卡特覺得那只有很小地區別，無非是一個按動快門，一個扣響扳機而已。不過，卡特還是選擇了相對穩妥的方法，從其他地方調了個人進入加沙，就是那個恩裡克。如果能成。他不介意這筆錢被恩裡克拿走。自己的這個隱秘身份更值錢，但現在看起來。恩裡克顯然是失敗了。從索德林和伊佛林兩人先後介入開始，恩裡克再不可能有任何動手的機會。恩裡克現在還沒有落網，他現在還在奔逃中，按照恩裡克發給他的消息，他現在已經離開了最危險的地方，暫時躲在加沙城邊緣地區的一個小旅館裡，改變了一點形象，然後想方設法準備先離開加沙。他在白天的時候，差點被一幫小孩子抓起來，這事情恩裡克覺得異常恥辱，都沒好意思跟卡特提起。他居然因為是幾個小孩子在身邊經過而放鬆了警惕，完全沒料到他們會用辣椒水，電擊棒之類的東西對付自己，一下子就衝上來，而要不是他身手敏捷，差點還被弓弩射穿。索德林和伊佛林兩個傢伙本身就都有著在加沙城的不小地勢力，明裡暗裡眼線無數，掌握著加沙地風吹草動，雙方雖然並沒有配合起來，而是各自為戰，但這兩方風格完全不同的勢力針對同一個人，這個能量委實大得驚人。
　　蕭永和朱漪泓身邊有幾個索德林派來地高手，很麻煩，他們的能力和裝備都是一流的，而這些傢伙還有一點更讓卡特覺得煩，那就是這幾個人一旦攻擊，壓根不會顧及除了蕭永和朱漪泓之外的其他人的性命，局面很快會變得無法收拾。
　　卡特發郵件描述了現在的這種情況，但盛緒年卻並沒有體諒他什麼，還是堅決地要除掉蕭永和朱漪泓。只是，既然蕭永在那裡了，盛緒年對朱漪泓這個次要目標也就不怎麼在意了。他在回復的郵件裡說：「那就只要蕭永吧，錢我多給三倍。」
　　卡特歎了口氣，他是個殺手、傭兵，但有錢也要有命花才行，可惜全世界的那麼多僱主們，大部分是完全不懂得這個道理的，只知道拿著錢砸。當然，他們這行的人也知道那是為什麼，大部分的僱主雖然要利用他們，但一樣覺得他們活著也沒什麼意義，還是死了好。
　　好在卡特還有個攝影師的身份，既然監視了一陣也沒有找到什麼機會，他索性準備利用這個攝影師的身份接近蕭永，然後給與致命一擊。三倍的價錢，對於這個精心培養了兩年的身份來說，就還算是划算的了。
　　就在卡特積極籌備著行動的時候，光湧的上海總部卻開始了自己的行動。楚弘只是悄悄地準備各種對盛世集團不利的消息，安排在媒體發佈，利用光湧集團最為強大的媒體掌控能力和經驗，讓盛世集團疲於應付。除此之外，他還是希望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能夠讓所有人的視線轉移到光湧身上，讓光湧證明，自己可以和他們的利益更緊密地聯繫在一起，這樣之後動用各方勢力的時候阻力就不會那麼大了。
　　於是，在這個時候，隨著楚弘在辦公室裡對塔南、張宸、龍冬等人的一聲「動手吧」，隨著張宸按動了回車，他們用無比驚人的速度搭建起來的模特經紀平台，以「光冕」為名，上線了。光冕網這個時候已經聯絡了國內許多家經紀公司將他們的模特數據、模特卡等等材料以非常專業的方式搭建起了一個界面很有親和力的模特數據庫。模特們的樣貌和身材數據，以及她們以往的一些作品都能夠一目瞭然。他們也聯合了包括羽星、明基電通、奧美在內的許多個廣告公司，以及國內兩百多家全國和地方性的媒體，將他們一些模特需求登錄在網站上，同時，運作廣告發佈的公司，也有了專門的聯絡人，可以隨時落實各種發佈事宜。
　　大家雖然答應了這些要求，許多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個平台蘊含的機會，但是，大家目前還是處於觀望狀態中。這個時候，需要的是一個極為強大的演示，這個演示，則是光冕網預先積極運作的成果。
　　Layers的巴黎總部一下子在光冕網上登錄了200個小型活動，徵集模特和攝影師，他們作為服裝和造型提供者，承擔法務費用，但要求圖片的完全版權。這200個小型活動分佈在全球30多個城市，以歐洲、美國和上海北京等城市為主。之後，Layers又登錄了這30多個城市的400個戶外廣告位置。聲勢不可謂不大。
　　在上海、巴黎、紐約的活動迅速得到了模特響應，尤其是美國那個活動，一直關注著蕭永的一舉一動的安琪爾居然報名了，並且毫無懸念地入選，上海和巴黎，也都是自己模特公司的模特入選。有了安琪爾這樣的表率，美國許多城市的活動都有模特報名，然後經過Layers的篩選，一一落實人選。然後攝影師和攝影愛好者們參與了進來，200個小型的戶外拍攝活動轟轟烈烈地展開，Layers並沒有使用誇張的造型，而是營造了一種獨特的風格。那些模特們穿著Layers的服裝，看起來就像是那個城市隨處可見的時尚少女，但她們看起來卻又是那麼漂亮出眾，用光又是那麼漂亮。而那400個廣告牌，則讓人震撼，Layers盡可能將廣告牌放在拍攝廣告的地方，營造出了一種「就在這裡，就在這個時間」的存在感。這種鄰家少女的風格，這種彷彿就在身邊的時尚美感，讓大家看到了廣告本地化的一種非常極端的嘗試。從來沒有一個公司能夠針對每個城市的人群單獨製作廣告，但這一次，Layers做到了，用這種太新穎太草根的方式。


第三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攻擊，攻擊，再攻擊（一）
　　「以前，廣告人們都在幻想，到底怎麼樣能夠讓廣告走進每個人的生活，能夠在有限的預算內吸引住盡可能多的人。人，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奇妙的存在了。不同年齡、不同背景、不同的成長經歷、不同的職業、不同的教育程度、不同的國家和民族、不同的居住地、不同性別……以上排列不分先後，都是廣告人們需要考慮的問題。而在不同的產品宣傳中，哪些元素要被側重，哪些可以稍微靠後乃至於忽略也會有所變化。一個廣告或者一個系列廣告能不能打動所有的人？其實，大家都知道，如果預算足夠大，製作的廣告越是多，投放越是準確，就越是能夠將宣傳的效果最大化。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老少咸宜、生冷不忌的產品，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種產品除了核心用戶群之外，周邊那些廣告人無力顧及的人群實際上也貢獻著重要的銷售額。但是，廣告的製作和發佈成本高昂，流程複雜，廣告人這些年進行了無數嘗試在改變這種情況，成效卻並不很大。」在一篇營銷方面的領袖人物理查·伯特撰寫的專欄裡，將光冕網一陣狠誇：「但是，Layers借助光冕網的這次嘗試，卻讓人耳目一新，它不僅是一次成功的廣告行為，甚至可以說是對廣告創意、製作和發佈有革命性影響的行動。Layers一開始獲得成功地時候，我將那當作是良好的產品、準確的定位、精緻的時尚感和主持品牌的蕭永等人的個人影響力結合的產物。但是。通過這樣地一次推廣，我看到了一些別的。Layers已經切切實實地以這種方法變成了世界範圍地一種生活方式。試想一下，一個女性消費者，在路邊看到一個廣告牌，背景就是這個城市裡大家都熟悉的地方，畫中的人物不管是氣質、相貌、眼神裡投射出的這個城市的緊張或者懶散程度都是自己熟悉的，但她卻如此華麗地站在那裡。沒有一點突兀，這個消費者會怎麼想？或許。她會想，我也可以一樣漂亮，不，或許可以更漂亮……然後，消費的衝動就產生了。」
　　實際上，Layers地這批廣告一投放，引起的震盪比理查·伯特料想的更猛烈一些。每個城市都有符合其氣質的廣告。這是何等樣的工程？這種明確的針對性和指向性，可不是任何品牌找來幾個模特拍一組華麗的大片然後想要放之四海而皆準能夠達到的，而且，這還是以相當合理，甚至可以說是相當低地成本實現的。Layers剛剛建立起來的全球銷售網絡立刻開始承受無比龐大的壓力，原來店內進行的走秀由於人流量太大，不得不有節制地進行，並且對於顧客們自己的嘗試也更有選擇性了一些。Layers原本就不是那種在店舖裡堆積大量商品進行大批量銷售地品牌。最多也就是根據銷售情況，看看哪些比較熱銷多準備一些而已。這次的廣告一鋪，對Layers有興趣的人都衝進店裡來了，而產品無論是設計還是質量的確對得起價格，符合Layers的一系列宣傳中聲稱的要素，甚至有人覺得Layers的廣告都有些保守。這種情況下。在顧客們尤其容易因為潮流而激動起來的城市，比如紐約、東京、里約熱內盧這三家店，都出現了所有貨品被一掃而空的情況，那店舖空空蕩蕩的情況，如果是不知道地人還以為是生意做不下去正在清盤呢，好不淒涼。這種情況一直到一周後才有改善，雖然譚維嚴原先就預料到廣告效果會不錯，已經給所有店舖配送了一倍多地存貨，但還是遠遠不夠，他只能痛定思痛。讓工廠那邊在不損害質量的情況下以最大產能持續生產。雖然一直知道服裝業、時尚行業利潤高昂。但譚維嚴這次才是真正感覺到什麼叫做暴利。但光湧在這種情況下仍然做得相對謹慎，他們並沒有耗費巨資去建立更繁複地營銷網絡。而是集中精力配合了幾個合作夥伴，進一步完善了Layers的物流，原本為Layers的成功做出卓越貢獻的全球網購系統進一步得到了完善。有些人不解為什麼Layers會如此低調，難道是因為蕭永離開了一陣之後光湧內出現了決策權真空麼？大部分人並不瞭解光湧現在在手裡攥著數量巨大的現金流，為了一些更複雜的目的。
　　這樣的廣告攻勢除了引起Layers的又一波銷售狂潮之外，也同樣引起了廣告業者的關注。針對每個城市、每個地區、甚至是每個小區做廣告，這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商業模式啊？有業界的人聲稱，光冕網的崛起不可避免，而光湧集團以光冕網為核心，以上下游的優勢產業鏈為依托興起的這一撥宣傳，從此將廣告帶入到毛細血管時代……廣告商將從此開始更精準更細緻地將廣告投送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已經和光冕網有聯繫的公司，紛紛開始學習Layers的操作方式，一時之間，整個光冕網上各種各樣的大大小小的廣告案鋪天蓋地，廣告主、廣告從業人員、渠道商的多向選擇和優化配置，很快就會開始展示出力量來，而光冕網對廣告業的流程形成的衝擊，恐怕會是永久性的。一些人不禁感歎，這個差不多以羽星廣告的特案組為核心的光冕網廣告業務部，已經是第二次折騰同行了。羽星當年的特案部引來多少人的垂涎？而現在，這些人更過分了……
　　光湧這一陣引起了如此大的波瀾，自然也有其他媒體投其所好地配合起來。倒未必是因為有什麼利益牽涉或者是友情支持的因素，而是因為光湧本身實在是太獨特了。經過網絡票選和業內人士的權衡點評，由國內諸多主流的商務媒體共同舉辦的國內的年度最佳僱主評選上，光湧集團拿了第一，領先第二位有一倍多的票數。《第一財經週刊》的記者撰寫點評的時候都滿是羨慕：「彈性工作制，福利，收入，對員工的尊重等等，在光湧集團都不是問題。由於他們從事的行業都很特殊，除了幀世界的那些IT人員之外，絕大部分員工的業績其實和呆在辦公室裡操勞的時間完全沒關係，但員工們還是很喜歡來上班，因為整個園區裡飄散的慵懶閒適的氣氛，實在是太舒適了。下午三點來到公司，院子裡躺在長椅上、花壇邊午睡的人比比皆是，樓頂有人在打網球，攝影棚裡攝影師們正在投射出來的草地場景裡做瑜伽……雖然幾個大叔做瑜伽看起來稍微有點雷，但他們這也算是暴殄天物了。攝影師們很坦率，聶信就很直白地承認，現在他們很偷懶很划水，但月收入還是始終保持在20K以上。蕭永攝影工作室，已經是國內廣告攝影、人像和肖像攝影領域毫無疑問的頭塊牌子……在以技術狂人和宅男密度甚高的幀世界的研發和運營團隊裡，筆者進行了廣泛的走訪，發現大家對於工作非常滿意。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員工說：由於我們這裡是和谷歌聯合運營的，我們的收入不會低於同職級的谷歌員工。辦公環境雖然沒有谷歌那樣弄成都是遊樂場的樣子，但是，相信谷歌員工絕沒有我們的運氣，每天有無數的美女可以看。工作累了，隨便到院子裡走走，碰到的美女太多了。對此，筆者除了深表同意之外別無他想……由於《記事》雜誌國際版承擔了桃色編年史的紙媒發佈，而國內的明星們對這樣的模式也同樣感興趣，除去光湧集團本來就密度高的驚人的美女之外，還有絡繹不絕的國內乃至亞洲的演藝明星、超模、經紀人、製片人等等往來於此。」
　　最佳僱主這樣一個頭銜，讓楚弘也覺得很好玩，而這意外之喜讓他又有了點別樣的念頭。各種獎項同樣是擴大光湧影響力，和媒體打好關係，壓制盛世集團的一種潛移默化的輔助手段。他索性扔出去更多的資源，公佈了更多的公司原本準備明年發佈的技術和消息。光湧既然已經掌握了立體投影技術和實時的影像分析計算技術，實際上他們已經很接近以投影方式實現虛擬現實了，楚弘立刻讓塔南發佈了一段演示，那是光湧設立在幀世界的體系內的影像技術研究所正在開發的技術，虛擬互動。他們將原本二維的網游畫面經過計算，開發出了一套對畫面進行解析、實時生成立體投影的程序，結合專用的控制器，他們居然讓測試員在一個虛擬的空間裡玩起了魔獸來。當這段視頻公佈，不管真假，全世界都震驚了。而暴雪公司幾乎抓狂，他們自己何嘗不想研究這種技術？只是，他們一直在做投影眼鏡為基礎的視覺系統，沒想到光湧居然直接用投影挑戰人眼，結合動態捕捉技術在打遊戲，雖然從視頻裡看，不管是視覺效果還是操作感覺，實際上都不盡如人意，但僅僅目前的效果，都已經讓人高山仰止了。
　　在一系列的運作下，在有意無意地推動下，在整整一個月裡，如果哪張報紙那一天沒有關於光湧的文章，那都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在這一個月裡，光湧完成了楚弘的第一步計劃：媒體壓制。


第三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攻擊、攻擊、再攻擊（二）
　　旺卡這個時候既然沒辦法保護蕭永，又拿了大筆的錢接了折騰青石基金的活兒，自然是全力以赴。他不僅從中非召集來了不少原來就配合默契的精銳戰士，甚至包括好幾個總統衛隊的軍官，還通過其他渠道找了些亡命之徒。旺卡他們外交官當久了，知道的事情多，視野開闊之後，有些不太重要卻又容易背黑鍋的事情，他不妨就交給那些願意拿命換錢的傢伙去。而且，青石基金的大部分力量在水面上，也需要一些專業人士來打理。他們這些來自中非的戰士，對於水面上的活，實在是不太熟悉。
　　旺卡從索馬裡僱用了大約兩百名退役海盜。這些海盜由於國際社會的打擊和安撫，現在已經沒辦法正常進行海盜行動了，不少海盜被抓捕到了歐洲、美國，甚至覺得監獄裡的生活都比他們原本貧瘠的生活來得強，願意一輩子呆在監獄裡。但是，還是有一部分人，覺得海上的生活是如此迷人、如此驚心動魄，如此讓他們割捨不下。他們固然是願意有比較優渥的生活環境，但是他們也希望能夠有施展自己在這方面的才華的機會。而這些人，則漸漸走入了國際傭兵市場，成為了非常獨特的一批人。那些海盜頭目現在都被監控了起來，而這些人則要自力更生，假如通過歐洲那邊已經比較發達的傭兵掮客僱用人手，說不定會被人發現。但是，直接通過非洲的一些關係來找這些人。讓這些人消失在非洲地莽莽荒原中，脫離別人的注意，然後在誰也沒想到的地方出現，這可是這些老牌海盜們非常擅長的基本業務。
　　兩百名海盜分成了三組，一組到馬六甲海峽附近找了個海盜盤踞的小島，直接清空了原本上面駐紮的人之後就先潛伏下來。一組人跑去台灣，他們都是偷渡進台灣的。然後在台灣找地方安頓下來，最後一組人。則跑去了韓國濟州島。旺卡知道，無論如何，只要這些人地攻擊出發地不在大陸，再怎麼樣光湧也會撇得清關係的。而且，這三組人馬也正好對上了現在青石基金所擁有地三條大型游輪。目前，這三條游輪分別停在新加坡、日本北海道和台灣，而海盜們則分頭部署起來。
　　他們的裝備比起當年當海盜的時候可是有了很大很大的提升。現在他們裝備的都是一水的歐洲貨。哪怕在傭兵行業裡都屬於比較昂貴的。從貼身地小刀一直到火箭筒一應俱全，幾艘衝鋒艇都是英國貨，甚至每一組人馬還有一艘裝備了雙聯37毫米機炮的高速遊艇。這些東西旺卡自己也沒本事都搞定，多虧了安德烈和他那幫來自天南海北，現在自詡為轉行成功的傭兵夥伴們。不少人根本就是直接將軍火藏匿點告訴了旺卡，都沒提錢的事情。而這些海盜們則躍躍欲試，甚至有人提出是不是這一票生意結束之後，能繼續跟著旺卡幹下去。倒是讓旺卡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精擅各種地面作戰的精銳軍士們，則同樣分批藏匿，躲在分佈在整個亞洲的各個地點。旺卡這一次召集來的中非戰士加上其他方面的傭兵，總計超過五百人。因為來自中非地戰士們都不肯拿錢，實際上也就是支付了一百多人的傭兵費用而已。然後，旺卡就開始等待合適的時機。將這個網收緊。
　　能夠從容地進行部署，得益於塔南找來的一些個計算機數據分析和黑客方面的大師級人物。經過他們的破譯，旺卡已經基本掌握了青石基金在全亞洲地重要據點的分佈，包括表面看上去完全合法的那些。通過這些情報，結合對自己麾下的部隊的調配，無形之間旺卡就完成了一個個伏擊圈和包圍。隨後，只要他一聲令下，全面發動的攻勢可能不足以將青石基金打垮，總會有人漏網。畢竟蕭永的財力物力有限，不可能真的做到天衣無縫。但青石基金一蹶不振是必然的。要是全部的部署都落實。別說三五年，三五十年青石基金恐怕都恢復不了現在地元氣。要知道他們剛剛舉辦地環太平洋的黑幫大會，可是著實為他們贏得了不少地名聲和影響力呢。但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正是因為這個大會，因為青石基金這個應該絕對中立的組織者在大會期間平衡大小勢力之間的安排多少出了點問題，他們在和一些幫派建立了不錯的關係的同時，卻也得罪了一些人。本來，青石基金這樣類型的組織就不是那種大家會去遷就、親近的類型，那些關係好的未必會在他們碰到麻煩的時候救援他們，但那些和青石基金關係不怎麼樣的甚至是小有矛盾的，更沒有理由為他們挺身而出。要不是看透了這一點，不管是蕭永、楚弘還是旺卡，都不會敢於想要直接撲滅青石基金。一旦那些幫派都幫他們，恐怕就是捅了馬蜂窩了。
　　決定行動以後，旺卡不會有任何猶豫，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分佈在全亞洲的各地的戰士們幾乎同時對青石基金髮起了攻擊。
　　攻擊那些游輪可是海盜們的拿手絕活，他們原來最經常的戰術是小船抵近大船然後登船制服艦員，或者是用裝滿炸藥的小船貼上大船，脅迫艦員按照他們的意思行動。而現在，他們在有了強大的情報支持，先進的武器之後，變得越發囂張和粗放了起來。反正，他們現在的目標可不是劫持，而是摧毀。他們把衝鋒艇裝滿炸藥，裝上遙控器，直接撞了上去。青石基金的游輪除了補給水和燃油，或者檢修，其他時間大半倒是呆在公海上的。碰上了這幫不講道理的海盜可算是倒了大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而在衝鋒艇爆炸之後，海盜們則乘著衝鋒艇和「小炮艇」直接衝上去，在那一片混亂中對著游輪一頓胖揍。在新加坡的那艘游輪比較小，實際上壓根連讓海盜們衝上去的機會都沒有，就開始燃燒、爆炸、沉沒了，讓他們好不鬱悶。在韓國那艘最大的遊艇，由於沉沒得很慢，海盜們甚至還衝上船去衝殺了一陣，雖然陣亡了三四個人，但卻從船上搶下了價值上千萬的鈔票、黃金和珠寶。按照海盜們和旺卡達成的協議，這些東西都是他們自己的。就在短短兩個小時內，總計加起來超過兩億美金的三艘大小不同的遊艇從此消失了。
　　青石基金在地面的那些聯絡點、據點也好不到哪裡去。旺卡曾經有過吩咐，行動要盡量低調，能夠不留下證據就不留下證據，能夠不用槍就不用槍。本來青石基金在各個聯絡點的人加起來都不到五百人，派出那麼多人去對付他們絕對是浪費，而這些傭兵們索性為了增加一點樂趣，大家都約定了絕不動槍，大家各展奇謀。非洲出來的戰士們簡直像是在表演部族戰爭的技巧，吹箭、下毒等等手段層出不窮。而在傭兵市場上最多最好用的東歐系傭兵們個個身材魁梧、基本技戰術紮實，飛刀、鎖喉、擰斷脖子、繩結絞殺等等招數什麼都用上了。青石基金在國內壓根沒幾個人，瞬間就都消失了，而設在首爾、橫濱、東京、馬尼拉等地的分支機構猝不及防之下，死得都沒剩下幾個。而這些城市的警方一下子也懵了，一個城市瞬間發生那麼多起謀殺，而且一看死的這些人，就知道必然是有人針對他們下狠手，這種黑幫之間的鬥爭警方實際上並不想摻合進去，奈何一下子死人太多，死人的方式太詭異，要是不處理恐怕會出更大的亂子。然而，當警方「積極介入事態」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想找的「兇手」全都不見了。
　　這自然也是旺卡的安排，所有這些參與了行動的傢伙，在完成預定任務之後在第一時間撤退。大部分人都通過預定的路線先撤到無關的第三國集中，還有小部分非常可靠的傢伙，則改換身份潛伏在當地，隨時準備進行下一步的行動。就在短短一天內，青石基金非常莫名其妙地陷入一片混亂，整個組織的六成的核心成員死亡讓剩下的人惶惶不可終日。在東京、香港、吉隆坡，青石基金原來的分部都弄得跟一般的公關公司似的，都在一流的寫字樓裡辦公，而出來這種事情之後，甚至出現了員工搬走值錢的辦公設備逃離的事情……
　　當楚弘這個陰謀大師開始玩暴力，而旺卡這個掌控暴力的人都開始留著心眼耍陰謀，這種搭配太無敵了。當盛緒年聽著一個陌生的聲音顫巍巍地向他報告了青石基金實際上在半天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問他要不要和他們老大見面談談，商討對策的時候，盛緒年心裡的震驚難以言喻：原來，蕭永真的是那麼不憚於使用暴力啊，那自己豈不是很危險？他原本就已經被衝擊著的自信越發動搖了起來。


第三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攻擊、攻擊、再攻擊（三）
　　盛緒年嘿嘿地冷笑著，心裡滿是怨毒的惡情緒，蕭永這下狠手可將他折騰得夠嗆。而他現在終於知道，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對蕭永的能力和潛力的估計，從來就沒有正確過。他會開始想，蕭永既然有這種能力，為什麼那麼保守呢？如果他是蕭永，如果他能夠調動那麼龐大的戰鬥力，他現在絕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盛緒年了，而是能夠掌控著多得多的資源和能量，不必仰人鼻息的盛緒年。但現在，他卻只能拘囿於盛世集團的這樣一個框架了。蕭永把青石基金打到這樣一個程度，已經完全喪失了利用價值。青石基金實際上是一個黑道的服務業，主要從事以黑道產業為主的公關、風投，這些說起來簡單，和正常的商業社會裡的類似業務差不多，但實際上，每一筆生意都是要有自己的強大勢力為背景才能展開。不然，自己的那些所謂的投資，那些聯絡工作的努力，幾乎是肯定會被對方忽視，而黑吃黑的事情更是難以避免。以青石基金現在的這點力量，要麼就和一些對他們的業務非常感興趣的業內大佬聯合起來，要麼，就只能回到開始的時候，重新從基礎做起，無論是那種，都讓盛緒年鬱悶非常。自己前前後後扔給青石基金的幾億肯定是沒了，自己這時候就算獲得了青石基金的掌控權，又能如何？
　　而盛緒年知道，既然蕭永、楚弘他們搞出那麼大陣仗，絕不會就在這裡收手。對方可能會顧忌盛家。但絕不會對自己稍加辭色，現在，他們就是仇敵的關係。
　　然後幾天裡，盛緒年陸陸續續聽到了許許多多地壞消息，自己旗下的那些工廠，尤其是那些有非常獨到的專利產品的工廠，全面出現各種各樣的事故。雖然沒有發生任何一件人命案，但這種詭異的情況還是讓人覺得背後有些發冷。這些全都是頂級的傭兵。尤其是那些馳名世界地大盜、藝術品盜賊們精心設計的局面，一般地工廠的安保措施對他們形同虛設，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潛入工廠，然後拆走一部分的零部件。而盛緒年旗下的所有公司還都出現了重要資料失竊的事情。現場沒有任何痕跡，門窗仍然緊鎖，可就是東西不見了。有些辦公室甚至是開機的時候才發現硬盤沒有了。至於保險箱這種本來就不會經常開的東西，還是盛緒年下令全面清點。才陸陸續續發現各種丟失地東西。而到了這個程度，那些部門藏起來的現金小金庫，自然也都保不住了。盛緒年自己的那些企業雖然規模可能都不大，但都是盈利情況極為良好的，而盛緒年為了保密，為了籠絡人心，對自己的手下人更是寬鬆。放在公司裡的現金和各部門的私藏著實不少，而現在。一股腦被全部清空，加起來居然也有小一千萬的損失。雖然相比於青石基金地損失可能不算什麼，但實打實的現金和陸陸續續投入的投資概念完全不同，而且尤其在這個已經遭受重大打擊的時候，這種額外的損失可就越發讓人難以忍受。
　　「你狠的，蕭永……」盛緒年很有些想要打電話給蕭永。大家聊聊現在發生地事情，但是，現在盛緒年也知道，這沒有任何意義。蕭永已經說了要把盛家拉到和他一樣的位置上，他就會做到。而蕭永，就是從他開始下手，這樣的舉動意圖非常明確，要麼他求饒，要麼盛家將他撤下去再也不管他的事情，不然。這些手段都會陸陸續續降臨到盛家本身身上。蕭永絕對有信心打消耗戰。這種大集團之間的互相攻伐，除了看雙方的實力對比之外。也要看大家的組織能力、現金流。不管是模特行業、媒體行業、廣告行業，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大，可都是現金流非常充沛的行業，尤其是現在蕭永在這幾個行業裡全面佔據制高點，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而且，蕭永現在擁有的財富潛力，要比盛家來地深厚。幀世界這個系統在整個IT技術界和風投界已經被認為是未來20年乃至30年裡最讓人激動地體系，後續開發的那個圖片世界地概念，同樣受到追捧，已經有好幾筆風投準備進入長期投資關注了。光湧現在還擁有許多獨特的技術，比如那個動態虛擬投影技術，光效投影技術等等，一項項技術都在蕭永和他的團隊手裡，煥發出無比的活力，展現出非常蓬勃的發展潛力。從上次那個魔獸的演示之後，暴雪等公司現在是求著光湧讓他們介入開發，或者聯合開發，暴雪、索尼和微軟三大巨頭都想搶先試用這項技術，大大提升遊戲體驗。微軟在這種概念技術的研發上本來就很有底蘊，很有可能和光湧落實一個大合同。
　　這樣一來，光湧可就成了在兩個並不是完全不同的領域同時和微軟、谷歌合作的為數不多的公司之一。僅僅幀世界和那個動態虛擬投影的互動技術兩個門類加起來，業內的總估值就超過了30億美金。其實這還是比較保守的，幀世界從上線之後就有強勁的盈利模式，廣告業務非常強盛，早就開始盈利了。再加上從上線第一天開始就在盈利的光冕網，業內對光湧集團的估計是三年內能夠成長為總價值200到300億美元的行業巨頭。
　　僅以這個估值而言，整個光湧集團可能真的能夠和盛家等量齊觀了。而由於他們的行業特殊，他們壓根不用像依托貿易和製造業的盛世集團那樣，需要受到各種各樣的關係局限。再說了，現在光湧集團雖然並非以IT起家的公司，卻儼然成為國內IT發展的一塊標桿，上面無數領導就希望光湧做出成績來，各種優惠措施不少，幾個負責文教宣傳的領導幾次參觀光湧集團總部……在處理人際關係方面十分了得的楚弘、龍冬、張澤輝，早就將這種影響力考慮在內。
　　而讓盛緒年沒有想到的是，雖然在國內的關係經營方面似乎不如盛家來的紮實，但是，楚弘居然能通過他的「老大」曹雋說動了張詡，利用張詡的影響力讓國內不少人在這次已經漸漸展露端倪的大戰裡旁觀。張詡只用簡簡單單的一招就將原本幾乎全都傾向於盛家的老牌家族勢力們分化瓦解了。老牌的家族勢力更看重傳統，對蕭永這樣一個初來乍到者如此囂張多少有些不滿。但張詡開了個盤口，讓大家賭蕭永能不能幹掉青石基金……再加上他有意無意地挑撥，一次開盤下來，那些家族主事們就開始有些不對勁了。反正本來他們對盛家也就是比較熟悉，不見得有多深的情誼，只是出於同為國內大家族的一點點香火之情而已。現在，張詡已經明說了蕭永不準備不利於盛家本身，只是希望盛家能和他平等交流，這樣一來大家也就樂得隔岸觀火。而經過這麼一次賭賽，兩次賭賽，大家被惹起了點火氣，就越發顧不上盛家了。
　　盛家老爺子此刻倒是表現出了洞若觀火的能力，對於最近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他沒有慍怒，甚至沒多少不滿，彷彿盛緒年遭受的巨大打擊和盛家一點關係都沒有。老爺子倒是覺得，蕭永這麼一下子爆發出那麼大的能量，才真正是他走向成熟的標誌。人當然是可以低調的，但是，怎麼也得先表現出足夠大的力量，讓周圍的人不敢觸怒他，之後才有徹底低調的資格。不然，所謂的低調只是一種怯懦，一種實力不足的表現而已。蕭永還真不會怎麼危害盛家，哪怕僅僅因為盛夏。既然蕭永知道盛家明擺著是要把家族產業將來交給盛夏的，而他這麼驚天動地的行動歸根到底又是為了讓他和韓惟君的關係不會受到任何阻礙，實際上盛夏已經在拿他當父親看待，那他怎麼可能把盛家打慘？盛夏可能自己是不在乎的，但蕭永卻不會那麼絕情。從一開始，這一系列的行動，就是衝著盛緒年去的，對盛家稍有連帶，問題也不算很大。
