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書名:極品御用閒人 作者:宋默然 歡迎來本網站下載更多小說. 作品相關 關於本書的一些資料 字數:49364 古代一兩銀子值多少錢 一兩銀子到底值多少錢,很多人都討論過吧.現在很多人其實是毫無概念的。特別以當代某某電視劇為極端,居然出現兩個饅頭一碗湯5兩銀子,一個少奶奶一次賭博輸掉一千萬兩銀子等等荒唐透頂的情節,顯示當前中國的創作人無知和不認真到了何等程度,要知道萬曆年間國庫年收入才達到200萬兩,而且還是經過張居正改革後國庫收入豐富才有的數字。甚至包括了金庸這樣的大師似乎也對銀兩的貨幣價值沒有進行深入研究。大家都該記得郭靖初遇黃蓉,被她宰了一頓,結果「一會結賬,共是一十九兩七錢四分」。看過一些古籍就可以發現,一兩銀子的貨幣價值其實相當的高。 《紅樓夢》裡劉姥姥看到賈府上下一餐螃蟹24兩銀子,感歎說小戶人家可以過一年了。要知道劉姥姥家當時也算中產階級的,有房有地還雇得起工人丫頭,第一次上賈府打秋風,得了20兩銀子,千恩萬謝的。《明史》裡也提到七品知縣一年的正當俸祿(基本工資吧)只是45兩白銀。而《射鵰》時代在南宋中晚期,白銀流通量還低於明清,其價值只能更高才對,這19兩多一餐飯,不管是怎樣難得的美味佳餚都似乎太過分了。 因為各朝代銀兩的貨幣價值都有所不同,那麼現在一般推算古幣值都採用一般等價物交換的方式來計算,對中國人來說千年不變的民生商品就是大米。以下採用太平年間的大米物價記錄為標準,進行一個粗略的推算,大致可以得出銀兩的貨幣價值答案。 史載明朝萬曆年間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般質量的大米二石,當時的一石約為94.4公斤,一兩銀子就可以買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現在我國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間,以中間價1.75元計算,可以算出明朝一兩銀子=人民幣660.8元。由於《紅樓夢》故事雖以清朝為原型,生活狀況卻以明朝為藍本,姑且以明朝的銀兩價值計算,劉姥姥拿到了一萬三千多元的過年費,當然很高興了;而郭靖則付出了超出一萬二千元人民幣一餐飯錢,還是在張家口這樣一個小地方,太誇張了吧。郭靖就算傻,但窮苦出身,不可能不知道錢的價值,黃蓉更不可能挨店家的這一宰吧。 這一兩銀子要是拿到唐朝就購買力而言更是高得嚇人了。唐太宗貞觀年間物質文明極大豐富,一斗米只賣5文錢,通常一兩銀子折1000文銅錢(又稱一貫),就可以買200斗米,10斗為一石,即是20石,唐代的一石約為59公斤,以今天一般米價1.75元一斤計算,一兩銀子相當於人民幣4130元的購買力。唐玄宗開元年間通貨膨脹,米價漲到10文一鬥,也是一兩銀子=2065元人民幣。 最大的問題出在宋朝,主要原因是宋朝的錢幣制度極其混亂,而其記載也矛盾重重。宋朝是以「錢」為流通貨幣的,因為宋朝的社會經濟高速發展,工商業也前所未有地發達,因此貨幣需求量也前所未有的龐大,而且白銀的產量和進口量都不高並且當時沒有類似央行這樣的政府宏觀調控管理機構,造成了極為混亂的情況。我們知道一般朝代1000個錢為一貫,等於一兩銀子,但是宋朝卻不是這樣的。《宋史食貨志》及《續資治通鑒》均提到自真宗朝開始因白銀存量偏少不足以趕上經濟的發展,銀價不斷上漲,基本上是2000個以上的銅錢當銀一兩。而且宋朝「錢法」很亂,有銅錢、鐵錢還有鉛錫錢同時流通,各州都有權自行鑄錢,還存在私人鑄錢的情況,錢的大小不一、成分不宜、價值多變,「隨時立制」,非常混亂。川陝地區通行鐵錢,十個換一個銅錢,江南和江北流通的錢還不一樣。一貫實際有多少個錢也是不確定的,有800或850個為一貫的,也有480個為一貫,還要下詔以770個為一貫,並且各州「私用則各隨其俗」,完全是筆糊塗賬。 根據《宋史食貨志》提到「熙、豐以前,米石不過六七百」和《宋史職官志》「每斗(米)折錢三十文」的記載,姑且以2000個銅錢折銀一兩計算,太平時期米價是1石600—300錢(靖康之亂前後到南宋初期有一兩銀子一石米的,不在正常計算範圍)。1兩基本上可以買到4—8石大米,以宋石66公斤計算,1兩銀子相當於人民幣近924—1848元;(一說宋石為96斤,就相當於1兩銀子672—1344元)。假定南宋銀價與北宋相差不多,那麼郭靖請黃蓉一餐吃掉了少則一萬三多則超三萬的錢,難怪小姑娘一下子就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綜上所述,關於「一兩銀子值多少人民幣」的問題,基本上能夠得出的結論是:清朝中晚期一兩銀子價值人民幣150—220元左右;明朝中期價值人民幣600—800元;北宋朝中期600元—1300元(或1000—1800元);盛唐時期2000—4000元。 北宋六大奸臣 「六賊」:蔡京、王黺、童貫、梁師成、朱勉、李彥 蔡京與童貫是北宋末年響噹噹的「六賊」領頭人物,腐敗得一塌糊塗,搜刮來的銀子拿部分辦辦公開賽供皇族高官「花差花差」根本無所謂。 「六賊」把國家搞得烏煙瘴氣。他派朱勵在江南一帶搜刮珍奇異寶、名花古木,朱勵及其爪牙們仗著皇帝的勢力在江南橫行霸道,他們拆牆破屋、敲詐勒索,弄得民不聊生。歙州、睦州一帶山清水秀、物產豐富,也成了朱勵等人騷擾、搜刮的主要地區。歙州、睦州人民痛恨官府,在窮苦農民方臘的領導下舉行起義。 事實上,童貫的經歷,充滿了傳奇般的悲喜劇色彩。他的一生中,開創了幾項中國歷史之「最」,肯定已經成為中華民族歷史上迄今無人能夠打破的記錄,並且可能會永遠保持下去。 這幾項記錄是: 中國歷史上握兵時間最長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掌控軍權最大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代表國家出使外國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冊封為王的宦官。 也許是因為宋徽宗具有美術天才的關係,他所信任和喜愛的親近重臣,儀表一般都很出眾。徽宗皇帝本人,用古時人們的形容,叫作面如脂玉,唇若敷朱,風姿如玉樹臨風;與他政治上的昏庸似乎沒有太大關係。從他傳世不朽的人物畫《聽琴圖》和部分時人記載上看,蔡京眉目疏朗俊秀,風度儒雅從容,很有點美男子的味道;也絲毫不妨礙他做事的陰毒狠辣。另外一位同樣官至宰相的此類人物,名叫王黼。這個人身材挺拔,金髮金眼,與常人大異其趣而不同凡響;同樣沒有影響此人卑污猥瑣的為人。 童貫則是另外一種類型。史書記載,此人身材高大魁偉,皮骨強勁如鐵,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黑,頤下生著鬍鬚,一眼望去,陽剛之氣十足,不像是閹割後的宦官。這可能和他年近二十歲才淨身有關。 據說,童貫為人有度量,能疏財,出手相當慷慨大方,很像《水滸傳》上同時代那些仗義疏財的好漢。只是,他仗義與疏財的對象具有極強的選擇性,後宮妃嬪、宦官、宮女、能夠接近皇室的道士、天子近臣等等,時不時可以從他那兒得到不少好處。因此,皇帝耳邊經常可以聽到關於他的好話,稱得上好評如潮。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陽剛外形的人,卻性情乖巧,心細如髮,對皇帝的心理具有極強的洞察力,每每能夠事先預知皇帝的意趣意圖,於是說話做事很少荒腔野板,從而大得歡心。 童貫淨身入宮時,是拜在同鄉、前輩宦官李憲門下作徒弟。這位李憲是神宗朝的著名宦官,在西北邊境上擔任監軍多年,頗有些戰功。童貫讀過四年私塾,有些經文根底;跟隨李憲出入前線,又打下了軍事上的根基,很有點能文能武的味道。加上他曾經十次深入西北,對當地的山川形勢相當瞭解。這使他在宦官中很不尋常。不過,看起來李憲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提拔照顧,致使童貫進宮二十餘年,始終沒有出人頭地。如果不是趙佶這種性情的人作了皇帝,或者換句話說,如果神宗皇帝能多活二十年的話,他說不定會默默無聞地老死在皇宮裡。 從時間上推算,徽宗入繼大寶時,童貫已經四十八歲。這個年齡,正是人生經驗、閱歷、精力臻於巔峰之際。徽宗以內廷供奉官的名義,派他到杭州設明金局收羅文玩字畫,第一次為他打開了上升的通道。一般說來,內廷供奉官大體相當於皇宮的採購供應處長,並不是一個多高的職位,卻是一個很有油水的肥差。童貫沒有滿足於撈取好處,他對這次機會的利用,稱得上老謀深算,意味深長。 蔡京(1047∼1126),北宋末權奸。字元長。興化軍仙遊(今屬福建)人。熙寧三年(1070)進士及第,先為地方官,後任中書舍人,改龍圖閣待制、知開封府。元□元年(1086),司馬光任宰相,下令廢罷王安石推行的新法。蔡京按照限令於五日內在開封府所屬各縣全部改募役為差役,受到司馬光的稱讚。紹聖元年(1094),哲宗親政,蔡京任權戶部尚書,力助宰相章□重行新法。宋徽宗趙佶即位,蔡京被彈劾奪職,閒居杭州。宋徽宗派宦官童貫到杭州訪求書畫奇巧,蔡京勾結童貫,以書畫達於禁中,得以重新起用。崇寧元年(1102),他乘機排擠掉宰相韓忠彥、曾布,而為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右相),後又官至太師。蔡京善於奉迎,先後四次任相,共達十七年之久。他與宦官童貫、楊戩、梁師成、李彥,權臣王黼、高俅、朱勉等,把持朝政,向宋徽宗進「豐、亨、豫、大」之言,竭全國之財,供其揮霍。設應奉局和造作局,大興花石綱之役;建延福宮、艮岳,耗費巨萬;設「西城括田所」,大肆搜括民田;為彌補財政虧空,盡改鹽法和茶法,鑄當十大錢;民怨沸騰,幣制混亂不堪,給北宋人民帶來極大的災難。蔡京是北宋最腐敗昏庸的宰相之一。北宋末,太學生陳東上書,稱蔡京、童貫、朱勉、李彥、王黼、梁師成為六賊。而稱蔡京為「六賊之首」。靖康元年(1126),宋欽宗即位後,蔡京被貶嶺南,途中死於潭州(今湖南長沙)。 宋代官制 門下省:又稱「左省」。其長官名義上是門下侍中,但很少委任過,實際上有名無職。副長官是門下侍郎,另外又委派一名給事中任「判門下省事」1真正掌管本省的職權。其屬官有左散騎常侍、左諫議大夫、左司諫、左正言以及給事中等。門下省的職權是主管皇帝寶璽、大朝會設位版、贊拜、拜表、宣黃、外官和流外官考課、年滿齋郎轉補以及各司附奏署名等事。神宗改革官制時,重新恢復三省的實際地位和職權,門下省專司審議,但自門下侍郎成為尚書左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門下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中書省:又稱「右省」。其長官名為中書令,實際上也有名無職。副長官為中書侍郎。又另委派一名中書舍人任「判中書省事」,真正掌管本省職權。其屬官有右散騎常侍,中書舍人、右諫議大夫、起居舍人、右司諫、右正言等。中書省的職權是主管郊祀、皇帝冊文、州縣官考課、齋郎等年滿復奏、文官改賜章服、僧道給賜紫衣師號、舉人出身及寺觀名額等事2。神宗改革官制後,中書省則專司取旨出令。但自中書侍郎成為尚書右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中書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門下和中書兩省的左、右散騎常侍,左、右諫議大夫,左、右司諫,左、右正言,通稱「兩省官」3。門下省的起居郎和中書省的中書舍人稱「小兩省官」。4。散騎常侍、給事中、諫議大夫等稱「大兩省官」5。北宋前期,大兩省官員雖名為諫官,但除非皇帝特旨供職,並不得諫諍。 尚書省:又稱「都省」。其長官名義上是尚書令,還有左右僕射、左右丞等,但尚書令從不委任。實際上另外委派諸司三品以上者或學士一員任「權判尚書都省事」。尚書省的職權是總轄吏、戶、禮、兵、刑、工等六部和司封、司勳、考功、度支等二十四司,並主管議定官員謚號、祠祭、受誓戒、在京文武官封贈、注甲發付選人、二十四司人吏遷補等事。尚書省所轄六部二十四司,分屬左司和右司,左司掌管吏部(下轄司封、司勳、考功)、戶部(下轄度支、金部、倉部)、禮部(下轄祠部、主客、膳部);右司掌管兵部(下轄職方、駕部、庫部)、邢部(下轄都官、比部、司門)、工部(下轄屯田、虞部、水部)。左、右司各設郎中1人,員外郎1人。 宋太祖時,設立流內銓(簡稱銓司)、委派「權判流內銓事」2員,專管考試選人、判決案例和擬定差遣等事。還設立三班院,委派「知三班院事」或「勾當三班院」,員數不定,負責對東西頭供奉官等武臣的考課和擬定差遣等事1。太宗時,設立磨勘京朝官院和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總稱磨勘院,負責對京朝官和選人進行考核。隨後,改磨勘京朝官院為「審官院」、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為「考課院」2。太宗時還設置「京朝官差遣院」,負責對少卿監以下京朝官注擬差遣。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也併入審官院。神宗熙寧三年(公元1070年),設置審官西院,主管武臣閣門祗候以上到諸司使等的磨勘、注擬差遣等事。又改審官院為審官東院,主管文臣京朝官以下考核功過、敘其爵秩、注擬差遣等事。兩院各派知院、同知院各1員、主簿2員。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作為全面改革官制措施之一,是銓注之法全歸吏部,撤銷審官東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左選、主管寄祿官在京朝官和職任非中書除授的文臣;撤銷流內銓而改為吏部侍郎左選,主管從初任到選人的文臣;撤銷審官西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右選,主管升朝官以上和職任非樞密院除授的武臣;撤銷三班院而改為吏部侍郎右選,主管副尉以上到從義郎的武臣。據《宋史·職官三》載,從此以後,以上文、武官員的選試、注擬、責任、陞遷、敘復、蔭補、考課的政令以及封爵、策勳、賞罰、殿最的制度,都歸吏部掌管。吏部的長官為吏部尚書,設一員,副長官為吏部侍郎,其下有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分管尚書左、右選和侍郎左、右選。此外,還有司封、司勳、考功的郎中和員外郎各兩員,官告院主管官一員等。 戶部:宋初設三司總管全國財政,戶部幾乎無所職掌,只委派「判戶部事」一員,接受各地土貢,至時陳列於殿廷。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始歸戶部。戶部主管全國戶籍、土地、錢谷的政令以及貢賦、征役等事。設戶部尚書一員,左、右曹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度支、金部、倉部各二員。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度支掌管全國財政預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國的貨幣收支,藏於府庫;倉部掌管倉庫貯積和收支等事。 禮部:宋初設太常寺禮院。真宗時又設禮儀院,主管禮儀之事。禮部只委派「判禮部事」一員,掌管科舉,奏補太宙齋郎等事。神宗時,撤銷太常禮院,其職權劃歸禮部。禮部設尚書、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一員。禮部下設祠部、主客、膳部等三司。掌管禮樂、祭祀、朝會、宴享、學校、科舉之政令。 兵部:宋初設樞密院,掌管軍事政令,武臣銓選則歸三班院和審官西院負責,兵部只管皇帝儀仗、鹵簿、武舉、義勇弓箭手等事,委任「判兵部事」一員。神宗時設兵部尚書、侍郎各一員,職方、駕部、庫部和本部等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職權略有擴大,主管民兵、弓手、廂軍、蕃兵、剩員,武士校試武藝,及少數民族官封承襲等事。 刑部:宋初刑部是最高司法機構之一,主管全國刑政,並審復大理寺所定大辟案件。太宗時,創設審刑院,將刑部審復權撥歸審刑院,審刑院成為全國另一最高司法機構。神宗時,撤銷審刑院以及糾察在京刑獄司,將其審復等權歸還刑部,從此,刑部的職權大為擴大,主管全國刑法、獄訟、奏讞、赦宥、敘復等事。設刑部尚書一員,侍郎二員;郎中和員外郎,本部各二員,都官、比部、司門等司各一員。本部郎中和員外郎,又分左、右兩廳,廳各二員,左廳掌管詳復,右廳掌管敘雪。 工部:宋初只設「判工部事」一員,所屬屯田、虞部、水部的職權全被劃歸「三司」,工部職權很少。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工部才恢復職權。設工部尚書、侍郎各一員,本部和屯田、虞部、水部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主管全國城郭、宮室、舟車、器械、錢幣、河渠等政令。南宋時,將軍器監和都水監並歸工部,工部的職權就更為擴大了。工部還兼管軍器所和文思院;高宗時還設立製造御前軍器所,委任提點官二員和提轄、監造官各若幹員,負責製造武器;文思院負責製造金銀、犀玉等器物,設提轄官一員、監官三員。 宋代專制主義中央集權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基本上消除了造成封建割據和威脅皇權的種種因素。為了防範文臣、武將、女後、外戚、宗室、宦官等六種人的專權獨裁,宋朝廷制訂出一整套集中政權、兵權、財權、司法權等各種制度。所謂中央集權,是指把地方的權力集中到中央;專制主義則是把權力集中到皇帝手裡,君主主宰一切。秦漢時代,中央集權制就已經確立起來,但專制主義還未至登峰造極的程度。宰相權力的變化就是一個例子。漢代的宰相,權力相當大,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到了宋代以後,宰相的權力就越來越小了,權力越來越集中到皇帝手裡。可以說,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加強是從宋代逐步發展的。 中樞官制是中央集權的軸心,從趙匡胤建立宋王朝開始,就對中央官製作了調整。其特點是用設官分職、分割各級長官事權的辦法來削弱其權力的。這樣,有些官只是空名,所謂「官」,其概念只是拿俸祿而已。這類官有兩種情況,第一,在宋太祖、太宗統一五代十國的過程中,留用了大批各國舊官員,使他們保持官位,領取俸祿,但不使掌握實權(只對其中認為可靠者安排一些實際職務);第二,對於宗室、外戚、勳舊,也僅授予高官,優加俸祿,而不給實職。至真宗時,便把這些措施加以制度化。按照這個制度,一般官員都有「官」和「差遣」兩個頭銜,有的官還加有「職」的頭銜。「官」只是說明他可以領取俸祿,而職才有實際的權力。每個機關彼此互相牽制,「任非其官」的情形很普遍。例如左、右僕射、六部尚書、侍郎、大夫、郎中、員外郎、卿、少卿等,在成為官階的名稱後,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不再擔任與官名相應的職務。這些官名只用作定品秩、俸祿、章服和序遷的根據,因此稱為正官或本宮,又稱階官或寄祿官。其中有文資、武階的區別。差遣是指官員擔任的實際職務,又稱「職事官」。差遣名稱中常帶有判、知、權、直、試、管勾、提舉、提點、簽書、監等字,如知縣、參知政事、知制誥、直秘閣、判祠部事、提點刑獄公事之類。也有一些差遣並不帶上這些字樣,如縣令、安撫使等。官階按年資陞遷,即使不擔任差遣,也可依階領取俸祿,而差遣則根據朝廷的需要和官員的才能,進行調動和升降。所以真正決定其實權的不是官階,而是差遣。至於「職」,一般指三館(昭文館、史館、集賢院)和秘閣中的官職,如大學士、學士、待制等,是授予較高級文臣的清高銜頭,並非實有所掌。宋神宗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官制改革後,撤銷館職,另設秘書省職事官,自秘書監丞、著作郎以下,都稱館職。其他文臣兼帶館職,武臣帶閣門宣贊舍人,則稱「貼職」。 官稱和實職的分離,使朝廷內外大批官員無所事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名義上都有正式官員,但除非皇帝特命,不管本部的職事。《宋史·職官志一》說: 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類以他官主判,雖有正官,非別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 又說:僕射、尚書、丞、郎、員外、居其官,不知其職者,十常八九。 這樣,各級官府層次重複,疊床架屋,機構空前龐大。但是,卻有利於皇帝直接控制用人大權,他可以隨時提拔官階較低而有才能者擔任要職,也可隨時撤換無能之輩。歷代的官制,宋朝大多保留下來。《宋史·職官志》云: 宋承唐制,抑又甚焉。三師、三公不常置,宰相不專任三省長官,尚書、門下並列於外,又別置中書禁中,是為政事堂,與樞密對掌大政。 自趙匡胤建宋以後,三師、三公之制雖承唐制保留下來,但授與大臣者為數並不多,尤其是太師一官,只以趙普與文彥博兩人功高德厚方予特拜。但自蔡京擅政以後,拜三公者在宣和年間竟多達18人。這18人中,除了蔡京父子及童貫、王黼等寵臣外,其他多為宋徽宗的兒子(太子除外)任職。 ◎宰執 宋代的中樞機構,真正握有最高行政權者是「宰執」。所謂「宰執」,即宰相與執政之統稱。宋代的宰相稱中書門下平章事,副職稱參知政事。參知政事也稱為「執政」,這是趙匡胤為牽制宰相而設置的。據李燾《長編》卷5所記,宋太祖登位後,仍留用後周宰臣范質、王溥等為相,及范質等求退之後,雖以趙普為門下侍郎、平章事,但未行宰相署敕之事。當時有大臣認為宰相虛位,應以尚書省長官行宰相署敕之權,但有的大臣不同意,說平章事即宰相之任。那時加封為平章事者,還有多人,但都是在朝外的「使相」之類(宋制,親王、樞密使、留守、節度使兼侍中,中書令、同平章事,都稱為使相,但不預聞政事)。因此趙普獨擅宰相之權。宋太祖要給趙普設置一個副職,但想不出合適的名稱,便問翰林學士陶榖:相「下宰一等有何官?」陶榖回答說,唐代曾有參知機務、參知政事之稱。於是便以薛居正、呂餘慶為參知政事。這是宋太祖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時的事。當時設置的參知政事地位還很低,據《長編》卷5載:「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廳上事,殿廷別設■(zhu1n,音磚)位於宰相後,敕尾署銜降宰相數字,月伴雜給皆半之。」政事堂是宰相議事辦公的地方,參知政事連宰相的辦公廳都不能進,可見沒有多大權力。後來,宋太祖看到趙普為政專斷,為了加強對宰相的牽制,便提高參知政事的地位和職權。開寶六年(公元973年)詔薛居正、呂餘慶與趙普「更知印擁班奏事」,以分其權。到了太宗時,又進一步提高參知政事的地位。據《長編》卷37載:至道元年(公元995年)正月戊子,太宗詔曰: 自今參知政事宜與宰相分日知印,押正衙班。其■位先異位,宜合而為一。遇宰相、使相、親王得議軍國大政,並得升都堂。 都堂就是政事堂。參知政事原來與宰相在地位和職權上的差別,至此完全消除。這就形成了對宰相的有力牽制。所以宋代常以「宰執」並稱。參知政事一名雖沿自唐代,而唐代的參知政事並非常制,凡以他官而居宰相職的,即稱為參知政事。也有稱為參預朝政,參議朝政。而宋代所設的參知政事,則成為宰相副職之定制。參知政事地位的提高,是宋代統治者削弱宰相之權,並使之與宰相互相牽制從而加強皇權的重要措施。 概而言之,宋代宰相制度大體有五次變動。 第一次是北宋初,宋神宗元豐以前。如上所述,就是這時期的變化情況。名義上與唐代沒有什麼不同,但實際上卻有很大區別。主要在於宋代設中書、樞密、三司分掌政、軍、財三大務,宰相之權為樞密使、三司使所分取。宰相、樞密使、三司使三者的事權不相上下,不相統攝。宰相之權既已分削,又設參知政事互為牽制,相權益弱,而皇權卻由此加強。另一方面的變化是,中樞機構中三省制已進入衰落荒廢的階段。職權的轉移,是三省制消亡的先聲。 第二次是宋神宗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開始的官制改革,史稱元豐改制。元豐改制撤銷中書門下,恢復唐初三省制度,置三省長官——尚書令、中書令和門下侍中。不過,這三個官位只是虛設,從不授人。又仿照唐制,用尚書左僕射、右僕射代行尚書省的職權;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代行中書令的職權,他們是正宰相。這時,參知政事的名稱被取銷,而增設了四名副宰相,即門下侍郎、中書侍郎、尚書左丞、尚書右丞。 第三次是宋徽宗政和年間(公元1111——1118年),蔡京任宰相,自稱「太師」,總領門下、中書、尚書三省之事,改尚書左、右僕射為「太宰」、「少宰」,由太宰兼門下侍郎,少宰兼中書侍郎。欽宗靖康年間,又廢除太宰和少宰,改為尚書左僕射和右僕射。 第四次是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正式以左僕射和右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正宰相,又將門下侍郎和中書侍郎改為參知政事,為副宰相。還取消尚書左、右丞的官稱,大體上恢復了宋初的制度。 第五次是孝宗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又改左、右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左、右丞相,參知政事照舊。除去中書令、侍中、尚書令的虛稱。門下併入中書,稱中書門下。左右宰相主中書事,兼尚書省之長,六部直屬於宰相,尚書省之制已廢於無形,實際上這也是三省合一。從此,左右宰相成為全國最高的行政長官,尚書省只掌握六部,奉命執行政務。當時大臣虞允文、梁克家為首任左、右宰相並兼樞密使。 除宰相之外,尚有「平章軍國重事」一職。《宋史·職官志一》說,哲宗元佑中,置平章軍國重事,以文彥博、呂公著相繼任之。其位在宰相之上,專以處高德老臣,以示寵幸,五日或兩日一朝,非朝日不至都堂(政事堂)。但這一官職只是一種最高榮譽職位,並沒有多少「軍國重事」可管。南宋時,情況有些變化,寧宗開禧元年(公元1205年),韓侂胄任平章軍國重事,「所預者廣」,「所任者專」,獨擅朝政。理宗時,權奸賈似道也升任「太師,平章軍國重事」,竊位日久,恩寵日隆,位在丞相之上。於是,「平章軍國重事」便獨攬軍、政大權,出現了軍政合一的定制,而宰相則屈居於副職的地位。 宋初的宰相稱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這是沿襲唐代的,中書門下的長官編製不固定,大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和參知政事同時不超過五人。或三相一參,或三相而無一參。太宗以後,以三相二參或二相二參居多。 唐代以三省長官為宰相,在政事堂辦公。政事堂先設於門下省,後遷至中書省,最後乾脆就改稱為「中書門下」。宋初雖門下、中書、尚書三省的名稱照舊,但這些與唐代之制已大不相同。首先是宰相不專用三省長官;其次是三省的職權已轉移。唐代三省分掌定策、封駁和執行之權。但宋代三省的權力被削弱。這個削弱,與「宰相不專用三省長官」有關。《宋會要輯稿·職官一》就記載了元豐改革官制以前,三省權力旁落,官署冷清的情形:「中書省、門下省者,存其名,列皇城外兩廡、官捨各數楹。中書省但掌冊文、覆奏、考賬,門下省主乘輿、八寶、朝會、報版、流外、考校諸司附奏挾名而已。」至於尚書省,實際上自唐末五代就已經逐漸荒廢了,至宋代就更是名存實亡。因此,北宋前期經常有大臣建議恢復尚書省的地位。例如宋太宗淳化二年(公元991年)九月,右諫議大夫王化基上疏言五事,其一便是「復尚書省」。他建議「廢三司,止於尚書省設六尚書分掌其事。」唐代的尚書省分掌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掌握行政、財政、司法、儀禮的大權。至宋代,官吏的選用,另設審官院,「除授者皆出中書,不復由吏部」。戶部則歸於三司。這樣,行政權歸於政事堂,財政權移歸三司。三司的設立,是宋太祖收回財政權的重要措施之一。王化基廢「三司以實尚書省」的建議,自然不被採納。但是為了搪塞眾議,宋太宗對尚書省長官的地位也給予某些提高。淳化三年(公元992年)升尚書令於三師之上。然而,這並沒有提高尚書令的職權,何況尚書令又很少授人。因此,到至道、大中、祥符年間(公元995年—1061年),不斷有大臣提出恢復尚書省制的問題,但均未有結果,這個問題至神宗元豐改制以前,一直爭論不休。實際上,尚書省職權之分割,是宋代分散中樞機構的權力而強化皇權的反映。正是這種變化,在其後促成了三省制的消亡而演進為一省制。 ◎三省六部 門下省:又稱「左省」。其長官名義上是門下侍中,但很少委任過,實際上有名無職。副長官是門下侍郎,另外又委派一名給事中任「判門下省事」1真正掌管本省的職權。其屬官有左散騎常侍、左諫議大夫、左司諫、左正言以及給事中等。門下省的職權是主管皇帝寶璽、大朝會設位版、贊拜、拜表、宣黃、外官和流外官考課、年滿齋郎轉補以及各司附奏署名等事。神宗改革官制時,重新恢復三省的實際地位和職權,門下省專司審議,但自門下侍郎成為尚書左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門下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中書省:又稱「右省」。其長官名為中書令,實際上也有名無職。副長官為中書侍郎。又另委派一名中書舍人任「判中書省事」,真正掌管本省職權。其屬官有右散騎常侍,中書舍人、右諫議大夫、起居舍人、右司諫、右正言等。中書省的職權是主管郊祀、皇帝冊文、州縣官考課、齋郎等年滿復奏、文官改賜章服、僧道給賜紫衣師號、舉人出身及寺觀名額等事2。神宗改革官制後,中書省則專司取旨出令。但自中書侍郎成為尚書右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中書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門下和中書兩省的左、右散騎常侍,左、右諫議大夫,左、右司諫,左、右正言,通稱「兩省官」3。門下省的起居郎和中書省的中書舍人稱「小兩省官」。4。散騎常侍、給事中、諫議大夫等稱「大兩省官」5。北宋前期,大兩省官員雖名為諫官,但除非皇帝特旨供職,並不得諫諍。 尚書省:又稱「都省」。其長官名義上是尚書令,還有左右僕射、左右丞等,但尚書令從不委任。實際上另外委派諸司三品以上者或學士一員任「權判尚書都省事」。尚書省的職權是總轄吏、戶、禮、兵、刑、工等六部和司封、司勳、考功、度支等二十四司,並主管議定官員謚號、祠祭、受誓戒、在京文武官封贈、注甲發付選人、二十四司人吏遷補等事。尚書省所轄六部二十四司,分屬左司和右司,左司掌管吏部(下轄司封、司勳、考功)、戶部(下轄度支、金部、倉部)、禮部(下轄祠部、主客、膳部);右司掌管兵部(下轄職方、駕部、庫部)、邢部(下轄都官、比部、司門)、工部(下轄屯田、虞部、水部)。左、右司各設郎中1人,員外郎1人。 宋太祖時,設立流內銓(簡稱銓司)、委派「權判流內銓事」2員,專管考試選人、判決案例和擬定差遣等事。還設立三班院,委派「知三班院事」或「勾當三班院」,員數不定,負責對東西頭供奉官等武臣的考課和擬定差遣等事1。太宗時,設立磨勘京朝官院和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總稱磨勘院,負責對京朝官和選人進行考核。隨後,改磨勘京朝官院為「審官院」、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為「考課院」2。太宗時還設置「京朝官差遣院」,負責對少卿監以下京朝官注擬差遣。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也併入審官院。神宗熙寧三年(公元1070年),設置審官西院,主管武臣閣門祗候以上到諸司使等的磨勘、注擬差遣等事。又改審官院為審官東院,主管文臣京朝官以下考核功過、敘其爵秩、注擬差遣等事。兩院各派知院、同知院各1員、主簿2員。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作為全面改革官制措施之一,是銓注之法全歸吏部,撤銷審官東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左選、主管寄祿官在京朝官和職任非中書除授的文臣;撤銷流內銓而改為吏部侍郎左選,主管從初任到選人的文臣;撤銷審官西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右選,主管升朝官以上和職任非樞密院除授的武臣;撤銷三班院而改為吏部侍郎右選,主管副尉以上到從義郎的武臣。據《宋史·職官三》載,從此以後,以上文、武官員的選試、注擬、責任、陞遷、敘復、蔭補、考課的政令以及封爵、策勳、賞罰、殿最的制度,都歸吏部掌管。吏部的長官為吏部尚書,設一員,副長官為吏部侍郎,其下有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分管尚書左、右選和侍郎左、右選。此外,還有司封、司勳、考功的郎中和員外郎各兩員,官告院主管官一員等。 戶部:宋初設三司總管全國財政,戶部幾乎無所職掌,只委派「判戶部事」一員,接受各地土貢,至時陳列於殿廷。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始歸戶部。戶部主管全國戶籍、土地、錢谷的政令以及貢賦、征役等事。設戶部尚書一員,左、右曹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度支、金部、倉部各二員。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度支掌管全國財政預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國的貨幣收支,藏於府庫;倉部掌管倉庫貯積和收支等事。 禮部:宋初設太常寺禮院。真宗時又設禮儀院,主管禮儀之事。禮部只委派「判禮部事」一員,掌管科舉,奏補太宙齋郎等事。神宗時,撤銷太常禮院,其職權劃歸禮部。禮部設尚書、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一員。禮部下設祠部、主客、膳部等三司。掌管禮樂、祭祀、朝會、宴享、學校、科舉之政令。 兵部:宋初設樞密院,掌管軍事政令,武臣銓選則歸三班院和審官西院負責,兵部只管皇帝儀仗、鹵簿、武舉、義勇弓箭手等事,委任「判兵部事」一員。神宗時設兵部尚書、侍郎各一員,職方、駕部、庫部和本部等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職權略有擴大,主管民兵、弓手、廂軍、蕃兵、剩員,武士校試武藝,及少數民族官封承襲等事。 刑部:宋初刑部是最高司法機構之一,主管全國刑政,並審復大理寺所定大辟案件。太宗時,創設審刑院,將刑部審復權撥歸審刑院,審刑院成為全國另一最高司法機構。神宗時,撤銷審刑院以及糾察在京刑獄司,將其審復等權歸還刑部,從此,刑部的職權大為擴大,主管全國刑法、獄訟、奏讞、赦宥、敘復等事。設刑部尚書一員,侍郎二員;郎中和員外郎,本部各二員,都官、比部、司門等司各一員。本部郎中和員外郎,又分左、右兩廳,廳各二員,左廳掌管詳復,右廳掌管敘雪。 工部:宋初只設「判工部事」一員,所屬屯田、虞部、水部的職權全被劃歸「三司」,工部職權很少。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工部才恢復職權。設工部尚書、侍郎各一員,本部和屯田、虞部、水部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主管全國城郭、宮室、舟車、器械、錢幣、河渠等政令。南宋時,將軍器監和都水監並歸工部,工部的職權就更為擴大了。工部還兼管軍器所和文思院;高宗時還設立製造御前軍器所,委任提點官二員和提轄、監造官各若幹員,負責製造武器;文思院負責製造金銀、犀玉等器物,設提轄官一員、監官三員。 ◎樞密院與三衙 樞密院是總理全國軍務的最高機構,簡稱「樞府」。宋代樞密院與中書門下共掌文、武大權,稱為東、西「二府」。《宋史·職官志二》說: 宋初,循五代之制,置樞密院,與中書對掌文、武二柄,號為「二府」。 又《通考·職官考四》說: 唐末,諸司使皆內臣領之,樞密使始與宰相分權矣。降及五代,改用士人,樞密使皆天子腹心之臣……其權重於宰相。太祖受命,以宰相專主文事,參知政事佐之,樞密使專主武事,副使佐之。 樞密使為樞密院之長官,或稱知樞密院事,副長官稱樞密副使或同知樞密院事,簽書樞密院事或同簽書樞密院事。其下設都承旨和副都承旨,負責「承宣旨命,通領院務」,由武官擔任。還設編修官,不定員。樞密院「掌兵籍,虎符」,若得皇帝的批准,有調動兵馬之權。樞密使的地位略低於宰相,與參知政事、門下侍郎、中書侍郎、尚書左丞等統稱為「執政官」。樞密使這一官銜在唐太宗時就設置了,但唐代的樞密使只負責管理軍事情報,機密情報之類,由宦官兼任,直至五代時還保留這個官銜。而宋代的樞密使地位抬得這麼高,權力這麼大,其原因是與當時國內外的階級矛盾、政治形勢有關。宋時階級矛盾一開始就相當尖銳。北宋初年就發生了王小波、李順起義。在邊境,又有契丹、西夏等少數民族政權的並立,形成邊防的緊迫局勢。內憂外患使得宋王朝需要一支相當龐大的軍隊,方能抵抗少數民族的入侵和鎮壓國內人民的反抗,因而,就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機構來管理這支軍隊,這就是宋代設立樞密院的原因。同時,樞密使的設立又可以削弱宰相的權力,也是強化皇權的重? 宋江起義 北宋宣和元年(1119年)至三年,宋江聚眾梁山泊(又名梁山濼。今山東省梁山、鄆城間)起義,反抗官府,抗擊官軍鎮壓的作戰。 北宋末期,朝政腐敗,對外獻幣乞和,對內恣意搜刮,農民苦於繁重賦稅盤剝,致流離失所。宣和元年,宋江等36人佔據梁山泊,招募義軍,聚眾起義。旋率眾攻打河朔(泛指今黃河下游南北一帶)、京東東路(治青州,今山東省益都),轉戰於青、齊(今山東省濟南)至濮州(今山東省鄄城北)間,攻陷十餘郡城池,懲治貪官,殺富濟貧,聲勢日盛。十二月初二,宋徽宗趙佶聞知,納知亳州侯蒙「赦過招降」建策,頒旨招安,未果,遂命知歙州曾孝蘊率軍往討。宋江避其鋒,自青州率眾南下沂州(今山東省臨沂),與官軍周旋年餘。三年二月,攻取淮陽軍(治下邳,今江蘇省睢寧西北古邳鎮東),繼由沭陽(今屬江蘇)乘船進抵海州(今江蘇省連雲港西南海州鎮)。知州張叔夜遣使探察義軍所向,及知宋江以十餘隻鉅舟徑趨海濱,乃募敢死士干餘人設伏近城,遣輕兵踞海誘戰。五月,宋江率眾登岸後遭伏擊,船隻亦被焚,退路斷絕,戰敗被俘,起義遂被鎮壓。 據史家考證研究,在宋代徽宗宣和年間,確有宋江其人及其領導的梁山泊起義,但不像《水滸傳》所寫的有108將,也沒有那麼多生動的戲劇性場面。 宋江起義的導火線是宋朝廷為解決財政困難,宣佈將整個梁山泊八百里水域全部收為「公有」,規定百姓凡入湖捕魚、采藕、割蒲,都要依船隻大小課以重稅,若有違規犯禁者,則以盜賊論處,貧苦的農民與漁民交不起重稅,長期積壓在胸中的對社會現實的不滿終於像火山一樣爆發了。他們在宋江等人的領導下,鋌而走險,武裝聚險,憑借梁山泊易守難攻的地形,阻殺前來鎮壓的官兵。到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這支農民隊伍正式宣告起義。 史書記載,宋江起義軍中有三十六個主要頭領。他們是宋江、晁蓋、吳用、盧俊義、關勝、史進、柴進、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劉唐、張青、燕青、孫立、張順、張橫、呼延綽(《水滸傳》中為呼延灼)、李俊、花榮、秦明、李逵、雷橫、戴宗、索超、楊志、楊雄、董平、解珍、解寶、朱仝、穆橫(《水滸傳》為穆弘)、石秀、徐寧、李英(《水滸傳》中為李應)、花和尚(《水滸傳》有姓名為魯達、魯智深)、武松。宋江起義軍總人數由於史書無記載,無法統計,估計有近萬人。《水滸傳》寫梁山好漢有一百零八將,那是小說家的虛構,作者羅貫中等人「欲成其書,以三十六為天罡,添地煞七十二人之名」,以使小說更添傳奇色彩以迎合百姓喜好,琅琅上口,便於流傳。但小說畢竟是小說,讀者不可將它當成真實的歷史。 宋江起義軍正式宣佈起義後不久,就離開了梁山泊,轉戰於山東青、齊與河南、河北一帶,史書記載說:這支起義軍「橫行河朔、東京,官兵數萬,無敢抗者。」約兩年後,到宣和三年(1121年)二月,宋江義軍從江蘇沭陽乘船進攻海州(今連雲港),被海州知州張叔夜所派伏兵包圍,損失慘重,退路又被切斷。在這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宋江不得不率眾投降,接受朝廷招安,成為宋朝官軍中的一部分。後來宋江部是否去江南出征方臘農民起義軍,史學界有爭論,至今尚無定論。但多數史學家認為,宋江部出征方臘可能性較大。 宋代是中國歷史上發生農民起義次數最多的朝代。有宋三百多年,農民起義大大小小有數百次之多,宋江起義只是其中規模與影響都較小的一次。但因南宋時編印出版了《宣和遺事》,把宋江起義史事演義化、故事化;明初又出現《水滸傳》,將宋江起義故事描述得更加生動感人,因而使這次本來規模與影響都較小的農民起義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廣泛流傳於民間,以至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宋徽宗趙佶 中國北宋皇帝,畫家,書法家。宋神宗十一子,哲宗弟。哲宗病死,太后立他為帝,宋朝第八位皇帝(1100∼1125年在位),在位25年,國亡被俘受折磨而死,終年54歲,葬於永佑陵(今浙江省紹興縣東南35里處)。 在位期間,重用蔡京、童貫、高俅等奸臣主持朝政,大肆搜刮民財,窮奢極侈,荒淫無度。建立專供皇室享用的物品造作局。又四處搜刮奇花異石,用船運至開封,稱為「花石綱」,以營造延福宮和艮岳。他信奉道教,自稱「教主道君皇帝」,大建宮觀,並設道官二十六階,發給道士俸祿。在位期間,爆發方臘、宋江等領導的民變。宣和二年(1120年),遣使與金朝訂立盟約,夾攻遼國。宣和七年,金軍南下攻宋。他傳位趙桓(欽宗),自稱太上皇。靖康二年(1127年),與欽宗一同被金兵俘擄。後被押往北邊囚禁,死於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在位二十六年。其治國無能,但藝術才能頗高。書法稱「瘦金體」,傳世畫作有《芙蓉錦雞》、《池塘晚秋》等,並能詩詞。 宋徽宗的謚號是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真不知道這樣一堆充滿讚美的詞彙,是南宋的禮官們如何想出來的。乍一看這堆謚號,不知歷史的人,也許認為徽宗是個仁德慈孝的皇帝。 宋徽宗還尊信道教,大建宮觀,自稱教主道君皇帝,並經常請道士看相算命。他的生日是5月5日,道士認為不吉利,他就改稱10月10日;他的生肖為狗,為此下令禁止汴京城內屠狗。 公元1125年10月,金軍大舉南侵,金軍統帥宗望統領的東路軍在北宋叛將郭藥師引導下,直取汴京。宋徽宗接報,連忙下令取消花石綱,下《罪己詔》,承認了自己的一些過錯,想以此挽回民心。金兵長驅直入,逼近汴京。徽宗又怕又急,拉著一個大臣的手說:「沒想到金國人這樣對待我。」話沒說完,一口氣塞住了喉嚨,昏倒在床前。被救醒後,他伸手要紙和筆,寫了「傳位於皇太子」幾個字。12月,他宣佈退位,自稱「太上皇」,讓位於子趙桓(欽宗),帶著蔡京、童貫等賊臣,借口燒香倉皇逃往安徽亳州蒙城(今安徽省蒙城)。第二年4月,圍攻汴京的金兵被李綱擊退北返,宋徽宗才回到汴京。 公元1126年閏11月底,金兵再次南下。12月15日攻破汴京,金帝廢宋徽宗與子趙桓為庶人。公元1127年3月底,金帝將徽、欽二帝,連同后妃、宗室,百官數千人,以及教坊樂工、技藝工匠、法駕、儀仗、冠服、禮器、天文儀器、珍寶玩物、皇家藏書、天下州府地圖等押送北方,汴京中公私積蓄被擄掠一空,北宋滅亡。因此事發生在靖康年間,史稱「靖康之變」。 據說,宋徽宗聽到財寶等被擄掠毫不在乎,等聽到皇家藏書也被搶去,才仰天長歎幾聲。宋徽宗在被押送的途中,受盡了凌辱。先是愛妃王婉容等被金將強行索去。接著,到金國都城後,被命令與趙桓一起穿著喪服,去謁見金太祖阿骨打的廟宇,意為金帝向祖先獻俘。爾後,宋徽宗被金帝辱封為昏德侯,關押於韓州(今遼寧省昌圖縣),後又被遷到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囚禁。囚禁期間,宋徽宗受盡精神折磨,寫下了許多晦恨、哀怨,淒涼的詩句,如: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但是,他的悔恨只是限於「社稷山河都為大臣所誤」,並沒有認識到是自己的昏庸奢侈才導致了亡國和自己成為階下囚的結局。公元1127年7月,宋徽宗要派臣子曹勳從金偷偷逃到南宋,並交給他一件自己穿的背心,背心上寫著「你(宋高宗)快來援救父母。」宋徽宗將這幾個字出示給周圍的臣子看,群臣都悲泣不已。宋徽宗哭著叮嚀曹勳,切記要轉告高宗「不要忘了我北行的痛苦」,說著取出白紗手帕拭淚,爾後將手帕也交給曹勳說:「讓皇上(高宗)深知我思念故國而哀痛淚下的情景。」 宋徽宗被囚禁了9年。公元1135年4月甲子日,終因不堪精神折磨而死於五國城,金熙宗將他葬於河南廣寧(今河南省洛陽市附近)。公元1142年8月乙酉日,宋金根據協議,將宋徽宗遺骸運回臨安(今浙江省杭州市),由宋高宗葬之於永佑陵,立廟號為徽宗。 宋徽宗在位時廣收古物和書畫,擴充翰林圖畫院,並使文臣編輯《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圖》等書,對繪畫藝術有很大的推動和倡導作用。吹彈、書畫、聲歌、詞賦無不精擅。平生著作極多,都散佚無存。存世畫跡有《芙蓉錦雞》、《池塘秋晚》、《四禽》、《雪江歸棹》等圖。有詞集《宋徽宗詞》。 未做皇帝之前,就喜好書畫,與駙馬都尉王詵、宗室趙令穰等畫家往來。即位以後,在政治上可謂是昏庸無能,但在書畫方面卻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並對中國繪畫的發展有過重要貢獻,其中之一就是對於畫院的重視和發展。他於崇寧三年(1104年)設立了畫學,正式納入科舉考試之中,以招攬天下畫家。畫學分為佛道、人物、山水、鳥獸、花竹、屋木六科,摘古人詩句作為考題。考入後按身份分為「士流」和「雜流」,分別居住在不同的地方,加以培養,並不斷進行考核。入畫院者,授予畫學正、藝學、待詔、祗侯、供奉、畫學生等名目。當時,畫家的地位顯著提高,在服飾和俸祿方面都比其他藝人為高。有如此優厚的待遇,加上作為書畫家的徽宗對畫院創作的指導和關懷,使得這一時期的畫院創作最為繁榮。在他的指示下,皇家的收藏也得到了極大的豐富,並且將宮內書畫收藏編纂為《宣和書譜》和《宣和畫譜》,成為今天研究古代繪畫史的重要資料。 趙佶本人的創作面目並不像他要求畫院畫家的那樣工謹細麗,而是偏於粗獷的水墨畫。傳世作品中,有其簽押的作品較多,但所畫比較工細的,如《祥龍石圖》、《芙蓉錦雞圖》、《聽琴圖》、《雪江歸棹圖》(以上均藏於故宮博物院)、《瑞鶴圖》(遼寧省博物館藏)、《翠竹雙雀圖》(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等作品皆被專家認定為是畫院中高手代筆之作。只有藏於美國納爾遜藝術博物館的《四禽圖》卷和上海博物館藏的《柳鴉圖》卷被認定是他的親筆,兩畫都是水墨紙本,筆法簡樸,不尚鉛華,而得自然之趣。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池塘秋晚圖》也屬此類。 著名的《清明上河圖》,也和這位書畫皇帝不無干係。張擇端完成這幅歌頌太平盛世歷史長卷後,首先將它呈獻給了宋徽宗。宋徽宗因此成為此畫的第一位收藏者。作為中國歷史上書畫大家的宋徽宗酷愛此畫,用他著名的『瘦金體『書法親筆在圖上題寫了『清明上河圖『五個字,並鈐上了雙龍小印(今佚)。 北宋滅亡後,興盛一時的徽宗宣和畫院隨之結束,一些畫院畫家經過輾轉逃亡,逐漸集結於南宋的都城臨安,先後被恢復在畫院中的職務,成為南宋畫院的骨幹力量。李唐、劉宗古、楊士賢、李迪、李安忠、蘇漢臣、朱銳、李從訓等都屬於這種情況。宋高宗雖然在政治上也是苟且偷安,但對於書畫之事,仍十分重視,特別是後來他利用繪畫為他的政治服務,組織畫家進行創作。所以,南宋時繪畫活動主要還是以畫院為中心。 趙佶詞代表作: 燕山亭 裁剪冰綃,打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 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 愁苦。閒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 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 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 無據。和夢也、有時不做。 北宋名妓李師師 李師師是北宋末年色藝雙絕的名妓,她慷慨有快名,號為「飛將軍」。她的事跡在筆記野史、小說評話中多有記述。張端義《貴耳集》、張邦基《墨莊漫錄》中,說李師師曾與著名文人周邦彥、晁沖之有來往,並互有詩詞相贈,於是成為北宋後期的一段風流韻事。宋徽宗在位期間,自政和年間以後,也常微行出遊,由數名內臣導從,乘小轎子前往李師師家。相傳聚眾梁山泊起義的宋江,打算歸順朝廷時,想利用李師師與徽宗的關係,也偷偷進人汴京訪李師師。由於李師師深得徽宗寵信,後來徽宗索性把她召人內宮,冊封為瀛國夫人或李明妃。宣和七年十二月(1126年1月),徽宗團全軍進逼,將皇位樣讓給太子欽宗。李師師失去靠山,為了免禍,曾彙集徽宗賞賜的錢財,獻給官府,以助河北軍餉,並自乞為女道士。靖康元年(l126),欽宗下令籍沒李師師家。不久,汴京淪陷,北宋滅亡。經過這次變故,李師師不僅家產殆盡,而且她本人的下落也變得眾說紛紜,撲朔迷離了。 綜觀歷代記述,有關李師師的下落,大致有三種說法。一種說法,以傳奇小說《李師師外傳》為代表。小說稱金軍破汴京後,主帥撻懶點名索取李師師,聲稱金國主也聞知李師師的名聲,一定要活著得到她。張邦昌等人探得李師師的蹤跡,將她獻於金營。李師師怒斥張邦昌,脫下金簪刺喉自殺,未死,又折金簪吞下,才氣絕身亡。後世的通俗小說多沿襲這一說法。但小說的作者主要是借人借事來抒發亡國的感慨,恐怕沒有什麼事實依據,因而學者多對此說持有異議。 另一種說法,以張邦基《墨莊漫錄》為代表,書中稱李師師被籍沒家產以後,流落於江浙一帶,當地的土大夫猶邀請她歌唱,但李師師已「憔悴無復向來之態矣」。宋代評話《宣和遺事》也有類似記述,但又說她「後流落湖湘間(今湘南一帶),為商人所得」。而來劉子*《汴京紀事詩》,也有「輦轂繁華事可紛,師師垂老過湖湘,鏤金檀板今無色,一曲當年動帝王」的詩句。其後,明梅鼎祚《青泥蓮花記》,稱其流落於湖湘,清初陳忱《水滸後傳》稱其流落於臨安(今杭州),可能都是沿襲上述說法而來。 還有一種說法,稱李師師在汴京失陷以後被俘虜北上,被迫嫁給一個病殘的老軍士為妻,最後淒涼悲慘地死去。 據情理分析,似乎以第二種說法較為可信。汴京失陷前,李師師已廢為庶人,當了女道士,說她匿於民間,流落於江浙、湖湘一帶是很有可能的。而金軍是根據當時降臣提供的名單索取皇宮妃嬪的,李師師不太可能在名單之內,因而說她被點名索取或被擄北上,很難成立。當然,李師師是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女子,有關她的傳聞,不免有許多臆測和訛傳的成分,因而她的歸宿究竟如何,恐怕是永遠難解的一個謎了。 李師師色藝壓群芳,一天,宋徽宗因游幸已倦,坐在千秋亭上悶悶不樂,時有高俅、楊戩在旁陪侍,高俅見了,便進言道:「陛下貴為天子,何事不可為!正可及時行樂,以期不負韶華,況人生如白駒過隙,若不自尋歡樂,未免老大徒傷。]徽宗答道:「卿言甚是,朕當排遣愁懷,力尋歡樂,以免辜負年華。」正說著,忽然一陣風飄過管弦之聲。徽宗說:「朕深,知九事之中,反不如小民這樣快樂。朕欲出觀市廛景至,恨無其由。」楊戩立即說:「這個容易,陛下只要扮作秀才模樣。我等裝成僕從,自後窄門出去私行,就可以暢觀市廛風景了。」就這樣徽宗被兩個奸裡引出皇宮。一路穿大街、過小巷,但見到處是歌台舞榭,酒市花樓,看得徽宗皇帝好不高興,天色將暮的時候,來到金環巷。這裡的風趣又與他處不同,戶戶家家,簾兒底笑語喧嘩,門兒裡蕭管嗷嘈。是汴京城有名的妓院所在地,原來高俅常常在這裡出入,尤其認得名妓李師師,特地把徽宗引來。有詩一首形容李師師的美貌: 嚲眉鸞髻垂雲碧,眼入明眸秋水溢。 鳳鞋半折小弓弓,鶯語一聲嬌滴滴。 裁雲剪霧制衫穿,束素纖腰恰一搦。 桃花為臉玉為肌,費盡丹青描不得。 李師師原本是汴京城內經營染房的王寅的女兒,母親早逝,由父親煮漿代乳,撫養。據說她生下來不曾哭過,一直到三歲的時候,按照當時的習俗,他父親把她寄名到佛寺,佛寺老僧為她摩頂時,才突然放聲大哭,聲音高吭嘹亮,聲震屋瓦,那老憎合什讚道:「這小小女孩真是個佛門弟子!」當時一般人都把佛門弟子叫做「師」,「師師」的名字就由此而來。李師師四歲那年,她父親以罪入獄,病死獄中,從此由鄰居撫養,漸漸長得眉目如畫,通體雪艷,又善解人意,經營妓院的李媼將她收養,並延師教讀,又訓練歌舞,十三歲那年就以青倌人的姿態,掛牌應客,不久名滿汴京。朝廷命官、文人雅士、王孫公子之流、三山五嶽之輩,以一登其門為榮耀,就連山東水泊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漢的首領及時雨宋江也不遠萬里,冒死潛入汴京,為的是一親芳澤,事後還在牆壁上留詞紀興: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奴?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絞綃籠玉,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 回想蘆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八九,只待金雞消息!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閒想萬極,醉鄉一夜頭白。 李師師當時名聲日高,尋常人難得一見。宋徽宗被高俅領來,聽說要見名妓李師師,開始還說:「這恐未便。」在高、楊二人信誓旦旦地擔保絕不會走露風聲後,立即說:「既沒甚妨礙,朕就進去一遊,只是略去君臣名分,勿使人識破機關。」高俅領命立即引徽宗入內,李師師早已迎了上來,徽宗見到師師暗暗地喝一聲采,李師師瞧著高俅對她微微一笑。徽宗三人各報一個假名,李師師原就與高俅相識,這時不由一愣,她原還以為是高球來玩,後來見高球在另一人面前居然還卑躬媚笑,她何等心靈性巧,立刻就知道那人來頭更大,那一份精神勁兒立即改變方向。宋徽宗看著李師師輕佻微逗、眉目傳情,早已忘記了自己是皇帝,便與李師師百般調笑起來。高、楊兩人乘機從旁鼓助興致,漸漸地謔浪笑傲,絕無禁忌,高、楊二人知趣退出。徽宗見二人退出,便抱起李師師人踩上床,李師師明知他是位大貴人,自然放出手段,百般奉承,宋徽宗但覺味道新鮮,歡娛無比。李師師有一種怪癖,凡是到她這裡來,只要略通文墨,便得留詩詞一首。她見宋徽宗雍容華貴,雅致非常,當然不會放過。宋徽宗詩詞、書畫無不冠絕古今,這時又正在興頭上,欣然命筆,用他那獨一無二的「瘦金體」書法寫道: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 驚紅湧。 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不知不覺,天色微明,高、楊二人幫徽宗趕緊穿好衣服,直奔後宮,又急急幫徽宗換上九龍袍,宜奔朝堂,這時文、武兩班大臣早已立定多時。但徽宗心裡還只記著李師師,那有心思去理朝政,那神色一會兒焦急,一會兒歡喜,一會兒露出猥邪的笑容,弄得那上奏的大臣不知所措,生怕一不小心,觸犯了龍顏,趕緊講完,原有一些準備上奏的,為慎重起見,也三緘其口,於是這天的早朝很快就結束了。 宋徽宗回到後宮,只覺得那些后妃沒有一個比得上李師師的,因此茶裡飯裡,坐處臥處都惦念著李師師。但身為皇帝,深居九重,不便夜夜微行,只得忍耐,好容易挨過兩天,恰有學士王黼在旁邊,便問道:「朕欲外出察訪民情風俗,你認為怎樣?」王黼與高俅是一夥的,宋徽宗與李師師的事他早已知道了,當即說道:「當年太祖皇帝微行訪宰相趙普,雖然遇到風雪,也毫不在乎。皇上身居九重,如果不微行,民情如何,皇上怎麼能夠直接知道呢?皇上如果願意去,我願意隨侍。」宋徽宗大喜,換過衣眼,帶著王黼直奔李師師家。 李師師接了徽宗,見到王學士在侍,心中更加明自。因為王黼生得風儀秀美,目光如電,他仗著自己的品貌和地位,經常在金環巷走動,李師師與他極其熟識。李師師見到這人前次有高俅陪著,這次又是王學士陪著,除了皇帝有這般的聲威外,還會有誰,一旦想通此節,便加倍承歡,自此徽宗與李師師恩愛非凡。到後來竟常不帶一人,偷偷地就跑來了。自此李師師也不敢招待外客,況且象高俅、王學士這樣的人,自此以後,誰又還敢去當這禁臠?特別在一件事情之後,更是如此。 武功員外郎賈奕,年少英俊,武藝超群,原也是李師師肚皮上的常客。自從知道宋徽宗去了李師師那裡之後,便不敢再去找李師師尋歡,不意那天郊遊遇到了李師師,舊情重溫,晚上便忍不住到了李師師家中,大概是酒醉了緣故,居然喝起宋徽宗的閒醋來,填了一首「南鄉子」的詞: 閒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 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迴鑾,留下鮫綃當宿錢。 自然就有好事之徒把這詞傳揚開來,一下子傳到宋徽宗手上,宋徽宗看了不禁爐火中燒,下令將賈奕斬首。幸虧賈奕還有一個不怕死的好朋友,諫官張天覺,聽到這個消息,立即趕到朝堂,對徽宗說:「皇上治國應以仁德為重,今為一娼婦輕施刑誅,豈能使天下人心服!」揭了來徽宗的底,宋徽宗才赦免了賈奕,把他貶到瓊州(今海南島)做可戶參軍,並規定永遠不許再入都門。 大家都還是命要緊,李師師再美也只能晚上睡在床上想一想了。李師師的家中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但內中卻有一人是李師師自己不能割捨的,他就是周邦彥。周邦彥號美成,錢塘人,生得風雅絕倫,博涉百家,且能按譜制曲,所作樂府長短句,詞韻清蔚,在宋神宗的時侯就做了朝廷的太樂正。他和李師師時常往來,李師師以善歌聞名,為她作曲寫詞的就是周邦彥,兩人的關係不同一般。這天李師師聽說宋徽宗染病,不會出宮,就暗約周邦彥來家,兩人久不相逢,攜手人房,互相慰問,正在敘談的時侯,忽然傳報聖駕降臨。周邦彥驚慌失措,李師師也慌作一團,倉猝之間,無處躲避,周邦彥只好葬身在李師師的床底下。不到一刻,宋徽宗拿了一個新鮮的橙子,進了李師師的房子,坐了下來,將那個橙子送給李師師,說是江南地區新進貢來。宋徽宗與李師師調笑了半天,便要啟駕回宮,李師師假惺惺地挽留:「城上已傳三更,馬滑霜濃,陛下聖軀不豫,豈可再冒風寒。」宋徽宗答道:「朕正因身體違和,不得不加調攝,所以要回宮去。」這些話從頭到尾被周邦彥聽得清清楚楚,宋徽宗一走,周邦彥從床底下爬出,酸溜溜地對李師師說:「你得到皇上這樣的恩待,可真是千古風流佳話。」李師師笑道:「我只道做皇帝的不勝威嚴,那裡知道也和你一樣的風流。」周邦彥聽了,心有所感,便將剛才的情形,譜成一闕《少年游》: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彥填了這詞,便在李師師家住了一夜而去。這詞題得情景真切,清麗芋綿,李師師十分喜愛,便依著譜,練習歌唱。 一天,宋徽宗又來到李師師這裡垂筵暢飲,教李師師唱一曲助興,李師師一時忘情,竟把「少年游」唱了出來。宋徽來一聽,說的竟全是那天在李師師房內的情事,還以為是李師師自己作的,正準備誇獎幾句,李師師隨口說出是周邦彥譜的,話一出口就知錯了,臉色頓顯侷促不安,宋徽宗看了李師師的表情,就知那天周邦彥一定也在房內,臉色頓時變了。心想:朝中大臣明知李師師是我的外寵,還敢再來,那還了得,如果不嚴加懲處,必定會使李師師門戶頓開。當天怏怏地回到後宮,就派心腹收羅周邦彥平日所寫的艷詞,作為罪證,說他輕薄,不能在朝為官,把他貶出汴京。處理完這件事後,宋徽宗心中高興,便又來到李師師的家中,李師師卻外出未歸,一直等到初更,才見李師師回來。卻是玉容寂寞,珠淚盈盈。宋徽宗驚問她如何這個樣子,李師師直言是送周邦彥去了。宋徽宗好奇地問:「這次又譜了什麼詞麼?」