　　「我想見見那個楚弘，你有辦法安排嗎？」老爺子找來了剛剛心急火燎地趕回來的盛英年，吩咐道。
　　盛英年臉色不太好，說：「應該沒什麼問題，楚弘挺好說話的，至少以前是。這傢伙……現在影響力和以前不同了啊。經過最近這些事情，誰都知道他腦子有多好使了。老爺子為什麼想見他？找蕭永不是更有用？蕭永雖然還沒回國，估計也就是為了不被人情打擾，但老爺子要是召見，他應該還是會來的。」
　　「呵呵，這可不是召見了，是約見。蕭永現在的地位，不同了啊。我都知道他那個『影像皇帝』的稱號了，你不會沒聽說吧？他不回來是對的，他一回來，總會有各種人啊來拖著他，讓他放過盛家。嘿嘿，不能放過啊。緒年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得給他點教訓呢。」老爺子淡淡地說：「所以，我見見楚弘就行。而且……你約了時間，我去上海。」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章 攻擊、攻擊、再攻擊（四）
　　盛家老爺子已經好幾年沒離開過老宅了，他的身體並沒有外界傳說的那麼差，雖然年紀大了難免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精力還算是充沛。只是，他對外界的種種，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而已。他跑夠了全世界各個地方，看多了風景，而能夠在自家老宅裡恬淡地生活，才是他最需要的。幾年的隱居生活裡，他一直通過各種渠道，瞭解家族產業的經營。他並不直接插手具體經營上的事情，那都是盛緒年在操辦，但是，他卻一直通過自己的影響力，通過各種老朋友，為家族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產業鋪好路。一個家族發展到一定程度，一個集團擁有了某個層級的財富之後，具體操作上的事情，有時候反而是有些無足輕重了。老爺子就覺得，幹什麼都是可以掙錢的，無非是掙多掙少而已。具體的操作在不同的人手裡可能有不同的結果，但大體上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而且，家族發展到一定地步，擴張就不是最組要的，一步步穩妥地適應時代的變化進行平穩過渡，保證家族始終能夠有充裕的財富才是關鍵。而老爺子做這些事情，並不需要離開老宅。在這些年裡，他不斷瞭解各種商業趨勢，對於現在的商業環境的瞭解，對於那些潮流，一點都不比那些職業經理人們來的差。他現在的身份是個投資人，對於具體的事務反而不那麼熱衷了，將錢和事情托付給合適的人就可以了。
　　但是。老爺子這次忽然離開了老宅，立刻就引起了圈內地一片騷動。老爺子來到盛世集團的總部的時候，公司裡大大小小，不同層級的經理悉數到場，公司員工只要不是實在回不來，也都一個個乖乖回到了公司，那些重要合作夥伴的代表。還有以前老爺子主持的時候的那些現在或許已經比較疏遠地公司代表都來了。老爺子步入公司的時候，大幫大幫地人恭敬地矗立著。鼓著掌歡迎老爺子來公司視察。盛世航運和盛世貿易雖然是兩個不同的公司，卻都是在一起辦公，上下兩層。看到陪同老爺子前來的居然是盛英年，盛緒年的臉色很是難看。老爺子這麼一來，權威是展示了，最近陷入一片混亂和恐慌的公司內部情緒也穩定住了，可唯獨他在公司裡的權威。要受到非常大的影響。
　　老爺子沒和盛緒年說太多，盛緒年最近由於青石基金和自己私下那些產業受到巨大衝擊，現在情緒完全不在公司地事情上，好在現在公司的也算太平，雖然還沒完全從前一陣的衝擊中恢復，但好歹也算是進入比較正常平穩的軌道了。但這樣的情況自然是不能讓公司裡的人，讓盛家的成員，以及讓老爺子滿意的。老爺子來到上海。本來是可以不驚動公司裡地人的，但還是專門來公司晃蕩那麼一圈，警告盛緒年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之後，老爺子就來到了位於市中心鬧中取靜的一個私人會所，在那裡靜靜等著楚弘的到來。之前盛英年已經和楚弘聯絡過了，楚弘雖然同意和老爺子見這一面。也表示出對老爺子的尊敬，但言語上並沒與任何畏懼地意思，絲毫不為老爺子的鼎鼎大名所動。盛英年不可置信楚弘居然說見面聊聊可以，但得等他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再說，老爺子恐怕不得不等一會。老爺子倒是沒覺得什麼，這太正常不過，不說楚弘本來就是這樣性格的人，光是他還得和蕭永打打長途確定這次會面的基調和談什麼話題的問題，那也得用掉不少時間。但他這番預料還真的不夠準確，楚弘藐視權貴。卻也擅長和這些權貴打交道。他當然知道不卑不亢這種戲碼，現在的他雖然並沒有自大到把自己放到和盛家老爺子這樣的人物一個水平面上。卻也不會屈從什麼。他只是真的需要先完成工作才能離開公司。蕭永給他地是全方位地信任，他可以做任何決定，但是，再做決定，《記事》雜誌社裡還有兩百多頁的版樣要看呢。
　　「我是盛覺明，一直都聽人提起你地名字。尤其是最近，你和蕭永兩個，可是讓我頭痛得很啊。」當盛老爺子面對楚弘的時候，已經是快晚飯的時候了。
　　「老爺子的名號，也是如雷貫耳啊。」楚弘淡淡地表示著自己的尊敬。「老爺子專程來上海找我，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盛夏，現在還好吧？」盛覺明問起了自己的孫子。
　　「現在？應該很好吧。」提到盛夏，楚弘苦笑了起來。「前幾天他在倫敦的城堡那裡拍照玩，這幾天，聽說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內衣秀要開始了，他跑去邁阿密了。韓惟君現在倒是忙著脫不開身，在美國那邊，蕭永把接待盛夏的事情，交給了托尼·阿爾梅達先生的小女兒。那個叫莎拉的女孩子，好像很喜歡盛夏。現在盛夏每天都會朝著我們的服務器上傳很多綵排的內部照片和後台照片……小孩子啊，就是引不起別人的戒心，真的是隨便拍。」
　　盛覺明呵呵笑著說：「玩得開心就好，這小傢伙現在的本事可不小呢。」
　　提到了盛夏，談話的氣氛就開始柔和了起來。楚弘說：「老爺子，您來找我談這事情，足見盛家的誠意，那麼，我們聊聊這事情怎麼解決吧。原本，我一直以為我們和盛家的關係很不錯來著，不知道盛家的主事怎麼覺得的，忽然之間就急轉直下了。蕭永是我的好朋友，我再瞭解他不過。他是個……怎麼說呢……現在很有追求，卻也很無奈的人。從本性上來說，我和他，都不是那種典型意義的成功人士，而是在技術上能夠站在頂尖的技術專家。脾性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們，總得有個說法才行，到底，這算是怎麼回事？」
　　楚弘言語上沒說什麼，卻是點出了問題所在：現在這些事情，是不是盛家的意思，還是盛緒年自己的意思？
　　老爺子自然不能在別人面前承認盛家內部出了問題，笑了笑說：「唉，你看，家裡小子是有做事情不妥當的地方。可是，你們也太凶啦，搞得現在這樣子，嘖嘖。連我的兒媳和孫子也帶走了，沒這麼做事的道理吧？我想，事情要不就到此為止算了。我們……一切照舊吧。現在這樣子，誰惹出來的誰自己收拾去。我會回去好好說說的。」
　　盛覺明這麼一說，等於已經承認了盛緒年的所作所為並非盛家的意圖，也許諾了他一定會回去處理盛緒年的問題，已經是很切實的姿態了。盛覺明到並不跋扈，而是真正在遵循著盛家一貫的做事的傳統在進行著。而楚弘，在這個當口也不會得寸進尺，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這也行。如果是什麼小集團，估計壓根扛不到老爺子您出現吧。好在我們拼盡全力，還是頂到了現在，局面上還小小佔優，多餘的廢話我就不說了。既然老爺子說就這麼著，那就聽您的。」
　　老爺子呵呵笑著，說：「後生可畏啊，看你這副篤定的樣子，肯定不止現在手裡這些籌碼吧？」
　　「那是，」楚弘知道盛覺明心裡還很是有些不滿，因為光湧集團在這整個衝突和交涉裡表現得太理直氣壯，太強勢了，而楚弘的今天也壓根沒有要讓步，或者哪怕只是說幾句軟話的意思。「老爺子，您看，我們這些天一直在查些有的沒的，好在圈內外呃朋友幫忙，還真的搞明白了一點。1987年的事情，1997年的事情，2002年的事情……我們都略知一二。只是，這些事情捅破出來多不好啊，我們本來應該可以是很好的合作夥伴，而且，盛家搞的是傳統行業，光湧搞的是新媒體，壓根就衝突不到一起去。您看，這是何苦呢？」
　　楚弘的語調已經嚴肅認真到了讓人覺得有些刺耳的地步。「原本，盛夏說不定將來和韓惟君和蕭永的孩子一起，成為圈內矚目的兩個財富童子，可以有好多有趣的話題。要是真的我們鬧翻了……你看讓盛夏又情何以堪呢？誰都不想走到那個地步的。」楚弘的這一悶棍可不清。他提到的那幾個年份，盛家可是做了些相當不道地的事情，來完成集團重要轉型，成為現在外向型經濟的深刻受益者，哪怕現在經濟情況不好，也能比較健康地發展，最多也就是有點緊張罷了。可老爺子當年做的事情，和現在盛緒年明裡暗裡給人家使絆子，設陷阱的行為如出一轍，一旦公佈出去，老爺子和盛世集團的聲譽都要受到更深的影響。尤其是97年的時候，老爺子巧取豪奪了一個人畢生心血的四項專利，導致那人不忿之下自殺身亡。這種事情是老爺子心裡永遠的痛，甚至是他離開盛家的主事位置退居幕後的一大原因。楚弘這下子在這裡提起，頓時顯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有圖有真相
　　盛覺明沒有再說什麼，既然楚弘連這種陳年舊事都不辭勞苦地查了出來，並且敢於當著他的面這麼甩出來，態度已經太過鮮明瞭。光湧可以因為盛夏，因為站在他們對面的是實際上業務完全沒有重疊，壓根不存在競爭關係的盛世集團而大家坐下來談談解決方案，一勞永逸地讓那些橫亙在兩個利益團體之間的矛盾暫時緩解，留待日後慢慢協商解決。但這絕不代表光湧就會屈從在盛家的威壓之下。現在，盛家實際上也沒什麼資格威壓光湧了。
　　「唉，」盛覺明歎了口氣，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性子比我們當年可是銳利多了啊。」
　　楚弘搖了搖頭說：「老爺子，您真的知道到底盛緒年都做了些什麼嗎？如果不是我們劫下了那些俄羅斯模特，她們現在應該已經在那個什麼環太平洋大會之後都被殺掉扔進海裡。這些女孩子，他們『採購』來的價格才多少錢？但是，在光湧這裡，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還有她們自己本身的才華和努力，現在光是掙來的錢都遠超過那些了。青石基金是個很奇特的存在，是他想要攥在手裡的力量，可是，這是老爺子你看得下去的東西？連最基本的道義都沒有了。」
　　「光湧向來就是咄咄逼人的，這一次對盛緒年也不例外，為什麼？如果他只是在商業上看我們不慣，或者單純是因為和我們脾性不和，想要打垮我們。那沒什麼。可是，他採取的方法就是要對我們採取暴力。我們很強硬，方法很極端，這都不是我地風格，我，呵呵，歸根到底還是個文明人。喜歡玩比較文明的手段。可是，盛緒年就不同了。他找殺手動手的。要不是蕭永消息靈通，還有朋友幫忙，自己的身手也算敏捷，恐怕現在他就已經完蛋了。光湧就是圍繞著蕭永在運轉的，我們都是因為他而聚集在一起，到時候，我怎麼有資格坐在老爺子你的面前和你談這些話題？要是……嘿嘿。要是那個時候韓惟君和蕭永還正好註冊結婚了，會有什麼結果？我們這些人，這幾年裡，拚死拚活豈不是都是在為盛緒年打工？沒有實力就沒有發言權，這話老爺子你最清楚了。要是我們沒本事頂過來呢？要不是蕭永恰好有一些很暴力的朋友呢？這事情會變成怎麼一個樣子？老爺子，我們一路上做地事情，我良心上完全過得去，盛緒年呢？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我已經給你們留面子了。蕭永沒事，所以盛緒年也還活著。不然，你真覺得我們會怕了盛家？實話說吧，就你們這些防衛水平，對旺卡那幫人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想殺誰想放誰，就是一句話地事情。再說更不好聽的，玩陰謀詭計，盛家沒人比得過我，玩暴力血腥，你們更不行。不然，老爺子你盡可以試試看，既然在加沙那種地方盛緒年也弄不死蕭永，在上海，在中國。我想。哪怕廢柴如我，想要活下來並不算很難。」
　　蕭永聲色俱厲的譴責讓盛英年憤懣地站了起來：「放肆。看看你現在是在對誰說話？」
　　「哦？」楚弘譏諷地發出一聲不鹹不淡的回應，說：「對龍永寧我這麼說話，對托尼·阿爾梅達我這麼說話，對老爺子你的那些個『朋友』我也是這麼說話。我們是來談判的，我要是卑躬屈膝，談個屁的判。」
　　盛覺明微微搖了搖頭，楚弘地這副脾性他早就聽說了。楚弘是個文質彬彬的好編輯，好寫手，總是心思縝密地破解著對手的陰謀，並且予以堅定的反擊。光湧各方面的力量的確都強，但在楚弘的調控下，這些力量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是120%乃至更多。而這些力量要是在其他人手裡，可能壓根沒有被意識到到底有多強。而且，更難能可貴地是，楚弘的那些「陰謀」永遠看起來光明正大，哪怕你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但是，要是就此以為楚弘是個軍師型的文人，那就錯了。楚弘的性子之執拗火爆，可能比蕭永都來的厲害得多了。蕭永永遠身體力行地活躍在實務操作前沿，有著許多機會去紓解情緒，但楚弘卻會將自己所有地正面和負面情緒控制、壓制、累積、凝聚，等待完完全全爆發出來的那一刻。而他以無比的自制力壓制著這些情緒，使之變成冷酷的力量的時候，可能誰都想不到他到底有多可怕。以前，在龍家幫忙的時候，楚弘只是牛刀小試就讓那些對手折戟沉沙苦不堪言。他和龍家有什麼關係？無非是相處比較愉快，還有龍雲這麼個挺有趣的學生而已。但他和蕭永卻是朋友，那種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的最鐵的朋友。
　　「這事情也沒聽誰說起過，緒年……他真的做了那麼過分地事情麼？」盛覺明歎道。
　　「現在不是說了麼，有圖有真相。」楚弘從懷裡掏出一個蘋果地itouch，裡面裝載著許許多多的照片。光滑地金屬被蓋讓這個小東西在楚弘的一推之下準確地滑到了盛覺明的面前。「盛緒年是找殺手去同時刺殺蕭永和朱漪泓的。我都想不明白，這事情管朱漪泓什麼事，嘿嘿。蕭永不回來，也是因為實在不知道怎麼再面對盛緒年了。還不如遠程遙控我們做事，把事情解決了再說。這樣，不用面對盛緒年，大概就不會很生氣了。不面對你，也就不會覺得不好交代。」
　　老爺子瀏覽著那些照片，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蕭永和朱漪泓在加沙城呆了很是一段時間，一邊進行著採訪和調查，一邊在觀察，到底周圍有些什麼人會對他們出手。凱文的耐心一開始他們預料的好了太多太多了。凱文怎麼看都是個似乎不怎麼得知的攝影師，技術一般。在工作的時候他衝在前面也很是拚命，但閒下來在記者站的時候，卻經常發呆。凱文的偽裝非常到家，蕭永雖然一直在觀察，卻也只覺得這個傢伙有些奇怪。大蕭永還是在一邊觀察一邊拍攝了很多照片。按快門，已經是蕭永下意識的行為了。他當時也沒有料到，其中的一些照片在幾天之後看，會暴露出那麼多的問題來。當然，蕭永事後也不得不承認，和朱漪泓在一起，由於過得比較舒適，他的警覺性有點下降。而那個倒霉的傢伙被驅逐，有警方和當地的少年們協助進行安全工作，也讓他有些太放心了。凱文潛伏在當地的時間那麼長，一開始他就沒朝著那個方向去想。
　　凱文並沒有貿然就採取行動，他知道蕭永對於周圍的情況很注意，而現在跟在兩人身邊的，則是好幾個身手敏捷的大漢。還有那個來歷不明卻非常厲害的司機大衛，凱文為了能夠將所有人迷惑住，前後花了不少時間，一次次地請教蕭永有關戰場攝影的問題。
　　而在衝突終於爆發的那一天，凱文才動手。加沙又開始打仗的時候，蕭永和朱漪泓和上海這邊說好了進行網上同步圖片直播。蕭永安排了朱漪泓去跟隨以色列的軍隊，自己則跟著加沙城的那些武裝力量行動。大衛載著朱漪泓離開，而蕭永重新是一個人了。在加沙陷入一片混亂的時候，那些保鏢們也有些心不在焉了起來，而凱文則主動提出，他想跟著蕭永一起進行採訪。雖然有些猶豫，但蕭永還是同意了。有一個同行在身邊，大家互相配合，可以做的事情多得多。而當蕭永答應了下來的時候，凱文臉上那興奮的表情，實在是太逼真了。
　　蕭永和朱漪泓進行的圖形直播，也算是一個創舉。他們自己設定了設備，將GPS，手機，和相機連接在一起。拍攝的照片會迅速通過手機上網，通過郵件自動發送到光湧的圖形服務器，然後在幀世界裡面放出來，並且進行二維到三維的轉換。雖然由於圖片數量有限，不可能很快形成數字地圖，但幀世界隨即開放了數字接口，歡迎全世界的攝影師上傳各個時期拍攝的圖片，共同豐富這樣一次特殊的直播。
　　在當時的情況下，蕭永為朱漪泓的安全擔憂，同樣也擔心自己這邊的工作是不是能順利進行，並沒有對凱文解釋自己這邊幀世界進行直播的事情。凱文也不是那種隨時和外界保持通暢聯絡的人，壓根不知道這事情，更不知道為了記錄自己的行動，蕭永的背包上裝著個小型的魚眼鏡頭，記錄著周圍的情況。鬼使神差地，蕭永就開著鏡頭，鬼使神差地，蕭永就在這個他理應關閉鏡頭節約電池的時候開著這玩意。而就是這個鏡頭，記錄下了在開車去和武裝力量會合的路上，凱文終於在那些保鏢們脫離視線之後，將車停到了路邊，從懷裡掏出槍，指著蕭永的腦袋的情景。並且記錄了蕭永和凱文的一番對談。
　　蕭永還活著，部分是因為運氣。在凱文開槍前的一剎那，邊上一枚以色列軍隊打出來的105毫米炮彈落地了，氣浪掀翻了那輛輕型吉普，將蕭永拋了出去，摔在了幾米外，渾身上下都在疼。蕭永情急之下還是滾到了路邊的溝裡，躲過了反應過來的凱文的第一第二槍……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二章 生死一線
　　蕭永在這種場面裡的機敏出乎凱文的意料，不管是蕭永還是凱文，在炮彈的轟擊波之下現在其實都頭暈腦脹，耳朵邊上嗡嗡作響。而這種程度的衝擊更是讓蕭永開始擔心自己腦子裡的視神經和彈片。自己現在的視力，這種「絕對視覺」讓他太著迷了，他實在不想失去這東西。但是，這事情，他說了可不算。現在他先得活下去才行。蕭永以前在非洲以及在這裡的戰場上歷練出來的反應，又開始悄然起著作用了。凱文雖然是個殺手，對武器一點都不陌生，但是，他卻沒有被近距離炮擊的經驗，他更為熟悉的是城市巷戰類型的戰鬥。而現在，當炮彈就落在不遠處，他的情緒甚至比蕭永都緊張。
　　在加沙這裡，蕭永的攝影包永遠挎在身上，並不像他平時在上海、巴黎、紐約等地活動的時候，偶爾會將包扔在身側。這種習慣讓蕭永在這個當口仍然能抱著自己的攝影包，從包裡取出藏在包底的手槍和格鬥刀。他知道自己的槍法，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等同於無，但身邊有武器畢竟讓他心安一些，而他立刻回手就是一槍，壓根不在乎打在哪裡。
　　凱文一驚，他臥倒在地，躲在傾覆了的吉普車的一側。他的身邊也就是一支槍，並沒有多餘的武器。他們這幫人是去戰場做採訪的，帶著手槍是為了自保，但要是帶著步槍，恐怕還沒等到戰場。自己人就先把他崩了。但現在，雙方都有武器，情況有如此混亂，而自己的腦子還昏昏沉沉地一下子沒辦法做出正確地反應。凱文覺得，好像四周都是星星，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朝著自己擠壓過來。而在這個時候。他都不敢說自己相比於蕭永有多少優勢。雙方誰先回復神智清醒，能夠準確控制自己的射擊。恐怕誰就能活下來。蕭永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靠近了和他肉搏，那樣他可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蕭永這個時候抖落了一些身上的灰土，猜測著發現事情不太對勁的那些保鏢啊之類的人什麼時候會過來救援，或者說是周邊的混亂地環境能讓自己堅持多久。自己手裡雖然有槍，但充其量也不過11發子彈，他可沒有在槍機裡再塞一發子彈的癖好。而他要面對地則是一個資深的傭兵、殺手……一個他雖然很瞭解卻仍然無法揣測的職業。
　　而剛才的105毫米炮彈並不是孤立的。那是以色列軍方的炮擊開始的信號。對加沙城，以色列其實也不知道打什麼，基本上是用最大射程隨便打打，打到哪裡算哪裡，他們對加沙城向來不怎麼區分軍事目標民用目標什麼地。而周圍不時爆響的炮彈，提醒著這在一片嘈雜中對峙著的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說不定一枚炮彈下來，兩個人都的報銷。而聽了幾聲炮響。蕭永不由得撇了撇嘴，譴責以色列人真是有錢，加沙城壓根沒什麼重要目標，他們居然出了105的炮之外，還動用了155毫米的重炮。而在這種夾雜交錯的炮擊中，蕭永有了一個極為冒險的主意。
　　蕭永從路邊地溝裡舉起相機探出手。按著快門掃了一圈。不是他的單反，僅僅是他放在身邊當備用機的小數碼相機，這個相機裡有他參與開發的人臉識別程序，不僅如此，還有姿態辨別程序，為了讓新手們隨便按快門也能拍到笑容和姿態上佳的照片。蕭永自己知道自己參與這個項目的時候有多划水，但他這一刻還是祈禱，最好這個程序真地有用。小相機有一點好，那就是對焦真的不算快，在判斷覺得那裡有人之後。小相機的鏡頭就開始伸縮。努力要對準焦點……感受著小相機的震動，他大致判斷出了凱文所在的方向。然後他大膽地探出頭去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景盡收眼底，憑著蕭永出色的觀察力，他驗證了自己的判斷：凱文躲在車子的另一面。而凱文在那裡呆著沒動，只是從車身上方探出頭來，瞄準著這裡。在蕭永探頭的時候，他雖然連著打出兩枚子彈，卻都打空了。蕭永看到了凱文全神貫注地表情，發現了他瞪著地雙眼幾乎都不敢眨動，他知道，現在凱文恐怕還沒自己恢復的好。自己耳旁地嗡嗡聲好歹已經消褪，而現在，凱文可能還在完全依賴著視覺呢。
　　又一枚炮彈落在了附近，然後是第三枚、第四枚……周圍的泥土、磚石又被翻動了起來，挾裹著巨大的動能在他們兩人的頭頂上翻飛著。而蕭永在這個時候行動了，他乘著轟鳴著的巨響衝到了吉普車的邊上，背靠著吉普車將自己縮成一團，盡量把自己塞在座位裡。他和凱文現在兩人就隔著一輛吉普車，背靠著背，不同的是，蕭永自己選擇了這樣的局面。此刻，他甚至能聽到凱文的大聲咒罵。但炮彈這種東西，讓他也很有些無奈。相比於剛才，凱文的準備充分了不少，也沒有手忙腳亂，蜷縮身體只有一瞬間他就舒展開來。但他再探頭朝著蕭永那個方向看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那個方向什麼都沒有了，而就在他一愣神的時候，蕭永就出現在的鼻子底下，蕭永背朝著地面仰倒，扣動了手裡的扳機，那麼近的距離，再打不中可就沒天理了。子彈從凱文的下顎穿入，卻沒能擊穿他的顱骨穿出來，就停留在了他的大腦裡。在那一刻，凱文終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而隨即，他的任何表情都和他的生命一起，渙散消弭了。
　　鮮血濺了蕭永一臉，但蕭永此刻的神情卻輕鬆了起來。那種一直糾結在心裡的忐忑不安似乎也消失無形，他擦了擦臉從地上爬起來。長呼了一口氣，他推開了凱文的屍體，看了看吉普車。雖然吉普車在那個神奇的時刻被掀翻，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問題。蕭永把凱文的屍體搬開，然後努力推動著車子，把傾覆的車子重新放平在了地面上。他小心翼翼地，無比期待地發動了車子，而發動機旋轉了起來，車子還能開。蕭永暗自慶幸著，開車單獨前往他和加沙的武裝力量約好的地點，除了當天晚上他和索德林聯絡了一下，讓索德林查查凱文留下的東西，尤其是他的電腦和手機之類的東西之外，再也沒多想這個人。
　　蕭永這還是第一次殺人，卻已經是第不知道到多少次地近距離目睹死亡。他或許不是個殺手、傭兵，但在心如鐵石方面，說不定比那些人更徹底。而就是索德林，在自己的手下對電腦之類的破解不太在行的情況下，索性通過朋友把凱文的所有物品，甚至於他的房間裡的所有私人物品在這個混亂的時刻全部送出了加沙。這大包行李在兩天後抵達利雅得，然後由聯邦快遞送到了上海，經過塔南和他手下的破解，在裡面發現了凱文的全部通信記錄，以及他對自己僱主的一些研究。凱文是個仔細到認真到家的殺手，而他收集的那些資料，和他自己的通信記錄結合起來，說盛緒年是僱主，八九不離十。在楚弘的itouch裡也有這些內容。老爺子在看了這些材料之後，沉默著放下了這個小小的電子產品，歎了口氣。
　　「加沙這次衝突的報道我聽說過你們有份參與，不過，沒想到蕭永也卷在裡面。」老爺子讚歎道。
　　「後來，越來越多的攝影師、新聞記者，不管他們隸屬於哪個新聞報道團體，也不管他們身處交戰的哪一方背後在進行報道，幾乎都加入了我們的圖片直播，之後還有不少視頻添加進來。人太多了，蕭永和朱漪泓在裡面發揮的作用就不那麼大，他們是發起者，也是榜樣，僅此而已。但他們能夠觀察報道的也就是一個細小的方面，一個代表著他們觀點的方面。可大家融合起來，那就比較接近現實了。也就是因為這次大規模報道，現在各大新聞組織都在協商在我們的幀世界裡投入專門的報道接口，其實，變化也不大，還是免費上傳，讓大家能看到，只是各大新聞組織的記者上傳的東西，會先經過編輯們的審核，改改錯別字什麼的……這次丫的那幫攝影師在戰場上用黑莓現寫圖片說明，錯別字那叫一個多啊。真夠丟人的。然後，就是他們上傳的圖片和問題會加上報社或者新聞團體的LOGO。」
　　蕭永說得平淡，但還是有些得意。現在，幀世界真的是作為一個多元化多方位的平台被大家認可了，這樣的合作很容易談下來。而大家都在期待一個全新的新聞閱讀方式，一個個新聞事件，都在幀世界裡被標定了時間地點，在地圖上圈定一塊地方，看看這裡發生了一些什麼，一段時間裡有什麼變化變成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而民間的上傳和資料提供，和這些官方的報道也會逐漸融合起來，變成越來越強大的地方新聞資源……這是一種全新的新聞組織和閱讀方式，一種基於大家有圖有真相的基本觀點的報道方式……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自己去看
　　「蕭永做的事情，真是了不起。」盛覺明唏噓著承認。「他居然把這樣的事情壓下來，就是為了盛夏吧。也委屈了他躲在外面不回來。你放心好了，既然有證據，緒年的事情我肯定會著手處理。我看，我和蕭永也得好好聊聊。」
　　楚弘站了起來，說：「老爺子，既然你都從老宅裡出來了，也別急著回去了吧。蕭永不是躲在外面不回來，他的確是不想扯在亂七八糟的事情裡，看著不想看到的人惹得沒意思。但他可沒有任何要躲著誰的道理。在外面他過得可滋潤了。如果老爺子有興趣，可以自己去拉斯維加斯看看，他在那裡折騰得歡呢。美女、美酒、還有大堆大堆的各種雜事。一大堆人都在那裡忙得不亦樂乎，而蕭永，似乎在裡面地位還挺高的。畢竟，現在他是一個新興的媒體平台的幕後主持，也是一個估值屢屢創新高的大集團的所有人。整個光湧集團，7成的股份是在蕭永手裡把握著的。雖然他說了會對內部進行分散和獎勵，但說實在的，光湧已經是個工作清閒掙錢多，工作環境良好心情愉快的好地方了，他可不能那麼慣著手下的人。老爺子如果願意去那裡玩，我這就安排飛機。」
　　飛機？老爺子的神情有些疑惑。而楚弘呵呵笑著解釋道：「一方面，是潛流09這個機型的銷售因為我們的推廣努力，現在完全突破了預定的目標。按原先我們和灣流地合同。可以要一架飛機自己飛著玩。以前，是因為我們沒有這種需要，養飛機畢竟也挺貴的，沒辦法就先放棄了。但現在，公司的規模達到了一定程度，從組織突發事件的報道或者從公司管理人員的流動來說，都需要這種東西了。所以。最近剛剛重新激活了潛流09的購買條款，弄了一架飛機。現在正在機場待命呢。」