李師師說他譜了「蘭陵王」詞一闋,言罷引吭而歌: 柳蔭直,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 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李師師一邊唱,一邊用紅巾擦淚,特別是唱到:「酒趁哀弦,燈映離席」時,幾乎是歌不成聲,宋徽宗聽了,也覺淒然,他自己也是個大有慧根的人,第二天就降旨復召周邦彥為大晟樂正,想不到經此一事反而使周邦彥天天與徽宗混在一起,填詞作詩。 自從接待了宋徽宗,李師師的院子大興土木,那紫雲青寓已變成一座美奐美輪的華樓,樓成之日,宋徽宗親題「醉杏樓」三字為樓額。那瘦金體字,古今一家,格外醒目。又用他獨特的工筆畫技,畫一幅「百駿朝陽圖。」掛在李師師接客的客廳中。當時宋徽宗三天兩頭地呆在李師師家,引起了一批正直大臣的反對,說他玩安忽危,不顧宗社付託之重,劉皇后更說得坦率,認為:「皇帝行娼,自古所無,再加上昏夜出行,保衛工作也不周全。」力勸宋徽宗。宋徽宗在蔡京、高俅、王黼一班人支持下,又那裡聽得進去。 靖康之難,徵、欽二宗先後做了俘虜。當時全軍大將粘沒喝子真珠到處找李師師不到,就把徽宗身邊的貴妃王婉容和一個帝姬帶回營中受用。徽、欽二宗到金後,先被迫換了素服,去拜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廟,然後一個被封為昏德公,一個被封為重昏侯。 宋室南渡後,李師師輾轉來到江市,流落在湖廣一帶,艱難無以自存,不得已重操舊業,但他經離亂,受盡折磨後的李師師已心緒蕭索,容顏憔悴,僅賣唱度日。南渡士大夫慕其盛名,常邀她參加酒會,席上她唱得最多的一首歌是: 輦彀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遇湖湘; 縷衫檀板無顏色,一曲當年動帝王。 另外關於李師師的餘生還有三各不同的說法: 其一:當李綱主持東京保衛戰時,她將全部家財捐贈出來,助宋軍抗金。靖康之難中她逃出汴京,到慈雲觀中做了女道士。 其二:金軍攻破汴京後,金主垂涎李師師,降臣張邦昌千方百計尋找,不惜重金懸賞,最後終於找到她。她蓬頭垢面,不肯盥洗更衣去見金人,乘人不備,吞金自殺。 其三;李師師南渡後,士大夫多把她當作紅顏禍水,不肯與她交往,她窮愁潦倒,嫁給商人為妾,溺死在錢塘江中。 現在在開封市北關外尚有李師師墓。 對她一生的所做所為,有這樣一首詩作了高度的概括: 芳跡依稀記汴梁,當年韻事久傳揚; 紫宮有道通香窟,紅粉多情戀上皇。 孰料胡兒驅鐵馬,竟教佳麗死紅羊; 靖康奇恥誰為雪,黃河滔滔萬古殤。 紅羊,指我國傳統的八卦運數中的紅羊劫。 宋朝皇帝給周世宗柴榮後代的丹書鐵券 紈褲子弟的黑社會之路——閒話水滸之柴進故事 (一)家世 柴進是梁山中家世最為顯赫的一人。出身高貴,乃是後周世宗柴榮的子孫。皇族後裔,這是梁山上所有人都無法比擬的。 本朝第一代領導核心太祖趙匡胤本來是柴核心的結拜兄弟和手下一名上將。柴榮死後,趙上將發動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從異性大哥之子柴宗訓手上奪取了領導核心的地位而創立的宋朝。當時後周恭帝柴宗訓年僅7歲,統兵大將兵臨城下,只能老老實實把核心位子讓出來。趙匡胤本人是個仁厚之人,從孤兒寡母奪了天下,何況柴榮對他恩重如山情同兄弟,心裡總是有些理虧,於是就立了誓碑,立下祖訓後世皇帝即位時逝必須跪訟,而不得違反。 誓碑的內容現在已經知道,正史記載一是「不准殺士大夫上書言事者」,二是「凡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即使有謀逆大罪,亦不可株連全族,只可於牢中賜死,不可殺戮於市。「,「不遵此訓者,吾必不佑之!」有宋一朝也是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對前代皇帝優待的。實際上從南北朝的宋劉裕開了誅滅前朝宗室子孫的先例後,基本上後面的改朝換代後對前朝皇族都是趕盡殺絕的,包括趙匡胤的子孫,宋亡後基本被誅盡。所以趙匡胤此舉是唯一的特例。 閒話少說,柴進既然是柴世宗的後代,水滸上也說了本朝太祖給了他祖上丹書鐵卷,也就是給了一個免罪金牌。按宋史記載,柴宗訓禪位以後被改封為鄭王,從水滸上看柴進好像並沒有將這個爵位承襲下來,但祖上留下的大筆產業和丹書鐵卷保留下來了。這丹書鐵卷在手,就等於一個護身符,按趙匡胤誓碑上的說法,只要不造反,隨便幹什麼都行。柴進有這麼個護身符在手,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庇護犯罪分子,柴家莊於是就成為了天下罪犯們逃亡的樂園。於是乎,柴進在黑道上的名聲也就響徹雲霄了。 按理說趙匡胤對柴家是很良善的了。對柴氏子孫來說雖然已經失國,但保有富貴和安全仍然是不成問題的。這種情況下,正常人的做法是老老實實的做人不要挑釁朝廷,丹書鐵卷是政府給你的一種特權和信任,你可以用他保命,但不能濫用這個特權,畢竟自己前朝皇孫的身份是很敏感的,趙匡胤可能會覺得內心有愧,但是幾代之後他的子孫也就是大宋數代後的領導核心就未必會有這種感覺。而柴進的做法卻正是在濫用這個特權,柴進多次得意洋洋地說:老子我有丹書鐵卷,就算你有天大的罪過到我這兒也沒事。如此囂張焉能不出事。柴進的做法很奇怪,按理說他同政府的關係是共生的,有大宋政府才有他的富貴和特權,他才能為所欲為,大宋要是完了,他柴進的丹書鐵卷還有什麼屁用,而柴進的所作所為卻是在不斷挖大宋政府的牆腳,他庇護搜羅的黑道分子固然有些是走投無路逼上梁山的好漢如林沖,但大部分恐怕還是對社會破壞性很大的犯罪分子。梁山上受過柴進好處的也就只有林沖,武松,宋江三人,加上梁山創幫時給王倫一夥的資助,及後來幫梁山一個忙套朱仝上山,柴進同梁山的淵源也就如此。而柴進在江湖上的大名恐怕還是靠資助庇護梁山外的黑道分子而出來的。柴進的這些做法恐怕只能用不是生活艱辛社會複雜的紈褲子弟行為來解釋。 (二)江湖上的柴進 在水滸上,上梁山前在黑道上有全國性的知名度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宋江,另一個就是柴進了。同宋江不同,柴進的起點高要成名就容易得多了。 首先柴進有足夠的錢,不用於宋江鄆城小縣城的一個土財主,柴進是有世襲皇莊的按,宋朝優渥士大夫的體制柴進田莊的收入是不用向政府交稅的,這就是所謂的官紳不納糧。所以柴進有足夠的錢在江湖上擺譜,而水滸上的描寫也的確如此,柴進一出面少不了的場面就是撒銀子。更重要的一點,柴進是由免死金牌的,任何黑道分子犯了罪只要跑到柴進那裡就安全,官府要來柴某人只要亮出丹書鐵卷就可以把人給打發走了。而身為小吏的宋江要幫人脫罪,恐怕需要絞盡腦汁利用法律漏洞,而且自己多半還是要冒風險的,相比之下這些事在柴進那裡就是小事一樁了。何況以柴進的前朝皇孫的身份,恐怕也是八卦新聞狗仔隊的重點對象,而身為小吏宋江恐怕就未必會有吸引力。所以同樣是打造出全國性的知名度,宋江的難度可不是一點點的。正因為柴進的優勢太明顯,也太容易,所以在其他方面就差了。柴進與人交往總不能像宋江那樣讓人如沐春風,經常錢花出去了效果卻不明顯,人家雖然也會感激但不會像對宋江那樣感恩戴德。 在宋江故事中已經舉了個對待武松的例子。現在再舉個,林沖在滄州監獄服刑,柴進號稱勞改大隊他都能搞定,銀子也花了不少,但是最後勞改大隊的兩個領導聯手對付林沖欲置林沖於死地,還是林沖運氣好自己化解了這一劫。相比之下還不如施恩,施恩至少還能在孟州監獄沒讓蔣門神一夥得手在死囚牢裡幹掉武松。所以說柴進的氣質成不了老大,其實最適合他的位子還是當當紈褲子弟。 (三)高唐州 柴進幫梁山收羅了朱仝後,因朱仝狠李逵殺了小衙內,宋江為了讓朱仝消消氣就讓李逵現在柴進莊上呆一段,等朱仝氣消了再上梁山。沒料到這個安排卻差點讓柴進喪命。問題是出在李逵這個喪門星身上。這是否是梁山的刻意安排是很值得懷疑的。因為在宋江同朱仝等人回梁山時,吳用曾對李逵說:「你且小心,只在大官人莊上住幾時,切不可胡亂惹事累人。待半年三個月,等他性定,卻來取你還山,多管也來請柴大官人入伙。」最後一句請柴大官人入伙,點出了柴進本人也是梁山一個搜羅目標。 柴進有個叔叔叫柴皇城在高唐市有座豪宅,沒料到給市長高廉的小舅子殷天錫看上了,於是殷某人就像謀奪該豪宅。皇城氣病了,就讓柴進出頭。高廉是國防部長高俅的堂兄弟,柴家的背景高廉應該很清楚,高廉動柴家未必不一定是高俅意思,水滸上沒有明說,但是像柴進這樣在江湖上如此高調犯忌,就算宋徽宗沒這個心,高部長沒準也會揣摩上意給柴家點顏色看看。柴進在處理這件事上不是一點的弱智,基本可以看出柴進本人不過是個紈褲子弟。首先李逵要跟著去,他就帶著去了,李逵是什麼人,梁山的黑道人物,江洲劫法場後無數命案在身的朝廷通緝犯。柴進到高唐州去是去解決糾紛的,官面上柴進最有力的武器是丹書鐵卷,而不是一個黑道殺人犯,結果柴進丹書鐵卷不帶,卻帶了個李逵。其次到了高唐州時,柴進本來的策略是讓一讓,然後帶丹書鐵捲到京師告狀,這個策略按說是比較正確的,畢竟朝廷優待柴家的政策沒有變化,高部長在東京未必能一手遮天,在小小的高唐州則可以為所欲為,結果被殷某人激了幾下,柴進就開始揚言老子我有丹書鐵卷你也不要太囂張,殷天錫估計本來就是來挑釁的,說你拿出來給我看看,沒有的話就要打。 這時候李逵就跳出來把殷某人給打死了。這下就闖禍了。到這時柴進的處理更為愚昧,他讓李逵走了,自己卻留在高唐州等死,說自己有丹書鐵卷又不隨身帶,殷天錫是什麼人,高市長的小舅子,這不是等於在找死嗎?柴進正確的做法是趕快逃,李逵能逃走,他當然也來得及逃,逃回滄州柴家莊,一來有丹書鐵卷護身,二來作為滄州的一個老大,大大小小柴進也應該早打點好了,高廉再厲害恐怕到了滄州也奈何不了柴進如何。也許柴進平時橫行慣了,凡事只要說聲老子有丹書鐵卷就逢凶化吉了,沒想到碰上了後台背景都很硬的高廉市長,不吃這一套。所以柴進就被打入了死牢。總而言之,活脫脫一個不知世事艱辛的公子哥兒的形象。奇怪的是柴進從來沒有出示過丹書鐵卷,也從來沒人見過,而且高唐州事件後這份傳說中的丹書鐵卷的下落水滸也沒有再提。柴進到底有沒有這個丹書鐵卷也實在令人懷疑。 李逵逃回梁山,梁山知道的柴進的事情,當然要設法營救。但是梁山的做法很值得懷疑。照理說最簡單和有效的辦法是派戴宗用神行功夫趕快把丹書鐵卷送到高唐州,高市長膽子再大恐怕抗旨還是不敢的,柴進最多受點皮肉之苦,死罪恐怕是能逃過,再銀子大把上去估計活罪也未必能受多少。畢竟柴進也算是老牌太子黨。但是梁山的做法卻是派大部隊去打高唐州硬劫大牢。這不是坐實了柴進的謀逆的罪行,按照宋太祖與柴氏宗室的約法,謀逆是可以殺頭的,不過不牽連族人而已。何況至今為止柴進並未出示過丹書鐵卷,光憑這一條高市長就可以直接把柴進給宰了。梁山的這個主意是吳用出的,無齋主人讀水滸一直對這位軍師不以為然,基本上吳用搞搞陰謀詭計還行,真正的出謀劃策基本上每次都是漏洞百出的。這一次無齋主人比較傾向於是陰謀詭計,回顧一開始吳用對李逵說的話,「多管也來請柴大官人入伙「,就點出了要害,梁山的這一手一玩,柴進恐怕除了不上梁山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可憐的是柴進被梁山黑幫賣了,還在替人數錢。梁山打高唐州開始並不順利,因為高廉市長會妖法,後來梁山請出了公孫勝才打贏,破了高唐州,殺了高廉及他滿門,將高廉的私產和府庫洗劫一空。這一下梁山組織同高部長的仇恨基本就上升到不可化解的地步了。 (四)梁山 柴進的名聲很大,但本事並不大,跟宋江同質性很高但厚黑之術遠不及宋江。仗著家世好名氣大,黑道上受惠者甚多包括梁山的主要人物宋江林沖。所以被救上梁山後,地位還是很崇高的,柴進基本上是梁山後勤部門的總負責人。後來石碣受天文時,排名第10,政治局委員級別的人物。由於柴進是皇族出身,所以他是宋江招安路線的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 柴進上梁山的時候,梁山還是晁蓋當政,無論晁蓋還是宋江對這位名滿江湖的大老,都沒有玩倒頭便拜讓位的一幕。無齋主人私下以為,讓位一幕本來就老大作戲一場,對柴進也玩這一手恐怕危險性太大,第一江湖上受過柴進恩惠得太多(至少不會比宋江少),第二柴進本人一個紈褲子弟,又是老大當慣得主,受人奉承慣了,搞不好弄巧成拙,人柴進真的不知深淺大咧咧的坐上去,就弄得很被動了。所以這個套路到柴進身上就免了。 柴進在梁山的業績乏善可陳,最大的功績就是憑著自己世家弟子的氣質混入皇宮割下了宋徽宗為警示自己寫的「山東宋江「四字。倒是他老人家運氣不錯,平方臘時沒戰死,朝廷給了個橫海軍滄州都統制的官兒,相當於一個上校團長的位置。也許是經歷的太多滄桑,也許是柴進原來就是太子黨出身,看到當時官場黑暗並不好混,於是就辭官回滄州老家安安穩穩過日子,這時候丹書鐵卷也沒有了,回想少年時的輕狂不羈,柴進抑或未嘗覺今是而作非的感覺。也許從頭再來一次,柴進會選另一條路。柴進的最後一念終於使他得了個善終,比梁山的絕大部分兄弟都要幸運。 柴進是個老牌太子黨出身,仗著祖上的功業在地方上為非作歹,庇護了大量作奸犯科的黑道分子。最後自己也陷到了黑道中去。表面上高唐州事件是個偶然,是太子黨之間的爭鬥,狗咬狗導致了失敗的一方只能投身黑道。但是沒有高唐州,柴進早晚還是會上梁山,當梁山組織將柴進設為一個搜羅對像時,當吳用說出「多管也來請柴大官人入伙「。柴進的命運基本已經被決定了,看前面的秦明,梁山不惜冒充他去殺人放火作案子,看剛剛發生朱仝,為了絕他後路,梁山竟然殺了跟朱仝親若父子的天真無邪的4歲的小衙內。看後來的盧俊義,梁山不惜給他提個反詩再讓別人舉報使他不僅傾家蕩產甚至差點命都沒有。再看看柴進,如果沒有高唐州,梁山也一定會有法子讓柴進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柴進開始接納黑道人物,或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顯示自己有能力,或許是為了利用黑道人物。 但是從他同黑道打交道的第一天起就決定了他的宿命是為黑道操控。柴進仰仗的是丹書鐵卷,靠著丹書鐵卷庇護黑道,但是一旦丹書鐵卷失效他就得靠黑道來庇護了。好比很多太子黨後台權高位重的時候可以操縱黑道但是一旦後台倒了或者失效了,其結局無一不是反而為黑道操縱。賴昌星將整個廈門官場買下,有多少官員不是起初認為他們能控制賴昌星,但是最後卻是賴昌星控制他們。無間道裡有一句名言:「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當你囂張的時候,不要忘了總會有還的一天,這句話揭示了黑道千古不變的至理名言。 中國古代神仙譜 先天尊神-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的由來:元始天尊是道教最高神靈「三清」尊神之一,生於太無之先,稟自然之氣,初稱元始天王。?#124;晉葛洪的《枕中書》稱,「昔二儀未分,溟滓鴻濛,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狀如雞子,混沌玄黃。已有盤古真人,天地之精,自號元始天王,遊乎其中」。元始天王,開天闢地,治世成功以後,蛻去?#124;殼,一靈不昧,遊行空中,見聖女太元,喜其貞潔,即化成青光投入其口。聖女懷孕十二年,始化生於背膂之間,言語行動常有彩雲護體。因其前身是盤古、元始天王,就稱為元始天尊。《歷世神仙體道通鑒》稱,「元者,本也;始者,初也,先天之氣也。此氣化為開闢世界之人,即為盤古;化為主持天界之祖,即為元始。」 居天最高:齊梁高道陶弘景編定之《真靈位業圖》稱,神靈所居之處是「玉清三元宮」,元始天尊居其「上第一中位」,即三十六天中之玉清境,元始天尊位在天之最高位,即三十五天之上。玉清境內,有紫雲之閣,碧霞為城。眾神仙按時上玉清境朝拜元始天尊。 秘道度仙:《隋書經籍志》稱元始天尊以天尊之體,常存不滅,每至天地初開,即授以秘道,開劫度人。「所度皆諸天仙上品,有太上老君、太上丈人、天真皇人、五方天帝及諸仙官」。 奉祀:道教宮觀大多設有「三清殿」。元始天尊常以手持混元珠像居於大殿神像之中位。在大型道教齋醮禮儀中,也多設有三清神位或神像,也均以元始天尊為中位。元始天尊的神誕之日是正月初一。民間亦有在冬至日供奉元始天尊的。 參考文獻: 《枕中書》、 《隋書經籍志》、 《歷世神仙體道通鑒》 先天尊神-靈寶天尊 靈寶天尊的由來:靈寶天尊是道教最高神靈「三清」尊神之一,原稱上清高聖太上玉晨元皇大道君。齊梁高道陶弘景編定的《真靈位業圖》列其在第二神階之中位,僅次於第一神階中位之元始天尊。唐代時曾稱為太上大道君,宋代起才稱為靈寶天尊或靈寶君。據《雲笈七籤》引《洞真大洞真經》,靈寶天尊係「玉晨之精氣,九慶之紫煙,玉暉煥耀,金映流真,結化含秀,苞凝元神,寄胎母氏,育形為人」。《靈寶略記》則稱「太上大道君以開皇元年託胎於西方綠那玉國,寄孕於洪氏之胞,凝神瓊胎之府三千七百年,降誕於其國郁察山浮羅之嶽丹玄之阿側,名曰器度,字上開元。及其長,乃啟悟道真,期心高道,坐於枯桑之下,精思百日而元始天尊下降,授靈寶大乘之法十部妙經」。 輔司高仙:上清高聖太上玉晨大道君,自元始天尊處受經法以後,即輔佐元始天尊,居三十六天之第二高位上清境,在三十四天之上,治蕊珠日闕,管七映紫房,金童玉女各三十萬侍衛。萬神入拜,五德把符,上真侍晨,天皇抱圖。 靈寶度人:據《洞玄本行經》,靈寶天尊以靈寶之法,隨世度人。自元始開光,至於赤明元年,經九千九百?#124;萬劫,度人有如塵沙之眾,不可勝量。凡遇有緣好學之人,請問疑難,靈寶天尊即不吝教誨。天尊有三十六變、七十二化,人欲見之,隨感而應,千萬處可分身即到。 奉祀:道教宮觀裡的三清殿中,靈寶天尊常以手捧如意之像居元始天尊之左側位。在道教大型齋醮禮儀中,也多設有三清神位,以靈寶天尊居元始天尊之左位。靈寶天尊之神誕日為夏至日,約在農曆五月中。民間於夏至日之供奉常以靈寶天尊為主神。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真靈位業圖》 先天尊神-道德天尊 道德天尊的由來:道德天尊是道教最高神明「三清」尊神之一,即老子。約自北魏起,又稱太上老君。?#124;晉葛洪的《神仙傳》彙集群書所見之老子傳記,或稱老子先天地生,或稱其母懷孕七十二年生,生而白髮,故稱老子。亦有稱其母於李樹下生,生而能言,指樹而姓「李」。據?#124;漢延熹八年陳相邊韶的《老子銘》,老子「離合於混沌之氣,與三光為終始」,「道成化身,蟬蛻度世」。齊梁高道陶弘景《真靈位業圖》定太清太上老君為第四中位,居太清境太極宮,即三十六天中之第三十四天,在三十三天之上。《魏書》的《釋老志》稱太上老君「上處玉京,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為飛仙之主」。唐代皇室,以老子李耳為同姓,崇奉太上老君,累加尊號。唐高宗尊太上老君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三上尊號,稱「大聖祖高上大道金闕玄元天皇大帝。」 道之化身:《雲笈七籤》雲,「老子者,老君也,此即道之身也。元氣之祖宗,天地之根本也。夫大道元妙出於自然,生稛o生,先於無先,挺於空洞,陶育乾坤。號曰無上正真之道,神奇微遠不可得名。故曰:吾生於無形之先,起乎太初之前,長乎太始之端,行乎太素之元。浮游出虛,出入杳冥。觀混沌之未判,視清濁之未分,步宇宙之曠野,歷品物之族群。夫老君者,乃元氣道真,造化自然者也」。 為聖作師:太上老君自伏犧氏合神農氏以後,累世化身人間,上三皇時為玄中法師;下三皇時為金闕帝君;伏犧氏時為郁華子;神農時為九靈老子;祝融時為廣壽子;黃帝時為廣成子,顓頊時為赤精子,帝嚳時為祿圖子,堯時為務成子,舜時為尹壽子,夏禹時為真行子,殷湯時為錫則子,文王時為文邑先生等等。世代作聖者之師。 奉祀:道教宮觀中的三清殿,都有太上老君之神像或神位。其神像常作一白鬚白髮老翁,手執羽扇,居元始天尊之右側位。在道教大型齋醮禮儀中,也均設有太上老君的神位,亦居元始天尊之右側位。太上老君,即道德天尊之神誕日為農曆二月十五日。道教以太上老君為教祖,是日大多舉行祝誕聚會或祈福延壽道場。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魏書、釋老志》、 《混元聖紀》 先天尊神-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的來歷:玉皇大帝簡稱玉皇,又稱昊天金闕至尊玉皇大帝、玄穹高上玉皇大帝。宋代真宗和徽宗都上有聖號。宋真宗上聖號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玉皇大天帝。宋徽宗上聖號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道經中全稱作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尊玉皇上帝。據《高上玉皇本行集經》,玉皇大帝乃昊天界上光嚴淨樂國王與寶月光皇后所生之子。出生之時,身寶光焰,充滿王國。幼而敏慧,長而慈仁,將國中庫藏財寶,盡散施窮乏困苦、鰥寡孤獨、無所依靠、饑饉殘疾的一切眾生。淨樂國王駕崩後,太子治政有方,告敕大臣,俯含眾生,遂捨國赴普明香巖山修道,經三千二百劫,始證金仙,初號自然覺皇,又經?#124;劫,始證玉帝。 萬神之帝:玉皇大帝是諸天之帝、仙真之王、聖尊之主,三界萬神、三洞仙真的最高神。玉皇有制命九天階級、徵召四海五嶽之神的權力。萬神都列班隨侍其左右,猶如人世間的皇帝和公卿。白居易有詩稱「安期羨門輩,列侍如公卿。仰謁玉皇帝,稽首前致?#092;」。 總執天道:玉皇大帝是三清之化身。三清與玉皇,猶如先虛無而後妙有,先無極而後有太極,先無為而後有為。故玉皇為三才主宰,掌天地人之均軸。玉皇大帝遣紫微北極大帝掌天地經緯,遣勾陳上宮大帝掌天地人三才,主人間兵革,遣后土皇地衹掌陰陽生育、大地山河。天地萬物、陰陽造化無不在玉皇大帝所掌之中。 奉祀:玉皇大帝神誕之日為正月初九日。道教宮觀要舉行金籙醮儀,稱「玉皇會」。參加醮儀的道士和道教信徒都要祭拜玉皇大帝,行「齋天」大禮,以祈福延壽。福建和台灣省民眾稱玉皇大帝為「天公」。正月初九要「拜天公」,一家老小,齋戒沐浴,上香行禮,祭拜誦經,有的地方還唱戲娛神。中國北方過去還有舉行玉皇祭,抬玉皇神像遊村巡街的習俗。十二月二十五日傳稱是玉皇大帝下巡人間的日子,舊時道觀和民間都要燒香唸經,迎送玉皇大帝。 參考文獻: 《宋史、禮志》、 《高上玉皇本行集經》 圖片來源: 中國美術全集繪畫編.寺觀壁畫(一六七),文物出版社及北京銀冠電子科技公司聯合製作出版 先天尊神-太乙救苦天尊 太乙救苦天尊的由來:太乙救苦天尊,又稱太一救苦天尊,尋聲救苦天尊或十方救苦天尊等。據《太一救苦護身經》,太乙救苦天尊就是天庭中?#124;方長樂世界的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或在天宮,或降人間,或居於地獄,或威攝群邪,無處不在。太乙救苦天尊能隨物應化,變化成仙童玉女、帝君聖人、天尊真人、金剛神王、魔王力士、天師道士、皇人老君、天醫功曹、男人女子、文武官宰、都大元帥、教師禪師、風師雨師等等,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此聖在天呼太一福神,在世呼為大慈仁者,在地獄呼為日耀帝君,在外道攝邪呼為獅子明王,在水府呼為洞淵帝君」。 職能和奉祀:《太上三洞表文》中稱天尊有九,即:太乙救苦天尊、十方救苦天尊、九幽拔罪天尊、朱陵度命天尊、火煉丹界天尊、法橋大度天尊、金闕化身天尊、逍遙快樂天尊、寶華圓滿天尊等。太乙救苦天尊居九天尊之首。太乙救苦天尊之職就是「至聖至仁,極慈極愛,乘九師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浮生」。傳稱,人如遇到苦難,只要念誦太乙救苦天尊名號,太乙救苦天尊就會隨聲應化,幫助人解憂排難,化凶為吉。對於積功行善、功行圓滿之人,太乙救苦天尊會「乘九師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昇仙。道教的主要宮觀一般都有太乙殿,供奉太乙救苦天尊之神像或神位。太乙救苦天尊之神像常作天尊騎獅子狀。道教徒通常只是在上中下三元之日或為亡魂舉行黃籙超度道場時,才奉祀太乙救苦天尊。宋元以來,道教科儀中以太乙救苦天尊為主神的,名目繁多。例如:《太乙救苦天尊說拔度血湖寶懺》、《靈寶煉度》、《九幽燈儀》等等。在此類科儀中,太乙救苦天尊除了接引浮生醞猓主持以水火交煉亡魂、主持清蕩血湖地獄,破獄拔度罪魂等等。 參考文獻: 《太上三洞表文》、 《太一救苦護身經》、 《太乙救苦天尊說拔度血湖寶懺》 圖片來源: 中國美術全集繪畫編.寺觀壁畫(九二,九三),文物出版社及北京銀冠電子科技公司聯合製作出版 先天尊神-三官大帝:天、地、水 三官大帝的由來:三官大帝指的是天官、地官和水官。中國上古就有祭天、祭地和祭水的禮儀。《儀禮》的《覲禮》篇稱;「祭天燔柴,祭山丘陵升,祭川沉,祭地瘞」。不過,上古祭祀天地水是皇帝的權利,庶民百姓只能祭祖。?#124;漢時,張陵創立天師道,就以祭祀天地水三官,上三官手書作為道教徒請?#092;治病的方法。「其一上之天,著山上;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謂之三官手書」。南北朝時天地水三官神和上中下三元神合二為一。 天官賜福:天官名為上元一品賜福天官,紫微大帝,隸屬玉清境。天官由青黃白三氣結成,總主諸天帝王。每逢正月十五日,即下人間,校定人之罪福。故稱天官賜福。 地官赦罪:地官名為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隸屬上清境。地官由元洞混靈之氣和極黃之精結成,總主五帝五嶽諸地神仙。每逢七月十五日,即來人間,校戒罪福,為人赦罪。 水官解厄:水官名為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陰大帝,隸屬玉清境。水官由風澤之氣和晨浩之精結成,總主水中諸大神仙。每逢十月十五日,即來人間,校戒罪福,為人消災。 奉祀:天地水三官以正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和十月十五日為神誕之日,道教徒都進廟燒香奉祀,或建金籙、黃籙道場,以祈福消災。 參考文獻: 《三國誌、張魯傳》、 《元始天尊說三官寶號經》、 《三元品誡經》、 《中國道教》(四卷本,第三卷) 先天尊神-四御 四御的由來:四御指的是道教三清尊神下的主宰天地萬物的四位尊神,即:玉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和后土皇地祇。玉皇大帝是萬神之主。中天紫微北極大帝,是紫微垣中的大帝座星君,居於中天,萬星之宗主。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是北極帝座之左四座星組成的勾陳,位同北極,為天轉之樞紐。后土皇地祇,是天地中央之像,唐代以前作男像,唐武則天時出現女像。宋真宗潘皇后在嵩山建殿,供奉后土玄天大聖後像,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年)上地祇徽號:承天傚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祗。其後,后土皆作女像。宋代以後,由於玉皇大帝在道教神系中的地位和職能有所加強,因此,道書中多有將玉皇大帝排列在「四御」之外的說法,將「四御」解釋為北南西?#124;四極之天帝,即:北極紫微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太極天皇大帝和?#124;極青華大帝。當今中國道教已經恢復了宋代以前的對「四御」的說法。 職能:玉皇大帝是總執天道之大神,位居三清之下,眾神之上。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協助玉皇大帝職掌天經地緯、日月星辰和四時氣候,道書稱其「萬星之宗主,三界之亞君,次於昊天,上應元氣」。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協助玉皇大帝職掌南北極與天地人三才,統御諸星並主持人間兵革之事。后土皇地祇職掌陰陽生育、萬物之美、大地山河之秀。至於宋代以後以四極大帝作為四御的,四極大帝也各有職能,即:北極紫微大帝總御萬星,南極長生大帝總御萬靈、主管萬靈之壽夭,太極天皇大帝總御萬神,?#124;極青華大帝總御萬類,主管救度眾生。 奉祀:道教宮觀中多有在三清殿以外,另設有四御殿,供奉四御尊神。在大型齋醮儀禮活動中,除了供奉三清外,也別設有四御之神位。道書稱「各居一列,各全其尊」。四御各尊神也分別有其神誕之日,玉皇大帝為正月初九日,紫微北極大帝為十月二十七日,勾陳上宮天皇大帝為二月初二日,后土皇地祇為三月十八日。道教信徒多有在四御尊神神誕之日分別赴道觀燒香奉祀的。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先天尊神-土皇 土皇的由來:土皇是道教的地神。中國古代就有地神,即后土,職掌陰陽造化、山河秀麗。道教以后土為僅次於三清的四御神之一,神號為承天傚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南北朝時期,道教的宇宙創世理論有很大發展,對於神仙所居的天界作了區分。北周宇文邕撰《無上秘要》有「三界品」,將天分為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二十八天,以及無色界之上的四梵天,合為三十二天。《度人經》也有三十二天之說,以?#124;南西北四方配置,每方八天,合三十二天。北齊嚴?#124;注稱「方有八天,合三十二天也。三天羅其上」。唐代又有「大羅天彌覆三清之上」,合為三十六天。三十六天,各有天帝。按天地感應之說,道教認為,上有三十六天,下有三十六地。上有天帝,下有土皇。因此,土皇是各方土地的主管神靈。《洞玄靈寶河圖仰謝三十六土皇齋儀》稱,「依洞神之法,立墠設位像三十六天,燒香燃燈應三十六地」。 區分和名稱:土皇分為九壘,壘各有名。每壘分設四名土皇,共三十六名土皇。據《洞玄靈寶河圖仰謝三十六土皇齋儀罰_傅諞粔舊珴櫟兀s諞煌粱示簅牟}M孝景椿;第二土皇君姓黃諱昌上文;第三土皇君姓青諱玄文基;第四土皇君姓蜚諱忠陣皇。第二壘剛色地,第五土皇君姓戍諱神文光;第六土皇君姓郁諱黃母生;第七土皇君姓玄諱乾德維;第八土皇君姓長諱皇明。第三壘石臘色澤地,第九土皇君姓張諱維神;第十土皇君姓周諱伯上人;第十一土皇君姓朱諱明車子;第十二土皇君姓庚諱文敬士。第四壘潤澤地,第十三土皇君姓賈諱雲子高;第十四土皇君姓謝諱伯無元;第十五土皇君姓己諱文泰陣;第十六土皇君姓行諱機正方。第五壘金粟澤地,第十七土皇君姓華諱延期明;第十八土皇君姓黃諱齡我容;第十九土皇君姓雲諱探無淵;第二十土皇君姓蔣諱通八光。第六壘金剛鐵澤地,第二十一土皇君姓李諱上少君;第二十二土皇君姓范諱來力安;第二十三土皇君姓張諱李季元;第二十四土皇君姓王諱駟女容。第七壘水制澤地,第二十五土皇君姓唐諱初生映;第二十六土皇君姓吳諱正法圖;第二十七土皇君姓漢諱高文徹;第二十八土皇君姓京諱仲龍首。第八壘大風澤地,第二十九土皇君姓葛諱玄升光;第三十土皇君姓華諱茂雲長;第三十一土皇君姓羊諱真洞玄;第三十二土皇君姓周諱尚敬原。第九壘洞元無色剛維地,第三十三土皇君姓極諱無上玄;第三十四土皇君姓升諱靈元浩;第三十五土皇君姓趙諱上伯玄;第三十六土皇君姓農諱勒無伯」。南宋蔣叔輿編《無上黃籙大齋立成儀》在列舉各土皇名號時,在各名號前加有「后土」兩字,表明南宋道教視「土皇」為「后土」的下屬神靈,其職能是職掌陰陽,化育大地,消釋幽暗,抬引神明。 奉祀:道教較大的宮觀中,在四御殿裡供奉有后土神像或神位,鮮有列三十六土皇神像或神位的。但在大型齋醮儀禮中,多供奉三十六天帝和三十六土皇的神位。唐代以來,隨著風水之術的廣泛流行,道教信徒在動土、上樑、安宅、鎮宅、建橋、鋪路時,常要舉行禮謝土皇的齋儀,以祈求路橋暢通、家宅平安、降福消災。 參考文獻: 《道門定制》、 《無上黃籙大齋立成儀》、 《洞玄靈寶河圖仰謝三十六土皇齋儀》 先天尊神-西王母 西王母的來歷:西王母,俗稱王母娘娘,又稱西姥、王母、金母和金母元君。全名為白玉龜台九靈太真金母元君、白玉龜台九鳳太真西王母或太靈九光龜台金母元君。西王母之名最初見於《山海經》。「西」指方位,「王母」即神名。西王母由混沌道氣中西華至妙之氣結氣成形,厥姓侯氏,位配西方。《漢武帝內傳》稱西王母上殿時,「著黃金褡孎,文采鮮明,光儀淑穆,帶靈飛大綬,腰佩分景之劍,頭上太華髻,戴太真晨嬰之冠,履玄鐍鳳文之舄。視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漢武帝拜受西王母之教命。《山海經》中言西王母人身虎齒,豹尾蓬頭云云,乃西王母使者西方白虎之神,非西王母之形。 女仙之宗:西王母為女仙之宗,居崑崙之間,有城千里,玉樓十二,瓊華之闕,光碧之堂,九層元室,紫翠丹房,左帶瑤池,右環翠山。《博物誌》稱,瑤池有桃樹,「三千年一生實」。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得道登仙者,都隸屬於西王母管轄。 育養萬物:元始天尊授西王母以方天元統龜山九光之籙,使制召萬靈,統括真聖,監盟證信,總諸天之羽儀,監上聖之考校。西王母和?#124;王公又是道氣陰陽之父母,共理二氣,育養天地,陶鈞萬物。黃帝討⑥坑戎鑴,蚩尤多方變幻,呼風喚雨,吹煙噴霧,西王母即遣九天玄女授黃帝三宮五意、陰陽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術,陰符之機,靈寶五符五勝之文。黃帝遂克蚩尤於中冀。虞舜即位後,西王母又遣使授白玉環、白玉琯及地圖,舜即將黃帝的九州擴大為十二州。 奉祀:《漢武帝內傳》中有西王母賜三千年結果之蟠桃事,因此,西王母開蟠桃會的故事深入人心。道教和民間一直將西王母作為長壽的象徵,以西王母作為金籙延壽道場的主神。每逢西王母神誕之日,一說是三月初三日,一說是七月十八日,道教徒,特別是女性教徒常聚集在道觀內,為西王母建祝誕道場,同時祈求健康長壽。 參考文獻: 《漢武帝內傳》、 《墉城集仙錄》、 《上清元始變化寶真上經九靈太妙龜山玄籙》 先天尊神-雷祖 雷祖的由來:雷祖,即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或稱九天應元雷聲普化真王。據《無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稱,雷祖是浮黎元始天尊第九子玉清真王的化身。也有說是軒轅黃帝升仙以後成為雷精,主雷雨之神。雷祖為其封號。雷祖居於神霄玉府,在碧霄梵氣之中,去雷城有二千三百里。雷城是天庭行雷之所,高八十一丈,左有玉樞五雷使院,右有玉府五雷使院。天尊前有雷鼓三十六面,由三十六神司之。行雷之時,雷祖擊鼓一下,即時雷公雷師興發雷聲。雷部有神三十六名,皆當時輔相有功之臣。明代小說《封神演義》則稱聞仲為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其率領之雷部催雲助雨護法天君共有二十四名。其中有道觀內常有供奉的律令大神鄧元帥忠,銀牙耀目辛天君環,飛捷報應張使者節,左伐魔使苟元帥章,右伐魔使畢元帥環等天將,還有陶天君榮、龐天君洪、秦天君完、趙天君江、董天君全、袁天君角等等。 職能:雷公、雷神的崇拜,古已有之。但是,在神系中設置雷部,並由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主其事,當是北宋末年的事。北宋時期,道教神霄、清微諸派,崇尚施行雷法,於是,雷之功能不僅在於施雨,而且擴大到了主天之禍福,持物之權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殺。《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玉樞寶經》就稱,要對「不忠君王,不孝父母,不敬師長」者,即付五雷斬勘之司,先斬其神,後勘其形,以致勘形震屍,使之崩裂。 奉祀:《明史》的《禮志》稱,「雷聲普化天尊者,道家以為總司五雷,又以六月二十四日為天尊現示之日,故歲以是日遣官詣顯靈宮致祭」。道教的主要宮觀大多供奉雷祖。每逢六月二十四日有道教徒進廟燒香,祈福消災。道教正一派在一些大型齋醮禮儀中常設有雷祖的神位,並在科儀中有召請雷部諸天君的內容。 參考文獻: 《明史、禮志》、 《無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玉樞寶經》 星君-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的來歷:真武大帝,又稱玄武神,玄天上帝。據《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真武大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次變化之身,托生於大羅境上無慾天宮,淨樂國王善勝皇后之子。皇后夢而吞日,覺而懷孕,經一十四月及四百餘辰,降誕於王宮。後既長成,遂捨家辭父母,入武當山修道,歷四十二年功成果滿,白日昇天。玉皇有詔,封為太玄,鎮於北方。玄武一詞,原是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的總稱。屈原《楚辭》之《遠遊》篇有句稱,「召玄武而奔屬」。玄武七宿之形如龜蛇,故注稱,「玄武謂龜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北宋開寶年間,玄武神降於終南山。太平興國六年(981年)封為翌盛將軍。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加封為翌聖保德真君,後為避聖祖趙玄朗之諱,改玄武為真武。宋真宗、宋徽宗、南宋欽宗等屢有加封。元代大德七年(1303年)加封真武為元聖仁威玄天上帝。明成祖崇奉真武,御用的監、局、司、廠、庫等衙門中,都建有真武廟,供奉真武大帝像。永樂十年(1412年)又命隆平侯張信率軍夫二十餘萬人大建武當山宮觀群,使武當山真武大帝的香火達到了鼎盛。 北斗注死:玄武是北方七宿的總稱。七宿之中有斗宿。道教重視斗星崇拜,稱「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是人從投胎之日起,就從南鬥過渡到北斗。人之生命壽夭均由北斗主其事。因此,人祈求延生長壽,都要奉祀真武大帝。 水位之精:《佑聖咒》稱真武大帝是「太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懾萬靈」。因此,真武大帝屬水,當能治水降火,解除水火之患。明代宮內多建真武廟就為祈免水火之災。 奉祀:農曆三月初三日,是真武大帝神誕之日。各地真武廟均有奉祀祝誕祭典。其中以武當山進香朝拜為最盛。 參考文獻: 《明史、禮志》、 《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星君-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的來歷:文昌原是天上六星之總稱,即文昌宮。一說在北斗魁前,一說在北斗之左。六星各有星名,稱上將、次將、貴相、司命、司中、司祿等。文昌封為帝君,並且又稱梓潼帝君,當是元仁宗時之事。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年)封梓潼神為「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宏仁帝君」。梓潼神與文昌神合為一神。《明史》的《禮志》稱,「梓潼帝君,姓張,名亞子,居蜀七曲山,仕晉戰歿,人為立廟祀之」。張亞子即蜀人張育,?#124;晉寧康二年(374年)自稱蜀王,起義抗擊前秦苻堅時戰死。後人為紀念張育,即於梓潼郡七曲山建祠,尊奉其為雷澤龍王。後張育祠與同山之梓潼神亞子祠合稱,張育即傳稱張亞子。唐玄宗入蜀時,途經七曲山,有感於張亞子英烈,遂追封其為左丞相,並重加祭祀。唐僖宗避亂入蜀時,經七曲山又親祀梓潼神,封張亞子為濟順王,並親解佩劍獻神。宋朝帝王多有敕封,如宋真宗封亞子為英顯武烈王,宋光宗時封為忠文仁武孝德聖烈王,宋理宗時封為神文聖武孝德忠仁王。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年)敕封張亞子為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宏仁帝君。於是梓潼神張亞子遂被稱為文昌帝君。 忠主孝親:文昌帝君除有抗擊戰死、忠主救民之功績外,《梓潼帝君化書》稱,張亞子「生及冠,母病疽重,乃為吮之,並於中夜自割股肉烹而供,母病遂愈。後值瘟疫流行,夢神授以《大洞仙經》並法籙,謂可治邪祛瘟,行之果驗」。因此,文昌帝君也是慈祥孝親的楷模。成書於宋元時的《文昌帝君陰騭文》列舉古代士人行善得福的事例,說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近報則在自己,遠報則在兒孫」的因果報應,勸人行善積德。 文章司命:《文昌帝君陰騭文》稱,文昌帝君曾七十三次化生人間,世為士大夫,為官清廉,從未酷民性烈,同秋霜白日之不可侵犯。「濟人之難,救人之急,憫人之孤,容人之過,廣行陰騭,上格蒼穹」。因此,天帝命文昌帝君掌天曹桂籍文昌之事。凡世間之鄉舉裡選,大比制科,服色祿秩,封贈奏予,乃至二府進退等等,都歸文昌帝君管理。 奉祀:元明以後,隨著科舉制度的規模化和制度化,對於文昌帝君的奉祀也逐漸普遍。各地都建有文昌宮、文昌閣或文昌祠,其中以四川梓潼縣七曲山的文昌宮規模最大。一些鄉間書院和私塾也都供奉文昌神像或神位,其間雖時有興廢,但因文章司命,貴賤所繫,所以一直奉祀不衰。舊時每年二月初三日為文昌帝君神誕之日,官府和當地文人學士都要到供奉文昌帝君的廟宇奉祀,或吟詩作文,舉行文昌會。 參考文獻: 《明史、禮志》、 《梓潼帝君化書》、 《清河內傳》 星君-五星七曜星君 五星七曜星君的由來:五星七曜星君是道教的七位星神。五星指的是歲星(木星)、熒惑星(火星)、太白星(金星)、辰星(水星)、鎮星(土星)。五星又稱五曜,加上日、月,合稱七曜。道教尊七曜為神,名為星君。日月和星神的崇拜,起於上古。兩漢時,讖緯之學多有據星象以驗人事吉兇者。道教以日為陽精,稱其為日宮太丹炎光鬱明太陽帝君,或稱日宮太陽帝君孝道仙王,作男像。以月亮為陰精,稱其為月宮黃華素曜元精聖後太陰元君,或稱月宮太陰皇君孝道明王,作女像。《雲笈七籤》之《總說星》節中,五星各有名號:?#124;方歲星真皇君(又稱木德真君),名澄瀾,字清凝。南方熒惑真皇君(又稱火德真君),姓浩空,諱維淳,字散融。西方太白真皇君(又稱金德真君),姓浩空,名德標。北方辰星真皇君(又稱水德真君),名啟垣,字積原。中央鎮星真皇君(又稱土德真君),名藏睦,字耽延。 長養萬物:《玄門寶海經》雲,「陽精為日,陰精為月。分日月之精為星辰。星辰共以真道,要養萬二千物,下及六畜糞土草木,皆被服其秘道要德而生長焉」。意為五星七曜皆是道的體現。天地依靠日月星辰之真氣,長養萬物。 各司其職:《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詳述五星之職掌,稱?#124;方木德真君「主發生萬物,變慘為舒。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福慶,宜弘善迎之」。南方火德真君「主長養萬物,燭幽洞微。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災厄疾病之尤,宜弘善以迎之」。西方金德真君「主就斂萬物,告成功肅。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災怪刑獄之咎,宜弘善而迎之」。北方水德真君主「通利萬物,含真娠靈。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災滯劾掠之苦,宜弘善而迎之」。中央土德真君「主四時廣育萬類,成功不愆。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憂塞刑律之厄,宜弘善以迎之」。至於日和月,《太上洞神五星諸宿日月混常經》中稱,有遇日君者,「必得仙術」;有遇月君者,「所求皆得,有所得者即是度世不死之術」。 奉祀:道教宮觀常有供奉星神之專殿,間亦有供奉五星七曜星君者。在大型齋醮儀禮中,一般均設有五星七曜神位,並在有關科儀中召請五星七曜星君降壇施法。道教徒中也常有為轉變年?#092;、祛病除邪、祈福延年而參拜星辰之神者。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玄門寶海經》、 《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 星君-四靈二十八宿 四靈二十八宿的由來:四靈,又稱四相或四象,指的是天上四方星宿所組成的圖像,即?#124;方的青龍,西方的白虎,南方的朱雀和北方的玄武。《三輔黃圖》稱,「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二十八宿,是中國古代天文學家在觀測天象時,對日月?#092;行經過的區域的恆星劃分、選定並標誌的二十八個星群座。緯書《尚書考`曜》稱,「?#124;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龍,曰左青龍。南方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其形如鶉鳥,曰前朱雀。西方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虛、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龜蛇,曰後玄武」。二十八宿星官,各有名姓、服色和職掌。如角星神,姓賓,名遠生,衣綠玄單衣。亢星神,姓扶,名司馬,馬頭赤身,衣赤緹單衣,帶劍,等等。 道門護衛:四靈二十八宿在道教神系中,一直作為護衛神靈。?#124;晉葛洪《抱朴子內篇》的《雜應》中稱太上老君的護衛神,「左有十二青龍,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後有七十二玄武」。《道藏》有《北斗七元紫庭延生秘訣》,內稱道士行法時,「左有青龍名孟章,右有白虎名監兵,前有朱雀名陵光,後有玄武名執明,建節持幢,負背鐘鼓,在吾前後左右」。四靈當係道士行法護衛神靈。其中玄武星神自明代以後,倍受尊崇而另稱玄天上帝、或真武大帝。 奉祀:道教宮觀常有在山門靈官殿兩側奉祀四靈的,四靈金身戎裝,天將裝束,當是以四靈為道門護衛神靈之意。道教徒進廟燒香,大多從山門開始,即從奉祀王靈官和四靈開始。道教的大型齋醮禮儀中,也多設有四靈二十八宿的神位,並在科儀中經常有召請四靈護法的細節。 參考文獻: 《抱朴子內篇》、 《北帝七元紫庭延生秘訣》、 《尚書考靈曜》 星君-斗姆 斗姆的由來:斗姆,即北斗眾星之母,全稱九靈太妙白玉龜台夜光金精祖母元君,又稱中天梵氣斗母元君紫光明哲慈惠太素元後金真聖德天尊,又稱大圓滿月光王、?#124;華慈救皇君天醫大聖。簡稱斗姆或斗姆元君。斗姆在天主治天寶閣,「生諸天眾目之明,為北斗星之母。斗為之魄,水為之精,主生」。 職能:據《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斗姆「以大藥醫垂治之功,燮理五行,升降二氣,解滯去窒,破暗除邪。愆期者應期,失度者得度。安全胎育,治療病痾,職重天醫」。《延生心經》又稱「斗姆登於寶座之上,怡養神真,修煉精魄,沖然攝氣,氣入玄玄。?#092;合靈風,紫虛蔚勃,果證玄靈,妙道放無極微妙光明,洞徹華池。化生金蓮九苞,經人間七周夜,其華池中光明愈熾愈盛。其時一時上騰九華天中,化成九所大寶樓閣」。寶樓閣中,混凝九真,應現九皇道體:一曰天皇,二曰紫微,三曰貪狼,四曰巨門,五曰祿存,六曰文曲,七曰廉貞,八曰武曲,九曰破軍。由斗姆化生的九皇道體,就是北斗九辰星君。《雲笈七籤》稱,「夫九星者,寔九天之靈根,日月之明梁,萬品之宗淵也。故天有九氣則以九星為其靈紐,地有九州則以九星為其神主,人有九孔則以九星為其命府,陰陽九宮則以九星為其門戶,五嶽四海則以九星為其淵府」。因此,斗姆既為九星之母,當主天地萬物之生。 奉祀:道教的一些主要宮觀,也有設有斗姆殿的。其斗姆像作女像,三目、四首、八臂。斗姆神誕之日,一說是六月二十日,一說是九月初九日。道教徒多於道觀內鬥姆殿舉行祈嗣或延生道場,祈?#092;健康長壽,子孫平安。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 星君-六十甲子神 歲星繞日一周需時為地球繞日之十二周,史稱黃帝命大撓,作甲子以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字,每字代表地球之一年,亦即歲星(九大行星中之木星)繞日一周軌道十二分之一,由子至亥十二年一小循環;昔人以為過短,復加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以拼合地支。從甲子起至癸亥,共六十年為一大循環,週而復始以紀時,如:甲子、乙丑、丙寅……等(今年排至戊寅,明年己卯)年份,稱為六十甲子神,亦稱六十元辰。神皆有名姓。 公元一一九零年庚戌,金章宗瑞聖皇太后病重不癒,?#092;於丁卯元辰,病癒;乃效建丁卯聖殿於北京,中奉丁卯元辰像以紀神功。人稱之為「順星」,蓋謂?#092;之可求流年順利。每年正月初八日特定為「順星節」,香火鼎盛,相沿至今已八百餘年矣。 明永樂間曾敕建白雲觀瑞聖殿(北京),清初全真龍門派第七代宗師王常月,改瑞聖殿為元辰殿,乃今日命名之始內供奉六十甲子神像,其中文武兼備,喜怒各異其態,各持槍劍,或抱琴執笏,各司其事,各顯神通,輪流管理人間一年禍福,被尊為值年太歲,其後道教稱太歲為「大將軍」,今仍之。每農曆年正月初八晚舉行祭祀六十甲子神儀式,屆時設壇,壇中間燃點三台,左輔右弼七星,共十三盞燈,另燈花一百零八支,跪誦北斗經及順星誥。在道而言,能助煉性修身。在俗家則祈?#092;福壽,一心頂禮,致力於本命元辰。 (六十甲子圖樣依照《道教神仙畫冊》塑造,恭奉於香港道教蓬瀛仙館。) 星君-六十甲子神 六十甲子神的由來:六十甲子神,古稱歲神,又稱太歲。《周禮》《春官》篇的《馮相氏》節稱其職為「掌十有二歲,十有二月,十有二辰,十日,二十有八星之位」。鄭玄注稱「歲謂太歲,歲星與日同次之月,斗所建之辰」。由此,歲神原是中國古代天文學中為觀測天體和地球?#092;動的需要而編定的。它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十二地支為一循環,又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天干十相配,組成六十干支,用以紀年、紀月、紀日以及時辰。道教沿用此中國古代天文成就,稱六十甲子各有歲神,每歲輪值,為值年太歲,俗稱歲君,各有名號。如:甲子太歲金辨大將軍,乙丑太歲陳才大將軍等等。道書中的六十甲子神名與今北京白雲觀六十甲子神名號有異,其故待考。 職能:值年太歲,掌握本歲的人間禍福,他們「率領各神,統正方位,斡?#092;時序,總歲成功」。國家巡狩省方,營造宮闕,開拓疆土;百姓修營宅舍,築壘牆垣,並須迴避。《月令廣義》稱,「太歲者,主宰一歲之尊神。凡吉事勿沖之,兇事勿犯之。凡修造方向等事尤宜慎避」。道書稱太歲君由都雷太歲殷元帥統管。殷元帥,商紂王之幼子。傳稱,幼遭國難,母被妲己所害,家破人亡,蒙申真人收養,授以道法,後乃得道成神。秉性剛直慈仁,常為世人驅邪救難。天庭悉其功果,授以都雷太歲之職,掌地司蕩兇院,總管人間禍福,祛除邪魅,獎善罰惡,為主宰人間罪福之神明。六十甲子神即歸其管轄。 奉祀:道教的主要宮觀大多有「星宿殿」,供奉六十甲子神。每逢歲初春節期間,道教信徒都要到星宿殿為自己的本命神燒香、叩拜、送上奉獻,比肩接踵。特別是逢到自己出生的干支之年,俗稱「本命年」,更是必須朝拜自己的歲神,祈求健康平安,逢兇化吉,因為相傳「本命年」是「檻兒年」,此年為人處世必須如同邁過門檻一樣小心謹慎,以免摔交。 參嘉墨I: 《周禮》、 《明史、禮志》、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124;嶽大帝 ?#124;嶽大帝的來歷:?#124;嶽指的是今山?#124;省的泰山。?#124;嶽大帝就是泰山神。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稱,?#124;嶽大帝是盤古氏九世苗裔金輪王少海氏與妻彌綸仙女所生之子,初名金虹氏。金虹氏有功在長白山中,至伏犧氏時封為太歲。至神農朝,賜天符都官,號名府君。漢明帝時,封為泰山元帥。唐武後垂拱二年(686年),封?#124;嶽為「神嶽天中王」。武後萬歲通天元年(696年)又尊為「天齊君」。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年)加封「天齊王」。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詔封?#124;嶽天齊仁聖王,四年又尊為帝,稱「?#124;嶽天齊仁聖帝」。對泰山神之祭祀和崇奉,自上古三代就有。三代民居都在黃河中下游一帶,故天子「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嶽」,其中五嶽之長就是泰山,泰山被尊稱為岱宗。《風俗通義》引孔子語稱,「封泰山,禪梁父,可得而數,七十有二」,當指王者功成封禪,以告天地的意思。漢魏以後,道教沿襲古制,奉祀?#124;嶽大帝。 登仙之途:泰山峻極高巍,古人視作通天之路,故稱「天齊」,意思是與天一般高。祭祀泰山就是在山頂上築土為壇,祭天以報天之功。學道修道之人即以祭祀泰山為登仙之道。 魂歸?#124;嶽:泰山地處?#124;方,陰陽交泰,萬物之始,有生必有死,故泰山之神知人生命長短。《風俗通義》引當時傳聞稱,「岱宗上有金篋玉策,知人年壽修短」。漢代出土的鎮墓券上,多有「死屬泰山」字樣。自漢魏以後,?#124;嶽大帝又主掌人之生死壽夭。《雲笈七籤》卷22雲,「泰山君領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帥也」。因此,奉祀?#124;嶽大帝的?#124;嶽廟大多設有管理人仙命籍的七十二司或七十五司,如速報司、福壽司等等,分別司理人的生死貴賤。 奉祀:?#124;嶽大帝的神誕之日為三月二十八日。?#124;嶽廟或者供奉?#124;嶽大帝的宮觀都要舉行祝壽慶典,以大型齋醮儀禮為道教徒祈壽延命。親屬亡故以後,也要到?#124;嶽大帝前行黃籙超度功德,祈?#092;亡魂早日昇天。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文獻通考》、 《元始天尊說?#124;嶽化身濟生度死拔罪解冤保命妙經》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的由來:碧霞元君,即?#124;嶽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俗稱「泰山奶奶」。碧霞元君之由來,眾說不一。一說是泰山神之女。一說原是天仙神女。據明王之綱《玉女傳》引《玉女考》,黃帝遣玉女七人在泰山建岱嶽觀。七名仙女雲冠羽衣,焚修以迎西昆真人。七女之中,只有一女修而得道,即碧霞元君。另一說則稱碧霞元君原是凡人之女,稱:漢明帝時,西牛國孫寧府奉符縣善士石守道與妻金氏所生之女,名玉葉。其女相貌端莊,為人聰穎。三歲懂得人倫,七歲即學道法,曾參拜西王母。十四歲時入天空山黃花洞修煉。天空山,即泰山。黃花洞,即山頂石室。三年修煉丹成,元精發而光顯。於是,憑靈泰山,成為泰山女神碧霞元君。泰山之有女神,晉代的《博物誌》、《搜神記》都有記載。但泰山女神之受封是北宋真宗時的事。據《蒿庵閑話》稱,漢代仁聖帝以前,山上有琢金童玉女,至五代時,殿圮象僕,童象泐盡,女淪於池。宋真宗?#124;封還次御帳,滌手池內,一石人浮出水面,出而滌之,玉女也。真宗命有司建祠奉之,號為聖帝之女,封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祠名昭真祠,當是今泰山山頂碧霞祠的發端。明成化年間,拓建為宮。弘治年間更名為靈應宮,嘉靖年間再更名為碧霞。 護佑眾生:碧霞元君受玉帝之命,證位仙真,統率泰山嶽府之天將神兵,照察人間一切善惡生死之事。神通廣大,治病救人,護佑一切農耕、商賈、旅行和婚姻等事。民間傳說,碧霞元君之女侍塑像中有一女抱有嬰兒者,此乃碧霞元君陰佑婦女兒童健康平安,能讓無孕得孕,有孕順產。 奉祀:明清以來,直至今日,民間崇拜泰山奶奶的,一直十分興盛。碧霞元君神誕之日是四月十八日。神誕日前後,正是泰山地區春暖花開的時候,登頂上山為碧霞元君燒香奉祀、許願還願者,常常是山上山下,連成一片。北方地區多有供奉碧霞元君之廟觀。據《宛平縣志》等稱,舊時,北京宛平高橋和妙峰山一帶,自四月初十至十八日都有碧霞元君神誕廟會,遊人相接,「傾城婦女往乞靈,祈生子」。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文獻通考》、 《元始天尊說?#124;嶽化身濟生度死拔罪解冤保命妙經》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雷部五元帥 雷部五元帥的由來:雷部五元帥,指的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主掌的雷部中五名元帥。雷部中元帥很多,一說雷部有鼓三十六面,各鼓均有一名元帥操持,故有元帥三十六名;一說雷部有催雲助雨護法天君二十四名,故有元帥二十四名。雷部五元帥就是常見於道教經籍之中、民間流傳最廣、在一些道觀中設像供奉的雷部五名元帥,即:鄧、畢、劉、辛、龐等五名元帥。 鄧元帥為首:雷部諸元帥中,以鄧元帥為首。鄧元帥,名忠,傳稱其「銀牙耀目」、「火焰繞身」。《夷堅志補》稱「天元考召鄧將軍」。《鑄鼎餘聞》引明《常熟私志》稱「律令大神鄧元帥」,當係職掌雷部律令考召之意。 雷精畢元帥:畢元帥,原名田華。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田華原係雷精,藏地中,寄胎於田間,得千年石鐘乳氣而生。出生時,白晝晴空霹靂,火光照天,風雨驟至。大蛇圍其外,群蜂以哺。及長,因田為田,指華為畢,修煉於漉瀘巖下。女媧補天不成,畢元帥助水火之精,聲吼天地,乃塞天漏。又煉五色火雹風雷陣,助黃帝擊死蚩尤,被拜為龍師。玉帝封以雷門畢元帥之職,敕掌十二雷庭,助玄天上帝誅瘟役鬼,上管天地潦涸,下糾群魅出沒,中擊不仁不義等等。 掌事劉天君:劉天君,名後,?#124;晉時人。生於岷江漁渡中,幼時落波心而不死。因貧,送於羅真人為侍讀,因精於五雷掌訣,能招風捉雨,隨叩即應,濟民助國。是年?#124;京大旱,皇帝?#092;於劉天君祠,果有大雨。時秋大稔。皇帝敕命其為「立化慈濟真君」。玉皇大帝亦命劉天君職掌雷部王府的各種事務。 雷齋辛元帥:辛元帥,原名辛興,字震宇,雍州人。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雍州地界有神雷山。辛興之母即為神雷山霹靂破膽而死。辛興抱母屍而哭。雷神感其至孝,變化為道士而謝罪,並贈辛興十二火丹以啖之。辛遂易形,妖其頭,喙其嘴,翼其兩肩,左執尖,右持槌,腳踏五鼓。玉皇大帝封其為元帥,與畢元帥「共五方事,往來行天,翦幽冥中邪魔鬼惡」。傳說六月十五日為辛元帥神誕之日,奉祀雷神的道教徒於是日茹素,稱為「雷齋」,以祈神祐。 金刀龐元帥:龐元帥,原名龐喬,字長清。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龐喬家境貧困,世為駕渡之工。但龐喬心行善良,對往來渡客無不平等,救人急難。玉皇大帝聞其至孝至?#092;,敕為混氣元帥,手執金刀,唯天門之出入是命,以降陰魔,除舊惡,秋毫不爽。 奉祀:一些大道觀常有設天將殿堂,供奉雷部元帥或其他天將。其中由於各地道教徒的地方文化歷史背景的差異,因此供奉元帥之名號以及數量可能有所不同。但是以雷部元帥作為護法神靈,救難神靈祈求確是一致的。 參考文獻: 《鑄鼎餘聞》、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雷公電母 雷公電母的由來:雷公是司雷之神,屬陽,故稱公,又稱雷師、雷神。電母是司掌閃電之神,屬陰,故稱母,又稱金光聖母、閃電娘娘。雷電崇拜,起自上古。戰國屈原《遠遊》篇有句稱「左雨師使經待兮,右雷公而為衛」;《離騷》中亦云:「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豐隆,據漢王逸注,「一曰雷師」。《山海經》中有多處關於雷神的記載,稱雷神是「龍身而人頭,鼓其腹」,當是獸形。但漢代王充《論衡》中所述漢代的雷神,「若力士之容,謂之雷公。使之左手引連鼓,右手推椎,若擊之狀。其意以為雷聲隆隆者,連鼓相扣擊之音也」。雷公當是人形。魏晉南北朝時期,雷公又變為獸形。《搜神記》稱雷神「色如丹,目如鏡,毛角長三尺,狀如六畜,似彌猴」。