　　盛覺明點了點頭，想著些什麼，然後，他認真地說：「好，那我去看看。這事情就煩勞你安排了。我得和蕭永好好談談，的確像是你說地，離開了老宅。不必急著回去。外面還是很有些好玩的事情地。」
　　盛英年歎了口氣，和楚弘握手告辭道：「那我回頭和你聯絡這事情吧。不送了。」
　　楚弘施施然地走了。而盛覺明和盛英年則聊了起來。
　　「英年，你覺得這楚弘怎麼樣？」盛覺明問道。
　　「這傢伙手段可黑著呢，而且，重要的是他完全不忌諱那些明裡暗裡的手段是不是合法和正當。但是，他的氣度卻是光風霽月，一點都沒有一個陰謀家的味道。實在是個很奇怪的人。」盛英年想了想之後，有些歎服地說。
　　「嗯。如果在古代，在亂世，這種人想必是那些有著最龐大的實力地人才有資格收攬到麾下的重要謀士。平時生活輕輕鬆鬆，在關鍵時刻點破別人思慮不周的障礙，指出一條明路就好。你看他現在也是，當個什麼雜誌主編。呵呵，過得真是輕鬆愉快。錢不少掙，地位也不低，可你看他的穿著，還沒他的司機講究。光湧那幫人也實在是有趣。」
　　盛英年一想，也有些失笑。楚弘穿著之輕鬆簡便，在光湧裡那是有名的。以前掙得不多的時候，他把幾乎所有的錢都扔在了買書、買茶葉以及一些小物件地收藏上。現在，他作為光湧不折不扣的第二號人物，作為不是職業經理人勝似職業經理人的存在。也作為文化傳媒圈深具影響力的大佬。今年的各種收入加起來可能有兩千萬美元上下，對於他的那些喜好來說。已經是怎麼都花不完了。可他地生活方式似乎沒有任何變化，每每他的秘書收到包裝地亂七八糟的快遞，裡面裝著楚弘隨手在淘寶上拍下的衣服，都會有哭笑不得的感覺。光湧由於擴張得厲害，那些熟悉層級關係和辦公室政治，尚未被光湧的氛圍熏陶的員工們曾經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著裝，不能比楚弘穿得更體面，免得開會的時候尷尬。可沒想到，楚弘知道這事情，頓時開始惡作劇起來，那些日子他一身上下所有衣服加起來甚至不滿50塊，而他穿得安之若素，沒有任何不滿。讓手底下的那些人徹底抓瞎……大家只能不管這個集團二號人物，該咋樣咋樣了。這也是光湧地員工在自己地博客上爆出來的八卦，但就是這事情，也讓不少人對光湧那種輕鬆地氛圍非常中意。最佳僱主獎的獲得，除了工作成果和報酬的嚴密掛鉤，除了優渥的薪金和福利，除了辦公環境等等的完備，這種工作氣氛更加重要。
　　盛覺明當時聽了這事情，也不免有些唏噓。雖說貿易和生產企業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像這類新興產業的公司那麼奔放活潑，但總的來說盛世集團在這些年盛緒年掌控的年月裡，工作中的讓人動心的氣氛越來越淡薄了。一方面是因為市場競爭加劇，他們這樣的老牌家族企業再怎麼改制變革，甩不脫的還是那種家長式的管理和諸如盛緒年、盛英年這樣的人的權威，底下的員工中間，不少人因為看到了家族企業的玻璃天花板，早早離開，要麼埋頭苦幹，只在乎業績和個人收益。而現在，盛家也不可能像是多少年前那樣，有一幫團結在盛家周圍的附庸家族為他們輸送人才，那種和樂融融朝著宏偉目標奮進的鬥志，已經變成了純粹的利益驅動力。另外，也是因為盛緒年的關係。盛緒年重視的就是管理、秩序、紀律、業績……除此之外，他並不太注重公司的所謂企業文化。盛家的兩大塊生意，生產製造方面沒什麼太多的專利技術，就是產量和成本的管理；而貿易那塊更是有業績就多拿錢，沒業績就走人的粗暴作風……說起來，這些措施的確保證了這些年盛世集團在現金流上從來沒有匱乏過，但也讓盛世企業變得越來越冷酷無情了。盛緒年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人，而公司也變成了那個樣子，這也是家族企業的一大特色吧。
　　雖然楚弘也得去拉斯維加斯和蕭永回合了商討最近一段時間公司的動向，以及將《記事》英文版的事情去落實，但他還是選擇不和老爺子同機前往。盛覺明在抵達拉斯維加斯的時候，雖然蕭永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行旅細節，但他自己卻脫不開身。到了拉斯維加斯，盛覺明才知道蕭永在忙些什麼，本來蕭永只不過是把麾下幾個模特塞進了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年度內衣秀，但沒想到最後把自己繞進去了。由於這一年裡實際上又爆發了若干次的衝突，連內衣秀也已反戰為主題，雖然這種反戰的主題用這種方式來呈現多少有些讓人覺得奇怪，覺得那是戰地文工團的味道，但畢竟是一種噱頭。而蕭永，則帶著光湧的特效團隊被邀請來做效果。其實，活動主辦方早就有了成算，光湧的特效團隊加入就好了，並不用蕭永自己來。但是，既然蕭永因為把模特塞進這個演出而欠了那麼一點點人情，那不把他利用夠怎麼行？業內的人們都清楚，隨著蕭永的光湧集團不管是有心也好無意也好忽然間變成了一個新興的媒體平台，變成了平面影像的綜合交流和銷售平台，已經成為企業家的蕭永將來參與各類拍攝和活動的可能性也就越來越低。很有可能，除去一些比較特別的案例，他都不會再接外界的拍攝合約了。今年明年，可能是蕭永最後作為攝影師在工作的時候了。另外，蕭永的視力健康問題，也終於被越來越多的人所知。蕭永哪怕僅僅出於自己的健康考慮，都得好好將養著，再不適合東跑西顛的生活了。在從加沙出來之後，蕭永可是在德國的一個眼科、腦科中心力做了整整四天的檢查。
　　這一次，蕭永將作為表演嘉賓，登台進行攝影表演……攝影可以表演麼？先前進行的概念綵排裡已經證明這一點了。整個走秀吸取了一點走秀劇的特點，劇情和場景比較豐富。在一共六場演出裡，有一場的環境設計成街景，通過舞台上幾個巨大的做成摩天樓外形的大型道具的移動和光影的變化，做出移步換景，在城市裡穿梭的場景。而光效投影則在這個舞台上的城市上方，打出比如哥斯拉、外星人等等特效。而蕭永，則在這個場景裡非常本色地扮演一個攝影師。
　　他可以自由地在「城市裡」穿梭，捕捉模特們和場景互動的各種鏡頭，而這些照片會立刻通過無線網絡傳送出來，投送到大屏幕上……到底蕭永能在這樣的場合裡拍出什麼樣的照片，大家還真的很好奇。這種活，一般的攝影師壓根不敢答應下來。這可不僅僅是炫技而已，蕭永原本的那些攝影炫技好歹還有犯錯的餘地。但這一次，快門摁下去，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舞台上方的六個巨型投影螢幕，按照順序，或者按照蕭永在手邊用一個小的控制器的設定，投射蕭永拍攝的照片，一邊拍照一邊還得考慮六個投影螢幕上的綜合效果。快門按下去，照片就出來了，可沒有什麼拍錯了重來的事情。不犯錯……這可是最大的挑戰了。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饗宴
　　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內衣秀已經是全世界無數時尚愛好者和色狼們關注的重頭，每個細節都值得推敲，尤其是這一次的走秀，融合了以前從來沒有的諸多元素。過去的幾年裡，走秀環節最複雜的不過是把模特拴在鋼絲繩上「從天而降」，無非是融合一些非洲野生動物的元素，結合現場的演唱表演等，進行有限度的互動。但這一次，融入的元素太豐富了。在進行排練之前，總導演終於承認了，這次之所以這麼折騰，部分也是因為看了當年的三國模特PK大賽的開幕式、頒獎禮等一系列演出，被那種深具設計感的舞台效果所震撼。設計感，在這些人嘴裡可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萬金油，不是編造不出其他讚美的詞彙的時候的搪塞，而真正是一種極高的評價。
　　那些模特們的衣著和搭配，早就開始設計了，每一組演示中作為主打的最亮點的，不管是服裝、搭配，甚至是模特本身，甚至準備了一年多，在去年的走秀開始前就開始考慮了。然而，要融合舞台的諸多設計，還是有無數問題需要解決。
　　蕭永被確定為第一場的表演嘉賓，以及整個演出的圖片總監是眾望所歸，之前的那名攝影師雖然心裡不滿，卻也沒說什麼，乖乖讓出了表演位置。這樣的舞台攝影表演，之前的攝影師表示要進行預演，現場只要按照流程按快門就好，但蕭永卻是實打實地拍攝。挑戰著一個攝影師捕捉每一個決定時刻的最根本地能力。那個攝影師在這一點上，連挑戰的勇氣都沒有。而圍繞著蕭永的這次至關重要的現場拍攝，不少花絮在陸續產生。蕭永並不偏向佳能或者尼康任何一家，而是看方便程度來採用。但在這次現場表演裡，兩家公司都派出了遊說團，想要讓蕭永採用他們的產品。
　　這個問題蕭永還委實有些難以決斷。頂級攝影師和那些攝影愛好者、初級攝影師們不同，那些人拍照、購買器材花費巨大。這才有所謂的「中毒」「發燒」之類的說法。但蕭永都已經好久沒自己動手購置器材了。他地經驗和技術，對器材的瞭解。讓他成為好幾個廠商地測試攝影師。那些會發佈出來，表現相機極致性能的樣片，多數都是出自他這樣的人的手裡。而自己平時使用的相機，有時候也會進行微調，以適應一些特別的需求，相機的操作界面和一般地量產版本說不定都是不同的。也正是因為這種和廠商的良好關係，以及對器材的瞭解。蕭永知道這些頂級專業器材雖然各有風格，但肯定都是夠用的。不同的相機拿在手裡，他會拍出不同風格的東西，或者，索性就是按照自己想拍的東西來選器材。但這一次地舞台表演，他為自己設定的風格很隨機，並沒有刻意要追求某種風格，於是。只要相機穩定好用，有無線的配件可以和網絡進行連接，就都能符合他的要求。不管是D3x還是1ds mark III，在其他方面的性能，在這個場合沒太大區別。最後，蕭永是當著兩個廠商的面。拋硬幣決定選用了佳能，而他答應回頭會在另一個有著挺高曝光率地場合用尼康。
　　沒有人知道蕭永準備拍攝什麼樣風格的照片，蕭永自己都說不準。總導演本來準備讓蕭永在綵排的時候索性把大致方案確定下來，這樣到現場雖然略有變化，卻好歹可以有一個預案控制，實在不行還能調出原來的照片應急。但由於現場搭建出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問題，一直到正式直播前16個小時，舞台在最終裝配調試完畢。除了演出前大家熟悉場地和流程要現場走一遍，肯定是來不及進行綵排了。雖說大家都已經在模擬的舞台上走過過場，但這一次毫無疑問還是會成為維多利亞的秘密歷次走秀中最隨機最容易出岔子的一場。
　　但蕭永卻胸有成竹。不僅因為他自信於自己的能力。也是因為他私下裡進行了縝密的準備。作為光效投影地組織方，和其他參與演出地人不同。他完全瞭解在他出場的這第一場走秀裡所有道具地位置變換。他做了大量的研究，畫了相當多的草圖來研究當時可能的光影情況和最佳構圖，而他在場內配合模特走秀時候的串場走位，也一次次地反覆確認多次了。在舞台安裝過程中，在檢查光效投影裝置之餘，他已經在現場走了好多遍了。
　　「蕭，現在就都靠你了。」導演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帶著耳機，捧著連接著總體控制畫面的Tablet PC，一邊拍著蕭永的肩膀說。而蕭永，則報以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在不遠處，模特們排著隊也在進行著最後的準備，每個人身邊都圍繞著好多人，對每個細節進行確認，最後補上一些妝，調整一下衣服上的飾帶的位置。而在這個時候，場內的燈光暗了下來，然後，強烈濃郁的鼓聲響了起來。
　　在後台明亮的燈光裡，蕭永對著大家笑了笑說：「我該上場了。」
　　在舞台的一片漆黑裡，蕭永衝上了舞台，站在了舞台中間，在兩個巨大的泡沫搭成的摩天樓中間，那正好是觀眾們不會注意到的位置。
　　純以鼓點構成的前奏有一分鐘之久，雖然維多利亞的秘密的演出屢屢使用軍事和制服的元素，但卻從來沒用過那麼進行曲式的鼓點前奏。隨著燈光重新一絲絲亮了起來，隨著光效投影將一些災難場景投射在整個虛擬的城市上空，這華麗而極具魄力的場景立刻將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僅僅抓住了。
　　而這個時候，大號的投影屏上已經開始出現了一張張照片。
　　在暗淡的光線下，搭建起城市輪廓的那些大塊的幾何體的線條本身，和上面的光效融合在一起，就有一種獨特的魄力。一條條剛硬的線條和那些看起來虛幻的光效疊合在一起，一個城市硬朗的線條和那種危機來臨的陰鬱氣氛頓時融合在了一起。而在這個時候，燈光稍稍亮了起來。模特們緩緩登場了。
　　觀眾們還沒發現蕭永站在哪裡，但畫面上的照片卻隨著模特們的登場而變換：從陰影中浮現起來的臉顯出了輪廓，模糊著地，停留在蕭永的照片焦點之外，隨後，這張臉明亮了起來，清晰了起來，在觀眾們的視線中慢慢放大。雖然是靜態的畫面在更換，但觀眾們卻彷彿能看到漸漸向自己走近的身影。
　　這一次走秀，使用的模特數量同樣是歷次走秀之最，模特們分成四列進入了舞台。從左到右走的兩列模特身著的服裝帶有明顯的制服痕跡，扮演著警察、消防隊員、軍人、醫生、護士等等角色，而從右邊朝著左邊走的兩列，則是時尚性感風，身上還用混合著閃光材料的彩妝做出煙熏火燎的效果，扮演在災難中四散奔逃的民眾。
　　而在兩邊的隊列走入舞台，還沒在中間回合的時候，整個舞台上的那些「建築物」動了起來。兩個巨大的泡沫立方體疊起來的大廈傾覆了，兩個巨大的泡沫塊滾落在舞台，然後平移了起來，不斷和其他「建築物」碰撞，而這些碰撞，則引起了那些幾何體不斷散落、又重新拼接成新的建築。而整個舞台上的城市景觀，也在不斷發生著變化。每一次的變化，模特們在舞台上的走秀路線也隨著變化，而四列模特們則交錯變幻出許多種路線，綿延不絕。這種聞所未聞的走秀形式，讓觀眾們大呼過癮，而在這個時候，蕭永卻仍然隱身在「大樓」背後。
　　終於兩棟大樓移開，顯露出背著攝影包，手裡挽著相機，正在寧靜注視著「城市」上空的那些異常情況的蕭永。當音樂在激烈的節奏裡加入了小號、鋼琴、薩克斯的略顯得有些悲愴的旋律的時候，蕭永開始動了。
　　一塊巨大的泡沫塊從「大樓」上滑落，朝著模特的隊伍中間砸了過去。這是蕭永的整個「表演」中唯一一個經過預先設計的環節，通過他來啟動隊列的又一次變化。只看蕭永跳了起來，撞開了泡沫塊，然後落在了舞台上，正好走到這個位置的模特是一個巴西小妞，才十五歲多，但身材已經極為火爆了。小妞拉起了蕭永，裝作感激地在蕭永的臉上印上了一個吻，而現場的氣氛立刻被點燃了。舞台上的燈光、音樂的節奏變得更緊張激烈，而那些構成「城市」的泡沫塊的翻動也變得越加激烈，場內的模特隊列開始混亂了起來，開始圍繞著整個舞台，螺旋型地走隊。整個舞台營造起來的氣氛就像是一個在重重壓力和災禍下陷入一片混沌的城市，可是，偏偏這樣的氣氛，在模特們和蕭永的引導下，顯得那麼波瀾壯闊，那麼美……
　　注意到蕭永的拍攝的那些人，盯著頭頂上的那些大屏幕都看呆了。蕭永在舞台上的表現，充其量只能算是合格，他的形體，他的動態堅強有力，完完全全展示著一個男性的特點，而他的這種表現，也讓舞台上的那些模特們不自覺地被他吸引。但他的那些照片，卻真正展示著他並不熟練的表演背後的才華，一張張照片太懾人了，那些泡沫塊掉落崩塌的情景，被他用鏡頭，用多重曝光組接成彷彿天崩地裂的場景，而在周圍捲動著的人群，影影重重地卻像是在訴說著一個城市的苦難與風流。
　　看著這些場景，觀眾們為了每一張照片，每一幀變換鼓掌叫好，而漸漸地，掌聲幾乎都停不下來了。這時候，總導演一邊暗自讚歎著蕭永太出類拔萃的攝影技巧，一邊嘖嘖道：「這傢伙真是夠搶風頭的。」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是最後
　　「當維多利亞的秘密第一次設定了如此政治化的主題來進行這場原本大家只期待著性感與歡樂的走秀的時候，我想，這個世界開始意識到：性感是一種武器，性感是一種立場。」在走秀第二天，著名的時尚評論家伊凡·森裡奇在自己的博客上撰寫了長篇的評論，盛讚了蕭永在這場走秀中的出色表現，「而蕭永，則讓這種力量呈現得越發鮮明。在現場，在轉播中看了這次走秀的人都會贊同，最讓人心動的就是第一組走秀。之後，雖然那些走秀同樣有華麗而富於變化的場景，同樣有設計精美的造型，但那些抗爭、堅強、協作、復甦的主題裡卻都沒有蕭永的參與。看看蕭永在現場的表現吧，他或許的確不是個熟練的藝人，剛開始的時候，在舞台上的表現是生澀和拙劣的，但是，他確實是個太過於強大的參與者。大概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他和模特們的互動，他作為整個舞台上的重要的一部分，起到的作用就開始讓人稱奇。如果是我，在那樣的舞台上，被一大批穿著越來越情趣的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的超級美女們包圍著，或許我整個身心都會沉浸進去，會非常享受那樣的氣氛，享受模特們和我有意無意的身體接觸……到了最後，甚至是那些美女們的再明顯不過的挑逗。但蕭永，卻能在這樣的氣氛裡，將這種互動和整個舞台表演的氣氛糅合在一起。那種舞台上地接觸，那一次次眼神的交接。那一次次身體的碰撞糾纏，都演繹成了在那種災難的氣氛中會輕易地墜入信任和愛情的男女之間的關係。這太神奇了，這真的是一個完全不熟練舞台地人能做到的事情嗎？蕭永地履歷讓我們沒有任何懷疑。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了，蕭永他對於人們的任何情緒的捕捉、理解到了大師級的境界，到了自己也能夠隨之應和和呈現的境地，同時。他做了精心的準備。」
　　而整個走秀的時尚總監羅琳·珊妮對於自己有份設計地舞台表演倒是沒什麼太大的驚奇。但本來就對蕭永的攝影風格極為喜愛的羅琳，對於蕭永在現場拍攝的那些照片。以及他組接那些照片的方式讚不絕口。「原本我們期待的是，蕭永能夠在現場，將我們精心設計的舞台、場景、模特們地服裝造型，以及那些姑娘們的性感和美麗扔到大屏幕上，變成整個演出的延伸。沒想到，他卻讓整個舞台變成了他的視覺理念的衍生。那些照片我在走秀之後專門找了個70寸的等離子，反反覆覆地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我從來沒見過一個攝影師。能夠以百分之一百地出片率工作，還是在現場無數人關注著的情況下。那些照片，幾乎每一張都是硬照的品質，都完全能夠直接用來給雜誌當封面。而聯繫起來看，這些照片的敘事性又是如此之強，配上簡短的圖片說明，就是一組現在最流行的靜態電影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安妮·勒波維茨的評論則傾向於蕭永的攝影技術，她雖然一直都很讚賞蕭永的技術。但卻也沒想到蕭永的技術已經到了如此精湛地地步，精湛到了已經超乎她這個資深攝影家想像中地最高估計。「多重曝光……每當一個攝影師提到這個術語的時候，他地意思通常是，他會拍出一些很獨特的照片，但這些照片他在按快門的時候，也不知道最終是什麼效果。尤其是對於不熟練的攝影師來說。多重曝光更有可能是在無數張廢片裡挑選一兩張效果還湊合的照片的前置過程。但是，蕭永已經不止一次以在鏡頭前的實際表現證明了，他能控制多重曝光的效果。這比起偶然誕生一兩張讓人完全被驚呆了的照片更不可思議。這意味著蕭永他能夠精確預料到光線在他的鏡頭裡的每一次折射以及最後投射到底片上的效果，也意味著他對於感光介質，無論是膠片或者是CMOS對於光線的感知效果，以及相機的後台處理系統對於圖片合成的判斷都有著精準的瞭解。攝影師中間有不少參與到相機研製開發過程中的，但沒有人對於光的理解達到過這樣的高度……請注意，不是達到了，而是達到過。這才是不折不扣的攝影技術，一種追求極限、極致和至善至美的技術。這是一個攝影或許已經不那麼引人注目的時代。但蕭永還是以自己的表現。證明了攝影能夠將我們的視覺延展到什麼地步。被認為是布列松的門徒對於任何攝影師來說都是一種褒獎，而將來。一定也會有許許多多的攝影師追隨蕭永的道路。哪怕，這是攝影裡最艱難的技術領域。」
　　對蕭永的褒獎，更有人索性是說：「我都懷疑，他拍照是裝樣子的，他壓根是個機器人，通過眼睛取景，而大腦裡內置著photoshop。」實際上，不少人都覺得，其實這樣還好理解一些。而在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擔心，到底什麼時候神奇的蕭永會喪失他的視力。「大概，是這種太過於驚人的技巧，連上帝都嫉妒了。哪怕這實際上是蕭永反覆的練習和嘗試才獲得的。」作為蕭永的好朋友，也作為攝影圈的大拿，她不止一次被記者和其他領域的朋友問道這樣的問題，而她也唯有用這種回答來表示自己的唏噓不已。不過，安妮卻明確表示，這一場走秀上的表演，絕不會是蕭永的謝幕。聯想到安妮正在籌備著的似乎更加盛大的活動，大家對此倒是熱切期待著。在這次走秀上，蕭永還只不過是表演嘉賓而已，但在安妮的大策劃裡，他幾乎是半個組織者。圈內不少人現在都知道跟在安妮身邊，為了整個策劃能夠成形貢獻了巨大力量的韓惟君可是蕭永的女朋友。
　　在走秀上被記住的可不僅僅是蕭永，雖然蕭永喧賓奪主地成為了整個走秀上的亮點，讓維多利亞的秘密的那些高層們哭笑不得，顯得多少有些尷尬。但模特們的表現，以及觀眾們對於產品的各種評價，還是讓他們比較滿意的。這一次，由於過去幾年裡一直在用的幾個重量級模特們畢竟年紀比較大了，而且這一次由於形式的改變需要的模特比較多，可是有相當數量的新面孔加入。這些人中間，除了三四個新人以出色表現打消了大家在演出前的疑慮，征服了觀眾和廠商之外，最引人矚目的人同樣和蕭永扯不開關係。夏冰冰作為被蕭永塞進表演陣容的模特，她的樣貌、形體、基本功等等各方面都沒問題，可她在舞台上走秀的表現卻實在是扎眼極了。
　　夏冰冰的華麗的長腿自然是不消說了，雖然在牛人如林的超模隊伍裡，可能並不顯得多出挑，畢竟大家腿都長，但在走第一幕的時候，出現的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一幕讓她被記住了：當時，一塊巨大的泡沫朝著她直直砸下來，其實那並不完全是舞台表演本身的設計，因為當時大家的表演都開始是半隨機半預定，但她一下子卻站直了，極有決心地面對著她應該已經躲不開的泡沫塊，表現得「視死如歸」。當然，泡沫塊是砸不死人的，體積雖然大，但畢竟也沒多重。可體積到了一定程度的泡沫塊，哪怕是空心的卻也不輕啊，被砸個鼻青眼腫估計是免不了了。而就在這個時候，蕭永衝了上來，抱著她在地上滾了兩圈。蕭永的動作強硬而自然，但原本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情況的夏冰冰，在身體甚至都沒有碰到舞台地板的情況下，居然已經在驚訝中調整了姿態，生硬的落地動作不可思議的變成了舞蹈式的滾動，那兩圈滾動和蕭永的動作相得益彰，倒是很有些美感，簡直像是綵排了無數次的動作。光是這個動作裡顯露出來的她相當扎實的舞蹈功底，和超級機變的反應就值得大家鼓掌喝彩。但更妖異的事情發生了。在「脫離」危險之後，夏冰冰居然含情脈脈地跨坐在蕭永身上，身體緊緊貼合著他，輕輕地扭動了那麼一下。而在當時，她甚至還在蕭永的耳朵邊上吹了口氣，輕聲說：「回頭來提貨哦。」蕭永也只好對這個經常會無厘頭一把的女孩子報以白眼和苦笑。
　　天曉得這一幕讓多少人心臟都跳了出來，卻也大大增強了這一場表演的細節感。事後，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夏冰冰毫不猶豫地就表明了自己對蕭永的「覬覦」，以及將來無論發生什麼，都會站在蕭永身後的決心。之後，媒體挖掘出的夏冰冰那和蕭永扯不開關係的發展之路，也讓廣大八卦愛好者們從中瞥見了這個姑娘為什麼如此堅決和忠誠。只是，這個故事冒頭冒得太快，時機太準，內容太詳盡了，一點都不像是歐美媒體能那麼快挖掘出來的東西，反而像是蕭永某個朋友故意暴的猛料……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也在這裡啊
　　「楚弘仁兄，這是……你幹的好事吧？」蕭永想都不用多想，一個電話就打到了楚弘的手機上，沒想到的是，面對蕭永如此尖銳直接的問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對不起，蕭總……我……我是楚總的新任助理林欣音。楚總現在在飛機上……我，我會告知楚總，讓他一下飛機就和您聯絡的。」
　　咦？蕭永翻了翻白眼，理解地哦了一聲，然後大大咧咧地問：「楚弘什麼時候開始養小蘿莉啦？」
　　那個聲音顯得越發怯弱了，「不……不是的……楚總的這個電話用了太久了，太多人知道了，楚總昨天剛換了號碼。還沒來得及和您聯繫呢……我……我剛將變更聯繫方式的郵件發給您。」
　　可能是有這麼回事……看著這個明顯年紀很小的女孩子努力用正規、嚴肅的辭藻在和自己溝通，解釋，蕭永也不為己甚，淡淡地應道：「好的，我知道了。」
　　楚弘在培養那些天才人物方面有著由衷的愛好。現在擔綱著羽星廣告創意部的盧小寧就是當年他的小弟，跟著他接一些亂七八糟項目的時候才16歲多，沒有他的悉心培養，盧小寧壓根不可能有今天作為國內廣告圈一方諸侯的地位。而現在成為盧小寧的妻子的晚晚，在人際、策劃、組織、行政方面的那些和她爽辣性格完全不相符合的縝密地處理能力，同樣是楚弘一手調教出來的。當時楚弘帶著一個小型的文字創意團隊，專門跟著出版社做時效性的書籍，需要一個管家。現在，晚晚卻已經是光湧集團總裁辦公室的辦公室主任，連蕭永偶爾也不得不看她臉色……不然，在光湧工作的時候，晚晚就敢讓總裁蕭永吃不上工作餐。
　　而楚弘這一次又選了個年輕的助理。看起來一定是在某方面有獨到地地方，不然。楚弘壓根懶得理睬。他收助理收小弟，和蕭永收學徒是差不多的道理和意味。而現在，大家都開始注意培養下一代了啊，蕭永不自覺地聳了聳肩。他們都還是挺年輕地人，但心態卻都成熟得很了。他通過鏡頭，楚弘通過文字，瞭解到的東西都比別人多那麼一些。而他們對將來的規劃和顧慮也就同樣比別人多一些。他們現在雖然還都對光湧的未來有信心也有把握在自己的知識和經驗的範疇裡掌握好，但對於多年以後公司的發展，他們都已經開始著力培養理解技術、適合公司氛圍、又能在理性層面上有所超越地接替人了。按照上次討論到現在的時間線來看，這個現在還顯得非常怯弱的林欣音，大概就是楚弘在觀察、培養的人吧。而從專業、性格等等方面來說，其實蕭永屬意的是朱漪泓……只不過，好像從兩人的關係上來看，這會比較讓人頭痛。
　　蕭永一點都不著急。在結束了維多利亞的秘密的走秀活動之後，暫時他非常閒。他此刻正在紐約，在葉嘉瑩和夏冰冰地陪同下，坐在街邊的咖啡館裡，捧著電腦瀏覽網上的新聞和評論。到晚上，他才會搭乘班級跑去巴黎。去和安妮·勒波維茨商量活動的視覺管理方面的問題。而現在，他也的確需要休息。外界對蕭永地讚譽，蕭永很坦然，這的確不是隨便什麼攝影師就能做到的事情，實際上，他自己做到那些效果，也是因為當時的氣氛、環境、以及那種全心投入演出的精神，讓他很進狀態。雖然說不上是超水平發揮，但讓他再來一次，他估計也未必能夠有那麼好的表現了。而舞台上的現場即時拍攝。在精力體力上的消耗。讓他在退場之後體重就降了一公斤多，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汗水浸透。甚至於他的攝影包地背帶都被汗水打透了。他直接就在後台找了個角落，拿著硬邦邦地都是金屬塊的攝影包當枕頭睡著了。
　　而在他醒來之後，演出早就結束了。他仍然躺在那個角落裡，他睜開眼睛，看到地卻是葉嘉瑩略有些擔憂的面容。硬邦邦的攝影包枕頭已經放到了地上，他的腦袋此刻正枕在葉嘉瑩那完美無暇的大腿上。而看他醒來，坐在一旁的夏冰冰則遞上了可口的飲料和食物。當時，夏冰冰說的話，徹底讓蕭永雷到了。夏冰冰很開心地說：「比你那堆鐵疙瘩舒服吧？你看我多體貼？為了你最大程度的舒適性，知道我自己的腿太瘦了怕硌著你，讓嘉瑩給你當枕頭，這可是最溫暖細膩、觸感完美的枕頭了吧？」
　　夏冰冰的邏輯太奇怪了，但這女孩子實在是太偏執了。蕭永要帶著她們兩個一起去巴黎。而現在，他就在紐約等著了。在走秀結束後，他對於拉斯維加斯這個城市立刻就沒了任何興趣，也算是一種怪癖吧。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蕭永沒看號碼，還以為是楚弘打來的。但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讓他吃了一驚：「盛緒年，居然是你啊。」
　　「不可以麼？出乎你意料了吧？」盛緒年的聲音沉著穩定，但卻像是隱含著某種瘋狂。從這樣的聲音裡，蕭永覺察到某種不祥的氣息。