閃電之職,古代亦由雷公兼司。直至漢代才有電父之說。大約在唐宋時期,閃電之神變成電母。唐崔致遠有句稱「使電母雷公,鑿外域朝天之路」。宋蘇軾亦有詩稱「麾駕雷公訶電母」。宋元以後,電母更有名姓,《鑄鼎餘聞》稱「電母秀使者,名文英」。《元史》的《輿服志》說到軍中有「電母旗」,旗上畫神人為女人形,「纁衣朱裳白褲,兩手?#092;光」。明代小說《西遊記》和《北遊記》都寫到電母,稱『金光聖母『或『朱佩娘『。 幽優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版越瀆 作品相關 本書內容簡介 字數:49728 王鈺,現代都市裡的一個高中生,成績極差,連續五次蟬聯倒數第一。就連他的父母,都對他死心了。他一心想要穿越回宋朝,因為他會踢足球,聽說宋朝有個高太尉,就是靠著踢足球當了大官。 沒想到,他真的穿越回了宋朝,而且是直接穿越到了北宋名妓李師師的澡盆裡面。恰巧,碰上了到此尋歡的宋徽宗,趙佶。李師師無奈之下,認王鈺為堂弟,將他留在了飄香閣。初到宋朝的王鈺,因救林沖娘子得罪了太尉高俅的兒子高衙內,被抓入開封府,挨了二十大板,自此結下仇怨。 王鈺無意間在宋徽宗面前顯露了自己的球技,後被召入宮中,負責教宮中的公主,貴婦們踢球,順帶幫宋徽宗跑腿拉皮條,成為御用閒人。 北宋末年,女真人建立金國,異軍突起,先滅遼,後圖宋。王鈺在這亂世之中,能幹些什麼呢? 古代一兩銀子值多少錢 一兩銀子到底值多少錢,很多人都討論過吧.現在很多人其實是毫無概念的。特別以當代某某電視劇為極端,居然出現兩個饅頭一碗湯5兩銀子,一個少奶奶一次賭博輸掉一千萬兩銀子等等荒唐透頂的情節,顯示當前中國的創作人無知和不認真到了何等程度,要知道萬曆年間國庫年收入才達到200萬兩,而且還是經過張居正改革後國庫收入豐富才有的數字。甚至包括了金庸這樣的大師似乎也對銀兩的貨幣價值沒有進行深入研究。大家都該記得郭靖初遇黃蓉,被她宰了一頓,結果「一會結賬,共是一十九兩七錢四分」。看過一些古籍就可以發現,一兩銀子的貨幣價值其實相當的高。 《紅樓夢》裡劉姥姥看到賈府上下一餐螃蟹24兩銀子,感歎說小戶人家可以過一年了。要知道劉姥姥家當時也算中產階級的,有房有地還雇得起工人丫頭,第一次上賈府打秋風,得了20兩銀子,千恩萬謝的。《明史》裡也提到七品知縣一年的正當俸祿(基本工資吧)只是45兩白銀。而《射鵰》時代在南宋中晚期,白銀流通量還低於明清,其價值只能更高才對,這19兩多一餐飯,不管是怎樣難得的美味佳餚都似乎太過分了。 因為各朝代銀兩的貨幣價值都有所不同,那麼現在一般推算古幣值都採用一般等價物交換的方式來計算,對中國人來說千年不變的民生商品就是大米。以下採用太平年間的大米物價記錄為標準,進行一個粗略的推算,大致可以得出銀兩的貨幣價值答案。 史載明朝萬曆年間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般質量的大米二石,當時的一石約為94.4公斤,一兩銀子就可以買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現在我國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間,以中間價1.75元計算,可以算出明朝一兩銀子=人民幣660.8元。由於《紅樓夢》故事雖以清朝為原型,生活狀況卻以明朝為藍本,姑且以明朝的銀兩價值計算,劉姥姥拿到了一萬三千多元的過年費,當然很高興了;而郭靖則付出了超出一萬二千元人民幣一餐飯錢,還是在張家口這樣一個小地方,太誇張了吧。郭靖就算傻,但窮苦出身,不可能不知道錢的價值,黃蓉更不可能挨店家的這一宰吧。 這一兩銀子要是拿到唐朝就購買力而言更是高得嚇人了。唐太宗貞觀年間物質文明極大豐富,一斗米只賣5文錢,通常一兩銀子折1000文銅錢(又稱一貫),就可以買200斗米,10斗為一石,即是20石,唐代的一石約為59公斤,以今天一般米價1.75元一斤計算,一兩銀子相當於人民幣4130元的購買力。唐玄宗開元年間通貨膨脹,米價漲到10文一鬥,也是一兩銀子=2065元人民幣。 最大的問題出在宋朝,主要原因是宋朝的錢幣制度極其混亂,而其記載也矛盾重重。宋朝是以「錢」為流通貨幣的,因為宋朝的社會經濟高速發展,工商業也前所未有地發達,因此貨幣需求量也前所未有的龐大,而且白銀的產量和進口量都不高並且當時沒有類似央行這樣的政府宏觀調控管理機構,造成了極為混亂的情況。我們知道一般朝代1000個錢為一貫,等於一兩銀子,但是宋朝卻不是這樣的。《宋史食貨志》及《續資治通鑒》均提到自真宗朝開始因白銀存量偏少不足以趕上經濟的發展,銀價不斷上漲,基本上是2000個以上的銅錢當銀一兩。而且宋朝「錢法」很亂,有銅錢、鐵錢還有鉛錫錢同時流通,各州都有權自行鑄錢,還存在私人鑄錢的情況,錢的大小不一、成分不宜、價值多變,「隨時立制」,非常混亂。川陝地區通行鐵錢,十個換一個銅錢,江南和江北流通的錢還不一樣。一貫實際有多少個錢也是不確定的,有800或850個為一貫的,也有480個為一貫,還要下詔以770個為一貫,並且各州「私用則各隨其俗」,完全是筆糊塗賬。 根據《宋史食貨志》提到「熙、豐以前,米石不過六七百」和《宋史職官志》「每斗(米)折錢三十文」的記載,姑且以2000個銅錢折銀一兩計算,太平時期米價是1石600—300錢(靖康之亂前後到南宋初期有一兩銀子一石米的,不在正常計算範圍)。1兩基本上可以買到4—8石大米,以宋石66公斤計算,1兩銀子相當於人民幣近924—1848元;(一說宋石為96斤,就相當於1兩銀子672—1344元)。假定南宋銀價與北宋相差不多,那麼郭靖請黃蓉一餐吃掉了少則一萬三多則超三萬的錢,難怪小姑娘一下子就被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綜上所述,關於「一兩銀子值多少人民幣」的問題,基本上能夠得出的結論是:清朝中晚期一兩銀子價值人民幣150—220元左右;明朝中期價值人民幣600—800元;北宋朝中期600元—1300元(或1000—1800元);盛唐時期2000—4000元。 北宋六大奸臣 「六賊」:蔡京、王黺、童貫、梁師成、朱勉、李彥 蔡京與童貫是北宋末年響噹噹的「六賊」領頭人物,腐敗得一塌糊塗,搜刮來的銀子拿部分辦辦公開賽供皇族高官「花差花差」根本無所謂。 「六賊」把國家搞得烏煙瘴氣。他派朱勵在江南一帶搜刮珍奇異寶、名花古木,朱勵及其爪牙們仗著皇帝的勢力在江南橫行霸道,他們拆牆破屋、敲詐勒索,弄得民不聊生。歙州、睦州一帶山清水秀、物產豐富,也成了朱勵等人騷擾、搜刮的主要地區。歙州、睦州人民痛恨官府,在窮苦農民方臘的領導下舉行起義。 事實上,童貫的經歷,充滿了傳奇般的悲喜劇色彩。他的一生中,開創了幾項中國歷史之「最」,肯定已經成為中華民族歷史上迄今無人能夠打破的記錄,並且可能會永遠保持下去。 這幾項記錄是: 中國歷史上握兵時間最長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掌控軍權最大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第一位代表國家出使外國的宦官; 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被冊封為王的宦官。 也許是因為宋徽宗具有美術天才的關係,他所信任和喜愛的親近重臣,儀表一般都很出眾。徽宗皇帝本人,用古時人們的形容,叫作面如脂玉,唇若敷朱,風姿如玉樹臨風;與他政治上的昏庸似乎沒有太大關係。從他傳世不朽的人物畫《聽琴圖》和部分時人記載上看,蔡京眉目疏朗俊秀,風度儒雅從容,很有點美男子的味道;也絲毫不妨礙他做事的陰毒狠辣。另外一位同樣官至宰相的此類人物,名叫王黼。這個人身材挺拔,金髮金眼,與常人大異其趣而不同凡響;同樣沒有影響此人卑污猥瑣的為人。 童貫則是另外一種類型。史書記載,此人身材高大魁偉,皮骨強勁如鐵,雙目炯炯有神,面色□黑,頤下生著鬍鬚,一眼望去,陽剛之氣十足,不像是閹割後的宦官。這可能和他年近二十歲才淨身有關。 據說,童貫為人有度量,能疏財,出手相當慷慨大方,很像《水滸傳》上同時代那些仗義疏財的好漢。只是,他仗義與疏財的對象具有極強的選擇性,後宮妃嬪、宦官、宮女、能夠接近皇室的道士、天子近臣等等,時不時可以從他那兒得到不少好處。因此,皇帝耳邊經常可以聽到關於他的好話,稱得上好評如潮。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陽剛外形的人,卻性情乖巧,心細如髮,對皇帝的心理具有極強的洞察力,每每能夠事先預知皇帝的意趣意圖,於是說話做事很少荒腔野板,從而大得歡心。 童貫淨身入宮時,是拜在同鄉、前輩宦官李憲門下作徒弟。這位李憲是神宗朝的著名宦官,在西北邊境上擔任監軍多年,頗有些戰功。童貫讀過四年私塾,有些經文根底;跟隨李憲出入前線,又打下了軍事上的根基,很有點能文能武的味道。加上他曾經十次深入西北,對當地的山川形勢相當瞭解。這使他在宦官中很不尋常。不過,看起來李憲對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提拔照顧,致使童貫進宮二十餘年,始終沒有出人頭地。如果不是趙佶這種性情的人作了皇帝,或者換句話說,如果神宗皇帝能多活二十年的話,他說不定會默默無聞地老死在皇宮裡。 從時間上推算,徽宗入繼大寶時,童貫已經四十八歲。這個年齡,正是人生經驗、閱歷、精力臻於巔峰之際。徽宗以內廷供奉官的名義,派他到杭州設明金局收羅文玩字畫,第一次為他打開了上升的通道。一般說來,內廷供奉官大體相當於皇宮的採購供應處長,並不是一個多高的職位,卻是一個很有油水的肥差。童貫沒有滿足於撈取好處,他對這次機會的利用,稱得上老謀深算,意味深長。 蔡京(1047∼1126),北宋末權奸。字元長。興化軍仙遊(今屬福建)人。熙寧三年(1070)進士及第,先為地方官,後任中書舍人,改龍圖閣待制、知開封府。元□元年(1086),司馬光任宰相,下令廢罷王安石推行的新法。蔡京按照限令於五日內在開封府所屬各縣全部改募役為差役,受到司馬光的稱讚。紹聖元年(1094),哲宗親政,蔡京任權戶部尚書,力助宰相章□重行新法。宋徽宗趙佶即位,蔡京被彈劾奪職,閒居杭州。宋徽宗派宦官童貫到杭州訪求書畫奇巧,蔡京勾結童貫,以書畫達於禁中,得以重新起用。崇寧元年(1102),他乘機排擠掉宰相韓忠彥、曾布,而為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右相),後又官至太師。蔡京善於奉迎,先後四次任相,共達十七年之久。他與宦官童貫、楊戩、梁師成、李彥,權臣王黼、高俅、朱勉等,把持朝政,向宋徽宗進「豐、亨、豫、大」之言,竭全國之財,供其揮霍。設應奉局和造作局,大興花石綱之役;建延福宮、艮岳,耗費巨萬;設「西城括田所」,大肆搜括民田;為彌補財政虧空,盡改鹽法和茶法,鑄當十大錢;民怨沸騰,幣制混亂不堪,給北宋人民帶來極大的災難。蔡京是北宋最腐敗昏庸的宰相之一。北宋末,太學生陳東上書,稱蔡京、童貫、朱勉、李彥、王黼、梁師成為六賊。而稱蔡京為「六賊之首」。靖康元年(1126),宋欽宗即位後,蔡京被貶嶺南,途中死於潭州(今湖南長沙)。 宋代官制 門下省:又稱「左省」。其長官名義上是門下侍中,但很少委任過,實際上有名無職。副長官是門下侍郎,另外又委派一名給事中任「判門下省事」1真正掌管本省的職權。其屬官有左散騎常侍、左諫議大夫、左司諫、左正言以及給事中等。門下省的職權是主管皇帝寶璽、大朝會設位版、贊拜、拜表、宣黃、外官和流外官考課、年滿齋郎轉補以及各司附奏署名等事。神宗改革官制時,重新恢復三省的實際地位和職權,門下省專司審議,但自門下侍郎成為尚書左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門下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中書省:又稱「右省」。其長官名為中書令,實際上也有名無職。副長官為中書侍郎。又另委派一名中書舍人任「判中書省事」,真正掌管本省職權。其屬官有右散騎常侍,中書舍人、右諫議大夫、起居舍人、右司諫、右正言等。中書省的職權是主管郊祀、皇帝冊文、州縣官考課、齋郎等年滿復奏、文官改賜章服、僧道給賜紫衣師號、舉人出身及寺觀名額等事2。神宗改革官制後,中書省則專司取旨出令。但自中書侍郎成為尚書右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中書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門下和中書兩省的左、右散騎常侍,左、右諫議大夫,左、右司諫,左、右正言,通稱「兩省官」3。門下省的起居郎和中書省的中書舍人稱「小兩省官」。4。散騎常侍、給事中、諫議大夫等稱「大兩省官」5。北宋前期,大兩省官員雖名為諫官,但除非皇帝特旨供職,並不得諫諍。 尚書省:又稱「都省」。其長官名義上是尚書令,還有左右僕射、左右丞等,但尚書令從不委任。實際上另外委派諸司三品以上者或學士一員任「權判尚書都省事」。尚書省的職權是總轄吏、戶、禮、兵、刑、工等六部和司封、司勳、考功、度支等二十四司,並主管議定官員謚號、祠祭、受誓戒、在京文武官封贈、注甲發付選人、二十四司人吏遷補等事。尚書省所轄六部二十四司,分屬左司和右司,左司掌管吏部(下轄司封、司勳、考功)、戶部(下轄度支、金部、倉部)、禮部(下轄祠部、主客、膳部);右司掌管兵部(下轄職方、駕部、庫部)、邢部(下轄都官、比部、司門)、工部(下轄屯田、虞部、水部)。左、右司各設郎中1人,員外郎1人。 宋太祖時,設立流內銓(簡稱銓司)、委派「權判流內銓事」2員,專管考試選人、判決案例和擬定差遣等事。還設立三班院,委派「知三班院事」或「勾當三班院」,員數不定,負責對東西頭供奉官等武臣的考課和擬定差遣等事1。太宗時,設立磨勘京朝官院和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總稱磨勘院,負責對京朝官和選人進行考核。隨後,改磨勘京朝官院為「審官院」、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為「考課院」2。太宗時還設置「京朝官差遣院」,負責對少卿監以下京朝官注擬差遣。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也併入審官院。神宗熙寧三年(公元1070年),設置審官西院,主管武臣閣門祗候以上到諸司使等的磨勘、注擬差遣等事。又改審官院為審官東院,主管文臣京朝官以下考核功過、敘其爵秩、注擬差遣等事。兩院各派知院、同知院各1員、主簿2員。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作為全面改革官制措施之一,是銓注之法全歸吏部,撤銷審官東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左選、主管寄祿官在京朝官和職任非中書除授的文臣;撤銷流內銓而改為吏部侍郎左選,主管從初任到選人的文臣;撤銷審官西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右選,主管升朝官以上和職任非樞密院除授的武臣;撤銷三班院而改為吏部侍郎右選,主管副尉以上到從義郎的武臣。據《宋史-職官三》載,從此以後,以上文、武官員的選試、注擬、責任、陞遷、敘復、蔭補、考課的政令以及封爵、策勳、賞罰、殿最的制度,都歸吏部掌管。吏部的長官為吏部尚書,設一員,副長官為吏部侍郎,其下有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分管尚書左、右選和侍郎左、右選。此外,還有司封、司勳、考功的郎中和員外郎各兩員,官告院主管官一員等。 戶部:宋初設三司總管全國財政,戶部幾乎無所職掌,只委派「判戶部事」一員,接受各地土貢,至時陳列於殿廷。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始歸戶部。戶部主管全國戶籍、土地、錢谷的政令以及貢賦、征役等事。設戶部尚書一員,左、右曹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度支、金部、倉部各二員。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度支掌管全國財政預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國的貨幣收支,藏於府庫;倉部掌管倉庫貯積和收支等事。 禮部:宋初設太常寺禮院。真宗時又設禮儀院,主管禮儀之事。禮部只委派「判禮部事」一員,掌管科舉,奏補太宙齋郎等事。神宗時,撤銷太常禮院,其職權劃歸禮部。禮部設尚書、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一員。禮部下設祠部、主客、膳部等三司。掌管禮樂、祭祀、朝會、宴享、學校、科舉之政令。 兵部:宋初設樞密院,掌管軍事政令,武臣銓選則歸三班院和審官西院負責,兵部只管皇帝儀仗、鹵簿、武舉、義勇弓箭手等事,委任「判兵部事」一員。神宗時設兵部尚書、侍郎各一員,職方、駕部、庫部和本部等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職權略有擴大,主管民兵、弓手、廂軍、蕃兵、剩員,武士校試武藝,及少數民族官封承襲等事。 刑部:宋初刑部是最高司法機構之一,主管全國刑政,並審復大理寺所定大辟案件。太宗時,創設審刑院,將刑部審復權撥歸審刑院,審刑院成為全國另一最高司法機構。神宗時,撤銷審刑院以及糾察在京刑獄司,將其審復等權歸還刑部,從此,刑部的職權大為擴大,主管全國刑法、獄訟、奏讞、赦宥、敘復等事。設刑部尚書一員,侍郎二員;郎中和員外郎,本部各二員,都官、比部、司門等司各一員。本部郎中和員外郎,又分左、右兩廳,廳各二員,左廳掌管詳復,右廳掌管敘雪。 工部:宋初只設「判工部事」一員,所屬屯田、虞部、水部的職權全被劃歸「三司」,工部職權很少。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工部才恢復職權。設工部尚書、侍郎各一員,本部和屯田、虞部、水部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主管全國城郭、宮室、舟車、器械、錢幣、河渠等政令。南宋時,將軍器監和都水監並歸工部,工部的職權就更為擴大了。工部還兼管軍器所和文思院;高宗時還設立製造御前軍器所,委任提點官二員和提轄、監造官各若幹員,負責製造武器;文思院負責製造金銀、犀玉等器物,設提轄官一員、監官三員。 宋代專制主義中央集權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基本上消除了造成封建割據和威脅皇權的種種因素。為了防範文臣、武將、女後、外戚、宗室、宦官等六種人的專權獨裁,宋朝廷制訂出一整套集中政權、兵權、財權、司法權等各種制度。所謂中央集權,是指把地方的權力集中到中央;專制主義則是把權力集中到皇帝手裡,君主主宰一切。秦漢時代,中央集權制就已經確立起來,但專制主義還未至登峰造極的程度。宰相權力的變化就是一個例子。漢代的宰相,權力相當大,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到了宋代以後,宰相的權力就越來越小了,權力越來越集中到皇帝手裡。可以說,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加強是從宋代逐步發展的。 中樞官制是中央集權的軸心,從趙匡胤建立宋王朝開始,就對中央官製作了調整。其特點是用設官分職、分割各級長官事權的辦法來削弱其權力的。這樣,有些官只是空名,所謂「官」,其概念只是拿俸祿而已。這類官有兩種情況,第一,在宋太祖、太宗統一五代十國的過程中,留用了大批各國舊官員,使他們保持官位,領取俸祿,但不使掌握實權(只對其中認為可靠者安排一些實際職務);第二,對於宗室、外戚、勳舊,也僅授予高官,優加俸祿,而不給實職。至真宗時,便把這些措施加以制度化。按照這個制度,一般官員都有「官」和「差遣」兩個頭銜,有的官還加有「職」的頭銜。「官」只是說明他可以領取俸祿,而職才有實際的權力。每個機關彼此互相牽制,「任非其官」的情形很普遍。例如左、右僕射、六部尚書、侍郎、大夫、郎中、員外郎、卿、少卿等,在成為官階的名稱後,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不再擔任與官名相應的職務。這些官名只用作定品秩、俸祿、章服和序遷的根據,因此稱為正官或本宮,又稱階官或寄祿官。其中有文資、武階的區別。差遣是指官員擔任的實際職務,又稱「職事官」。差遣名稱中常帶有判、知、權、直、試、管勾、提舉、提點、簽書、監等字,如知縣、參知政事、知制誥、直秘閣、判祠部事、提點刑獄公事之類。也有一些差遣並不帶上這些字樣,如縣令、安撫使等。官階按年資陞遷,即使不擔任差遣,也可依階領取俸祿,而差遣則根據朝廷的需要和官員的才能,進行調動和升降。所以真正決定其實權的不是官階,而是差遣。至於「職」,一般指三館(昭文館、史館、集賢院)和秘閣中的官職,如大學士、學士、待制等,是授予較高級文臣的清高銜頭,並非實有所掌。宋神宗元豐三年(公元1080年)官制改革後,撤銷館職,另設秘書省職事官,自秘書監丞、著作郎以下,都稱館職。其他文臣兼帶館職,武臣帶閣門宣贊舍人,則稱「貼職」。 官稱和實職的分離,使朝廷內外大批官員無所事事,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名義上都有正式官員,但除非皇帝特命,不管本部的職事。《宋史-職官志一》說: 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類以他官主判,雖有正官,非別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 又說:僕射、尚書、丞、郎、員外、居其官,不知其職者,十常八九。 這樣,各級官府層次重複,疊床架屋,機構空前龐大。但是,卻有利於皇帝直接控制用人大權,他可以隨時提拔官階較低而有才能者擔任要職,也可隨時撤換無能之輩。歷代的官制,宋朝大多保留下來。《宋史-職官志》云: 宋承唐制,抑又甚焉。三師、三公不常置,宰相不專任三省長官,尚書、門下並列於外,又別置中書禁中,是為政事堂,與樞密對掌大政。 自趙匡胤建宋以後,三師、三公之制雖承唐制保留下來,但授與大臣者為數並不多,尤其是太師一官,只以趙普與文彥博兩人功高德厚方予特拜。但自蔡京擅政以後,拜三公者在宣和年間竟多達18人。這18人中,除了蔡京父子及童貫、王黼等寵臣外,其他多為宋徽宗的兒子(太子除外)任職。 ◎宰執 宋代的中樞機構,真正握有最高行政權者是「宰執」。所謂「宰執」,即宰相與執政之統稱。宋代的宰相稱中書門下平章事,副職稱參知政事。參知政事也稱為「執政」,這是趙匡胤為牽制宰相而設置的。據李燾《長編》卷5所記,宋太祖登位後,仍留用後周宰臣范質、王溥等為相,及范質等求退之後,雖以趙普為門下侍郎、平章事,但未行宰相署敕之事。當時有大臣認為宰相虛位,應以尚書省長官行宰相署敕之權,但有的大臣不同意,說平章事即宰相之任。那時加封為平章事者,還有多人,但都是在朝外的「使相」之類(宋制,親王、樞密使、留守、節度使兼侍中,中書令、同平章事,都稱為使相,但不預聞政事)。因此趙普獨擅宰相之權。宋太祖要給趙普設置一個副職,但想不出合適的名稱,便問翰林學士陶榖:相「下宰一等有何官?」陶榖回答說,唐代曾有參知機務、參知政事之稱。於是便以薛居正、呂餘慶為參知政事。這是宋太祖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時的事。當時設置的參知政事地位還很低,據《長編》卷5載:「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廳上事,殿廷別設■(zhu1n,音磚)位於宰相後,敕尾署銜降宰相數字,月伴雜給皆半之。」政事堂是宰相議事辦公的地方,參知政事連宰相的辦公廳都不能進,可見沒有多大權力。後來,宋太祖看到趙普為政專斷,為了加強對宰相的牽制,便提高參知政事的地位和職權。開寶六年(公元973年)詔薛居正、呂餘慶與趙普「更知印擁班奏事」,以分其權。到了太宗時,又進一步提高參知政事的地位。據《長編》卷37載:至道元年(公元995年)正月戊子,太宗詔曰: 自今參知政事宜與宰相分日知印,押正衙班。其■位先異位,宜合而為一。遇宰相、使相、親王得議軍國大政,並得升都堂。 都堂就是政事堂。參知政事原來與宰相在地位和職權上的差別,至此完全消除。這就形成了對宰相的有力牽制。所以宋代常以「宰執」並稱。參知政事一名雖沿自唐代,而唐代的參知政事並非常制,凡以他官而居宰相職的,即稱為參知政事。也有稱為參預朝政,參議朝政。而宋代所設的參知政事,則成為宰相副職之定制。參知政事地位的提高,是宋代統治者削弱宰相之權,並使之與宰相互相牽制從而加強皇權的重要措施。 概而言之,宋代宰相制度大體有五次變動。 第一次是北宋初,宋神宗元豐以前。如上所述,就是這時期的變化情況。名義上與唐代沒有什麼不同,但實際上卻有很大區別。主要在於宋代設中書、樞密、三司分掌政、軍、財三大務,宰相之權為樞密使、三司使所分取。宰相、樞密使、三司使三者的事權不相上下,不相統攝。宰相之權既已分削,又設參知政事互為牽制,相權益弱,而皇權卻由此加強。另一方面的變化是,中樞機構中三省制已進入衰落荒廢的階段。職權的轉移,是三省制消亡的先聲。 第二次是宋神宗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開始的官制改革,史稱元豐改制。元豐改制撤銷中書門下,恢復唐初三省制度,置三省長官——尚書令、中書令和門下侍中。不過,這三個官位只是虛設,從不授人。又仿照唐制,用尚書左僕射、右僕射代行尚書省的職權;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代行中書令的職權,他們是正宰相。這時,參知政事的名稱被取銷,而增設了四名副宰相,即門下侍郎、中書侍郎、尚書左丞、尚書右丞。 第三次是宋徽宗政和年間(公元1111——1118年),蔡京任宰相,自稱「太師」,總領門下、中書、尚書三省之事,改尚書左、右僕射為「太宰」、「少宰」,由太宰兼門下侍郎,少宰兼中書侍郎。欽宗靖康年間,又廢除太宰和少宰,改為尚書左僕射和右僕射。 第四次是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正式以左僕射和右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正宰相,又將門下侍郎和中書侍郎改為參知政事,為副宰相。還取消尚書左、右丞的官稱,大體上恢復了宋初的制度。 第五次是孝宗乾道八年(公元1172年),又改左、右僕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左、右丞相,參知政事照舊。除去中書令、侍中、尚書令的虛稱。門下併入中書,稱中書門下。左右宰相主中書事,兼尚書省之長,六部直屬於宰相,尚書省之制已廢於無形,實際上這也是三省合一。從此,左右宰相成為全國最高的行政長官,尚書省只掌握六部,奉命執行政務。當時大臣虞允文、梁克家為首任左、右宰相並兼樞密使。 除宰相之外,尚有「平章軍國重事」一職。《宋史-職官志一》說,哲宗元佑中,置平章軍國重事,以文彥博、呂公著相繼任之。其位在宰相之上,專以處高德老臣,以示寵幸,五日或兩日一朝,非朝日不至都堂(政事堂)。但這一官職只是一種最高榮譽職位,並沒有多少「軍國重事」可管。南宋時,情況有些變化,寧宗開禧元年(公元1205年),韓侂胄任平章軍國重事,「所預者廣」,「所任者專」,獨擅朝政。理宗時,權奸賈似道也升任「太師,平章軍國重事」,竊位日久,恩寵日隆,位在丞相之上。於是,「平章軍國重事」便獨攬軍、政大權,出現了軍政合一的定制,而宰相則屈居於副職的地位。 宋初的宰相稱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這是沿襲唐代的,中書門下的長官編製不固定,大致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和參知政事同時不超過五人。或三相一參,或三相而無一參。太宗以後,以三相二參或二相二參居多。 唐代以三省長官為宰相,在政事堂辦公。政事堂先設於門下省,後遷至中書省,最後乾脆就改稱為「中書門下」。宋初雖門下、中書、尚書三省的名稱照舊,但這些與唐代之制已大不相同。首先是宰相不專用三省長官;其次是三省的職權已轉移。唐代三省分掌定策、封駁和執行之權。但宋代三省的權力被削弱。這個削弱,與「宰相不專用三省長官」有關。《宋會要輯稿-職官一》就記載了元豐改革官制以前,三省權力旁落,官署冷清的情形:「中書省、門下省者,存其名,列皇城外兩廡、官捨各數楹。中書省但掌冊文、覆奏、考賬,門下省主乘輿、八寶、朝會、報版、流外、考校諸司附奏挾名而已。」至於尚書省,實際上自唐末五代就已經逐漸荒廢了,至宋代就更是名存實亡。因此,北宋前期經常有大臣建議恢復尚書省的地位。例如宋太宗淳化二年(公元991年)九月,右諫議大夫王化基上疏言五事,其一便是「復尚書省」。他建議「廢三司,止於尚書省設六尚書分掌其事。」唐代的尚書省分掌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掌握行政、財政、司法、儀禮的大權。至宋代,官吏的選用,另設審官院,「除授者皆出中書,不復由吏部」。戶部則歸於三司。這樣,行政權歸於政事堂,財政權移歸三司。三司的設立,是宋太祖收回財政權的重要措施之一。王化基廢「三司以實尚書省」的建議,自然不被採納。但是為了搪塞眾議,宋太宗對尚書省長官的地位也給予某些提高。淳化三年(公元992年)升尚書令於三師之上。然而,這並沒有提高尚書令的職權,何況尚書令又很少授人。因此,到至道、大中、祥符年間(公元995年—1061年),不斷有大臣提出恢復尚書省制的問題,但均未有結果,這個問題至神宗元豐改制以前,一直爭論不休。實際上,尚書省職權之分割,是宋代分散中樞機構的權力而強化皇權的反映。正是這種變化,在其後促成了三省制的消亡而演進為一省制。 ◎三省六部 門下省:又稱「左省」。其長官名義上是門下侍中,但很少委任過,實際上有名無職。副長官是門下侍郎,另外又委派一名給事中任「判門下省事」1真正掌管本省的職權。其屬官有左散騎常侍、左諫議大夫、左司諫、左正言以及給事中等。門下省的職權是主管皇帝寶璽、大朝會設位版、贊拜、拜表、宣黃、外官和流外官考課、年滿齋郎轉補以及各司附奏署名等事。神宗改革官制時,重新恢復三省的實際地位和職權,門下省專司審議,但自門下侍郎成為尚書左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門下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中書省:又稱「右省」。其長官名為中書令,實際上也有名無職。副長官為中書侍郎。又另委派一名中書舍人任「判中書省事」,真正掌管本省職權。其屬官有右散騎常侍,中書舍人、右諫議大夫、起居舍人、右司諫、右正言等。中書省的職權是主管郊祀、皇帝冊文、州縣官考課、齋郎等年滿復奏、文官改賜章服、僧道給賜紫衣師號、舉人出身及寺觀名額等事2。神宗改革官制後,中書省則專司取旨出令。但自中書侍郎成為尚書右僕射(宰相)的兼職或副宰相的專職後,便不再和中書省本身的職事相關了。 門下和中書兩省的左、右散騎常侍,左、右諫議大夫,左、右司諫,左、右正言,通稱「兩省官」3。門下省的起居郎和中書省的中書舍人稱「小兩省官」。4。散騎常侍、給事中、諫議大夫等稱「大兩省官」5。北宋前期,大兩省官員雖名為諫官,但除非皇帝特旨供職,並不得諫諍。 尚書省:又稱「都省」。其長官名義上是尚書令,還有左右僕射、左右丞等,但尚書令從不委任。實際上另外委派諸司三品以上者或學士一員任「權判尚書都省事」。尚書省的職權是總轄吏、戶、禮、兵、刑、工等六部和司封、司勳、考功、度支等二十四司,並主管議定官員謚號、祠祭、受誓戒、在京文武官封贈、注甲發付選人、二十四司人吏遷補等事。尚書省所轄六部二十四司,分屬左司和右司,左司掌管吏部(下轄司封、司勳、考功)、戶部(下轄度支、金部、倉部)、禮部(下轄祠部、主客、膳部);右司掌管兵部(下轄職方、駕部、庫部)、邢部(下轄都官、比部、司門)、工部(下轄屯田、虞部、水部)。左、右司各設郎中1人,員外郎1人。 宋太祖時,設立流內銓(簡稱銓司)、委派「權判流內銓事」2員,專管考試選人、判決案例和擬定差遣等事。還設立三班院,委派「知三班院事」或「勾當三班院」,員數不定,負責對東西頭供奉官等武臣的考課和擬定差遣等事1。太宗時,設立磨勘京朝官院和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總稱磨勘院,負責對京朝官和選人進行考核。隨後,改磨勘京朝官院為「審官院」、磨勘幕職州縣官院為「考課院」2。太宗時還設置「京朝官差遣院」,負責對少卿監以下京朝官注擬差遣。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也併入審官院。神宗熙寧三年(公元1070年),設置審官西院,主管武臣閣門祗候以上到諸司使等的磨勘、注擬差遣等事。又改審官院為審官東院,主管文臣京朝官以下考核功過、敘其爵秩、注擬差遣等事。兩院各派知院、同知院各1員、主簿2員。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作為全面改革官制措施之一,是銓注之法全歸吏部,撤銷審官東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左選、主管寄祿官在京朝官和職任非中書除授的文臣;撤銷流內銓而改為吏部侍郎左選,主管從初任到選人的文臣;撤銷審官西院而改為吏部尚書右選,主管升朝官以上和職任非樞密院除授的武臣;撤銷三班院而改為吏部侍郎右選,主管副尉以上到從義郎的武臣。據《宋史-職官三》載,從此以後,以上文、武官員的選試、注擬、責任、陞遷、敘復、蔭補、考課的政令以及封爵、策勳、賞罰、殿最的制度,都歸吏部掌管。吏部的長官為吏部尚書,設一員,副長官為吏部侍郎,其下有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分管尚書左、右選和侍郎左、右選。此外,還有司封、司勳、考功的郎中和員外郎各兩員,官告院主管官一員等。 戶部:宋初設三司總管全國財政,戶部幾乎無所職掌,只委派「判戶部事」一員,接受各地土貢,至時陳列於殿廷。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始歸戶部。戶部主管全國戶籍、土地、錢谷的政令以及貢賦、征役等事。設戶部尚書一員,左、右曹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度支、金部、倉部各二員。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度支掌管全國財政預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國的貨幣收支,藏於府庫;倉部掌管倉庫貯積和收支等事。 禮部:宋初設太常寺禮院。真宗時又設禮儀院,主管禮儀之事。禮部只委派「判禮部事」一員,掌管科舉,奏補太宙齋郎等事。神宗時,撤銷太常禮院,其職權劃歸禮部。禮部設尚書、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一員。禮部下設祠部、主客、膳部等三司。掌管禮樂、祭祀、朝會、宴享、學校、科舉之政令。 兵部:宋初設樞密院,掌管軍事政令,武臣銓選則歸三班院和審官西院負責,兵部只管皇帝儀仗、鹵簿、武舉、義勇弓箭手等事,委任「判兵部事」一員。神宗時設兵部尚書、侍郎各一員,職方、駕部、庫部和本部等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職權略有擴大,主管民兵、弓手、廂軍、蕃兵、剩員,武士校試武藝,及少數民族官封承襲等事。 刑部:宋初刑部是最高司法機構之一,主管全國刑政,並審復大理寺所定大辟案件。太宗時,創設審刑院,將刑部審復權撥歸審刑院,審刑院成為全國另一最高司法機構。神宗時,撤銷審刑院以及糾察在京刑獄司,將其審復等權歸還刑部,從此,刑部的職權大為擴大,主管全國刑法、獄訟、奏讞、赦宥、敘復等事。設刑部尚書一員,侍郎二員;郎中和員外郎,本部各二員,都官、比部、司門等司各一員。本部郎中和員外郎,又分左、右兩廳,廳各二員,左廳掌管詳復,右廳掌管敘雪。 工部:宋初只設「判工部事」一員,所屬屯田、虞部、水部的職權全被劃歸「三司」,工部職權很少。神宗官制改革時撤銷「三司」,工部才恢復職權。設工部尚書、侍郎各一員,本部和屯田、虞部、水部四司郎中、員外郎各一員,主管全國城郭、宮室、舟車、器械、錢幣、河渠等政令。南宋時,將軍器監和都水監並歸工部,工部的職權就更為擴大了。工部還兼管軍器所和文思院;高宗時還設立製造御前軍器所,委任提點官二員和提轄、監造官各若幹員,負責製造武器;文思院負責製造金銀、犀玉等器物,設提轄官一員、監官三員。 ◎樞密院與三衙 樞密院是總理全國軍務的最高機構,簡稱「樞府」。宋代樞密院與中書門下共掌文、武大權,稱為東、西「二府」。《宋史-職官志二》說: 宋初,循五代之制,置樞密院,與中書對掌文、武二柄,號為「二府」。 又《通考-職官考四》說: 唐末,諸司使皆內臣領之,樞密使始與宰相分權矣。降及五代,改用士人,樞密使皆天子腹心之臣……其權重於宰相。太祖受命,以宰相專主文事,參知政事佐之,樞密使專主武事,副使佐之。 樞密使為樞密院之長官,或稱知樞密院事,副長官稱樞密副使或同知樞密院事,簽書樞密院事或同簽書樞密院事。其下設都承旨和副都承旨,負責「承宣旨命,通領院務」,由武官擔任。還設編修官,不定員。樞密院「掌兵籍,虎符」,若得皇帝的批准,有調動兵馬之權。樞密使的地位略低於宰相,與參知政事、門下侍郎、中書侍郎、尚書左丞等統稱為「執政官」。樞密使這一官銜在唐太宗時就設置了,但唐代的樞密使只負責管理軍事情報,機密情報之類,由宦官兼任,直至五代時還保留這個官銜。而宋代的樞密使地位抬得這麼高,權力這麼大,其原因是與當時國內外的階級矛盾、政治形勢有關。宋時階級矛盾一開始就相當尖銳。北宋初年就發生了王小波、李順起義。在邊境,又有契丹、西夏等少數民族政權的並立,形成邊防的緊迫局勢。內憂外患使得宋王朝需要一支相當龐大的軍隊,方能抵抗少數民族的入侵和鎮壓國內人民的反抗,因而,就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機構來管理這支軍隊,這就是宋代設立樞密院的原因。同時,樞密使的設立又可以削弱宰相的權力,也是強化皇權的重? 宋江起義 北宋宣和元年(1119年)至三年,宋江聚眾梁山泊(又名梁山濼。今山東省梁山、鄆城間)起義,反抗官府,抗擊官軍鎮壓的作戰。 北宋末期,朝政腐敗,對外獻幣乞和,對內恣意搜刮,農民苦於繁重賦稅盤剝,致流離失所。宣和元年,宋江等36人佔據梁山泊,招募義軍,聚眾起義。旋率眾攻打河朔(泛指今黃河下游南北一帶)、京東東路(治青州,今山東省益都),轉戰於青、齊(今山東省濟南)至濮州(今山東省鄄城北)間,攻陷十餘郡城池,懲治貪官,殺富濟貧,聲勢日盛。十二月初二,宋徽宗趙佶聞知,納知亳州侯蒙「赦過招降」建策,頒旨招安,未果,遂命知歙州曾孝蘊率軍往討。宋江避其鋒,自青州率眾南下沂州(今山東省臨沂),與官軍周旋年餘。三年二月,攻取淮陽軍(治下邳,今江蘇省睢寧西北古邳鎮東),繼由沭陽(今屬江蘇)乘船進抵海州(今江蘇省連雲港西南海州鎮)。知州張叔夜遣使探察義軍所向,及知宋江以十餘隻鉅舟徑趨海濱,乃募敢死士干餘人設伏近城,遣輕兵踞海誘戰。五月,宋江率眾登岸後遭伏擊,船隻亦被焚,退路斷絕,戰敗被俘,起義遂被鎮壓。 據史家考證研究,在宋代徽宗宣和年間,確有宋江其人及其領導的梁山泊起義,但不像《水滸傳》所寫的有108將,也沒有那麼多生動的戲劇性場面。 宋江起義的導火線是宋朝廷為解決財政困難,宣佈將整個梁山泊八百里水域全部收為「公有」,規定百姓凡入湖捕魚、采藕、割蒲,都要依船隻大小課以重稅,若有違規犯禁者,則以盜賊論處,貧苦的農民與漁民交不起重稅,長期積壓在胸中的對社會現實的不滿終於像火山一樣爆發了。他們在宋江等人的領導下,鋌而走險,武裝聚險,憑借梁山泊易守難攻的地形,阻殺前來鎮壓的官兵。到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這支農民隊伍正式宣告起義。 史書記載,宋江起義軍中有三十六個主要頭領。他們是宋江、晁蓋、吳用、盧俊義、關勝、史進、柴進、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劉唐、張青、燕青、孫立、張順、張橫、呼延綽(《水滸傳》中為呼延灼)、李俊、花榮、秦明、李逵、雷橫、戴宗、索超、楊志、楊雄、董平、解珍、解寶、朱仝、穆橫(《水滸傳》為穆弘)、石秀、徐寧、李英(《水滸傳》中為李應)、花和尚(《水滸傳》有姓名為魯達、魯智深)、武松。宋江起義軍總人數由於史書無記載,無法統計,估計有近萬人。《水滸傳》寫梁山好漢有一百零八將,那是小說家的虛構,作者羅貫中等人「欲成其書,以三十六為天罡,添地煞七十二人之名」,以使小說更添傳奇色彩以迎合百姓喜好,琅琅上口,便於流傳。但小說畢竟是小說,讀者不可將它當成真實的歷史。 宋江起義軍正式宣佈起義後不久,就離開了梁山泊,轉戰於山東青、齊與河南、河北一帶,史書記載說:這支起義軍「橫行河朔、東京,官兵數萬,無敢抗者。」約兩年後,到宣和三年(1121年)二月,宋江義軍從江蘇沭陽乘船進攻海州(今連雲港),被海州知州張叔夜所派伏兵包圍,損失慘重,退路又被切斷。在這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宋江不得不率眾投降,接受朝廷招安,成為宋朝官軍中的一部分。後來宋江部是否去江南出征方臘農民起義軍,史學界有爭論,至今尚無定論。但多數史學家認為,宋江部出征方臘可能性較大。 宋代是中國歷史上發生農民起義次數最多的朝代。有宋三百多年,農民起義大大小小有數百次之多,宋江起義只是其中規模與影響都較小的一次。但因南宋時編印出版了《宣和遺事》,把宋江起義史事演義化、故事化;明初又出現《水滸傳》,將宋江起義故事描述得更加生動感人,因而使這次本來規模與影響都較小的農民起義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廣泛流傳於民間,以至家喻戶曉、人人皆知。 宋徽宗趙佶 中國北宋皇帝,畫家,書法家。宋神宗十一子,哲宗弟。哲宗病死,太后立他為帝,宋朝第八位皇帝(1100∼1125年在位),在位25年,國亡被俘受折磨而死,終年54歲,葬於永佑陵(今浙江省紹興縣東南35里處)。 在位期間,重用蔡京、童貫、高俅等奸臣主持朝政,大肆搜刮民財,窮奢極侈,荒淫無度。建立專供皇室享用的物品造作局。又四處搜刮奇花異石,用船運至開封,稱為「花石綱」,以營造延福宮和艮岳。他信奉道教,自稱「教主道君皇帝」,大建宮觀,並設道官二十六階,發給道士俸祿。在位期間,爆發方臘、宋江等領導的民變。宣和二年(1120年),遣使與金朝訂立盟約,夾攻遼國。宣和七年,金軍南下攻宋。他傳位趙桓(欽宗),自稱太上皇。靖康二年(1127年),與欽宗一同被金兵俘擄。後被押往北邊囚禁,死於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在位二十六年。其治國無能,但藝術才能頗高。書法稱「瘦金體」,傳世畫作有《芙蓉錦雞》、《池塘晚秋》等,並能詩詞。 宋徽宗的謚號是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真不知道這樣一堆充滿讚美的詞彙,是南宋的禮官們如何想出來的。乍一看這堆謚號,不知歷史的人,也許認為徽宗是個仁德慈孝的皇帝。 宋徽宗還尊信道教,大建宮觀,自稱教主道君皇帝,並經常請道士看相算命。他的生日是5月5日,道士認為不吉利,他就改稱10月10日;他的生肖為狗,為此下令禁止汴京城內屠狗。 公元1125年10月,金軍大舉南侵,金軍統帥宗望統領的東路軍在北宋叛將郭藥師引導下,直取汴京。宋徽宗接報,連忙下令取消花石綱,下《罪己詔》,承認了自己的一些過錯,想以此挽回民心。金兵長驅直入,逼近汴京。徽宗又怕又急,拉著一個大臣的手說:「沒想到金國人這樣對待我。」話沒說完,一口氣塞住了喉嚨,昏倒在床前。被救醒後,他伸手要紙和筆,寫了「傳位於皇太子」幾個字。12月,他宣佈退位,自稱「太上皇」,讓位於子趙桓(欽宗),帶著蔡京、童貫等賊臣,借口燒香倉皇逃往安徽亳州蒙城(今安徽省蒙城)。第二年4月,圍攻汴京的金兵被李綱擊退北返,宋徽宗才回到汴京。 公元1126年閏11月底,金兵再次南下。12月15日攻破汴京,金帝廢宋徽宗與子趙桓為庶人。公元1127年3月底,金帝將徽、欽二帝,連同后妃、宗室,百官數千人,以及教坊樂工、技藝工匠、法駕、儀仗、冠服、禮器、天文儀器、珍寶玩物、皇家藏書、天下州府地圖等押送北方,汴京中公私積蓄被擄掠一空,北宋滅亡。因此事發生在靖康年間,史稱「靖康之變」。 據說,宋徽宗聽到財寶等被擄掠毫不在乎,等聽到皇家藏書也被搶去,才仰天長歎幾聲。宋徽宗在被押送的途中,受盡了凌辱。先是愛妃王婉容等被金將強行索去。接著,到金國都城後,被命令與趙桓一起穿著喪服,去謁見金太祖阿骨打的廟宇,意為金帝向祖先獻俘。爾後,宋徽宗被金帝辱封為昏德侯,關押於韓州(今遼寧省昌圖縣),後又被遷到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囚禁。囚禁期間,宋徽宗受盡精神折磨,寫下了許多晦恨、哀怨,淒涼的詩句,如: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館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斷山南無雁飛。 但是,他的悔恨只是限於「社稷山河都為大臣所誤」,並沒有認識到是自己的昏庸奢侈才導致了亡國和自己成為階下囚的結局。公元1127年7月,宋徽宗要派臣子曹勳從金偷偷逃到南宋,並交給他一件自己穿的背心,背心上寫著「你(宋高宗)快來援救父母。」宋徽宗將這幾個字出示給周圍的臣子看,群臣都悲泣不已。宋徽宗哭著叮嚀曹勳,切記要轉告高宗「不要忘了我北行的痛苦」,說著取出白紗手帕拭淚,爾後將手帕也交給曹勳說:「讓皇上(高宗)深知我思念故國而哀痛淚下的情景。」 宋徽宗被囚禁了9年。公元1135年4月甲子日,終因不堪精神折磨而死於五國城,金熙宗將他葬於河南廣寧(今河南省洛陽市附近)。公元1142年8月乙酉日,宋金根據協議,將宋徽宗遺骸運回臨安(今浙江省杭州市),由宋高宗葬之於永佑陵,立廟號為徽宗。 宋徽宗在位時廣收古物和書畫,擴充翰林圖畫院,並使文臣編輯《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圖》等書,對繪畫藝術有很大的推動和倡導作用。吹彈、書畫、聲歌、詞賦無不精擅。平生著作極多,都散佚無存。存世畫跡有《芙蓉錦雞》、《池塘秋晚》、《四禽》、《雪江歸棹》等圖。有詞集《宋徽宗詞》。 未做皇帝之前,就喜好書畫,與駙馬都尉王詵、宗室趙令穰等畫家往來。即位以後,在政治上可謂是昏庸無能,但在書畫方面卻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並對中國繪畫的發展有過重要貢獻,其中之一就是對於畫院的重視和發展。他於崇寧三年(1104年)設立了畫學,正式納入科舉考試之中,以招攬天下畫家。畫學分為佛道、人物、山水、鳥獸、花竹、屋木六科,摘古人詩句作為考題。考入後按身份分為「士流」和「雜流」,分別居住在不同的地方,加以培養,並不斷進行考核。入畫院者,授予畫學正、藝學、待詔、祗侯、供奉、畫學生等名目。當時,畫家的地位顯著提高,在服飾和俸祿方面都比其他藝人為高。有如此優厚的待遇,加上作為書畫家的徽宗對畫院創作的指導和關懷,使得這一時期的畫院創作最為繁榮。在他的指示下,皇家的收藏也得到了極大的豐富,並且將宮內書畫收藏編纂為《宣和書譜》和《宣和畫譜》,成為今天研究古代繪畫史的重要資料。 趙佶本人的創作面目並不像他要求畫院畫家的那樣工謹細麗,而是偏於粗獷的水墨畫。傳世作品中,有其簽押的作品較多,但所畫比較工細的,如《祥龍石圖》、《芙蓉錦雞圖》、《聽琴圖》、《雪江歸棹圖》(以上均藏於故宮博物院)、《瑞鶴圖》(遼寧省博物館藏)、《翠竹雙雀圖》(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等作品皆被專家認定為是畫院中高手代筆之作。只有藏於美國納爾遜藝術博物館的《四禽圖》卷和上海博物館藏的《柳鴉圖》卷被認定是他的親筆,兩畫都是水墨紙本,筆法簡樸,不尚鉛華,而得自然之趣。台北故宮博物院收藏的《池塘秋晚圖》也屬此類。 著名的《清明上河圖》,也和這位書畫皇帝不無干係。張擇端完成這幅歌頌太平盛世歷史長卷後,首先將它呈獻給了宋徽宗。宋徽宗因此成為此畫的第一位收藏者。作為中國歷史上書畫大家的宋徽宗酷愛此畫,用他著名的『瘦金體『書法親筆在圖上題寫了『清明上河圖『五個字,並鈐上了雙龍小印(今佚)。 北宋滅亡後,興盛一時的徽宗宣和畫院隨之結束,一些畫院畫家經過輾轉逃亡,逐漸集結於南宋的都城臨安,先後被恢復在畫院中的職務,成為南宋畫院的骨幹力量。李唐、劉宗古、楊士賢、李迪、李安忠、蘇漢臣、朱銳、李從訓等都屬於這種情況。宋高宗雖然在政治上也是苟且偷安,但對於書畫之事,仍十分重視,特別是後來他利用繪畫為他的政治服務,組織畫家進行創作。所以,南宋時繪畫活動主要還是以畫院為中心。 趙佶詞代表作: 燕山亭 裁剪冰綃,打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 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 愁苦。閒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 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 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 無據。和夢也、有時不做。 北宋名妓李師師 李師師是北宋末年色藝雙絕的名妓,她慷慨有快名,號為「飛將軍」。她的事跡在筆記野史、小說評話中多有記述。張端義《貴耳集》、張邦基《墨莊漫錄》中,說李師師曾與著名文人周邦彥、晁沖之有來往,並互有詩詞相贈,於是成為北宋後期的一段風流韻事。宋徽宗在位期間,自政和年間以後,也常微行出遊,由數名內臣導從,乘小轎子前往李師師家。相傳聚眾梁山泊起義的宋江,打算歸順朝廷時,想利用李師師與徽宗的關係,也偷偷進人汴京訪李師師。由於李師師深得徽宗寵信,後來徽宗索性把她召人內宮,冊封為瀛國夫人或李明妃。宣和七年十二月(1126年1月),徽宗團全軍進逼,將皇位樣讓給太子欽宗。李師師失去靠山,為了免禍,曾彙集徽宗賞賜的錢財,獻給官府,以助河北軍餉,並自乞為女道士。靖康元年(l126),欽宗下令籍沒李師師家。不久,汴京淪陷,北宋滅亡。經過這次變故,李師師不僅家產殆盡,而且她本人的下落也變得眾說紛紜,撲朔迷離了。 綜觀歷代記述,有關李師師的下落,大致有三種說法。一種說法,以傳奇小說《李師師外傳》為代表。小說稱金軍破汴京後,主帥撻懶點名索取李師師,聲稱金國主也聞知李師師的名聲,一定要活著得到她。張邦昌等人探得李師師的蹤跡,將她獻於金營。李師師怒斥張邦昌,脫下金簪刺喉自殺,未死,又折金簪吞下,才氣絕身亡。後世的通俗小說多沿襲這一說法。但小說的作者主要是借人借事來抒發亡國的感慨,恐怕沒有什麼事實依據,因而學者多對此說持有異議。 另一種說法,以張邦基《墨莊漫錄》為代表,書中稱李師師被籍沒家產以後,流落於江浙一帶,當地的土大夫猶邀請她歌唱,但李師師已「憔悴無復向來之態矣」。宋代評話《宣和遺事》也有類似記述,但又說她「後流落湖湘間(今湘南一帶),為商人所得」。而來劉子*《汴京紀事詩》,也有「輦轂繁華事可紛,師師垂老過湖湘,鏤金檀板今無色,一曲當年動帝王」的詩句。其後,明梅鼎祚《青泥蓮花記》,稱其流落於湖湘,清初陳忱《水滸後傳》稱其流落於臨安(今杭州),可能都是沿襲上述說法而來。 還有一種說法,稱李師師在汴京失陷以後被俘虜北上,被迫嫁給一個病殘的老軍士為妻,最後淒涼悲慘地死去。 據情理分析,似乎以第二種說法較為可信。汴京失陷前,李師師已廢為庶人,當了女道士,說她匿於民間,流落於江浙、湖湘一帶是很有可能的。而金軍是根據當時降臣提供的名單索取皇宮妃嬪的,李師師不太可能在名單之內,因而說她被點名索取或被擄北上,很難成立。當然,李師師是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女子,有關她的傳聞,不免有許多臆測和訛傳的成分,因而她的歸宿究竟如何,恐怕是永遠難解的一個謎了。 李師師色藝壓群芳,一天,宋徽宗因游幸已倦,坐在千秋亭上悶悶不樂,時有高俅、楊戩在旁陪侍,高俅見了,便進言道:「陛下貴為天子,何事不可為!正可及時行樂,以期不負韶華,況人生如白駒過隙,若不自尋歡樂,未免老大徒傷。]徽宗答道:「卿言甚是,朕當排遣愁懷,力尋歡樂,以免辜負年華。」正說著,忽然一陣風飄過管弦之聲。徽宗說:「朕深,知九事之中,反不如小民這樣快樂。朕欲出觀市廛景至,恨無其由。」楊戩立即說:「這個容易,陛下只要扮作秀才模樣。我等裝成僕從,自後窄門出去私行,就可以暢觀市廛風景了。」就這樣徽宗被兩個奸裡引出皇宮。一路穿大街、過小巷,但見到處是歌台舞榭,酒市花樓,看得徽宗皇帝好不高興,天色將暮的時候,來到金環巷。這裡的風趣又與他處不同,戶戶家家,簾兒底笑語喧嘩,門兒裡蕭管嗷嘈。是汴京城有名的妓院所在地,原來高俅常常在這裡出入,尤其認得名妓李師師,特地把徽宗引來。有詩一首形容李師師的美貌: 嚲眉鸞髻垂雲碧,眼入明眸秋水溢。 鳳鞋半折小弓弓,鶯語一聲嬌滴滴。 裁雲剪霧制衫穿,束素纖腰恰一搦。 桃花為臉玉為肌,費盡丹青描不得。 李師師原本是汴京城內經營染房的王寅的女兒,母親早逝,由父親煮漿代乳,撫養。據說她生下來不曾哭過,一直到三歲的時候,按照當時的習俗,他父親把她寄名到佛寺,佛寺老僧為她摩頂時,才突然放聲大哭,聲音高吭嘹亮,聲震屋瓦,那老憎合什讚道:「這小小女孩真是個佛門弟子!」當時一般人都把佛門弟子叫做「師」,「師師」的名字就由此而來。李師師四歲那年,她父親以罪入獄,病死獄中,從此由鄰居撫養,漸漸長得眉目如畫,通體雪艷,又善解人意,經營妓院的李媼將她收養,並延師教讀,又訓練歌舞,十三歲那年就以青倌人的姿態,掛牌應客,不久名滿汴京。朝廷命官、文人雅士、王孫公子之流、三山五嶽之輩,以一登其門為榮耀,就連山東水泊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漢的首領及時雨宋江也不遠萬里,冒死潛入汴京,為的是一親芳澤,事後還在牆壁上留詞紀興: 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奴?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絞綃籠玉,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 回想蘆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八九,只待金雞消息!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閒想萬極,醉鄉一夜頭白。 李師師當時名聲日高,尋常人難得一見。宋徽宗被高俅領來,聽說要見名妓李師師,開始還說:「這恐未便。」在高、楊二人信誓旦旦地擔保絕不會走露風聲後,立即說:「既沒甚妨礙,朕就進去一遊,只是略去君臣名分,勿使人識破機關。」高俅領命立即引徽宗入內,李師師早已迎了上來,徽宗見到師師暗暗地喝一聲采,李師師瞧著高俅對她微微一笑。徽宗三人各報一個假名,李師師原就與高俅相識,這時不由一愣,她原還以為是高球來玩,後來見高球在另一人面前居然還卑躬媚笑,她何等心靈性巧,立刻就知道那人來頭更大,那一份精神勁兒立即改變方向。宋徽宗看著李師師輕佻微逗、眉目傳情,早已忘記了自己是皇帝,便與李師師百般調笑起來。高、楊兩人乘機從旁鼓助興致,漸漸地謔浪笑傲,絕無禁忌,高、楊二人知趣退出。徽宗見二人退出,便抱起李師師人踩上床,李師師明知他是位大貴人,自然放出手段,百般奉承,宋徽宗但覺味道新鮮,歡娛無比。李師師有一種怪癖,凡是到她這裡來,只要略通文墨,便得留詩詞一首。她見宋徽宗雍容華貴,雅致非常,當然不會放過。宋徽宗詩詞、書畫無不冠絕古今,這時又正在興頭上,欣然命筆,用他那獨一無二的「瘦金體」書法寫道: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痛痛痛,輕把郎推,漸聞聲顫,微 驚紅湧。 試與更番縱,全沒些兒縫,這回風味忒顛犯,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不知不覺,天色微明,高、楊二人幫徽宗趕緊穿好衣服,直奔後宮,又急急幫徽宗換上九龍袍,宜奔朝堂,這時文、武兩班大臣早已立定多時。但徽宗心裡還只記著李師師,那有心思去理朝政,那神色一會兒焦急,一會兒歡喜,一會兒露出猥邪的笑容,弄得那上奏的大臣不知所措,生怕一不小心,觸犯了龍顏,趕緊講完,原有一些準備上奏的,為慎重起見,也三緘其口,於是這天的早朝很快就結束了。 宋徽宗回到後宮,只覺得那些后妃沒有一個比得上李師師的,因此茶裡飯裡,坐處臥處都惦念著李師師。但身為皇帝,深居九重,不便夜夜微行,只得忍耐,好容易挨過兩天,恰有學士王黼在旁邊,便問道:「朕欲外出察訪民情風俗,你認為怎樣?」王黼與高俅是一夥的,宋徽宗與李師師的事他早已知道了,當即說道:「當年太祖皇帝微行訪宰相趙普,雖然遇到風雪,也毫不在乎。皇上身居九重,如果不微行,民情如何,皇上怎麼能夠直接知道呢?皇上如果願意去,我願意隨侍。」宋徽宗大喜,換過衣眼,帶著王黼直奔李師師家。 李師師接了徽宗,見到王學士在侍,心中更加明自。因為王黼生得風儀秀美,目光如電,他仗著自己的品貌和地位,經常在金環巷走動,李師師與他極其熟識。李師師見到這人前次有高俅陪著,這次又是王學士陪著,除了皇帝有這般的聲威外,還會有誰,一旦想通此節,便加倍承歡,自此徽宗與李師師恩愛非凡。到後來竟常不帶一人,偷偷地就跑來了。自此李師師也不敢招待外客,況且象高俅、王學士這樣的人,自此以後,誰又還敢去當這禁臠?特別在一件事情之後,更是如此。 武功員外郎賈奕,年少英俊,武藝超群,原也是李師師肚皮上的常客。自從知道宋徽宗去了李師師那裡之後,便不敢再去找李師師尋歡,不意那天郊遊遇到了李師師,舊情重溫,晚上便忍不住到了李師師家中,大概是酒醉了緣故,居然喝起宋徽宗的閒醋來,填了一首「南鄉子」的詞: 閒步小樓前,見個佳人貌似仙;暗想聖情琿似夢,追歡執手,蘭房恣意,一夜說 盟言。滿掬沉檀噴瑞煙,報道早朝歸去晚迴鑾,留下鮫綃當宿錢。 自然就有好事之徒把這詞傳揚開來,一下子傳到宋徽宗手上,宋徽宗看了不禁爐火中燒,下令將賈奕斬首。幸虧賈奕還有一個不怕死的好朋友,諫官張天覺,聽到這個消息,立即趕到朝堂,對徽宗說:「皇上治國應以仁德為重,今為一娼婦輕施刑誅,豈能使天下人心服!」揭了來徽宗的底,宋徽宗才赦免了賈奕,把他貶到瓊州(今海南島)做可戶參軍,並規定永遠不許再入都門。 大家都還是命要緊,李師師再美也只能晚上睡在床上想一想了。李師師的家中已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但內中卻有一人是李師師自己不能割捨的,他就是周邦彥。周邦彥號美成,錢塘人,生得風雅絕倫,博涉百家,且能按譜制曲,所作樂府長短句,詞韻清蔚,在宋神宗的時侯就做了朝廷的太樂正。他和李師師時常往來,李師師以善歌聞名,為她作曲寫詞的就是周邦彥,兩人的關係不同一般。這天李師師聽說宋徽宗染病,不會出宮,就暗約周邦彥來家,兩人久不相逢,攜手人房,互相慰問,正在敘談的時侯,忽然傳報聖駕降臨。周邦彥驚慌失措,李師師也慌作一團,倉猝之間,無處躲避,周邦彥只好葬身在李師師的床底下。不到一刻,宋徽宗拿了一個新鮮的橙子,進了李師師的房子,坐了下來,將那個橙子送給李師師,說是江南地區新進貢來。宋徽宗與李師師調笑了半天,便要啟駕回宮,李師師假惺惺地挽留:「城上已傳三更,馬滑霜濃,陛下聖軀不豫,豈可再冒風寒。」宋徽宗答道:「朕正因身體違和,不得不加調攝,所以要回宮去。」這些話從頭到尾被周邦彥聽得清清楚楚,宋徽宗一走,周邦彥從床底下爬出,酸溜溜地對李師師說:「你得到皇上這樣的恩待,可真是千古風流佳話。」李師師笑道:「我只道做皇帝的不勝威嚴,那裡知道也和你一樣的風流。」周邦彥聽了,心有所感,便將剛才的情形,譜成一闕《少年游》: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彥填了這詞,便在李師師家住了一夜而去。這詞題得情景真切,清麗芋綿,李師師十分喜愛,便依著譜,練習歌唱。 一天,宋徽宗又來到李師師這裡垂筵暢飲,教李師師唱一曲助興,李師師一時忘情,竟把「少年游」唱了出來。宋徽來一聽,說的竟全是那天在李師師房內的情事,還以為是李師師自己作的,正準備誇獎幾句,李師師隨口說出是周邦彥譜的,話一出口就知錯了,臉色頓顯侷促不安,宋徽宗看了李師師的表情,就知那天周邦彥一定也在房內,臉色頓時變了。心想:朝中大臣明知李師師是我的外寵,還敢再來,那還了得,如果不嚴加懲處,必定會使李師師門戶頓開。當天怏怏地回到後宮,就派心腹收羅周邦彥平日所寫的艷詞,作為罪證,說他輕薄,不能在朝為官,把他貶出汴京。