　　「還好吧，你現在過的還好麼？」蕭永淡淡地，帶著些嘲諷的調子問道。
　　「你可以親眼確認啊。」盛緒年回答道。「我就在馬路對面。」
　　一輛黑色的大型房車停了下來，車窗搖了下來，而盛緒年就坐在裡面，伸出手朝著他招了招。
　　「你也真有閒心，這時候跑這裡來了？」蕭永笑著說，「老爺子來了麼？」
　　「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把老爺子都弄去拉斯維加斯了，看到老爺子，趁著沒被發現，我趕緊先跑來這裡了。被發現我也跑美國來，可就不好玩了。我們也很久沒好好聊聊了。現在，既不是我的地盤，也不是你的地盤，你身邊有你的人，我身邊沒我的人……你覺得，這是個好機會麼？」
　　「好啊，」蕭永聽盛緒年這麼說，輕鬆地說：「你開車吧，我們找個好餐廳去。」
　　雖然葉嘉瑩和夏冰冰都很擔心，但蕭永一旦打定了主意，那就不是她們能說動的了。在蕭永上了盛緒年的車子之後，兩個女孩子立刻開始滿世界地打電話，告知現在發生的事情。
　　但這一次，似乎盛緒年真的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只是想和蕭永聊聊。在餐廳裡，盛緒年說：「這一次，真是被你們整慘了。如果早知道你留了那麼多後手，我才不做這種沒來由的事情呢。可是，你終究和我還是不同。青石基金毀了，我自己那些企業有點麻煩，但你就不怕我回頭東山再起了找你麻煩嗎？斬草除根這類事情，和你的風格不太合？」
　　「你沒看我連上海都沒回去嘛。現在就看老爺子怎麼處理你了，你們這類大家族，做這種事情不是就那些辦法麼？如果不是你追到這裡來，我還真沒想和你見面。最好老爺子把你圈禁了，我回去就心安理得多了。沒什麼心理負擔。不過，你既然來了這裡，不見一面，不聊聊，倒顯得我比較小氣。」
　　盛緒年奇怪地問：「你有什麼不敢面對我的？奇怪了。至少是我開始耍詐，不是麼？」
　　「我只是碰巧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這些想法，為什麼那麼追求權力而已。」蕭永說出的話讓盛緒年一驚。
　　「你調查我？」
　　「你當時控制了惟君來要挾我，我就開始調查了。沒有找什麼別的人，只是我自己去進行的。我跟著你好幾天，其實也挺無聊的，但你去的地方，去……探訪的人，還有我問來的一些事情，讓我覺得，你似乎也不算是壞人。」蕭永笑著說：「令堂身體還好麼？」
　　盛緒年搖了搖頭，說：「看來我是看不到盛家分崩離析的那一天了。我這一輩子都在等這一天，都在為了這一天奮鬥，錢、權力或者還有其他什麼，其實都沒所謂。最終，我只是想看看，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家世，沒有錢也沒有關係的老爺子，會是個什麼樣子。他會不會為了對待我母親的事情而後悔……庶出，呵呵，你們很難瞭解這是什麼意思吧。現在人有誰能想到對於大家族裡的人來說，這是多可怕的一個詞彙。老爺子拿我當牛當馬使喚那麼多年，最終不還是要把我一腳踢開麼？他相信的，最終還是只有盛英年、盛夏他們那幾個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拿我當槍使，可就不對了。這和我到底有多少能量，有多少願意幫忙的朋友無關。」蕭永說：「我只想做自己的事情，壓根懶得管你們那些事情，可是，你硬要把我拖進來……何苦呢？」
　　「這就是……不同的人生不同的觀念，僅此而已。」盛緒年唏噓地說：「我付出了代價，僅此而已。其實，幾年前我就知道，可能來不及了，這和權力，和財勢無關。只是我單純地無法和時間本身抗爭了。我的母親沒幾年好活了，她大概等不到看到那一天。老爺子也沒幾年了，他也等不到我給他最後一擊的時刻了。你說，我這幾年……又是為了些什麼呢？」
　　「為了……生活啊。」蕭永冷冷地調侃道。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重聚
　　「是啊，為了生活。」聽蕭永這麼說，盛緒年反而是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這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話，在他的身上自然是適用的。但是，現在重新和蕭永這麼一聊，他的心態就越發複雜了起來。原來，蕭永不回去解決問題，還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雖然可能危害到了很多人，但歸根結底，他的出發點並不算太壞。而蕭永，居然在顧忌這一點。易地而處，如果蕭永身上有這樣的問題，想來他自己是不會顧惜的。
　　「你這次出來，是專門來找我的？可是，那是為了什麼呢？」蕭永問道。
　　「倒也不是專門來找你。」盛緒年坦然道，「來這裡自然是有些其他事情的，我可沒有那麼熱愛演出、走秀……你知道我一直單身，對漂亮而又穿得很少的小姑娘，興趣也不大。尤其是，這些人雖然素質很不錯，但對我來說，也未免有些太貴了。」
　　這話要是讓有些人聽到了，未免會有些不滿，但實際上的情況雖然不至於像盛緒年說得那麼誇張，卻也的確有類似的地方。模特圈子裡羨慕繁華的生活，渴望進入豪門世家，對於其他軟硬件條件都不管不顧的人不少，而且，的確有部分模特是可以被美金、禮物、頂級的皮包和鞋子乃至於車子攻陷的。盛緒年哪怕現在損失比較嚴重，但以他現在的身家評判，十幾個億人民幣的總資產還是綽綽有餘，躋身富豪這個層級。那是毫無問題地。
　　盛緒年也沒多解釋自己來做什麼。現在的盛緒年，和青石基金已經盡量撇清了關係，當然，只是在表面上。他為了暫時不讓老爺子太過忌憚自己，表面上是拼著損失不少錢，從青石基金的圈子裡抽身。那些青石基金原本通過他的調控掌握的正當產業，則紛紛變現。重新輸入青石基金，變成他們圖謀東山再起的有力資源。但盛緒年在青石基金做長線投資已經那麼多年下來了。傾注的時間和精力實在是非常大，怎麼捨得一下子放開呢？私底下，他和青石基金地老大以及幾個和他的利益關係比較鐵地人商定好了私底下的操作。盛緒年幾乎把自己還能藏私起來的最後的資本都用光了，通過隱秘的渠道注入青石基金。
　　盛緒年獲得的東西有短期的有長期地，長期的東西自然是他作為青石基金現在最值得信賴的高層的身份，可以直接對青石基金的操作進行實際干預，而不再是半個看客。現在羸弱的青石基金髮揮不了什麼作用。但他們那麼多年來建立起來的關係網還在，靠著他們的手腕，要恢復當年地盛況可能需要點時間，卻也是看得到的未來。而短期的利益，則是他能夠全面調閱青石基金的所有聯繫方式。他發現了許許多多的聯繫方式都可以被利用起來。原先青石基金作為一個中間人，不太可能去自己利用這些關係為自己趨吉避凶，那樣一來，自己的核心業務就會沒辦法展開。而在面對來自蕭永地攻擊的時候。他們又一下子被打懵了，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蕭永可不是軟刀子一點一點隔，削弱了對方才開始動手，而是直接上手就是最狠的招數。但是，現在盛緒年作為表面上和青石基金沒太大關係的人，對於這些資源卻不會置之不理。他的手裡。不管是對於老爺子還是對於蕭永，都不是沒有一搏之力。他現在在做的事情，就是準備好各種各樣的人和物，準備好那些關鍵的時間和地點。然後，等著時機慢慢到來，而到時候，他是不是能下定最後的決心，來做這種和他當初地設想不盡相同地決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和蕭永見面之後，盛緒年在紐約飛快地見了幾個人。然後立刻就離開了。他現在對蕭永和安妮·勒波維茨在巴黎進行的活動準備也有很大地興趣。但是，他現在沒有那個時間了。他和蕭永聊天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在飛機上和盛夏碰頭，正在飛來紐約的路上，然後到時候就會在巴黎和蕭永碰頭。老爺子和盛夏重聚，基本上就代表著老爺子和蕭永算是和解了，他肯定不會再追究所謂的盛夏和韓惟君被「綁架」的事情。而把這層關係揭過，最大的麻煩就是盛緒年自己。盛緒年幾乎可以肯定，老爺子等回到老宅，回到集團裡之後，不管他是不是準備再重新開始直接掌控整個盛世集團，他的日子都不會好過，這肯定不是什麼「失勢」「失寵」那麼簡單的事情。以老爺子的性格和手腕，雖然不會不給他留一條活路，但必然是將他壓制到將來再也興不起什麼風浪的地步。而且，老爺子一旦決定什麼事情，甚至會安排一組人隨時留意著他，他再想要做什麼事情，恐怕有點苗頭就會被掐掉。他自然是不甘願落到這個地步的，那他，就必須在老爺子回去之前，做好所有的安排。
　　實際上，蕭永讓盛夏和老爺子碰面，雖說是有些無奈，但也多少為盛緒年贏得了一些時間。老爺子和盛夏一起，玩得不亦樂乎，暫時還真顧不上他。
　　盛夏最近一段時間，人像拍攝能力瘋漲，雖然小小年紀，但攝影風格卻也露出了一點雛形。他一直在蕭永的身體力行的教導下練習，對於蕭永那種追求完美構圖、完美光影、重視每個細節的豐富細緻和準確的技術性的風格，他自然是很贊同的，那會是他一生不斷努力去嘗試、追逐的目標。但他更是在這種風格的不斷圓熟之外，又增加了自己獨特的東西：第一印象。一開始，這只是一個孩子的簡簡單單的思緒，他看到什麼好玩的，自然而然就端起相機去拍下來。由於他的技術達到了一定程度，這種很隨機的照片拍出來的效果就很好，有著非常精準的構圖、光影、景深控制，卻又飽含童趣，經常能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照片，或者是在讓人讚歎之餘，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那是將技術和童趣結合得非常好的一種風格。而漸漸地，他自己開始意識到了這種風格，他追求的不再是被動地去捕捉這種第一印象，而是嘗試著將所有的照片都拍成「第一印象」，拍人像，每每有「初初見你」的驚艷感，拍其他東西，也總是抓住最能抓人眼球的一個或者幾個特點，假意誇大化。這種風格他現在已經玩得很轉了，甚至在蕭永的指點下，在影棚裡都嘗試過好幾次「第一印象」式的拍攝，其中一組照片被來現場看看動靜的Wallpaper雜誌的圖片編輯看中，立刻和盛夏簽了合同，簽走了照片的發佈權。而另一組盛夏藉著蕭永的關係跑去給安琪爾拍攝的片子，則被Vogue美國版看中了。盛夏將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頂級雜誌的封面攝影師。而且，這還不是一錘子買賣，盛夏甚至還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徠卡簽約攝影師，將用M8數碼相機拍攝一系列的日常生活照片，在博客上發佈。他現在才那麼點年紀，說起來已經是年收入數十萬的攝影師了。這自然是因為他小小年紀，有著很高的宣傳價值，但是，他本身的才能、工作態度，也的確是得到了業內人士的認可。
　　雖然這些事情和老爺子對盛夏的期望並不一樣，老爺子也並不太感興趣盛夏在攝影上的成就，但是，這畢竟是自己孫子取得的成績。聽著盛夏娓娓道來自己拍攝的那些照片，和拍攝過程中的故事，老爺子每每被逗得樂不可支。而老爺子也有一點吃味。現在的盛夏，和蕭永的關係實在是太鐵了，他受到的影響也太深了。盛夏雖然對老爺子，對盛英年都很親熱，但對盛家的那些經營上的事情幾乎完全沒有興趣，反而是對光湧的體系裡的那些和圖形技術深切相關的領域瞭如指掌。要把他的這種興趣扭轉過來，恐怕老爺子有的好頭痛了。
　　而在聊完那些愉快的話題之後，盛夏忽然問老爺子：「爺爺，你準備……拿緒年伯伯怎麼辦？」
　　「這個……你就先不用擔心了。你緒年伯伯有不少事情做得不對，做錯了就得挨罰。這規矩既然對你是如此，那對你緒年伯伯也是。」老爺子歎道。既然將來準備把盛夏培養成整個家族和集團的接替人，這時候就不能隨意搪塞他。
　　「哦……可是，爺爺，我真沒看出來你準備罰緒年伯伯啊。你這次來美國，帶著他來做什麼？」盛夏搖了搖頭，嘟著嘴，極為不滿地說。
　　「咦？我們沒帶他一起來啊？你怎麼說他來了？」盛英年在一旁奇怪地說。
　　「爺爺，英年叔叔，有證據的。你們等等。」盛夏熟練地打開電腦，連上了光湧的內部文件服務器，下載了一些照片和視頻。這些都是走秀那天在現場拍攝的東西，但已經轉換成了幀世界裡獨有的視頻格式，還用時間碼標注好了時間和地點。照片和視頻裡，的的確確是盛緒年，他那個時候安然地坐在人群中，在看著演出。
　　盛覺明和盛英年面面相覷，然後轉而看著盛夏。盛夏說：「我先看到緒年伯伯了，他應該沒看到我。當時我可就在後台，用長焦滿場掃呢。不過，既然我不喜歡他，也不會去找他說話。」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八章 揭幕
　　盛覺明皺起了眉頭。盛緒年這時候跑來這裡，怎麼想都透著點陰謀的味道。他現在就算沒有為了自己手裡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焦頭爛額到死，也至少該有些消沉的意味，有一些避嫌的意味在才對。他現在最合理的選擇就是躲在上海，裝作勤於公司事務脫不開身，然後在處理那些繁雜的事務中顯示出自己的價值來，讓大家意識到，他雖然可能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但他還是有著自己對於公司對於集團有價值的地方。雖然大家現在的確開始質疑盛緒年的那些決策的正當性和長期效應是不是好，但沒有人懷疑過盛緒年作為一個強力的管理者的基本能力。
　　「英年，你回頭去問問看吧。到底……緒年打的是什麼主意。」盛覺明歎道。
　　盛英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同樣覺察到裡面那不同一般的氣氛。盛英年現在也基本明白了老爺子準備在若干年後直接把整個家族和集團交到盛夏手裡的意思。作為這個被跳掉的一輩人，要說心裡很認同這個做法，那是不可能的。但盛英年一方面是當年和盛黎年關係很鐵，對盛夏自然也比較親密，而盛夏又是那種早慧而又受到了良好教養的好孩子，雖然小小年紀，卻已經顯示出自己的職能和品性都很不錯，尤其是對身邊親密的人的護短，讓大家對於這麼個孩子都很放心，很喜愛。他對韓惟君如此。對自家的親人同樣如此，而這種保護又不是沒有原則地，而是出自自己的立場，根據具體情況具體執行。小小年紀能夠將能力、性格和分寸感都掌握到一定程度，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而且，盛夏現在都已經自己養活自己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動過家裡給他的零用錢。也不從韓惟君那裡拿零用錢了，而是完全靠著自己的收入開維持自己的開銷。不要說在同齡人裡。哪怕在更大範圍的世家子弟地圈子裡，能夠做到這一點都不太容易。各家的米蟲，永遠是不會缺貨地。總的來說，生硬那年覺得，盛夏應該是那種能夠讓盛家再創輝煌的人物。雖然有些不愉快，但他還是早早就決定，回頭一定會全力幫助盛夏的。
　　但盛緒年真的那麼輕易就放手。然後被大老爺子這麼控制住了？恐怕沒那麼容易。盛英年和盛緒年搭檔經營公司太久了，雖然他負責的只是公司的一小部分，在最近盛緒年東窗事發之前，他在集團內地權力一直都局限在一個相當小的範圍裡，但他對盛緒年的瞭解可不少。盛緒年從來就不是那種容易被擺佈的人。當年面對市場劇烈動盪的時候，他展現出來的強力的手腕，對各種內部外部條件的充分運用地能力都證明了他是個很有決心，很有想法的人。現在看起來。尤其是對比了楚弘這種妖孽一般的人之後，說盛緒年是個陰謀家可能有些誇大了。充其量，他也就是城府很深，擅長暗中聯絡什麼事情而已，但是，他絕對不會就這麼甘願放棄這些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的。他必然會反撲……或者說。垂死掙扎一下。
　　「要是……您下定了決心，對家裡說一聲吧。」盛英年小心地提醒道：「大家不知道父親您的意思，您也沒正式宣佈過緒年就不管事了。大家難免會有些誤解。」
　　盛覺明點了點頭，說：「唉，是我地不是。呈明走了以後，越發覺得家裡每個人都不容易，有時候，對自己人難免就放鬆了。家訓，嘿嘿，現在已經是空談了吧？」
　　盛英年沒有接話。他自己對於家訓裡的一些內容同樣有些不以為然。但這時候顯然不是提醒老爺子與時俱進的好機會。他聳了聳肩，笑了笑說：「這種事情說不清楚啊。規矩一壞，再要撿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盛覺明忽然饒有興致地問盛夏：「你知道蕭永在巴黎忙些什麼？怎麼連看他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啊。」
　　盛夏神秘地笑著，說：「很好玩的事情啊，其實，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包括各大媒體、網絡新聞媒體、還有參加活動的各種各樣的人，還有無數的贊助商代表，本來安妮都已經準備好隨時有人爆料洩露出去了，沒想到大家真的能夠把保密做得那麼好。光是在媒體管理方面，這次恐怕就是個奇跡啦。」
　　盛夏在拉斯維加斯地時候，可就是住在蕭永一個套房裡地。蕭永的房間裡擺滿地各種設備他都可以用，堆著的文檔和資料也都可以看，而蕭永進行聯絡的時候壓根不迴避他，反而時常細心回答他的問題。那些問題已經不僅是攝影技術方面，而是涵蓋了作為一個攝影師，一個用光與影來闡述自己對於世界的看法的時尚圈和媒體圈一員可能涉及到的任何知識和經驗。盛夏哪怕對自己爺爺，也不肯輕易說出蕭永正在準備的內容，其實，保密的時間已經很有限了。蕭永抵達巴黎的時候，就已經是已經蓄勢待發了許久的整個龐大計劃正式啟動的時候了。
　　盛覺明他們一行在巴黎降落之後，一輛豪華車將他們載到了一家很有年頭的酒店，處處都透露著古樸和奢華。蕭永的這番安排，讓老爺子很是滿意，尤其是房間裡還擺著他喜歡的酒，用具等等也全部換上了符合他品味的東西。雖然這種享受對於盛覺明來說並不算什麼，但至少這是蕭永的一番表態。但他微微覺得不滿的是，到了巴黎之後，不但蕭永和韓惟君都忙得團團轉實在是沒辦法脫身來見他，甚至盛夏都被叫去幫忙了。據說……是那個活動的主會場要確定直播的時候的畫面方案，讓盛夏去協助確定每個機位的取景範圍和基本構圖法則等等。這樣的安排讓盛覺明都吃驚了，現在，盛夏居然已經可以做這麼專業的事情了麼？他可不知道，蕭永對盛夏的培養是多全面，而盛夏現在的基本技術和理論，哪怕比起許許多多的成名攝影師都不差，他欠缺的只是經驗。而蕭永和安妮都願意給盛夏這樣的機會，也都覺得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自己人來操作比較容易保密，自然就找他去了。老爺子頓時覺得房間裡又冷清了下來。
　　到底他們在忙什麼事情，卻激起了盛覺明更大的好奇。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9點，除了一些固定在播放新聞的頻道，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同時放出了消息：第二屆超級嘉年華將在一周之後在巴黎舉行，而其中的一些環節將在歐洲各地、在美國舉行。幾年前的第一屆超級嘉年華，引起了全世界的收視狂潮，廣告等等從來就不是問題，一直到現在都被人津津樂道。但是，在那之後，不管是誰想要再組織第二屆超級嘉年華，都難如登天，大家已知的流產的準備，就有五六次。但現在，安妮·勒波維茨等人，終於再次將這個會讓人瘋狂的活動啟動了。這種組織工作之複雜，簡直令人髮指，不說別的，光是調節數量多得驚人的贊助商之間的關係，就得一個專門的團隊。在電視新聞裡播放的贊助商名單，哪怕各自都只出現一個LOGO，都滾動播放了足足有一分鐘。而在一些網頁上，甚至要翻上好幾屏才能看完。還有各種各樣的比賽環節設計，更是要投入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財力。第一屆的超級嘉年華珠玉在前，想要超越，或者至少能等量齊觀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老爺子嘖嘖道：「這下子有好看的了。既然公佈了消息，憑著夏夏和蕭永，搞點好位置的票總不是問題吧。英年……委屈你一下，你會集團坐鎮，讓家裡來個其他小子來陪我吧。我在這裡看完了這個嘉年華再回去。你回去了我才放心啊。」
　　盛英年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反應。他可沒想到，這種活動對老爺子居然有那麼大的吸引力。「……這個……好吧，我去安排。」但老爺子既然都發話了，他也沒什麼辦法，乖乖地去打電話了。
　　超級嘉年華的宣傳計劃早就開始了，各種準備工作更是通過各種其他手段隱蔽進行了足足有半年了。安妮·勒波維茨幾乎是賭上了自己幾十年的聲明，拉上了她結實的幾乎所有朋友才讓這個計劃成形，而當宣傳這麼一爆發開，果然全世界都被驚動了。在短短兩天裡，又是一系列的合同達成，又有許多電視台和其他媒體，以及大大小小的其他合作夥伴加入其中。超級嘉年華必將成為又一次的盛事。但是，這次的活動將比第一屆有更多的人參與其中卻是不爭的事實。第一屆超級嘉年華，邀請的嘉賓全都是演藝、時尚、體育界的明星，只是明星而已。但這一次的嘉年華，則將邀請名單擴大到了各行各業，包括政治、經濟、學術等領域的名流。在宣傳終於展開之後，所有被邀請的嘉賓都鬆了口氣，紛紛站出來表示自己受到了邀請。而當大家看到名單的時候，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陣容，已經不是豪華，而是奢侈了。


第三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期待
　　「超級嘉年華最有趣的地方莫過於，哪怕是最簡單，人人都會的項目，一旦由這些人進行，也會衍生出千奇百怪的變化。拼圖、競技場、城市快遞、還有定點拍照等經典內容據說都會在本次超級嘉年華里重現，但還有更多的項目則是這一次的超級嘉年華所特有的。如果整個活動完全由大家所熟知的藐視權威的安妮·勒波維茨女士全程操辦，那我們可能得擔心這次盛會可能會變成一次顯示安妮女士的政治立場的集會。但現在，我們並不會有這樣的擔心。」英國BBC作為重要的媒體合作方，一位資深的媒體運營官員卻在自己的博客上這樣寫道：「因為，安妮女士為我們貢獻了她無與倫比的聲望、影響力、社會關係、組織能力以及她的勇氣和嘗試精神，而她的運營團隊裡還有蕭永這種在其他領域的建樹其實遠超過了攝影方面的傢伙。三國模特PK賽的設計和比賽組織環節讓我們注意到了中國新一代媒體人的創意、創新，以及把異想天開的想法轉化成可以成功運作的商業環節的能力；灣流公司的那場盛大的走秀劇不但創造了一種將劇情和時尚元素結合起來的表演形式，從舞美、場景設計等等方面也有著許多創新；而在安琪爾的演唱會裡，外界的諸多傳言不論，但根據內部消息，蕭永在整體編排方面絕對是出了大力氣的，更別說在效果地營造上……安妮女士和蕭永的搭檔。雖然是兩個攝影師在主導著這次超級嘉年華，可能並不是大家所熟悉的幕後組織團隊，但絕對會為全世界觀眾奉獻上一次視覺盛宴。」
　　這位資深媒體人的看法很有代表性，但顯然也代表著英國人對安妮·勒波維茨一點小小的不滿，當年為女王拍照的時候，安妮·勒波維茨那聲：「拿下你的王冠」可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讓不少比較老派地英國人非常不滿呢。不過。總的來說，這個人地形容的確道出了這次超級嘉年華活動的內部運作方式：安妮負責社會關係的處理、融資。而蕭永則負責創意和視覺部分。蕭永在最近幾年裡在活動組織方面展示出來的才華太讓人放心了。
　　大家對超級嘉年華這種形式的活動太期待了，而和第一次超級嘉年華不同，除了組織方面可以得到原來不少成功經驗之外，那些參與了第一屆超級嘉年華的贊助地廠商和品牌們同樣也有了深刻的經驗。總的來說，雖然第一屆超級嘉年華里大家的參與度很高，但宣傳效果並不好。原因也是多方面的，比如百事可樂和可口可樂這樣的對手在這種場合裡被擺在一起。沒辦法凸顯自己的品牌特點，HP和Dell也是這樣的問題，同質化地產品在超級嘉年華里，很難凸顯出自己的品牌特性和定位、市場細分上的特點來。在一些對抗中，參賽的選手們都是根據自己的需要來選擇產品和品牌，有時候也就模糊了品牌本身的特點，讓贊助商花了那麼多錢，得到地宣傳效果有限。要是不幸被參賽還慘敗的選手挑中，反而會影響了在觀眾心目中的印象，讓選手們自己挑選品牌和產品，實在是太冒險了。而這一次，由於一個重量級贊助商的加盟，倒是讓大家把這方面的問題解決了。而這個贊助商正是暴雪。
　　暴雪提供的想法是將整個參賽者隊伍分成陣營，在每個比賽項目裡互相競爭或者合作。而比較理想的做法，自然是按照他們正在積極籌備的某個繼魔獸和星際之後的系統，分成三個主要陣營加上四個獨立陣營，形成錯綜複雜的關係。暴雪已經有了相當詳細地設定，雖然在這個時候還不能公佈整個計劃，但拿出一些設定來滿足組織這樣一次超級嘉年華地需要，順便為自己的宣傳埋下伏筆，還能和這些全球範圍地知名人物搭上關係。尤其是這一次還有不少是政治、財經界的青年才俊，絕對划算。再說。其實暴雪對於自己在做的東西的質量是非常有信心有把握。但到底什麼時候能正式發佈，誰都不敢隨便說。跳票不是事故、不是失誤、不是別人說的什麼魔咒、不是擺譜。而是……企業文化。在這種情況下，預先拿一些內容出來，也就不算什麼了。他們拿出的設定和一系列的美術設計，讓他們雖然在超級嘉年華的贊助名錄裡只是個二級贊助商，拿出的錢不多，但卻能參與相當部分活動設計規劃，好幾名優秀策劃和數據分析師，現在都是超級嘉年華的組織團隊成員。而超級嘉年華里面層出不窮的各種設計，則讓他們也大開眼界，一些項目甚至將來會被他們放到某些遊戲中。
　　分成陣營之後，到底怎麼進行比試競爭呢？到底怎麼引出一個個項目來呢？第一屆超級嘉年華的時候，採用的是一個巨大的棋盤，大家分成小組來進行「廝殺」。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由於小組數量眾多，互相碰撞的機會不少，變化豐富，壞處則是重點太突出了，幾乎賽程過半的時候大家就知道誰比較強誰比較弱，少了翻盤的懸念。這一次，大家協商之後，採用了桌面遊戲的方式。這也是早就定下來的方案，而設計一套桌面遊戲，適用於這次比賽，對於這樣的組織團隊來說一點都不成為問題。桌面遊戲對於歐美來說，是非常流行的，而在中國現在也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沉迷與此。這套桌面遊戲，每個進入其中的角色都能分配到一枚棋子，全都是找優秀的雕刻家手工製作，有各種材質的，既是為了看起來豐富多彩，也是為了用不同的材質來突顯不同人的特色。比如布魯斯·威利斯的那枚棋子是用黃銅雕琢，符合他銀幕上一貫的硬漢形象，而還沒決定是不是參賽的蕭永，同樣有一枚棋子，是用生產高質量鏡頭必不可少的螢石雕刻而成。另外，則是將各種可能用到的資源都分成各種紙牌，到時候，在比賽環節裡，到底如何去調配資源，使用這些資源，可也是非常考究的事情，比賽的複雜程度雖然大大增長，但好玩程度也同步增長。
　　而不同的陣營，則因為背後不同的贊助商品牌而有著不同的「陣營傾向」。由於出錢最多的三大贊助商分別是可口可樂、百事可樂和殼牌石油，三大陣營自然而然地劃分成了紅色、藍色、黃色。雖然不至於用贊助商的LOGO作為標記，但在色彩取向上還是比較接近的。那些消耗品、比如飲料、食物、酒類、藥品、香煙，乃至於汽油、柴油等等都是把不同品牌劃給不同陣營，那些服裝、汽車、各類器具等等，則是「裝備」，讓每個參與者可以去選擇，屬於自己陣營的「裝備」，和需要通過市場渠道和其他陣營交換而來的「裝備」，價值當然是不一樣的。那些二線品牌，三線品牌，是白板裝備、綠裝、藍裝，而那些一線品牌頂級品牌則是紫裝、橙色史詩裝備。對於參賽者來說，雖然在實際比賽裡體現不出什麼加成效果，但對於廠商來說，宣傳效果倒是很好的。而通過陣營和層級劃分之後，品牌價值也不會因為一個兩個參賽者的慘敗而受到影響。每個參賽的嘉賓，在比賽之初都只有同樣的基本配備，隨後就要通過自己在整個比賽環節中的努力，為自己贏取積分來兌換。而且，積分還分為兩種，一種是比賽中的參與、表現，在陣營內的積分，還有一種則是贏過其他陣營的對手，贏得的PK分。陣營積分只能用來兌換本陣營的「物品」和「裝備」，而PK積分則可以兌換其他陣營的物品。