處理完這件事後,宋徽宗心中高興,便又來到李師師的家中,李師師卻外出未歸,一直等到初更,才見李師師回來。卻是玉容寂寞,珠淚盈盈。宋徽宗驚問她如何這個樣子,李師師直言是送周邦彥去了。宋徽宗好奇地問:「這次又譜了什麼詞麼?」李師師說他譜了「蘭陵王」詞一闋,言罷引吭而歌: 柳蔭直,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登臨望故國,誰 讖京華倦客,長亭路,年去歲來,應折桑條過千尺,閒尋舊蹤跡,又酒趁哀弦,燈映離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風快半篙波暖,回頭迢遞便數驛,望人在天北淒側。恨堆積,漸別浦縈迴,津堠岑寂。斜陽冉冉春無極,記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沈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李師師一邊唱,一邊用紅巾擦淚,特別是唱到:「酒趁哀弦,燈映離席」時,幾乎是歌不成聲,宋徽宗聽了,也覺淒然,他自己也是個大有慧根的人,第二天就降旨復召周邦彥為大晟樂正,想不到經此一事反而使周邦彥天天與徽宗混在一起,填詞作詩。 自從接待了宋徽宗,李師師的院子大興土木,那紫雲青寓已變成一座美奐美輪的華樓,樓成之日,宋徽宗親題「醉杏樓」三字為樓額。那瘦金體字,古今一家,格外醒目。又用他獨特的工筆畫技,畫一幅「百駿朝陽圖。」掛在李師師接客的客廳中。當時宋徽宗三天兩頭地呆在李師師家,引起了一批正直大臣的反對,說他玩安忽危,不顧宗社付託之重,劉皇后更說得坦率,認為:「皇帝行娼,自古所無,再加上昏夜出行,保衛工作也不周全。」力勸宋徽宗。宋徽宗在蔡京、高俅、王黼一班人支持下,又那裡聽得進去。 靖康之難,徵、欽二宗先後做了俘虜。當時全軍大將粘沒喝子真珠到處找李師師不到,就把徽宗身邊的貴妃王婉容和一個帝姬帶回營中受用。徽、欽二宗到金後,先被迫換了素服,去拜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廟,然後一個被封為昏德公,一個被封為重昏侯。 宋室南渡後,李師師輾轉來到江市,流落在湖廣一帶,艱難無以自存,不得已重操舊業,但他經離亂,受盡折磨後的李師師已心緒蕭索,容顏憔悴,僅賣唱度日。南渡士大夫慕其盛名,常邀她參加酒會,席上她唱得最多的一首歌是: 輦彀繁華事可傷,師師垂老遇湖湘; 縷衫檀板無顏色,一曲當年動帝王。 另外關於李師師的餘生還有三各不同的說法: 其一:當李綱主持東京保衛戰時,她將全部家財捐贈出來,助宋軍抗金。靖康之難中她逃出汴京,到慈雲觀中做了女道士。 其二:金軍攻破汴京後,金主垂涎李師師,降臣張邦昌千方百計尋找,不惜重金懸賞,最後終於找到她。她蓬頭垢面,不肯盥洗更衣去見金人,乘人不備,吞金自殺。 其三;李師師南渡後,士大夫多把她當作紅顏禍水,不肯與她交往,她窮愁潦倒,嫁給商人為妾,溺死在錢塘江中。 現在在開封市北關外尚有李師師墓。 對她一生的所做所為,有這樣一首詩作了高度的概括: 芳跡依稀記汴梁,當年韻事久傳揚; 紫宮有道通香窟,紅粉多情戀上皇。 孰料胡兒驅鐵馬,竟教佳麗死紅羊; 靖康奇恥誰為雪,黃河滔滔萬古殤。 紅羊,指我國傳統的八卦運數中的紅羊劫。 宋朝皇帝給周世宗柴榮後代的丹書鐵券 紈褲子弟的黑社會之路——閒話水滸之柴進故事 (一)家世 柴進是梁山中家世最為顯赫的一人。出身高貴,乃是後周世宗柴榮的子孫。皇族後裔,這是梁山上所有人都無法比擬的。 本朝第一代領導核心太祖趙匡胤本來是柴核心的結拜兄弟和手下一名上將。柴榮死後,趙上將發動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從異性大哥之子柴宗訓手上奪取了領導核心的地位而創立的宋朝。當時後周恭帝柴宗訓年僅7歲,統兵大將兵臨城下,只能老老實實把核心位子讓出來。趙匡胤本人是個仁厚之人,從孤兒寡母奪了天下,何況柴榮對他恩重如山情同兄弟,心裡總是有些理虧,於是就立了誓碑,立下祖訓後世皇帝即位時逝必須跪訟,而不得違反。 誓碑的內容現在已經知道,正史記載一是「不准殺士大夫上書言事者」,二是「凡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即使有謀逆大罪,亦不可株連全族,只可於牢中賜死,不可殺戮於市。「,「不遵此訓者,吾必不佑之!」有宋一朝也是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對前代皇帝優待的。實際上從南北朝的宋劉裕開了誅滅前朝宗室子孫的先例後,基本上後面的改朝換代後對前朝皇族都是趕盡殺絕的,包括趙匡胤的子孫,宋亡後基本被誅盡。所以趙匡胤此舉是唯一的特例。 閒話少說,柴進既然是柴世宗的後代,水滸上也說了本朝太祖給了他祖上丹書鐵卷,也就是給了一個免罪金牌。按宋史記載,柴宗訓禪位以後被改封為鄭王,從水滸上看柴進好像並沒有將這個爵位承襲下來,但祖上留下的大筆產業和丹書鐵卷保留下來了。這丹書鐵卷在手,就等於一個護身符,按趙匡胤誓碑上的說法,只要不造反,隨便幹什麼都行。柴進有這麼個護身符在手,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庇護犯罪分子,柴家莊於是就成為了天下罪犯們逃亡的樂園。於是乎,柴進在黑道上的名聲也就響徹雲霄了。 按理說趙匡胤對柴家是很良善的了。對柴氏子孫來說雖然已經失國,但保有富貴和安全仍然是不成問題的。這種情況下,正常人的做法是老老實實的做人不要挑釁朝廷,丹書鐵卷是政府給你的一種特權和信任,你可以用他保命,但不能濫用這個特權,畢竟自己前朝皇孫的身份是很敏感的,趙匡胤可能會覺得內心有愧,但是幾代之後他的子孫也就是大宋數代後的領導核心就未必會有這種感覺。而柴進的做法卻正是在濫用這個特權,柴進多次得意洋洋地說:老子我有丹書鐵卷,就算你有天大的罪過到我這兒也沒事。如此囂張焉能不出事。柴進的做法很奇怪,按理說他同政府的關係是共生的,有大宋政府才有他的富貴和特權,他才能為所欲為,大宋要是完了,他柴進的丹書鐵卷還有什麼屁用,而柴進的所作所為卻是在不斷挖大宋政府的牆腳,他庇護搜羅的黑道分子固然有些是走投無路逼上梁山的好漢如林沖,但大部分恐怕還是對社會破壞性很大的犯罪分子。梁山上受過柴進好處的也就只有林沖,武松,宋江三人,加上梁山創幫時給王倫一夥的資助,及後來幫梁山一個忙套朱仝上山,柴進同梁山的淵源也就如此。而柴進在江湖上的大名恐怕還是靠資助庇護梁山外的黑道分子而出來的。柴進的這些做法恐怕只能用不是生活艱辛社會複雜的紈褲子弟行為來解釋。 (二)江湖上的柴進 在水滸上,上梁山前在黑道上有全國性的知名度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宋江,另一個就是柴進了。同宋江不同,柴進的高要成名就容易得多了。 首先柴進有足夠的錢,不用於宋江鄆城小縣城的一個土財主,柴進是有世襲皇莊的按,宋朝優渥士大夫的體制柴進田莊的收入是不用向政府交稅的,這就是所謂的官紳不納糧。所以柴進有足夠的錢在江湖上擺譜,而水滸上的描寫也的確如此,柴進一出面少不了的場面就是撒銀子。更重要的一點,柴進是由免死金牌的,任何黑道分子犯了罪只要跑到柴進那裡就安全,官府要來柴某人只要亮出丹書鐵卷就可以把人給打發走了。而身為小吏的宋江要幫人脫罪,恐怕需要絞盡腦汁利用法律漏洞,而且自己多半還是要冒風險的,相比之下這些事在柴進那裡就是小事一樁了。何況以柴進的前朝皇孫的身份,恐怕也是八卦新聞狗仔隊的重點對象,而身為小吏宋江恐怕就未必會有吸引力。所以同樣是打造出全國性的知名度,宋江的難度可不是一點點的。正因為柴進的優勢太明顯,也太容易,所以在其他方面就差了。柴進與人交往總不能像宋江那樣讓人如沐春風,經常錢花出去了效果卻不明顯,人家雖然也會感激但不會像對宋江那樣感恩戴德。 在宋江故事中已經舉了個對待武松的例子。現在再舉個,林沖在滄州監獄服刑,柴進號稱勞改大隊他都能搞定,銀子也花了不少,但是最後勞改大隊的兩個領導聯手對付林沖欲置林沖於死地,還是林沖運氣好自己化解了這一劫。相比之下還不如施恩,施恩至少還能在孟州監獄沒讓蔣門神一夥得手在死囚牢裡幹掉武松。所以說柴進的氣質成不了老大,其實最適合他的位子還是當當紈褲子弟。 (三)高唐州 柴進幫梁山收羅了朱仝後,因朱仝狠李逵殺了小衙內,宋江為了讓朱仝消消氣就讓李逵現在柴進莊上呆一段,等朱仝氣消了再上梁山。沒料到這個安排卻差點讓柴進喪命。問題是出在李逵這個喪門星身上。這是否是梁山的刻意安排是很值得懷疑的。因為在宋江同朱仝等人回梁山時,吳用曾對李逵說:「你且小心,只在大官人莊上住幾時,切不可胡亂惹事累人。待半年三個月,等他性定,卻來取你還山,多管也來請柴大官人入伙。」最後一句請柴大官人入伙,點出了柴進本人也是梁山一個搜羅目標。 柴進有個叔叔叫柴皇城在高唐市有座豪宅,沒料到給市長高廉的小舅子殷天錫看上了,於是殷某人就像謀奪該豪宅。皇城氣病了,就讓柴進出頭。高廉是國防部長高俅的堂兄弟,柴家的背景高廉應該很清楚,高廉動柴家未必不一定是高俅意思,水滸上沒有明說,但是像柴進這樣在江湖上如此高調犯忌,就算宋徽宗沒這個心,高部長沒準也會揣摩上意給柴家點顏色看看。柴進在處理這件事上不是一點的弱智,基本可以看出柴進本人不過是個紈褲子弟。首先李逵要跟著去,他就帶著去了,李逵是什麼人,梁山的黑道人物,江洲劫法場後無數命案在身的朝廷通緝犯。柴進到高唐州去是去解決糾紛的,官面上柴進最有力的武器是丹書鐵卷,而不是一個黑道殺人犯,結果柴進丹書鐵卷不帶,卻帶了個李逵。其次到了高唐州時,柴進本來的策略是讓一讓,然後帶丹書鐵捲到京師告狀,這個策略按說是比較正確的,畢竟朝廷優待柴家的政策沒有變化,高部長在東京未必能一手遮天,在小小的高唐州則可以為所欲為,結果被殷某人激了幾下,柴進就開始揚言老子我有丹書鐵卷你也不要太囂張,殷天錫估計本來就是來挑釁的,說你拿出來給我看看,沒有的話就要打。 這時候李逵就跳出來把殷某人給打死了。這下就闖禍了。到這時柴進的處理更為愚昧,他讓李逵走了,自己卻留在高唐州等死,說自己有丹書鐵卷又不隨身帶,殷天錫是什麼人,高市長的小舅子,這不是等於在找死嗎?柴進正確的做法是趕快逃,李逵能逃走,他當然也來得及逃,逃回滄州柴家莊,一來有丹書鐵卷護身,二來作為滄州的一個老大,大大小小柴進也應該早打點好了,高廉再厲害恐怕到了滄州也奈何不了柴進如何。也許柴進平時橫行慣了,凡事只要說聲老子有丹書鐵卷就逢凶化吉了,沒想到碰上了後台背景都很硬的高廉市長,不吃這一套。所以柴進就被打入了死牢。總而言之,活脫脫一個不知世事艱辛的公子哥兒的形象。奇怪的是柴進從來沒有出示過丹書鐵卷,也從來沒人見過,而且高唐州事件後這份傳說中的丹書鐵卷的下落水滸也沒有再提。柴進到底有沒有這個丹書鐵卷也實在令人懷疑。 李逵逃回梁山,梁山知道的柴進的事情,當然要設法營救。但是梁山的做法很值得懷疑。照理說最簡單和有效的辦法是派戴宗用神行功夫趕快把丹書鐵卷送到高唐州,高市長膽子再大恐怕抗旨還是不敢的,柴進最多受點皮肉之苦,死罪恐怕是能逃過,再銀子大把上去估計活罪也未必能受多少。畢竟柴進也算是老牌太子黨。但是梁山的做法卻是派大部隊去打高唐州硬劫大牢。這不是坐實了柴進的謀逆的罪行,按照宋太祖與柴氏宗室的約法,謀逆是可以殺頭的,不過不牽連族人而已。何況至今為止柴進並未出示過丹書鐵卷,光憑這一條高市長就可以直接把柴進給宰了。梁山的這個主意是吳用出的,無齋主人讀水滸一直對這位軍師不以為然,基本上吳用搞搞陰謀詭計還行,真正的出謀劃策基本上每次都是漏洞百出的。這一次無齋主人比較傾向於是陰謀詭計,回顧一開始吳用對李逵說的話,「多管也來請柴大官人入伙「,就點出了要害,梁山的這一手一玩,柴進恐怕除了不上梁山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可憐的是柴進被梁山黑幫賣了,還在替人數錢。梁山打高唐州開始並不順利,因為高廉市長會妖法,後來梁山請出了公孫勝才打贏,破了高唐州,殺了高廉及他滿門,將高廉的私產和府庫洗劫一空。這一下梁山組織同高部長的仇恨基本就上升到不可化解的地步了。 (四)梁山 柴進的名聲很大,但本事並不大,跟宋江同質性很高但厚黑之術遠不及宋江。仗著家世好名氣大,黑道上受惠者甚多包括梁山的主要人物宋江林沖。所以被救上梁山後,地位還是很崇高的,柴進基本上是梁山後勤部門的總負責人。後來石碣受天文時,排名第10,政治局委員級別的人物。由於柴進是皇族出身,所以他是宋江招安路線的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 柴進上梁山的時候,梁山還是晁蓋當政,無論晁蓋還是宋江對這位名滿江湖的大老,都沒有玩倒頭便拜讓位的一幕。無齋主人私下以為,讓位一幕本來就老大作戲一場,對柴進也玩這一手恐怕危險性太大,第一江湖上受過柴進恩惠得太多(至少不會比宋江少),第二柴進本人一個紈褲子弟,又是老大當慣得主,受人奉承慣了,搞不好弄巧成拙,人柴進真的不知深淺大咧咧的坐上去,就弄得很被動了。所以這個套路到柴進身上就免了。 柴進在梁山的業績乏善可陳,最大的功績就是憑著自己世家弟子的氣質混入皇宮割下了宋徽宗為警示自己寫的「山東宋江「四字。倒是他老人家運氣不錯,平方臘時沒戰死,朝廷給了個橫海軍滄州都統制的官兒,相當於一個上校團長的位置。也許是經歷的太多滄桑,也許是柴進原來就是太子黨出身,看到當時官場黑暗並不好混,於是就辭官回滄州老家安安穩穩過日子,這時候丹書鐵卷也沒有了,回想少年時的輕狂不羈,柴進抑或未嘗覺今是而作非的感覺。也許從頭再來一次,柴進會選另一條路。柴進的最後一念終於使他得了個善終,比梁山的絕大部分兄弟都要幸運。 柴進是個老牌太子黨出身,仗著祖上的功業在地方上為非作歹,庇護了大量作奸犯科的黑道分子。最後自己也陷到了黑道中去。表面上高唐州事件是個偶然,是太子黨之間的爭鬥,狗咬狗導致了失敗的一方只能投身黑道。但是沒有高唐州,柴進早晚還是會上梁山,當梁山組織將柴進設為一個搜羅對像時,當吳用說出「多管也來請柴大官人入伙「。柴進的命運基本已經被決定了,看前面的秦明,梁山不惜冒充他去殺人放火作案子,看剛剛發生朱仝,為了絕他後路,梁山竟然殺了跟朱仝親若父子的天真無邪的4歲的小衙內。看後來的盧俊義,梁山不惜給他提個反詩再讓別人舉報使他不僅傾家蕩產甚至差點命都沒有。再看看柴進,如果沒有高唐州,梁山也一定會有法子讓柴進走上這條不歸路的。柴進開始接納黑道人物,或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顯示自己有能力,或許是為了利用黑道人物。 但是從他同黑道打交道的第一天起就決定了他的宿命是為黑道操控。柴進仰仗的是丹書鐵卷,靠著丹書鐵卷庇護黑道,但是一旦丹書鐵卷失效他就得靠黑道來庇護了。好比很多太子黨後台權高位重的時候可以操縱黑道但是一旦後台倒了或者失效了,其結局無一不是反而為黑道操縱。賴昌星將整個廈門官場買下,有多少官員不是起初認為他們能控制賴昌星,但是最後卻是賴昌星控制他們。無間道裡有一句名言:「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當你囂張的時候,不要忘了總會有還的一天,這句話揭示了黑道千古不變的至理名言。 中國古代神仙譜 先天尊神-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的由來:元始天尊是道教最高神靈「三清」尊神之一,生於太無之先,稟自然之氣,初稱元始天王。?#124;晉葛洪的《枕中書》稱,「昔二儀未分,溟滓鴻濛,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狀如雞子,混沌玄黃。已有盤古真人,天地之精,自號元始天王,遊乎其中」。元始天王,開天闢地,治世成功以後,蛻去?#124;殼,一靈不昧,遊行空中,見聖女太元,喜其貞潔,即化成青光投入其口。聖女懷孕十二年,始化生於背膂之間,言語行動常有彩雲護體。因其前身是盤古、元始天王,就稱為元始天尊。《歷世神仙體道通鑒》稱,「元者,本也;始者,初也,先天之氣也。此氣化為開闢世界之人,即為盤古;化為主持天界之祖,即為元始。」 居天最高:齊梁高道陶弘景編定之《真靈位業圖》稱,神靈所居之處是「玉清三元宮」,元始天尊居其「上第一中位」,即三十六天中之玉清境,元始天尊位在天之最高位,即三十五天之上。玉清境內,有紫雲之閣,碧霞為城。眾神仙按時上玉清境朝拜元始天尊。 秘道度仙:《隋書經籍志》稱元始天尊以天尊之體,常存不滅,每至天地初開,即授以秘道,開劫度人。「所度皆諸天仙上品,有太上老君、太上丈人、天真皇人、五方天帝及諸仙官」。 奉祀:道教宮觀大多設有「三清殿」。元始天尊常以手持混元珠像居於大殿神像之中位。在大型道教齋醮禮儀中,也多設有三清神位或神像,也均以元始天尊為中位。元始天尊的神誕之日是正月初一。民間亦有在冬至日供奉元始天尊的。 參考文獻: 《枕中書》、 《隋書經籍志》、 《歷世神仙體道通鑒》 先天尊神-靈寶天尊 靈寶天尊的由來:靈寶天尊是道教最高神靈「三清」尊神之一,原稱上清高聖太上玉晨元皇大道君。齊梁高道陶弘景編定的《真靈位業圖》列其在第二神階之中位,僅次於第一神階中位之元始天尊。唐代時曾稱為太上大道君,宋代起才稱為靈寶天尊或靈寶君。據《雲笈七籤》引《洞真大洞真經》,靈寶天尊係「玉晨之精氣,九慶之紫煙,玉暉煥耀,金映流真,結化含秀,苞凝元神,寄胎母氏,育形為人」。《靈寶略記》則稱「太上大道君以開皇元年託胎於西方綠那玉國,寄孕於洪氏之胞,凝神瓊胎之府三千七百年,降誕於其國郁察山浮羅之嶽丹玄之阿側,名曰器度,字上開元。及其長,乃啟悟道真,期心高道,坐於枯桑之下,精思百日而元始天尊下降,授靈寶大乘之法十部妙經」。 輔司高仙:上清高聖太上玉晨大道君,自元始天尊處受經法以後,即輔佐元始天尊,居三十六天之第二高位上清境,在三十四天之上,治蕊珠日闕,管七映紫房,金童玉女各三十萬侍衛。萬神入拜,五德把符,上真侍晨,天皇抱圖。 靈寶度人:據《洞玄本行經》,靈寶天尊以靈寶之法,隨世度人。自元始開光,至於赤明元年,經九千九百?#124;萬劫,度人有如塵沙之眾,不可勝量。凡遇有緣好學之人,請問疑難,靈寶天尊即不吝教誨。天尊有三十六變、七十二化,人欲見之,隨感而應,千萬處可分身即到。 奉祀:道教宮觀裡的三清殿中,靈寶天尊常以手捧如意之像居元始天尊之左側位。在道教大型齋醮禮儀中,也多設有三清神位,以靈寶天尊居元始天尊之左位。靈寶天尊之神誕日為夏至日,約在農曆五月中。民間於夏至日之供奉常以靈寶天尊為主神。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真靈位業圖》 先天尊神-道德天尊 道德天尊的由來:道德天尊是道教最高神明「三清」尊神之一,即老子。約自北魏起,又稱太上老君。?#124;晉葛洪的《神仙傳》彙集群書所見之老子傳記,或稱老子先天地生,或稱其母懷孕七十二年生,生而白髮,故稱老子。亦有稱其母於李樹下生,生而能言,指樹而姓「李」。據?#124;漢延熹八年陳相邊韶的《老子銘》,老子「離合於混沌之氣,與三光為終始」,「道成化身,蟬蛻度世」。齊梁高道陶弘景《真靈位業圖》定太清太上老君為第四中位,居太清境太極宮,即三十六天中之第三十四天,在三十三天之上。《魏書》的《釋老志》稱太上老君「上處玉京,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為飛仙之主」。唐代皇室,以老子李耳為同姓,崇奉太上老君,累加尊號。唐高宗尊太上老君為「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三上尊號,稱「大聖祖高上大道金闕玄元天皇大帝。」 道之化身:《雲笈七籤》雲,「老子者,老君也,此即道之身也。元氣之祖宗,天地之根本也。夫大道元妙出於自然,生稛o生,先於無先,挺於空洞,陶育乾坤。號曰無上正真之道,神奇微遠不可得名。故曰:吾生於無形之先,起乎太初之前,長乎太始之端,行乎太素之元。浮游出虛,出入杳冥。觀混沌之未判,視清濁之未分,步宇宙之曠野,歷品物之族群。夫老君者,乃元氣道真,造化自然者也」。 為聖作師:太上老君自伏犧氏合神農氏以後,累世化身人間,上三皇時為玄中法師;下三皇時為金闕帝君;伏犧氏時為郁華子;神農時為九靈老子;祝融時為廣壽子;黃帝時為廣成子,顓頊時為赤精子,帝嚳時為祿圖子,堯時為務成子,舜時為尹壽子,夏禹時為真行子,殷湯時為錫則子,文王時為文邑先生等等。世代作聖者之師。 奉祀:道教宮觀中的三清殿,都有太上老君之神像或神位。其神像常作一白鬚白髮老翁,手執羽扇,居元始天尊之右側位。在道教大型齋醮禮儀中,也均設有太上老君的神位,亦居元始天尊之右側位。太上老君,即道德天尊之神誕日為農曆二月十五日。道教以太上老君為教祖,是日大多舉行祝誕聚會或祈福延壽道場。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魏書、釋老志》、 《混元聖紀》 先天尊神-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的來歷:玉皇大帝簡稱玉皇,又稱昊天金闕至尊玉皇大帝、玄穹高上玉皇大帝。宋代真宗和徽宗都上有聖號。宋真宗上聖號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玉皇大天帝。宋徽宗上聖號為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道經中全稱作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尊玉皇上帝。據《高上玉皇本行集經》,玉皇大帝乃昊天界上光嚴淨樂國王與寶月光皇后所生之子。出生之時,身寶光焰,充滿王國。幼而敏慧,長而慈仁,將國中庫藏財寶,盡散施窮乏困苦、鰥寡孤獨、無所依靠、饑饉殘疾的一切眾生。淨樂國王駕崩後,太子治政有方,告敕大臣,俯含眾生,遂捨國赴普明香巖山修道,經三千二百劫,始證金仙,初號自然覺皇,又經?#124;劫,始證玉帝。 萬神之帝:玉皇大帝是諸天之帝、仙真之王、聖尊之主,三界萬神、三洞仙真的最高神。玉皇有制命九天階級、徵召四海五嶽之神的權力。萬神都列班隨侍其左右,猶如人世間的皇帝和公卿。白居易有詩稱「安期羨門輩,列侍如公卿。仰謁玉皇帝,稽首前致?#092;」。 總執天道:玉皇大帝是三清之化身。三清與玉皇,猶如先虛無而後妙有,先無極而後有太極,先無為而後有為。故玉皇為三才主宰,掌天地人之均軸。玉皇大帝遣紫微北極大帝掌天地經緯,遣勾陳上宮大帝掌天地人三才,主人間兵革,遣后土皇地衹掌陰陽生育、大地山河。天地萬物、陰陽造化無不在玉皇大帝所掌之中。 奉祀:玉皇大帝神誕之日為正月初九日。道教宮觀要舉行金籙醮儀,稱「玉皇會」。參加醮儀的道士和道教信徒都要祭拜玉皇大帝,行「齋天」大禮,以祈福延壽。福建和台灣省民眾稱玉皇大帝為「天公」。正月初九要「拜天公」,一家老小,齋戒沐浴,上香行禮,祭拜誦經,有的地方還唱戲娛神。中國北方過去還有舉行玉皇祭,抬玉皇神像遊村巡街的習俗。十二月二十五日傳稱是玉皇大帝下巡人間的日子,舊時道觀和民間都要燒香唸經,迎送玉皇大帝。 參考文獻: 《宋史、禮志》、 《高上玉皇本行集經》 圖片來源: 中國美術全集繪畫編.寺觀壁畫(一六七),文物出版社及北京銀冠電子科技公司聯合製作出版 先天尊神-太乙救苦天尊 太乙救苦天尊的由來:太乙救苦天尊,又稱太一救苦天尊,尋聲救苦天尊或十方救苦天尊等。據《太一救苦護身經》,太乙救苦天尊就是天庭中?#124;方長樂世界的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或在天宮,或降人間,或居於地獄,或威攝群邪,無處不在。太乙救苦天尊能隨物應化,變化成仙童玉女、帝君聖人、天尊真人、金剛神王、魔王力士、天師道士、皇人老君、天醫功曹、男人女子、文武官宰、都大元帥、教師禪師、風師雨師等等,神通廣大,無所不能。「此聖在天呼太一福神,在世呼為大慈仁者,在地獄呼為日耀帝君,在外道攝邪呼為獅子明王,在水府呼為洞淵帝君」。 職能和奉祀:《太上三洞表文》中稱天尊有九,即:太乙救苦天尊、十方救苦天尊、九幽拔罪天尊、朱陵度命天尊、火煉丹界天尊、法橋大度天尊、金闕化身天尊、逍遙快樂天尊、寶華圓滿天尊等。太乙救苦天尊居九天尊之首。太乙救苦天尊之職就是「至聖至仁,極慈極愛,乘九師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浮生」。傳稱,人如遇到苦難,只要念誦太乙救苦天尊名號,太乙救苦天尊就會隨聲應化,幫助人解憂排難,化凶為吉。對於積功行善、功行圓滿之人,太乙救苦天尊會「乘九師之仙馭,散百寶之祥光」,接引昇仙。道教的主要宮觀一般都有太乙殿,供奉太乙救苦天尊之神像或神位。太乙救苦天尊之神像常作天尊騎獅子狀。道教徒通常只是在上中下三元之日或為亡魂舉行黃籙超度道場時,才奉祀太乙救苦天尊。宋元以來,道教科儀中以太乙救苦天尊為主神的,名目繁多。例如:《太乙救苦天尊說拔度血湖寶懺》、《靈寶煉度》、《九幽燈儀》等等。在此類科儀中,太乙救苦天尊除了接引浮生醞猓-主持以水火交煉亡魂、主持清蕩血湖地獄,破獄拔度罪魂等等。 參考文獻: 《太上三洞表文》、 《太一救苦護身經》、 《太乙救苦天尊說拔度血湖寶懺》 圖片來源: 中國美術全集繪畫編.寺觀壁畫(九二,九三),文物出版社及北京銀冠電子科技公司聯合製作出版 先天尊神-三官大帝:天、地、水 三官大帝的由來:三官大帝指的是天官、地官和水官。中國上古就有祭天、祭地和祭水的禮儀。《儀禮》的《覲禮》篇稱;「祭天燔柴,祭山丘陵升,祭川沉,祭地瘞」。不過,上古祭祀天地水是皇帝的權利,庶民百姓只能祭祖。?#124;漢時,張陵創立天師道,就以祭祀天地水三官,上三官手書作為道教徒請?#092;治病的方法。「其一上之天,著山上;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謂之三官手書」。南北朝時天地水三官神和上中下三元神合二為一。 天官賜福:天官名為上元一品賜福天官,紫微大帝,隸屬玉清境。天官由青黃白三氣結成,總主諸天帝王。每逢正月十五日,即下人間,校定人之罪福。故稱天官賜福。 地官赦罪:地官名為中元二品赦罪地官,清虛大帝,隸屬上清境。地官由元洞混靈之氣和極黃之精結成,總主五帝五嶽諸地神仙。每逢七月十五日,即來人間,校戒罪福,為人赦罪。 水官解厄:水官名為下元三品解厄水官,洞陰大帝,隸屬玉清境。水官由風澤之氣和晨浩之精結成,總主水中諸大神仙。每逢十月十五日,即來人間,校戒罪福,為人消災。 奉祀:天地水三官以正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和十月十五日為神誕之日,道教徒都進廟燒香奉祀,或建金籙、黃籙道場,以祈福消災。 參考文獻: 《三國誌、張魯傳》、 《元始天尊說三官寶號經》、 《三元品誡經》、 《中國道教》(四卷本,第三卷) 先天尊神-四御 四御的由來:四御指的是道教三清尊神下的主宰天地萬物的四位尊神,即:玉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和后土皇地祇。玉皇大帝是萬神之主。中天紫微北極大帝,是紫微垣中的大帝座星君,居於中天,萬星之宗主。勾陳上宮天皇大帝,是北極帝座之左四座星組成的勾陳,位同北極,為天轉之樞紐。后土皇地祇,是天地中央之像,唐代以前作男像,唐武則天時出現女像。宋真宗潘皇后在嵩山建殿,供奉后土玄天大聖後像,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年)上地祇徽號:承天傚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祗。其後,后土皆作女像。宋代以後,由於玉皇大帝在道教神系中的地位和職能有所加強,因此,道書中多有將玉皇大帝排列在「四御」之外的說法,將「四御」解釋為北南西?#124;四極之天帝,即:北極紫微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太極天皇大帝和?#124;極青華大帝。當今中國道教已經恢復了宋代以前的對「四御」的說法。 職能:玉皇大帝是總執天道之大神,位居三清之下,眾神之上。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協助玉皇大帝職掌天經地緯、日月星辰和四時氣候,道書稱其「萬星之宗主,三界之亞君,次於昊天,上應元氣」。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協助玉皇大帝職掌南北極與天地人三才,統御諸星並主持人間兵革之事。后土皇地祇職掌陰陽生育、萬物之美、大地山河之秀。至於宋代以後以四極大帝作為四御的,四極大帝也各有職能,即:北極紫微大帝總御萬星,南極長生大帝總御萬靈、主管萬靈之壽夭,太極天皇大帝總御萬神,?#124;極青華大帝總御萬類,主管救度眾生。 奉祀:道教宮觀中多有在三清殿以外,另設有四御殿,供奉四御尊神。在大型齋醮儀禮活動中,除了供奉三清外,也別設有四御之神位。道書稱「各居一列,各全其尊」。四御各尊神也分別有其神誕之日,玉皇大帝為正月初九日,紫微北極大帝為十月二十七日,勾陳上宮天皇大帝為二月初二日,后土皇地祇為三月十八日。道教信徒多有在四御尊神神誕之日分別赴道觀燒香奉祀的。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先天尊神-土皇 土皇的由來:土皇是道教的地神。中國古代就有地神,即后土,職掌陰陽造化、山河秀麗。道教以后土為僅次於三清的四御神之一,神號為承天傚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南北朝時期,道教的宇宙創世理論有很大發展,對於神仙所居的天界作了區分。北周宇文邕撰《無上秘要》有「三界品」,將天分為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二十八天,以及無色界之上的四梵天,合為三十二天。《度人經》也有三十二天之說,以?#124;南西北四方配置,每方八天,合三十二天。北齊嚴?#124;注稱「方有八天,合三十二天也。三天羅其上」。唐代又有「大羅天彌覆三清之上」,合為三十六天。三十六天,各有天帝。按天地感應之說,道教認為,上有三十六天,下有三十六地。上有天帝,下有土皇。因此,土皇是各方土地的主管神靈。《洞玄靈寶河圖仰謝三十六土皇齋儀》稱,「依洞神之法,立墠設位像三十六天,燒香燃燈應三十六地」。 區分和名稱:土皇分為九壘,壘各有名。每壘分設四名土皇,共三十六名土皇。據《洞玄靈寶河圖仰謝三十六土皇齋儀罰_傅諞粔舊珴櫟兀s諞煌粱示簅牟}M孝景椿;第二土皇君姓黃諱昌上文;第三土皇君姓青諱玄文基;第四土皇君姓蜚諱忠陣皇。第二壘剛色地,第五土皇君姓戍諱神文光;第六土皇君姓郁諱黃母生;第七土皇君姓玄諱乾德維;第八土皇君姓長諱皇明。第三壘石臘色澤地,第九土皇君姓張諱維神;第十土皇君姓周諱伯上人;第十一土皇君姓朱諱明車子;第十二土皇君姓庚諱文敬士。第四壘潤澤地,第十三土皇君姓賈諱雲子高;第十四土皇君姓謝諱伯無元;第十五土皇君姓己諱文泰陣;第十六土皇君姓行諱機正方。第五壘金粟澤地,第十七土皇君姓華諱延期明;第十八土皇君姓黃諱齡我容;第十九土皇君姓雲諱探無淵;第二十土皇君姓蔣諱通八光。第六壘金剛鐵澤地,第二十一土皇君姓李諱上少君;第二十二土皇君姓范諱來力安;第二十三土皇君姓張諱李季元;第二十四土皇君姓王諱駟女容。第七壘水制澤地,第二十五土皇君姓唐諱初生映;第二十六土皇君姓吳諱正法圖;第二十七土皇君姓漢諱高文徹;第二十八土皇君姓京諱仲龍首。第八壘大風澤地,第二十九土皇君姓葛諱玄升光;第三十土皇君姓華諱茂雲長;第三十一土皇君姓羊諱真洞玄;第三十二土皇君姓周諱尚敬原。第九壘洞元無色剛維地,第三十三土皇君姓極諱無上玄;第三十四土皇君姓升諱靈元浩;第三十五土皇君姓趙諱上伯玄;第三十六土皇君姓農諱勒無伯」。南宋蔣叔輿編《無上黃籙大齋立成儀》在列舉各土皇名號時,在各名號前加有「后土」兩字,表明南宋道教視「土皇」為「后土」的下屬神靈,其職能是職掌陰陽,化育大地,消釋幽暗,抬引神明。 奉祀:道教較大的宮觀中,在四御殿裡供奉有后土神像或神位,鮮有列三十六土皇神像或神位的。但在大型齋醮儀禮中,多供奉三十六天帝和三十六土皇的神位。唐代以來,隨著風水之術的廣泛流行,道教信徒在動土、上樑、安宅、鎮宅、建橋、鋪路時,常要舉行禮謝土皇的齋儀,以祈求路橋暢通、家宅平安、降福消災。 參考文獻: 《道門定制》、 《無上黃籙大齋立成儀》、 《洞玄靈寶河圖仰謝三十六土皇齋儀》 先天尊神-西王母 西王母的來歷:西王母,俗稱王母娘娘,又稱西姥、王母、金母和金母元君。全名為白玉龜台九靈太真金母元君、白玉龜台九鳳太真西王母或太靈九光龜台金母元君。西王母之名最初見於《山海經》。「西」指方位,「王母」即神名。西王母由混沌道氣中西華至妙之氣結氣成形,厥姓侯氏,位配西方。《漢武帝內傳》稱西王母上殿時,「著黃金褡孎,文采鮮明,光儀淑穆,帶靈飛大綬,腰佩分景之劍,頭上太華髻,戴太真晨嬰之冠,履玄鐍鳳文之舄。視之可年三十許,修短得中,天姿掩藹,容顏絕世」,漢武帝拜受西王母之教命。《山海經》中言西王母人身虎齒,豹尾蓬頭云云,乃西王母使者西方白虎之神,非西王母之形。 女仙之宗:西王母為女仙之宗,居崑崙之間,有城千里,玉樓十二,瓊華之闕,光碧之堂,九層元室,紫翠丹房,左帶瑤池,右環翠山。《博物誌》稱,瑤池有桃樹,「三千年一生實」。天上天下、三界十方,女子得道登仙者,都隸屬於西王母管轄。 育養萬物:元始天尊授西王母以方天元統龜山九光之籙,使制召萬靈,統括真聖,監盟證信,總諸天之羽儀,監上聖之考校。西王母和?#124;王公又是道氣陰陽之父母,共理二氣,育養天地,陶鈞萬物。黃帝討⑥坑戎鑴,蚩尤多方變幻,呼風喚雨,吹煙噴霧,西王母即遣九天玄女授黃帝三宮五意、陰陽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術,陰符之機,靈寶五符五勝之文。黃帝遂克蚩尤於中冀。虞舜即位後,西王母又遣使授白玉環、白玉琯及地圖,舜即將黃帝的九州擴大為十二州。 奉祀:《漢武帝內傳》中有西王母賜三千年結果之蟠桃事,因此,西王母開蟠桃會的故事深入人心。道教和民間一直將西王母作為長壽的象徵,以西王母作為金籙延壽道場的主神。每逢西王母神誕之日,一說是三月初三日,一說是七月十八日,道教徒,特別是女性教徒常聚集在道觀內,為西王母建祝誕道場,同時祈求健康長壽。 參考文獻: 《漢武帝內傳》、 《墉城集仙錄》、 《上清元始變化寶真上經九靈太妙龜山玄籙》 先天尊神-雷祖 雷祖的由來:雷祖,即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或稱九天應元雷聲普化真王。據《無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稱,雷祖是浮黎元始天尊第九子玉清真王的化身。也有說是軒轅黃帝升仙以後成為雷精,主雷雨之神。雷祖為其封號。雷祖居於神霄玉府,在碧霄梵氣之中,去雷城有二千三百里。雷城是天庭行雷之所,高八十一丈,左有玉樞五雷使院,右有玉府五雷使院。天尊前有雷鼓三十六面,由三十六神司之。行雷之時,雷祖擊鼓一下,即時雷公雷師興發雷聲。雷部有神三十六名,皆當時輔相有功之臣。明代小說《封神演義》則稱聞仲為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其率領之雷部催雲助雨護法天君共有二十四名。其中有道觀內常有供奉的律令大神鄧元帥忠,銀牙耀目辛天君環,飛捷報應張使者節,左伐魔使苟元帥章,右伐魔使畢元帥環等天將,還有陶天君榮、龐天君洪、秦天君完、趙天君江、董天君全、袁天君角等等。 職能:雷公、雷神的崇拜,古已有之。但是,在神系中設置雷部,並由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主其事,當是北宋末年的事。北宋時期,道教神霄、清微諸派,崇尚施行雷法,於是,雷之功能不僅在於施雨,而且擴大到了主天之禍福,持物之權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殺。《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玉樞寶經》就稱,要對「不忠君王,不孝父母,不敬師長」者,即付五雷斬勘之司,先斬其神,後勘其形,以致勘形震屍,使之崩裂。 奉祀:《明史》的《禮志》稱,「雷聲普化天尊者,道家以為總司五雷,又以六月二十四日為天尊現示之日,故歲以是日遣官詣顯靈宮致祭」。道教的主要宮觀大多供奉雷祖。每逢六月二十四日有道教徒進廟燒香,祈福消災。道教正一派在一些大型齋醮禮儀中常設有雷祖的神位,並在科儀中有召請雷部諸天君的內容。 參考文獻: 《明史、禮志》、 《無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玉樞寶經》 星君-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的來歷:真武大帝,又稱玄武神,玄天上帝。據《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真武大帝是太上老君第八十二次變化之身,托生於大羅境上無慾天宮,淨樂國王善勝皇后之子。皇后夢而吞日,覺而懷孕,經一十四月及四百餘辰,降誕於王宮。後既長成,遂捨家辭父母,入武當山修道,歷四十二年功成果滿,白日昇天。玉皇有詔,封為太玄,鎮於北方。玄武一詞,原是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的總稱。屈原《楚辭》之《遠遊》篇有句稱,「召玄武而奔屬」。玄武七宿之形如龜蛇,故注稱,「玄武謂龜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鱗甲,故曰武」。北宋開寶年間,玄武神降於終南山。太平興國六年(981年)封為翌盛將軍。宋真宗大中祥符七年(1014年)加封為翌聖保德真君,後為避聖祖趙玄朗之諱,改玄武為真武。宋真宗、宋徽宗、南宋欽宗等屢有加封。元代大德七年(1303年)加封真武為元聖仁威玄天上帝。明成祖崇奉真武,御用的監、局、司、廠、庫等衙門中,都建有真武廟,供奉真武大帝像。永樂十年(1412年)又命隆平侯張信率軍夫二十餘萬人大建武當山宮觀群,使武當山真武大帝的香火達到了鼎盛。 北斗注死:玄武是北方七宿的總稱。七宿之中有斗宿。道教重視斗星崇拜,稱「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是人從投胎之日起,就從南鬥過渡到北斗。人之生命壽夭均由北斗主其事。因此,人祈求延生長壽,都要奉祀真武大帝。 水位之精:《佑聖咒》稱真武大帝是「太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懾萬靈」。因此,真武大帝屬水,當能治水降火,解除水火之患。明代宮內多建真武廟就為祈免水火之災。 奉祀:農曆三月初三日,是真武大帝神誕之日。各地真武廟均有奉祀祝誕祭典。其中以武當山進香朝拜為最盛。 參考文獻: 《明史、禮志》、 《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星君-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的來歷:文昌原是天上六星之總稱,即文昌宮。一說在北斗魁前,一說在北斗之左。六星各有星名,稱上將、次將、貴相、司命、司中、司祿等。文昌封為帝君,並且又稱梓潼帝君,當是元仁宗時之事。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年)封梓潼神為「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宏仁帝君」。梓潼神與文昌神合為一神。《明史》的《禮志》稱,「梓潼帝君,姓張,名亞子,居蜀七曲山,仕晉戰歿,人為立廟祀之」。張亞子即蜀人張育,?#124;晉寧康二年(374年)自稱蜀王,起義抗擊前秦苻堅時戰死。後人為紀念張育,即於梓潼郡七曲山建祠,尊奉其為雷澤龍王。後張育祠與同山之梓潼神亞子祠合稱,張育即傳稱張亞子。唐玄宗入蜀時,途經七曲山,有感於張亞子英烈,遂追封其為左丞相,並重加祭祀。唐僖宗避亂入蜀時,經七曲山又親祀梓潼神,封張亞子為濟順王,並親解佩劍獻神。宋朝帝王多有敕封,如宋真宗封亞子為英顯武烈王,宋光宗時封為忠文仁武孝德聖烈王,宋理宗時封為神文聖武孝德忠仁王。元仁宗延祐三年(1316年)敕封張亞子為輔元開化文昌司祿宏仁帝君。於是梓潼神張亞子遂被稱為文昌帝君。 忠主孝親:文昌帝君除有抗擊戰死、忠主救民之功績外,《梓潼帝君化書》稱,張亞子「生及冠,母病疽重,乃為吮之,並於中夜自割股肉烹而供,母病遂愈。後值瘟疫流行,夢神授以《大洞仙經》並法籙,謂可治邪祛瘟,行之果驗」。因此,文昌帝君也是慈祥孝親的楷模。成書於宋元時的《文昌帝君陰騭文》列舉古代士人行善得福的事例,說明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近報則在自己,遠報則在兒孫」的因果報應,勸人行善積德。 文章司命:《文昌帝君陰騭文》稱,文昌帝君曾七十三次化生人間,世為士大夫,為官清廉,從未酷民性烈,同秋霜白日之不可侵犯。「濟人之難,救人之急,憫人之孤,容人之過,廣行陰騭,上格蒼穹」。因此,天帝命文昌帝君掌天曹桂籍文昌之事。凡世間之鄉舉裡選,大比制科,服色祿秩,封贈奏予,乃至二府進退等等,都歸文昌帝君管理。 奉祀:元明以後,隨著科舉制度的規模化和制度化,對於文昌帝君的奉祀也逐漸普遍。各地都建有文昌宮、文昌閣或文昌祠,其中以四川梓潼縣七曲山的文昌宮規模最大。一些鄉間書院和私塾也都供奉文昌神像或神位,其間雖時有興廢,但因文章司命,貴賤所繫,所以一直奉祀不衰。舊時每年二月初三日為文昌帝君神誕之日,官府和當地文人學士都要到供奉文昌帝君的廟宇奉祀,或吟詩作文,舉行文昌會。 參考文獻: 《明史、禮志》、 《梓潼帝君化書》、 《清河內傳》 星君-五星七曜星君 五星七曜星君的由來:五星七曜星君是道教的七位星神。五星指的是歲星(木星)、熒惑星(火星)、太白星(金星)、辰星(水星)、鎮星(土星)。五星又稱五曜,加上日、月,合稱七曜。道教尊七曜為神,名為星君。日月和星神的崇拜,起於上古。兩漢時,讖緯之學多有據星象以驗人事吉兇者。道教以日為陽精,稱其為日宮太丹炎光鬱明太陽帝君,或稱日宮太陽帝君孝道仙王,作男像。以月亮為陰精,稱其為月宮黃華素曜元精聖後太陰元君,或稱月宮太陰皇君孝道明王,作女像。《雲笈七籤》之《總說星》節中,五星各有名號:?#124;方歲星真皇君(又稱木德真君),名澄瀾,字清凝。南方熒惑真皇君(又稱火德真君),姓浩空,諱維淳,字散融。西方太白真皇君(又稱金德真君),姓浩空,名德標。北方辰星真皇君(又稱水德真君),名啟垣,字積原。中央鎮星真皇君(又稱土德真君),名藏睦,字耽延。 長養萬物:《玄門寶海經》雲,「陽精為日,陰精為月。分日月之精為星辰。星辰共以真道,要養萬二千物,下及六畜糞土草木,皆被服其秘道要德而生長焉」。意為五星七曜皆是道的體現。天地依靠日月星辰之真氣,長養萬物。 各司其職:《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詳述五星之職掌,稱?#124;方木德真君「主發生萬物,變慘為舒。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福慶,宜弘善迎之」。南方火德真君「主長養萬物,燭幽洞微。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災厄疾病之尤,宜弘善以迎之」。西方金德真君「主就斂萬物,告成功肅。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災怪刑獄之咎,宜弘善而迎之」。北方水德真君主「通利萬物,含真娠靈。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災滯劾掠之苦,宜弘善而迎之」。中央土德真君「主四時廣育萬類,成功不愆。如世人?#092;氣逢遇,多有憂塞刑律之厄,宜弘善以迎之」。至於日和月,《太上洞神五星諸宿日月混常經》中稱,有遇日君者,「必得仙術」;有遇月君者,「所求皆得,有所得者即是度世不死之術」。 奉祀:道教宮觀常有供奉星神之專殿,間亦有供奉五星七曜星君者。在大型齋醮儀禮中,一般均設有五星七曜神位,並在有關科儀中召請五星七曜星君降壇施法。道教徒中也常有為轉變年?#092;、祛病除邪、祈福延年而參拜星辰之神者。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玄門寶海經》、 《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 星君-四靈二十八宿 四靈二十八宿的由來:四靈,又稱四相或四象,指的是天上四方星宿所組成的圖像,即?#124;方的青龍,西方的白虎,南方的朱雀和北方的玄武。《三輔黃圖》稱,「蒼龍、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靈,以正四方」。二十八宿,是中國古代天文學家在觀測天象時,對日月?#092;行經過的區域的恆星劃分、選定並標誌的二十八個星群座。緯書《尚書考`曜》稱,「?#124;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龍,曰左青龍。南方井、鬼、柳、星、張、翼、軫七宿,其形如鶉鳥,曰前朱雀。西方奎、婁、胃、昴、畢、觜、參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虛、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龜蛇,曰後玄武」。二十八宿星官,各有名姓、服色和職掌。如角星神,姓賓,名遠生,衣綠玄單衣。亢星神,姓扶,名司馬,馬頭赤身,衣赤緹單衣,帶劍,等等。 道門護衛:四靈二十八宿在道教神系中,一直作為護衛神靈。?#124;晉葛洪《抱朴子內篇》的《雜應》中稱太上老君的護衛神,「左有十二青龍,右有二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後有七十二玄武」。《道藏》有《北斗七元紫庭延生秘訣》,內稱道士行法時,「左有青龍名孟章,右有白虎名監兵,前有朱雀名陵光,後有玄武名執明,建節持幢,負背鐘鼓,在吾前後左右」。四靈當係道士行法護衛神靈。其中玄武星神自明代以後,倍受尊崇而另稱玄天上帝、或真武大帝。 奉祀:道教宮觀常有在山門靈官殿兩側奉祀四靈的,四靈金身戎裝,天將裝束,當是以四靈為道門護衛神靈之意。道教徒進廟燒香,大多從山門開始,即從奉祀王靈官和四靈開始。道教的大型齋醮禮儀中,也多設有四靈二十八宿的神位,並在科儀中經常有召請四靈護法的細節。 參考文獻: 《抱朴子內篇》、 《北帝七元紫庭延生秘訣》、 《尚書考靈曜》 星君-斗姆 斗姆的由來:斗姆,即北斗眾星之母,全稱九靈太妙白玉龜台夜光金精祖母元君,又稱中天梵氣斗母元君紫光明哲慈惠太素元後金真聖德天尊,又稱大圓滿月光王、?#124;華慈救皇君天醫大聖。簡稱斗姆或斗姆元君。斗姆在天主治天寶閣,「生諸天眾目之明,為北斗星之母。斗為之魄,水為之精,主生」。 職能:據《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斗姆「以大藥醫垂治之功,燮理五行,升降二氣,解滯去窒,破暗除邪。愆期者應期,失度者得度。安全胎育,治療病痾,職重天醫」。《延生心經》又稱「斗姆登於寶座之上,怡養神真,修煉精魄,沖然攝氣,氣入玄玄。?#092;合靈風,紫虛蔚勃,果證玄靈,妙道放無極微妙光明,洞徹華池。化生金蓮九苞,經人間七周夜,其華池中光明愈熾愈盛。其時一時上騰九華天中,化成九所大寶樓閣」。寶樓閣中,混凝九真,應現九皇道體:一曰天皇,二曰紫微,三曰貪狼,四曰巨門,五曰祿存,六曰文曲,七曰廉貞,八曰武曲,九曰破軍。由斗姆化生的九皇道體,就是北斗九辰星君。《雲笈七籤》稱,「夫九星者,寔九天之靈根,日月之明梁,萬品之宗淵也。故天有九氣則以九星為其靈紐,地有九州則以九星為其神主,人有九孔則以九星為其命府,陰陽九宮則以九星為其門戶,五嶽四海則以九星為其淵府」。因此,斗姆既為九星之母,當主天地萬物之生。 奉祀:道教的一些主要宮觀,也有設有斗姆殿的。其斗姆像作女像,三目、四首、八臂。斗姆神誕之日,一說是六月二十日,一說是九月初九日。道教徒多於道觀內鬥姆殿舉行祈嗣或延生道場,祈?#092;健康長壽,子孫平安。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太上玄靈斗姆大聖元君本命延生心經》 星君-六十甲子神 歲星繞日一周需時為地球繞日之十二周,史稱黃帝命大撓,作甲子以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字,每字代表地球之一年,亦即歲星(九大行星中之木星)繞日一周軌道十二分之一,由子至亥十二年一小循環;昔人以為過短,復加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以拼合地支。從甲子起至癸亥,共六十年為一大循環,週而復始以紀時,如:甲子、乙丑、丙寅……等(今年排至戊寅,明年己卯)年份,稱為六十甲子神,亦稱六十元辰。神皆有名姓。 公元一一九零年庚戌,金章宗瑞聖皇太后病重不癒,?#092;於丁卯元辰,病癒;乃效建丁卯聖殿於北京,中奉丁卯元辰像以紀神功。人稱之為「順星」,蓋謂?#092;之可求流年順利。每年正月初八日特定為「順星節」,香火鼎盛,相沿至今已八百餘年矣。 明永樂間曾敕建白雲觀瑞聖殿(北京),清初全真龍門派第七代宗師王常月,改瑞聖殿為元辰殿,乃今日命名之始內供奉六十甲子神像,其中文武兼備,喜怒各異其態,各持槍劍,或抱琴執笏,各司其事,各顯神通,輪流管理人間一年禍福,被尊為值年太歲,其後道教稱太歲為「大將軍」,今仍之。每農曆年正月初八晚舉行祭祀六十甲子神儀式,屆時設壇,壇中間燃點三台,左輔右弼七星,共十三盞燈,另燈花一百零八支,跪誦北斗經及順星誥。在道而言,能助煉性修身。在俗家則祈?#092;福壽,一心頂禮,致力於本命元辰。 (六十甲子圖樣依照《道教神仙畫冊》塑造,恭奉於香港道教蓬瀛仙館。) 星君-六十甲子神 六十甲子神的由來:六十甲子神,古稱歲神,又稱太歲。《周禮》《春官》篇的《馮相氏》節稱其職為「掌十有二歲,十有二月,十有二辰,十日,二十有八星之位」。鄭玄注稱「歲謂太歲,歲星與日同次之月,斗所建之辰」。由此,歲神原是中國古代天文學中為觀測天體和地球?#092;動的需要而編定的。它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十二地支為一循環,又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天干十相配,組成六十干支,用以紀年、紀月、紀日以及時辰。道教沿用此中國古代天文成就,稱六十甲子各有歲神,每歲輪值,為值年太歲,俗稱歲君,各有名號。如:甲子太歲金辨大將軍,乙丑太歲陳才大將軍等等。道書中的六十甲子神名與今北京白雲觀六十甲子神名號有異,其故待考。 職能:值年太歲,掌握本歲的人間禍福,他們「率領各神,統正方位,斡?#092;時序,總歲成功」。國家巡狩省方,營造宮闕,開拓疆土;百姓修營宅舍,築壘牆垣,並須迴避。《月令廣義》稱,「太歲者,主宰一歲之尊神。凡吉事勿沖之,兇事勿犯之。凡修造方向等事尤宜慎避」。道書稱太歲君由都雷太歲殷元帥統管。殷元帥,商紂王之幼子。傳稱,幼遭國難,母被妲己所害,家破人亡,蒙申真人收養,授以道法,後乃得道成神。秉性剛直慈仁,常為世人驅邪救難。天庭悉其功果,授以都雷太歲之職,掌地司蕩兇院,總管人間禍福,祛除邪魅,獎善罰惡,為主宰人間罪福之神明。六十甲子神即歸其管轄。 奉祀:道教的主要宮觀大多有「星宿殿」,供奉六十甲子神。每逢歲初春節期間,道教信徒都要到星宿殿為自己的本命神燒香、叩拜、送上奉獻,比肩接踵。特別是逢到自己出生的干支之年,俗稱「本命年」,更是必須朝拜自己的歲神,祈求健康平安,逢兇化吉,因為相傳「本命年」是「檻兒年」,此年為人處世必須如同邁過門檻一樣小心謹慎,以免摔交。 參嘉墨I: 《周禮》、 《明史、禮志》、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124;嶽大帝 ?#124;嶽大帝的來歷:?#124;嶽指的是今山?#124;省的泰山。?#124;嶽大帝就是泰山神。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稱,?#124;嶽大帝是盤古氏九世苗裔金輪王少海氏與妻彌綸仙女所生之子,初名金虹氏。金虹氏有功在長白山中,至伏犧氏時封為太歲。至神農朝,賜天符都官,號名府君。漢明帝時,封為泰山元帥。唐武後垂拱二年(686年),封?#124;嶽為「神嶽天中王」。武後萬歲通天元年(696年)又尊為「天齊君」。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年)加封「天齊王」。宋真宗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詔封?#124;嶽天齊仁聖王,四年又尊為帝,稱「?#124;嶽天齊仁聖帝」。對泰山神之祭祀和崇奉,自上古三代就有。三代民居都在黃河中下游一帶,故天子「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嶽」,其中五嶽之長就是泰山,泰山被尊稱為岱宗。《風俗通義》引孔子語稱,「封泰山,禪梁父,可得而數,七十有二」,當指王者功成封禪,以告天地的意思。漢魏以後,道教沿襲古制,奉祀?#124;嶽大帝。 登仙之途:泰山峻極高巍,古人視作通天之路,故稱「天齊」,意思是與天一般高。祭祀泰山就是在山頂上築土為壇,祭天以報天之功。學道修道之人即以祭祀泰山為登仙之道。 魂歸?#124;嶽:泰山地處?#124;方,陰陽交泰,萬物之始,有生必有死,故泰山之神知人生命長短。《風俗通義》引當時傳聞稱,「岱宗上有金篋玉策,知人年壽修短」。漢代出土的鎮墓券上,多有「死屬泰山」字樣。自漢魏以後,?#124;嶽大帝又主掌人之生死壽夭。《雲笈七籤》卷22雲,「泰山君領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帥也」。因此,奉祀?#124;嶽大帝的?#124;嶽廟大多設有管理人仙命籍的七十二司或七十五司,如速報司、福壽司等等,分別司理人的生死貴賤。 奉祀:?#124;嶽大帝的神誕之日為三月二十八日。?#124;嶽廟或者供奉?#124;嶽大帝的宮觀都要舉行祝壽慶典,以大型齋醮儀禮為道教徒祈壽延命。親屬亡故以後,也要到?#124;嶽大帝前行黃籙超度功德,祈?#092;亡魂早日昇天。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文獻通考》、 《元始天尊說?#124;嶽化身濟生度死拔罪解冤保命妙經》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的由來:碧霞元君,即?#124;嶽泰山天仙玉女碧霞元君,俗稱「泰山奶奶」。碧霞元君之由來,眾說不一。一說是泰山神之女。一說原是天仙神女。據明王之綱《玉女傳》引《玉女考》,黃帝遣玉女七人在泰山建岱嶽觀。七名仙女雲冠羽衣,焚修以迎西昆真人。七女之中,只有一女修而得道,即碧霞元君。另一說則稱碧霞元君原是凡人之女,稱:漢明帝時,西牛國孫寧府奉符縣善士石守道與妻金氏所生之女,名玉葉。其女相貌端莊,為人聰穎。三歲懂得人倫,七歲即學道法,曾參拜西王母。十四歲時入天空山黃花洞修煉。天空山,即泰山。黃花洞,即山頂石室。三年修煉丹成,元精發而光顯。於是,憑靈泰山,成為泰山女神碧霞元君。泰山之有女神,晉代的《博物誌》、《搜神記》都有記載。但泰山女神之受封是北宋真宗時的事。據《蒿庵閑話》稱,漢代仁聖帝以前,山上有琢金童玉女,至五代時,殿圮象僕,童象泐盡,女淪於池。宋真宗?#124;封還次御帳,滌手池內,一石人浮出水面,出而滌之,玉女也。真宗命有司建祠奉之,號為聖帝之女,封天仙玉女碧霞元君,祠名昭真祠,當是今泰山山頂碧霞祠的發端。明成化年間,拓建為宮。弘治年間更名為靈應宮,嘉靖年間再更名為碧霞。 護佑眾生:碧霞元君受玉帝之命,證位仙真,統率泰山嶽府之天將神兵,照察人間一切善惡生死之事。神通廣大,治病救人,護佑一切農耕、商賈、旅行和婚姻等事。民間傳說,碧霞元君之女侍塑像中有一女抱有嬰兒者,此乃碧霞元君陰佑婦女兒童健康平安,能讓無孕得孕,有孕順產。 奉祀:明清以來,直至今日,民間崇拜泰山***,一直十分興盛。碧霞元君神誕之日是四月十八日。神誕日前後,正是泰山地區春暖花開的時候,登頂上山為碧霞元君燒香奉祀、許願還願者,常常是山上山下,連成一片。北方地區多有供奉碧霞元君之廟觀。據《宛平縣志》等稱,舊時,北京宛平高橋和妙峰山一帶,自四月初十至十八日都有碧霞元君神誕廟會,遊人相接,「傾城婦女往乞靈,祈生子」。 參考文獻: 《雲笈七籤》、 《文獻通考》、 《元始天尊說?#124;嶽化身濟生度死拔罪解冤保命妙經》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雷部五元帥 雷部五元帥的由來:雷部五元帥,指的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主掌的雷部中五名元帥。雷部中元帥很多,一說雷部有鼓三十六面,各鼓均有一名元帥操持,故有元帥三十六名;一說雷部有催雲助雨護法天君二十四名,故有元帥二十四名。雷部五元帥就是常見於道教經籍之中、民間流傳最廣、在一些道觀中設像供奉的雷部五名元帥,即:鄧、畢、劉、辛、龐等五名元帥。 鄧元帥為首:雷部諸元帥中,以鄧元帥為首。鄧元帥,名忠,傳稱其「銀牙耀目」、「火焰繞身」。《夷堅志補》稱「天元考召鄧將軍」。《鑄鼎餘聞》引明《常熟私志》稱「律令大神鄧元帥」,當係職掌雷部律令考召之意。 雷精畢元帥:畢元帥,原名田華。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田華原係雷精,藏地中,寄胎於田間,得千年石鐘乳氣而生。出生時,白晝晴空霹靂,火光照天,風雨驟至。大蛇圍其外,群蜂以哺。及長,因田為田,指華為畢,修煉於漉瀘巖下。女媧補天不成,畢元帥助水火之精,聲吼天地,乃塞天漏。又煉五色火雹風雷陣,助黃帝擊死蚩尤,被拜為龍師。玉帝封以雷門畢元帥之職,敕掌十二雷庭,助玄天上帝誅瘟役鬼,上管天地潦涸,下糾群魅出沒,中擊不仁不義等等。 掌事劉天君:劉天君,名後,?#124;晉時人。生於岷江漁渡中,幼時落波心而不死。因貧,送於羅真人為侍讀,因精於五雷掌訣,能招風捉雨,隨叩即應,濟民助國。是年?#124;京大旱,皇帝?#092;於劉天君祠,果有大雨。時秋大稔。皇帝敕命其為「立化慈濟真君」。玉皇大帝亦命劉天君職掌雷部王府的各種事務。 雷齋辛元帥:辛元帥,原名辛興,字震宇,雍州人。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雍州地界有神雷山。辛興之母即為神雷山霹靂破膽而死。辛興抱母屍而哭。雷神感其至孝,變化為道士而謝罪,並贈辛興十二火丹以啖之。辛遂易形,妖其頭,喙其嘴,翼其兩肩,左執尖,右持槌,腳踏五鼓。玉皇大帝封其為元帥,與畢元帥「共五方事,往來行天,翦幽冥中邪魔鬼惡」。傳說六月十五日為辛元帥神誕之日,奉祀雷神的道教徒於是日茹素,稱為「雷齋」,以祈神祐。 金刀龐元帥:龐元帥,原名龐喬,字長清。據《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龐喬家境貧困,世為駕渡之工。但龐喬心行善良,對往來渡客無不平等,救人急難。玉皇大帝聞其至孝至?#092;,敕為混氣元帥,手執金刀,唯天門之出入是命,以降陰魔,除舊惡,秋毫不爽。 奉祀:一些大道觀常有設天將殿堂,供奉雷部元帥或其他天將。其中由於各地道教徒的地方文化歷史背景的差異,因此供奉元帥之名號以及數量可能有所不同。但是以雷部元帥作為護法神靈,救難神靈祈求確是一致的。 參考文獻: 《鑄鼎餘聞》、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山川河海及雷部諸神-雷公電母 雷公電母的由來:雷公是司雷之神,屬陽,故稱公,又稱雷師、雷神。電母是司掌閃電之神,屬陰,故稱母,又稱金光聖母、閃電娘娘。雷電崇拜,起自上古。戰國屈原《遠遊》篇有句稱「左雨師使經待兮,右雷公而為衛」;《離騷》中亦云:「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豐隆,據漢王逸注,「一曰雷師」。《山海經》中有多處關於雷神的記載,稱雷神是「龍身而人頭,鼓其腹」,當是獸形。但漢代王充《論衡》中所述漢代的雷神,「若力士之容,謂之雷公。使之左手引連鼓,右手推椎,若擊之狀。其意以為雷聲隆隆者,連鼓相扣擊之音也」。雷公當是人形。魏晉南北朝時期,雷公又變為獸形。《搜神記》稱雷神「色如丹,目如鏡,毛角長三尺,狀如六畜,似彌猴」。閃電之職,古代亦由雷公兼司。直至漢代才有電父之說。大約在唐宋時期,閃電之神變成電母。唐崔致遠有句稱「使電母雷公,鑿外域朝天之路」。宋蘇軾亦有詩稱「麾駕雷公訶電母」。宋元以後,電母更有名姓,《鑄鼎餘聞》稱「電母秀使者,名文英」。《元史》的《輿服志》說到軍中有「電母旗」,旗上畫神人為女人形,「纁衣朱裳白褲,兩手?#092;光」。明代小說《西遊記》和《北遊記》都寫到電母,稱『金光聖母『或『朱佩娘『。 優悠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扳閱讀 第一桶 第一碗 蟬聯倒數第一 字數:2840 最近,一件奇聞在縣城裡四處風傳。 城南一條街道拆遷完舊房後,破土動工,準備修大樓。在這一天,施工隊的挖掘機正在進行挖掘作業,可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死活挖不下去。工人們感到奇怪,於是用土掀挖開泥土,這下子可就出怪事了。 泥土之中露出一塊紅漆木板來,難道就是這東西擋住了挖掘機?工人們趕緊把四周的土都挖開,那東西終於出來本來面目,竟然是一具棺材!應該說不是棺材,棺材沒有這麼大的呀。那東西起碼比普通棺材大了三倍以上。 或許是因為年代久遠,這東西的顏色變成了暗紅。但仍舊保存完好,沒有絲毫腐化的跡象。 工人們圍著這東西轉了好久,最後決定打開看看。可無論他們用什麼辦法,始終撬不開那東西的蓋子。這件事情立刻傳播開來,許多老百姓都聽說施工隊挖到了寶,紛紛前來圍觀。 工人們束手無策,最後只得找來了包工頭。那包工頭讀過幾年書,略懂些歷史。一看這棺材,就知道肯定是古物,雖然暫時不能斷定它是什麼東西,但這棺材裡面,說不定裝著什麼寶貝。 於是,他讓工人們用挖掘機把這東西弄開。要是遲一會兒,消息傳了出去,這東西只怕就要歸國家所有了。也是這包工頭沒福氣,那圍觀的群眾裡面,有一個懂行的,立刻用手機給派出所打了電話。 正當工人們開著挖掘機要打那東西時,派出所的幾個民警就趕到了。他們阻止了工人們的行動,並通知縣文物辦的人。不到半個小時,文物辦的人就趕來了。其中有一個貌似專家的老頭,圍著那東西轉了半天,最後斷定這是一具槨。 所謂槨,就是指古人安葬時,套在棺材外面起保護作用的東西,這就是棺槨的由來。既然這是槨,那裡面肯定就是一具棺材。現場被封鎖起來,那貌似專家的老頭指揮著手下人開始在四處翻土,既然有棺槨,那墓碑一定就在附近,只要找到墓碑,就能知道墓主人的年代。 在離棺槨幾米遠的地方,挖出一塊石碑來,但它卻並不是墓碑。因為那上面並沒有標明墓主人的身份,只有一句話「宋寶國公葬姐趙王氏於此」。這是一座宋代古墓!貌似專家的老頭激動得幾乎暈過去! 在這小縣城裡面,竟然發現了宋代的古墓!而且墓主人的身份崇高,她的弟弟,竟然是一位國公!熟知歷史的他知道,宋代的爵位分為十二等,這國公就是僅次於郡王的爵位,也是異姓大臣所能得到的最高爵位! 在隨後的考古發掘中,大量墓葬品被挖了出來,金銀器具,石像雕塑,種類繁多。其喪葬規格之高,出土文物之多,近年罕見。最值得一提的是,這墓裡,竟然發現一幅宋徽宗趙佶的墨寶!一時,這次考古發現轟動全國! 可難題隨後而來,據那塊石碑記載,安葬墓主人的人,應該是宋代一位封爵「寶國公」的人。但是歷史學家們遍查史籍,甚至翻遍歷代射洪縣志,也沒有一位封爵寶國公的人。如此尊崇的爵位,怎麼會在歷史上沒有一點記載? 最後,歷史學家們寄希望於打開棺槨,裡面或許能找出線索。當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棺槨時,所有人都驚呆了。棺材裡面,躺著一個女人,一個風華絕代,花容月貌的女人!身著華貴的霞帔,戴著各式珍貴的珠寶,安祥的躺在棺材中。 她的樣子,就像是剛剛睡著。歷史學家們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歷經近千年,屍身竟然沒有半點腐爛!甚至她完全不像是死去了,而像是剛剛入睡一般!而她的容貌,就算把所有形容女人美貌的詞彙都加上,都不為過。 而更讓歷史學家們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棺材裡面,雖然有大量國寶級的文物,但是卻沒有任何一件表明這位美艷女子身份的東西。唯一有的,就是一面銅鏡,銅鏡的做工極其精美,無論花紋,造型都是典型的宋代風格。它的上面刻著一句話。 「誰盜墓我就日他全家」 這句話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宋代的語言風格。但這面銅鏡的的確確是宋代的東西,上面的字也不是後來刻上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鈺告別同學,並約好星期天下午去縣城二中打群架之後,向自己家的小區走去。一邊走一邊尋思著,該怎麼向父母撒謊。這次高考模擬考試,他非常榮幸的再一次蟬聯全班倒數第一。兄弟們為這件事情決定星期天打完群架後替他慶祝一下,因為,哥幾個裡面,從來沒有出過連續五次考試都倒數第一的人才。用兄弟們的話來說,王鈺簡直太有才了。 可父母不會這麼想,母親聽到這個消息,一定又會哀歎「家門不幸」,父親則肯定是一邊抽煙,一邊搖頭說「朽木難雕」,而那個從小就品學兼優的姐姐,一定會得意的嘲諷自己「極品人渣」。 想想頭都大了,王鈺歎了口氣,打開了自己的家門。陰暗的客廳裡面,母親正坐在沙發上摘菜。抬頭看見王鈺回來,第一句話就是:「王鈺,這次升到倒數第二沒有?」 王鈺剛把書包扔在沙發上,還沒來得及說話,姐姐就從裡屋竄了出來:「哈哈,看你這倒霉樣子,肯定又是倒數第一吧?」 沒好氣的白了姐姐一眼,王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四周瞧了瞧,心裡暗自慶幸父親沒有在家。父親是個暴脾氣,別看他是搞史學的知識分子,打起人來手可黑呢。 「我回來了,咦,王鈺放假了?」正當王鈺準備向母親撒謊的時候,父親就進門了。把文件包往沙發上一扔,開始脫掉襯衣。今年的夏天實在太熱了,簡直就像是在火爐上烤一樣。可王鈺知道,父親要是知道自己又是倒數第一,發出來的火,足以讓縣城變成中國第四大火爐城市。 「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考了多少分啊?」母親一邊摘菜,一邊扭過頭來問道。 剛坐下來的父親一聽這話,扶了扶眼鏡:「又考試了?唉,我最近忙著那件考古發掘的事兒,也沒時間過問你的學習。馬上就要高考了,王鈺,你可不能再成天踢足球了,至少得考個專科吧?」 看來今天橫豎是躲不過去了,王鈺把心一橫,索性豁出去了。他站起來,大聲說道:「爸,媽,我這次模擬考試,連續第五次蟬聯全班倒數第一名。」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發現,客廳裡面靜得可怕。 父親聽完後,什麼也沒有說,提起文件包就進房間去了。母親聽完,微微歎了口氣,端起摘好的菜進廚房了。而那個從小看不起自己的姐姐,居然也沒有幸災樂禍,而是看了自己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又回房去了。 心裡突然難受,如果父親揍自己一頓,母親罵自己幾句,姐姐冷嘲熱諷自己一番,那自己還好過一些。可他們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已經對自己死心了,自己考好考壞,他們都已經不在乎了。 想到這些,王鈺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多餘的。他難過的站了好久,不聲不響的提起書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幽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子阪越鍍 第一桶 第二碗 穿越原來不易 字數:3008 往床上一躺,漠然的盯著天花板,王鈺在想。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世界上來?嗯,這個問題是多餘的,是爸爸媽媽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既然來了,為什麼不讓自己學習好一些呢?最起碼不要考倒數第一,考第二也算是進步嘛。 想想都覺得憋屈,從小到大,姐姐品學兼優,從來都是正面典型。而自己,學習差,調皮搗蛋,打架鬧事,而且還是全校唯一一個因為早戀而被記過的學生,你說教導主任真他媽有才,全校那麼多談戀愛的,怎麼就抓著自己了呢?怪就怪自己那次帶女朋友開房選錯了地方,誰他媽知道教導主任家就住在旅館隔壁?自己那女朋友也是個傻逼,明明看到教導主任,你就跑啊,結果那傻妞竟然直愣愣的喊了一聲「主任好!」 「真是錯生了時代啊,要是生在宋代就好了。自己踢得一腳好球,搞不好還能混個大官當當。宋朝有個傻逼,叫什麼高俅,那傢伙就是靠踢足球混到個太尉當。」王鈺這樣想著。 也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他就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肚子咕咕一陣叫,該是吃飯時間了。 他從床上跳了起來,正要打開門出去吃飯,可就在他拉開門的時候,卻聽到了客廳裡面傳來的聲音。 「叫王鈺來吃飯吧,就算學習差,將來不讀大學,學門學藝也可以過日子。」這是母親哀怨的聲音。 「吃飯?他還有臉吃飯?反正這個兒子我是不管了,丫頭,你給爸爸爭口氣,考個重點大學。現在爸爸就只當有你一個女兒了。」 王鈺的腳再也邁不出去,他悄然的掩上房門,靠在了門背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鈺的腦子裡面一片空白。猛然,一聲巨響把他驚醒。窗外劃過一道閃電,把房間映照得如同白晝。 就是這道閃電,讓王鈺冒出一個離奇的想法—穿越! 對,就是穿越!現在好些小說裡面,主人公總是隨著一道閃電,穿越回了古代。運氣好點的,回到了一個強盛的時代,泡妞,當官,風風光光。運氣背點的,回到一個亂世,也能靠著自己預先知道的歷史知識,左右逢源,打下一片江山。 而自己!就要穿越回宋代!去陪那個什麼鳥皇帝踢足球!高俅那孫子能靠踢球混個高太尉,自己就不能混個王太尉嗎?哈哈,我果然有才,我要回宋代去踢足球! 王鈺突然興奮起來,他打開了書桌上的檯燈。從書包裡面掏出一個筆記本,開始給家人寫信。自己這一穿越,恐怕就回不來了。怎麼說父母也養了自己這麼些年,一句話都不留,走了就太不仗義了。 「爸爸,媽媽,還有討厭的姐姐,我走了,我回宋代去了。感謝你們養了我這麼多年,而我總是讓你們生氣。現在好了,你們再也看不到我了。希望你們保重身體,爸爸有胃病,要經常吃藥,按時吃飯。媽媽血壓高,平時不要太累了。至於姐姐,我知道你有一個男朋友,上次我還帶兄弟揍了他一頓,那鳥人我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心不要讓他佔了便宜。」 「如果實在是情況緊急,記住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男生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反正我就是這樣。好了,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沒有我這個弟弟吧,我走了,哦,對了,麻煩姐姐轉告我的哥們一聲,星期天打架的時候,替我多揍二中那孫子一拳。王鈺,絕筆。」 寫好了信,王鈺本想收拾幾件衣服,再帶上球鞋和足球。可想了想,似乎沒有必要。如果真回到了宋代,應該是要找古裝穿的。自己總不能在開封府的大街上,穿著阿迪的球衣和李寧的球鞋吧?憑什麼我就得免費給他們到宋朝去打廣告?又不給我代言費。 剩下來的時間,就是等了,等到他們睡覺之後,自己就去挨一道閃電,然後就…… 等待的時間就漫長的,王鈺偷偷抽了半包煙,父母還沒有去睡。他們在客廳裡面看電視,時不時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王鈺突然有些捨不得,往常這個時候,自己都陪著爸爸媽媽看電視的,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英超。 唉,別了,爸爸媽媽,別了,貝克漢姆,別了,羅納爾迪尼奧,別了,司徒雷登。 客廳裡面終於傳來關燈的聲音,他們都回房睡覺了。為了保險起見,王鈺多等了半個小時,然後才偷偷摸摸的打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到大門口時,王鈺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家,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然後一咬牙,打開了房門…… 樓道裡面一片黑暗,物管那幫孫子忒不專業了,這燈都壞了半個月了也不來修。 摸索著向樓上走去,一路摔了幾個跟頭,在心裡狠狠問候物管公司的親娘之後,他終於上了天台。 一陣豁然開朗的感覺啊! 風,是這樣的大!雨,是這樣的狂!閃電,是那樣的可愛! 王鈺張開雙臂,在天台上奔跑著,呼喊著:「來吧,照哥們身上劈吧!把我送回那個淫蕩的年代吧!」 可他足足了一個小時,不但沒有一道閃電劈中他,而且雨還漸漸停了! 「我就日了!人家一道閃電就能回古代去!我他媽嗓子都喊啞了,你倒是劈我一下啊。」王鈺怒吼道。 吼累了,王鈺估計今天晚上可能是不會下雨了,看來宋朝是回不去了。除了讓閃電劈,還有別的法子回到古代沒有?他在腦子裡把看過的小說回憶了一個遍,好像最管用的就是讓閃電劈吧? 正當他冥思苦想之時,突然瞧見兩個黑影從樓道裡面鑽了出來。他們好像還扛著什麼東西。王鈺頓時明白了,這是兩個賊! 很明顯,那兩個賊也發現了王鈺!他們扛著東西就向王鈺跑了過來。 「三哥,你把那半缸泡菜放下,太重了,跑不動!」 「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扛兩桶礦泉水嗎?」 王鈺當時就愣了,這兩賊沒毛病吧?三更半夜的,就為了偷一缸泡菜外加兩桶礦泉水?可沒等他想明白,那倆賊已經來到面前了。 「兄弟,對不住,你看見了我的樣子,你必須得,死!」高個兒的賊說道。 王鈺倒是不怕,反正哀莫大於心死,他只是覺得這賊純粹裝逼,你以為你是誰啊?江湖殺手啊,還他媽看到你的樣子就得死。再說了,這黑燈瞎火的,我上哪兒去看你樣子? 「三哥,別跟他廢話!解決了他!」矮個兒低吼了一聲,一把抓住王鈺。可他小瞧眼前這小子了,校足球隊的前鋒,塊頭結實著呢。 沒等他抓牢,王鈺照著臉一拳就過去了。 「哎喲,別打臉!」矮個兒一聲慘叫,摀住了臉。三哥一見,這還得了,上前一把抱住王鈺。後者拚命掙扎,可對方牛高馬大,力氣也不小,怎麼也掙脫不開。後矮個兒疼過之後,也上來死死按住王鈺。 「三哥,怎麼解決?」 「直接往樓下扔!」 兩賊扛起王鈺,就向天台另一方走去!王鈺一看急了,那是樓背面,下面全是垃圾!附近工地上的工人時常在那裡拉屎撒尿呢! 「我說,兩位,兩位大哥!求求你們,要扔往前面,這後面我不習慣!」王鈺大聲叫道。可那兩賊根本不管,抬著他就到了天台邊上。 u憂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扳粵瀆 第一桶 第三碗 李師師的澡盆 字數:2512 「一,二,三!」 王鈺只覺得自己飛了出去,然後急速向下落。完了,死也死在垃圾堆裡,我這輩子就沒有一件風光的事兒。王鈺這樣想著,索性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鈺不但沒有感覺到從八層樓高的地方摔下的痛楚,反而覺得自己有些氣悶,似乎身處一個熱氣環繞的地方。 身體好像有些不聽使喚,眼前也是一抹黑,連呼吸也呼吸不了了。 動了動手,突然碰到了什麼東西,軟乎乎的,還是熱的。再仔細一摸,咦,這怎麼還分叉呢?不對,這是一隻腳! 一想到這是一隻人腳,王鈺不由得一驚,完了,難道樓下面也發生了兇殺案?自己跟屍體躺在一塊兒? 王鈺猛然向上一挺! 這下他傻眼了,因為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沒穿衣服!她一頭濕漉漉的頭髮順肩披下,一直披到胸前,遮住了那最誘人的地方。 她的臉,絕對是王鈺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儘管以前他認為林青霞的臉才是典型的美女臉。可這個女人五官精緻的程度,只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了。 她約莫二十多歲,此時,正靜靜的看著自己,絲毫不見驚訝的神色。 「你,你怎麼在這兒?」王鈺好半天才想起問這句話來。 那女的突然媚笑起來,一雙大眼睛綻放著妖媚的光芒:「應該我問你才對,不過你這招算是新鮮了,從天上掉到我的澡盆裡。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但衝你這番苦心,或許我可以考慮陪你一晚。」 有這等好事?一個裸體美女無緣無故要陪自己一晚? 可王鈺並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艷福沖昏了腦袋。這事兒太奇怪了,左右望了望,自己正和那位美女面對面的坐在一個大澡盆裡面。而這裡,似乎是一所庭院,但建築風格卻有些特別。 左邊一排廂房,右邊是一道走廊,院子裡面種植著花草,一顆歪脖樹正在頭頂上,而自己和這位裸女,都在樹蔭之下。 「姐姐,麻煩問一下,這裡是哪兒?」王鈺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問道。 裸女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的看著王鈺:「這裡是飄香閣,怎麼,你不知道麼?」 飄香閣?沒聽說過,縣城裡有一家火鍋店似乎叫這個名字。可這裡明顯不像火鍋店啊,哪有火鍋店還推出裸女陪浴這樣的特色服務? 那裸女突然從澡盆裡面站了起來,那叫一個春色無邊啊。白皙的胴體在月色的照耀之下,蒙上了一層奇異的光芒。飽滿高聳的胸部起碼有D罩杯,平膽的小腹簡直就是華北平原。還有那雙修長的美腿,比京九鐵路還長,黃金分割點啊。 王鈺對女性身體研究素來頗有造詣,他敢肯定,這女人要是去當模特,保管比林志玲還要紅。特別是這大膽的作風,特別適合走娛樂圈,你想想,誰敢在院子裡面,當天裸浴啊? 可這種陶醉,在王鈺看到那女人穿衣服的時候就停止了,那明顯不是現代的服裝。直領對襟,無帶無扣,勁部外緣重疊縫製著護領,顯得雍容華貴。 一個想法閃電般從腦袋裡面閃過:我穿越成功了? 此時,那美女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在束腰帶。對於王鈺這個天外來客,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好奇心。 「姐姐,姐姐,再問一下,現在是哪一年?什麼朝代?」王鈺興奮了! 裸女穿好了衣服,轉過身來,輕輕俯下身,幾乎要貼著王鈺的臉說道:「這位小官人,你的想法很奇特,好,今天晚上就是你了,自己去找楊媽媽吧。」 鼻孔裡鑽進一股奇異的香味,可王鈺沒有時間陶醉,他必須盡快搞清楚這是哪個時代。因為自己運氣一向背,如果不小心穿越回來五胡亂華那個時候,那可就糟糕了。在那個時代,一幫蠻子天天拿著大刀片四處追殺漢人。 他從澡盆裡面跳了出來,顧不得渾身上下滴答著的水,一把拉住想要離開的美女:「姐姐,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是哪個朝代?現在皇帝是誰呀?」 「聖上?你想見他麼?可他要是見到你的話,你的命就……」話說到這兒,美女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她發現了王鈺的奇裝異服。更發現了,王鈺雖然是長髮,但是並沒有挽髮結。 「你不是中原人?你是哪兒來的?契丹人?西夏人?」美女突然警惕起來,後退了一步。 一聽到契丹,西夏,王鈺簡直樂得快瘋了!沒有錯,這就是宋朝!只有宋朝的時候,才有契丹人和西夏人! 「哦耶!穿越成功了!哈哈,宋朝,我來了!我愛宋朝!」王鈺瘋子一般跳躍著,歡呼著。完全不顧那位美女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發現美女正盯著自己,王鈺撲了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姐姐,謝謝你,你真漂亮,比林青霞還漂亮!」 對於這個熱情的擁抱,美女似乎不太感冒,冷冰冰的看著王鈺,再次問道:「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想幹什麼?你穿的衣服是我所沒有見過的。」 王鈺指著全身上下的行頭大笑道:「你肯定不知道吧,這T恤真維斯的,牛仔褲美特斯邦威,鞋子特步的,全是名牌,哈哈。」 顯然,美女聽得一頭水霧,可她似乎不是一個注意力容易被轉移的人,仍舊追問道:「我只想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想幹什麼?」 王鈺啞口無言,難道告訴她自己是從公元二千零七年的四川穿越過來的?她肯定不信,搞不好就會報警,不對,應該是報官。可如果不說實話,那自己從哪兒來的?她已經斷定自己不是中原人,那就只可能說是契丹或者西夏。可問題是,好像契丹就是遼國吧?跟宋朝好像關係不太好,隔三差五都要打一仗。自己要說是契丹人,沒準兒就讓人當間諜給抓起來了。 那可是死罪,而且不像二千零七年那個時候,已經在推廣注射死刑,就算是槍斃,好歹留在全屍。可擱這會兒,直接就是一刀,人頭就跟西瓜似的。 悠優書盟 UUTXT.cOm 荃汶字扳越讀 第一桶 第四碗 最剽悍的轉機 字數:3755 剽悍的人生,總是充滿轉機的。正當王鈺苦思對策的時候,美女姐姐突然一聲驚叫。王鈺扭頭看去,也不禁大吃一驚! 在庭院西北角落裡面,兩個人正向這邊走過來。而這兩個算是王鈺的熟人了。正是他們,把王鈺從八樓高的天台上扔下去。沒想到,這兩個傢伙也穿越過來了。兩人正賊眉鼠眼四處掃瞄,顯然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可他當看到那位美女時,眼睛突然亮了。 王鈺有些著急,因為雙拳難敵四手,他肯定打不過這兩個人。而這兩人知道他是從什麼時代來的,用不久了多久,他們肯定也會發現這是宋朝。王鈺有個想法,能不能說服這兩個人跟自己一起在宋朝混? 有個問題得先解決,誰當老大?自己肯定是當不了,那兩個賊比自己大,比自己壯,而自己又沒有王八之氣,震不住他們。可自己當小弟,好像也不太甘願。唉,剽悍的人生有時也會有出現難關。 「三哥,這妞兒夠漂亮。」矮個子嘿嘿笑著,只差沒流口水了。 「那是,條兒順,盤兒正,標準的美人胚子。這裡也沒其他人,哼。」三哥笑得更猥瑣。 「我靠,我不是人啊?」從小受夠漠視的王鈺人品爆發了。 三哥瞅了他一眼,月光之下,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獰笑。王鈺明白那絲笑容意味著什麼,狗日的,竟然想殺人滅口。看來合作是不成了,不但這樣,自己還得為保命而奮鬥。因為三哥衝過來了! 王鈺下意識的撲了上去,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戰鬥很快分出了勝負,一個十七歲的小伙子,怎麼也鬥不過三十多歲的壯漢,而且對方還是賊。王鈺被打倒在地,而且打的是臉。 美女姐姐的剛尖叫了一聲,嘴巴好像就被堵住了,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而後傳來布料被撕裂的聲音,以及兩個大漢沉重的喘息聲。 王鈺躺在澡盆旁邊,眼前直冒星星。狗日的,怎麼哪兒不打,專打臉! 三哥大概以為把王鈺打暈了,可他沒想到,王鈺可是校隊的前鋒,身體素質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他躺在地上沒有動,在想著對策。他的確是想英雄救美,因為面對美女的時候,男人雄性的一面,總是會像人品一樣爆發的。不過更多的是,對方打他臉所引起的憤怒。 輕輕抽動了一下身體,不小心碰到了澡盆旁邊的小椅子,一樣東西落在了王鈺身邊。那是一根簪子,一根尖銳的簪子。 「娘的,這腰上拴的什麼玩意?怎麼扯不開?」三哥喘著粗氣,懊惱的吼著。 那矮個兒的嘴似乎吸著什麼,說話含糊不清:「你,使勁!使勁!」 王鈺所躺的地方,正好被澡盆擋住,他看見別人,別人也看不見他。用腳蹬著地,使身體微微向前挪動一點。 王鈺看到了極其淫穢,甚至應該打馬賽克的一幕。美女姐姐被壓在一張小桌上,嘴被矮個子死死捂著。而矮個子的嘴,正用力的在美女姐姐的胸部上吸吮著。這狗日的,小時候一定是喝牛奶長大的,所以缺少母愛。 而三哥更過,他使勁掰開那女子的雙腿,讓自己的腰卡住她,正在她腰間摸索,試圖解開她的腰帶。而可憐的美女姐姐,一雙玉腿裸露在外,正拚命的撲騰。無奈大漢壓在她身上,好像想把自己揉進她身體一般。 兩人正全神貫注的上演一場強姦的戲碼,沒有誰注意到本該躺在地上的王鈺不見了。 「啊!」一聲慘號!三哥突然竄了起來! 矮個子猛得抬頭一看,三哥的後脖子上插著一根什麼東西!沒等他反應過來,面前突然一陣風,然後感覺一個人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彭!」這是拳頭結結實實打在臉上的聲音!王鈺雙拳翻飛,雨點般落在他的臉上,打得矮個兒殺豬般嚎叫起來。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個女人大聲叫道:「師師,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王鈺打得性起,一時忘了自己身處近千年前的宋朝。若不是那美女姐姐拉起他,他非要把矮個兒打成豬頭為止。 「快藏起來!躲到那邊花圃後面去!」那女子叫聲叫道。 王鈺這時才翻然醒悟,不敢多說什麼,照著那女子指的方向,一溜煙兒躲到花圃後面去了。美女姐姐剛整理好衣服,一群人就衝了進來。最前面是一個老太婆,個子很矮,一過來就「呀」一聲尖叫。 「媽媽……」那女子似驚魂未定,一下子撲到老太婆懷裡,咦咦呀呀抽泣起來。 老太婆帶來一群男的,個個都是彪形大漢,上來啥話不說,上前提起兩個賊就是一頓暴打!王鈺看得直想笑,狗日的報應來了吧。 「師師,不哭啊,沒事兒了。媽媽這就讓人打死他們,然後扔城外去餵野狗。」老婆子拍著那叫師師姑娘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楊媽媽,好像斷氣了。」一個壯漢朝躺在地上不動彈的賊一腳,意猶未盡的說道。 「扔出城去,小心不要碰上官府的人。」楊媽媽輕描淡寫的說道,壯漢們應了一聲,扛起兩個賊向外走去。王鈺暗暗心驚,古代人命果然不值錢,打死直接拿去餵狗。這宋朝的狗該有多剽悍,多肥啊。狗日的打手們手也黑,比我爸還黑。 大概是哭夠了,師師抬起頭,擦去臉上的淚水,嫣然一笑:「讓媽媽擔心了。」 「哎喲,我的小可憐,嘖嘖,那兩個賊人哪裡來的?看穿戴不像是中原人。」楊媽媽伸手擦拭著師師臉上的淚痕,憐惜的問道。 師師有意無意的把眼光飄向花圃後面,輕聲說道:「女兒也不知道,剛沐浴完,他們突然就來了,若不是……」 「若不是什麼?」楊媽媽見師師欲言又止,趕緊追問道。 「若不是女兒情急之下,拿髮簪刺中一個賊人……」 聽到這兒,王鈺算是鬆了口氣。看來師師並沒有要把他拱出來的意思,謝天謝地,要是剛穿越過來就讓人給打死餵狗,那也太冤了。 又說了一陣話,那位楊媽媽離開了,師師一直把她送到外面,才又轉身回來。 「嘿,你可以出來了。」師師站在庭院中輕聲叫道。 王鈺樂意之至,媽的,這花圃裡面也不知道是些什麼蟲子,老往身上鑽,有一隻還鑽進褲襠裡面去了。王鈺一直忍著沒動彈,聽師師這麼一號,「嗖」的一下就竄了出來,拉開拉鏈就把手伸了進去。 「咦?你在幹什麼?」師師顯然很好奇為什麼他褲子前面還開了一個口子。 「哎喲!咬著了!咬著了!」王鈺捂著褲襠蹦了起來。這狗日的蟲子忒可恨,老二是能咬的麼? 師師見狀跑了過來,連聲問道:「咬著什麼了?咬著什麼了?」 王鈺一臉苦笑,當著美女的面,能說麼?好不容易把那蟲給抓了出來,仔細一看,我靠,好大一隻屎殼螂! 「他們跟你似乎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師師的洞察力絕對敏銳。看到那兩人跟王鈺的穿戴很像,所以斷定他們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王鈺思之再三,終於還是點頭承認了:「是的,我們是同一個地方的人。」 「你們好像還有仇?」師師的洞察力跟她的美貌一樣,只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了。不過這一次,王鈺沒有承認。因為自己剛剛穿越回宋代,人生地不熟,連個朋友也沒有。唯一的認識,恐怕就是這位師師姑娘。 剛才自己的行為,雖說大半是因為對方把自己神似劉德華的俊臉打腫了,但客觀上,的的確確救了師師。施人圖報本不是厚道的做法,可情況實在太具體了。 「沒有,我只是看不慣兩個大男人強暴一個弱女子。這檔子事,講究的是一個你情我願,即使是嫖妓也應該顧到人家的感受。」王鈺這話倒是實在,因為他雖然只有十七歲,可前後交過的女朋友一雙手恐怕也數不過來。 不知道師師是相信了他的話還是怎麼著,反正聽完之後她竟然點了點頭,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 「你到京師來幹什麼?」一陣沉默之後,師師問道。 京師?宋朝的京師?北宋的京師是汴京,也就是以後的開封,南宋的京師是臨安,也就是以後的杭州。可這裡究竟是北宋,還是南宋? 「姐姐,你說這裡是京師?」王鈺試探著問題,他不能暴露自己連京師是哪裡都不知道這個問題。 師師奇怪的盯了王鈺一眼,微微頷首道:「不錯,這裡是汴京。」 王鈺雙眼放光,他確定自己來到了北宋。看來自己轉運了,點沒有那麼背了。不能再問其他問題,再問下去,自己就得暴露,說不定還會引起這位師師姑娘的懷疑。 他決定撒謊,這是他的強項。做出一副沉痛的樣子,王鈺歎道:「我本來是到京城來投奔親戚的,可誰知道我的親戚全死光了。我現在是走投無路,也不知道能到哪兒去,唉,天下之大,竟沒有我容身之所。」請全體親戚原諒我,我並不是要故意咒你們。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版越牘 第一桶 第五碗 初見趙大嫖客 字數:3114 聽說古代人都比較厚道,不像二千零千年那個時候,物慾橫流,人心不古。這一點王鈺現在相信了,因為師師姑娘非但沒有趕他走。而是把他領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就是傳說中姑娘們的香閨了吧?王鈺一踏進房間就東張西望起來,這房間擺設可夠奢華的。師師姑娘正打開一個一人多高的櫃子,裡面疊放著許多衣物。她從裡面翻出幾件來,遞到王鈺的面前。 「換上吧,你這身穿戴一出去就會讓人發現。現在大宋正和金人劍拔弩張,說不定把你當探子抓起來。」師師輕笑道,王鈺偷偷打量著她。真是越看越耐看,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本來當著女人換衣服這種沒皮沒臉的事兒,王鈺還真做得出來。不過他立刻想到這是古代,作風都是比較保守的。所以,他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羞答答的看著師師。 「怎麼?還害羞?你這種小鬼頭我見得多了,快換吧。」沒想到師師姑娘竟然是一位作風大膽的豪放女。在二千零七年的時候,從網絡到現實,都掀起一陣漢服復興運動。呼籲人們回歸傳統,重視傳統。 王鈺現在可算是身體力行了,原本以為,古代的服裝質量一定不好,樣式一定難看。可王鈺把那身衣服穿上之後,竟然感覺十分舒坦,不像什麼T恤牛仔那樣繃得難受。錦袍雖然寬鬆,可卻很合身。外面還罩著一件紗袍,估計這衣服,便宜不了。 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王鈺覺得很滿意。師師姑娘好像也是這麼看的,她轉著王鈺轉了一圈,頻頻點頭道:「真合適,一派儒雅風範。」 王鈺一聽這話,頓感受寵若驚起來,因為儒雅這兩個字,無論如何跟他沾不上邊的。除非儒雅就是要天天說不下十次狗日的。 「來,坐下,我替你挽上髮結。」師師姑娘拉過一張凳子,示意王鈺坐下。 在挽髮結的時候,王鈺莫名其妙生出一種自豪感來。因為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因為留長髮被少受教導主任批評。可現在看來,自己無疑是具有前瞻性的戰略眼光的。如果自己留著板寸,恐怕今天就扮不了儒生,只能剃光頭扮和尚了。 「對了,你有二十歲了麼?」正在挽著頭髮師師突然問道。王鈺剛張嘴要說自己十七,但是他馬上把話吞了回去。如果沒有記錯,自己那個研究歷史的爸爸曾經說過。在古代,二十歲才算成年,才能挽上髮結,戴上髮冠,稱之為弱冠。在這之前,頭髮都要挽成兩個包子一樣的圓團! 想像著自己頭頂兩個包子,就像街霸裡面那個中國小妞一樣,王鈺連連點頭道:「滿了滿了,剛好二十歲。」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師師一邊在王鈺頭上忙碌著,一邊隨口問道。 「我叫王鈺,姐姐你呢?」王鈺只覺著一股股奇異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不知道師師用的什麼牌子的香水。不過,在宋朝,可能沒有香水這種東西吧? 「你姓王?那還真是巧了。字呢?」師師姑娘突然嬌笑起來。 字?什麼字?王鈺眨了眨眼睛,愣是沒想起來,自己名字就是王鈺啊。哦,對了,姓名,名字,這是不同的。就像三國演義的劉備一樣,姓劉,名備,字玄德。可在二千零七年那會兒,中國人取名都只有姓名,沒有字了。 看來多讀書才有好處啊,王鈺這會兒正拚命想給自己取一個字。左思右想,最後脫口而出:「我姓王,名鈺,字小寶。」這個想法,是從《仙劍奇俠傳》來的,裡面的唐鈺,又叫唐鈺小寶。 「王小寶,這名字倒有些意思。我叫李師師,你叫我師師就可以了。」這時,師師已經挽好髮結,正拿著一根絲帶,束住頭髮。 「原來是李姐姐,你好。」王鈺說道,本來他以為李師師剛才說這麼巧,那她應該姓王,原來不是這樣。 打扮完成,李師師仔細打量著王鈺,還別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這小子收拾一下,還真說得上是英氣勃勃,俊俏不凡,就是皮膚黑了點。李師師哪裡知道,王鈺是踢足球的,天天頂著太陽在足球上奔跑,不黑才怪。 「師師姑娘,師師姑娘,我們趙大官人來了。」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呼喊。聽起來像是個女人的聲音,但又特別尖銳,就像捏著鼻子說的。 李師師聽到這句話,臉上閃過一抹驚慌的神色。王鈺也急了,要是被別人看到可就糟了。左右一晃,好像那個衣櫃裡面可以躲人。這時,他平常訓練的成果就顯示出來了,只見王鈺一抬腳,正準備一個箭步射進衣櫃子裡面去。 可哪知道,身著長袍,行動不便,絆住了他的腳,人還沒射出去呢,就跌了一個狗吃屎。叭噠一聲,又脆又響。 「別躲!起來站好,什麼話也不要說!」李師師一把扶起王鈺,輕聲說道。王鈺聽得出來,她的語氣很緊張,看來心裡也很害怕。估計這來的是個重要的人物。 就在此時,門被推開了。王鈺看到兩個人,一個錦袍玉帶,頭頂戴著金光閃閃的髮冠,年約四十左右。面色白皙,保養得法,頜下留有長鬚,風度翩翩。手持一把折扇,看起來倒像是個文人。只是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風範。 他看起來派頭挺大,根本不用自己推門,一個穿戴奢華的老頭子正替他推開門。不過那老頭子一把年紀了,可看起來仍舊十分精神。估計已經五十好幾,臉上有些皺紋,卻沒有鬍子,一雙眼睛盯在王鈺身上,讓他很不自在。 「師師,你……嗯?他是幹什麼的?」那中年男子一進來先是一張笑臉,突然瞥見王鈺,笑意頓失,略有些不快的問道。 王鈺傻站在那兒不知道怎麼辦,李師師碰了碰他,強顏笑道:「小寶,這位是趙大官人。」 王鈺見他四十左右,跟自己父親年紀相仿,又經李師師提醒,猛然醒悟,於是學著雙手一拱,彎腰說道:「見過趙叔叔。」 這一聲「趙叔叔」可聽得李師師魂飛天外!你敢叫他叔叔?這可是殺頭大罪! 「大官人切勿見怪,他是奴家的堂弟,因家鄉已無親戚,所以進京投奔奴家來了。鄉下草民沒有見過世面,衝撞了大官人還請見諒。」李師師微微欠身,賠笑著說道。 聽得王鈺是李師師堂弟,那位趙大官人的臉色稍微舒緩了一些,逕直在一張凳子上坐了起來,看也不看王鈺一眼,朗聲問道:「原來是你的堂弟,叫什麼名字啊?多大啦?」 王鈺開始聽李師師說自己是她堂弟,就捏了一把汗。到底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你姓李,我姓王,怎麼就成你堂弟了?你說表弟也好啊! 現在見趙大官人並沒有表示異議,心裡雖然狐疑,但還是趕緊回答道:「我姓王,名鈺,字小寶,今年二十歲。」這狗日的趙大官人,怎麼總讓自己想起西門大官人那個淫蕩貨呢? 這時,趙大官人總算轉過臉來看了王鈺一眼:「嗯,到底是師師的堂弟,一表人材啊,就是黑了點。」 黑代表健康,代表性感,你懂個狗屁。 「小寶啊,我陪趙大官人說說話,你去吧。」李師師沖王鈺使了一眼色。後者立馬心領神會,這趙大官人多半是師師姐的姘頭!搞不好還是包的二奶!沒想到從宋朝起就流行包二奶了,咱中國人還是沒把老祖宗的傳統丟掉嘛。 「好,堂姐,那我先走了。」王鈺點了點頭,隨即向外走去,那跟著趙大官人的老頭也立刻告辭出來,並帶上了房門。 一出門,王鈺總算是鬆了口氣,還好沒穿幫。估計狗日的趙大官人是個白癡,連師師姓李,自己姓王這件事情都沒有看穿。 u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阪越讀 第一桶 第六碗 真個郎情妾意 字數:3312 正四處張望,看從哪邊出去,背後那老頭子突然叫道:「小官人生得好相貌啊!」 王鈺見他陰陽怪氣的模樣,本不想搭理他,於是隨口說道:「彼此!彼此!老官人也生得好相貌。」 那老頭子居然對這話頗為受用,剛才一直彎著腰,這會兒跟蝦米一樣,一下子就挺直了。瞟了王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在下姓童,你真是師師姑娘的堂弟?」 「是啊,怎麼了?」王鈺聽他話中有話,一下子又緊張起來。 「哦,沒什麼,只是以前從沒聽說過師師姑娘有位堂弟。小官人進京投奔,莫不是家鄉出了什麼變故不成?」童老頭又問道。 這狗日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啊,好像看出什麼破綻來了。王鈺強裝鎮定,回答道:「沒辦法,家鄉遭了水災。一家人全死光了,我是一路討飯才到京城來的,你沒瞧見我曬成這麼黑了麼?」 聽王鈺這麼一說,那童老頭似乎有些相信了。盯著王鈺看了好久,終於笑道:「既然到了京師,找到了師師姑娘,那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小寶兄弟,這邊請。」說完,領先一步,向走廊那邊去了。 你這把年紀跟我稱兄道弟,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王鈺跟著他一路走了出去,出了庭院,他才發現,這是一所獨立的院落,像是建在飄香閣後面的。 走出後院門廳時,王鈺突然發現,這一路上有不少人四處晃悠,多半是那趙大官人的保鏢。看來來頭很大呀! 一路左轉右折,轉得王鈺頭都暈了。那童老頭倒像是輕車熟路,不多時,便來到一個熱鬧的所在,遠遠就聽見人聲鼎沸,看得燈火通明。 那是一座幾層樓高的樓閣,童老頭領著他徑直走了過去,從一處小門往裡一鑽。 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大廳之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打情罵俏之音,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這大廳佈置得富麗堂皇,就算是五星級的酒店,也不過如此。 再仔細一看,王鈺竟發現,那二樓的欄杆處,不少衣著華麗的妙齡女子椅桿而望,手持羅扇,半遮半掩,正朝樓下拋著媚眼。 「難道,這飄香閣,竟是,竟是妓院?那趙大官人其實是趙大嫖客?那師師姐豈不是……」王鈺突然驚醒!難怪她作風大膽,對男女大防不甚在意,搞了半天是服務行業的! 沒想到自己一穿越,就來到了妓院。哈哈,看來自己人品是過關的,別人一穿越,要麼就是荒郊野外,要麼就是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誰有自己這運氣,一來就穿越到妓院,而且還落在師師姐的澡盆裡。 童老頭回頭一看,見王鈺目瞪口呆,一副鄉下土包子的模樣,不由得生出幾分鄙夷之心。但一想到他堂姐是李師師,還是轉了回來,輕聲笑道:「小官人以前怕是沒有見過這等場面吧?這汴京城裡,似這等繁華的所在,又豈止千百?來日方長,走走走,咱們喝上一杯。」 說完,一把拉住王鈺的手,就往樓上拖。王鈺不禁心生愧疚起來,看來北宋年間,民風純樸,這童老頭雖說模樣陰陽怪氣的,可人挺熱情。一來就請喝酒,仗義,真仗義! 來到二樓,不少嬌媚女子都沖童老頭行禮,模樣顯得很恭敬,看來這老頭子來頭也小不了。一想到這兒,王鈺決定一會喝酒自己得熱情點,俗話說得好啊,朋友多了路好走。 童老頭推開了一扇門,陳設豪華,環境不錯。而且屋子中間早就備好了一桌酒菜,還有幾個錦衣大漢站在桌邊,一見童老頭進來,便低下頭去,執禮甚恭。 「出去守著,老夫陪小官人吃酒。」童老頭揮了揮手,那幾個人如言退了出去。 童老頭一伸手:「來,小官人,請上座。」 王鈺有心結交於他,哪肯上座,連連揮手道:「不行,不行,你請上座。」 童老頭倒也不客套,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說道:「小官人太客氣了。」 王鈺這才笑著坐了下去:「我是晚輩,理應如此。」說完,端起桌上的酒壺,給童老頭滿上一杯。之後,才給自己倒上。 「來來來,出門在外,大家都是兄弟伙,以後有事你說話。」王鈺以前在學校,也算是風雲人物。眾所周知,二零七年那個年代,高中學校的學生們都好搞個小幫派什麼的,估計是受了古惑仔的影響。王鈺這傢伙,身強體壯,為人仗義,又能打,又能說。所有沒兩年也算混出點名氣,前來投奔他的同學很多,一來二往,少不了要請吃飯。這句話,就是王鈺經常說的。 童老頭一愣,沒想到這小子口氣不小,把我想說的話先給說的。不過他倒也不在意,挽起袖口端起酒杯,跟王鈺碰了碰。 「嘖嘖,好酒,比五糧液還過癮。」一杯酒下肚,腹中就像升起一團火,王鈺的豪情一下子就像人品一般爆發了。 「童老爺子,不瞞你說,在我們那兒,我也算是一號人物。不管他二中,三中,誰敢不給我幾分面子?誰敢找事兒,我他媽領兄弟揍他。來這之前,我還有筆賬沒算,這會兒,估計我兄弟已經把那小子收拾了。你放心,你這人我看著不錯,但凡你以後遇到什麼麻煩,兄弟給你紮起!」有道是酒壯慫人膽啊,酒過三巡之後,王鈺已經找著北了。甚至忘記自己身處千年前的宋朝。 反觀童老頭,臉色沒變一下,微笑著聽王鈺吹完,連連點頭道:「那就仰仗小官人了。來來來,咱們接著喝。」說完,又衝外面叫了一聲,讓拿一壺酒來。 那天晚上,王鈺也不記得喝了多少酒,反正喝到後來,他直接爬上桌子了。 童老頭端起酒杯剛要喝,但看看桌上八腳朝天躺著的王鈺,把酒一倒,扔在了桌上。 「這小子看樣子也是個渾人,不學無術之徒,可他是李師師的堂弟……」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半天,童老頭突然朝外面喊了一聲。 隨從們聞聲而來,童老頭輕聲說道:「找兩個粉頭,把這小子弄過去,讓她們伺候舒服了,老爺重重有賞。」說完,從腰間掏出一張東西來,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大宋交子」了。 王鈺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架起他,沒一會兒自己就躺在一個柔和的所在,到處都是香氣。然後聽見有幾個人說話,也沒聽清是什麼。 再後來,就有人開始扒他的衣服。他心裡一驚,突然坐了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在一間廂房裡,陳設跟其他房間差不多。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兩個女人身披輕紗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兩女子年紀相仿,都在二十上下,面容姣好,體態豐腴。一般的眼波流轉,媚態橫生。特別是她們身上只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曼妙的胴體若隱若現,但凡是個男人,絕計不會無動於衷。 可他這會兒是無福消受,因為他已經被扒下了袍子,只剩下一條長褲。而這條長褲裡面,包著一條印有超人的四角內褲!那是肯定不能讓這兩個女子看到的。 揉了揉漲痛的腦袋,王鈺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 「我在宋朝,我在宋朝……」他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在跟那個童老頭喝酒吧,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還有這兩個狐媚的女人的是誰? 「你們……」 「官人,童老爺吩咐了,讓奴家伺候好您。我們正準備替您沐浴更衣。」其中一個女子笑吟吟的說道。她比起師師姐來,雖說要差一些,可也算得是大美人兒了,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有兩個酒窩,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不出的迷人。正是王鈺喜歡的類型。 「官人,奴家替你更衣吧。」另外一個女子輕撩耳邊亂髮,俯下身來,頓時春光大洩。一對雪白的高峰讓肚兜包裹不住,晃晃悠悠就要彈將出來。 王鈺慌得連連揮手道:「別別別,你們先轉過身去,我自己會脫。」 兩位女子對視一眼,已然會意,這位小官人說不定還是個雛。於是,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等候王鈺寬衣。 u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阪越鍍 第一桶 第七碗 驚現天賦異秉 字數:2656 胯間早已搭起帳篷,酒能亂性啊,教訓深刻。王鈺三下五除二,飛速的脫下褲子,然後把超人內褲包裹在長褲之內,這才赤條條的跳下床去。 「呀!」酒窩女一聲驚歎!花容失色! 「啊!」走光女一聲驚呼!杏眼圓瞪! 王鈺低頭一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下身本就熱情雄壯,奈何早前在庭院花圃裡,被那狗日的屎克螂夾了一下,這會已經腫了起來,是以,看起來有些駭人。他雙手往胯下一捂,訕訕笑道:「這個,這個……」 「小官人真是天賦異秉,嘻嘻。」酒窩女捂著嘴笑了起來。王鈺有苦難言,什麼天賦異秉,我這是讓屎克螂給夾的,狗日的屎克螂,我恨屎克螂! 屋子中間放就擺上浴盆,溫水正裊裊的冒著熱氣,表面還浮著一層花瓣。王鈺捧起一把水澆在臉上,說不出的爽快。看來自己是穿越對了,一過來就有兩女陪浴,這待遇,給個總統也不幹啊。狗日的小布什,你有這艷福嗎? 此時,兩女已經脫下輕紗,赤裸相對。王鈺倒不是個性急的人,而且他並不想跟這兩個女人幹點什麼。原因無他,怕染病啊,聽說哪個朝代,有個倒霉皇帝就是嫖妓嫖到得了花柳,後來掛了,當皇帝當到這份上,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溫熱且帶著花香的水澆在身上,酒窩女在後,雙腿大開,王鈺就躺在她懷裡。而面前,那走光女正伸出春蔥一般的手指,輕輕替王鈺按摩著。 正當他快活似神仙之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小寶,你在裡面嗎?」是師師姐的聲音。 「在呢,姐,什麼事兒?」王鈺回答道。這時,那兩女子面露驚詫之色,原來這位小官人竟然是師師姐的弟弟? 「你來,堂姐有話跟你說。」李師師在外面叫道。 王鈺心知她必定有什麼事情要交待,所以也不貪戀面前兩位小美人,一人臉上擔了一把,再衝她們動了動眉毛,光著屁股竄上床,胡亂穿起衣服就出去了。倒是兩位美人兒心裡一陣落寞,還尋思著那「天賦異秉」。 後院,李師師的房間裡。趙大嫖客已經不見蹤影,許是已經嫖完離開了。李師師端坐著桌前,盯著桌上的燭台怔怔的出神。 王鈺站在她跟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看得出來,李師師有心事,恐怕還跟自己有關。想想也不難明白這個道理,憑白無故鑽出一位堂弟來,換成誰恐怕也爽不了。 王鈺倒也光棍,不等李師師開口趕他走,已經搶先道:「師師姐,你沒有揭穿我,反而幫我遮掩,小弟已經感激不盡了。今天給你添麻煩了,我就走。」說完,扭頭就向外走去。 剛走出沒兩步,他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仍舊在發呆的李師師一眼,輕聲說道:「師師姐,謝謝你,多珍重。」人家畢竟是幫了自己,做人要厚道啊。 就在王鈺拉開房門,準備大踏步走出去,開始自己闖蕩宋朝的人生時,李師師開口說話了:「站住。」王鈺轉過身,奇怪的看著她。 「你人生地不熟,又舉目無親,能上哪兒去?況且,你救過我,我李師師雖是風塵中人,知恩圖報四個字還是明白的。」李師師木然說道。 王鈺沒想到她一個妓女,竟也這般仗義,一時之間,倒有些進退不得了。 幽幽的歎了口氣,瞟了王鈺一眼,李師師無奈的說道:「既然已經說了你是來投奔我的堂弟,如果你走了,以後若有人問起,我如何回答?罷了,看在你救過我,又姓王的份上,就當認下你這個堂弟吧。」 王鈺沒有表現出李師師想像的那種驚喜,反而倒是神態有些落寞。半晌之後,他才說道:「謝謝你的好意,我雖然救過你,可那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恩惠。」 「那你能到哪兒去?去落草嗎?」李師師反問道。 王鈺默然無語,是啊,在這裡自己一個朋友也沒有,根本不可能混下去。而且對這個時代所知有限,一不小心就會露了馬腳。 「留下吧,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就當是你欠我一個人情,等你將來有出路了,再來報答我。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我可以不問你的來路。」李師師站了起來。 王鈺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可這會兒,他真有些感動了。萍水相逢,連對方根底都不知道,就肯收留。唉,這個人情,算是欠下了。 見王鈺不說話,李師師知道他同意了,於是笑問道:「不走了?」 王鈺抬起頭看著她,終於點了點頭。 「哈,好極!」李師師似乎有些開心,衣衫一擺,又坐了回去,頗有些得意的說道:「現在叫一百聲姐姐來聽聽。」 「我暈……」 莫名其妙的成了李師師的堂弟,王鈺真感歎剽悍的人生總是充滿機遇。而整個飄香閣對這位不速之客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排斥情緒,除了那位楊媽媽之外。不過,她也不好說什麼,因為李師師是飄香閣的頭牌。 倒是飄香閣的粉頭們對王鈺頗有興趣,自從那天晚上兩個丫頭把王鈺「天賦異秉」的事兒傳出去之後,飄香閣姐姐們時不時要逗逗王鈺。因為她們發現這個傢伙很意思,似乎什麼也不懂,偏偏又是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一個月下來,王鈺算是把地皮踩熟了。不過這時,一個問題也出現了。飄香閣畢竟是風月場,王鈺一個半大小子在這裡成天鑽進鑽出,不務正業,別人不說什麼,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 楊媽媽曾經提議,讓王鈺在這裡幫忙,將來把他培養成龜公,也算是謀個好前程。可李師師卻堅決不同意,當龜公也算是好前程?後來,他決定送王鈺去讀書,一來免得他整日東遊西晃,二來也免得楊媽媽看他不爽。 王鈺向來認為,讀書這種事情,那是書獃子才幹的。就算學得滿腹經綸又如何?會飛嗎?但李師師已經發話了,他在北宋又舉目無親,只得屈從。 就這樣,王鈺被李師師送到汴京城裡面最有名的「尚儒書院」唸書,開始了他剽悍的學院人生。 據《東京夢華錄》記錄,北宋都城汴京的繁華與熱鬧,似已超出歷朝歷代。汴京城建築規模之龐大,人丁之興旺,可為天下之首。 而汴梁城裡有一條街,名喚「金環巷」,更是藏龍臥虎之地。不論王孫公子,巨商大賈皆流連其中。有道是「簾兒底笑語喧嘩,門兒裡簫管嗷嘈」,絲竹管弦之音繞樑三日,打情罵俏之聲不絕於耳。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扳越讀 第一桶 第八碗 金環三寶之一 字數:2971 金環巷裡,妓院,茶肆,酒樓比比皆是,粉飾著衰落的大宋朝最後的太平。 「……,只見那李元霸,手提一對擂鼓甕金錘,足足八百餘斤,胯下一匹萬里雲,風馳電掣,眨眼即至,各路反王一解即潰。殺得是血流成河,鬼哭狼嚎。這隋唐第一條好漢的名聲,可不是吹出來的。」一家茶肆裡,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的說著隋唐好漢的事跡,二三十個茶客聽得如癡如醉。茶博士提著茶壺,穿梭於各桌之間,添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 「哎,寶哥兒,怎麼又來了,不用去書院麼?閃開點,別擋在門口,耽誤我做生意。」茶博士剛給一位客人添上水,突然瞧見門檻上坐著幾個小子。再仔細一看,當中那個正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搗蛋鬼。話說金環巷有兩寶,粉頭和雪羅。粉頭嘛,自然就是妓女,而雪羅,指的是這裡的雪羅茶。 可自從這王小寶半年前來了之後,他就成金環巷第三寶了。 「要說這李元霸,那端的是了不得呀,乃唐高祖皇帝……」說書先生抿了一口茶潤潤嗓子,又說了起來。 就在這個當口,忽聽一個響亮的聲音吼道:「李元霸有什麼了不起,我看就是一渾人。他師父不是告誡過他,不要與使鏜的為敵麼?這渾人死活不聽,遭報應了吧,哈哈。」 茶客們一聽,齊刷刷扭過頭去。只見店門口的門檻上,坐著幾個附近的潑皮閒漢,當中一人,約十六七歲光景。模樣兒倒是生得挺俊俏,眉清目秀,特別是那雙眼睛,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就是膚色黑了點,穿戴怪了點,身上一領輕紗儒衫,還挽著袖口。頭上一條絲帶束髮,卻歪在一邊。再看他周圍幾個同伴,也都是衣衫不整,流里流氣。倒是他們手裡都提著書盒,應該是哪家書院的學生。 這時,說書先生聽見有人搗亂,又發現搗亂的傢伙是王小寶。頓時不耐煩的喝道:「去去去,一邊玩去,我說十天書,你就有九天來搗亂。」說到這裡,又小聲的補了一句:「有爹生沒娘管的東西。」 「嘿,你說的書不對,難道不許我有異議啊?孔夫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懂不懂?」那小子站了起來,搖頭晃腦的說道。旁邊的同伴見狀,開始起哄。店裡的茶客們也跟著笑了起來。這王小寶在金環巷裡,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打他半年前來到這兒,沒少鬧笑話。 「小寶,又逃學呢?你還孔夫子,孔聖人要是知道你翻牆逃學,非打你屁股不可。我問你,先生說得不對,那你倒說說哪裡不對了?」店裡一位穿著體面,身材微胖的官人端著茶碗,輕輕蕩著茶末,打趣的問道。 王鈺認得這人,是西街大通號的掌櫃郝員外。於是湊到郝員外桌邊,手伸向了桌上盤子的點心,一邊陪笑道:「郝員外也在啊,小的眼拙,沒看見您,嘿嘿……」 那郝員外伸手一擋,笑道:「真是賊不走空,每次都惦記著這桂花糕。先別急,你給大爺說說,先生哪裡說得不對了。要是說得好,不但給糕點吃,大爺還有賞。要是說得不對,嘿嘿,我可要讓茶博士趕你出去。」 王鈺望了望盤裡的桂花糕,忽然直起身子歎道:「好吧,若是別人,我就不說了。可誰叫你是郝員外呢,我就給你個面子,來啊,茶博士,看座。」 「嘿,你這小鬼……」茶博士就站在旁邊,見王鈺一副大爺模樣,伸手便要打。郝員外揮了揮手,輕聲說道:「給他張椅子。」 茶博士瞪了王鈺一眼,從旁邊的桌子前拉了一張椅子,扔在他面前。王鈺大馬金刀的坐下去,抖了抖長衫,他的同伴環侍在周圍,好像突然間有了底氣一般。 「茶博士,再給小爺上杯茶,要上好的雪羅,可別拿假貨蒙我。」這小子蹬鼻子上臉,還真把自己當成大爺了。他話音一落,店裡面等著聽他說書的客人都不耐煩了,紛紛催促他趕快說。 「好吧,今天小爺高興,就與你們說上一說。三兒,給我捏捏肩。」背後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子立刻靠上來,替王鈺捏了起來。店裡面的客人翹首以待,等著看熱鬧,那說書先生眼見王鈺搶了他生意,心裡雖然著急,也不敢拂了郝員外面子。好在他知道這王鈺是個不學無術,專好偷雞摸狗的潑皮無賴,也就等著看他丟面子。 「剛才先生說,李元霸是隋唐第一條好漢,簡直大謬啊。什麼叫好漢,好漢首先不是能打,而是仗義!那李元霸就是一個傻子,什麼也不懂,就認得他老爹和二哥,論槍棒刀劍,屁也不懂,就靠蠻力而已。這樣的人,能算得上是第一條好漢麼?大家說,是不是?」 客人一聽,覺得他說得有理,便有幾個隨聲附和,再加上他背後同伴一起叫好,說書先生坐不住了。 「寶哥兒,那你說,誰才是真正的好漢?」 王鈺白了他一眼,把二郎腿一翹,不急不徐的說道:「要說好漢嘛,我倒知道幾個。只是說隋唐的沒意思,離現在好幾百年呢,關咱們屁事。要說就說咱們大宋朝的好漢,我問你,你說了半輩子書,知道現在江湖上的好漢麼?」 結果沒等先生答話,茶客們已經又開始催促王鈺快說了。這小子得意的笑了笑,伸手從郝員外盤子裡拈了一塊桂花蛋塞進嘴子,這才開始說道:「要說現在江湖上的好漢,我只服兩個人。頭一個,就是山東鄆城宋公明宋哥哥,江湖人稱及時雨宋江,又稱孝義黑三郎。人家那才叫仗義,不管是江湖上的好漢,還是城裡的平頭百姓,只要有難,宋哥哥必慷慨解囊,說得上是急公好義啊。」 王鈺之所以如此抬舉宋江,多半是因為他聽說宋江也是黑皮膚。王鈺雖沒看過水滸原著,但電視劇還是看過的,宋江那廝一心想著招安招安,不知道坑了多少兄弟。可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宋江已經名聲在外了。 這宋江的名號,茶客們也聽過,只是不太詳細,這時聽得王鈺提起,一時來了興致,催促道:「寶哥兒,接著說,後面呢。」 王鈺咂了咂嘴,不住的歎道:「哎呀,我這是說白書啊,說得嗓子都冒煙兒了,也沒哪位大爺賞口茶喝。」話剛說完,立馬有人遞過茶杯。 一杯香茶下肚,他又清了清嗓子:「咳咳,要說這第二條好漢嘛,大家可能都知道,便是咱們京師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江湖上有個稱號叫豹子頭。要說這林教頭,那是家學淵源啊,其父林提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傳到林教頭這兒,更是青出於藍,我們哥幾個曾經溜到校場去看過,林教頭一桿槍耍起來,虎虎生風,水潑不進,二三十個軍士近不得身……」 這王鈺讀書不行,說起書來卻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聽得那眾茶客神住不已,有想出恭的,也使勁憋著,生怕聽漏了一點。這樣一來,說書先生可就坐不住了,悄悄湊到他跟前,從桌子下面塞過去一樣東西。王鈺不動聲色,捏在手裡,繼而站起身來,對茶客們作揖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書院還有急事,先行一步,諸位,留步,留步。」說完,領著一夥同伴揚長而去。 「哈哈,這廝倒是天生一張好嘴,不愧是金環三寶啊。」 「那是,你也不打聽打聽,他姐姐是誰,那可是咱金環巷頭牌啊。」 「哎,我聽飄香閣楊媽媽說,上個月初三,童樞密也……」 「噓!這話可亂說不得……」 憂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板越瀆 第一桶 第九碗 淫蕩的高衙內 字數:2688 從茶館出來,王鈺手裡拿著說書先生給的二錢銀子,正尋思著這錢該怎麼花。一般來說,他們這群書院的書生,一旦有了錢,不外乎喝酒尋花。可王鈺卻沒這興致,他就住在飄香閣,天天對著美人佳釀,早已經免疫了。 一行人晃晃悠悠,遊走在汴京城的大街上。因王鈺雖生得相貌堂堂,奈何皮膚黝黑,總要惹得路人側目,再加上他們一副潑皮無賴的形象,行人自然退避三舍。 「咦,這裡是什麼地方,好像挺熱鬧的。」王鈺突然停下腳步,望著街邊一處所在。那似乎是一座廟宇,不時有香客進進出出,老遠就聞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寶哥兒,這裡是岳廟,你還沒來過吧?」隨行的鄭二說道。他本名鄭僮,排行老二,所以同窗們稱他為鄭二。這小子也是個渾人,跟王鈺臭氣相投,處得不錯。當下王鈺聽他這麼一說,抬腳就往裡面走去。 只見香煙裊裊,佛音清唱,一派肅穆的氣氛。可王鈺他們一夥進來之後,高聲喧嘩,旁若無人,把這佛門清靜之地的安寧給打破了。看了半晌,王鈺不覺有些無趣了。香客中,倒也不少年輕美貌的女子,可一見他們這副破落戶的模樣,都露出鄙夷的神色,繞道而行。王鈺有心搭訕,卻苦於沒有機會。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哄笑。