　　既然分成了陣營，那自然不能沒有指揮者，去操縱那些棋子。在一開始的時候，大家是隨機抽取第一批的指揮者，指揮者的積分則按照一輪輪的競賽結果來計算。之後則是由陣營內大家來進行推舉、替換。
　　他們要做的工作就是在競賽項目決定之後，使用那些不同效果的紙牌，來趨利避害，盡可能為己方創造良好的條件。資源、裝備等等是不消說的，他們還得決定把誰派去某某比賽，讓誰閒置下來修整。也只有指揮者能夠動用陣營資源來給本陣營的參賽者添加「裝備」或者「資源」。還有一種則被稱為「咒術牌」，完全只能由各個陣營的指揮者來使用，咒術牌設定了各種各樣的獨特的條件，哪怕是同樣的比賽，在雙方使用了不同的咒術牌的情況下，各陣營的參賽者面臨的初始條件的公平性都可能受到很大的影響。這種設定讓這次的超級嘉年華會有尤其多的意外，提供了鬥智鬥勇的絕好平台。陣營內會有勾心鬥角，陣營之間的合縱連橫，對手和朋友的轉換，以及最激動人心的一項項賽事裡的碰撞，都讓全世界都期待著這次完全不同的超級嘉年華。


第三集 第三百五十章 陣營
　　通過重重檢查之後進入了正在進行最後調試搭建的主會場的盛覺明，幾乎以為自己是在進入一個戒備森嚴的軍事基地。現在的超級嘉年華主會場所佔據的這片地方，和軍事基地相比，無論是佔地面積還是容納的人數，裡面富集著的各種人員和裝備的價值，一層層嚴密的保衛工作以及在會場外示威遊行的人群都很像。
　　那些示威抗議說超級嘉年華鋪張浪費，是在耗費大量資源玩一場只屬於精英階層的大型沙龍聚會。盛覺明覺得，他們好像說的也沒錯，但是超級嘉年華完全是私人組織的媒體、公關和商業活動，壓根沒要任何國家的直接支持，甚至間接支持拿到的都不多，而私人資本和贊助商的投入才是運作這麼龐大的活動的基礎。盛覺明倒是聽說，因為察覺超級嘉年華的經濟和社會影響力十分巨大，倒是有幾個國家的主權資本有意以商業模式入股超級嘉年華，好在活動結束後撈取大量分成……可惜被安妮女士拒絕了。歸根到底，安妮·勒波維茨還是個反權威的人物，而在蘇珊·桑塔格死後，她的這種立場是越發堅決了。
　　盛覺明能夠在這個時候來到主會場，還是因為蕭永覺得將老爺子撂在巴黎不聞不問已經有好幾天了，這可實在不夠禮貌。偏偏蕭永是的確脫不開身，作為整個活動的視覺總監，以及作為諸多項目的創意者，他是一個會議連著一個會議。需要將各色各樣地工作人員安排妥當，光是直屬他的部門工作人員，就有三百多人。而到超級嘉年華開始之後的幾乎24小時不停的直播工作，也得靠他和各大媒體的工作人員們聯絡溝通好。第一屆超級嘉年華的時候，媒體的管理就做地很好，來自各個不同電視台的攝制組們能通力配合。而這一次，同樣會採用這種方式。而對媒體地考評，也會在轉播中體現出來。另外。蕭永還得考慮現場攝影的問題，得考慮他自己是不是成為參賽者。
　　超級嘉年華邀請的人的名單，可不是隨便來的。不管是明星還是名流，都得有一定的標準，而這個標準同樣得有相當數據支持。連最初名單的產生，都是Google和Bing這兩個搜索引擎進行關聯搜索之後產生地，最基礎的指標就是知名度、美譽度以及年齡。大奸大惡之人哪怕再有名也不會出現在超級嘉年華上。那些可能比較爭議性的人物倒是不少，到底搜索率多高，大家的評價如何，都有硬性的數據來決定，然後再由安妮和她的團隊來進行邀請。而無論在哪個搜索引擎裡，蕭永這個名字的排名都很靠前。他要是參加比賽，並沒有什麼不公平的問題，這一點大家倒是都想到了。比賽項目只有候選名單和大致地規則。具體的規則都得靠幾個陣營的掌控者用「巫術」影響之後才知道具體的，而這類大賽本身就是看看這些明星們到底如何表現的，是不是透露點信息沒什麼關係。蕭永只是負責出主意而已，具體的信息他也未必知道多少……當然，如果他想要知道地話，負責具體操作的韓惟君絕對會送上所有的資料。蕭永的顧慮在於。恰恰是因為那些朋友們一點都不在乎他的組織者之一的身份，力邀他參加比賽，才越發讓他有參加一次朋友圈的沙龍的感覺。到時候，豈不是更要讓外界那些閒得慌的人詬病麼？不過，蕭永最終還是沒太理會會場外這些人的抗議之類地內容，作為一個特殊地參賽者加入其中。
　　老爺子來到主會場的時候，蕭永已經做了這樣地決定，雖然其實沒有任何人要他避嫌，但他還是非常偷懶地暫時離開了工作崗位，在連續多日的忙碌之後。正在一片綠蔭下睡覺。而在他的不遠處。就是現在檔期閒著，早早來到主會場報道的那些明星和名流們正在舉行的燒烤宴會。大量優質的啤酒和烤肉，還有節奏激烈的現場音樂都沒能把蕭永吵醒。老爺子並不熟悉不遠處的那幫人，他可不是時尚流行的愛好者，電影看的也很少，自然不知道那些熱鬧著的傢伙裡有一出現就會引起尖叫的樂手、影星，也不知道那個正在熟練地翻轉著烤叉的褐髮青年在網球場上是如何英姿勃發……
　　老爺子坐在了蕭永身邊，而蕭永還沒醒來。老爺子也就只好先拿起邊上擺著的大堆資料先翻看起來。那是截止到現在已經確定了陣營劃分的來賓名單。三大陣營加上四個獨立陣營，來賓裡完全能夠自由挑選的沒幾個，因為這也是和他們的形象代言合同連帶著的，一些人代言好幾個品牌，要是不幸這幾個品牌分屬不同陣營，那就要經過多方斡旋了。少部分政治、經濟、學術界的人，能夠憑著自己的喜好來挑選的比較多。而盛覺明還從這樣的名單裡看出了超級嘉年華不同一般的地方，和安妮·勒波維茨等人隱藏在娛樂盛事背後的政治野心。相比於第一屆，這一次的參賽者雖然仍然以歐美為主，但比例比起其他地區來說，多出不太多，其他地區的參與者大大增長。尤其是亞洲和非洲，老爺子在名單裡看到了不少中國人，有些還是去盛家老宅拜訪過他的。而印度、日本、南非、澳大利亞等國的參賽者數量也不少。為美國總統撰寫幾乎所有發言稿的超級寫手托德·湯普森在名單裡，赫然以萬寶龍特邀代言人的身份參與其中，而另一個讓人沒想到的則是現在自由伊朗組織的發言人阿薩德，一個整天叫囂著抵制美國對世界的不良影響的能言善辯的鬥士，在大賽期間要說這兩人不會私下裡進行一些交流，形成一條新的溝通管道，恐怕都沒人會相信。任何兩個政治人物出現在同一個場合，總會引起一些人的猜想。而大量政治人物的出現，不但讓這樣的一場盛宴看起來嚴肅了不少，也同樣讓大家對於這段時間的世界和平熱切期待著。正如托德·湯普森所說：「放心好了，如果發生什麼事情，總統一定會考慮……他當然可以按動按鈕，不過可就沒有人幫他寫文章寫發言稿來粉飾了。」可惜就是超級嘉年華似乎沒辦法一期一期形成慣例，不然，恐怕還真能起到促進交流和和平的效果。
　　不一會，蕭永終於醒了過來，看到坐在身邊的老爺子，他有些歉意地說：「老爺子，終於見面了。雖然，這麼見面好像我挺不好意思的。」
　　盛覺明不以為意，擺了擺手說：「你現在還很忙吧？我們聊聊，然後，我去看看盛夏和惟君就走了。」
　　蕭永呵呵笑著，很爽快地說：「我想要的，老爺子還不明白麼？」
　　盛覺明聳了聳肩，說：「也是，你……在這方面的確不太過分。」
　　蕭永歎了口氣說：「老爺子也知道盛緒年為什麼會折騰我也折騰盛世集團了麼？」
　　盛覺明同樣歎了口氣說：「你知道了啊。我對不起他母親，或許也有對不起他的地方。我想他一定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當初……他母親帶著他終於找到我的時候，我的確沒太放在心上，沒想到稍稍離開了一段日子，家裡的情況就會變成那個樣子。估計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決定，再也不會原諒我了吧。這種印象，的確是一生都很難磨滅的。我同樣也有自己不敢忘，不能忘記的事情啊。不過，我原本可是真的當他是家族的一員來培養，也看重他的能力。家族，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家族，我再有影響力也決不可能讓他真正繼承家業，但是，當初我頂著壓力讓他執掌盛世集團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演變成今天這樣子。」
　　盛覺明遺憾地說：「我不能告訴你為了什麼，但就是從他成為盛世的執掌者的第一個月，我就知道，將來恐怕遲早會出問題。盛家，的確是首重心術的。但他……其他各方面都好，就是心術不正啊。」
　　蕭永沒有吭聲。這種人家家族裡的事情，他實在是沒什麼興趣。
　　老爺子也察覺了這一點，說：「不和你說這些了。你有力量自保才有今天能在這裡我們聊聊的機會，如果你莫名其妙被盛緒年整死了……那下一個被整死的可能就是我了。從這方面來說，我得謝謝你。」
　　蕭永微微搖了搖頭，說：「老爺子，不管是為了我自己，為了盛夏，為了惟君，我都不會怎麼樣的。盛家，我真的是想當作朋友來對待的，如果盛緒年當初是以盛家代表的身份真心和我結交，現在，我們不會是這樣的關係。您再說什麼，至少在以後一段時間裡，我仍然得防備著盛家。我沒傷及盛家根本？這當然，但是我相信您的子侄、屬下，對我不滿意的多了去了。而這一次把盛緒年逼迫到這個地步，很多人不爽吧？您覺得，我該站在什麼立場上，以後和您不斷地打交道？是朋友，還是敵人？」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場地
　　盛覺明並沒有因為蕭永這番挑釁式的言語而生氣，他知道這是蕭永現在真實的想法。他可以克制著自己因為盛夏或者其他人的關係不去動盛世集團。但是，他現在並沒有辦法保證盛家不對他有惡感。當新貴面對著老牌世家的時候，這種情況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了。新貴或許冒進，或許在某方面會有得罪的地方，但往往小心謹慎，對於以往的成功者還是抱著學習的態度。而包括盛家在內的那些老牌世家，則會為自己被冒犯被侵害了些許利益而火冒三丈，哪怕先挑起爭端的是他們。蕭永可以偃旗息鼓，但他真的沒辦法保證盛家也會。老爺子或許可以給一個承諾，但是，老爺子也明白，在這樣的家族企業裡，哪怕是他，影響力也不可能滲透到每個層面，管得到所有人。
　　盛覺明笑了笑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娶惟君？」
　　蕭永聳了聳肩，說：「這事情，我說了不算吧。我連她家裡人……都沒見過，一個都沒。雖然我知道惟君和家裡不怎麼親，反正那也是無所謂的，但表面功夫總得做做的。而且，惟君的這事情，不是還得得到您的認可麼？」
　　蕭永算是明白了，老爺子打算讓盛夏盡快成為蕭永的「兒子」來把他和盛家的關係緩和下來。這是蕭永也盤算過的事情，只是，在這種場合，他可沒辦法把這樣的事情說明白。而老爺子既然這麼問了，肯定是首肯此事。不但不會阻撓，反而會促成此事。
　　沒想到，盛覺明呵呵笑了笑，說：「問題不光是你這裡和我這裡，你覺得，你要是和惟君結婚，周圍有多少人會冒出來覺得不爽？你覺得。那些人搗亂地概率有多高？她們一旦搗亂起來，影響有多大？」
　　蕭永歎了口氣說：「走一步看一步吧。老爺子。今天，最主要要知道的，還是你的態度。」
　　盛覺明從容地說：「我可沒什麼態度，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要求，夏夏不改姓不改名，仍然是我盛家的繼承人……我當然知道盛夏現在喜歡你的光湧遠多過喜歡盛世集團。不過這事情好歹你也得幫忙一下吧。至於其他的……好像我也沒什麼要求了也沒什麼意見了，你覺得如何呢？」
　　蕭永笑了笑，說：「這些自然沒問題。不過，盛夏是個很好地攝影師，還是希望別拿他當職業經理人使用就好。現在他的技術和觀念就已經很好了，將來，他很有可能能夠成為偉大地攝影師，那可不是誰都能達到的高度。一個企業的掌門人。一個家族的掌門人，或許會被記住，更大的可能是被輕易忘記，但的確只有在藝術、觀念等等領域有所建樹的人，能夠永垂不朽。」
　　「放心好了，這事情我會有分寸地。盛夏能夠有自己的成就。我也很開心啊。不過……攝影這圈子真是的，他小小年紀已經看慣了美女了，也習慣和那些美女打交道了，這以後如何了得啊？他當然不會是什麼紈褲子弟，比起其他家裡那些小孩子，他強得多了。不過，小小年紀就花花公子到這個地步，將來麻煩可太多了。」
　　蕭永對於老爺子的這種擔心也只能抱歉地聳聳肩，成為一個優秀的攝影師，這種「福利」基本上是肯定要附屬的。對於蕭永等層級的攝影師如此。對於盛夏這樣的小孩子也一樣。別說他們現在這些職業攝影師，哪怕是每個城市裡。拍照很不錯地那些愛好者和半職業的攝影師，同樣艷福不淺。盛夏，只不過是稍微早了點就涉及到這個圈子裡了而已。蕭永也無法對老爺子承諾說就一定會把盛夏調教成一個謙謙君子坐懷不亂，老爺子自己當年不是這樣的人，也未必真的在乎這事情，只是憂心於一個到處留情的家族繼承人可能帶來的各種麻煩而已。對此，蕭永實在是無從置喙，也懶得搭理。
　　老爺子和蕭永簡短地聊了大概有20分鐘，就已經基本解決了所有問題。蕭永把自己和盛緒年見過面地消息也告訴給了老爺子，主要也是為了提醒老爺子注意。盛緒年可不是省油的燈，一定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而後，盛覺明就跑去找韓惟君和盛夏了。韓惟君現在可是超級忙碌，她一開始只不過是蕭永塞到安妮這裡，躲開家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順便來幫忙的。但她很快就展示出了自己獨到的能力，尤其是她對於那些全新的效果，對於各種新技術的使用很有心得，對於那些創新的想法，每每能夠用比較現實的方法做出來，還是在很短的時間裡。這種組織能力對於超級嘉年華這種類型地活動組織，可就太難能可貴了。韓惟君現在負責地是超級嘉年華的競賽組織部分，不管是落實場地、人員、確定各種要用到地資材，組織後勤團隊，配合技術和轉播方面，都有無數的細節工作要做。就在這種龐雜的工作裡，她卻始終游刃有餘。現在，在超級嘉年華之際，自然是沒有人會去干擾她的工作，但等活動結束，據說已經有不少個大型公關、展會公司有意高薪挖角。但現在韓惟君也是個不缺錢的主，這事情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樣子，也就難說了。
　　對於現在好奇心被勾起來的老爺子來說，現場看看這次超級嘉年華的會場，對於整個大會有了更多的瞭解，卻也為多方共同努力而構成的大手筆而驚歎。對於大會，也就有著更多的期待。又等了兩天之後，超級嘉年華終於開幕了。
　　開幕儀式彷彿是一場狂歡，在整整三個小時的精彩地表演之後，大會終於進入到了第一個環節。陣營劃分和嘉賓的亮相。陣營劃分的事情，私底下早就做好了，已經兼顧了各種情況，盡可能做到皆大歡喜。而那些品牌也都拉幫結派完畢，並且將可能用到的產品都已經裝運到了現場。這一次參與比賽環節的嘉賓有超過1500人，光是服裝就是不得了的數量。而各種日用品、消耗品、器材等等加起來，總價值極為驚人。
　　各個陣營都已經首先推選出了在「戰略」層面決定整個陣營行動的人選。大家推出地普遍都是些政客、律師、學者之類的人物，而在每個陣營裡。大家還都私下裡推舉了一個類似長老會地團體，來群策群力，協調整個競賽的進程。蕭永這一次加入的是藍色陣營，這可不是他對這個顏色有什麼偏愛，而是剛好他和安娜·門捷列娃兩人有一個代言合同：杜蕾絲。這是怎麼也逃不掉的事情，蕭永自然也是要遵守合同的。
　　這本來就是一場娛樂性極強的比賽，又是在對之後的比賽影響如何還不得而知地第一輪。各個陣營的掌控者普遍都表現出了昂揚的鬥志。大部分人都將自己手裡的「棋子」努力朝前挪去，這自然引起了相當多的棋子在大棋盤上碰撞。而決定這些碰撞以什麼樣的方式的，則是繼承了光榮傳統的——「老虎機」。
　　由於有名氣地傢伙們幾乎都被一網打盡，誰都不願意錯過那麼好玩的活動，整個大賽的主持人居然只能找了兩個虛擬形象，找了兩個配音演員在背後折騰。主持人用渾厚的嗓音說：「我們將首先在老虎機上轉出每一項競賽項目的持續時間、地點和比賽方式，然後，就會把決定權交給各個陣營的領袖。讓他們來充分展示自己地智慧，來為自己人創造贏得比賽的條件。他們的智慧值得期待值得稱頌，但首先，還是得看看他們的運氣如何。這一次老虎機的設置也和以往不同，首先不同的，自然是我們採取的方式。是完全虛擬的，我們用光效投影在半空中投射出老虎機的造型。然後，是三個大陣營和四個獨立陣營的領袖將同時按動按鈕，在他們共同按動按鈕地背後，有一個極為複雜地公式來決定到底最後對這個老虎機施加的力量有多大，做出決定地，每一次都是每一個人。這實在是很值得期待啊。」
　　另一個虛擬的主持人是個女性，她嘿嘿笑著說：「那還等什麼呢？我們先來看看，這一次，將是什麼樣的驚奇來開啟這次超級嘉年華的盛事。」
　　陣營領袖們按動了按鈕。而當按鈕停下來的時候。第一場比賽浮出了水面。在虛擬的地圖上，這是在大家必爭的中央平原上發生的戰役。而在這第一輪裡，無論其他方向如何調配兵力，唯獨在這個地方，大家全都派人了。這可是一次全體大碰撞的機會。而比賽內容，則讓大家傻了眼——時間：96個小時，地點：宜家，比賽項目：短片/網友投票。這是第一場比賽，原本大家期待著的是類似於上一屆超級嘉年華那樣短促激烈的碰撞，充滿英雄豪情的比拚，沒想到，冒出來的卻是這麼個項目，這樣一個很適合在中期吸引眼球作為過渡的項目。但這也只是相對而言，看到這個項目，已經有不少人的雙眼冒出了光。對於現在明星雲集的超級嘉年華，這絕對會是相當出彩的一個項目。
　　「藍色陣營使用『隨機』卡。」作為藍色陣營的領袖，托德·湯普森立刻覺得，把水攪渾會更好玩。
　　「紅色陣營使用『預算』卡。」紅色陣營的領袖是新晉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而他的壞心眼也開始悄悄轉動。
　　「這個……我就不添亂了。」看到這場別開生面的比賽很有可能變成一團混亂，黃色陣營克制住了。而其他四個獨立陣營也友善地做了同樣的決定。
　　盛宴開始了……所有人都熱切期待著。沒有人能以任何方式阻止超級嘉年華的精彩，哪怕是一種混亂的精彩。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類型片
　　宜家的代表欣喜若狂之餘卻也頭痛萬分，本來他們是準備用設在德國的一個還沒開業的店來給超級嘉年華當場地的，但那個店現在還有不少設施因為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一些小事故而還沒完全落實。超級嘉年華要求的可是所有基本設施都可以完好運營的店舖，而哪怕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宜家也覺得當然是要完好的店舖才行。這種情況下，就得看幾方的協調能力和應急能力了，無論如何，不能讓觀眾們看出什麼破綻來。
　　「我最多能給你一天時間，」韓惟君和幾個陣營拍出來參加這個競賽的代表們溝通了一下之後，通知了宜家的這位運營經理。「大家同意就在這裡把劇本之類的東西準備好，然後帶著全套器材設備直接進駐拍攝。您看這樣可以麼？」
　　這位歐洲大區的運營經理皮埃爾·薩瑟爾搖了搖頭，索性發了下狠，說：「這樣吧，我把在法國、比利時的一共四家店劃出來。您看能不能讓這些嘉賓們在我們晚上結束營業之後拍攝？然後在第二天開始營業之前結束？」
　　韓惟君笑了笑說：「這樣倒是可以，互相之間不用耽誤干擾，應該拍攝效率更高一些，我想，他們是會樂意這樣的安排的。但是，要拍日間的場景怎麼辦？」
　　「我們可以分區進行封閉，員工會在現場維持秩序，日間拍攝需要的時間和場地很有限。你也知道。其實我們地賣場除了餐廳部分，其他部分看不到多少陽光。」皮埃爾想了想說：「我想我們的顧客也會樂於在賣場裡看到那些明星的。這不成問題。四天時間稍微有點長了，不然，我把四家店緊急關閉四天都可以……這種損失不算大。至少，比起我們能獲得的，不算很大。畢竟都不是週末時間。」
　　韓惟君皺著眉頭說：「皮埃爾先生，我想您之前開會的時候是不是走神了？四天時間指的是從拍攝開始一直到決出結果。而我們的這個結果。是看網絡下載量和綜合評分來決定地。至少他們得留出24小時左右的時間來供網友下載和品評，由於這次決定提供地是高清視頻。實際上需要的時間可能更長一些。加上剪輯的時間，總的拍攝時間怎麼都不可能超過兩天。這只是不超過15分鐘的短片而已啊……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劇本和故事板了，這些專家們的效率，我覺得應該會很高。」
　　皮埃爾皺了皺眉頭，說：「那我可以反過來操作，我會提供在歐洲的所有店舖地設計圖給他們選擇。他們選中，立刻就可以去那邊開工。如果他們需要，我就臨時宣佈停業，如果不需要停業，那是最好。我這就去安排。」
　　10分鐘之後，大會的合作媒體和宜家的官方網站就宣佈了宜家的配合方式，而所有那些參與這個項目的嘉賓，都表示將盡量不影響宜家的正常運營。對於廣大最近想要去宜家採購的人來說。能邂逅明星，大概也是一項福利吧。不過，為了保密，不要招致大批粉絲擁堵了店舖影響拍攝，大家都默契地沒有公佈到底是哪七家店舖被選中。
　　在所有陣營的所有參加這項比賽地嘉賓裡，最興奮的就要數被歸入獨立的綠色陣營的中國導演徐晁了。他哈哈大笑著說。從很早開始他就一直想在宜家拍一場精彩激烈槍戰動作片，奈何他總是搞不定和宜家商舖的關係，在中國大陸地區，無論哪一家宜家都不肯停業讓他拍，他給再好的條件都不行。而現在，這傢伙終於有了這麼個機會，到宜家家居裡去為所欲為了。
　　有類似想法地人不少，宜家的店舖裡向來各種各樣的元素都具備，尤其是有大量的刀具和可以當凶器的東西，動作片和驚悚片、恐怖片極為適合。蕭永的藍色陣營裡同樣有對這個創意非常感興趣的導演。黃毅瑜。這傢伙可是《Final Desitination》的導演。被陣營領袖玄選入這個團隊之後立刻就靈感如泉湧，冒出無數恐怖而詭異的想法。在他看來，15分鐘的短劇，完全可以做得精彩到不行，但是……問題在於沒有一個號地攝影。而蕭永立刻就進入了他地實現，原本蕭永被派進這個小組完全是意外，托德在棋盤上首先移動的就是蕭永地那枚棋子，來代表整個團隊，畢竟螢石雕琢的棋子很漂亮很炫目，沒想到居然是一個群體項目，其他隊員就以「增援」的方式被派上了這個戰場。而黃毅瑜在這個當口立刻想到了蕭永在原來操作直播的時候的那種鏡頭感，那種對於畫面構圖的出色的解析能力，而蕭永自己對於畫面的理解，將對於這部短片有著決定性的作用，於是，蕭永立刻就毫無疑問地成為了攝影。
　　沒有人和蕭永爭奪這個位置，因為雖然這一次參加超級嘉年華的嘉賓裡導演不少，但攝影卻少得可憐。雖說大部分導演就算並非攝影出身，這樣的短片兼職一下還是可以的，但畢竟不如專業攝影師那麼擅長。而蕭永，已經是所有團隊裡唯一一個同時有靜態畫面和動態畫面製作經驗的傢伙了。大家對黃毅瑜的團隊裡居然有這麼一號人羨慕不已。
　　蕭永倒也不怕會搞砸，雖然現場剪輯、視頻DJ的工作和原創式的攝像不一樣，但他對於器材對於這種觀念的轉換還是非常熟悉的。而且，既然有他表現的機會，既然大家都熱切期待著他的成果，那他怎麼樣也不能讓人失望。
　　參與這場短片演出的，也多是平時壓根不可能去演恐怖片的角色。藍色陣營的最大的後台可是百事可樂，從來最喜歡巨星的百事可樂可是有許多人才可以用。而托德又是個追求大勝，為了大勝不惜在其他小競賽上有所犧牲的陣營領袖，幾乎將最大牌的明星都派來了。再加上本身這個陣營裡還有Prada，Versage等品牌，湊齊一個強大的演出陣容一點都不是問題。很快黃毅瑜就確定女一號是Prada的代言人，在《哈利波特》系列裡大出風頭的艾瑪·沃特森。而男一號則是貝克漢姆。光是這種陣容恐怕就足夠讓人尖叫了。而配角里則有凱莉·米洛，賈斯汀·汀布萊克等人。
　　劇本很容易就確定了下來，大家對導演在這類短片上的駕馭能力都很信任，而且這種驚悚短片，相比於劇情片來說，也更容易被眾多關注超級嘉年華的觀眾們所接受和喜愛，只要他們能及時拍攝完畢，一定能有不錯的成績，大家都是樂呵呵地來參加超級嘉年華的，自然不會多計較自己的身價是不是合適，到了這裡，大家都是一樣的嘉賓而已。
　　「蕭……這次得多靠你了，劇本大家都看的沒問題了，但是我還是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效果團隊人數不夠啊。燈光你也兼職了，效果我能兼一部分，但時間太短了，我們不可能玩太危險的效果，那些可都是要經過反覆測試的，現在我們可沒有這時間。而且，有些效果，稍微有些危險性，我也不敢朝著這幫傢伙身上招呼啊……攝影上很關鍵，我知道你創造了視頻DJ這個有趣的職業，不管在攝像還是在剪輯上都有一套，你看看，怎麼樣能玩出最好的效果呢？」這個問題，在他們一行確定了在斯德哥爾摩的宜家進行拍攝的時候，在飛機開始裝運器材的時候，大家就都意識到了。先前是想得比較high了，光顧著想像到底能夠有什麼效果，而現在，回過神來之後，這些早就不知道參加過多少拍攝工作的傢伙們都意識到這個問題。特效團隊不是沒有，但每個小組都是有成本核算的，都必須在一定成本裡解決問題，驚悚片和槍戰片，必然是要破壞不少物件的，這部分成本雖然宜家方面絕不會計較，但卻是要核算進成本的，決不能等閒視之。他們都是見慣了錢也捨得花錢的，但是，他們沒有這個時間啊，特效的合成製作很花時間，他們現在可沒辦法實景、藍幕等場景各來一遍然後用後期合成。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不管哪個小組都明白了過來，這個短片拍攝，實在是非常考校對於傳統電影技藝的掌握，也非常考校如何充分利用各種條件趨利避害。這時候，他們倒是有些後悔，給自己挑了這麼個很受限制的類型片。要是搞個什麼簡單的愛情故事，拍拍剪剪，可能不用一天就搞完了。但他們只能分秒必爭……
　　「我們完全不用電腦如何？」使勁想了半天之後，蕭永說出的話讓大家驚到了。「我們用70毫米膠片，直接在膠片上合成，直接剪完片子之後轉成電腦文件。不管是質感還是其他方面，都會和其他人大不相同吧？」
　　「你……你是說……動態多重曝光？」
　　「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蕭永的回答讓大家倒抽一口冷氣。他們想明白了蕭永想幹什麼，但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麼？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折射的力量
　　黃毅瑜在飛機上不但完成了全部的劇本，甚至已經和蕭永商討起了具體的畫面情況。做故事板這種事情，他們是極為擅長的。等他們抵達宜家的店舖的時候，各種各樣他們制定的器材都已經到位了，其中就包括了70毫米的膠片電影機，一共有四台，還有各種各樣的鏡頭。組織方面原先並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用到這東西，都沒有準備，還是臨時從關係良好的電影廠裡借來的。在其他小組紛紛使用高清級別的專業器材和全面數碼化的製作程序的時候，他們這一組人的古典就尤為引人矚目的。
　　他們設計的劇情非常簡單，在宜家的店舖裡，兩個年輕人貝克漢姆和賈斯汀在設計一系列的小陷阱，準備讓艾瑪·沃特森陷入其中，出乖露醜，然後他們好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但是沒想到的是，艾瑪或許是十分幸運，或許是十分機敏，一次都沒有中陷阱，讓兩人十分鬱悶，倒是波及了其他一些店裡的顧客。在店舖打烊的時候，店裡的員工紛紛離場，整個場景裡只剩下了被催促著快點離開的兩人，還有兩個店員，而在這個時候，店舖的大門忽然關閉，鎖上了。整個店舖的報警系統響了一聲就歸於寂靜。幾人準備去檢查一下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們白天遺留下來的那些陷阱卻一個個以N倍的威力被發動了。小小的惡作劇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個致人死地的殺招，而在整個店舖明亮地燈光下。四人驚恐萬狀。一直到貝克漢姆奄奄一息的時候，艾瑪出現了，她帶著冷厲的笑容在貝克漢姆的耳朵邊上說了句話，從後門離開。在她離開之後，報警裝置引來的警察才到來，看著冷清的場面、一地的鮮血、以及莫名其妙地佈局，不知道如何是好。而當他們走進店舖進行檢查的時候。又一個小陷阱被觸動了……