其中一個聲音嘿嘿笑道:「上樓去,跟你說話。」 又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略有些驚恐的訓斥:「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怎能調戲良人?」 王鈺一聽這話,扭頭望去。只見三五個閒人,拿著粘桿,彈弓等物,簇擁著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那傢伙正伸手攔住一名少婦,一臉的壞笑。 「嘿,這狗日的,敢在我們地頭上把妹,走!」王鈺把書盒往旁邊一個同窗懷裡一扔,挽起袖子就要衝過去。鄭僮一把拉住他,連聲說道:「不可,寶哥兒,這人咱們可惹不起!」 王鈺是個強脾氣,你說惹不得,老子偏要摸摸老虎屁股。這一帶咱怵過誰呀?是以掙開鄭僮,走了過去。一把掀開外圍的兩個閒漢,站在那男子的身後。同窗們一見勢頭不對,你望我,我望你,最後非常有默契的向後走去。 只有鄭僮略一遲疑,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小子,混哪兒的?敢在大爺地頭上撒野?」王鈺大大咧咧的一揮手,對著那華服男子說道。自從進了書院讀書,認識了不少同窗,王鈺便帶著他們在這一帶橫行起來。一來他們人多勢眾,又是讀書之人,二來大家都知道他是飄香閣李師師堂弟,不願開罪於他。一來二往,這王小寶的名頭在金環巷一帶倒還真響亮起來。 那華服男子正調戲得興起,一見有人為壞好事,頓時大為光火。回頭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扇過來,嘴裡還罵著:「滾一邊去!」 王鈺何等人物?足球校隊前鋒,一見耳光飛來,出手如電,一把給牢牢抓住。那男子掙脫不得,惱羞成怒,大吼道:「給我打死他!」話音一落,旁邊幾個閒漢一動,就要衝上來。 「誰他媽敢動!」王鈺伸勁一扯,把那男子右手反剪過來,一手按住他的頭,讓他動彈不得。那幫閒漢先是一愣,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咱們公子爺面前如此放肆!繼而反應過來,紛紛開始罵娘! 「你是什麼東西!還不趕快放手!」 「小豬狗,再不撒手爺廢了你!」 王鈺卻是滿不在乎,以前打群架,鬧得最凶的,反而都是不敢動手的。看著面前一群聲色俱厲的傢伙,他冷笑道:「咬人狗不叫,誰有種往前踏一步試試?」 沒想到,這群傢伙還真不是怕事的,他剛說完,那幾個人同時往前踏出一步,其中離王鈺最近一人,揮拳便打! 「我日!」王鈺頓覺臉上無光,惱怒之下,飛起一腳!那傢伙手還沒打下來,已被王鈺一腳結結實實踹在胯下,捂著老二就蹲了下去。 「哎喲,哎喲,輕點!輕點!」華服男子痛得直叫喚。手下人一見,投鼠忌器,倒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鄭僮從一進來就神色凝重,因為他認出來被王鈺抓住那人是誰了。可事兒已經惹了,索性就豁出去了!想到這兒,他冷不防從書盒裡抽出一把短刀來,大叫道:「誰敢動寶哥兒一下,手裡的刀可不認人!」 王鈺被他這舉動震住了,笑道:「我靠,沒想到你小子倒是條光棍!」 鄭僮沒回應他,緊緊盯著眼前一群人,手裡的短刀不停的揮舞著,雙方僵持起來。就在這時,一個人急沖沖的從廟外奔了進來。鄭僮扭頭一看,那位官人三十上下,頭戴一頂青紗抓角頭巾,腦後兩個白玉圈連珠鬢環,身穿一領單綠羅團花戰袍,手持一柄西川紙扇,生得豹頭環眼,燕領虎鬚,八尺長短身材,威風凜凜。 「這位官人一來,咱們算是得救了!」鄭僮暗自慶幸。 那官人目光如炬,掃視場中一眼,突然瞧見被王鈺制住那男子,臉色一變。 「我當是誰,原來是高衙內,光天化日調戲拙荊,是何道理?」此話一出,滿場皆驚。那幾個閒漢認出此人,紛紛向前賠笑道:「林教頭,衙內並不知情,衝撞了林娘子,看在太尉大人面上,就算了吧。」 王鈺聽得雲山霧罩,不過有一點他聽明白了。自己今天,恐怕闖了大禍,自己手底下這人,來頭不小啊。 那林教頭臉上陰晴不定,好半天之後才哼了一聲:「罷了,鬧將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說到這兒,又衝王鈺抱拳道:「小兄弟,多謝你援手之德,林沖感激不盡。」 王鈺只覺腦子裡面轟一聲巨響!他竟然是林衝!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衝!自己剛剛還在茶館裡說起他,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哎呀哎呀,林教頭,我可是你的粉絲啊!既然是你的娘子……」話說到這兒,王鈺突然停住了。眼前這人是林沖,那手裡抓著這人,豈不是,高衙內!太尉高俅的養子! 這一驚非同小可!水滸傳他讀過,這高衙內是標準的色胚,專愛亂搞人家老婆。他爹可是殿帥府太尉,掌控著八十萬禁軍!是林沖的上司,難怪他連老婆被調戲也顧不了。完了,今天闖大禍了! 一念至此,手不覺鬆了,高衙內揉著肩膀直起身來,狠狠盯了王鈺一眼,獰笑道:「咱們改日再親近。」王鈺本還有些害怕,被他這囂張的模樣激怒,朗聲笑道:「隨時奉陪!」 高衙內一怔,沒想到在汴京城裡,還有這號不怕死的渾人。當即點了點頭,又瞄了林沖一眼,帶著手下人走開了。 憂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阪越瀆 第一桶 第十碗 王氏歪理邪說 字數:2350 他們前腳一走,又一個大胖和尚,領著一幫子人急沖沖奔了進來。人還沒到,聲音先吼了起來:「那鳥人在哪兒,洒家來幫你廝打!」 王鈺一看,那和尚光著上身,露出一身橫肉,膀子上一片刺青,胸口一撮黑毛。長得凶神惡煞,手提一柄水磨禪杖,我靠,這不是花和尚魯智深嗎?梁山一百單八將,名頭最響的兩個今天讓自己碰上了。 「師兄,那人是林某上司的兒子,我讓他走了。」林沖手搖折扇,輕聲說道。看來老婆被調戲終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林教頭這會兒心情肯定是鬱悶極了。 魯智深一聽這話,不由得眉頭一皺:「那又如何?要撞在洒家手裡,一頓好打!」 王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拱手笑道:「這位是魯提轄吧?那鄭屠也被你三拳打斷了氣,若是剛才那孫子,只怕一拳也受不起。」 魯智深聞言一驚,自己打死鄭屠,遁入空門,避禍到這汴京城裡,原本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小官人怎麼好像知道自己的根底一般? 「師兄,我來引薦,這位是……」林沖正要介紹,突然想起,自己連名字都還沒有問過恩人,實在是失禮。 王鈺倒也不在乎,大聲說道:「在下姓王,名鈺,字小寶。林教頭和魯提轄的威名,早就如雷灌耳了。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穿越到宋朝這麼久,別的沒學會,這半文不白的話倒也能講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是王公子,失敬。師兄,適才賊內被那廝糾纏,多承王公子仗義相助。」林沖在一旁說道。這話未免有些抬高王鈺了,他出頭倒不是因為高衙內調戲林娘子,完全是看不慣高衙內那廝在這一片撒野。 「難得你小小年紀就如此仗義,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吃酒去。」魯達果然是性情中人,一把拉住王鈺的手就走。 王鈺卻是不動:「光是吃酒怎麼行?我王鈺生平最佩服的就是你們這樣的江湖好漢。如果二位不嫌棄,我願與你們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為兄弟!」 林魯兩人一愣,沒想到這小子年紀不大,竟有如此豪情。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又眼見他為人仗義,當下滿口答應,認下他這個兄弟。 「二子,走啊,愣著幹什麼?」王鈺這時才想起剛才為自己拔刀相助的鄭僮。卻見他似乎滿懷憂慮,神色黯然。 「不了,你和兩位官人去吃酒吧,我娘染病在床,我得回去。」鄭僮低聲說道。王鈺也不勉強他,把那二錢銀子塞在他手裡,便跟著林沖魯達吃酒結拜去了。 一連好幾天,王鈺都還沉醉在與兩位水滸傳說中的好漢結為兄弟而高興。在書院上學時,也不忘在同窗們面前大肆吹噓一番。倒是鄭僮似乎沒有什麼興致,整日愁眉苦臉,暗自歎氣。 這日,尚儒書院裡,王鈺正坐在課室最後一排,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三尺台上,老夫子正搖頭晃腦講解著《詩經》。王鈺他老爹是搞史學的,他也自詡家學淵源,自然不屑於聽這腐儒饒舌。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那朱夫子也年逾花甲了,讀起這首詩來,卻是搖頭晃腦,滿臉嚮往。 王鈺不覺有些好笑,扭頭對旁邊一位同窗笑道:「這老夫子一把年紀,早已經永垂不朽了,也還這般風流,嘿嘿,人老心不老。」 從在他旁邊那同窗,跟他差不多年紀,生得唇紅齒白,俊俏不凡。平日裡言行舉止,也十分謹慎,從來不肯跟別人多說一句話。起先,王鈺還以為他是自命清高,不過時間一長他發現,這小子估計屬於性格內向型,害怕與人交往。 所以,他常常逗這位同學,喜歡看他一被逗就面紅耳赤的模樣。 果不其然,一聽王鈺這話,那小子的臉直紅到耳根子,低下頭去,囁嚅道:「王兄,你不該這樣說先生,天地君親師,豈能褻瀆。再說,夫子健在,何來永垂不朽一說?」 王鈺大呼意外,這可是自己到書院以來,他跟自己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一時來了興致,瓜子也不吃了,從桌上放下腿來,興致勃勃的說道:「小童,你看啊。這人老了,體力自然是大不如前了,小弟弟自然就永遠垂下頭去了,這還不是永垂不朽嗎?」 那姓童的少年一聽這話,羞得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他緊緊低著頭,雙手不住抓扯著衣裳,窘迫至極。王鈺就愛看他一個大老爺們羞紅了臉的模樣,這也是古代才有的趣事啊。這些傢伙們,天天說的非禮勿言,非禮勿視,禁錮著自己的慾望。而我王小寶,從公元兩千零七年而來,有義務,有責任,解放他們的思想。 「王鈺!」正覺得有趣時,講台上突然一聲鞭響,夫子人品爆發了。所有同窗的目光唰的一下從前面射了過來。自從王小寶進了尚儒書院,這死水一般的課堂就有趣起來,隔三差五的夫子就會找他的麻煩,而一旦王小寶跟夫子逗嘴,那樂子就大了。 「夫子,學生在。」王鈺心知夫子又怒了,趕緊規規矩矩站了起來。 朱夫子一甩衣擺,從前颱風風火火衝到後面,死死盯著王鈺。自己執教書院十餘載,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麼沒皮沒臉的學生。不知禮義廉恥,不識五經六義,簡直就是尚未開化的蠻人! 「課堂之上,聖人面前,不專心聽講,還騷擾同窗,你,你……」朱夫子鬚髮倒立,怒不可遏。手指著王鈺的鼻子,不住顫抖。王鈺真提心他一口氣提不上來,嘎,抽過去了。 「夫子勿怪,學生本來想專心聽講,只是您老人家講的那首詩忒直白了,有辱斯文。學生實在聽不下去,是以……」王鈺正準備搬出一套歪理邪說,不料夫子這回是真怒了,不等他說完,已經重重一掌拍在課案上。 浟優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板粵牘 第一桶 第十一碗 開封府抓人啦 字數:2429 「住嘴!《詩經》乃儒家經典,豈容你這無恥之徒褻瀆!好,你說《關雎》有辱斯文,你倒是呤上一首試試。若作得好也就罷了,若是作不好,老夫就要將你趕出尚儒書院!」 完了,夫子這回動真格了。王鈺飛速轉運著腦筋,從夏朝到清朝,把每個朝代詩人作品都想了個遍,試圖找出那麼一兩首經典的來,混過這一關去。可想了半天,愣是就想不起一首來! 「別急,老夫還沒有說完。從此處到講台,計有七步之遠。七步之內,你若成詩,便算你過關。」這狗日的夫子也是個狠角色,效仿三國時曹丕逼迫曹植七步成詩的先例。 本來同窗們只想著看看熱鬧,突然聽夫子這麼一說,倒有些替王鈺擔心了。坦白說,王小寶這傢伙雖然頑劣,但人還是不錯的,但凡書院裡有人受了外面那些潑皮無賴的欺負,他總是帶著人一馬當先,為人出頭。若是他被趕出書院,那以後的日子該是多麼無趣啊。 朱夫子已經抬起腳向前走去,課室內落針可聞,大家都為王鈺捏了一把冷汗。 「七,六,五,四……」所有人都在心裡默默數著夫子的腳步。剛才羞紅了臉的小童,此時也偏過臉去,側著頭聽著動靜。 「三,二,一!」 王鈺突然抬起頭,大聲說道:「夫子,有了。」朱夫子剛走到最後一腳,猛得被王鈺這麼一喝,受了驚嚇,差點一腳踩空跌下去。 「好,你且吟來。」夫子站上講壇,疑惑的盯著王鈺。後者略整衣冠,大模大樣走了出去,在課室內搖頭晃腦的踱起步來。 「淫濕一手很容易,夫子不要太小氣,七步成詩有先例,這個點子沒新意。」王鈺此句一出,滿堂皆驚!就連朱夫子也傻站在講壇上,直眉愣眼的望著他,半天沒有反應。倒是同窗們竊竊私笑起來,王鈺這傢伙敢如此取笑夫子,這回他慘了。 「狗屁不通!押韻,平仄,美感,寓意!一樣也沒有!你,你,你……」正當夫子氣得發抖,手指王鈺要大罵一頓之時,課室裡面突然一聲巨響!糊著紙窗的兩扇木門呼嘯著飛上了講台,差點砸到朱夫子身上。 四個大漢衝了進來,大夥一看,不禁犯了嘀咕。衙門的公人怎麼到咱們書院來了?那四人身著淄衣,腰挎長刀,手裡拿著木枷鐵鏈,一進來就四處張望。 鄭僮一見這四個官差,頓時面如死灰。擔心了好幾天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不知四位官爺有何貴幹?」夫子厭惡的皺起了眉頭,他身為讀書人,自然看不起這些作風粗俗的衙門官差。 那四人中一個個頭最大,一臉陰沉的漢子白了他一眼,高聲叫道:「奉府尹大人之命,前來捉拿王鈺,王小寶!」 心時格登一聲,王鈺知道壞事了。多半是前些天得罪了高俅高太尉的龜兒子,今天找上門來拿自己了。我靠,大宋律法怎麼這嚴?自己不就是在廟裡抓了那小子幾把嗎?要是放在二千零七年,最多只算是尋釁滋事,《治安處罰條例》自己都還夠不上。 「他犯了什麼事情?以什麼罪名逮捕他?」夫子不經意的瞟了王鈺一眼,沉聲問道。 「關你什麼屁事?哪個是王小寶,站出來!」一個官差大聲吼道,嚇得滿屋子讀書人們琵琶發抖。 不料夫子倒還真不是膽小怕事的主兒,義正言辭的喝道:「王小寶是老朽的弟子,你們要拿他,我豈能不問?再說,衙門拿人,也得師出有名吧?」 王鈺突然覺得這老夫子也是江湖中人,義字當先。看來自己以後對他的態度得好一些了。狗日的,橫豎躲不過去,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子跟你們走就是了。這開封府包大人可是號稱鐵面無私,最是公道,也不怕那高衙內從中加害。只是不知道,現在這年頭,包大人還在不在了? 「我就是王鈺,你們憑什麼拿我?」站了出去,王鈺強裝鎮定,大聲問道。 四個公人立時奔了過來,不由分說,把長枷給他套上,一人在前牽著鐵鏈冷笑道:「妨害地方,尋釁滋事,聚眾訛詐,有傷風化。鬧得金環巷一帶民怨沸騰,大老爺早有所聞,所以派咱們兄弟來拿你歸案!」 「我就日了!有傷風化?靠,你怎麼不說影響市容呢?」王鈺這時才知道,封建社會真的好黑暗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啪!」一個又脆又響的耳光抽在王鈺臉上,打得他火辣辣的疼。這一耳光可把王鈺打蒙了。沒等他反應過來,四個官差已經押著他向外走去。抓扯之間,他似乎還聽到小童叫了了一聲「王兄」。 「大家不用擔心,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哥們先走一步了,革命萬歲!」 開封府的大牢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的,王鈺非常榮幸,在穿越到宋朝幾個月後,就有幸一睹當年包青天包大人關押罪犯的地方。 只是這個地方,實在不怎麼樣。又暗又濕,還有一股惡臭,好像誰在裡面隨地大小便。被抓進開封府大牢後,王鈺被關進一間單人牢記。 此時,他正帶著鐐銬,坐在草堆上,悠然自得的唱著《鐵窗淚》。 「手裡呀捧著窩窩頭,菜裡沒有一滴油,監獄裡的生活是多麼辛苦啊,一步一個窩心頭……」 「娘的,別嚎啦!死爹還是死娘啦!」一個粗重的男聲突然打斷了王鈺的歌。 「我操,關你屁事!老子高興,你管得著麼?」王鈺怒聲罵道。牢裡光線很暗,就算是同一間牢房也不見得看得清對方的容貌。不過聽聲音,那人應該就在自己隔壁一間。 「小東西,也是大爺現在帶著枷鎖,要不然像捏螞蟻一樣捏死你!」 「吹吧!反正吹牛不繳個人所得稅,有種你過來,我一肉棒抽死你!」 兩人肆無忌憚的對罵起來,反正就是過過嘴癮,誰也奈何不了誰,最後罵得累了,兩人倒聊起天來。 u優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板越讀 第一桶 第十二碗 遭受牢獄之災 字數:4343 「哎,我聽你聲音年紀不大,犯什麼事兒了?」對方問道。 「哦,我是小事,打了高太尉的兒子高衙內。你呢?」王鈺回答道。 「什麼?你得罪了高衙內?呵呵,小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我是搞了一個富家小姐,而且是先姦後殺,再奸再殺。」那人說起這等狠話來,竟然語氣平常。王鈺聽得心驚膽跳,狗日的,強姦就算了,還殺人。殺人也算了,還奸屍,還是你狠! 「得,我叫你大哥,你有種!不過這種事情可不太地道,要女人去妓院啊,你幹嘛強姦啊?」王鈺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惹怒了他,自己菊花被爆。 那頭一陣沉默,半晌,方才聽那人咬牙切齒的罵道:「這世道,好人根本活不了!我不過是撞了那小婆娘的轎子,她手下人上來就給我一馬鞭。本來窮不與富鬥,我心說忍了,可她卻不依不饒,非讓我磕一百個響頭。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天地君親師,我把心一橫,把他們一幫人殺了個乾乾淨淨,把那小婆娘拖到樹林裡,干了!」 王鈺聽後不住的歎息,封建地主階級果然是吃人不吐骨頭,欺壓廣大貧苦人民。難怪官逼民反啊。 正當想要問他關於「干了」的細節,牢房盡頭傳一陣鎖鏈碰撞之聲,然後有人提著燈走了過來。來人在王鈺牢前停下,透過燈光,王鈺發現來了三個人,兩個官差,還有一個穿便服的,似乎在哪裡見過。 哦,對了,那天自己打高衙內,這傢伙好像就是高衙內手下。 「齊爺,就是他,上午逮來的。府尹大人說了,今天就過堂,然後按衙內的意思,發配孟州牢城。」舉著燈的官差小聲說道。 王鈺一聽,大驚失色。突然從牢裡竄了出去,隔著木欄吼道:「我抗議!你們這是公報私仇!還有沒有王法啦!我要見你們領導,不,我要見你們府尹大人!」 那姓齊的看著王鈺,冷哼一聲:「王法?告訴你吧,我……」 王鈺突然伸出手:「打住,我知道,你要說,我就是王法,對不對?」 「哼,知道就好。小子,怨你命不好,衝撞了咱們衙內。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汴京城裡,誰敢得罪我們衙內?你難道不知道,我們老爺是當今高太尉麼?」那廝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著實讓王鈺恨得牙癢。高俅?高俅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會踢兩腳足球麼?老子還是校隊前鋒呢! 官差打開了牢門,押著王鈺向外走去。路過隔壁牢房時,他藉著燈光,看了看剛才跟自己聊天的人。倉促之間,也沒看清,只瞧見了那人滿臉鬍鬚,還有一道疤痕,從左眼一直劃下來,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從大牢出來,兩個公人押著王鈺直奔大堂而去。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逮,王鈺心裡到底有些害怕。而且這是在宋朝,不是二千零七年,根本不講什麼證據,什麼公檢法訴訟。剛才聽那姓齊的孫子說,要把自己發配孟州牢城。記得以前發配的犯人,臉上都要刺上一行金印,我靠,哥們就指著這張臉混,你要給我刺上一隻米老鼠,那我以後怎麼見人? 不多時,公人們押著王鈺來到大堂外面,遠遠望見大堂上站著兩排衙役,一人拄著一根水火棍,很是嚇人。 但聽大堂上驚堂木一響,有人叫了一聲什麼,然後兩排衙役跟抽羊癲瘋似的吼了起來:「威武……」等衙役抽過瘋之後,兩個公人推了王鈺一把,向堂上走去。 剛剛踏過大堂門檻,王鈺突然如驚濤拍案,亂石穿雲一般嚎了一嗓子:「大人,冤枉啊!」這絲毫沒有防備的一聲吼,可把堂上眾人嚇了一大跳,心說這小子是有病是怎麼著。大老爺什麼都沒問,你就叫冤枉了。 又聽得一聲驚堂木響,堂上有人怒喝道:「大膽刁民,竟敢咆哮公堂!來呀,先打二十大板再說!」 王鈺一愣,抬頭望去,只見大堂上,那「明鏡高懸」牌匾下面,坐著一位身著朝服的官員。那官帽挺有意思,一邊長出一支長翅,拿來晾衣服倒也算是創意。不過這傢伙五十多歲,面白無鬚,一臉病容,怎麼看也不像是黑麵包青天啊? 沒等他尋思完,已有四個衙役走上前來,不由分說,把王鈺按撲在地上。其中兩人拿水火棍一左一右夾住他脖子,另外兩人就在身後邊舉起棒子就要開打。 王鈺心知不妙,趕緊沖幾個衙役小聲說道:「哥幾個,千萬高起低落,別太當真。小弟沒見過世面,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日後少不了吃酒嫖妓,招待幾位大哥,拜託拜託。」 還真沒想到,其中一個黑面衙役一臉和藹的微笑,一邊扒下王鈺的褲子,一邊輕聲細語的說道:「沒事,就憑咱倆都長得黑,我也不能重打你。」 王鈺心裡千恩萬謝,看來長得黑也不全然是壞處啊。於是趕緊賠笑道:「多謝大哥照顧,出去以後斬雞頭,燒黃紙,咱們結拜為,啊……」一聲淒厲的慘嚎響徹雲霄。這幫狗日的衙役,嘴裡說著好話,下手卻這麼黑! 只聽見木棒打在屁股上,響起陣陣「啪啪」的脆響,王鈺哭天搶地,哀號不止,一陣比一陣嚎得厲害。這些衙役當差許多年,就沒見過一個聲音這麼響的,於是越打越賣力,越打越興奮。 「你們這幫虐待狂!哎喲,你們怎麼不拿皮鞭蠟燭!哎喲,哎喲!」 好不容易挨過二十板,王鈺那雪白的屁股早已成了紫紅色。堂上開封府尹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王小寶,你為禍金環,欺壓百姓,尋釁滋事,有傷風化,你認不認罪?」 王鈺本想裝裝孫子,興許這關就過了。可現在看來,這狗日的府尹定是受了高衙內好處,成心要整自己,裝孫子也沒有用。 「不認!我是金環巷有名的好青年!幫小寡婦做針線,扶老婆婆過馬路,什麼好事都幹盡了!官府不頒個汴京十大傑出青年給我也就算了,還給我羅織罪名,我不服!我要面聖!我要告御狀!」 王鈺這話一說出來,堂上先是一陣沉默,不多時,那府尹大人突然大笑起來:「哈哈,面聖?就算本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到聖上,何況你一介草民?本府再問你一次,認不認罪?」 王鈺正要發作,突然眼珠一轉,嘿嘿笑道:「認了認了,小的認罪了。」 府尹一怔,沒想到這小子轉得這麼快。倒是個聰明人,認了罪就免受皮肉之苦。當下便叫衙役拿供詞給他劃押。 王鈺揉著屁股趴在地上,待衙役拿過筆墨供詞,他咬著筆頭想了半天,終於簽下了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FUCKYOU!」供詞被立即呈上堂去,府尹大人拿著看了半天,愣是沒看懂上面寫的是啥。用毛筆寫英文,沒見過吧? 「大膽!竟敢愚弄本府!來人,大刑伺候!」當府尹確定那供詞上面絕對不會是人名之後,勃然大怒起來。你一介草民,竟然當堂戲弄開封府尹,這還了得? 府尹話音一落,兩名衙役一人拿板凳,一人拿夾子走了過來。王鈺盯著那夾子看了看,心裡吃了一驚,難道是,夾雞雞?不過,馬上他就明白自己想錯了,這不是夾老二,而是拔指甲。 王鈺知道,這回是動真格的了。沒想到自己救了林沖老婆,倒落了個牢獄之災。那狗日的高衙內,有朝一日,他要落在我手裡,我非拿這夾子夾他老二不可!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在這大堂之上,自己就是唯一的弱勢群體,反抗是徒勞的。王鈺眼睜睜看著兩個衙役將自己雙手按在板凳上,而那鐵夾子已經夾住了自己的指甲。只等他一發力,然後指甲蓋就被整個扯出去。 「看來,我的人品還是不行,沒過兩天好日子,就無端遭了這麼一場災。」王鈺暗想。 「嗨!」面前的衙役大喝一聲,王鈺非常配合的大叫了一聲:「啊!」 「我還沒拔呢,你叫什麼叫?」衙役喝道。 王鈺白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要拔就快點!別整得那麼嚇人!我這不是配合你麼?」 「好小子,叫你嘴硬!」衙役一聲冷笑,雙手一直!就在這個當口,忽聽堂外一聲高喝:「且慢!」剽悍的人生總是充滿轉機的。 府尹大人向外望去,堂外門廳處,站著一個人。五十上下,錦衣紗帽,派頭不小。那人叫住堂上行刑之後,對身邊一個衙役耳語了幾句,那廝飛奔上堂,在府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府尹微微點頭,不時向堂下的王鈺看上一眼。王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難道是師師姐收到消息,讓人來救自己了?這倒有可能,師師姐可是飄香閣頭牌,群下之臣中肯定有不少達官貴人,托個人情興許就把自己救出去了。 「好,請先生堂上說話。」府尹聽完之後,大聲說道。堂外那人快步上前,看也不看王鈺一眼,逕直走到府尹案旁,低頭耳語道:「樞密大人已經知會過高太尉,這事是場誤會,樞密大人的意思是,把人放了,就此結案。」 府尹連連點頭:「是,是,樞密大人的意思下官已經知曉,立即照辦,立即照辦。」 當衙役撤走刑具,府尹發話當堂釋放之後,王鈺突然來了精神,也顧不得屁股疼痛,一下子就地上竄了起來,大聲吼道:「嘿!怎麼啦?打呀,接著打呀?來來來,就拿你那夾子,夾哪兒都行,老二夾不夾?嘿,別走啊,剛才不是打得挺興奮的麼?」 眾衙役忍俊不禁,還是頭回碰到這種渾人。那錦衣紗帽的人走下堂來,拉了王鈺一把,輕聲說道:「見好就收吧,這是開封府大堂,豈容你撒潑耍賴?我家主人現在外頭等候,請小官人外面說話。」說完,也不理王鈺,逕直向外走去。 王鈺一瘸一拐走出開封府大堂,站在門廳處四下張望,只見那人走到街邊一個巷口,那裡停著一頂小轎。眼尖的王鈺發現,那轎旁除了轎夫外,還有一個小丫頭。這樣看來,轎中之人必是女流。 可能是見王鈺行走困難,轎中之人讓小丫頭過來攙扶。王鈺打量了兩眼,年紀尚幼,發育不全,不在考慮之列。 「多謝搭救之恩,不知道閣下是哪位?」白受人恩惠的事,王鈺不幹,人家救了自己,好歹得問個姓名,日後才好報答。 只聽得轎中傳來一個聲音,如黃鸝如谷,清脆婉轉:「不必多禮,舉手之勞。還請公子日後多加小心,以免得罪小人。」王鈺聽這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沒等他想明白,那小丫頭已經捧過一堆的藥膏塞在他懷裡。 「想必公子在牢中受了不少苦,這些藥膏或許用得上。公子保重,後會有期。」那女子說完這句話之後,轎夫立刻抬起小轎,王鈺還想再問,人家卻已經離開了。 憂U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板閱瀆 第一桶 第十三碗 小寶痛下殺手 字數:2547 「哎喲,輕點啊,姑奶奶,這是屁股,不是麵團!」王鈺撲倒在床上,褲子已經被褪下,露出紅腫的屁股來。撫琴和逐月正小心翼翼的替他敷藥。兩位「閱陽無數」的風塵女子顯然對面前這位小爺的歇斯底里不太適應。 「寶哥兒,忍耐一下吧。」撫琴微微展顏,又露出臉上兩個迷人的酒窩。王鈺瞟了一眼,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逐月見狀,又從藥盒裡摳出一坨藥膏來,均勻的塗在他屁股上。王鈺倒吸了一口涼氣,拚命忍著疼痛,心裡不住的咒罵著高衙內,高太尉,還有那個狗日的府尹。 「來,寶哥兒,拉著姐姐的手,再忍一下就好了。」撫琴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伸出纖纖玉手,握住王鈺的右手。王鈺在飄香閣住下之後,仗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把這些姐姐們哄得開心不已,再加上他是李師師堂弟,大家都挺照顧他。 此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屋裡三人回頭一看,一身華服的李師師正推門而入。 「師師姐。」撫琴與逐月二人先後見禮,李師師微微頷首,來到王鈺床前。只見王鈺屁股腫得老高,已經成了紫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沖撫琴逐月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出去。 待兩人出門之後,李師師挨著床邊坐了下來,輕聲說道:「小寶,到底怎麼回事?」 王鈺費力的拉起褲子,一臉鬱悶的嘟囔道:「姐姐有所不知,前日我在岳廟撞見高衙內那鳥人,正調戲良家婦人。我一時心頭火起,就跟他起了衝突。後來才知道,那娘子是林沖林教頭的夫人。上午我去書院,就被開封府的公人給逮了。高衙內從中作梗,叫府尹把我發配孟州牢城。若不是姐姐搭救,我只怕已經被刺上金印,發配充軍了。」 李師師聞言面露驚異之色,不解的說道:「我搭救?沒有啊,書院上午剛派人來說你被逮捕了,我正在設法托人幫忙,你就回來了。」 王鈺更奇怪了,不是師師姐搭救自己,那會是誰?回想在開封府衙門外那轎中之人,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本以為是師師姐的朋友,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罷了,沒事就好。以後你要加倍小心,千萬不可得罪那些權貴。你剛到汴京,不知道世間的險惡。這京城裡,豪門大吏多如牛毛,要整治你一介布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李師師倒是語重心長,可王鈺聽在耳裡就不是滋味了。 雖然自己跟李師師成為堂姐弟不過數月,可在這個時代,她也算自己唯一的親人。自己無端受了這牢獄之災,堂姐不但沒有對高衙內等人胡作非為表示憤怒和抗議,反倒埋怨起自己來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看來這個堂姐也是靠不住的,畢竟是青樓出身,有道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算了算了,等傷一好,自己還是跟著魯達大哥去落草為寇,當山大王。想想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銀,大車拉女人的日子,倒也快活。 李師師又叮嚀了幾句,王鈺心頭不爽,只是敷衍的答應著。說完之後,李師師便起身離去。留王鈺在那兒冥思苦想到底是誰救了自己。穿越到宋朝來之後,自己認識的人,除了這妓院裡面的姐姐們,就是書院裡的同窗。那裡倒是有幾個官宦子弟,可知道自己是妓院出身之後,再也不搭理自己了,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幫忙的。 難道是林沖?他是京師八十萬禁軍教頭,雖然品階並不高,好歹也算是個官。不過當時在大堂上,見那府尹唯唯諾諾的模樣,恐怕不是林沖大哥所能辦到的。 自此,王鈺便在飄香閣裡養傷。書院裡,李師師讓人去替他告了假。眾同窗關切王鈺傷勢,紛紛捎信問候,特別是那平日迂腐的朱夫子也再三詢問,倒讓王鈺頗為感動。 又過了三五日,傷勢稍愈,已能下床行走。王鈺是個閒不住的人,便給師師打了個招呼,溜上大街去了。在房中關了數日,心情煩悶,一出門,王鈺頓時開心起來。這汴京是北宋都城,繁華熱鬧自不必說。 「林大哥!」不多時,轉出金環巷,在一酒肆前望見一人,正是林沖。王鈺連忙招呼他,林沖卻沒有聽見,跟著一個人徑直進了酒樓。看那人穿戴,也不是平凡之人,估計是林沖同僚。王鈺本想去摻上一腳,多認識一個朋友。但一掏懷裡,卻是半貫錢也沒有,無奈之下,只得離開。原來,王鈺雖住在飄香閣裡,衣食住行自有李師師照料,連上書院的學費也是李師師出的。可這日常用度,卻全靠王鈺帶著同窗們,像那日茶館那般弄來。他是絕計不會開口向李師師討要半分銀子的。 又閒逛了一陣,王鈺竟撞到高太尉府門前。只見侯門深似海,大門外站著幾個家將,卻是舉目向天,根本不拿正眼瞧街上行人。王鈺剛向府門前靠近幾步,便立刻被聲色俱厲的吼了回來。 「狗仗人勢的東西,總有一天,老子一把火燒了你這太尉府!」王鈺狠狠呸了一口,趕緊離開這虎狼之地。轉得無聊,正想打道回府,忽聽街邊一處宅子裡,傳來一聲驚呼:「殺人!」 王鈺嚇了一跳,這裡好歹在京城,誰敢大天白日殺人放火?正疑惑間,又聽見那樓上傳來桌椅碰撞之聲,一個男人叫道:「好娘子,這幾天想煞哥哥了,那林沖小小教頭,在我父麾下謀著前程,你且從了我,日後自然照應於他。」 靠,怎麼又是高衙內那廝?聽這聲音,只怕那鳥人又把林家嫂子騙到這裡來,意圖玷污,這可如何是好?前兩天自己才吃了官司,如果今天又去管這閒事,只怕小命難保。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一介布衣,那孫子的老爹是當朝太尉,而且這裡又跟高府只隔一條巷子,鬧起事來,自己肯定吃虧。 王鈺歎了口氣,剛一轉身,樓上林沖娘子的呼聲又起,一陣慘似一陣。 「操你媽的!當日結拜,有福同享吼得震天響,今日阿嫂有難,豈能不管?再說這屁股上傷未痊癒,都拜高衙內所賜,此仇如何不報?」當下王鈺把心一橫,卻掉頭向後衝去。遠遠望見高府門前,那幾個家將木頭樁子似的杵著。 王鈺腳程快,沒等高府家將反應過來,他已經衝到面前。 「嘿!哪裡來的……」一個家將伸手向腰間,正要拔刀,卻不防王鈺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搶過腰間長刀,扭頭就跑。那廝卻還愣在那裡,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幽浟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板月讀 第一桶 第十四碗 大宋一號國腳 字數:3048 一路奔到剛才那所宅院前,王鈺手提明晃晃的鋼刀,抬腳踢開大門,不知所故,院裡空無一人。他也管不了這許多,左右一張望,找著樓梯,「蹭蹭」就往上竄。 「你這淫棍!我丈夫不會放過你的!」林家娘子語帶哭音,從一間房裡傳來。王鈺奔上樓道,猛得瞧見那房門外站著一個小廝。見王鈺提著凶器,殺氣騰騰奔將上來,一時手足無措。 「要命的就閃開!」王鈺凶神惡煞的吼了一聲,大力踢開房門。 房內一片狼籍,杯盤碗盞散落在地上,傢俱擺設也是東倒西歪。林家娘子衣衫不整,正被高衙內壓在一張椅子上,身上羅裙已被扯下,她正死死拉住腰帶,奮力反抗著。 「怎麼又是你?」高衙內看見站在門口的王鈺,脫口而出的問道。王鈺也不答話,舉起長刀,大步奔了過去。高衙內一時膽怯,連褲子也來不及提,連退幾個大步,一個立足不穩,栽在地上。 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王鈺腦子一熱,舉起鋼刀就要斬下,也不管他是什麼衙內衙外了。 「賢弟!」一聲巨吼把王鈺驚醒,扭頭一看,門口奔來一人,不是林沖是誰? 一見林沖,高衙內嚇得魂飛天外,提起褲子三並兩作,肥胖的身軀竟然十分矯健,跳窗而逃。待王鈺追到窗口時,卻瞧見樓下幾個高府家將接著高衙內,倉皇向高府逃去。 「孫子!有種別跑,老子一刀劈不死你,我不信王!」 背後,林沖娘子胡亂穿著衣裳,正哭哭啼啼,訴說是如何被騙到這裡來的。王鈺聽了個大概,原來林沖被人請去吃酒,前腳剛走一步,後腳就有人到林府報信,說是林沖被酒給噎死了。林娘子聽信那人的話,於是被騙到這裡來。 「陸謙那廝,平日裡跟我稱兄道弟,卻不想做這等勾當!下次撞見,一刀結果了他!」林沖聞言大怒。 王鈺猛然想起,那高衙內覬覦林娘子美色,幾次三番不曾得手。後來夥同他老爹,陷害林大哥,把林衝刺配,半路加害。 「王賢弟,這次又多虧了你!愚兄真不知如何報答。」林沖拱手一揖,深深拜了下去。 林家娘子淚眼婆娑,也深深一福,口稱道:「多謝叔叔,大恩大德,奴家沒齒難忘。」 王鈺把手裡長刀一扔,苦笑道:「哪裡,林教頭與我是結義兄弟,你便是我阿嫂,應該的。林大哥,高衙內幾次三番調戲嫂子,你可要當心啊,他一定會夥同高太尉陷害於你。」 林沖半晌無語,良久,方才歎道:「不怕官,就怕管。衙內胡作非為,太尉大人恐怕還不知情。賢弟好意,愚兄謹記。」 王鈺一急,就想把自己知道的後情一下子說出來,但轉念一想。將來之事,自己是如何得知的?要是說出來,林沖多半也是不信。罷了,將來見機行事吧。好歹結義一場,無論如何也要幫他一把。 又說了一陣話,林沖攜妻子離去。王鈺也一起隨行,在路口分道。王鈺暗想,這次恐怕是真的惹上了殺身之禍,汴梁城呆不下去了。得趕緊去跟師師姐告別,浪跡天涯。 一路奔回飄香閣,姐姐們見他心急火燎的模樣,都問他出了什麼事情。王鈺也不回答,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了幾件衣服,又奔向後院李師師的庭院。 「堂姐!堂姐!」還沒進院子,王鈺就叫了起來。可剛一踏進庭院,他愣住了。院裡那顆樹下,李師師正與一位官人在一起。師師側躺著身體,躺在那官人懷裡,細長的腿高高仰起,正踢著球。再定睛一看,那不是趙大嫖客嗎?怎麼又來了? 「小寶無禮!沒看見趙大官人在嗎?還不過來行禮。」李師師見王鈺撞進來,臉色微變。那趙大官人倒沒說什麼,放開李師師,一腳將地上的球勾了起來,拿在手中。 「見過趙大官人。」王鈺一揖,拜了下去,眼睛卻盯著李師師,不住使著眼色。 「嗯。」那趙大官人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堂姐,借一步說話。」王鈺擔心高衙內馬上就會來報復,心裡盤算著趕緊給李師師打個招呼,然後就得亡命天涯去了。 李師師見王鈺這著急忙慌的模樣,心裡也猜到八九分,但無奈趙大官人在場,無論如何也不敢把他撇下的。於是佯裝微怒訓斥道:「怎麼這麼不曉事,沒看見堂姐正陪著趙大官人嗎?」語畢,又轉過頭去,對那趙大官人賠笑致歉,態度十分謙卑。 王鈺心頭一時火起,不就是個嫖客嗎?你李師師是飄香閣頭牌,還在乎這一兩個?抬頭望去,李師師又陪那趙大官人踢起球來。西面院牆上,用石灰畫著一個圓圈,只見那趙大官人將衣擺繫在腰帶裡,踮起球來,那橙子般大小的皮球一跳一跳,就像長著眼睛似的。 突然一個起腳,皮球呼嘯著飛向院牆,正中圓圈中心! 王鈺沒想到這趙大官人居然也是個行家,露這一手當真漂亮,心裡一激動,脫口讚道:「好球!大官人踢得一腳好球啊!」 李師師臉色一變,正要說道,那趙大官人卻回過頭來瞟了王鈺一眼,不冷不熱的問道:「哦?你也懂蹴鞠麼?」 這句話問得王鈺頗為得意,搖頭晃腦的笑道:「大官人有所不知,我從孩童時便跟這東西打上了交道,算起來,也踢了十來年了。」李師師神色突然複雜起來,但片刻之後,即眉開眼笑,拉著趙大官人衣袖嬌嗔道:「大官人,我這堂弟雖然頑劣,可腳下是有真功夫的。您要是有興趣,就讓他踢上一腳如何?」 「既是師師發話,哪有不從之理?好,你且踢上幾腳給我看看,若是踢得好,重重有賞。」趙大官人在樹下的竹椅上坐了下來,李師師掏出香巾,替他擦拭著額上汗珠,兩人眉來眼去,王鈺只當是沒瞧見。 站在那皮球前面,王鈺把袍子往腰間一系,抬腳往皮球上踩,接著腳尖一挑,把球踮了起來。這宋代的足球裡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充的氣,感覺挺沉,彈性也不是很好。王鈺一時適應不過來,剛踮三兩下,球就飛到一邊去了。 「呵……」趙大官人端著茶杯,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只顧喝茶。王鈺頓覺臉上無光,氣沖沖撿起皮球,又踮了起來。 「二十,二十九,三十五,哎,大官人你看,你看!」 王鈺漸漸掌握了竅門,越踢越熟,玩起花樣來。一腳將球挑過頭頂,右腳往背後一勾,那球又滴溜溜彈了起來。而後肩膀一挺,將球抬起,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將頭一擺,重重磕在皮球上,那球「嗖」的一下飛出去,正中圓心! 「好!踢得好!」李師師鼓起掌來。 趙大官人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當看到王鈺用腳後跟踮球,肩膀頂球,最後竟然用頭去撞球時,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雖然是野路子,可也算精彩。來,賞他兩貫錢。」趙大官人看起來有些高興,一出口就賞了兩貫。更高興的是王鈺,要知道兩貫錢就是兩千文,折合白銀就是二兩銀子,這下逃亡之路可就有盤纏了。 此時,王鈺才發現,這庭院之內,不只他們三個人。還有一人立於院門處,剛才自己來得匆忙,竟然沒有發現他。那人也是五六十歲光景,皮松肉馳,滿臉皺紋,頜下留有短鬚,一雙眼睛似睜似閉,穿著倒是體面,頭上一頂青紗帽,身著一領團花袍子,腰束錦帶,還掛著不少珠玉寶物。 優浟書盟 UUtxT.cOM 銓蚊吇阪越牘 第一桶 第十五碗 神秘的猥瑣男 字數:2531 那人走到王鈺跟前,從衣袖裡掏出一錠銀子來遞到王鈺手上。那可是正經的細紋銀,光澤鮮亮,王鈺來到宋朝後,還是頭一次拿到這麼多的錢。 「哎,對了,你這堂弟叫什麼?」趙大官人向李師師問道。 「姓王,名鈺,草字小寶,剛到弱冠之年。」李師師滿心歡喜的回答道,這位大官人可還是頭一回問別人的姓名,看來小寶這傢伙今番有福了。 「嗯,小寶,人如其名,不錯,就是黑了點。」趙大官人微微頷首道。 「靠,我又不是黑人,幹嘛老歧視我?」王鈺心裡很不爽,可表面上仍舊笑嘻嘻的,連連謝著他賞銀之恩。 估計是看王鈺踢得一腳好球,對他另眼相看,此時趙大官人突然想起剛才王鈺有事要找李師師來,於是大度的說道:「師師,你這堂弟似乎有事找你,去吧。」 王鈺正要千恩萬謝,不想那該死的堂姐竟然說道:「大官人又不是外人,再說了,這天下間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您啊?小寶,說吧,什麼事兒?」 你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茲事體大,能當著這些人的面兒說嗎?王鈺眼珠子一轉,頓時笑嘻嘻的拱手道:「大官人當然不是外人,只是這些凡塵俗事怕有污趙大官人尊聽,是以……」 「無妨,你且說來,但遇難事,我替你做主。」趙大嫖客見王鈺小小年紀便能說會道,心裡倒有幾分喜歡了。 王鈺還沒答話,李師師便已歡天喜地福了一福:「多謝大官人抬舉,小寶,大官人既已開了尊口,你還不快快講來。」 王鈺無奈,只得拱手說道:「先前小弟出外遊玩,又撞見高衙內那廝調戲林家娘子,一時情急,奪刀救人。只怕這回不但得罪了高衙內,還得罪了那太尉高……」 場中三人均聽得變了臉色,特別是先前給錢那老兒,一張臉頓時變成死灰,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王鈺看傻了,你這老頭兒有病是怎麼著? 「小寶,不可胡言亂語,高太尉乃國之重臣,家教甚嚴,衙內豈會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定是你瞧錯了人!」李師師厲聲喝道。 王鈺正想反駁,忽然瞧見師師正朝他使著眼色,一時猶豫,便閉上了嘴。院子裡突然落針可聞,誰也沒有說話。 「這事兒不太對呀,怎麼一說到高太尉,這些人都變了臉色?特別是那老頭,他跪下幹什麼?還有趙大嫖客,臉色似乎不好看?」王鈺低著頭偷偷打量院中三人,只見神色各異,李師師手握羅扇,微微的搖著,示意王鈺不要再說話。 好久之後,趙大官人突然開口說道:「想來是有市井無賴冒名犯事,這京城的治安該整頓了。」 「是是是,大官人說得極是。」那跪在地上的老頭俯下頭去,撅著屁股連聲叫道。這時,王鈺可看出來一點端倪了。那老頭子穿著體面,肯定是大有來頭之人,再聯想到以前這趙大官人帶來一個姓童的老頭子,也不是尋常人,他們都對這位趙大嫖客十分恭敬。這樣一來,這大嫖客的來頭,恐怕…… 「難道是大官!」王鈺心中突然一驚! 「嗯?王小寶,你提著包袱幹什麼?」趙大官人見王鈺肩上挎著一個包裹,心裡已經猜到幾分,於是故意問道。 王鈺暫時沒有回話,而是向李師師看去,得到肯定的目光之後,他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大官人,小的得罪了人,這京城怕是呆不下去了,想來向堂姐告辭,從此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小寶住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汴梁是天子腳下,哪有呆不下去的道理?再說你父母雙亡,除堂姐之外,再也親眷,你若是走了,你叫堂姐如何向你的父母交待……」王鈺可長見識了,這風月場中的女人,察顏觀色的本事不是常人可比。此時李師師說到此處,眼眶泛紅,語氣哽咽,竟已說不下去。 佳人淚眼婆娑,看得趙大官人好不心疼,輕輕攬過李師師的香肩,輕聲安慰道:「師師不必感傷,一切自有我給你做主。」說到這裡,又扭頭向王鈺看了幾眼,王鈺見他似乎是在審視自己,趕緊露出笑臉。 片刻之後,趙大嫖客跟李師師輕聲交談了幾句,他們說話聲音很低,王鈺沒能聽見。反正李師師最後是破涕為笑,雨帶梨花,那趙大官人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逕直向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老頭子執禮甚恭,待趙大官人走出門後方才站起身來,趕緊跟在後面。 他們倆前腳一走,李師師便把王鈺召進了房間,還特意關上了房門,並讓侍奉自己的丫頭去外面守著,如臨大敵一般。 「堂姐,你這麼緊張幹什麼?」王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哪知臀部傷未痊癒,痛得他呼一下彈了起來。 「小寶,你這番有福了!」李師師笑逐顏開,跟先前神情哀傷判若兩人。 王鈺小心翼翼的側坐在凳上,不解的問道:「這話怎麼說的?」 「適才趙大官人替你出了一主意,可保你平安。你得罪了高衙內,他必定會報復於你。是以堂姐先前故意替他辯駁,訓斥於你。想來那高衙內近期不敢有所舉動。但這只能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 王鈺這時才明白,為何剛才李師師說什麼「太尉乃國之重臣,家教森嚴」,原來是說給那個趙大官人聽的。這一來,他就更加堅信,趙大嫖客大來有頭,肯定是朝庭大員! 「你運氣好,前年朝庭廢除了科舉,改『三捨法』取士,所有生員皆由書院升貢,現在正逢升貢之期,趙大官人讓你參加考試,升入太學。」李師師倒是說得眉飛色舞,欣喜異常。可王鈺呢,聽得是一頭水霧,不明就裡。 在李師師一再講解之下,他才明白。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鄉試,省試了。讀書人要想當官,就要入書院讀書,然後參加升貢考試,合格的人就能升入太學。太學又分為「外捨,內捨,上捨」三個等級,升到上捨的人,才有資格繼續參加考核,繼而授官。 而跟自己悉悉相關的一點就是,但凡報名參加太學考試的生員,皆受官府保護,家境貧窮的人,還可以受到朝庭的資助。我靠,這一點怎麼比二千零千年還要有人情味兒? 浟悠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版越瀆 第一桶 第十六碗 詭異的小童童 字數:3759 「那我所在的尚儒書院有資格參加太學考試嗎?」王鈺根本不關心考不考得上,他只關心能不能躲過一劫。只要尚儒書院有資格參加考試,那自己就去,起碼高衙內暫時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尚儒書院乃汴梁名院,當然有資格。小寶,你回書院後,跟你的夫子求求情,讓他舉薦你參加太學考試。」李師師說道。 王鈺聞言一愣,自己被抓以前剛好得罪了夫子,他會舉薦自己?別做夢了。看來還得做好跑路的準備啊。只是這天下之大,往哪兒跑呢? 想去投奔梁山吧,算算時候好像不對,林沖魯達還在汴梁,梁山聚義應該是幾年以後的事情。 「哎,對了堂姐,那趙大官人什麼來頭?」突然想起這檔子事情。 李師師微微一笑,撐著桌子站起身來:「這個你不要多問,總之大有來頭就是。今天他看你蹴鞠,對你似乎頗為喜歡,小寶,這可是你的福分啊。」 她不願意說,王鈺自然也不方便再問,又說了一陣話,王鈺便起身離開。左右無事,去書院看看鄭僮也好。順便試他一試,能不能讓夫子舉薦自己參加太學考試。 尚儒書院地處汴梁城南,建院三十餘年,出過不少大儒,名聞天下。王鈺可能不知道,李師師是花了大價錢才把他送進去的。本來歷代科舉制度都重視出身,身份低微的人是不可能參加科舉做官的。 惟獨在宋朝,朝庭明令,不論書香門門第,還是工商之流,皆可應試做官。所以,即便王鈺在別人眼裡,是「妓院出身」,尚儒書院還是收了他。 王鈺提著書盒,一瘸一拐的走在汴梁的大街上,時不時遇到兩個熟人,打趣他幾句,他也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著。不多時來到城南,老遠望見書院外有幾個閒人在晃蕩。本來尚儒書院是清靜之地,平時是絕計不會有人在書院外面閒逛的。 「狗日的倒是個睚眥必報的狠角色!」王鈺暗想,腳下加快了速度。走得近了,方才看清,那幾人雖都穿著布衣,但舉手投足透露出一股威猛之氣,特別腰間鼓起一團,似乎是行伍中人。他們見著王鈺,多看了兩眼,又在四周遊蕩起來。 王鈺也不搭理他們,逕直走進書院,此時正逢夫子們講課。偌大一個書院裡面安安靜靜,尋著自己所在的課室。王鈺沒有像往常那樣隨意,而是整理了一下衣冠,伸手輕輕在木門上三扣,待裡面夫子回應之後,方才推門而入。 十幾道目光「唰唰」的射了過來,王鈺賠著笑臉小步跑上講台,恭恭敬敬的沖朱夫子行了個禮:「見過夫子。」朱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王鈺一番,隨即揮了揮手。 王鈺這才轉身向課室後面走去,半路瞧見鄭僮,兩人眼神交織,算是打了招呼。 剛一落坐,四周的同窗們七嘴八舌的問候起來,王鈺頓覺心裡暖洋洋的。看來咱人品還是過關的,這麼些同窗都在關心自己。 「寶哥兒,聽說你屁股變八瓣了?」 「小寶兄,我二叔在衙門當差,我聽說你被大夾子夾老二了?」 「小寶,我聽人說,你咆哮公堂,府尹大人正要辦你,突然聖旨傳來,夾下留雞?」 王鈺哭笑不得,媽的這叫什麼事兒啊,怎麼傳來傳去全變樣了?還聖旨,皇帝老兒他認識我,我可不認識他。 打發了同窗們,王鈺才發現,那個唇紅齒白的小童又坐在自己旁邊。幾天沒逗他,倒是挺無趣的。這會兒他兩顆眼珠兒滴溜溜的一轉,計上心頭。 「小童啊,幾天沒看到我,挺想哥們的吧?」王鈺一臉的諂笑,擠眉弄眼的問道。 果不其然,小童那張白皙的俊臉瞬間通紅,又低下頭去,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哎喲,你不知道啊,我在開封府大堂上被打了幾十板,屁股都開花啦!你看不看?我脫給你看看吧?別介意啊,咱哥們誰跟誰啊?」一邊逗著他,一邊伸手撩起袍子,做出要脫褲子的架勢,看得那小童面紅耳赤,雙手使勁的絞著衣擺。 逗了一陣,小童愣是一個字也沒說,臉倒是越發的紅了。還真別說,這小子長得真帥,明眸皓齒,顧盼生姿,放在二千零七年那會兒,正流行這種中性風。只是不知道為啥,這小子從來不正眼看人。 過了好久,正當王鈺聽得暈暈欲睡之時,小童破天荒的主動說話了:「王兄,你,你的傷,沒事了吧?」他說話太小聲,王鈺沒聽清楚,大大的啊了一聲,把耳朵湊了過去。 卻不想,他似乎沒瞧見這些,和王鈺同時轉頭,兩人的臉「咚」一聲撞到了一起。王鈺反正皮臊肉厚,沒什麼關係。小童就不一樣了,這一撞撞得他失聲驚叫,雙手本能的護在胸前。 「怎麼回事?王小寶!」講壇上,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叫起了王鈺。好在王鈺在穿越來宋朝之前就已經習慣這事兒了,立馬站了起來。誰想,那平素裡寡言少語的小童竟然也跟著站了起來。 「你傻啦?夫子叫我,你站起來幹什麼?」王鈺小聲喝道。 「是我撞著你,本不該讓你一人承擔的。」小童低著頭,輕聲念道。 夫子本來已經把教鞭拿在手裡了,這會兒突然瞧見小童也站了起來,略一遲疑,重重哼道:「王鈺,罰抄論語二十遍。」 「夫子,打個八折不行嗎?」 「三十遍!」 「九折行了吧?」 「四十遍!」 散學之後,鄭僮等人本想約上王鈺一同去玩耍。王鈺推說有事,待同窗們離開之後,偷偷溜到夫子們日常備課研習的廳外,探頭探腦的望著。教他那個朱夫子正端坐於案前,出神的想著什麼事情。其他夫子三三兩兩,或坐或立,高談闊論。 「完了,朱夫子在沉思啊,這時進去打擾他,怕是多半討不到好處。」正想著,又見朱夫子站起身來,從案上拿起一本小冊了,走到角落裡一大胖老頭子面前。王鈺聽鄭僮說過,那人好像是朝庭派的督學,權利大著呢。 他們說了一會兒話,那大胖老頭子拿著那冊子看了好久,又拿起筆在上面圈圈點點,方才遞交朱夫子。朱夫子拿著又看了半天,好像還想說什麼,卻見那督學大人揮了揮手。朱夫子終於不再說話,拿著冊了向外走來。 「夫子,學生有禮了。」待他走過身邊時,王鈺恭敬的行禮道。 朱夫子看到王鈺,似乎絲毫不感到奇怪,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扭頭就走。這下王鈺可就納悶了,這夫子怎麼了,怎麼神神叨叨的? 「哎,夫子,朱夫子!」王鈺趕緊追了上去,能不能在汴梁城混下去,可就看這位的了。 追到院中時花圃邊時,朱夫子終於停了下來,拿著那本冊子,雙手負在背後。王鈺上前,賠著小心道:「學生頑劣,惹夫子生氣,是學生的不是,夫子不要放在心上。」 不想平時不苟言笑的夫子,此時竟然冷笑起來:「老朽可不敢當,你王鈺好大的本事啊。」 王鈺一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問道:「夫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夫子將手中冊子直接往王鈺懷裡一摔:「自己看吧!」 王鈺接住冊子,展開一看,頓時眼睛鼓得老大,這不是今秋升貢考核書院的舉薦名單嗎?柴進堂,周紹儀,孫士逸,簡玉章,排頭幾個都是書院裡有名的官宦子弟,後面幾個也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咦?這最後一個,王小寶?怎麼會有自己?而且好像是剛添上去的,墨跡還沒有干呢! 聯想到剛才朱夫子和那位督學大人的舉動,王鈺心裡更懷疑了。難道是那位督學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夫子,這……」王鈺百思不得其解。 「王鈺,不是夫子不肯幫你。老夫知道,你得罪了權貴,太學升貢考試或許可以保你一時。你是我的學生,老夫也想過這個辦法。可你知道,如今朝庭罷科舉,以三捨法取士。太學生將來都可能是國之棟樑,我若把你舉薦上去,給書院抹黑不說,若是將來出了什麼差子,我這個做老師的有面目見天下之人?」 「老夫不知道你有什麼背景,使得這等手段,讓督學大人在這名冊上添上你的名字。你若當我是你的老師,你需記住我幾句話。」 坦白說,王鈺雖然對那些誇誇其談,一派道貌岸然的傢伙沒有什麼好感。可真正有胸懷,有情操的人,他還是佩服的。所以,夫子的話雖然難聽,可他並沒有生氣。恭恭敬敬的一揖,沉聲道:「夫子請講。」 「若你將來謀得一官半職,需謹記,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做人,要堂堂正正,做官,要清清白白。如今國家多事之秋,金人在北,虎視眈眈,奸臣當道,把持朝政。你我讀書之人,當秉持『忠孝仁義』,共赴國難。」 這番大道理可聽得王鈺頭大如斗,特別是什麼「忠孝仁義」,在二千零七年早已經被打為「封建糟粕」了。可抬頭一看,夫子卻是面容肅穆,不由得他心裡一沉,肅然答道:「學生謹記夫子教誨。」 朱夫子不置可否,深深望了王鈺兩眼,飄然而去。 u浟書萌 uutXt。cOM 銓文自板粵牘 第一桶 第十七碗 驚聞林沖有難 字數:2978 三天以後,就將進行太學升貢考核,王鈺身上有傷,獲準可在家中靜養。只是他身在這汴梁城最有名的風月場,哪裡靜得下來。 正是掌燈時分,飄香閣裡一片繁華。尋歡客們醉生夢死,放縱不羈,粉頭們曲意逢迎,打情罵俏,好不熱鬧。王鈺身披一領嶄新的天藍長衫,外罩紗袍,頭頂玉結束發,手搖一把西川折紙扇,頗有些儒雅的味道。只是這身穿戴,他實在是不太習慣,怪就怪那飄香閣頭牌的堂姐,非說讀書人就要有讀書人的樣子。 「喲,寶哥兒,怎麼著,聽說要上太學啦?」大通號郝掌櫃可是飄香閣的常客了,這會兒正摟著撫琴,搖搖晃晃的向樓上走去。 「哎喲喂,郝掌櫃,有些日子沒見您,越發的精神啦!嘿,我瞧您這氣色,起碼年輕了十來歲。」王鈺將折扇一收,作了個揖,大聲笑道。 郝掌櫃一聽這話,跟吃了人參果似的,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來。在胸口重重一拍,義薄雲天的吼道:「寶哥兒,你好好考,也給這金環巷爭口氣。等到放榜那日,你若是榜上有名,我在飲月居給你擺上流水席慶祝!」 「哈哈,先行謝過,不妨礙您老開心了,請請請,好好,一定一定,慢走,慢走……去你媽的,狗日的誰不挑,專挑我喜歡的酒窩女。」王鈺臉上笑容可掬,只等郝掌櫃前腳一走,他立馬罵了起來。 飄香閣的客人們大多認識王鈺,他這金環三寶的名頭可不是吹出來的。再加上最近金環巷風傳,李師師的堂姐王小寶被尚儒書院舉薦參加太學升貢考核,怕是將來要當大官的,於是乎王鈺的名頭就更響了。 上得二樓,各房裡都傳來歡聲笑語,絲竹管弦之音。王鈺轉了一陣,心裡著實鬱悶。好不容易不用去書院,本想找撫琴,逐月兩個姐姐洗個鴛鴦浴,不想被那狗日的郝掌櫃搶先一步了。 倚靠在欄杆上,望著樓上樓下一派熱鬧景象,他不禁有些如處夢境的感覺了。大半年以前,自己還在二千零千年,現在卻來到了宋朝,唉,剽悍的人生總是充滿了轉機啊。 身旁一陣響動,扭頭一看,映入眼簾是一張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臉龐。體態豐腴,婀娜生姿,一襲薄紗裹不住那成熟的胴體,豐乳肥臀,讓人遐想萬千。王鈺聽撫琴說過,她叫沈嬌娥,以前在飄香閣也算是紅牌了。只是年近三十,恩客們都愛那出水芙蓉一般的小丫頭片了,於是便將她冷落了。 宋朝的人不識貨啊,只好幼齒,要是放在二千零七年,這種熟女正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類型。沈嬌娥裊裊婷婷繞到王鈺身邊,眼波流轉,媚態橫生,輕輕俯在欄杆上,翹起肥臀。 「自古紅顏多薄命,由來薄倖是男兒……」沈嬌娥幽幽怨怨的歎著,既像無意,又似有心。王鈺聽得眨了眨眼睛,吟詩?靠,這可不是我的強項,她說的啥意思?難道是她念上半句,要我接下半句? 王鈺有些急了,好歹咱也是要考太學的人了,不能丟了這面子啊。只見他抓耳擾腮,冥想苦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手中折扇一搖,脫口而出:「生來雄壯有巨陽,獨自迎風尿三丈!」 沈嬌娥一時為之語塞,片刻之後,眉角一挑,抿嘴笑道:「寶哥兒不愧是才思敏捷,這麼快就接上來了。」說完,又向王鈺身邊靠了靠。 王鈺瞧在眼裡,喜笑顏開,故意貼到她身上去:「好說好說,沈姐姐真不愧是世間奇女子,論才情,論人品,就是我堂姐,也要讓你三分。」沈嬌娥一聽,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不知是喜是憂,喃喃念道:「師師正值妙齡,風華絕代,哪似我這般人老珠黃……」 王鈺正要說話,猛然驚覺胯間有異!原來是那沈嬌娥以長袖作掩護,一把握住了他胯下男根。偏偏那東西最忌生人,瞬間發怒,堅挺起來。王鈺強裝鎮定,表面上仍舊笑意吟吟。沈嬌娥輕輕撫著那寶貝,媚眼連拋:「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寶哥兒天賦異秉,雄壯過人。」 「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看來此話不假啊。」王鈺扭頭望過去,正撞上她火辣辣的目光。此時,胯下動靜越來越大,那飢渴的怨婦正加快速度擼動,搞得王鈺幾乎要把持不住了。 「小寶!小寶!」就在這個當口,樓下傳來幾聲呼喊,王鈺低頭一看,卻是鄭僮。只見他神色焦急,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王鈺伸手在沈嬌娥肥臀上重重捏了一把,動了動眉毛,就要往樓下奔去,哪知那怨婦竟逮著小弟弟不鬆手,差點把王鈺一把給拽回來。 「鄭僮,找我什麼事情?」雙手掩著胯下,急沖沖的奔下樓去,王鈺問道。 鄭僮左右一張望,拉著王鈺就往外跑,胯下一柱擎天,顯露無遺,一頂碩大的帳篷搭了起來,嫖客中有眼尖的,放聲大笑。 出了飄香閣,王鈺一把掙脫,不滿的說道:「靠,火燒屁股了?你急什麼?」 「寶哥兒,不好了,我一個親戚在刑部做押司,我從他兒聽說,林教頭犯事了!」鄭僮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王鈺吃了一驚,糟糕!定是那高太尉已經陷害了林沖,準備把他發配充軍! 「他說林教頭持刀闖入殿帥府白虎堂,意圖不軌,被判了一個刺配充軍,明天就要起程了。」鄭僮又補充道。 王鈺心裡暗叫苦也,當日救下林家嫂子時,自己就曾經告誡過林沖,要他萬事小心。沒想到還是中了高俅的奸記。那孫子為了讓高衙內霸佔林家娘子,故意陷害林沖。這可怎麼是好?如果記得沒錯,他會讓押送林沖的公人在半路上結果林沖的性命。 「小寶,咱們都是一介布衣,幫不上什麼忙。明兒咱們湊些銀子,買些酒菜果品送送林教頭吧?」鄭僮倒也是個講義氣的人,林沖與他本來沒什麼關係,只不過林沖與王鈺乃是結義兄弟,就與他的兄長無異。 王鈺沉吟半晌,突然叫道:「對,咱們找魯智深去。鄭僮,大相國寺怎麼去?」 「跟我來!」鄭僮也不多言,搶先一步向前奔去,王鈺緊隨其後。那魯達與林沖是兄弟,只要把消息告訴他,他必定會沿途保護,這下林沖性命就算是保住了。兩人在大街上狂奔,也不管街上行人。 「若撞見……李師師……賤人,一鞭抽過去……」 當王鈺奔過幾人身邊時,突然斷斷續續聽到這麼一句話。回頭一望,只見三五個人騎著高頭大馬,直奔飄香閣方向而去。路人行人紛紛閃躲,跑在最前面一人,遇到躲閃不及的行人,劈頭就是一馬鞭。 王鈺尋思著事情不對頭,難道是大老婆去找二奶麻煩了?思之再三,他讓鄭僮一人去大相國寺通知魯智深,而自己則撩起長衫,狂奔而回。一口氣衝回飄香閣,正遇見那幾人在大廳裡撒野。 領頭一個小子,十七八歲年紀,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朱唇一點,白齒如貝。正揚著馬鞭左右揮打,嫖客們多是大有來頭之人,撞見這種煞星,也只是抱頭鼠竄的份兒,大廳裡亂作一團。 「哎喲,這是怎麼了?小爺,小爺,快快住手。」楊媽媽尖銳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王鈺眼光,他發現那小子揚手之時,身上衣衫被繃直,胸口明顯有隆起的部分。靠,原來是個女扮男裝,沒錯了,一定是趙大嫖客家裡人找麻煩來了。 一念至此,再不敢逗留,飛也似的向後院奔去。 悠u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阪月牘 第一桶 第十八碗 刁蠻的小娘皮 字數:2819 老遠就望見庭院裡三三兩兩的人影晃來晃去,料想是那趙大官人的保鏢,事情緊急。由不得王鈺多想,他一邊跑一邊大喊:「別攔我,捉姦的來啦!」小院門廳處閃出一人,一把拖住王鈺:「小官人哪裡去?」 王鈺定睛一看,這不是上回那個童老頭麼?於是將童老頭拉到一旁,低聲說道:「童老爺子,大事不好。恰才我在外頭,見著三五人騎著大馬直奔飄香閣而來,我聽見他們談話,多半是來趙大官人親眷,恐怕是來找麻煩的。」 童老頭拉著王鈺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失聲道:「王小寶,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千真萬確!事關我堂姐安危,我能亂說嗎?」王鈺心急火燎的喝道。那童老頭子倒是個沉得住氣的人,略一思索,拉著王鈺就向裡面走去。 來到李師師房門前,王鈺正要一腳踹開房門,轉念一想,怕是不妥。童老頭略整衣冠,重重咳嗽兩聲,在窗下輕聲叫道:「大官人,怕是出雲小姐找來了。」 房間裡面點著燈,也不知道在幹什麼,聽到童老頭子這句話,裡面傳來陣陣響動。不多時,趙大官人推開了房門。童老頭把頭一低,不再說話,倒是王鈺性急,幾個大步走上去,在趙大官人耳邊說道:「不好啦,你家裡人找麻煩來了,正在大廳裡面鬧呢。」 趙大官人倒沒著急,看了童老頭子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出雲?若是她嘛,倒有些麻煩……」 「沒事,包在我身上,你們先走。我留下來,她若闖進來,看到我和堂姐在一起,也不敢把我怎麼樣。」王鈺自作主張的安排起來,身後的童老頭輕咳了幾聲提醒他,他也只當沒聽見。 「如此……甚好。」趙大官人微微點點頭,童老頭見狀,躬著身子領著他向庭院後走去。那裡面有一道小門,可直通外面的大街。王鈺有些鬱悶,媽的,我替你跑斷了腿,還替你背這黑鍋,你倒是連句謝謝也沒有。不過細想一下,人家是大有來頭的大人物,自己不過一介草民而已,心裡也就平衡了。 「小寶。」李師師從房裡轉了出來,或許是因為時間倉促,她只披了一件薄衣,長髮順肩批下,苗條的身形玲瓏有致。王鈺看得呆了呆,想起自己剛穿越回來那晚時的情形。 「師師姐,快進去吧,估計外面那人就要闖進來了。」王鈺應了一聲,李師師也不多說,轉身走了進去。屋子裡瀰漫著淡淡的香氣,掃視幾眼,發現被褥已經疊放整齊,師師姐的動作可夠快的。 「師師姐,我估計那小丫頭不是善類,一會兒她要是動粗,你可要躲遠一些,我來擋著。」王鈺叮囑道。李師師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靠著桌子坐了下來,嫣然一笑,沒有說話。 此時,外面傳來喧鬧之聲,只聽楊媽媽不住的念叨:「這事兒鬧得,老婆子這裡都是貴客,讓小爺您這麼一鬧,以後我還怎麼營生……」話未說完,只聽一聲鞭響,楊媽媽立馬老實了。 門被一腳踢開,門口站著一人,正是剛才在大廳中撒野的丫頭。她手裡提著一根精緻的馬鞭,身著錦袍,足蹬厚底皂靴,一看就是富貴之人。最醒目的莫於過她眉心處有一顆紅痣,煞是好看。身後還跟著幾個隨從,王鈺打量了幾眼,似乎全是女扮男裝。 「師師,你看這……」楊媽媽一張老臉擰成了苦瓜。 「媽媽不要擔心,女兒應付得來,您去忙吧。」李師師笑顏如花,回眸一笑百媚生。楊媽媽擔憂的望了望她,唉聲歎氣的退了出去。 那小丫頭一進屋間,也不管李師師和王鈺,便四處尋找起來,衣櫃裡,床底下,桌子下,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最離譜的是,她竟然搬起一個馬桶來! 「嘿,找什麼呢?那裡面能藏得住人麼?」王鈺叫道。 小丫頭根本不搭理王鈺,又指揮著幾個隨從四處翻找。當中一人徑直來到王鈺面前,盯著他打量了好久,王鈺被他盯得心裡直發毛。這孫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女的啊,面白無鬚,喉下有結,是男的沒錯。 「你是什麼人?」那人聲音很尖,跟童老頭子有幾分相似。 「你管得著麼?我倒要問問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闖到這裡來?」王鈺對這陰陽人沒好感,是以說話的口氣就不那麼友善了。這時,那女扮男裝的小丫頭沒找到趙大官人,晃著馬鞭向李師師走去。上上下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鼻子一聳,哼道:「你就是名滿京師的妓女,李師師吧?」妓女兩個字,她念得特別大聲。 「想必這位就是名震汴梁的出雲郡主吧,失敬了。」李師師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站起身來,微微欠身。 郡主?出雲郡主?難道這小丫頭竟然是皇族中的人?不對呀,如果她是皇族,那趙大嫖客豈不也是……天!我怎麼忘記這事兒,宋朝是趙家的天下!當年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奪了皇位,建立了宋朝。 那這樣一來,趙大嫖客難道是…… 也難怪王鈺反應不過來,他不愛讀書,對宋朝的瞭解,多半是從《水滸傳》裡面來的。而且他看《水滸》有個習慣,只看前幾十集,宋江一接受朝庭招安,他就不看了,看著憋屈啊。 「哼,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那最好識相一些。什麼事可為,什麼事不可為,你心裡要有底。不要以為我家哥哥喜歡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對我家哥哥來說,你只不過是個玩物而已。」出雲郡主人不大,一張嘴倒是挺厲害。這一句,只怕點中了天下所有妓女的要害。 「呵,郡主言重了,師師乃女流之輩,書讀得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郡主金枝玉葉,這種地方恐怕不是您應該來的,請回吧。」李師師倒是沒有生氣,反而那出雲郡主有些穩不住了。 「大膽!你是什麼東西,敢跟郡主這麼說話!」王鈺跟前那陰陽人頓時翻臉,把衣袖一擼,作勢欲打。王鈺早防著他,沒等他動手,腳下就輕輕一勾。那廝一個站立不穩,撲通摔在地上。 「喲,這位大爺,怎麼這麼不小心,這地不平,我替您踩踩。」王鈺嬉皮笑臉,抬腳就踩,陰陽人在地上連滾帶爬,幾乎被王鈺踩到,那模樣,實在是狼狽。 有道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出雲郡主一見隨從被戲弄,一肚子火正好發在王鈺身上。手裡馬鞭一揚,劈頭打來,嘴裡還罵道:「小狗看打!」 王鈺身手靈活,側身一閃,順勢將那出雲郡主的手腕給抓住,笑嘻嘻的說道:「郡主不要生氣,生氣容易出皺紋,可就不漂亮了。」 「好大的狗膽,你給我放手!」出雲郡主掙脫不開,著急的大罵。 「嘿嘿,就不放,你打我呀,你打我呀。」王鈺擠眉弄眼的衝她笑著,卻沒想到,出雲郡主右手被抓,左手卻空著,順手一個耳光抽在王鈺臉上,又脆又響。王鈺一下子被打蒙了,待他反應過來,頓時怒火沖天!老子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讓你這小娘皮給打了耳光! uU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阪閱讀 第一桶 第十九碗 八賢王的後裔 字數:2357 「我就日了!」王鈺一時性起,搶過出雲郡主手中馬鞭,揚起就要打。 「你敢!」出雲郡主竟然不閃不避,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小嘴一撅,胸口一挺,等著王鈺打她。 「這可是個郡主啊,比那高衙內級別都還高,若是打了她,只怕自己小命不保。」王鈺雖然發怒,可還沒有喪失理智,要知道能稱得上郡主的人,她老爹不是皇帝就是親王啊。而且剛才看趙大官人神態,似乎對這位出雲郡主也頗為忌憚,自己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得趕緊找個台階下。 剽悍的人總是時時都能遇到轉機的,正當王鈺苦於沒有台階下的時候,陰陽人起來了。一把扯住王鈺衣服,開始撒起潑來:「小豬狗!來來來,你打!你照我臉上打!不打你不是好漢!」 王鈺竟真的打了!重重一鞭抽在那陰陽人臉上,一條紫紅色的鞭痕立刻顯現。所有人在那一瞬間都呆了。 「從來沒聽到過這種要求,得,現在滿足你了。」王鈺把鞭子一扔,笑道。 一怔之後,那陰陽人呼天搶地的叫喚起來:「哎喲!郡主,這小豬狗竟然……」出雲郡主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在這汴梁城裡,向來是橫著走路的。沒想到竟然有這等不怕死的人,敢當著她的面,打她的手下。 「出雲郡主,您最好讓這位公公小聲些,若是事情傳將出來,師師風塵女子,自不怕別人閒言碎語,可您貴為八賢王之後,只怕……」李師師不愧是風塵奇女子,一句話說得出雲郡主無可奈何。 「好,來日方長,我遲早會讓這藏污納垢之所關門大吉!」出雲郡主狠狠一跺腳,盯了王鈺一眼,扭頭就走。那陰陽人捂著臉,萬分惡毒的瞪著王鈺,也跟了上去。 王鈺估計他們走得遠了,方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沒好氣的嘀咕道:「早知道這小娘皮這麼刁蠻,就不該替趙大官人背這黑鍋。」 李師師神色自若,輕拍王鈺肩膀笑道:「別人想替他背黑鍋都沒有機會,小寶,這可是你的福分啊。」 王鈺聽這話中有話,急忙坐正身子,詢問道:「師師姐,這位出雲郡主是什麼來頭?」 李師師欲言又止,看著王鈺,試探著說道:「小寶,姐姐若是告訴你實情,你萬萬不可洩露出去。否則,你我都難逃一死。」她神情極為莊重,由不得王鈺不信。 「姐姐放心,利害關係,我還是曉得的。」王鈺滿心期待,一口答應道。 李師師又沉吟半晌,方才輕啟朱唇,娓娓道來:「這位出雲郡主,乃八賢王趙德昭之後。當年太祖皇帝駕崩,太宗皇帝繼位,皇太子趙德昭被封為八賢王,「賜金簡一柄,如不法之屬得專誅戮」,也就是民間傳說的「上警昏君,下打讒臣」。雖然得了江山,可太宗皇帝並不放心,時時提防八賢王。八賢王心知聖上容不得他,後因故自刎身死。太宗皇帝感念骨肉之情,下詔讓八賢王爵位,世襲罔替。傳至這一代八賢王,卻是人丁單薄,膝下只有一女,便是這位郡主,趙出雲。」 王鈺心裡暗驚,沒想到那出雲郡主竟有這等來頭。以前只聽說宋朝有位王爺,可以「上殿不參,下殿不辭,上警昏君,下打讒臣」,原來就是出雲郡主他老爹。如此一來,那趙大嫖客的身份似乎就更容易確定了。 「小寶,你應該猜到趙大官人的身份了吧?」李師師問道。王鈺默然的點了點頭,人生大起大落實在太快了,那個喜歡踢足球的趙大官人,竟然會是當朝皇帝!宋徽宗趙佶! 這日,是開封府所有生員參加太學升貢考試的日子。王鈺頭一天送別林沖發配滄州牢城,一路送出十餘里,方才告別。走得勞頓,所以貪睡了一陣,直到李師師來叫他。 用過早飯,收拾停當,王鈺備好文房四寶,提起書盒就要出發。剛一踏進大廳,他驚奇的發現,平常應該還陪著嫖客睡覺的姐姐們竟然起來了好幾個。 「寶哥兒,好好考,給你堂姐,也給咱們爭口氣啊。」撫琴展顏一笑,又露出兩個讓王鈺神魂顛倒的酒窩來。 「誰說不是呢,咱們這飄香閣要是出個太學生,那可真是光耀門楣了。」逐月似乎也很開心,說話時「格格」嬌笑不止。眾位姐姐們紛紛鼓勵王鈺,倒讓他有些感動了。 「姐姐們瞧好吧!我一定考進太學,將來作大官!等我有了錢,把你們全贖出來!到時候讓楊媽媽自己接客去,哈哈!」王鈺這句話剛出口,就瞥見楊媽媽拉長個老臉走出來了。嚇得他提起書盒,貓著腰竄出了飄香閣。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鈺走在大街上,看誰都順眼。就連飄香閣隔壁那家酒樓的大刨牙老闆娘看起來也跟天仙似的。太學啊太學,我來啦! 正直著,聽見背後有人叫他,扭頭一看,原來是書院一班同窗,當先一人,正是鄭僮。不過奇怪的是,他們臉上都是緊張兮兮的神情,如臨大敵一般。 「小寶,咱們們護著你到貢院去。」鄭僮說這話的時候,賊眉鼠眼的四下張望。那群同窗一過來,就把王鈺護在中心,眾星捧月似的向前走去。 「怎麼回事?」王鈺心裡猜到了幾分。 鄭僮神色凝重,不無擔憂的說道:「我一大早就在外面守著,親眼看到平常跟高衙內混在一起那幾個潑皮在金環巷附近轉悠。他們可能也知道你今天要去參加升貢考試,可能對你下手。不過也不要緊,只要到了貢院就好辦了,那裡有禁軍把守,就算是高衙內也不敢亂來。」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向位於開封府衙門附近的貢院走去,沿途見到不少學子也在向那邊趕。只是王鈺的陣勢稍嫌寒酸了一些,別人都是坐著四人大轎,前呼後擁。其實也難怪,能夠參加太學升貢考試的人,家裡非富即貴,許多都是朝庭大員的子孫。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扳越瀆 第一桶 第二十碗 取消資格危機 字數:2378 「咦,鄭僮,你袖子裡藏什麼了?」王鈺被包粽子似的圍在中間,鄭僮就緊緊靠在他身旁,右手收在左手袖子裡面,警惕的望著四周。 「寶哥兒你別管,今天說什麼也要把你平安送到貢院去。」鄭僮沉聲說道。王鈺聞言心裡一陣感動,這哥們沒白交,將來有自己一口吃的,就有他一份。 突然,斜處裡猛得竄出一個人來,不由分說直接往人牆上撞。王鈺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撲通一聲栽在地上,號啕大叫起來。不等王鈺他們有所行動,四面八方,筍子似的冒出不少的人,罵罵咧咧的把他們圍在了中間。 「小東西,眼睛長屁股上啦?撞死人了!」說話這人三十多歲,身長七尺,體態魁偉。穿一領粗布短衫,高高挽著袖口,露出精壯的手臂來。他一說話,其他人也跟著咋呼起來,街上行人見狀,紛紛駐足圍觀。 「小寶,你當心些。」鄭僮低聲提醒,攏著袖子就要往外走。王鈺一把拉住他,現在情況不明,不能輕舉妄動。仔細一看,這夥人明顯是早就有準備的,起先那人一倒地,他們馬上竄出來,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擺明了找麻煩。 排開眾人,王鈺站了出去,鬆鬆垮垮的往那精壯漢子面前一站,拱手問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少來!你們撞死了人,走,跟我去見官!」那漢子吼得震天響,手下嘍囉們也隨聲附和。見官?王鈺這下倒犯糊塗了,看來對方不是想對自己動武,難道是想訛錢?也不對吧,如果想訛錢,也不會找上自己這樣的書院學生。 「鄭僮,裡面有認識的嗎?」王鈺轉過頭,輕聲問道。鄭僮細細打量了圍在四周的人,搖了搖頭。王鈺低頭向地上那人看去,面黃肌瘦,一臉的病態,這會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事情難辦了。 「眾位街坊鄰居,大家給做個見證,這群尚儒書院的學生撞死了人,我要拉他們去見官!」那漢子說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拎住王鈺衣領。鄭僮一見,唰的抽出袖中短刀抵在那人肚子上。 「你敢動他一下,我把你腸子拉出來晾晾!」此時的鄭僮,臉上掛滿與其年齡不相稱的凶狠之色。被尖刀抵著肚子,那人先是一陣錯愕,似乎沒想到這書院的學生也會使傢伙。繼而放聲狂笑:「哈哈,大爺在這汴梁城裡混了這麼些年,還沒撞見過敢對我使刀子的。小子,你有種,來,捅一刀試試!」 王鈺突然笑了起來,盯著那漢子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尚儒書院的?」 壯漢一時語塞,自知失言,顧左右而言他:「老子不管,走,上開封府見官去!」語畢,拖起王鈺就走,鄭僮一急,手下就加了幾分力氣!他短刀鋒利,那漢子腹部頓時流出血來。 「殺人啦!」圍觀的人中有人大叫一聲。場面立馬混亂起來,那群閒漢一擁而上,圍著王鈺他們扭打起來。王鈺可不是個怕事的人,一見有架可打,將手中書盒一扔,大吼道:「兄弟們,打丫的!」話一說完,掄起缽盂般的拳頭,照著那壯漢雙眼就是一捶。 鄭僮揮舞著短刀左右揮刺,三五個漢子圍著他近不了身。就是其他同窗們慘了點,這些書院學生,畢竟不能和那些精壯的漢子相比,不一會兒便被打倒在地。 王鈺正打得起勁,面前忽然冷風一閃,再定睛看時,一把明晃晃的朴刀架在脖子上。而對面的漢子也一樣,脖子上架著兩把刀。 「完了,官差來了。」王鈺暗叫不好,這一打,只怕得去開封府大牢裡蹲上幾天了。 「聚眾滋事,鬧市鬥毆!全抓回衙門去!」一名身穿淄衣,貌似捕頭的公差大喝道。五六名官差提著長刀把兩伙人分開。那漢子見公差來了,倒是不慌不忙,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惡狠狠的沖王鈺笑道:「小狗!進了牢裡,咱們再親近親近!」 「全都帶走!」捕頭一聲令下,眾公差押著眾人就要離開。那壯漢似乎發現什麼不對頭,掙扎起來:「哎,你們怎麼不抓他!」無奈兩個官差架著他,掙脫不開。 那領頭的官差看了王鈺一眼,說道:「朝庭明令,升貢考試期間,所有應試生員,有罪有得加刑,帶走!」 那漢子臉色突變,大力掙開押著他的兩名官差,擠到那領頭的面前,附首耳語了一番。王鈺不動聲色,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怕是有人故意針對自己。 「除他之外,其他鬧事的學生,都帶回去!」領頭的官差聽完那壯漢的話,指著王鈺說道。聽到這句話,王鈺知道事情糟糕了。 「寶哥兒,你要當心!這班王八蛋,就是衝著你來的!」鄭僮急得大叫。官差們押著王鈺的同窗,離開了現場。 「鄭僮,弟兄們,你們放心,我自會設法救你們!」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從這裡到貢院,起碼還有盞茶時間,你能不能按時到達,只有天知道。」那壯漢一陣獰笑。王鈺大呼上當!這幫人在這裡鬧事,不是想把自己怎麼樣,原來是要耽誤自己的時間!如果不能按時到達貢院,那自己的應試資格就會被取消! 一想到這點,王鈺再顧不得其他,撒退狂奔起來!前面的路上,不知道還有什麼麻煩,靠,真是流年不利! 汴梁城的大街上,一個十七八歲,皮膚黝黑的少年發足狂奔,一邊跑,一邊不時的回頭看著後面。幸好剛才那群人沒有追上來,萬幸! 正慶幸時,突然感覺撞上什麼東西,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彈力反震回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王鈺抬頭一看,竟然又看到了那精壯的漢子。 「撞死人啦!」同樣的一句話,又響了起來。 王鈺仔細一看,自己面前又躺著一個人,而且根本就是先前同一人!我就日了,媽的,你們就不能換個花樣?同樣的事情難道還發生兩次,我他媽今天是撞了邪了!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阪月讀 第一桶 第二十一碗 難道是人品好 字數:3282 抬頭四望,原班人馬,一個不少。看來,今天這太學升貢,自己是別想了,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子跟你們拼了。站起身來,拍去身上塵土,王鈺做好了準備。 那漢子倒是不著急,頂著一對熊貓眼,頗為得意的盯著王鈺:「小狗,如何?大爺早就說過了,你能不能趕到貢院,只有天知道。」 看看天上的日頭,估算一下時間,自己的確是不可能趕到了。罷了,要死也拉幾個墊背的,先拿這熊貓眼開刀吧。王鈺不急不徐的把衣擺掀起來,繫在腰帶上,又挽起袖子。面前那漢子看把戲似的盯著他,臉上滿是不屑之色。 收拾停當,正欲動手,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三五個彪形大漢大踏步追過來,看裝束似乎都是練家子,腰間隆起,顯然帶著器械。王鈺瞧著其中兩個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那幾個人走上前來,插進人群之中。 「各位……」熊貓眼疑惑的盯著這幾人,神色陰晴不定。站在他面前那人,身長八尺有餘,比他還高半個頭,俯視著他,面無表情的說道:「跟你親近。」 熊貓眼一聽這話,心知不秒,突然大喝一聲,從懷裡抽出一柄牛耳尖刀,當胸刺過去。那高壯大漢伸手一擋,正刺中犀皮護腕。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高壯大漢一抬腳,掃在熊貓眼腿,偌大一個身軀,竟然直飛起來!再加一拳,熊貓眼的身子直線飛了出去。 「好俊的身手!」王鈺暗道,這時他想起,這幾人就是那日在尚儒書院外遊蕩的傢伙。當日以為他們是高衙內的手下,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那熊貓眼躺在地上直哼哼,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的同伴看得目瞪口呆。有「大蟲」之稱的牛二,竟然被人一拳打得站不起來!怔了半天,才有一人突然醒悟,故伎重施,大呼一聲:「殺人啦!」 剛喊出聲,那高壯大漢的同夥已經拳腳翻飛,不費吹灰之力,把幾人打倒在地。 「且慢!好漢爺,我們是高衙內……」熊貓眼一手撐地,一手連擺,連連求饒,早已經沒有先前的驕橫之色。 可他話未講完,幾個大漢已經上去連踢帶打,一邊打一邊說:「打的就是你,別說高衙內,就是高太尉又怎地!」 「我靠,汴梁城裡,還有這麼橫的人?」王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轉念一想,這是京城,王公貴族,豪門大吏多如牛毛,高俅雖然名頭響,可也不過是殿前都太尉一職,不可能支手遮天。 「小官人,請上路!」正出神間,那高壯漢子已經來到王鈺面前,客氣的拱手道。 「大恩不言謝,來日再與諸位斬雞頭,燒黃紙……」王鈺正想客套,不料那人似乎沒什麼耐心,不等他把話說完,已經轉頭離去。王鈺自討沒趣,望了地上的牛二等人一眼,啐了一口,又再度狂奔起來。 人生太過剽悍,其實不見是好事,王鈺剛奔出百十米,斜處裡又撞出幾個人來。 「這番苦也!」王鈺幾乎想哭了,媽的,考個試怎麼就這麼難?這幾個倒不像是武夫,衣著光鮮,錦衣紗帽,手裡還牽著馬匹。 「小官人留步。」一個俊俏的小廝笑容可掬,說話也挺和氣。 「你們又要怎樣?剛才說我撞死人,現在難道換撞死馬?」王鈺沒好氣的問道。 「官人誤會了,我家小姐知道官人遇到難處,特派我等備上馬匹,護送官人到貢院參加考試,事不宜遲,請上馬。」那小廝說道。 小姐?自到宋朝以後,認識的女人,不是妓女就是老鴇子,哪兒來的小姐?事情緊急,也容不得他多想,王鈺道了聲謝,就往馬上爬。誰想他從來不曾騎過馬,那馬恰好又欺生,還沒坐穩,那馬就撂蹶子了。王鈺一個重心不急,從馬上摔下,跌了一個狗吃屎。惹得路人一陣哄笑。 「官人既不善騎馬,那……,就與小人同乘一騎如何?」那小廝似有些為難,但最終還是這樣說道。王鈺求之不得,待那人伸出手來,將他拉上了馬。 「官人坐穩了。」小廝提醒了一句,雙腿一夾,馬兒撒開蹄子向前奔去。慣性使然,王鈺直往後倒,慌得他一把摟住那小廝。卻不想摟得高了些,正圈住那人胸部。 「嗯?這啥玩意兒?」王鈺似乎摸到什麼不對勁兒的東西,再一看,前面那人耳根子都紅了,身子不住顫抖。 「原來是女的!」心裡暗叫一聲,王鈺將手稍稍往下挪了挪,摟住那女子小蠻腰。胯下駿馬發足狂奔,街上行人紛紛閃躲,王鈺頭次騎馬,不免有些緊張,緊緊抱住那女子。在這一顛一簸之下,兩人一前一後,不住動著。王鈺發現,那女子顫抖得越發厲害了。 好在不一會兒,貢院已經在望,幾匹馬直衝到貢院大門前方才收住韁繩。王鈺非常識相的跳下馬去,拱手謝道:「多謝諸位,還沒請教你家小姐芳名?」 「區區小事,不勞官人惦記,祝官人金榜題名,連中三元,告辭。」那女子面紅耳赤,神情尷尬,說完之後,打馬便回。留下王鈺在那裡望著她的背影,不勝唏噓。 「喂,你,幹什麼的?」背後響起一聲大喝,嚇了王鈺一跳,轉身一看。貢院大門前,兩行衣甲鮮明的軍士手持長戟,威風凜凜,讓人望而生畏。 「軍爺,小弟是前來參加升貢考核的。」王鈺連忙說道。 「憑證!」一個軍士伸出手道。王鈺突然大驚失色!這回真的完了! 參加升貢考核的憑證,以及文房四寶,都在書盒之內!而書盒早在先前打架之時不見了蹤影!一無憑證,二無筆具,拿什麼去考試?這一驚非同小可,王鈺只覺頭冒冷汗,六神無主。 「怎麼回事?憑證拿來!」那軍士見王鈺神色有異,又大聲催促道。 「軍,軍,軍爺,小,小弟的憑證,適才,丟,丟了!」王鈺結結巴巴,一直望著他手中的長戟,真擔心這一句話出去,那傢伙就直接捅過來了。 「既如此,那你進去吧。」 幻覺,一定是幻覺!王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軍士。後者大概被盯著有些冒火了,將手中長戟一頓,喝道:「你進不進去?不進去我可趕人了!」 確認無誤,王鈺一溜煙兒竄進了貢院大門。這裡面可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從門廳到大堂有數丈的距離,參加升貢考核的生員們,早已經排起長隊,大堂門口,兩列軍士正在挨個搜查,驗明證身。 「喲,這不是那個誰嗎?你也來了?」一個鄙夷的聲音突然響起。王鈺尋聲望去,原來是自己同書院的同窗孫士逸,聽鄭僮說,這傢伙的老爹是什麼翰林侍讀學士,經常給皇子王爺們講書的。在書院的時候,他最瞧不起王鈺,逮著機會就要諷刺兩句。 王鈺懶得搭理他,仔細搜索一番,發現了另外一位同窗,柴進堂。這人按說來頭也不會小,卻從來沒人提起過,但就算孫士逸這等人,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他跟王鈺倒是沒什麼交情,在書院裡面碰到,最多也就是點點頭。 「進堂兄。」正想著,柴進堂望了過來,王鈺微微一笑,拱起了手。 柴進堂似乎沒有料到王鈺會跟他打招呼,一時有些錯愕,但馬上拱起手:「小寶兄。」 「此番升貢,尚儒書院只有我們幾人,諸位同窗一定要努力,誠實應考,磊落答卷,不能丟了咱們書院的面子。」王鈺大模大樣的說道。 「與君共勉。」柴進堂點了點頭,隨口應了一聲。剛才王鈺那句話引起了其他書院學生的注意,這會兒許多人都跟王鈺打著招呼。畢竟在這裡的人,都有可能進太學,進了太學,都有可能會升捨,升了捨,都有可能會授官。 既然有可能同朝為官,那及早打點關係,聯絡感情,總是沒有壞處的。這倒是正中王鈺下懷,四處遊說,嚷著要斬雞頭,燒黃紙。 「檢驗完畢,生員進場!」一聲明亮的吆喝響徹貢院,升貢考核開始了。 U幽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板閱牘 第一桶 第二十二碗 忽聞喜從天降 字數:3310 「小寶,升貢考得如何?幾時放榜啊?」飄香閣裡,歌舞昇平,人聲鼎沸。王鈺穿梭其間,與熟客們耍著嘴皮子。自太學升貢考核回來,每天都有幾十個人問著同樣的話。 「不知道,聽說就是這幾天放榜,哎,您玩得開心啊,失陪。」隨口打著哈哈,王鈺一頭扎進後院。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從懷裡掏出一把散碎銀子放在桌子,又在床上一陣摸索,從枕頭下面翻出一個小布包來。 將所有存款細數一遍,折合紋銀才十二兩七錢,不知道這筆錢跑路夠不夠用。升貢考核那天發生的事情,他越想越不對。這兩天,經常有生人在飄香閣附近轉悠,時不時的往裡面探頭探腦的望著,汴梁城恐怕是呆不下去了。 雖說師師姐的相好是當今皇上,可王鈺不會蠢到以為僅憑這層關係,皇帝就會罩著自己。要知道他是一國之君,平常日理萬機,哪兒有閒心來管你一個平頭百姓。若是要跑路,應該往哪兒跑呢? 「寶哥兒,小寶。」正苦思去處,外面突然傳來撫琴姐姐的呼喊聲。王鈺打開房門,瞧見撫琴,逐月兩人正朝這邊過來。 「兩位姐姐裡邊請,找我有事兒?」王鈺一邊讓她們進了屋,一邊給她們倒上茶水。 撫琴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展顏一笑,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你考試歸來,姐姐太忙,也沒有時間問問你,寶哥兒,考得如何?」 「是啊,前日楊媽媽說,要是你都考得上,她就光著身子到護城河裡游上一圈。」逐月掩嘴而笑,瞧她那意思,怕是也不看好。王鈺神色黯然,一屁股坐了下來,良久無語。那兩人見他這般模樣,互相對視一眼,均有訝異之色。 王鈺站起身來,在屋子中間來回踱步,最終一頭栽倒在床上,望著頂上的帳子頹然說道:「只怕看不到楊媽媽裸泳了。」撫琴逐月一聽這話,都靠了上去,追問緣由。王鈺只覺頭都大了,這幾日許多人都在問他這件事情,讓他不勝其煩。用手按著太陽穴,王鈺欲言又止。 撫琴何等眼力,往他身邊一挪,輕輕抬起他的頭放在自己柔軟的大腿上,一雙纖纖玉手溫柔的替他按摩著。逐月更是體貼,已經替他捶起大腿來。王鈺心情稍好,這才講起事情的原委來。 「那日昇貢考試,我在路上遭人攔截,後得貴人相助才趕到貢院。可考核憑證與文房四寶都丟失了。雖說後來還是進了貢院,參加了考試。可答卷時,我連筆具都沒有,怎麼寫字?我倒是想過咬破指頭寫血書,可十指連心,一口咬下去,痛得半死,愣是沒出血!正當我著急萬分的時候,那主考官竟然鬼鬼祟祟走到我閣子裡面,不由分說,一把奪過我的空白試卷。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下一張卷子。」 「哦?那主考官你認識?」撫琴連忙問道。 「寶哥兒,那張卷子有什麼問題?」逐月也問道。 王鈺的頭往撫琴身上拱了拱,接著說道:「那張卷子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上面已經寫滿了字,我仔細看了看,有些字不認得。不過可以猜得到,一定是答案。問題是,這張試卷要是交上去,肯定會露餡啊。」 「這是為何?」撫琴不解的問道。 「你想啊,閱卷的時候,肯定是要核對筆跡的。那張捲上面字跡工整,怎麼會是我寫的字?到時候一查,完了,考試作弊,只怕要殺頭!我估計這又是那狗日的高衙內在整我。最近也真倒霉,沒一件事情順利,我已經準備跑路了,兩位姐姐,你們多保重。有朝一日我王鈺發達了,就回來看你們。」王鈺這話倒是假客套,自打來了這飄香閣,就數這兩位對自己照顧有加。 撫琴逐月二人相視一笑,撫琴低下頭去,在王鈺臉頰上輕輕一吻,接著問道:「寶哥兒,你要真考上了太學,以後做了大官,會記得姐姐們麼?」 王鈺望著撫琴那張笑顏如花的臉龐,伸手握住她的玉腕:「姐姐們雖是風塵女子,但對我王鈺向來照顧。在這汴梁城裡,人人看我不起,只當我是來路不明的野小子。只有你們沒有看不起我,不管我王鈺將來是當草寇,還是當大官,都不會忘了你們。」 這幾句話聽得撫琴芳心大悅,在王鈺額頭上輕輕一點,嬌嗔道:「就你小子嘴甜,也不枉姐姐疼你一場。寶哥兒,姐姐告訴你吧,咱這大宋朝可跟以前不一樣,科舉考試,都要『糊名謄錄』,糊名就是把考生的名字糊起來,不讓人看見,謄錄就是把卷子重新抄一份,這樣一來就看不出是誰的卷子,誰的筆跡,那些想通過閱卷之時耍手段的人就沒了辦法。所以啊,你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 王鈺突然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欣喜的問道:「真的?真有這規定?」 「當然是真的,都施行上百年了,還能有假?」逐月一邊捶著王鈺的腿,一邊回答道,只是那雙靈巧的小手越捶越高。這下子王鈺可算是喜出望外,正歡天喜地時,逐月姐姐的小手就直接捶在胯下了。 「哈哈,天助我也!若不是姐姐見教,我還以為有人在整我呢。還是姐姐見多識廣啊,不像我這鄉下來的土包子。」王鈺一把摟住撫琴的香肩,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或許是力氣用得太大,直接將撫琴推倒下去。 身下的撫琴格格嬌笑著,王鈺正待上下其手,身後的逐月又壓了上來,三人疊羅漢一般躺在床上,互相撓著癢。別人撓癢都是往胳肢窩伸。王鈺卻是渾身上下,一陣亂摸。沒一會兒就聽見撫琴嬌喘吁吁,連聲求饒:「哎喲,寶哥兒,別逗了……」 「哎呀,逮住了!逮住了!輕點!」正玩得高興,忽覺胯下一緊,那話兒被逐月一把逮個正著。自打王鈺「天賦異秉」被這兩人瞧見之後,逐月只怕就沒有斷過對這巨物的念想,如今逮著機會,哪能放過? 「寶哥兒果然不是尋常之人,這話兒也比常人來得威猛,一把握不住,兩把露個頭,將來誰要是嫁給我們小寶,那可是天大的福氣。」逐月嘴上說著話,手裡卻沒有閒著,一陣飛速擼動,只覺手中那東西劇烈膨脹起來,稍一用力便猛烈的抖動著。 本以為一場大戰再所難免,就在這個當口,外面突然響起楊媽媽尖銳的聲音:「寶哥兒,哎喲喂,寶哥兒啊!」 撫琴逐月一聽是楊媽媽的聲音,趕緊從床上竄了起來,慌亂的收拾著衣衫。王鈺來不及提起褲子,一把拉過床上被子,小聲喝道:「鑽進來!鑽進來!」撫琴逐月一聽,急忙鑽進被子,王鈺把被子一蓋,又放下帳子。 剛忙完這一切,楊媽媽就破門而入了。 王鈺背靠著床欄,雙腿拱起,盡量留給被窩裡面兩人足夠的空間,嘴裡哼哼嘰嘰叫喚起來。透過蚊帳看出去,楊媽媽進門之後,直撲床前而來。 「寶哥兒,這是怎麼了?大白天躺在床上幹什麼?」楊媽媽在床前疑惑的問道。 「唉,楊媽媽,我今天渾身無力,胸口氣悶,怕是病了……」王鈺有氣無力的說道。 「這是怎麼說的,先前還好好的,怎麼就病了?」楊媽媽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盯著蚊帳裡面。只見王小寶那傢伙雙腿把被子拱起,那床上似乎不止一個人吧? 「我這是老毛病了,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楊媽媽不用擔心,過幾天就沒事兒了。」王鈺正說著,突然驚覺被子裡面誰的頭在拱動,胯下那話兒猛得一下滑進了一個溫濕的所在。不多久,一條靈蛇般的東西在那小頭之上來回纏繞。一陣電流從小頭之上瞬間傳播開來,直衝頭頂。 「咦?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男人也有那東西?」楊媽媽笑了起來。這老婆子怎麼今天態度好多了?難道也是每個月的那幾天?不會吧,她這年紀早過了啊。 「嗯,那個,啊,哎,喲,喂,哎呀!」王鈺哼哼嘰嘰的叫著,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是病了。「楊媽媽,你,啊,你,你有什麼,啊,事嗎?」 經王鈺這麼一問,楊媽媽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連忙沖床上福了一福,歡天喜地的叫道:「哎喲,恭喜寶哥兒,賀喜寶哥兒,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咱們飄香閣十幾年來還是頭一回碰上這樣的喜事,真是光耀門楣,大吉大利!」 幽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扳閱瀆 第一桶 第二十三碗 王老爺高中了 字數:2448 王鈺似乎聽出來一些門道,直起身子問道:「楊媽媽,喜從何來?」誰料到這一挺,下面也跟著一挺,被窩裡面頓時傳來一聲悶哼,這一槍刺喉,怕是不好受。 楊媽媽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眉開眼笑的說道:「你幾位同窗來找你,說是去看了榜回來,寶哥兒你高中啦!哎呀,我當初怎麼說來著,寶哥兒天資聰穎,才高八斗,考個太學還不是十拿十穩的事兒?看看,果真應驗了吧?」 高中?聽到這兩個字,王鈺什麼也顧不得了,把被子一掀,褲子一提,風風火火的向外面跑去。撫琴逐月兩人現出原形,面面相覷,惟恐楊媽媽責備。誰料那楊媽媽卻視而不見,緊跟著王鈺後面出去了。 飄香閣大廳中,鄭僮與書院幾位同窗正四處張望,一臉羨慕。這狗日的小寶倒是享福,住在這等所在,天天對著一個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鄭僮眼尖,瞅見王鈺從裡面竄了出來,趕緊迎上去,喜笑顏開:「小寶,恭喜啊!今早我們幾個去看榜,你中啦!剛才三兒又去瞧了一次,開封府送榜的人都出了新街口,怕是說話就到。」 王鈺一聽,狐疑的望了望鄭僮,心想這小子莫不是大清早的故意來逗我?自己雖然讀書不行,可也知道,那太學在古時,是最高學府,好比北大清華,能是那麼容易中的?一旦進了太學,那就是天子門生,身份立馬不一樣了。不行,得自己親自去瞧瞧。 想到這兒,他丟下一句話:「哥幾個稍等,我去去就來。」說罷,奪門而出,逕直奔貢院而去。鄭僮他們在背後笑說,怕是寶哥兒歡喜得緊,要瘋了。 王鈺前腳走了沒一會兒,忽聽外面鑼聲大作,馬蹄聲四起,一個粗獷的聲音高叫道:「快請貴府王老爺出來,恭喜高中了!」那飄香閣裡面尋歡的嫖客們一聽這話,竟然都歡喜起來,說這飄香閣果然是福地,小寶這廝從鄉下進京,沒住多久就中了個相公,咱們多來嫖上幾回,怕是也會中個老爺。 飄香閣大門開外,開封府送榜的公人們一擁而進,就在那大廳中央,升起報帖來。 只見七尺見方的報帖上,大書一行字:「捷報貴府老爺王公諱鈺高中太學升貢第十八名,京報連登黃甲」。 那楊媽媽把臉湊得近些,連看五六次,終於一拍掌道:「中了!果然是中了!寶哥兒怎這般爭氣!撫琴啊,還不快去報與師師知道,她堂弟高中啦!」 正說話間,李師師帶著一個小丫環走了出來,老遠就笑道:「媽媽,我都聽到了。」 「哎喲,女兒啊,這下你有福啦。小寶上了太學,就好比以前中了相公,再讀上幾年,授了官,那可就是吃皇糧的老爺啦!」楊媽媽歡天喜地,比自己親兒子中了還要高興。那飄香閣的嫖客們紛紛上前給李師師道喜,送榜的公人們也圍著李師師,討要賞錢。 結果,還沒等李師師拿出錢來,那西街大通號的掌櫃郝員外,已經大大方方拿出幾十貫錢來,說是要替王老爺打賞。一邊賞錢,一邊笑道:「師師姑娘好福氣啊,小寶這孩子是我看著長這麼大的,自打大半年前他來到咱們這金環巷,我就看出這孩子聰明,打小就聰明!如今中了相公,前程似錦,以後還要請王老爺關照則個。」 李師師謝過了他,四處一望,才發現不見了王鈺蹤影。不由得問道:「小寶呢?」 「哈哈,小寶,哦,王老爺適才聽聞自己中了,怕我們誆他,自己跑去看榜了。」鄭僮打心眼裡替王鈺高興,說話時也是喜氣洋洋。 「哦,那有勞幾位先生替我去尋他回來,接了開封府的榜。」李師師說道,順手從懷裡掏出些散碎銀子來遞給鄭僮,權當喜錢。鄭僮也不推辭,接過銀子,便帶著同窗們出去尋王鈺了。 他們剛一走,又聽得外面吵鬧,大門口一個錦衣老漢捧著一張拜帖奔了進來:「翰林侍讀學士孫大人公子孫士逸,前來拜會貴府王老爺,恭賀高中。」 李師師神色自若,沒接那張拜帖,客氣的回應道:「王老爺不在府中,官人稍等,他一會兒便回。」在風塵中混了這麼些年,對這些人情世故早就摸透了。這孫士逸,自己前些時候聽小寶提過,仗著自己老爹是進士出身,蒙聖恩授了一個翰林侍讀學士,就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平常在學校裡,老是看不起王鈺。一旦升上太學,又來攀關係,哼。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鄭僮等人擁著王鈺回來了,那郝掌櫃一見,哈哈打得震天響:「新貴人回來啦!小寶,恭喜高中啊!」 王鈺滿面春風,連連作揖道:「多謝,多謝!」當下接了報帖,又把自己那十二兩私房錢拿出來打賞了報喜的公人。飄香閣裡歡聲雷動,客人們紛紛向王鈺道喜,那郝掌櫃非要拉著王鈺,請在場所有人去酒樓吃酒,說是要擺開流水席,熱鬧他三天三夜。 有這等巴結的好事,楊媽媽豈會落下,當即宣佈,飄香閣今天大酬賓,所有客人嫖資打八折,酒水免費! 李師師拉過王鈺,對他說道:「小寶,如今你中了相公,孫翰林的公子孫士逸前來拜你,見是不見?」 「孫士逸?那孫子,不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王鈺正高興,一聽孫士逸這名字立馬不爽了。李師師卻制止了他,小聲說道:「現在你進了太學,身份便不一樣了,還是要多與這些官宦子弟打交道,你且去應酬他,這裡自有姐姐替你打點。」說罷,叫丫環取出一封銀子遞與王鈺。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少說有五十兩。 王鈺這才接了那老者的拜帖,孫士逸快步走了進來,老遠就拱手道:「小寶兄,恭喜恭喜啊!」 王鈺回頭一望,皮笑肉不笑的還禮道:「士逸兄,同喜同喜,適才小弟去貢院看榜,見兄高中第二十六名,理應小弟去府上拜會才是。」 孫士逸一把拉住王鈺的手,親切的說道:「你我份屬同門,現在又都是天子門生,又同是一個主考官,你我便是親切的師兄弟,哪裡這等見外?走走走,小弟在府上略備薄酒,還請小寶兄務必賞光。」 u幽書猛 UutxT.cOm 荃文吇版閱牘 第一桶 第二十四碗 開國侯柴進堂 字數:2694 兩人攜手同出,卻看見飄香閣外停著兩頂轎子,孫士逸這傢伙倒是個見風轉舵的好手,還抬轎子來接老子。正要上轎,又聽得鑼響,兩人尋聲望去,只見一頂官轎正朝這邊行來,儀仗甚是豪華。 「這是侯爺的儀仗,莫不是……」孫士逸喃喃自語。 那轎子同樣在飄香閣門前停下,轎簾掀起,走出一人,卻是王鈺的同窗,柴進堂。只見一身錦衣,風流倜儻的柴進堂走上前來,拱手對兩人說道:「哈哈,小寶兄,士逸兄,恭喜恭喜!」 兩人同時還禮,口稱同喜。王鈺剛才去看榜,這柴進堂可是高居三甲之列。王鈺跟他沒什麼交情,不過在書院時,官宦子弟中,就數這位柴進堂還算看得順眼,舉止有禮,風度翩翩,也不像一般的官宦子弟那樣盛氣凌人。 「小弟適才已拜會過各位高中的同窗,今番我們尚儒書院升貢四人,就有三人在這裡,緣分啊,不知兩位可否賞光,到府上一敘?」柴進堂說道。 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那孫士逸竟然推辭起來:「既是進堂兄要宴請小寶兄,那小弟怎敢到府上叨擾?反正來日方長,小寶兄,咱們日後再聊。」 說罷,便坐上轎子去了。那柴進堂也帶來兩頂轎子,將王鈺請上轎後,就像家中行去。王鈺自穿越回宋朝後,還是頭一回坐轎子,自然有些新奇,掀開轎簾子向外張望,卻見那些個百姓見到這轎子,都紛紛低頭讓道。這封建社會的等級制度,果然是森嚴啊。 行了盞茶時分,轎子停了下來,柴進堂在外面叫道:「王兄,到了,請下轎。」 王鈺掀開簾子踏了下去,這一下不要緊,愣是把他嚇了一跳。那柴府的地基高出地平丈餘,鐵環大門巍峨,熟銅獅子雄風,大門口一字排開,站著一行家丁,個個錦衣華服,氣度不凡,果然是大戶人家! 柴進堂輕輕揮手,對家丁們使喚:「見過新中的王老爺。」家丁們同時拱手,給王鈺行禮。他何曾受過這等禮遇?這大半年在汴梁城,別人只道他是個混跡在妓院中的小廝,李師師名頭雖響,可仍舊不過是個粉頭,沒什麼地位。現在有人衝他行大禮,倒讓他有些飄飄然了。 進了柴府,王鈺見那柱子怕是一個人都抱不過來,亭台樓閣,比比皆是,丫環僕婦,穿梭其間,這柴家也不知是幹什麼的,這麼有錢? 柴進堂將王鈺請上大廳,早已擺上酒宴,兩個俊俏的小丫頭捧著酒壺站在一旁伺候。柴進堂請王鈺上坐,王鈺推脫不肯,他又讓了兩回,方才自己坐下。丫頭給王鈺滿上一杯酒,柴進堂舉起杯:「來,這第一杯酒,恭賀王兄高中,日後咱們同在太學求學,還要互相關照才是。」 「好說,好說,小弟還要請進堂兄關照。」王鈺連忙說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聊得投機,就打開了話匣子。王鈺把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提了出來,問起了柴進堂的家世。 柴進堂略一遲疑,忽又打著哈哈笑道:「王兄與柴某乃是同窗,我當然不必瞞你。我柴家乃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孫,本朝太祖皇帝賜予丹書鐵券,現存於滄州家兄府上,王兄難道沒有聽說過?」 王鈺忽然想起,水滸中有個人,叫小旋風柴進,也是什麼皇帝的嫡系子孫,家資巨萬,來頭大得很,不知道跟這柴進堂是什麼關係? 「進堂兄,江湖上人稱小旋風柴進的,不知道跟你是什麼關係?」王鈺問道。 「哦,那是家兄,柴某世居滄州,早年聖上出巡,駕臨滄州,便住在柴府上。因見小弟略通詩文,便帶回京師來,賜爵開國侯。弟雖不才,卻也知國難當頭,堂堂七尺之軀豈能終日飽食,不思為國分憂?是以進尚儒書院求學,以期升入太學,將來討個一官半職,為國效命。」柴進堂娓娓道來,王鈺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同窗,竟然是一位侯爺。難怪在書院時,孫士逸等人對他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懈怠。 兩人又客套了一回,柴進堂望了王鈺兩眼,試探著問道:「王兄,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鈺難得吃到這些山珍海味,無公害蔬菜,正吃得滿嘴流油,一聽這話,點頭道:「大家都是兄弟,搞得這麼客氣幹什麼,有話請講。」 「既如此,那小弟就直言了。我聽坊間傳聞,王兄的堂姐,乃是飄香閣李師師李姑娘。當然,小弟並無不敬之意,師師姑娘風塵奇女子,詩畫雙絕,汴梁誰人不知?只是,王兄現在升入太學,身份已與從前不同,若是還待在飄香閣那種地方,只怕惹得世間閒話。小弟有處宅子,就在東門大街外頭,三進三出,雖不軒敞,也還乾淨,就送於王兄,權當居所,以後早晚請教,這才方便。」柴進堂說起這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出口就要送人房子。 王鈺一塊肉哽在喉頭,半天嚥不下去,漲紅了臉,背後的丫頭們趕緊替他捶背,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 「柴兄,這,這如何使得?」乖乖,一開口就送房子。在二千零七年那會兒,房價飛漲,普通人要想買房,那是難於登天。有點家底的,也只能搞個按揭,當上幾十年房奴。沒想到自己剛到宋朝來不久,就有人送房子了。 「呵,就如王兄所言,你我都是兄弟,小弟略有家資,一所宅子,還是送得起的。明日小弟再挑幾個手腳伶俐,樣貌體面的丫頭,一併送於王兄,也好使喚。」不但送房,還送人,而且是「相貌體面」的女人! 王鈺雖然是個小角色,可他不笨,這柴進堂的爵位是開國侯,就算在朝庭裡,恐怕也是相當顯貴的,而且他還是前朝皇帝的後裔,更非常人可比。如此尊貴的地位,憑什麼要來巴結自己一個黃毛小子? 難道就因為自己升入了太學?恐怕不是,升入太學的的人何止百十個?問題的關鍵,恐怕還是在師師姐身上。想必是他也知道師師姐嘴皇上有一腿,所以想要搭上自己這根線。常言道,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這房子和丫頭,恐怕還是不能要。 「哈哈,進堂兄的美意,小弟心領了。有道是無功不受祿,小弟是苦出身,過慣了清貧的日子,所以嘛,嘿嘿……不過進堂兄放心,就憑你這份情,日後但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沒二話!」王鈺委婉的拒絕了他的大禮。 柴進堂似乎沒有料到這一點,略有些吃驚,但是轉眼既神態自若,微笑道:「王兄高風亮節,不肯受人恩惠,小弟佩服。既如此,弟也就不強求了。來來來,喝酒。」 一直喝到晌午時分,王鈺才告辭離去,柴進堂送出門外,堅持要派頂轎子送送王鈺。王鈺心想已經吃了他的飯,再不可多欠他的情,於是推脫不受,自己搖搖晃晃的向飄香閣方向走去。 u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板閱牘 第一桶 第二十五碗 有佳人名素顏 字數:3257 走到半路上,酒勁上來,看什麼都是兩個影子,腳下跟踩著棉花似的。突然一股涼風吹過,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王鈺一把摀住嘴,急忙奔到街邊,哇哇大吐起來。街上行人紛紛掩面,奪路狂奔而去。 吐完之後,渾身無力,眼見街邊有一石磨盤,整潔平滑,王鈺往上一躺,就在街上睡了起來,不一會兒便鼾聲大作。行人只當他是個醉漢,誰會想到,這是位太學生?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王鈺早已經睡得跟死豬一般,一頂小轎從遠處行來。四個轎夫抬著小轎,一個丫環跟在轎旁。本來這頂轎子經過王鈺身邊時並沒有停下,已經走出幾丈遠,那丫頭忽然停住,走了回來。 到王鈺身邊打量了好久,又折了回去,跟在轎邊對轎中之人說道:「小姐,前面躺著一個醉漢,我看他模樣有些熟悉,好像是王小寶。」 「哦?紅秀,你看清楚了嗎?真是王鈺?」轎中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清脆婉轉,十分悅耳。 「我不會看錯的,定是王鈺。」叫紅秀的丫頭回答道。 轎中那女子立刻吩咐轎夫折了回去,到王鈺跟前,轎子停了下來。紅秀上前掀起轎簾,從裡面伸出一隻春蔥般的玉手來,光是這隻手就已經很有看頭了。白皙如玉,沒有絲毫瑕疵,柔柔弱弱,宛若無骨,輕輕搭在紅秀的手上,好像生怕弄疼了別人,這支手的主人,應該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她穿著一身白衣,與欺霜塞雪的肌膚交相輝映。紅秀扶著她,輕移蓮步,走下轎來。 好一個可人兒!這世上,文人墨客們稱讚女子美貌的詞彙千千萬萬,可如果是對這一位,恐怕找不出任何一個貼切的詞來形容她的美。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衣衫飄舞,超塵脫俗。 不過,她的眼睛固然漂亮,但卻始終固定看著一個地方。下轎之後,紅秀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跨過轎子扶手時,甚至還俯下身去替她撩起裙擺。天!難道老天爺嫉妒她的絕世容顏,竟然讓她的雙目失明?狗日的老天! 走到王鈺身邊,那女子停了下來,叫紅秀上前喚醒王鈺。可推了半天,王鈺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他要是知道眼前站著這麼一位絕色佳麗,只怕早就蹦起來了。 「小姐,叫不醒他,怎麼辦啊?」紅秀看了死豬般的王鈺一眼,不滿的問道。 白衣女子似乎也沒有了主意,沉吟半晌,方才輕聲說道:「在這裡躺著,怕是要著涼的。紅秀,你讓轎夫把他抬上轎去吧。」 紅秀瞪著一雙大眼睛驚訝的看著小姐,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你,你難道要送他回去?你不是說過,他住在那,那種地方嗎?」 白衣女子也有些為難啊,是啊,他住在煙花場所,那裡是女子禁地。這可如何是好? 「小姐,不如咱們找家客棧,先讓他住下,待酒醒之後,他自然知道回去。」紅秀眼珠一轉,想出一個辦法來。白衣女子子聽後,嫣然一笑,點了點頭。紅秀叫過轎夫,費力將王鈺抬上轎子,她扶著小姐,向客棧走去。 終於尋到一家客棧,紅秀忙著付過房錢,找了一間上房,讓轎夫們把王鈺攙扶進去。那白衣女子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進了房間。紅秀替她端了一張凳子,離床遠遠的坐了下來。屋子裡一沉靜,除了王鈺的呼聲外,再無其他響動。 那白衣女子微微側頭,似乎在傾聽著王鈺的呼吸聲,臉上竟露出開心的笑容來。 紅秀一見,不由得大皺眉頭。這王小寶她是見過的,以前自己扮作書僮陪小姐去書院讀書,那王小寶三天兩頭打架鬧事,頂撞夫子,言語粗俗,行為不檢。著實是個下三濫的小無賴,小姐理會這種人幹什麼? 「小姐,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幫這個小無賴?」紅秀嘟著嘴,不解的問道。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紅秀,你有所不知。他父母雙亡,隻身一人進京投靠堂姐。一路上飢寒交迫,是靠討飯才到汴梁的。你想想看,一個人遭受了這麼多的災難,還能像他這樣樂觀豁達,是多麼不易。他雖然言語粗俗,可卻是個真性情的人,平日急公好義,對同窗仗義相助。比起那些王孫公子,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紅秀聞言撇了瞥嘴,輕聲哼道:「偏他是好人,偏我是壞蛋,小姐真偏心。」 聽到這句話,那白衣女了竟然有些緊張,低下頭去輕喝道:「不要胡說,我,我……」 紅秀見狀,抿嘴一笑,把頭湊過去,笑嘻嘻的說道:「小姐,我聽說這小子考了第十七名,現在已經是太學生了。將來升捨授官也未可知。前些日子他遭了牢獄之災,老爺也曾搭手救他,看來對他也是另眼相看。等到他將來飛黃騰達,你說……」 白衣女子更急了,緊緊咬著嘴唇說不出來話,紅秀一見,伸了伸舌頭,趕緊賠著不是。正說著,床上的王鈺突然「啊也」一聲,猛的坐了起來。 兩女子嚇了一跳,紅秀嗔怪道:「王小寶,你一驚一詐的幹什麼?」 王鈺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四處一望,這是什麼地方?再向旁邊看去,咦?難道還在夢中?咋兩個美女呢?再仔細一看,嘿,這兩美女都有些眼熟。再仔細仔細一看,靠,那穿綠衣,撅著嘴的丫頭,不是升貢考核那天,那個女扮男裝帶自己騎馬的人嗎? 「啊!你,你,你是那個帶我騎馬的!」王鈺從床上竄了下來,指著紅秀大聲說道。 聽他提起這件事情,回想起他那天對自己的輕薄,紅秀氣不打一處來,小腳一跺,哼了一聲,不願意搭理他。 「這位,就是你們家小姐吧?哎呀,那天多虧你幫忙啊,還沒有請教……咦,我怎麼看你有些面熟?」王鈺越看那白衣女子,越是面善。 白衣女子似乎有些窘迫,慢慢站起身來,沖王鈺福了一福,輕啟朱唇道:「王兄,是我。」 王鈺仍舊沒有看出來她是誰,乾脆走到她面前,把臉貼得近一些,仔仔細細打量起來。哎呀媽呀,這個漂亮啊,以前認為師師姐就算是天下第一大美女了。不過跟這位比起來,還是要遜色幾分,瞧瞧這嘴,瞧瞧這鼻子,漂亮,真漂亮,再瞧瞧這眼睛,噫,這眼睛怎麼回事? 「嗨!你懂不懂規矩,哪兒有你這麼盯著人看的?」紅秀看著他這副淫棍樣子就來氣,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把,大聲喝道。白衣女子似乎此時才知道王鈺盯著他看,臉上飛起兩朵紅雲,頭又深深的低了下去。 「她眼睛怎麼回事?」王鈺扭頭問道。 紅秀一聽,急了,把手指放在嘴前,示意王鈺不要提這個問題。不想那白衣女子卻不介意,輕聲回答道:「王兄,我幼時失明。你還沒看出來我是誰麼?」 王鈺乾笑兩聲,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個,嘿嘿,真的沒認出來,只是覺得眼熟。」 「我姓童,名素顏。」白衣女子小聲提醒道。 王鈺突然張大了嘴巴,滿臉驚訝之色,她,她竟然是小童!就是那個經常坐在自己身邊,一逗她就會臉紅的小子!不對,她是女的!唉,在書院的時候,居然沒有看出來!難怪認不出來她來,改穿女裝之後,簡直太漂亮了! 難怪當初在書院裡面覺得她從來不拿正眼看人,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雙目失明,根本看不見。 「童素顏,這個名字,嘖嘖,美啊,人如其名啊。」王鈺絲毫不吝惜讚美之詞。 童素顏剛剛平復的臉蛋,又紅了起來,把頭一低:「既然王兄醒了,那,那我們就告辭了,飲酒傷身,注意節制。紅秀,我們走吧。」紅秀沖王鈺聳了聳鼻子,扶著童素顏向外走去。王鈺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剛一伸手,童素顏又停了下來。 「欣聞王兄高中,恭喜。」說完這句,兩人徑直離開了。王鈺站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來,世間竟有如此佳麗,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u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板粵鍍 第一桶 第二十六碗 又見出雲郡主 字數:2371 一連幾天,王鈺幾乎都是在酒罈子裡面泡著的。飄香閣出了一位太學生,這事非同小可,不光王鈺以前尚儒書院的同窗們對他另相看,就連平常在飄香閣出沒的嫖客們,也對王鈺客氣起來,再也不敢尋他的開心。 這日,太學新晉生員入學,王鈺一大早穿戴一新,李師師親自替他收拾打扮。確保走大街上,回頭率能有百分之一百之後,方才放他出門。可他剛一出門,就被人給截住了。 那人生得細皮嫩肉,一領綢緞長衫,足蹬皂靴,滾金邊的腰帶上還掛著不少珠寶玩意兒。看樣子似乎有些來頭,只是手裡捏著一塊繡著鳥兒的手絹,不時擦擦嘴馬,顯得有些不男不女。 「是王小寶王相公麼?」那人在大門外堵住王鈺,打量了幾眼後,不冷不熱的問道。 王鈺心下狐疑,皺著眉頭回答道:「是我,你是誰?」這幾日許多不認識的人到飄香閣來請吃酒,王鈺都有些厭煩了。那人聽得王鈺這麼問,神秘兮兮的左右一望,方才探過頭來,小聲對他說道:「我是宮裡來的,聖上要召見你呢。」 聖上?趙大嫖客?他要召見我?王鈺只覺心裡一顫,不知是喜是憂,莫不是那日我替他背了黑鍋,他召我進宮去,要賞賜於我?既然是皇帝召見,那可馬虎不得,當下王鈺什麼也沒有再問,跟著那人走了。 一路來,那小太監也不多說話,只顧快步在前面走著。王鈺跟在他後面,看著他屁股一扭一扭,說不出的噁心。不知不覺,兩人穿街過市,來到一座宏偉的府邸前。王鈺老遠就望見,那座府邸比起前些天柴侯爺家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整個地基拔高起碼有一丈有餘,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而且在這府讓前很寬的一段距離內,是沒有行人的。王鈺跟著那小太監朝這邊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一隊官員的儀仗。看架勢,恐怕還是個高官。可當他們行至那府邸前時竟然停了下來,從官轎中走出一位身著紫色朝服的大人,被一位隨從攙扶著,步行經過這府門前。 「靠,傳說中的『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王鈺心裡暗想,不過他旋即疑惑起來,不是說皇帝召見嗎?那應該去皇宮才是啊,怎麼跑這裡來了? 「公公,公公,留步。」王鈺在後面叫了起來,那小太監卻充耳不聞,仍舊快步向那府裡走去。王鈺一時遲疑,抬頭一望,只見那朱紅色的鐵釘大門之上,懸掛著一塊牌匾,「八賢王府」四個金色字閃閃發光。 此時,兩人已行至府門之前,王鈺停了下來:「公公,不是說聖上召見嗎?怎麼來到八賢王府了?」那小太監終於停住了,回頭看了王鈺一眼,不耐煩的喝道:「叫你走你就走,哪來那麼多廢話?」 王鈺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站在原地一步不動,那小太監看得眉頭一皺,也不管王鈺了。幾個大步踏了上去,在王府門前對那幾個身披甲冑的侍衛說了幾句什麼。只見四個全副鎧甲的侍衛氣勢洶洶的衝了下來。 王鈺一見勢頭不對,撒腿就跑,剛跑了沒幾步,猛然覺得肩膀一緊,被人逮了個正著。幾個侍衛一擁而上,架起王鈺,像提小雞一般給拎了回去。王鈺死命掙扎,嘴裡大叫道:「搶人啦!搶人啦!」 侍衛們扛著他,逕直鑽進「八賢王府」,卻不走正廳,而是繞過大堂,由旁邊小徑一直到後院而去。