　　這個15分鐘地短劇，前幾分鐘是非常輕鬆愉快的。然後氣氛急轉直下，整個短片的節奏非常非常快，而一系列殺局都從小陷阱升級而成，這種細緻的設計則是黃毅瑜所擅長的。這些設計充分利用了宜家家居裡各種各樣的商品和佈置，基本上沒有使用任何其他物品。看著自己的商品被設計成這種殺局，雖然在威力上誇張了不少，但完全有可能性。店舖經理以及跟著來看情況地皮埃爾都快哭出來了。宜家這次的廣告效應是不必提了，當然是很好的，可千萬別有什麼顧客模仿劇中的這些設計，在店裡折騰。皮埃爾已經在考慮，回頭一定得在店員的培訓裡加上相關的內容。
　　黃毅瑜一到店裡立刻就參考著圖紙，在一個個預想的地點實地考察情況，然後在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寫下大堆的註解，還不斷和店舖經理溝通。瞭解附近地情況，或者調整貨架的擺放。他們的拍攝肯定是要破壞大量東西的，不然也就沒有驚悚的效果了，但黃毅瑜決定在這次拍攝裡，最大限度地克制自己破壞的慾望，參考一些心理恐怖。將一個個細節做到位。這一方面是考慮到現在效果團隊沒有時間做最好地東西，另外，也是因為動的東西少，那重新擺設道具，NG可以多幾次。不然總是鬧那種大場面，一次不成功要再來，就會頭痛死人的，他們壓根沒有時間。而少用道具，精用道具，在這次的拍攝裡會顯得更實用一些。他還將盡量按照整個故事的劇情推進順序來安排拍攝。這也是考慮到拍攝時間短。而演員們是專業和非專業夾雜，可沒有正常拍片時候給大家講戲。然後反覆嘗試的工夫，盡量排練一次拍攝一次，如果完全按照預想，可能在開始第36小時的時候拍攝就能全部結束。
　　而蕭永則在黃毅瑜進行準備的同時，開始改裝電影機。電影機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將光線投射到膠片上的工具而已，他對這種東西有充分的瞭解。既然要直接在電影膠片上進行合成，他就得做一些別人沒做過地事情。一台奇怪地電影機就這麼誕生了，這個機器有兩個鏡頭，卻只有一個感光部分，是將兩個鏡頭捕捉到的光線都引入，然後合成為一個畫面。兩個肯定都會曝光不足地鏡頭，合成在一起，光線的量就足夠了。但是，大家都惴惴不安，這玩意會是什麼效果？
　　「基本上，我在玩兩個技術，一個是移軸，一個是視差。人眼會有，機器自然也可以搞出來。等一下我試兩條膠片，校準一下就可以了。既然我這麼玩，肯定有這麼玩的道理。」經過蕭永的一番解釋之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通過這樣兩個鏡頭，可以讓演員的表演和那些引發效果的道具之間相隔一定距離，但在畫面上，卻會組合在一起，像是貼身在發生。只要演員的表演和效果的設計都到位，拍出來就是合成後的完美畫面。這樣，一方面是比較直接地產生效果，一方面也是讓演員可以根據道具的效果來互動，不像有些場面，不得不一遍遍NG到完全配合預先的設想才行，只在腦子裡模擬道具和效果，和看著效果在發生，畢竟有著巨大的區別。只是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超常了，對於電影、電視等等的製作，如果在一般情況下，可能還不如常規的製作方法來的方便呢。也就是非常適合當下這種分秒必爭的情況而已。
　　而就在大家驚疑不定的氣氛裡，蕭永測試了兩條片子。這兩組鏡頭都是整個短片中的關鍵。黃毅瑜難得能碰上這種測試自己的創作理念的機會，和蕭永商討了一個超級玄異的鏡頭，一個很長很長的景深鏡頭，非常有透視感，有一個長達2分40秒的鏡頭，畫面裡發生一共7個激烈的事件，但鏡頭完全不動。看起來就像是個冷冷的旁觀者，看著鏡頭裡的那些角色的奔忙在那裡冷笑。而就用這個鏡頭的視角，蕭永進行了測試。自然，測試的時候也沒有動用演員，沒有裝置太多效果，只是看了看兩個畫面合成之後搭不搭。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居然效果非常之好。在這組場面裡，多數情況下，被觸動的那些道具、陷阱，距離演員都有準確的1.5米上下的距離，這個距離發動道具效果，演員們可以恰如其分地感受到驚訝、恐懼、意外等一系列情緒，但卻不會受到道具的影響，可在畫面上，一定要非常非常仔細地看，才能看出蹊蹺來。蕭永對此也只有歎了口氣，他能充分將光線的折射效果做出來，但他卻沒辦法控制環境裡的細微的投影啊。道具的陰影，怎麼都沒辦法處理，好在在那間不容髮之際，也不是很明顯。
　　黃毅瑜想了想，說：「我們……把頂上的燈加亮兩度。做成無影燈的效果怎麼樣？或者把畫面的明暗反差拉大，這個問題就更不成為問題了。」
　　蕭永想了想之後，點頭同意了。重新測試了一條片子之後，大家都看到了強烈濃郁的畫面裡，一個個陷阱被觸發，而鮮血、傷口、還有眼神裡的光芒，都因為色調的微調、光線的重新設置而顯得尤為突出。這倒是他們完全沒想到的。蕭永深吸了一口氣，對黃毅瑜說，那就這麼開始吧。
　　鏡頭從一個坐在休息區狂吃薯片的人開始，那居然是布蘭妮……雖然有些諷刺她的身材胖了太多，但現在基本減肥成功，已經重新變得淡定而紅火的布蘭妮反而一點都不在乎了，她在那裡那麼一坐，狂吃東西的特寫一打，立刻整個短片平淡中蘊含力量的基調以及焦慮的氣氛立刻就出來了，大家都為現在的布蘭妮的演技眼前一亮。賈斯汀和貝克漢姆雖然沒怎麼合作過，但兩個時尚達人往那裡一站，立刻就顯得很有型。而他們一路上折騰小陷阱，很機靈地將那些日常可見的東西充分利用起來，然後隨著這種工作，嘴角、眼梢不時冒出笑意，壓根不可能讓人覺得那是兩個令人討厭的搞惡作劇的人，反而深深著迷。至於艾瑪·沃特森，在賣場裡隨意溜躂著，不時在舒適的椅子、沙發上坐坐，有時候甚至左右張望，趁著沒人注意朝著柔軟的床墊上一躺的那種聰明慧黠的表現，基本上就是她的本色。前五分鐘不用特效的場次拍完，居然只NG了兩次。這種效率讓大家頗為振奮。
　　而之後，則進入到了這次拍攝比較艱難的部分，大量的特效要出現了。現代的控制技術加上古典的拍攝方法，這次拍攝吸引了大量眼球。而宜家的擁躉們和宜家的設計師、經理人們同樣關注著到底他們的產品會如何被使用。
　　整個殺局，卻也是從微不足道的小傷害開始的。原來，貝克漢姆設置的是一個小的開關，放在沙發下面，坐上去之後邊上的落地燈就亮了起來，那是個小小的驚喜，壓根不會造成什麼傷害。而現在燈泡上被鑽了一個小孔，裡面放上了黃油和糖，都是餐廳調味吧檯上常見的東西。當凱莉米洛扮演的店員在到處亂撞之後都沒打開店舖大門，沒辦法出去，氣呼呼地朝著沙發上一坐的時候，機關發動了。燈絲的高溫點燃了燈泡裡的黃油和糖，簡單的有機物變成了小型的炸彈，立刻變成一團橘紅色的火焰，朝著凱莉米洛噴射了過去。雙移軸鏡頭對接加上中間插入的特寫鏡頭，畫面裡誰都沒看出來，那個落地燈離著沙發好遠……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驚艷
　　艾瑪·沃特森在短短十五分鐘的短片裡展示出來的演技比她演整個《哈利波特》系列裡加起來的都強。開始的時候那本色的閒逛自然不算什麼，那對已經熟悉鏡頭的她來說，完全沒難度，但之後的表演，設置一個個殺局的時候仍然能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可人的笑意，這對她來說就是個轉變了，而在最後，將那一抹殘忍和淡漠加入這樣的笑容裡，俯瞰著奄奄一息的貝克漢姆，然後異常甜美地轉身離開，像是個什麼都沒做錯的頑皮的小姑娘，這裡面的起承轉合，對她來說還是有幾分挑戰的，尤其是現場並沒有讓她一次次嘗試的機會，甚至於大部分的表演，導演和攝影都要求盡量一遍就過。由於團隊人數有限，他們的每次重新安排場地都要花去好久，大家都努力攢狀態，將最好的表現在一次表演中完全就綻放出來。看著她的表演，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Hard Candy》那部電影裡表現得極為出眾的Ellen Page。但比起Ellen Page，小魔法師的甜美可人的程度和她表現出來的冷漠殘忍的神情之間的反差更大，而給人留下的印象也尤為深刻。
　　貝克漢姆和賈斯汀兩人的表現也很好，他們畢竟都有不少廣告啊、MTV啊之類的拍攝經驗，電影方面的經驗雖然不多，但對於這麼一部短片來說倒也足夠了。在短片裡展示的更多，還是那些將最普通地事物化為殺局的讓人發自內心的恐怖感。原本店舖經理和皮埃爾還以為他們要對店裡的佈局大動干戈。要裝設許許多多的設備，但這些到最後全都沒發生，他們最多也就是在最激烈的一場戲裡，用整整兩排貨架做了一個連續的傾覆效果，攆得貝克漢姆和賈斯汀兩人屁滾尿流。大家對黃毅瑜在這方面地想像力，以及對於蕭永將所有細節考慮清楚，幾乎每一幀畫面都拍的非常有效地超卓功力讚佩不已。黃毅瑜在看了蕭永拍攝的那些東西之後。就知道蕭永在拍攝的時候，對於全片的剪輯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想法。
　　最後一場戲裡。艾瑪·沃特森的表現尤為重要，她的表情自然是沒問題。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拍攝短片地這幾個小時裡會狀態如此之好，幾乎需要什麼表情，自然而然就展示了出來。而那些動作、那些走位，同樣準確得不可思議。黃毅瑜的虎視眈眈，給了大家充分的表演空間是一方面，大家都只是在本色之外稍稍加入一些別的。但更重要的應該是蕭永，他簡直像是個預言家，看著每個人的準備情況和神態變化，他不會等演員以為自己準備好的時候開始，而是等演員們剛剛想好應該如何表演的時候讓黃毅瑜宣佈開始。將那樣地新鮮的想法盡可能一次就展示出來、展示對，而蕭永卻又總能恰如其分地捕捉到那些最細微的動作、神態變化。在拍攝整個短片的時候，蕭永老練得完全不像是個從來沒玩過電影機的傢伙，更像是個一輩子和電影機打交道的老牌攝影師。而在膠片按照蕭永地特殊要求沖洗完開始剪輯的時候。大家越發驚歎，原來恐怖片也可以拍得如此燦爛華美，原來鏡頭的組接可以用來呈現這樣的韻致。而在那飽滿的色調、精緻、古典的構圖裡，那讓人驚悚的一幕幕的陸續發生，那裡面一個個角色的每一次的表情轉換，恐怕都會永遠鐫刻在那些觀眾們心裡了。而宜家家居地店員們、經理們以及皮埃爾也都鬆了口氣。地確用宜家家居的東西搞出恐怖片地噱頭，恐怕會讓一些人有些心理陰影，但在短片裡看起來，蕭永將那些物品的質感呈現得非常細膩，讓人們在這方面的惡感降低到最小，那一件件被用來佈置殺局的貨品，看起來都是那麼靜憩那麼無辜，像是被捲入了不該發生在它們身上的事件似的……蕭永的鏡頭調度，停留在精準敘寫這些物品的鏡頭幀數，多了少了好像都不行。
　　在比賽開始後的第50小時。片子已經完成了剪輯。開始進行數碼轉換，而同時。一個用小高清翻拍的預覽版開始先期提供下載。估計會在第54小時前後上傳正式的高清版。在這時候，大家還沒辦法估計到底是誰會成為這個強悍的小組這個美輪美奐的作品的對手，但已經上傳的片子裡卻有一個成績非常好。那個片子使用的全部是光效投影，講述的是夜間幾個漂浮在宜家店舖裡的幽靈的故事，基本上是個小巧的喜劇故事。演員們都隱身在這些投影之後，做一些配音的工作而已。這樣的製作非常簡單，他們用了6個小時設計劇本，6個小時和光湧的團隊溝通設計，然後用了不到2個小時就拍完，加上剪輯、配音，一共用了略多於24個小時而已。現在的下載量已經頗為驚人。大家在猜測，要是蕭永的這個團隊輸給這個「動畫片」，蕭永會不會吐血。而其他小組搞出來的片子，效果也都不俗。
　　徐晁果然是對在宜家拍槍戰動作片有著長期的準備，而他麾下可以用的演員又恰好很配合他的需要，雖然是沒什麼劇情，基本上就是殺手和目標之間的爭鬥的場面，端的是精彩無比。尤其是他飽滿的熱情、旺盛的精力，以及對特效的熟練運用，居然在第63小時的時候就完成了，這種效率也委實可驚可怖。
　　讓人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他在宜家的廚房區拍攝的那場高潮戲，在手雷爆炸之後，廚刀隨著爆炸轟擊波四處飛舞的鏡頭，實在是讓人印象太深刻了。而徐晁和黃毅瑜比較像的一點是他們都對各種貨物有著充分的運用，廚刀、烤盤、燭台等等都變成了武器，甚至於各種燈具都被用來投擲，整個場面的確是熱鬧非凡。而徐晁在這個拍攝中非常有效地使用各種特效，則更讓人印象深刻，那不是好萊塢式充滿了爆炸橘紅色火光的特效，裡面有限的幾次爆炸都出現得非常「必要」，反而是裡面的冷兵器的拚殺，金屬反光、織物的泛光以及融入了鮮血的艷紅色的鏡頭組接，讓這15分鐘的短片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在上傳之後，大家不由得一邊仔細研究著這種更節制的暴力美學，一邊有些驚訝地看著徐晁。這傢伙壓根不是因為拍攝了什麼動人心魄的動作片而名動一時，被邀請來當嘉賓的，這傢伙在拍攝這個短片之前，拍攝的多數是充滿了社會關懷的劇情片，多數都是商業價值有限的獨立電影。被歸入獨立的綠色陣營，也算是名至實歸，但誰都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在這樣一個短片裡能夠展示出那麼強勁的動作片的控制力，以及對於大牌明星的調控能力。超級嘉年華發現明星不為人知的才能，發掘他們的另一面也是有傳統的，而在這次嘉年華之後，想必徐晁也會花上不少時間和那些對他這方面能力感興趣的影視公司打交道吧。
　　徐晁的團隊的這個片子已經是最晚上傳的了，當一共7部短片都在網上提供下載的時候，實在是太考驗服務器的壓力了。這個短片同時提供在線觀看和下載，而下載版本普遍都是幾百兆大小的，在時間延展到第72小時的時候，光是官方網站上能夠計數的總下載量就高達數百萬次，更不用說在其他網站上分流的部分，以及網友們自己分享的就不知道多少了。而網站上的普遍評論是「驚艷」。不管是那部充分使用光效投影的動畫短片，還是徐晁拍攝的槍戰動作片，或者是紅色陣營在短短十五分鐘裡幾次轉折讓人忍俊不禁的愛情喜劇短片，都讓人感覺到了這一系列短片和平時大家看到的東西不同。黃色陣營的片子居然是魔幻題材的，雖然由於時間緊張製作的比較粗糙，他們自己都不抱多少希望了，但底子裡的創意真的是很不錯。除了綠色陣營之外，其他三個獨立陣營壓根沒有導演之類有經驗的人來掌控，幾乎都是大家湊在一起研究怎麼用器材怎麼拍攝，怎麼把劇情組織起來。但最終表現出來的片子的成果還是很不錯的。
　　藍色陣營由黃毅瑜導演，蕭永掌鏡的恐怖片，雖然上傳的時間不算早，但下載量和好評程度立刻就飆升了起來，呼聲極高。幾個演員在其中的表現則引來大家的一片驚呼聲，原來這些被人打上了刻板標記的演員，也可以有這樣的表現。而對於藍色陣營來說，他們整個陣營對於這個短片則寄望尤甚。因為陣營領袖托德在這方面的孤注一擲，他們在其他幾個方面的表現實在說不上好，在一共6個進軍方向裡只有一項勝利和一項平局，其他全部敗退了。要是這項比賽不能贏下來，他們可就太沒面子了。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板凳
　　考慮到光效是蕭永研發出來的東西，觀眾們雖然欣賞那樣的效果，但最終還是沒有對那樣一個短片有太鐵桿的支持。超級嘉年華本身就是一個讓超級明星們進行展示的平台，而那樣一個作品沒有滿足觀眾們這方面的需要自然也是很重要的因素。特效這種東西，對於熟悉了好萊塢的風格的觀眾們來說，同樣已經不是最重要的，畢竟，現在越來越難有完全靠著特效和熱鬧場面取勝的片子了。雖然徐晁的片子給人的感覺不錯，但那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在前80多個小時，誰都沒把握說誰能贏得這樣的一場比賽，但在之後，結果卻自己慢慢浮出了水面。藍色陣營的驚悚短片在下載率上可能並不算太領先，比起第二名來說，只領先了20多萬次的綜合下載量，但在綜合評分上卻以9.66分的絕高成績，領先第二名1.83分之多。至於一遍又一遍看這部片子的人，絕不在少數。
　　那些導演、製片們扼腕歎息，為什麼蕭永居然自己就是個大忙人，是個富豪級別的傢伙，不然，今年明年一些大片，完全可能讓他來擔綱，他在視覺方面對影片素質的提升，是其他攝影師做不到的。從這個短片裡，從黃毅瑜自己的敘述裡，大家已經明白了蕭永不僅僅是攝影而已，簡直是在擔任一部影片的視覺導演。一部片子劇情如何、導演想要呈現什麼樣的東西，他不會去干擾。只是從視覺層面去加強這些表達，而他，卻能給所有這些表達，包裹上自己地視覺闡釋，讓每一幀畫面都美得像是一副精心構造的攝影作品。同時，他在膠片使用上的節制，則讓後期剪輯變得非常簡單。黃毅瑜說。剪輯交給蕭永就結束了，啥都不用管。他自然知道哪一條片子最好。怎麼將鏡頭組接起來最好，鏡頭的轉換在他手裡，像是一首詩一樣美妙。雖然似乎導演和製片對片子的掌控力大大下降，但相比於影像質量的提升，這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忍受的事情了。只是，考慮到蕭永地身份地位和財富，要說服他出任攝影一職恐怕不是什麼輕鬆簡單的事情。
　　但包括艾瑪·沃特森在內地這些演員。則是可以被調動起來，充分展示他們的才華的。考慮到艾瑪現在正在讀書，對於那些拍片要約似乎不是那麼感興趣，但小女孩總要畢業的。而從現在來看，再沒有比當一個演員更適合她的了。
　　靠著這場大勝，藍色陣營獲得的積分足以抵償他們在其他戰場上的失利。超級嘉年華這一次地陣營積分完全是按照勝負，和比賽規模來劃分的。他們擊敗了6個對手，按照每個大陣營1000分。每個獨立陣營500分，他們一下子就撈了3000分。他們在其他戰場上，累積輸掉的也不過是750分而已。這下子，他們一下子領先其他陣營，排在總排行榜的第一位。這種積分方式雖然殘酷了一點，但更能把那些明星們的好勝心和潛力挖出來。想想看，要是哪個陣營輸到負分，他們那幫人的面子往哪裡擱？不拚命才怪。
　　而參與比賽的這些人也分配到了相當多的個人積分和PK積分，立刻就兌換成大家各自比較喜歡地衣服和裝備。藍色陣營雖然有著豪華的贊助陣容，但是在超級嘉年華的這個贊助體系裡，分級贊助商制度使得剛開始比賽的時候，所有人穿著的都是Eland這牌子的衣服。倒不是說這牌子不好，只是學院風地衣服讓大家怎麼也習慣不了，那些年輕少女們固然是樂呵呵的，可以覺得比較適合。但這次參加超級嘉年華的嘉賓。平均年齡比起上一屆可要大上不少，這麼一來。可就顯得有些「雷」。第一輪結束，哪怕手裡的積分再緊張，大家也都換了一些各自適合的服裝。但是，對於Eland來說，目的早就已經達到了，他們的贊助費讓藍色陣營大大小小的明星們整整穿了一輪「制服」，這種宣傳效應可不是蓋的。之後雖然大家都換了各自喜歡的衣服，各種品牌紛紛亮相，但可就沒有這種整齊劃一地效果了。
　　贊助商們各有自己地考慮，但嘉年華的比賽卻進入了第二輪。托德雖然是個超級強悍地政治領域撰稿者，但他自己要做決策的時候卻一點沒有他撰稿時候的那種從容風格，而是咄咄逼人，就是喜歡畢其功於一役。第二輪的兵力調配，他同樣非常側重重點投入，而在第一輪裡為藍色陣營立下大功的這些人，自然會被當作重點培養對象。一方面這是一種褒揚和承認，作為政治家的他，對這種細微的事情自然是非常瞭解的，而另一方面，這也是比賽規則的鼓勵，每個人的PK累積獲得的分數還可以用來升級，升到一定級別，則可以為己方團隊創造一些優勢，而在賽後的評分上也會有加成。
　　而托德在第二輪第三輪裡的佈置，也的確證明了自己的判斷。連續兩輪雖然沒有遇上第一輪的那種大勝，但是每每集中優勢兵力和對手對抗，寧可放棄一些次要項目的做法，卻也的確讓藍色陣營越發擴大了他們的領先優勢。而且，托德這傢伙作為一個政治家，也的確善於經營人際關係。那些被放在次要項目上的傢伙，可也都是巨星級別的人物啊，雖然巨星也分三六九等，但這些人一個個在自己領域裡都是大拿，但到超級嘉年華里的露面都是給對手送菜，怎麼接受得了？要知道，超級嘉年華雖然在競賽中是團隊，但歸根到底還是個明星們的秀場，是他們展示自己獨到的個人魅力的地方，不是誰都願意給別人墊背的。可是在藍色陣營裡，托德卻搞出了小小的競爭機制，上一輪獲得勝利為陣營拿到分的人不參加抽籤，其他人抽籤決定誰去墊背。而要是墊背的在比賽裡能夠贏，那他將會通過陣營積分加倍額外獎勵。比賽內的獎勵還就算了，可是偏偏他手裡還有另外一些很管用的東西——白宮的各種晚宴的邀請函，作為西翼團隊的重要一員，雖然他不敢說這種東西管夠，但連總統閣下也在關注的超級嘉年華，他打個電話讓本來就挺隨和的巴拉克開這個口子，倒也不算很難。明星們……真的是很吃這套的。藍色陣營在托德的調控下，變得很有集體主義精神，也變得很有犧牲精神……而自然而然地，大家都說，托德掌控下的藍色陣營，很「左」。超級嘉年華這一次可是有很多政治人物參與其中的，這種半開玩笑的說法，倒是引來了各種有趣的議論。
　　到了第四輪，托德終於遇到了麻煩。這一輪裡有一個比賽項目居然是「報導」。每個陣營的贊助商裡必然都有一個媒體集團，而在這一輪裡，就由參加這個項目的明星擔任這個媒體集團的特別記者，在全世界飛行，到最熱點的事件發生的地點去，去採訪相關人物，為大家奉上一篇篇報道。托德當然不會錯過那麼好的機會，當即派上在這方面經驗最深厚的蕭永。沒想到，紅色陣營的領袖卻連續使用了過去幾輪裡攢下來的一共3張「目標」卡，詳細地為蕭永指定了他報道的對象和內容類型：居然是以一個狗仔攝影記者的身份去拍攝著名狗仔攝影記者，吃過蕭永不少虧的澤林的事情。要知道，這次可是要按照大家的報道引起的關注度來決定勝負的，而這樣一個小小的類型，怎麼讓蕭永發揮？而且，將蕭永限定成一個狗仔攝影記者，這明顯是挑釁和侮辱。哪怕在這第四輪裡，這只不過是個托德原本以為很有把握的次要項目而已。托德怒不可遏，但蕭永卻不以為意。
　　澤林知道這個消息，喜憂參半，他已經接到了所在的媒體集團的老大的吩咐，讓他充分展示自己的技術，和蕭永開戰一場以照相機為武器的「對狙」，集團會為他提供充分的幫助。可是，蕭永是什麼人啊？在安妮的城堡外被拍到那樣的照片，已經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噩夢。但是，他最近可也沒閒著，在那次之後，他苦練了潛伏和拍攝的基本功，比起當時長進了不少。雖然和蕭永對狙還不是很有信心，但他卻也無所畏懼了，至少，在和攝影相關的領域輸給蕭永，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
　　而在賽場之外，有些事情也終於開始發生了。最先發現盛緒年的行蹤詭異的並不是回到集團裡，所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盯著盛緒年的所作所為的盛英年，也不是光湧集團聘用的「傭兵」，卻是不捲入這個圈子好久的張詡。在和一些朋友們熱切地討論著他新開張的會所和推出的一系列服務的時候，他偶然聽到了盛緒年的名字，和一些很詭異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這樣的場合裡，會有人提到這種事情，明顯是想通過張詡傳達些什麼。雖然張詡和他妻子曹雋的得意門生楚弘之間的聯絡似乎並不太密切，但這層關係大家卻都知道。在這個圈子裡，這些大佬們絕不會犯這種偶爾說漏嘴的錯誤。而張詡，自然也忠實地履行了別人對自己的期望。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六章 黃雀在後
　　「這事情我還沒讓曹雋知道，你也明白，她雖然也是個聰明人，但碰上自己的弟子的事情，難免會有些失措。而且，處理這類事情，你應該比你師父強一些。」張詡沉著地對楚弘說。
　　「盛緒年要做掉蕭永？還說能控制住盛世集團？」其實，不管是哪一項，楚弘都並不怎麼相信盛緒年能做到。盛緒年現在雖然並沒有被盯得很死，在盛家內部，他雖然現在「失寵」，但多年為盛家打理生意，處理關係的餘威仍在，盛英年也只是限制了他在集團內部的一些動作，對於他的其他行動沒有什麼干涉。而光湧集團更不可能真的派人整天盯著盛緒年，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沒多少人知道。但是，青石基金被打殘了，很長時間裡都不會有什麼幫上忙的地方，盛緒年自己那攤生意現在更是在盤整恢復期，一方面是沒什麼資金可供抽調去搞什麼花樣，另外，盛緒年是個相對理智的人，恐怕他也不會透支旗下企業的生命力來做這些事情。不管將來如何，靠著旗下這些產業，他至少能過上非常優渥的生活。除非，最近這段時間，盛緒年又獲得了新的助力？考慮著這種可能性，楚弘問道：「盛緒年是在什麼場合，用什麼語氣說這話的？那些人，為什麼又會把這些消息透露出來？」
　　張詡讚許地說：「果然你對這種事情就是敏感。我不能告訴你那幾個人到底是誰，但是。能量挺大的。而且不全是明面上地能量。盛緒年早年的發展有他們幫襯的因素，而後來，他們也因為青石基金的聯絡獲益不少。盛緒年前一段時間為了自己在青石基金裡的地位，問他們拆借了一筆款子，數量不小。現在盛緒年不得不向他們解釋，為什麼還不出錢來了。雖然盛緒年說那番話言之鑿鑿，但未免有增強那些人信心的因素。場合併不重要。但哪怕是盛緒年，甚至是盛家老爺子。恐怕都不可能在那幾位面前胡說八道。另外，盛緒年還說，幾周內就會見分曉。到時候，他如果拿不出足夠的錢來還上那筆錢，他會拿出盛世集團百分之十地股份來抵償。」
　　楚弘想了想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這樣的事情有準備和沒準備，可是完全不一樣地。」
　　張詡笑著說：「我們是誰跟誰啊？對方雖然看中盛世集團的百分之十。也看重盛老爺子的威名。畢竟那麼多年在圈子裡的打滾，可不是白來的。想要兩頭都不落空，也就通過我來傳達這麼個情況，至於怎麼操作，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的，我做的事情其實和青石基金差不太多，只是我可沒那個排場搞出幾艘遊艇來玩。也沒那麼多錢好折騰，還好圈子裡朋友不少。要是有什麼我能幫忙地。你儘管告訴我。」
　　能讓張詡這麼說，實在是太難得了。張詡可是出了名的人精，雖然朋友很多，但能夠讓他同意全力幫忙的可沒幾個。每當有誰誰誰想要對付誰誰誰了，大家都會想到張詡，但是。通常都不是張詡站在誰那邊，而是七彎八繞之下，這兩方在莫名其妙的場合碰上，然後在張詡的促動下好好談了談，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一次兩次還好，當張詡有過這麼幾次操作之後，他在圈子裡的地位可就完全不同了。大家稱呼他為「和事老」，但他能做的事情可不僅僅是這些。他承諾幫助楚弘，固然是衝著曹雋的面子，卻也同樣因為。他更看好光湧。卻覺得盛緒年窮途末路了。
　　告辭了張詡，楚弘立刻就和蕭永聯繫。可沒想到地是，蕭永的手機居然關掉了。而通過大賽組委會、通過安妮·勒波維茨、通過韓惟君等人，都沒辦法聯絡上他，只說他現在和澤林的攝影「對狙」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這場比賽從一開始是帶有非常明顯的「玩鬧」性質的，但是，原本並不看好自己的前途地澤林，卻得到了一些人的幫助。這些人自然是不屬於藍色陣營的那些贊助商的代表，藍色陣營風頭太盛了，而蕭永的優勢又太明顯，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幫著澤林。這一次的比賽同樣有比較寬鬆的時間設定，居然長達一周之久，這倒是原本的比賽屬性，並沒有任何「卡片」的指定效果。而澤林得到的幫助，還有其他幾個方面。比如，有人會隨時告知他蕭永現在在哪裡，蕭永本來就得兼顧一部分組織工作，而他在超級嘉年華里地嘉賓之多，很少有人比得上，肯定是要有相當多地走動工作的，更何況，蕭永地幾個「紅顏知己」可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這次不是在超級嘉年華里當嘉賓，就是常來常往地來看望蕭永，蕭永的這方面的接觸想不多都不行；他一旦開始潛伏跟蹤拍攝，會有人幫他遞送食物飲水，讓他可以專心工作。更麻煩的是，蕭永原本就已經是公眾人物了，不管有沒有澤林，狗仔隊都不會放過他。他現在始終就在鏡頭的包圍中，而澤林得天獨厚地隱藏在遠處，鏡頭的炫光壓根沒辦法在繁雜的光線中被辨認出來，哪怕蕭永的視力再強悍也不行。
　　每天，兩人都只有機會放出一條新聞，提供一組照片和文案，然後看爆料程度決定勝負，而一周的時間，想必可以搞得比較精彩。但沒想到的是，蕭永居然在頭兩天的比賽中，因為優勢劣勢太明顯，連續敗了兩陣。一次是他和安琪爾在嘉年華主會場附設的酒吧裡一起喝酒聊天被拍到，另一次，則是他和韓惟君在組委會控制中心頂層花園裡分著吃一份午飯的時候被拍到。澤林拍到這些照片倒也算了，他自己並沒有太好的撰稿能力，而別人支援他的「槍手」，文筆著實了得，將兩張照片和背後的故事大肆渲染，說得很是不堪。而這下子可真的惹惱了蕭永。他打點了攝影裝備，帶上了基本的食物和飲水，在兩輪比賽之後忽然消失了，而第三天，他就放出了一張澤林在潛伏監視的時候，一個別著贊助商代表胸卡的工作人員和他在一起的照片。蕭永的撰稿能力也不算很強，但好歹在超級毒舌楚弘的熏陶下那麼多年了，對媒體圈的攀誣技法也十分熟悉，文稿同樣有聲有色，他沒有回新聞中心或者控制室，而是直接用身邊的黑莓手機，登錄了大會的官網上傳了這組報道。這東西一問世可是引起了軒然大波。澤林原本以為自己在監視蕭永，那還是別人告訴他的消息，說蕭永在辦公室裡沒出來，而他守候等待，也的確沒發現蕭永外出的跡象，沒想到忽然之間蕭永就繞到了他的側後，還拍到了他和別人暗中交易的畫面。這讓澤林有些不寒而慄，自己又一次完全暴露在蕭永的火力之下了？而現在，有著滿滿的報復心理的蕭永，想必不會讓他輕鬆。
　　對於那些贊助商代表們來說，這同樣震撼。他們贊助比賽，積極為嘉賓們服務，但絕不干預正常比賽進程，在第一屆超級嘉年華里，大家就都遵循這個準則，合作很愉快。但現在，忽然有人越過了這條界線，大家自然群起而攻之。一時之間，整個嘉年華熱鬧了起來，各種紛擾也多了起來，這卻不是安妮·勒波維茨這個發起者想看到的事情了。好在蕭永並不會再給自己的好朋友添堵，之後幾天的報道全都集中在了澤林的各種怪異的動作上了。澤林卻一天比一天抓狂，索性放棄了觀察蕭永，而是遠遠跑開。
　　而蕭永，卻不依不饒地追蹤而去。大家都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情，現在，嘉賓們已經幾天沒看到蕭永了，誰都說不上來，蕭永到底在哪裡。
　　當然，能發現蕭永的人還是有的。蕭永卻沒辦法注意到他們，他的技藝可是從安德烈那裡學來的，雖然不足以讓他成為「狙擊手」，但基本的藏形匿跡的功底也算是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從他那天離開自己的辦公室開始，一個真正的狙擊手就綴上了他。不是他以前碰到過的那些會被他輕易找到的人，而是一個真正的頂級貨色。光是僱用這傢伙，跟蹤蕭永一段時間，並隨時等待擊殺命令，就讓盛緒年付出了500萬美元的代價，這還只是事先交付的部分而已。這傢伙對這單子生意只有一個判斷：「蕭永有這個身價。」
　　到了第六天，這位殺手雖然跟蹤了幾天，但相比於憋著一股勁要掙回名字贏得比賽的蕭永，他的精神卻健旺得很。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那是個只有最簡單的單色液晶，甚至連背光都沒有的手機，手機屏幕背光，同樣可能暴露他的身份。只不過，現在這時代，不帶這玩意恐怕是不可能了。手機上有一條消息：「隨時準備，決定會在24小時內抵達。」殺手一陣失望，這種消息，對他來說完全沒意義，何苦專門通知他呢？他繼續遠遠地躲著，看著蕭永非常有趣地捉弄著澤林。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勝負手
　　雖然不能明著幫助澤林，但要讓蕭永暴露位置卻不是做不到。那些幫助過澤林，現在卻陷在超級嘉年華贊助商們的非議裡的傢伙們很快又有壞主意了。澤林現在壓根不知道蕭永在哪裡，那自然是說不上用自己的相機反擊了，但總有辦法把蕭永逼出來的。澤林聽從了那些人的建議，躲在自己家裡一個上午，而在周圍，各地記者們卻越來越密集了起來。看了蕭永之前上傳的那些照片，雖然蕭永現在不在那個拍攝位置了，但他約略會在什麼範圍裡活動，卻是被這些人摸了出來。大批記者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而要是比新聞價值，澤林比起蕭永來，相差不知道多少了。記者們甚至自發地聯合起來，在澤林家附近開始了聯合搜索行動。
　　蕭永看到這些人，不由得一陣頭痛，這麼一來，自己怎麼都不可能繼續潛伏下去了。蕭永暗歎了一聲之後，看了看自己相機裡已經拍攝的那些照片，湊一個系列顯然不太夠。可要是澤林今天就索性躲在家裡不出來了，那他也真沒什麼辦法。蕭永在藏身之處一直躲到上午11點多，當幾個面孔很熟的記者出現在附近的街區之後，他終於決定，先撤退吧。
　　蕭永悄悄從那一片樹林裡退了出來，帶上頭盔騎著摩托車來到了附近的一家旅館裡，然後洗澡換了衣服，帶上墨鏡，從旅館的地下車庫裡直接開車離開了。不過他並沒有退房，他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找到那個賓館。問到他地行蹤。然後，就讓那幫人慢慢等吧。
　　沒想到這次比賽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結局……蕭永有些鬱悶。不論從比賽性還是從引起的宣傳效果來說，都很差。還好超級嘉年華現在每一輪進行的比賽都有很多場，人數變化也比以往那一屆豐富，他們這場攝影師對狙的競賽，哪怕弱上一些也無關宏旨。但是，如果澤林就這麼躲下去。那恐怕這場比賽就得無疾而終了。雖然自己的勝利已經鎖定，但現在這種場面。顯然不是自己樂意看到的。
　　蕭永並沒有急著返回超級嘉年華主會場。他既然知道現在有人在算計著自己到底在哪裡，隨時可能把自己的位置再告訴澤林，自然不會出現在那麼明顯地地方。他開著車直接躲進了巴黎郊外那些俄羅斯少女模特們的培訓基地。那裡永遠有他地房間，周圍都是絕不會出賣他的自己人，而且，那裡的防衛措施那是相當周密。
　　在那裡，蕭永才打開了手機。看著手機上顯示未讀郵件居然有數十封之多，他皺了皺眉頭。
　　而楚弘寫給他的郵件裡，詳細敘述了他和張詡溝通的情況，也知道了盛緒年放話要做掉自己的事情了。對於這種威脅，他已經非常淡漠了，當年在非洲、在美國，自己有多少次被威脅？數都數不過來了，多這一次也沒什麼。當然。他也不想平白就這麼掛掉，而自己這次為了對付澤林，還是有些托大，身邊沒有旺卡這樣的人。另外，關於盛緒年要將盛世集團弄到手裡，蕭永倒是斟酌了一下。他同樣想不明白盛緒年要怎麼做到這一點。他在房間裡休息了一會之後，帶上全部地器材，開著培訓中心的平時用來送模特們趕通告的SUV，又離開了培訓中心。
　　「楚弘，是我。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蕭永撥通了楚弘的電話，問道。
　　「終於聯絡上你了，你也夠能藏的。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快點和旺卡他們會和吧。這幾天我順著青石基金的線索查下去，發現青石基金可能把許多國際一流傭兵的渠道交給了盛緒年。這傢伙，現在這是最後一搏了。」楚弘說道：「盛世集團這邊我盯著了，不過他管著盛世集團時間太長了。不可能短時間裡搞明白到底哪些人是他的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那邊千萬別出事就好，呵呵。我們可都得跟著你吃飯呢。」
　　蕭永笑了笑，他就是看了郵件覺得氣氛不太妙，這才離開了培訓基地。萬一有人要對自己動手，也千萬別傷到那些小姑娘。旺卡現在正在巴黎待命，而還有其他地傭兵朋友們可以派上用場。蕭永對於保住自己的小命，還是有些信心的。
　　「好的，你那裡有什麼消息隨時通知我。」蕭永和楚弘簡單地聊了幾句，就掛上了電話。旺卡所在的位置他很清楚，那是在一所酒店公寓的頂樓地豪華套間裡。本來這地方是預備用來接待老爺子的，怕老爺子在那個古老的旅館裡住不慣，算是個備用的地點。沒想到，盛覺明現在很是喜歡那個華麗古樸的旅館，在那裡住得很開心，而每天能夠有專車接送他往返主會場和賓館，也算是讓老爺子很滿意的安排。
　　旺卡呆在那個地方，本來只是閒著無聊打發時間，幾個保鏢們也沒什麼打牌之類的愛好，而是非常喜歡下國際象棋。不過，這幾天他們可忙碌了起來，楚弘把消息傳到之後，他們就開始備戰。對旺卡他們幾個來說，要搞一堆武器彈藥不算很難的事情，最簡單的莫過於直接去光湧模特經紀公司的地下倉庫去搬。而安德烈也已經下令準備作戰了。那些原來一個個都轉職成為正經人地傭兵弟兄們又一次全員武裝了起來。說實在地，那麼長一段時間不摸槍不打仗，雖然過得是很優渥，但他們還真有些不習慣。
　　而與此同時，在楚弘和其他外部的觀察者還沒有察覺到地時候，盛英年卻在直接體驗著集團內部的重重問題。
　　盛英年覺得自己挺倒霉的，原本他只是主管集團媒體公關事務的負責人，權力非常有限，當然，他也樂得悠閒。而現在自己結婚沒多久，權力就驟然大了起來。偏偏，這並不是他喜歡的東西。盛世集團內部盤根錯節的問題全都堆到了他身上。家族企業最麻煩的就是那些遠遠近近的親戚，原本盛緒年對那些人不假辭色，因為他確實不在乎，而且，看到家族分崩離析，離心離德，估計他會很愉快。但是盛英年不能這麼處理這種關係。實際上從前一陣開始，那些原來被盛緒年擱置著的各種各樣的人就找了上來，提出了種種要求。這些人，只知道盛世集團是富裕強大的，卻不知道盛世集團現在非常麻煩。盛英年好歹藉著老爺子的名頭將這幫人先哄了回去，但轉眼間就得面對一個運營越來越不順暢的集團。
　　盛緒年既然失寵了，既然在集團裡的地位沒有了，他原來培植的那些親信們自然也就開始作怪了起來。大批中層辭職，其中一些去了盛緒年自己的那些企業，還有一部分則有著各種各樣其他出路，盛英年知道這些人是盛緒年的親信，自然不會多認真地挽留。但一下子缺少了大批中層骨幹，集團的運轉立刻生澀了起來，低層員工固然是怨聲載道，而高層更有些不知所以。而不管是航運還是貿易，其實都是非常注重面子、關係的行當，這些人一走，還帶走了大批的關係網，帶走了大量的訂單。這更讓盛英年覺得頭痛，他並不非常擅長這方面的運作。好在老爺子不時插手指點，還通過一些老朋友抽調了不少人給他應急，這才把業務量恢復了起來，讓公司的人氣和信心都有所提升。
　　但是盛英年這一天卻接到了讓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的最嚴峻的報告。從其他地方借調來的高級經理人們對整個盛世集團進行了重新審計核算，發現盛緒年留下來的各種賬目裡，問題大得令人髮指。他們不知道到底哪一筆帳是假的，明明現在集團看起來財務狀況良好，銀行賬面上也有不少現金流，但如果按照賬目來看，整個集團卻似乎瀕臨破產，這些看起來是自己的錢，其實全都是從各個渠道借來的。財務總監前一陣辭職之後不知所蹤，整個財務部門裡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幾乎沒有，實際上，看到結算出來的結果，最先傻掉的就是這些財務部門的人，他們也一直以為雖然碰到了點問題，但集團的運轉應該還是不錯的。而那些借調來的財務人員們，則沉默著不敢發聲。這事情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這賬目和運營狀況的嚴重背離，他們也不是沒經手過，但背離到這地步的卻真沒遇到過。而這些人，還必須保密。其中負責的人已經自覺地將他們這批人的手機全都收集起來交給了盛英年，然後申請去一家賓館歇著候命了。而盛英年則深深惶恐著，不知道怎麼交代這事情。盛緒年？現在他們要是找得到他，那才叫有鬼。盛緒年現在正躲在某個小城市裡，悄悄地控制著一切，讓他綢繆已久的事情一件件發生。要控制住盛世集團，就看這一輪的勝負手了。
　　而在蕭永的問題上，他略有些躊躇了，拿著那個一次性的手機，他不知道那條消息是不是應該發出去。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動手
　　盛覺明聽著盛英年為他解說著公司發生的這些事情。在盛英年看來麻煩無比的事情，到了老爺子那裡只雲淡風輕地問了句：「盛緒年人呢？」
　　「現在找不到他了。」盛英年顯得有些咬牙切齒，但他也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現在所有的問題都得歸結到他身上，找到他，什麼都可以解決，找不到他，那盛世集團的窟窿恐怕就得通過其他慘烈的手段來解決了。「現在怎麼辦？」
　　「這個麼，我就不管了，我在這裡玩得很愉快。這事情就當做是你的考試吧，合格的話，盛世集團就交給你主持。你知道我的意思，在盛夏長大之前，估摸著15到20年時間還是有的。你覺得呢？」盛覺明笑著說，彷彿在說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彷彿盛世集團什麼麻煩都沒有。
　　盛英年愣了一下，現在的問題千頭萬緒，但問題並非無法解決。盛緒年現在雖然人不在，但一定在觀望著，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手，能夠在集團裡折騰出那麼大的動靜，他要是不想把盛世集團收攏在手裡才是怪事呢。而他也一定會看最近發生的情況來決定下一步行動，盛緒年絕對是留了後手的。不過，這一切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畢竟盛緒年躲開了沒辦法直接指揮，而集團現在的問題處理起來卻有跡可循。就看雙方的手段和決心了。
　　要處理好這個窟窿無非是幾個方面：首先就是錢的問題，搞明白到底哪筆賬是對地。集團的真正的財務狀況到底是怎麼樣，雖然窟窿很大，但憑著盛世集團的名望和信用，哪怕是憑著老爺子的號召力，要填上也不算特別艱難；其次就是人的方面，他必須要立刻安排可靠的人手迅速盤查整個公司，讓那些盛緒年安排下地釘子一個個現行。只要這一步進行得夠快，盛緒年恐怕就算發動後招也來不及了；另外就是在輿論方面控制好。他們發現這個窟窿還多虧了外來幫忙的這些人，而這些人現在自我拘束也保證了消息不會很快外傳，可想而知，要是消息傳出去了對盛世集團會是多大地衝擊，他最擅長的就是和媒體打交道，這方面還是很有經驗的，而且。現在光湧集團應該也不會搗亂來對付自己，相反的，說不定在這方面還能幫他們一把。
　　而且，老爺子不回來，或許也是麻痺盛緒年的一個優勢。盛緒年一向看不起自己，自己和他一輩的兄弟，經驗、資歷、專業知識哪方面都不差，卻一直負責著不太重要的事情。要是能夠在這次地大事情上給盛緒年一個反擊，他會非常樂意。或許這是絕境，或許，這是自己一輩子最大的機會。老爺子的心思，盛英年當然知道，不管是從哪個方面。盛夏將來繼承整個盛世集團都非常正常，他現在顯示出來的資質已經讓他們這些大人非常驚歎了。可15年到20年掌握盛世集團的機會，能夠為自己贏得多少聲望多高的地位呢？自己只要兢兢業業地幹，絕對能讓家裡人，讓所有人記住自己。到了盛夏成長起來之後，自己則可以開開心心地光榮退休。而一切，就看自己能不能掌握住手裡的機會。
　　「父親，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盛英年深深吸了口氣，想通了這些關節，剛才地那些焦慮彷彿都煙消雲散了。周圍的空氣裡彷彿都瀰漫著雄心偉業的氣息。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而對自己的能力也有信心。老爺子既然要考校自己，那自己就得拿出全部本事來。他自然不會說什麼諸如「我會盡力」之類的廢話。一定要處理好，絕不容有任何失誤。
　　盛英年做地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給楚弘，然後聽了楚弘的建議，打電話給龍冬。龍冬迅速帶著一個精幹的團隊入駐了盛世集團，還帶來了兩個「外交官」來暫時保護盛英年的安全。這個小團隊裡有各方面的高手，最重要的是有楚弘麾下的兩個媒體高人金欽和夏麗麗。這兩個人當然還做不到新聞出版署說什麼新聞不給報就能全國範圍，不分網絡還是實體媒體全部封殺的程度，但是和國內幾乎所有主流媒體都有超級良好的關係。沒多少人能夠在那些報紙定稿階段就拿到目錄，他們就是其中之二。這兩人可是《記事》雜誌的定海神針，也是負責整個光湧集團地媒體發佈地總監，這兩人一起來到盛世集團，盛英年手下那些熟悉這個圈子的人喜出望外。這兩個人在，針對他們地負面消息不敢說全部封殺，但影響控制到最小是絕沒問題了。盛緒年要是要借勢發難，可也要有勢可以借才行。而且，恐怕盛緒年是絕對想不到，盛英年會那麼乾脆地向光湧集團求援。
　　龍冬除了把這兩人送來盛世集團幫忙之外，還帶來了一個數據分析團隊，這是光湧的強項。雖然光湧集團不管是拼貼、幀世界還是光冕網呈現在表面的都是絢爛的圖形，但底下可都是紮實而創新的數據庫結構和穩定的數學模型。這些從蕭永最為看重的那個圖形世界的團隊裡抽調出來的專家，專門是來協助分析整個盛世集團的內部賬務的，這些人裡一半是程序員，一半是應用數學家，這個豪華團隊，哪怕是谷歌想辦法挖了幾次都沒挖動。據說是因為這幾個超級邋遢的宅男，實在很喜歡光湧集團的辦公環境：美女眾多。
　　盛英年做這些決定，事先也知會了老爺子，不然，沒有老爺子首肯，他也不敢將自己集團的財務狀況公開給光湧的人。但老爺子對他這個決定倒是頗為讚賞，在他看來，這也是向光湧集團，向蕭永表示自己的善意的一種方式。自己的家底都亮給你看了，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不過，老爺子的過分從容，倒是讓盛英年起了些懷疑，難道老爺子有什麼後招不成？還是說他壓根就有辦法解決這問題，只是純粹為了測試自己？不管怎麼樣，盛英年心裡更有底了，既然有人幫忙清理財務問題，他就專心從人事關係入手，一條條線，一個個部門地進行清查。那些離開了集團的人，他們可能是隱藏得比較淺經不起詳細推敲，但也有可能是要掩人耳目，這些人留下的工作記錄裡，總有蛛絲馬跡的。盛英年既然決心一查到底，哪怕資料再多，牽涉再廣，也會將所有線索歸納整理出來的。
　　躲在角落裡的盛緒年卻從盛世集團的這些行動裡察覺到了一點危機，他的確沒想到盛英年居然第一時間將最重要的兩個方面交給了光湧集團，這種坦率和勇氣，他自認是沒有的。而且，盛英年居然開始做一件誰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居然將賬面上的那部分資金用於向所有供貨商解付貨款。這實在是非常先發制人的手段。本來，盛緒年是準備通過炒作，通過債權人的催問引起供貨商對盛世集團的擠兌，然後自己再攜帶大量資金高調介入，全面接盤盛世集團的。但現在，媒體炒作沒辦法通過原先已經吹過風的媒體來執行了，而擠兌似乎也被盛英年先期化解了。自己還剩下什麼呢？
　　盛緒年的嘴裡念叨著「光湧……光湧啊……」，還是將手機裡的那條短消息發送了出去。
　　殺手收到短消息的時候，他正開著車在追蹤著蕭永。這時候蕭永還沒有到達旺卡他們所在的地方，但蕭永的車子性能實在是不錯，殺手要追上也不那麼容易。不然，在路上造成車禍，然後伺機補槍，應該是最方便也最不留手尾的方式了。消息裡除了約定的暗語之外，就是兩串數字，一個是瑞士銀行的賬號，一個是密碼，裡面有按照約定支付的餘款。殺手查了一下，金額正確，而他立刻就展開了行動。
　　盛緒年覺得，殺掉蕭永，或許可以解決問題。一旦蕭永不在了，光湧和盛世集團合作的紐帶就不存在了，而光湧內部還要面臨洗牌。自己雖然遺憾地無法介入其中分一杯羹，但卻能騰出手來解決盛世集團的問題。這一切，就都應該在一天裡全部解決。
　　而蕭永，此刻卻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甚至沒有注意到跟在身後的那輛車其實已經挺明顯了。殺手不想離開車子，他乘坐的是一輛完全沒有追蹤價值的車輛，車禍、撞擊是最好的手段。而一旦離開了車子，他卻有可能會暴露在無孔不入的攝像頭之下。而他對光湧到底掌握著什麼層級的人像辨認技術心存忌憚。
　　一連串的變向靠近和加速終於引起了蕭永的注意，他雖然不是開車的好手，但好歹也知道要是被撞到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一腳油門轟到底之餘，他抬眼看了看不算太遠的地方的那棟大樓。就是那裡了，到了那裡就安全了。


第三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命
　　「蕭永，我們看見你了。」旺卡的電話及時打了進來，「盡快脫離公路。在你前方200米的地方右轉，400米的地方是嘉年華的預備場地之一，我們到那裡支援你。你頂得住嗎？」
　　蕭永歎了口氣，說：「天曉得了。你就不能幫一把？」
　　「哦，好的。」旺卡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然後電話裡就傳來明顯的金屬刮擦聲。「你油門到底，躲遠點哦。」
　　殺手的車子性能比起蕭永的座駕，性能差了不少，雖然車技比起蕭永好了不是一點點，但要面對油門踩到底的蕭永，也沒那麼容易。兩人在公路上的追逐，也立刻引起了警方、周圍的車輛的注意。超速那是肯定的，而追逐中明顯已經發生了故意的碰撞，這可不是小事。
　　咻地一聲，一枚12.7毫米的子彈飛向了殺手的車子，不過，因為車速太快而子彈的飛行距離太長，子彈甚至都沒沾上車子，而是深深扎進了柏油路面。但這種動靜，大家全都注意到了，殺手撇了一眼射擊點，隨即他注意到了蕭永在前面準備轉彎。蕭永犯錯了，雖然在這種追擊中，但他居然還是下意識地打了轉彎燈。這讓旺卡也看得很無語，實際上他平時開車一直仗著自己是外交官，永遠雙跳燈，因為這傢伙在非洲開習慣了車子，而在那種地方，轉彎燈從來用不上。要他養成這種習慣，未免就太強人所難了。
　　旺卡連連射擊。一發發子彈連續朝著殺手的車子打去，但他對這種超遠程地射擊沒什麼特長，尤其是射擊移動目標，而殺手開車蛇形機動，更增添了其中的困難。旺卡唾了一口，看著蕭永的車子拐進了超級嘉年華準備的備用比賽場地，而手下幾個傢伙也正在快速接近那裡。將狙擊步槍隨手一扔，提起身邊裝滿了武器和彈藥的帆布袋。也趕緊出發了。
　　被旺卡這麼一提醒，蕭永自然想起了這地方。這的確是個很好玩的場地，是用來進行一個懸疑驚悚類型地競賽的。這個比賽場地設立在一個超高超寬地倉庫裡，看起來像是一棟藝術裝飾風格的三層的老宅子加上一個龐大的花園。花園裡有三處噴泉，內部形成一個迷宮，由於時間不夠，成本也太高。實際上構成整個花園的植物都是假的，而樹牆為了做到隔音，能夠內部裝設通信和攝像頭的線路管道，都有塑料牆襯在裡面。這個花園迷宮裡，更是有非常多地捉弄人的陷阱，佈置得非常精巧，別說不清楚情況的人，就算是裝置這些陷阱的那些工作人員們。稍不留神著了自己的道的也有好幾個了。而那棟全都用輕型建築材料搭建起來的臨時仿古豪華別墅裡，更是暗藏了許許多多的花樣，幾乎每個房間都有暗道，每個暗道都有花樣。怎麼說呢，這整個建築所有地暗道裡，可以藏下大約三五十個人。
　　這個場地本來是用來進行一次驚悚PK的。參與比賽的團隊利用自己發現的各種機關，來捉弄對手，將一個個對手陷入死地，「模擬」殺死。而雙方還有一組人，則一直呆在建築物的客廳裡，推測對手的行動，佈置自己地下一輪「殺機」。如果己方的推理人能夠破解迷局，則對方「死」一人，如果不能……那己方被「殺掉」的人也只好認了，看雙方除了推理人之外。活到最後的就獲得勝利。
　　蕭永只是一開始給了個創意。之後就再也沒關注過這個項目，但這個充滿了「密室」殺人案的PK項目在網站上披露出來的一點點消息。就讓全世界的推理迷們欣喜若狂。而更讓大家興奮的是，這場比賽基本上是真人秀。雙方進入現場的嘉賓和外界是不聯繫的，但遍佈在整個場地裡地眾多攝像頭，很少留下死角，而網友們則可以通過這些攝像頭全程觀看所有地直播畫面。對於普通用戶來說，可以選擇按照他們關注的人來瀏覽畫面，或者是自己選擇觀察用地攝像頭。基本上，沒有什麼個人用戶可能擁有足夠的帶寬，同時打開成百上千的視頻流。
　　蕭永開車直接撞進了倉庫，趕緊離開車子一頭衝進了迷宮。他手裡沒有迷宮的圖紙，但他已經發了消息問韓惟君要了。
　　「安妮，迷宮場地的警報響了。」在控制中心，有人提醒道。
　　安妮·勒波維茨懷疑地問：「小偷麼？現場有工作人員麼？」
　　「工作人員已經去看了。安裝調試完畢之後，那邊為了保密，只留了兩個保安和兩個技工。」
　　安妮正在考慮的時候，忽然韓惟君風風火火地衝進了控制中心，問道：「迷宮場地的圖紙在哪裡？蕭永發郵件問我要。」
　　「蕭永？」安妮一驚，而韓惟君立刻遞上了手機。蕭永看起來連等電話接通的時間都沒有，直接用語音信息發送了這個簡短的要求。「有人追殺，進迷宮躲避。快點圖紙發過來。」
　　安妮趕緊命令道：「快，打開迷宮場地的全部設施。」
　　「旺卡他們也進入了迷宮。」跳出來的第一個視頻畫面就是迷宮後門的入口。這並不是迷宮內部用來向外部轉播的高清攝像頭，僅僅是那邊安保系統的畫面而已。
　　「聯繫旺卡，立刻把圖紙都發過去，那麼那個什麼殺手呢？」韓惟君問道。在她下令的時候，她的手下已經調出了整個圖紙文件夾，整個打包發過去了。倉促之間，他也來不及整理、壓縮，一個好幾兆的郵件，蕭永得接受好久。
　　「殺手從正門進入了，他背著個黑色的包……已經取出武器了。」工作人員們將畫面切換到了大屏幕上。
　　殺手可沒精神真的鑽迷宮，他已經瞥見了另一個方向的動靜。後面倉庫大門一開一關，隱隱有鏗鏘有力的人聲傳來。殺手歎了口氣，早知道遲早要動手，在澤林那裡附近直接幹掉蕭永就得了，何苦等命令，搞得現在越來越麻煩了。他攀上了塑料牆，卻趕緊跳了下來，一梭子子彈打在了塑料牆上。旺卡專門讓一個人跑到了制高點，專門壓制。他們這也是要贏得時間，只要在迷宮裡，隨便一個戰士和蕭永會合，他就安全了。而蕭永一定會在迷宮裡跑，朝著中間的那棟遍佈暗道的別墅。
　　「旺卡，這裡是控制中心，敵人在C3區。別墅的3點方向。」
　　旺卡聽到現場的大喇叭放出來的聲音，精神一振，直接命令道。「射擊，把那塊地方掃平。」
　　那個佔據制高點的槍手沒有任何猶豫，裝上了槍榴彈就是一發打了出去。
　　殺手聽到明顯的槍榴彈底火聲音，就已經飛快地跑開了，而乘著煙霧，他甚至在另一個地方跳起來，攀上塑料牆，朝著槍榴彈射來的方向就是一梭子子彈掃了過去。而射擊的那個戰士被掃中了。
　　殺手冷笑了一聲，夷然無懼地朝著迷宮深處繼續挺進，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看他的本事了。沒殺掉目標黯然而退，可不是他的風格。尤其是，目標近在咫尺。
　　蕭永跑得飛快，自然不可能太注意迷宮裡的那些小陷阱，不過這也無所謂，迷宮裡那些陷阱是用來對付參加嘉年華的那些嘉賓的，連一點殺傷力都沒有，最多也就是造成一些惡作劇的效果，而且，現在還沒啟動這個場地，大量洋蔥汁、辣椒水、食用染料之類的東西還沒裝進那些陷阱呢。一路跑過雖然被幾根東西拌蒜了一下，但並不算什麼大問題。而接近了那棟臨時建築物之後，蕭永卻沒有急著跑進去。進去雖然可以躲起來讓殺手找不到自己，卻也失去了提前和旺卡他們會合的機會。
　　而他的這一番猶豫，的確被證明是對的，哪怕這種正確持續了只有很小一會。他親眼看著距離他不算很遠的地方，另一條通向臨時建築的花園通道裡飛出了一枚手雷，劃著弧線準確砸進了房屋的窗戶，然後轟然爆炸開了。那棟建築物造起來不用花多久，而毀掉它，需要的時間更短。
　　蕭永慶幸了一下，但趕緊反身朝著迷宮裡鑽了進去。
　　殺手攆上來了，他看到樹枝不自然的抖動，就明白了那是蕭永剛才藏身的地方。現在，在這個場合裡只可能是蕭永了，他沒有武器，自然不會莫名其妙地鑽出來和自己對抗，如果是那些敢於在大街上動重型狙擊步槍的傢伙，早衝出來掃射自己了。而掃射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裡冒出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行動開了，朝著那個方向，他打空了整整一彈匣子彈。穿透力極強的步槍子彈足夠穿透這些裝裝樣子的塑料板，攆上蕭永了。
　　蕭永的運氣像是用完了，實際上他對自己居然一路上躲了那麼久都有些不可思議了，但是，他終於感覺到一枚子彈鑽進了自己的肩膀，然後是脖子……那似乎不是疼痛，而是一種清晰無比的灼熱感，在透過他的神經朝著身體的其他部分蔓延開來。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章 機會
　　蕭永在剎那間就失去了意識，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殺手並沒有什麼猶豫，他緊跟了上去，雖然聽到了槍聲旺卡等人都圍了上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已經響了起來，但他並沒有害怕。到賬的錢會得到妥善使用，他之所以成為那麼昂貴的殺手並不是因為他是多愛錢的人，而是因為他不畏懼死亡。但是，讓他有些失望的是，在他出現在迷宮的通道口，剛剛將步槍指向倒在血泊中的蕭永的時候，那邊一梭子子彈已經籠罩了他，巨大的衝力將他打倒在地。
　　「最近的急救中心，立刻！」旺卡趕到了，他將步槍甩在身後，抱起了蕭永就朝著門口衝去。他們一行人荷槍實彈地衝向了最近的醫院。
　　在短短幾個小時裡，一連串的新聞讓整個巴黎各種各樣人一下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先是路面上出現了重狙子彈，雖然沒打中什麼，但掀翻了路面上的柏油，留下的痕跡還是觸目驚心；然後，超級嘉年華的場地遭到侵入，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的是爆炸痕跡和彈孔，但人卻都不在了，現場負責管理和保安的工作人員，對警察們的詢問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再之後則是一大幫荷槍實彈的傭兵直闖醫院，醫院的保安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第一時間用配備的電擊槍打了衝在前面的黑人大個身上，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些精銳的戰士有些都是在國內戰爭中受過電刑伺候地。再不濟也受過相關適應訓練，對這種用來制服流浪漢和不聽話的病人用的功率的電擊器一點都不在乎；然後，蕭永遭受槍擊的新聞終於報了出來。
　　蕭永傷勢並不嚴重，肩膀裡和脖子裡的子彈很快就取出來了。雖然流血流了不少，但對技術精湛的急救醫師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由於子彈造成地衝擊。還有脖子這裡的血管破裂在一段時間裡對大腦供血地影響，蕭永腦子裡的彈片到底有什麼影響。變成了一個沒有人敢去揣測的問題了。在進行了急救治療之後，蕭永還在昏迷中就被直接轉送另一家在腦外科、神經外科方面有特別的檢測手段和治療方法的私人醫療研究機構。這家機構的收費原本是很貴的，但是一聽說是蕭永受傷進行檢查，一方面蕭永自己和他周圍地那些人也不在乎費用問題，另外，醫療機構的背後老闆也知道蕭永是什麼樣的人，雖然說不上有什麼交情。但還是吩咐費用全免。
　　在各方的關注中，這家醫療機構忽然之間就炙手可熱了起來。在一些幕後人物的聯絡下，旺卡等人立刻接管了整個醫療機構的防衛工作，安德烈等人也派人加入其中。他們可都全部是荷槍實彈，要不是太有礙觀瞻，他們甚至在門口要把重機槍都架起來了。但是，他們這也就是發洩一下心裡的鬱悶而已，對於蕭永的情況並沒有任何改善。
　　將蕭永轉移到現在殺氣騰騰地醫療機構是個明智的決定。不然，醫院壓根沒辦法容納大批來探望蕭永的朋友以及追著這些人來的大批的名人。現在的巴黎，畢竟有超級嘉年華正在進行呢。
　　「蕭永他現在怎麼樣？」當現在負責蕭永地所有治療事宜的西索·那波裡醫生從檢查室走出來的時候，周圍一群人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問道。蕭永現在沒有危險，但可能是因為麻藥的關係。還沒醒來。但現在已經在進行對神經系統的細緻的檢查了。而那波裡醫生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非常樂觀的樣子。
　　「剛才進行了視覺神經的微量電能測試，情況不是很樂觀。哪怕是按照一般人、視覺較差的人地標準，現在地神經電量也太低了，覺得，彈片的確開始影響蕭永先生地視覺了。但現在還不能確認，因為我們的測試只是初步的，而且，也無法排除蕭永先生現在其他腦部活動對這方面測試的影響。比如……如果他在做夢，那神經電量應該會有數值變化。最可靠的。還是等蕭永先生自己醒過來之後。看情況吧。」那波裡認真解釋道。他也有些無奈，水準非常高超的他。其實最害怕的就是收治明星病人。當然，以他腦外科、神經外科這方面的專才，這方面的事情不算太多，但他還是轉入了這家私立的研究機構，專心燒錢，來發展先進的監測和治療手段。蕭永是個很典型的病人，大部分他發展出來的監測手段都能使用，但是，他太有名了，更別說現在在走廊裡等著的明星，辦一場奧斯卡頒獎典禮估計都足夠了。
　　大家並沒有多為難那波裡，收治蕭永，已經是這個醫療機構的絕大冒險了，一個對他們來說並不算非常必要的冒險。
　　又過了五六個小時，蕭永身體裡的麻醉藥的效力漸漸過去了，他醒了過來。恰如那波裡所預計的，彈片已經開始影響蕭永的視覺了。從知道這個必然的結果開始，蕭永就不斷地在腦子裡模擬，到了自己喪失自己最驕傲的視覺的時候，作為一個攝影師的他該怎麼辦？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財富，可以不必顧慮生活上的花費，可以一輩子在別人的伺候下過日子。他預計，在那些愛著他或者自以為愛著他的紅顏知己對一個這樣的他完全喪失耐心之前，甚至照料自己的事情都不用太擔心。但是，這樣活著真的有意義麼？他並不畏懼死亡，無論是在哪裡，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年他能夠在非洲拍攝出《戰士群像》這樣的照片，能夠扛著大幅機在戰場上閒庭信步，奠定了他在攝影界的地位。但是，他現在真的隱隱有點恐懼了，失去了視覺、失去了按動快門的能力，這個毫無樂趣的人生要如何進行下去呢？
　　「你沒事吧？」韓惟君坐在他身旁。而同時在病房裡的還有朱漪泓、安琪爾、安娜·門捷列娃、夏冰冰、葉嘉瑩等人……這是他最親近的一些人了，居然都是美女，這樣的情況讓蕭永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沒事……之後到底怎麼樣，我還真沒想好。畢竟，我預計這事情發生，應該還有一陣呢。」蕭永歎道。他的平靜讓大家越發覺得黯然。要多少次地預計自己的這種處境，要將自己的人生低估到一個什麼地步，才能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啊？
　　「惟君，嘉年華那裡現在情況怎麼樣？」
　　「沒什麼情況，但你出事了之後，這一輪比賽不管哪個項目，都快變成鬧劇了，無數小烏龍……大家都記掛著你呢，現在都沒什麼心思比賽。」
　　「嗯，我這裡沒事了。你盡快回去幹活啦……這輪比賽，我恐怕是輸了吧。澤林到醫院門口拍張照，怎麼都贏下來了。唉，我還是第一次在攝影方面的比賽裡失利呢。」蕭永自嘲道。而韓惟君伸出手，在蕭永的額頭上掠過，將他的頭髮撥開了一點，溫和地應道：「嗯，聽你的。」
　　情況的確如他所說，澤林其實本來並不想佔這個便宜，還是安妮·勒波維茨勸說他怎麼樣都得結束比賽。安妮的心裡不好受，她和蕭永這種互相幫忙的紮實的朋友關係雖然不能和她當年與蘇珊·桑塔格的關係相提並論，但蕭永作為史上最強的同行，讓她也時時刻刻感受到攝影這個挺古老的技藝裡仍然有新鮮之處。在安妮看來，蕭永才是那個能夠將攝影帶向未來的人，不管是他現在的技術水準、影響力還是他的那幾個網站都是如此。然而，作為超級嘉年華的主辦者，為了讓這個華麗的盛會能夠有一個大家都滿意的結果，她必須做一個組織者應該做的事情。
　　「阿泓……你接替我的圖片總監的工作，也去幫忙吧。」蕭永吩咐道。
　　「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一直都沒有出聲的朱漪泓有些奇怪地問。
　　「唉……你看，你怎麼能以為，我是光憑好看不好看來區分和辨認你們這些漂亮姑娘的視覺動物呢？嗅覺、觸覺都可以啊……你們都不怎麼喜歡星座，不然我會說，氣場都能辨別人呢。」蕭永輕鬆地說。
　　「哦，觸覺也可以呀？」夏冰冰抓著蕭永的手，朝著自己華麗的長腿上湊過去，還一邊說：「說說看是什麼感覺？」
　　蕭永好像觸電似地將手抽回來，尷尬地說：「冰冰……你太彪悍了。」
　　但夏冰冰這麼一鬧，房間裡原本凝重的氣氛好像化解了開來。夏冰冰不是一根筋的腦殘族，在醫生給了她們預告之後，她沒有追問一聲。躲在衛生間裡稍微哭了一下，立刻就帶著堅強的笑意出來了，她只是出現得晚了，而她的用心並不比在場其他那些人鬆動一分。
　　「其實……醫生說，並不是沒有機會了。」韓惟君猶豫了一下之後，說：「只是這種實驗性療法，天曉得會有什麼結果，醫生提了一下，然後嘉瑩和我們幾個去聯絡了一下，問清楚了大概是怎麼回事。」
　　一線機會麼？蕭永沉默了一下，沒有出聲。哪怕只有最低的可能性，他知道自己都會去嘗試的。在場的這些人也知道。蕭永沉默著，是為了將那會一點點澎湃起來的希望壓下去。他會理智地去看待治療，卻不會輕易地抱有任何希望。


第三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傳承（大結局）
　　當一個身高兩米的德國壯漢走進病房來解釋那個治療方案的時候，大家心理越發沒底了。漢斯·席勒雖然是個技術精湛的醫生，但這副形象卻讓他在尤其強調精細性的腦外科領域很吃不開。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最終投身研究，不再去受病人和家屬們的窩囊氣了。
　　「治療方法形容起來，和蕭先生您的光效投影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在一個點上匯聚多重能量，聚合起來，起到治療的作用。蕭永研究的是光，而我們，使用的微波。平時，我們就生活在微波的環境裡，手機、電腦、無線電等等，都是微波，只是處於不同的頻率，並且能量非常低，所以，雖然微波隨時隨地都在穿透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大腦，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作用。當能量強到一定程度之後，則會讓我們出現輕至頭暈目眩，重到死亡的各種效果。而現在，各國在研究的微波武器，就是這個原理。」席勒解釋道：「而將許許多多束微波集中在一起，通過調整微波的能量和頻率，能夠起到各種各樣的治療效果。而去除身體內、大腦內的金屬異物，則是在實驗室裡做到了的事情。通過微波產生的能量和溫度，破壞金屬片的分子鏈，然後，通過一根極細的白金管，將金屬碎渣從顱內吸出。如果金屬彈片已經切斷了您的視覺神經，這自然是沒作用的。但按照現在地測試結果，我和那波裡的意見比較一致。目前只是彈片壓迫神經而已，大量干擾了神經電流運轉，形成了……小小的短路。雖然這是個試驗療法，但我對治療成果還是有點把握的，雖然這個把握不算很大。如果如我們所預料的那樣，您的視覺將會恢復，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應該比正常視力不會損失太多。這裡面還有個問題就是。我們沒辦法分析出來到底為什麼您在過去頗長的一段時間裡享有超常地視覺。畢竟，人腦可是誰都解釋不清楚的器官。」
　　漢斯·席勒地解釋，大家都聽懂了。而蕭永在問了幾個問題之後，沒有多猶豫就同意接受治療。對他來說，恢復視覺的誘惑力太大了，他願意為了這個，付出一切代價。
　　漢斯·席勒的實驗室在波恩。而那個實驗室，實在是太複雜太奢侈了。整套設備的複雜程度非常高，因為要解決的其實是兩個問題，一個是單束微波的集束和高定向性地發射，一個就是如何將這些微波束的能量在一個點上集合起來。單束微波地集束發射裝置每一個倒是都不大，看起來一個個像是去掉了前面玻璃的手電筒似的。但是，這種裝置數量實在是多啊，一個個發射裝置。佈置在一個形成穹窿狀的巨大支架上，總計有2048個之多。每個裝置射出的微波能量都沒平時使用的手機的輻射功率高，但勝在將那些能量都集中在非常非常細小的一束上。單束能量穿透大腦地時候，不會對人體有任何損傷。為了讓大家放心，對自己的作品極有信心的席勒甚至將所有裝置調成平行的，互相間都沒有疊加。然後打開所有的微波裝置，自己在裡面走了一圈。在那個幾乎有籃球場那麼大的支架上，發射器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空間和重量可都是分配給了伺服機構。這整個大傢伙上，每個發射器都是可以單獨進行調整地，而且，為了維持至少是十幾米外能夠在一點七七毫米的精度裡聚焦，伺服機構的精度和穩定性非常驚人，這些穩定器和伺服裝置，居然都是席勒自己發明的。許多精密機械製造機構都在爭奪專利使用權。聽席勒這麼一說。大家也就明白，為什麼他像是個工程師多過像是個醫生了。
　　而這整套設備的建造費用。高達三億多美金。一些大學裡自己造個電子對撞機，估計也就是這點價錢。要不是漢斯·席勒一直和西門子、博世等等大型企業有良好的合作關係，還一直通過自己在機械控制方面的專利使用授權獲得資金，壓根就建不起來。
　　設備本身如此，而控制整套設備的後台系統似乎更複雜。光是同時在極高精度上進行設備自檢，並進行工作狀態和精度的監測，就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再加上控制系統，加上和其他治療設備地聯動系統，加上醫生進行人工介入地接口等等，整個後台系統居然動用了一整套超級計算機。後台系統都價值兩億多美元。
　　相比於這些，實驗室本身精心設計，將所有的環境微波全部濾除地設計建造，就算是很節儉的了。自然，進入實驗室後，完全不可能有手機信號、GPS信號之類的東西。實驗室裡的每條電線都包上了屏蔽電波輻射的金屬網，從每個細節著手，將室內的干擾都降低到最低限度。雖然這個環境比起一些航空航天級的實驗室來說，還是顯得簡陋了一點，但已經完全能滿足這套醫療設備發揮作用的需要了。
　　治療分成幾個環節，首先是微波的檢測，通過特定波長的微波，對蕭永顱內的彈片進行分析，確定其體積、重量、位置，作為制定正式治療方案的依據。而微波的反饋還能夠確定彈片的具體材質，由此來確定治療時候的微波頻譜和能量強度。在能達到治療效果的情況下，微波的總能量自然是越低越安全。
　　那波裡索性跟著席勒一起來到了實驗室，作為腦外科專家，他對這套設備仰慕已久。用於蕭永這樣情況，作為手術工具只是其中比較高端的用法而已，這套設備除此之外還能廣泛應用在腫瘤、腦血管等手術。自然。席勒也非常歡迎那麼強悍的傢伙來給自己當助手。
　　然而，當治療開始地時候，大家才知道所謂的實驗性療法到底為什麼實驗性了。由於這套設備建成到現在沒多久，設備運作完好那是經過檢測的，至於其他的各種後台數據，一概沒有。所有的檢查環節和治療環節都得摸索著前行。而那波裡的謹慎配合上席勒的細緻認真，進展就更加慢了。
　　他們地努力也同時引起了超級嘉年華的那些嘉賓地關注。幾乎每天都有人跑來波恩探望蕭永。詢問治療進展，而後來。安妮索性派了聯絡員在波恩。隨時通報治療進展，在超級嘉年華的官網上，也辟出了專區通報此事。一些相關的照片，尤其是大腦圖譜，神經電能分佈圖等等都公佈了出來，反正大家也都看不懂，也就樂得大方了。而蕭永對此的回應則是：「你們現在比我自己都瞭解。我在想什麼。」這倒並不完全是玩笑，大腦圖譜和神經電能圖譜，的確是現在一些專精於人類意識和思想研究的試驗機構的基本依據。
　　到超級嘉年華結束前兩天，托德來到了實驗室。作為陣營領袖，他地工作已經完成了，最後一輪比賽他已經安排好了，最後結果如何不得而知，但那已經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了。而就在這一天。籌備已久的治療將要開始了。蕭永的眾多朋友們都聚集在波恩，等待著治療結果，哪怕大家都知道，整個聽起來理論很簡單的治療，由於要反覆校準微波聚焦位置，雖然最關鍵的破壞彈片和析出金屬的環節只需要20秒。但整個治療還是長達8個小時，可大家都圍攏在實驗室的門口，看著大門緩緩關上。安琪爾這個時候甚至跪在地上，雙手互握枕在走道裡地長凳上，手裡緊緊攥著十字架在那裡祈禱著，在治療結束之前，她不會停止祈禱。哪怕，神和蕭永，在她心目中幾乎有同樣的高度，但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還是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稍稍緩解。
　　不僅是安琪爾。大家都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祈禱著、等待著。他們都知道，蕭永在冒多大的風險。微波是怎麼樣的東西呢？雖然前幾天看起來醫生和治療方法都很靠譜。但一旦操作不慎，蕭永地大腦就等於是放進了微波爐。而能夠瞬間擊碎金屬的分子鏈的能量，會在大腦裡引起什麼樣的效果，沒有人敢給一個確切的評價。
　　看到蕭永開始進行治療，遠在上萬公里外的盛緒年歎了口氣。他現在已經無所謂蕭永是不是能活下來能夠恢復健康了。他已經輸了。在盛英年第一時間邀請光湧介入事態的時候，當光湧的那些媒體專家們將各種負面報道壓制到最低點的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獲勝的可能微乎其微。而哪怕在蕭永遇刺受傷之後，光湧和盛世集團地合作也沒有任何影響，只是幾個很強悍地保鏢進駐了光湧和盛世，徹底杜絕了危機的其他可能。
　　他一直都低估了盛英年，而這是他付出代價地時候了。盛英年很快通過各種方式，挖出了他在集團裡安插的幾個暗線。而在沒有炒作沒有擠兌的時候，他佈置了前後可能有7年多的債務問題變得雲淡風輕，那兩個債主上門討要欠款的時候，盛英年按照商業方式提出了其他解決方案，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老爺子的代表出現了。盛覺明拿出了家族的應急資金，這筆錢盛緒年甚至都沒聽說過，足足能抵償總體債務的一多半。而老爺子還同時問幾個關係良好的家族借了一筆錢，再加上光湧集團當時就由龍冬拍板借給盛世集團3.44億歐元協助他們還款和維持正常的運營，盛世集團輕輕鬆鬆就度過了最艱難的一刻。
　　但與此同時，傳來的消息卻是他那個在醫院裡臥病多年的母親，終於快不行了。原先醫院方面都是直接和他聯繫的，但現在，他停用了原先那些常規的聯繫方式，醫院找不到盛緒年，只好通知了盛世集團的總裁辦公室。盛英年這個時候卻也沒有什麼要趕盡殺絕的意思，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盛緒年在集團裡埋伏下的暗線，他相信那個在營運部門潛伏了9年多地傢伙一定有和盛緒年聯繫的方式。而他甚至沒有追問這些聯繫方式。這並不是勝利者的自得，僅僅只是作為一個兄弟的有些無奈的體諒。
　　如果去看望母親，自然會碰上盛家的人，以盛緒年對盛家的瞭解，恐怕自己一定會被控制起來，會給自己相當長地時間去「反省」。但是，如果不去。那他這些年做的這些事情又是為了什麼呢？他並不是為了要搞垮盛家而搞垮盛家地。
　　在鬥爭了兩天之後，他一路開車來到了醫院門口。他吃驚地發現。盛夏還有同一輩裡的小妹盛靜年都在。而盛夏看到盛緒年，卻是一臉淡定。
　　「大伯，知道你會來的。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天了。還好你來了，不然，我們真的得錯過了。我就要去看師父了。」盛夏說道，他的語氣認真得有一絲威嚴的感覺。
　　「謝謝你，沒想到你們會來。」盛緒年歎道。他望了一眼病房。有些怯意地問：「情況怎麼樣？」
　　「……我剛剛給奶奶拍了照片。」盛夏說，「醫生說……就是這幾天了……」
　　「唉……終於還是……」盛緒年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和爺爺聊過了。他說他會趕緊回來的。還是爺爺告訴我說，在這裡等你地。爺爺說的沒錯，怎麼樣你都會來的。」
　　盛緒年苦笑著說：「是啊，最終還是被料準了……我也沒想到，我安排對你師父動手，卻是你來給母親拍照。你們這師徒兩個……」
　　「這也是衣缽吧。我不喜歡拍這樣的照片。但是……我開始知道為什麼師父說，這種照片。是你只要用心，就一定能拍好的。一個人、一輩子……全都刻在了臉上和眼睛裡了。奶奶的心情好像不錯。我把照片給你看。」
　　「不……不用了。我信得過你。」盛緒年又望了一眼病房，說。「我就在這裡等老爺子吧。你趕緊去看你師父，他到時候睜開眼睛，肯定希望看到你的。」
　　「嗯，對了。爺爺和我說。要是你來這裡，能趕上我還在的時候，還能等到他來，和爺爺好好談談，以後，大家還是一家子。你地那些公司，雖然現在有點麻煩，不過你能經營好的吧？」
　　盛緒年驚訝道：「怎麼會？……我……」
　　「畢竟是一家人……我們那麼大一家子，亂七八糟的事情誰說得清楚。」盛夏像是有些不屑，又像是有些無奈。
　　盛緒年之後才知道。這個待遇是盛夏一力為他爭取來的。因為。在當初安排韓惟君和蕭永接觸的時候，固然他是懷著別樣的目地。但那畢竟讓韓惟君從一個不甚愉快的身份和心境裡走了出來。作為兒子，他感激這一點。盛緒年在經營和佈局上還是沒能勝過老爺子，在鬥智鬥勇上全面敗退於光湧集團，而盛夏的這種天真的寬容，更是讓他有些羞愧。是啊，一家子……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太陌生了。而他最終還是決定，將旗下那些公司交給盛世集團。他對盛英年說，集團為了盤活這些企業，少不得還得朝裡面扔不少錢。看盛英年在盛世集團現在這樣子的時候還要手忙腳亂地折騰財務問題，也算是出口氣了。至於他自己，反正盛家怎麼樣也不可能看他餓死吧。在他母親下葬之後，他開始給盛英年當顧問，再不過問具體經營事務。
　　盛夏到達波恩的時候，治療已經結束了。席勒和那波裡對治療情況的形容聽起來很順利，但蕭永卻還沒有醒來。由於準備充分而謹慎，再加上比較好的人品，這種實驗性療法除了去除了彈片之外，對蕭永的大腦沒有造成其他損傷。唯一的瑕疵是微波在破壞分子鏈和白金吸管吸取金屬渣地銜接出現了大約一秒地空隙，而白金吸管尖，同樣被金屬微波打散了一部分。一些分子級的金屬和金屬化合物，現在融合在蕭永地視覺神經上。按照席勒的說法……這個效果，天曉得，但是從之前蕭永的超級視覺來看，一些金屬分子不但不會影響視神經，反而有可能將視神經的導電率加強，蕭永的絕對視覺，很有可能會被固定下來。從神經電能圖譜上來看，似乎是這樣。
　　又過了一天，蕭永從深度麻醉裡回復了過來。他的呼吸、心率等等都說明他的睡眠越來越淺了。而在超級嘉年華閉幕式在進行的時候，蕭永醒了過來。
　　他閉著眼睛，但他已經能感覺到，至少他是能感覺到光的。透過眼瞼，微弱的光線撒在他的視網膜上，他能感覺到病房裡燈光的色溫，能感受到光線和眼瞼裡的毛細血管疊合之後的顏色……他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嘿，我回來了，我又能看見了……當眼前的景物變得清晰的時候，他感動得想哭。而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讓他驚喜莫名，他恢復的不僅僅是視覺，而是讓他在最近那麼多次的拍攝裡如魚得水，讓他看到最尋常的畫面都像是在欣賞神跡，可以從最細微處發現美的能力……絕對視覺。天花板的顏色是那麼豐富，有著金屬格柵的頂燈，同樣有著豐富細膩的質感。這是他重新看到的第一幕，這平平無奇的畫面立刻深深映入了他的腦海，他決定，一定要記住這一幕。
　　「醒了！蕭永醒了！」首先湊上來的居然是譚維嚴。蕭永一把推開了他，這個時候他的那張臉還有擺在眼前讓他數數的三根手指太討厭了。
　　「為什麼先要看到你呢？……美女呢？」蕭永呻吟道。
　　「哦，你要哪個？」房間裡一片歡騰，但韓惟君那溫和卻又帶著幾分刻薄的聲音響了起來。的確，這是個問題啊。哪個才好呢？他很快就知道韓惟君守著他已經幾天沒睡了，安琪爾的膝蓋已經腫得她都站不起來了，葉嘉瑩累得皮膚都不那麼水靈了，這從她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夏冰冰每個小時都會機械性地跳起來一次，為他擦拭身體，觀察他的身體狀態……她們不欠他的情，他也不因為她們的虔誠的等待而欠她們情。感情，從來就不是欠出來的……他覺得，這個問題可能會困擾他很久。這種畫面，讓盛夏都覺得有些無奈，他當然是想早日可以改口叫蕭永「老爸」，但怎麼看，似乎這個法律和儀式問題，都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至少夏冰冰已經明確表示，要是蕭永有一個婚禮，而新娘不是她，她一定會竭盡全力搞破壞的。而這個話一放，自然會變成大家的共識。尤其是安琪爾，她比夏冰冰有更大的能量這麼做。
　　好在，蕭永並沒有陷入這種溫情而尷尬的情緒中太久。老朋友楚弘就來拯救他於水火了。
　　「等一下還有個小小的儀式，就當是我對你恢復視力的祝賀吧。」淡定地坐著，都沒有起身的楚弘淡淡地說：「我們那個圖形世界的基礎完成了。你來玩第一推動嗎？安妮說正好直播，你醒了就好，太好了。」
　　好了？蕭永狂喜。這個凝結著自己的夢想的系統終於能啟動了啊。雖然要不知道過多久，這個完全由圖片構成的世界才能變得豐富好玩，但好歹開始了。一個小時後，在閉幕直播的大屏幕上，蕭永出現了，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有神，而在現場，大家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尖叫聲：他們的朋友回來了。
　　蕭永穿著淡藍色的襯衫、牛仔褲，舒適地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大屏幕上是一片混沌……構成這片混沌的則是無數的圖片。蕭永激動地看著屏幕，而在一旁的楚弘，則遞給他一個Wii的遙控器。用任天堂的這東西來做第一次推動，實在是很給面子。但是蕭永和楚弘剛才都感覺到，好像在遞東西的時候，手上被靜電刺了一下。
　　不好的預感……蕭永拿著遙控器，對著屏幕使勁按了幾下。果然沒反應。天煞孤星效應又開始起作用了。
　　「Holly Shit！」轉播了裡出現了極不河蟹，但全世界都明白的詛咒聲……
　　The End……


完本了
　　自然，我是知道許多讀者怨念我寫開頭的筆法遠比我寫結局的筆法圓熟。
　　自然，相信大家也理解任何一個正常人和「TJ」扯上關係，總是不那麼愉快。
　　終於，又一本書完本了。對我來說，在這個時間將結束掉，感覺很複雜。是我寄予厚望的書，也經歷了長時間的準備，但是，總的來說，成績比起預計要差，差很多。
　　是一本加入了許許多多的創意的書，許許多多曾經在腦子裡冒出來過的念頭都被我包裝了之後扔進書裡，有些創意，單獨拿出來可能會比較得意，但放在書裡也就這個樣子。當我逐漸發現，創意似乎被許多讀者當成灌水之後，剩下的也就只有滿足一下自己了。
　　請相信，我始終萬分悔愧，寫一本在上連載的書，居然沒有讓讀者滿足。希望，不會有下一次了。不過，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押中下一個誰仆街的概率，遠大過押中下一個誰能紅。我能做的，也唯有不斷修正自己，讓自己能夠寫出更好看的書。
　　同樣是一本在時機上略顯倉促的書。這本書在最初的預計裡，是2009年4，5月份開始，到年底結束。但由於PK活動，這本書的週期被大大提前了，我手中從來沒有超過3W存稿的時候。不斷被寫稿的壓力催逼著，實在是太痛苦了。這和我開《時光之心》的時候手裡有40W存稿可以揮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從此，無存稿不開書，將成為一個基本準則。
　　結束了，有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這本書的結束，標誌著我想在簡體和電子訂閱兩頭討好的嘗試失敗了，標誌著我終於有第二本完本的書了，標誌著新的寫作旅程即將開始。
　　……是的，即將開始，新書的籌備期會比較長，我剛剛擬完新書的大綱和部分設定。還有許多工作要做。而在這個籌備期裡，我會把《時光之心》以及《數字生命》都補完。等到兩本書都完成的那一天，新書就會和大家見面了。我需要這樣的緩衝時間來存稿，因為我不幸是供職的報社的發稿量第一。在過去的幾個月裡，我已經充分意識到了，我對自己的寫稿負荷能力估計過高了。
　　我擔心親愛的讀者們，到時候，你們會忘了我。
　　你們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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