王鈺被四個孔武有力的侍衛扛著,動彈不得。偏過腦袋一看,只見這王府之內,雕樑畫棟,景色怡人,亭台樓閣,數不勝數,自己以前從未見過,即使是在電視劇裡面,也不曾看到這般奢華的景象。 來到一處獨立的院落時,那幾個侍衛將王鈺放了下來,反剪雙手押進了一間屋子。而後重重一推,王鈺立足不穩,一頭紮了進去。背後響起關門聲,再回望時,大門已經被鎖起來了。 這間屋子,似乎是練武的場所,兩邊擺著十八般兵器,牆壁上掛著刀劍弓弩等器械,正上方有一把大交椅,背後一副猛虎下山圖,威風凜凜。 三五個身著戎裝的女武士提刀挎劍,立在堂中,目不轉睛的望著王鈺。王鈺細細一打量,發現這幾個女子都還算姿色出眾,還加上不愛紅裝愛武裝,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 正打望個沒完,從那簾子後面,又轉出兩個人來。王鈺一見這兩人,頓時面如死灰。真是冤家路窄,又跟這兒碰上了。這兩人不是別人,就是那日到飄香閣找師師姐麻煩的出雲郡主,還有那個死太監。 出雲郡主仍舊一身男裝,英姿颯爽,氣度不凡。手裡提著一把寶劍,大馬金刀的往交椅上一座,手中寶劍重重拄在地上。 「大膽!見了郡主,還不下跪!」那太監厲聲喝道。本來按禮法,見了郡主是該下跪。可王鈺卻不懂這些,或是說不管這些,大大咧咧往堂中間一戳,盯著那趙出雲。 「嘿,反了你!小子,你也不睜大眼睛瞧瞧這是什麼地方?到了這兒,你就甭想出去了!來呀,給我摁倒在地上!」那太監跳大神似的吆喝著,話音一落,兩名女武士就跨了出來。走到王鈺跟前,一個按左肩,一個按右肩,使勁往下壓去。 雖說是武士,可終究是女兒身,力氣比不得王鈺這等少年。兩個女武士見半天壓不下去,有些急了。王鈺卻是拚命掙扎,一雙手在兩人身上胡亂摸來摸去。最後摸得兩名女武士花容失色,尖叫著閃到一邊去。 「好個淫徒!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弟,淫賤成性!」太監大罵。 王鈺聽他罵起李師師,心頭不爽,正要發作,卻又突然改成笑臉,眉毛一挑,猥褻的問道:「公公,你倒是想淫賤啊,你還能行嗎?」 這可不得了,太監最忌諱人說這個。那太監一張臉漲得通紅,嘴唇顫抖,神色惡毒,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王鈺偏又火上澆油,接著問道:「公公,你平時撒尿,是站著啊,還是蹲著?」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板越牘 第一桶 第二十七碗 鼓動如簧之舌 字數:2241 正當太監就要爆發時,背後的趙出雲突然說話了:「好你個王小寶,這汴梁城裡,我還是頭一回碰到你這種膽大包天的人。」 王鈺笑嘻嘻拱手道:「郡主過獎了,一般般啦。」 趙出雲露出不屑之色,嘴角一撇說道:「別人見了我,都是戰戰兢兢。不過你不要以為標新立異本郡主就不會把你怎麼樣。就憑你當日毆打王公公,我就可以治你的罪。」 「什麼?王公公?你也姓王?你怎麼也能姓王?」王鈺大呼鬱悶。本來,那王公公見郡主替他出頭,心頭的怒氣稍微平復了一些,現在聽到王鈺這句話,簡直氣得七竅生煙:「我怎麼就不能姓王?天下姓王的何止千萬,我,我,我怎麼……」 「唉,家門不幸,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老王家居然還有人做太監,嘖嘖,這真是……」王鈺搖頭晃腦,那臉上的神情就寫著八個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回,還不等王公公發火,郡主先叫了起來:「左右,給我拿下!」 俏武士們一擁而上,不等王鈺反抗已經押了一個結結實實。趙出雲站了起來,將手中寶劍一掂,嗆一聲拔了出來。三尺龍泉,寒光陡現。王鈺看得心頭一涼,這出雲郡主也是個狠角色,該不會是我罵了她手下的太監,她也要閹了我吧?一想到這點,他立馬把雙腿夾緊。 趙出雲提著寶劍,來到王鈺面前,嬌媚的笑道:「王小寶,你仗著你堂姐李師師,敢不把本郡主放在眼裡。現在我就讓你知道,你不過就是個小角色。」 王鈺看著她把劍架到自己脖子上,起先還有些怕,這會兒反而沉住氣了。盯著趙出雲看了半天,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出雲郡主柳眉一皺,不解的問道。 搖了搖頭,王鈺笑道:「我不是笑郡主,我是笑我自己眼力太淺,居然沒有看出來。想郡主金枝玉葉,又生得這般花容月貌。我在坊間,聽得傳聞,八賢王府的出雲郡主,那是這京城裡頭號女菩薩。這世上,表裡不一的人多如牛毛,難得有一個像郡主這般,外表漂亮,心地也善良的大美人兒。郡主這樣做,無非是想給我一點教訓,讓我知道這世間險惡,凡事要三思而行。」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王鈺這番話純屬假冒偽劣,出雲郡主不是傻瓜,當然聽得出來。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王鈺說完之後,趙出雲遲疑半晌,那劍,終於還是收回去幾寸。 「其實我王鈺又豈是那不識好歹的人?我這麼做,其實完全是為了郡主你啊。」打鐵要趁熱,眼見這潑辣的小娘皮有點轉變了,王鈺又趕緊鼓動他的如簧之舌。 趙出雲突然盯著王鈺:「你這小子雖然頑劣,可這張嘴倒是挺好使。雖然明知你說的是假話,想自己脫身,不過本郡主倒是有興趣聽上一聽,你若是說得好。我就放了你,若是說不好,可就別怪……」 一聽到這話,王鈺放心了,把雙腿一張,鬆了口氣,繼續說道:「郡主回想一下,當日你到飄香閣來,其實也是為了你家哥哥好。我強出頭,也是為了自家堂姐,其實都不是為了自己,對吧?」 出雲郡主一想,是這麼個道理,於是點了點頭,那劍,又收回去幾寸。 王鈺察顏觀色,心知自己今天雞雞是保住了。舔了舔嘴巴,接著說道:「而且當日,我打的是你手下這位王公公。其實打他,也不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你出雲郡主啊。」 「嘿!你這小狗!郡主,他……」王公公一聽,壞啦,再讓這小子說下去,自己可能就要倒霉了。誰料趙出雲小手一揮,制止了他的話。 「郡主你金枝玉葉,心地善良,這本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可為什麼坊間一些無恥之徒非說你是汴梁一霸呢?壞就壞在這些個奴才身上,你想想看,那日在我堂姐房中,你身為主人,還沒發話呢,這位王公公就上竄下跳起來了,這不是找抽嗎?有如此惡奴,你的名聲,怎麼會好呢?嘿嘿,郡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公公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偷偷向趙出雲望去,卻看到郡主嘴角一揚,露出些許笑容來。 「哼,強詞奪理,穿鑿附會。」出雲郡主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可手裡的寶劍卻已經歸鞘了。小手再度一揮,俏武士們放開了王鈺。趙出雲回到交椅上,把劍一拄,開始打量起王鈺來。這小子倒也算是相貌堂堂,就是皮膚黑了點。前日聽皇上說,他踢得一腳好俅,不知是真是假。 「王小寶,本郡主聽說你會蹴鞠,有這回事嗎?」出雲郡主問道。 「這倒不假,小弟從孩童時起,就愛好足球,算到現在,也踢了十來年了。不論腳法,速度,都算過得去。就連皇,趙大官人也是親眼看到過的。若是郡主不信,咱們當場……」說起足球,王鈺便得意起來。在中學裡,自己是校隊隊長,絕對主力,若不是父親擋著,自己早就去報考足球學校,將來當職業球員了。 趙出雲輕輕搖了搖頭:「空口白話誰不會說?你若是真有本事,倒也罷了。若只是逞口舌之快,那恐怕要小命不保,欺君大罪,可夠你滅門了。」 王鈺心說老子是穿越到宋朝來的,光棍一條,九族加起來也就自己一個人。咦,好像不對,在這裡人人都知道李師師得自己堂姐,若是說起誅九族,那豈不是連累她? 「行了,王公公,備轎進宮,王小寶,你與我同行。」趙出雲突然沒來由的一句話讓王鈺摸不著頭腦。靠,本以為她假傳聖旨,誆騙自己到這八賢王府要閹了自己。現在怎麼突然要帶自己進宮了。 優幽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板閱牘 第一桶 第二十八碗 一腳踢進皇宮 字數:2483 趙出雲說完話,又轉進了裡面,不曉得幹什麼去了。王鈺站在那裡百無聊賴,不時的打量那幾個俏武士。或許是頭一次碰到如此無理的傢伙,武士妹妹們都對他杏眼圓瞪,柳眉倒豎。 不多時,王公公進得屋來,沒好氣的對王鈺說道:「轎子備妥了,郡主讓你出去。」王鈺也懶得搭理他,逕直向外走去。一踏出八賢王府,王鈺發現,趙出雲早已經坐進轎子了,而旁邊還停著一頂,原來是給他準備的。往轎子裡一鑽,聽到外面一聲「起轎」,王鈺突然覺得有些緊張了。 這可是去皇宮,以前在縣城的時候,能去一下縣城最好的三星級酒店他都要激動好幾天。可那酒店跟皇宮比起來,幾乎就成茅廁了。宋朝的皇宮是個什麼樣子?能比得上北京的故宮嗎?會不會也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仙女般的宮娥侍女穿梭如雲?趾高氣昂的大臣們來回踱步?太多的想像在他腦海中浮現,這一切,馬上就會見分曉了。 約莫走了一柱香的時間,王鈺掀開轎簾望出去,首先吸引他目光的,便是城中那一座高聳的塔。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開封鐵塔?果然名不虛傳,遠遠望去,呈深褐色,宛如鐵鑄一般。而街下這條街道也頗有些意思,以前聽鄭僮說過,這叫御街,寬達五丈有餘,地面整潔,全由平滑的青石板鋪成。 再往前一望,王鈺激動起來,一座巍峨的宮城映入眼簾。比起電視電影那些皇宮來,簡直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又行得近了些,他才發現,這皇宮的正門,足足有一座小山那麼高,旁邊還有兩座衛城。這就是大宋的皇宮!這就是我漢家天下的最高權力中心! 宮門前,衣甲鮮明的武士成四排縱列,威風凜凜,宛若石像一般,紡絲不動。看到他們,王鈺不暗狐疑,為啥都說宋朝軟弱,軍事力量不堪一擊呢?看這些軍士們,不是挺威武的嗎? 前面出雲郡主的轎子停了下來,好像皇宮衛士們在盤查什麼。四名武士走到王鈺轎旁,轎夫掀開轎簾。武士們仔細打量著王鈺,像審查犯人似的。良久,方才放下轎簾,繼續放行。 進了皇宮,轎夫提醒王鈺,不可隨意掀開轎簾打望。又走了一陣,轎子停住了,轎夫請他下轎。這一下,王鈺可是欣喜萬分。這就是宋朝的皇宮!此時,他身在一處寬廣的廣場邊緣,這裡起碼有五個足球場那麼大,地面全由漢白玉鋪砌。人身處此地,只覺心中豁然開朗,王鈺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你鬼叫什麼?」趙出雲也下了轎,王鈺此時才發現,這位郡主已經換了女裝。好個美人胚子!到底是皇家血統,金枝玉葉,那氣質就不是凡人可比。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氣度。這小娘皮明眸皓齒,眼波流轉,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對似喜非喜含情目,端得是美若天仙。只是身段稍嫌稚嫩,是個有培養潛力的羅莉。 「嘿嘿,羅莉養成計劃……」王鈺偷笑。 趙出雲瞪了他一眼,輕喝道:「這裡是皇宮,不可胡來,一會兒你跟著我,不要東張西望。」王鈺點了點頭,她方才前面引路,王鈺緊緊跟在她身後,不時打量她的背影。 這深宮禁地,果然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太監宮女,穿梭其間,一派肅穆的氣氛。走過那片廣場,繞過那座最高的宮殿,趙出雲領著他向宮城後面行去。 半路時,碰到一個頭戴高冠,衣著華麗的老太監,沖趙出雲行了個禮,尖聲說道:「陛下有旨,請郡主帶同王小寶到御花園見駕。」說完,便在前面引路。一路七轉八折,走了好久,王鈺不時抬起頭打量皇宮,狗日的皇宮就是不一樣,就是五星級酒店也跟這沒法比啊。 終於,一行人來到御用園外。只見宮牆高聳,氣象萬千。兩名小太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不由分說,擁著王鈺就百了那御花園門廳處一間屋子。進去之後,又不由分說,開始在扒起王鈺衣服來。 「嘿!幹嘛呢?」王鈺說話時,袍子不見了。再想說話時,褲子也不翼而飛。三下兩下,清潔溜溜,就剩一個光屁股蛋兒了。那倆小太監也不多說話,一個抬起王鈺兩隻手,仔細檢查,一個拆掉王鈺的髮結,在頭髮裡面仔細摸索。原來這是安檢啊。王鈺開始有些懷念二千零七年那時候了,至少安全檢查沒有這麼粗暴,直接用金屬探測器。 不過他們還算有始有終,檢查完畢之後,又替王鈺穿上衣服,挽好髮結。這才送他出門,趙出雲一見他出來,說了句走吧,便領先踏進了御花園。 正值深秋,本該是萬物調零之時,這御花園裡卻是花兒朵朵,爭奇鬥艷,鬱鬱蔥蔥,一派奇觀。王鈺就像那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什麼都覺得新奇。趙出雲催了他好幾次,他才跟了上去。 老遠望見前面一片湖泊,湖邊的草坪上,站著好大一群人。中間似乎還有華蓋之類,想來應該就是那趙大嫖客了。走得近了,他才看到,那兒裡三層,外三層,侍衛,宮女,太監,大臣,站了一地。還有一人,穿著奇特,似乎不是漢人。 趙出雲先走進去,剛一屈膝,口裡叫道:「出雲拜見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你這丫頭,呵呵,王小寶何在?」趙佶端坐於龍椅之上,身著鮮紅龍袍,頭戴紗帽,長長的帽翅在王鈺看來,活像晾衣桿。你還別說,這位皇帝還真是個中年美男,神采飛揚,顧盼生威。 王鈺聽見皇上叫他,趕緊小跑兩步,人還沒到,聲音先傳出去了:「在這兒呢!在這兒呢!皇上好,皇上好!」 「大膽!聖上面前,豈能胡言亂語!還不跪下!」趙佶身邊,立有一人。身著紫色朝服,頭頂紗帽,卻是那日飄香閣李師師庭院中,打賞王鈺之人。 「罷了,王小寶初次進宮,不知禮儀。來,王小定,見過高太尉。」趙佶心情似乎不錯,微微一笑,並沒有怪罪王鈺的無禮。 王鈺一聽這話,心裡可是拔涼拔涼的,他就是高俅?天,那日在師師姐庭院裡,自己當著他的面,告高衙內的狀!完了完了,這老孫子出了名的小氣,為了自己的兒子霸佔人家老婆,就可以把林沖整去充軍!自己跟他兒子幾次三番衝突,他還不得把自己整得生活不能自理啊? 幽悠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阪月牘 第一桶 第二十九碗 誓要揚我國威 字數:2335 「見過高太尉。」王鈺躬身行了個禮。高俅拿眼角瞄了他一眼,鼻子裡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禮了。 「遼使,這位就是朕跟你提過的,王小寶。」趙佶指著王鈺,對龍椅之下坐著那位奇裝異服的中年人說道。王鈺抬頭望去,那人身穿一身皮裘,頭戴皮帽,耳朵兩邊掛著兩根狗尾巴似的東西。容貌與漢人略有不同,五官深邃,神情勇悍。聽皇上這麼一說,才知道他是遼國人。 遼使望了王小寶一眼,微微一笑,不輕不重的笑道:「久聞大宋地靈人傑,英才輩出,看來此言不假。大宋數敗於我大遼,你們各大俅社組建的國隊都不能勝過大遼,莫非這位年輕人腳下功夫了得?」 此言一出,滿座皆怒。趙佶雖然貴為九五至尊,此時也不免變了臉色。王鈺更是突然一股怒氣衝上頭頂!以前在二千零七年的時候,王鈺算是一個標準的愛國青年,有事沒事都在網上大喊「報南京之仇!」「振興中華!」 不過那時,只能過過嘴癮,國家那麼大,你一個高中生能幫上什麼忙?可現在不同了,來到了宋朝,大宋應該算是自己的祖國了吧?國家有難,咱能袖手旁觀嗎? 「遼使此言,莫非小看我大宋?本官雖然年邁,可腳下功夫還在,若是遼使有這個興致,本官陪你踢上一局如何?」高俅往前踏出兩步,盯著遼使問道。 那遼國使臣對高俅倒還算客氣,以手撫胸,微微欠身道:「久聞高太尉技藝高超,只是一直無緣見識,若是有幸得太尉指教,足慰平生,太尉大人,請。」 高俅似乎沒有料到這遼使竟然真的要和他比試,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扭頭向皇上看去。此時情勢,騎虎難下,不比,就是有失國威,有損國威。趙佶似乎也有些擔心高俅,但左右衡量,還是點了點頭。 立即有太監捧過一個皮俅來,遞到高俅手上。遼使把手一攤,請道:「客隨主便,大人先請。」高太尉也不謙讓,掀起朝服的衣擺,往腰間一系,將手中皮俅一拋,那俅滴溜溜升到半空。 王鈺早就聽說高俅這廝年輕的時候踢得一腳好俅,現在有機會見識,哪裡會放過?只見高俅雖然年邁,但身形還是挺靈活。把右腳一勾,接住皮俅,使出一式橫掃千軍,那俅竟然像粘在腳背上一樣。 繼而足尖一點,將俅拋了起來,左腳幾乎同時提起,又穩穩當當將球接了過來,如果反覆數次,如燕子抄水一般。趙佶見狀,搶先喝起彩來,太監宮女也跟著叫好,掌聲響成一片。 數丈之外,有一木製俅門,卻與王鈺以前所見的不同。以前的球門,都是立柱加網,與地面持平。而宋代的球門,卻是兩條柱子,架起一塊木板,中心開一小小的圓洞,比皮俅大不了多少,很考驗球員的準確度。 只見那高俅一腳挑起皮俅,說時遲,那時快,一陣衣袂翻飛,高太起腳射門!那皮球呼嘯著直奔球洞而去!高太尉要建功了!他被靈魂附體了!大宋威武!大宋萬歲!球,離球洞還有一丈距離,半丈,兩尺!球,沒進! 「靠,只差不到一分米!我日!」王鈺本來都要替高太尉喝彩了,可誰料關鍵時候,這傢伙掉鏈子,沒踢進! 場中一片沉靜,高俅面露尷尬之色,轉身對著皇帝跪了下去,低聲說道:「臣無能,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趙佶似乎並無不悅,揮了揮手,笑道:「愛卿年邁體衰,人之常情,不必介懷。遼使,朕要見識見識你的功夫,請吧。」那狗日的遼使竟然不對趙佶行禮,直接站了出來,撿起皮俅拿在手裡掂了掂。 「這俅可比我大遼的輕得太多了,也難怪,漢人久居中原,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沒有力氣了。」遼使嗤笑道。說完,將俅一拋,直接起腳射門!皮俅帶著風聲呼嘯而出,正中球洞!那俅砸到球洞後面一顆樹上,居然將樹震得搖晃不止!可見其力氣之大! 所有人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就完了?不耍幾個花式麼?只有王鈺微微點頭,足球雖然對於觀眾來說,是用來觀賞的,可對於球員,卻是競技。花哨的技術雖然讓人賞心悅目,可說到底,拼的是輸贏,拼的是進球。這遼使直接起腳射門,絲毫不拖泥帶水,其準度,力度,都無可挑剔。 中華是禮儀之邦,雖對遼使這一腳不太感興趣,可皇帝還是鼓起掌來。稀稀落落的掌聲響了一陣,那遼國使臣徑直回到座位坐下。其傲慢的態度讓王鈺很是不滿,就連身邊的出雲郡主也輕輕罵了一聲「蠻夷鼠輩」。 「郡主,你不要生氣,他的力度和準度固然不錯。但足球一拼意志,二拼技術,三拼體力,區區一腳能說明什麼?這只是表演,不是比賽,不必介意。」王鈺這話本是寬趙出雲的心,卻沒料到這小娘皮竟然不識好歹。 扭頭瞪了王鈺一眼,冷聲說道:「嘴裡說得好聽,有本事你且上場去踢上幾腳,殺殺他的威風?男子漢大丈夫,光憑一張嘴算什麼本事?」 王鈺一時來氣,哼道:「哼!聖上若是開口,我就上去讓你識見。我王鈺有的,不僅僅是一張嘴。」 正說著,趙佶發話了:「王小寶,你在那兒嘀咕什麼?有話出來講。」 王鈺心裡一驚,趕緊小跑著出去:「皇上,出雲郡主方才說,這位外國友人的功夫雖然了得,但比起我們中國,哦,大宋來,還是要差一些。」 遼使一聽這話,「嗯?」了一聲,扭頭盯著王鈺。倒是趙佶龍顏大悅,笑問道:「哦?你且說說,這是為何?」 王鈺把頭一晃,正要說話,忽然又搖了搖頭,歎道:「皇上,空口白話誰都會講。小弟今天也不講什麼廢話了,若是皇上允許,讓我來踢上一腳,讓外國友人看看,我大宋究竟是不是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了。」 悠U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扳粵讀 第一桶 第三十碗 大宋國隊教頭 字數:2464 正站在旁邊一臉思過表情的高俅,聽到王鈺在聖上面前自稱小弟,這還了得!手剛一抬,又要訓斥於他,卻不想趙佶已經說道:「好!王小寶,你且上場去踢,若是踢得好,朕重重有賞!」 王鈺點了點頭,大大咧咧的站在那兒,把腰帶一緊,衣擺一掀,做起了擴胸運動,然後原地高抬腿,再加上五十個俯臥撐。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這小子沒病吧,跳大神呢?等他熱身運動做完,大家以為他要開始踢了。卻沒想到,王鈺又跑到離球洞兩丈遠的地方,不停的用腳踩踏著地面,似乎在試探什麼。 踩完之後,又一溜小跑回到出雲郡主身邊,伸過頭去小聲說道:「郡主,一會兒你找個人幫我拋球,記得拋高一點。」 趙出雲雖然不明白他想幹什麼,不過看他有模有樣的架勢,倒也信了幾分,於是說道:「不用,我親自給你拋。王小寶,你可記住了,要是踢壞了,可是有損國體,你可擔當不起。」 「不用替我擔心,我曉得。」王鈺笑嘻嘻的回答道,絲毫不見緊張的模樣。趙出雲瞪了他一眼,本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揮了揮手,示意王鈺趕緊去踢。 「把你手帕給我。」王鈺突然說道,趙出雲一愣,實在捉摸不透王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塊手絹,遞交給他。接過手絹,王鈺又到剛才踩踏的那片地面,背對球洞站好,然後前前後後望了一番,還用手做成一個方框,對著球洞比照了一下,然後用手絹蒙住了眼睛。 這下,大家可替他捏一把冷汗了。看他這樣子,似乎是想蒙著眼睛來踢球,這有可能踢得進嗎?那位遼國使臣,更是臉色突變,難道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子,真有過人之處?惟獨皇帝趙佶,微微一笑,端起身邊茶杯,抿了一口。 「郡主,拋吧。」站好之後,王鈺大聲說道。 趙出雲卻有些緊張,定了定心神,瞅準王鈺的位置,將手中的皮俅向王鈺的頭頂上方拋去。只見那俅劃出一道弧線,向王鈺頭頂落去。王鈺靜止不動,現場落葉可聞,那俅已然落到王鈺頭頂上方。 王鈺仍舊沒動,甚至連頭都都沒有偏一下,本以為他是靠聽覺來辨別俅的方位,現在看來,似乎不對。趙出雲柳眉一皺,這小子不會是假把式吧?要是踢不好,那可就是欺君之輩。突然,王鈺動了! 當皮俅落到他鼻子前面進,他的身子忽然直直的向後倒去。右腳一抬,凌空抽射!別聽「彭」一聲響,那俅直飛向球洞!而王鈺的身子啪噠一聲摔在草坪上。 「進了!」趙出雲搶先叫了起來,這位金枝玉葉的郡主,竟然像小女孩似的歡呼跳躍。 「好!踢得好!」趙佶龍顏大悅,用力拍著掌,太監宮女們叫成一團,就連高俅也看了看周圍的人,點起頭來。倒是那位遼臣,面無表情,目不轉睛的盯著王鈺。場中,王鈺站起身來,扯下手絹,拍拍身上的衣服,自豪的笑了。 仁慶殿,王鈺奉旨在此候駕。一踏進這間宮殿,王鈺就四處打望起來,要不人們怎麼總說金鑾寶殿呢,這仁慶殿雖是偏殿。可仍舊是富麗堂皇,大氣而威嚴。大殿之前,一把寬大的金龍椅高臥台上,兩具青銅香爐立於台前,值事的太監石像一般杵在那兒,對王鈺視而不見。 「當皇帝就是不一樣,這氣派,這裝潢,不知道用啥材料呢?要是在二千零七年,像這麼裝潢一下,怕是得上百萬吧?」王鈺心中暗想。此時,一條龍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輕移腳步,偷偷向那邊靠過去,伸手摸了摸那根龍柱。 「皇上駕到!」一聲高喝,嚇得王鈺趕緊退了大殿中央站好。 趙佶換上了常服,在王鈺看來,似乎顯得休閒了些,不像剛才那般正式。他龍行虎步,坐上了龍椅。王鈺正想著要不要給他下跪,生在二千零七年,除了清明節回鄉下上墳外,他還真沒有給誰下跪的習慣。(本書群號:4356882)可這是在宋朝啊,封建帝王時代,不下跪恐怕不行吧? 正想著,上頭的趙佶發話了:「王小寶,你上前來。」 王鈺快走幾步,到那台下,口裡叫道:「王小寶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嘴裡叫完,腿微微一屈,做出要跪下去的架勢。果然,皇帝不等他跪下,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免禮。 「你們,下去。」趙佶摒退了太監,偌大的仁慶殿裡,只剩下王鈺和他兩個人。 「王小寶,你可知朕今天為何召你進宮?」皇帝問道。王鈺左思右想,不得要領,只得回答道:「這個,我真不知道,皇上聖明,相必是有什麼事情要王鈺去辦吧?」 趙佶一聽,笑了起來:「不愧是她的堂弟,聰明。今天那位遼國使臣,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得我一肚皮火!狗日……那廝態度惡劣,竟敢對陛下無禮,看不起我們中,大宋的人,若是下次讓我撞上,給他一頓好打!」趙佶聽他這麼一說,笑得有些無可奈何,許久無話。 王鈺心裡一驚,都說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莫非自己說錯了什麼? 「罷了,王小寶,朕問你,若是派你出戰遼國俅社,你有信心嗎?」趙佶又問道。 嗯?派我出戰遼國俅社?難道讓我加入大宋國家隊?當大宋國腳?嘿,這可是天大的機會啊,以前自己就夢想當職業球員,沒想到來到宋朝,居然實現這個願望了。剛想一口答應下來,可轉念一想,這可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國家大事,兒戲不得。自己一個人,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取勝。 「皇上,不是小寶不肯為國效力,只是我一個人,與隊友又缺少默契的配合,想要贏球,幾乎沒有可能。」思這再三,王鈺如實的回答道。 趙佶微微頷首,讚許道:「你倒是個老實人,你若是一口應承下來,朕絕計不會相信。朕再問你,如果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你用你的野路子訓練一支勁旅,你有必勝的把握嗎?」 靠!竟然不是當大宋國腳!是當大宋國家隊主教練!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扳粵鍍 第一桶 第三十一碗 奉詔組建國隊 字數:2253 「師師姐,你看,這是皇上賜的金子,還有這個,這些布。」李師師的房間裡,王鈺手捧一大堆趙佶賜的東西,滿面笑容。 李師師翻看著那些東西,笑道:「什麼布啊,這是上好的汴繡,好多人有錢都買不到的。看來皇上對你寄予厚望,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王鈺把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倒了杯茶,一口氣灌下去。抹了抹嘴,接著說道:「這是當然,皇上給面子,我不能讓他失望啊。他讓我組建一支大宋國隊,成員就從京城的幾大球社裡面挑。一切照我的辦法來訓練,三個月後,出戰遼國!」王鈺講得眉飛色舞,興奮異常。也難怪,從小夢想當職業球員,沒想到一來到宋朝,竟然當上了國家隊主教練。 李師師望著唾沫橫飛的王鈺,似乎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寶,這可是國家大事,千萬千萬不能馬虎。若是出了差子,即使你是我的堂弟,也保不了你。」 王鈺似乎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足球場上輸贏是最稀鬆平常不過的了,我當然會全力去爭取勝利,可萬一落敗,會有什麼後果?」 李師師看著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雖說並不是自己的堂弟,可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這是個不錯的傢伙,有情有義,對人也很好,真不希望他出什麼事情。 「小寶,皇上雖然寵幸我,但我畢竟是個婦道人家,國家大事我不太懂。皇上既然如此看重於你,想必三個月後的宋遼之戰事關重大。自大宋開國以來,遼人數次進攻,大宋敗多勝少。至今每年都要送歲幣給他們,你要知道,這是國恥。如今皇上決定舉行這場賽事,肯定另有深意,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明白嗎?」 王鈺沉吟半晌,用力點了點頭:「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效命是最光榮的事情。師師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見他自信滿滿,李師師嫣然一笑,頗為欣慰。突然想起什麼事情,又提醒道:「小寶,你現在替皇上辦差,又是太學生,凡事都要立個體統起來。在宮裡行走,要注意禮儀,不要信口開河。跟其他大臣之間,也要注意分寸。你可知道,你第一次見到皇上時,陪伴他的便是媼相童貫,樞密使,掌全國軍務。後一次賞你錢的,便是高俅,殿前都太尉,掌禁軍。這些人都是朝庭重臣,位高權重,你切不可得罪他們。若是飄香閣裡的那些官人們,多是商賈之流,你與他們舉手作揖,平起平坐,就失了身份。」 王鈺曾經聽得父親說過,在古代,商人是被人瞧不起的,沒有什麼地位。聽李師師這麼一說,看來所言不虛。心裡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點了點頭。李師師又囑咐了一些,王鈺都聽了下來,隨後告辭回房,研習戰術去了。 這天晚上,因為研究戰術時間太晚,王鈺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撫琴逐月兩位姐姐來叫他,方才起來。 「寶哥兒,這都日上三竿了,怎麼還在睡?快快,一大早各大球社的掌櫃們就候在大堂裡等你了。」撫琴一把拖起王鈺,又拿來衣服,替他穿上。王鈺卻還是睡眼朦朧,一頭扎進她懷裡,又睡了起來。 逐月打過一盆清水,擰乾面巾,扳過王鈺的頭來,把面巾敷在他臉上。被涼水一激,王鈺立馬清醒過來。一把扯下面巾,把逐月拖入懷裡,撓起癢來。逐月笑得花枝亂顫,幾乎喘不過氣來。 「哎喲,行啦,我的小爺,快起來吧。那些掌櫃們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撫琴說著,又拿過靴子替王鈺套上。收拾整齊,方才出門而去。 飄香閣大廳裡,五六位穿著華貴的商人正焦急的等待著。昨日宮裡傳來詔命,皇上要在各大球社裡挑選精英,組建國隊。這事本不稀奇,以前已經多次組建國隊與遼人對戰。只是這次,皇上欽點了一個教頭,四處打聽方才得知,這位教頭是飄香閣李師師的堂弟,太學生王鈺。 是以,這些掌櫃們一大早就來到飄香閣等候。若是挑中了自己球社的人,臉上光彩不說,對球社的名聲,也是大有幫助的。而且朝庭對於入選國隊的球社補償頗豐,也難怪這些掌櫃們如此慇勤。 「來了!」有人叫了一聲,大家齊齊扭頭望去。裡間走出一人來,十八九歲年紀,儀表堂堂,氣度不凡,身披儒衫紗袍,頭頂玉結束發。劍眉英氣逼人,星眼神采飛揚。端的是生得好相貌! 眾人心裡暗喝一聲彩,趕緊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齊聲叫道:「見過王相公!」 「客氣,客氣,各位老闆不必多禮。小弟奉聖命組建國隊,今後還要仰仗諸位。」王鈺喜笑顏開的打著哈哈。掌櫃們心裡鬆了口氣,看來這位國隊教頭性情開朗,是個好相處的人。 人群中轉出京城齊雲社掌櫃,對王鈺行禮道:「王相公哪裡話,咱們幾大球社,今番全仰仗相公。還望官人提綱挈領,指點一二才好。初次見面,我等略備薄禮,還望笑納。」說完,身邊一個小廝,捧過一個禮盤來。王鈺一看,都是一封一封的細紋銀,怕是有百兩之多。真沒想到,這還是個肥差啊。輕咳兩聲,又客氣了幾句,方才叫身後的撫琴把銀子收下,送到李師師處保管。 「王相公,我等在太白居設宴,為相公接風,轎子已在外面等候,請。」 王鈺著急著挑選隊員,揮揮手道:「酒就不吃了,還是正事要緊。不知各位掌櫃是否已經將貴社精英集結起來?」 「昨日收到消息,我等已經將社中精銳集結,現在齊雲社侯命。」齊雲社掌櫃回答道。王鈺點了點頭,也不多話,逕直向外走去。 幽幽書萌 UUTxT.cOM 荃文自板閱牘 第一桶 第三十二碗 王鈺前途未卜 字數:2157 齊雲社寬廣的訓練場上,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漢子正賣力的踢著,「肩,背,拐,搭,控,捺,拽,膝,拍,月兼」,十踢法紛紛登場。不遠處的高台上,各大球社的掌櫃們正簇擁著一個手搖折扇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盯著場上,不時扭頭向旁邊的掌櫃們咨詢。他身邊站著一個小廝,手持紙筆,按他的意思在紙上不停的寫著什麼。 「這個留下,下一個!」王鈺將手中折扇一合,大聲叫道。選了半天,才選出三個人來。而按宋朝的規矩,一支球隊只要五個人。與王鈺所生那時代相去甚遠,如此一來,陣法可就不好排了。 「劉掌櫃,我大宋與遼國之前比賽了幾次?」王鈺問道。 「回相公的話,在此之前,我大宋與遼人共戰七次,五敗兩勝。」齊雲社掌櫃回答道。 王鈺眉頭一皺,我靠,我說怎麼中國足球老不爭氣,原來是有歷史淵源的。此時,旁邊圓社的吳掌櫃見王鈺面有不悅之色,上前進言道:「相公有所不知,我大宋蹴鞠,有著一套完整的規則。可遼人侍強,要求在場上不論規矩,只論輸贏。遼人有遊牧之氣,民風剽悍,體格健壯。力量上,我們遜於遼人,是以每次出戰,都大大吃虧。球員或死或傷,哪裡還談什麼勝利。」 王鈺沉吟不語,是啊,休力上我們肯定比不起遼國人。那就必須從技術上來彌補,還得想辦法保護好隊員,不受傷害。雖說無規矩比賽,大宋暫時不適應,可這是雙方的,他們不講規矩,我們也不用講規矩。 整整過去一上午,終於把挑選出五名技術,體力都比較優秀的球員。王鈺怕出問題,又多挑了三名後備球員,八人國隊終於初見雛形。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入選的八人,明日在此集結,開始訓練。我這宣佈幾條規矩,從今日起,所有入選之人,吃住都在齊雲社,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外出。另外,煩勞劉掌櫃,加派人手,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進入齊雲社,有問題嗎?」王鈺站起身來,問道。 「一切但憑相公吩咐。」劉掌櫃躬身一揖,滿口答應。王鈺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幾位掌櫃待他走後,面面相覷,看架勢,這位教頭似乎有兩把刷子。但他年紀輕輕,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真能讓咱大宋取勝?怕是憑著什麼關係,皇上才把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給他的吧? 能入選國隊,對於一個蹴鞠者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譽。王鈺走後,他的隊員們本想出去找家酒樓,慶祝一番。但想起王教頭臨走時宣佈的規矩,還是忍了下來。只有其中一個叫柳彥的人把王鈺的話當成耳邊風。這人腳下功夫了得,人稱柳三腳,連續數次入選國隊,算是老資歷了。 出了齊雲社,這柳三腳徑直奔向西街,他在那裡養著一房小老婆,正心急火燎的趕去幽會呢。卻不想剛轉出東大街,斜處裡鑽出一個人來擋在面前,口裡叫道:「柳大哥,莫不是忘了兄弟?」 柳三腳定睛一看,認出那人來。早年自己進京謀前程,與這人在一個球社共過事,因他生得尖嘴猴腮,又姓胡,大家便稱他作猢猻。後來聽說他在什麼衙門謀到了一個好差事,便不再蹴鞠了。 「這不是胡賢弟麼?聽說你在哪個衙門作了老爺,怎地,怎麼想起哥哥我來了?」柳三腳心裡雖然念著那風騷的小老婆,可還是強制壓著慾火,打著哈哈說道。 那猢猻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許久不見,十分思念哥哥,走,一同吃酒去。」言畢,不由分說拖著柳三腳就走。他如今做了老爺,柳三腳不想得罪於他,只得隨行。兩人來到一家酒肆,那猢猻似乎是熟客,店家直接打上了三角酒,又安排下一些蔬菜果品,三兩斤熟牛肉,兩人一起吃起酒來。 酒至半酣,話匣子打開,猢猻開始吹噓起來,柳三腳這才知道,他投在殿前都太尉高俅門下,做了一個虞侯。 「賢弟有了高太尉這座靠山,何愁將來沒有好前程啊,愚兄還要仰仗賢弟才是。」柳三腳打著酒嗝,賠笑道。 「哥哥說哪裡話,你我兄弟一場,有好事還能不照顧你?」猢猻說到這裡,四處一望,把頭伸了過去,在柳三腳耳邊輕聲說道:「哥哥,不瞞你說,眼下就有樁好差事,就看哥哥肯與不肯。」 柳三腳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差事,賢弟不妨直言。」 猢猻不慌不忙,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拈上一片牛肉放進嘴裡,這才說道:「兄弟剛才得到消息,哥哥已經入選大宋國隊,有這事麼?」柳三腳心裡一驚,那王相公剛剛選完人,他怎麼就收到消息了?當下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猢猻嘿嘿一笑,從腰間解下一個袋子來,放在桌面上,往柳三腳面前一推。後者略一遲疑,打開那包裹一看,裡面全是黃澄澄的金錠,粗略一數,恐怕有五十兩。這可是筆大數目啊,夠自己花銷上半年了。 「哥哥放心,這只是零頭而已,若是事情成了,太尉大人另有賞賜。」猢猻觀察著柳三腳的反應,見他目光始終停留在那金子上,滿意的笑了。 柳三腳手放在那金錠上,摸了好久,突然一咬牙,將金子收了下來,繫在腰間,一邊問道:「賢弟不必兜圈子,太尉大人有什麼吩咐?」 「今後三個月內,哥哥只需在國隊裡挑起內亂,讓那王鈺沒辦法展開訓練,但得注意分寸,不要逼走了他,壞了太尉大人的計劃。到時候,太尉大人必定重重有賞。」猢猻說道。 柳三腳半晌無語,思之再三,終於在桌面上重重一捶:「好!愚兄照辦就是!」 優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板月讀 第一桶 第三十三碗 朱夫子的見教 字數:2593 王鈺一回到飄香閣,就一頭扎進房裡,從後院拆了一塊門板,架在自己房間中央,又找來幾根炭棒,在上面不停的寫著,劃著。五人國隊,到底排什麼陣型好呢?宋代的蹴鞠,倒是已經實行雙球洞制了,遼人體格健壯,屬於力量行的隊伍。那防守就必須要重視,可進攻才是取勝的法寶。五個人,是否能夠排「二一二」的陣形?前場兩人負責進攻,中場一人做自由人,跑全場,隨時支援,後場兩人負責防守。不過這個陣形會不會保守了一點? 正想著,外面響起敲門聲,王鈺以為是撫琴或逐月,也沒有回頭,直接說道:「進來。」 「寶哥兒,外面有人要見你,說是尚儒書院的先生,姓朱,你見是不見,如果沒有空,我替你打發他去吧?」進來的人,卻是楊媽媽。自從王鈺進了太學,又當了這國隊教頭,楊媽媽的態度是「日新月異」。 朱夫子?他怎麼想起來見我了?若是別人,王鈺倒是直接擋了,可這位朱夫子雖然固執,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當下王鈺便放下手裡的事,迎了出去。 朱夫子站在飄香閣大門外一丈之遠的地方,似乎不願意跟這種地方搭上什麼關係。王鈺老遠就拱手行禮,大笑道:「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沒有機會去拜見夫子。」 朱夫子回頭望了王鈺一眼,微微頷首道:「你如今是紅人,自然沒有閒暇來管我這老頭子。」王鈺一愣,這話從何說起?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對你這位夫子,向來是尊敬的。 「夫子說哪裡話,來來來,裡面請。」王鈺慇勤的邀請著,朱夫子卻好像不太領情。王鈺轉念一想,是了,先生是讀書人,到飄香閣這種地方去,恐怕有辱斯文。左思右想,當即邀請朱夫子一同吃酒去。 兩人到了附近一家酒樓,進得一副雅座,那掌櫃與酒博士都與王鈺相熟,不等他招呼,好酒好菜已經端上桌了。 「夫子,請。」王鈺恭恭敬敬的替朱夫子倒上一杯酒。 「小寶,我聽說你如今蒙聖恩,做了國隊教頭,可有此事?」朱夫子並沒有喝酒,看著王鈺,嚴肅的問道。 王鈺坐了下來,微笑道:「夫子消息可真靈通,是的,有這回事,聖上給面子,讓我做國隊教頭,三月之後與遼人對戰。」 「那你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朱夫子又問道。 「哦,這個學生自然是曉得的,宋遼之戰,有關國體,若是敗了,則有損國威,夫子放心,學生一定全力以赴。」王鈺回答道。卻沒有料到,朱夫子聞言搖了搖頭。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不成?王鈺拱手道:「請老師明示。」 朱夫子盯著王鈺看了好大一陣,忽然歎了口氣:「也不知讓你做教頭,是福是禍。小寶,為師告訴你,這場蹴鞠,遠遠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你可知道,女真人已經崛起了。」 女真人?金國?王鈺記得,女真人有個領袖,叫完顏阿骨打,就是這個人帶領女真人反抗遼國統治,建立了金國,難道他們現在已經崛起了?靠,這可不妙,滅了北宋的,正是這完顏一族! 「女真人在他們的首領完顏阿骨打的率領下,於三年在淶流河誓師,接連取得寧江大捷與出河店大捷,兩年前完顏阿骨打稱帝建國,國號大金,年號收國。遼人數敗於金國,國內一片動亂。耶律氏意圖進攻大宋,一來轉移國內視線,二來搾取更多的歲幣。」王鈺以前認為,這位朱夫子雖然學識淵博,仍舊不過是一位迂腐的老學究,卻沒有料到,他對政局竟然有如此的認識。 當下站起身來,深深一揖,口稱道:「夫子遠見卓識,學生佩服,還請夫子教我。」 見王鈺態度謙恭,朱夫子點了點頭,揮揮手道:「你坐下,聽我細講。」 「此番宋遼蹴鞠國戰,表面上看,不過是兩國之間的一場賽事,其實兩國交鋒,已經開始。前日,遼國使臣出使大宋,帶來了番王的口信,要我大宋每年進貢歲幣兩千萬貫,絹三百萬匹,茶葉,絲綢,瓷器無數。更要我大宋遣一位皇子入遼為人質。如此奇恥大辱,實在是欺人太甚!」朱夫子鬚髮倒立,神色激動,顯然十分憤怒。 豈止是他,就連王鈺聽到這些話,也不由怒髮衝冠,怒聲大罵:「狗日的,憑啥給他進貢!我堂堂中國,丟不起這個人!聖上應該早做決斷,打他狗日的!」 見王鈺這般反應,朱夫子頗為欣慰,此子雖然頑劣不堪,倒也有幾分骨氣。 「小寶,我聽到消息,聖上似乎也有意打這一仗。多年來,我大宋忍辱負重,示好於遼人。卻不料這些狄夷之輩,人面獸心,慾壑難填,竟然獅子大開口,要兩千萬貫的歲幣,這可是我大宋每年稅收的兩成半!是以,老夫猜測,聖上向遼國使臣提出進行一場蹴鞠比賽,一來是想揚我國威,更重要的是,贏取三個月的戰事準備時間。昨日,遼帝已經回復大宋,同意進行這場比賽。」朱夫子娓娓道來,不由得使王鈺心生懷疑。夫子只不過是尚儒書院一名教書匠而已,這些軍國大事,他是如此得知的? 「小寶啊,你現在身為大宋國隊教頭,身負重任,萬萬不可馬虎,我大宋,已經輸不起了。」朱夫子語重心長,讓王鈺也備感緊張。原以為這大宋國隊教頭,只不過是替皇上跑跑腿,搞下訓練,娛樂而已。原來還事關國家存亡! 可自己一介布衣,來到大年不到一年,能擔起這個重任嗎?原想,穿越回到古代,吃香的,喝辣的,泡美女,做大官,一帆風順,可不想老天如此看得起我王鈺。 王鈺正出神,朱夫子已經站了起來:「小寶,你雖是我的學生,但夫子現在有求於你。范相仲淹曾有言,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此賽若敗,大損國威士氣,我大宋只怕……,望你全力以赴,老師,拜謝了。」語畢,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對著王鈺便拜! 王鈺嚇得趕緊一把扶住,連連說道:「夫子快快請起,折煞學生了!」 「你若是不答應,老夫長跪不起!」朱夫子固執的說道。 王鈺一時六神無主,呆呆的站在那裡許久無話,過了好一陣,方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好!我王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在書院時,夫子曾經教給我『家國天下』四字!我既然身為大宋國隊教頭,此次宋遼之戰,不成功,便……,不成功,就,就不算好漢! 浟優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扳越讀 第一桶 第三十四碗 夜遇刀疤殺手 字數:2414 送走了朱夫子,天色已晚。王鈺此時方覺肩上責任重大。聖上讓自己擔任教頭之時,並不曾說過這些話,估計是看自己年紀太小,不想讓自己壓力太大。糟糕了,自己能夠勝任嗎?能夠帶領大宋國隊贏得這至關重要的比賽嗎? 走在回飄香閣的路上,王鈺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畢竟,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將國家大事壓在他身上,是早了些。可剽悍的人生,是從來不管年紀的。幾經思量之下,王鈺暗暗做了決定,此戰,一定要贏!我王鈺輸得起,大宋可輸不起! 一時間,心裡覺得輕鬆不少,腳步也變得快了起來。進得金環巷,街坊鄰居看到他,紛紛出言鼓勵。 「寶哥兒,好好幹!這回就看你的了!」這是慈仁堂的坐堂郎中的話。 「王相公,你要是勝了,我這裡的雪羅茶,桂花糕隨便你吃!」這是茶館的掌櫃。 「寶哥兒,努力啊,你若贏了,奴家以身相許。」這是裁縫鋪三姑的傻閨女。 王鈺打躬作揖,連連回話,只覺自信滿滿,人品就要爆發了。飄香閣就在前方不遠處,王鈺加快腳步。就在這時,只聽旁邊有人叫了一聲:「王相公留步。」 王鈺扭頭看去,來人並不認識,三十左右,個子不高,臉上貼著一塊膏藥,倒像是個跑江湖的郎中。 「你是誰?找我有事麼?」王鈺隨口問道。 「小人是誰並不重要,我家主人想請相公到府上一聚,還請相公賞光。」那人低下頭去,作了個揖。 「你家主人是誰?」王鈺又問道。那人卻只是閃爍其詞,並不回答,只說到了府上便知。王鈺心中疑惑,但還是跟他去了。前日,師師姐曾說過,頭次見聖上時,陪伴他的是媼相童貫,莫不是他請自己? 跟在那人身後,行了約莫盞茶時分,早已離開金環巷很遠。王鈺心頭越想越不對勁,自己現在是太學生,又是國隊教頭,如果對方知道這些,理應派轎子來才是。哪有只打發一個下人前來的道理? 想到這裡,王鈺停下了腳步:「喂!你家主人到底是誰?府上何處?不說清了,我可就不走了。」那人也停了下來,卻並不回頭。王鈺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伸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又想再問。 突然,那人猛得轉過身來,王鈺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經換了一副臉色,掛滿了獰笑。 「你是故意騙我到這裡來的?你想幹什麼?」陡然驚覺事情有異,王鈺提高了警惕。 「有人出一千貫錢,要買你一條右腿。」說話間,那人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珵亮的短刀。王鈺大驚失色!扭頭便跑!只聽背後腳步聲大作,那人追了上來。這時早已入夜,四處一片漆黑,就是想求救,也沒人搭理。 王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發足狂奔!忽然腳上一痛,一個跟頭栽了下去!正要掙扎,背上一痛,被那人牢牢踩住了。 「小子,只怨你命不好,得罪了貴人,你可不要怪我!」那人陰測測的笑著,眼看就要動手了。王鈺心頭大急,放聲喊道:「等會兒!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是誰出錢讓你來害我?」 「坦白講,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富貴人家,平日裡為富不仁,得罪的人多了,還是自己到陰曹地府去問判官老爺吧。」話一說完,那人手起刀落,朝王鈺右腿斬將下來!王鈺把心一橫,竟然伸手去擋!那一刀,卻刺得斜了,擦著他的右手劃了下去,頓時血如泉湧。王鈺顧不得疼痛,伸手就在那人臉上胡抓,這一抓,卻把那人臉上的膏藥給抓了下來。夜色之中,看不明白,王鈺只覺他人臉上,隱隱有一道疤痕。 眼看一刀不中,那人一時性起,竟然挺起短刀,直衝王鈺胸口捅來!這一刀若是下來,王鈺小命休矣! 「慢著!我認識你!」一聲大吼在街上迴盪。刀尖已經觸及王鈺胸口皮膚,隱隱作痛。 「哦?小子,你敢拿話來誆我?看來你這條命,果真是留不得了,納命來!」那人一聲大喝,再度揚刀。 「你還記得開封府大牢嗎!」王鈺吼道。 那人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什麼來,將手中尖刀放下,打量著王鈺:「你是……」 「我就是當日關在你隔壁的王小寶!你不是姦殺了一個富家小姐嗎?我得罪了高衙內,所以被關了進去,記起來了嗎?」王鈺握著右手,鮮血止不住的從指間冒了出來。 謝天謝地,那人總算是想起來了。扔了尖刀,扶起王鈺,上下打量道:「哎呀,怎麼是你啊,兄弟,嗨,大水沖了龍王廟!」 王鈺強忍疼痛,正要說話,猛然瞧見幾點亮光正朝這邊過來,定睛一看,遠處奔來一行人,似乎身披鎧甲,手持兵器。 「不好,有官家的人來了。你快走!我住在金環巷飄香閣,風聲停了你來找我,再作計較!」王鈺輕聲喝道。那人也不多說,拍了拍王鈺肩膀,就要扭身離去。 「且慢,我懷裡有幾十兩銀子,你先拿去,尋個地方安身!」王鈺手傷,動彈不得,那人一愣,沒想到王鈺如此仗義,當下深深一拜,伸手在王鈺腰間摸走銀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傷口越發痛了起來。亮光越來越近,待他們衝過來,方才看清,果然是官家的人,瞧他們的盔甲,似乎是巡城的禁軍。 「前面什麼人!」有人喝道。腳步聲大作,那群軍士奔到王鈺面前,將他團團圍住,幾把長槍已經伸到王鈺面前。 「我是太學生王鈺,皇上欽點的大宋國隊教頭。被壞人搶劫,傷了手,幾位兵哥哥,勞煩送我回飄香閣。」王鈺說道 今天已經更新了兩章了,前些日子小弟有私事耽誤了更新,對不起大家。請大家多多砸票收藏,如果票票多,小弟今天還會更新一章,透露一下,王小寶就要被皇帝封一個「大大」的官了。 憂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版閱鍍 第一桶 第三十五碗 童素顏的身份 字數:2460 一聽王鈺是太學生,又是聖上欽點的國隊教頭,那些軍士們倒不敢把他怎麼樣了。也合該王鈺倒霉,那些軍士中,有一人正是前日密會柳三腳的胡虞侯。這天晚上正與這群禁軍兵士吃酒,行至此處,聽見有人叫喊,所以奔過來看看。 此時,他認出了王鈺,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高太尉要對付這小子,所以說道:「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等事情,依我看,還是帶回殿帥府,請高太尉定奪為宜。」 王鈺暗呼糟糕,那高太尉可是自己的死敵,今晚若落在他手裡,不爆菊花也得脫層皮! 「胡兄所言甚是,就把他帶回殿帥府再作計較。」一個領頭的禁軍士兵說道。手下幾個軍士一聽這話,便要上來扶王鈺。 「慢著!先前樞密使童大人邀我到府上吃酒,此時不見我蹤影,定是憂慮萬分。你們先送到童府去,回來再到殿帥府不遲!」也是急中生智,王鈺想起了童貫,若是到了他府上,事情就好辦多了。 「休聽他胡言!我看這小子賊眉鼠眼,不似好人。估計是歹人冒充太學生,先把他拿回去再說。」胡虞侯在一邊扇風點火。 「你他媽才賊眉鼠眼!你是什麼東西,敢跟老子這樣說話!快送我到童大人府上,若是遲了,賞你們一人一百軍棍吃!」王鈺這話算是說對了。若是他一味哀求,這些人恐怕還不會相信他。現在他臉色一變,飛揚跋扈起來,倒由不得這些人不信了。 「也罷,先送到媼相府上問問,若是誆我,哼哼……」那領頭的軍士說道。說完,叫手下人扶起王鈺,向童府走去。那胡虞侯暗叫苦也,卻又不甘心,只得跟在後面。 不多時,來到童府,打遠處就望見府門緊閉,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映照得府門前一片明亮。王鈺暗自擔心,若是那童樞密已經就寢,不讓外人打擾,那自己可就完了。 行至府門前,一名軍士上前叫門,拍得門環光光作響。裡面似乎沒有動靜,正當王鈺憂慮萬分時,那大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青衣小僮從門縫裡探出半個頭來,見是軍士,冷冷的問道:「你們來此作甚?」 「小哥,我等是巡城的禁軍,在路上撞見一個傷者,說是太學生,又說今晚媼相請他吃酒。不知可有此事?」那軍士陪笑道。 「我家老爺今日不曾請人吃酒。」那小僮說完,就要關門。 「好小子!竟敢誆騙我等,解到殿帥府去,沒你好果子吃!」胡虞侯大喜,忙不時迭的說道。 「那小子!且慢!去告訴你們童大人,我是王鈺,太學生王鈺!跟他是老朋友耍〔畹憔駝都ν罰庖怌階髁稅研值埽Λ閎舨蝗б□□|鴕Yα宋業男悅@蓖躅詡鋇麼蠷校∥弈渭父鼉g懇丫P鶴□↘tSP壞謾? 那小僮聽王鈺這麼一說,略一遲疑,方才說道:「既如此,我進去通報管家,你們等等。」說完,關上了府門。 王鈺此時的心情,簡直是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娘的,當了個大宋國隊教頭,竟招來這等禍事!若是知道哪個狗日的買兇殺我,定要操翻他十八輩祖宗! 不多時,府門大開,從裡奔出幾個人來,當先一個,王鈺認得。正是當日在開封府大堂上,向府尹進言,營救自己那個老者。 那管家奔將出來,站在王鈺面前打量半晌,突然失聲叫道:「啊也!這不是王相公嗎?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我家老爺等你吃酒,許久不見你蹤影,正著急呢。啊,受傷了?誰幹的?是他們?」那管家手指禁軍士兵們。 眾軍士只覺一股寒流從脊背直往上竄,一時腿都有些軟了,個個噤若寒蟬。要知道,這媼相童貫乃樞密使,掌全國軍務,位高權重,深得聖上寵幸。這小子年紀輕輕,竟是他座上貴客,今番苦也! 「管家大叔,先不說這個,快帶我去見童老爺子,我有急事。」王鈺叫道。 那管家點了點頭,扶著王鈺就朝裡邊走去。軍士們面面相覷,突然同時轉身,撒腿就跑。那胡虞侯跑得尤其快,惟恐王鈺進去告狀,那自己一百軍棍是吃定了。 進了童府,王鈺也無暇打望,逕直來到大廳之上,管家扶著他坐定,一邊吩咐下人去請郎中,自己則進去通報老爺。 王鈺手臂痛得鑽心,怕是傷了筋骨。正扭頭四望,突然瞥見廳外一個丫頭,手裡端著一個盤子從旁邊經過。咦,這不是小童童身邊那個俏丫環嗎? 「嗨,小妞!」王鈺大聲叫道。紅秀扭頭朝裡邊一望,頓時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扔下果盤,撒腿就跑了。 「我靠,你見著鬼啦?」王鈺不滿的哼道。 這時,從裡間轉出一人,正是童貫。卻是身著緋色朝服,頭頂烏紗,腰掛玉珮玉劍,與王鈺以前所見,大不一樣。 「童,童大人。」王鈺站了起來。童貫眼見王鈺受傷,微微皺眉,揮揮手示意王鈺坐下,自己則坐在主位上。 「小寶,你這傷是何人所為?現如今,你是太學生,又是國隊教頭,何人如此大膽?」童貫問道。 「唉,也不知走了什麼霉運,先前本來要回飄香閣,半路上撞出一個人,說是他家主人請我吃酒。我原來還以為是你,結果走到半路,冷不防抽出一把刀來,說是有人出錢要買我一條腿,媽的,要讓我知道是誰……」王鈺罵罵咧咧,怒氣衝天。 「豈有此理!這開封府的治安怎麼壞成這樣?見了聖上,定要參他一本!齊管家,郎中請來了嗎?」童貫似乎也很震怒。 立在他身邊的管家正要回話,卻從後堂又走出兩個人來。王鈺一見,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欣喜的叫道:「小童童,你怎麼也在這裡?」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童素顏。 「王,王兄,聽說你,受傷了?」童素顏聲音雖小,卻是緊張萬分。 「沒事,沒事,就是手被紮了一刀。哎,你怎麼也在這裡?咦,你姓童,童大人也姓童?難道……」王鈺猛然想起這一層來。 浟u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版越牘 第一桶 第三十六碗 受封為承事郎 字數:2639 此時,童貫哈哈大笑:「哈哈,小寶,我給你引薦一下,這位便是小女素顏。女扮男裝在尚儒書院讀書,是你的同窗。我常聽女兒提起你在書院的趣事呢。」 靠,小童童竟然是童貫的女兒!不對呀,童貫是太監啊!他哪兒來的女兒? 「父親大人,王兄受了傷,不知道重不重,女兒這裡有些藥酒膏藥,先止一止血吧?」童素顏的注意力,似乎一直放在王鈺的傷勢上。 「也罷,郎中還沒到,小寶的傷口又止不住的流血,女兒,你且先替他包紮一下吧。」童貫把童素顏的神色看在眼裡,微微笑道。 童素顏在紅秀的攙扶之下,來到王鈺面前。紅秀將手中藥盒擺出來,拿出了些金創藥與布條。童素顏接過,紅秀又說道:「王相公傷在右手,手腕以上一寸之地。」 童素顏小心翼翼的摸到王鈺手上,輕輕抬了起來,又將金創藥均勻的灑在傷口處,竟比正常人還要準確。 「哎喲!」王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金創藥倒在傷口上,疼痛異常。 「王兄先忍一忍,一會兒便好。」童素顏輕聲說道。王鈺抬頭望去,只見她那張沉魚落雁的臉上,神情專注。不由看得一呆,脫口說道:「你真漂亮。」 童素顏臉上一紅,趕緊低下頭去,細細的替他包紮起來。王鈺聞著她醉人的髮香,心猿意馬,早把疼痛忘了。不多時包紮完畢,童素顏正要回去,王鈺不知是怎麼地,竟有些不捨,輕輕按住她的手。 童素顏觸電般抽回手去,臉上更紅了,頭也埋得更低。紅秀看到眼裡,沖王鈺狠狠一瞪,扶著小姐就要回房。 走到門簾處,童素顏忽又停了下來,略一遲疑,低聲說道:「欣聞王兄執教國隊,預祝旗開得勝,揚我國威。」說完,便轉入裡間去了。王鈺看著那處呆呆出神,絕世美女啊,偏又生得這般惹人憐愛。早知如此,當初在書院就應該發動愛情攻勢,窮追猛打,俘獲芳心。 「咳咳……」童貫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王鈺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小寶,傷勢若無大礙,便與本官一起進宮面聖吧。」 禁宮,觀文殿。 皇上趙佶在高台之上來回踱步,龍顏不悅。下面殿中,童貫躬著身子,低著頭,不敢仰視天顏。倒是他身邊的王鈺,一直盯著上面的皇帝。 「賊人如此猖獗,開封府尹是怎麼辦的差!連朕欽點的國隊教頭也被歹人傷成這般模樣。若有亂臣賊子要取朕的項上人頭,也易如反掌了?」趙佶衣袖一拂,厲聲喝道。 童貫一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裡連連說道:「臣萬死!臣萬死!」 「著開封府速速偵辦此案!若有差池,朕摘掉他的烏紗!」發過了脾氣,皇帝稍稍平復了些。朝殿下望過去,只見王鈺右手掛在脖子上,似乎傷得不輕,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國隊的日常訓練。 「王鈺。」趙佶叫道。 「在。」王鈺趕緊回答道。 「你的傷不要緊吧?能管訓國隊麼?」 「回聖上的話,只有一點小傷,沒什麼關係。只是……」王鈺本想提幾點要求,只是想到,向皇帝提條件,怕是不太妥當。 趙佶見他欲言又止,往龍椅上一坐,說道:「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王鈺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是,陛下,我已經向幾大球社的掌櫃詳細詢問過之前的比賽。遼人的蹴鞠是我大宋傳過去的,我們在技術上絲毫不遜色於他們。只是力量上有所欠缺,這就必須要做了隊員們的防護。現如今,隊員們蹴鞠,只穿單衣,圖的是靈活輕便。適才進宮時,我見宮門外的衛士們身披重鎧,從頭包到腳。是不是也可以讓相關部門替國隊隊員們替身定做護具?」 「護具?你的意思是,防護重要部位,不讓對手傷到?」趙佶對這個提議似乎頗感興趣。 「是的,我建議,替每位隊員製作護甲,護額,護腕,護膝,當然要力求輕便,不能影響行動。這個,不知道是哪個部門負責?」王鈺問道。 沒想到,趙佶居然不知道這事,轉頭問向童貫:「童愛卿,打造護甲器械,是……」 「回聖上,這是軍器監的職責。」童貫俯首回答道。 趙佶沒有立馬表態,而是看著王鈺。後者被他盯著有些不好意思,總算是把頭低了下去。 「王鈺,上前聽封。」正當王鈺低著頭,暗思訓練方略時,忽聽殿上傳來這麼一聲。聽封?要封我做官?一時心頭狂跳,小心翼翼的上前兩步,作了個揖。 「朕授你承事郎一職,兼任大宋國隊總教頭,一切訓練事宜,你可便宜行事。所需用度花銷,皆由內侍省供給。若遇難處,可與童愛卿商議。」 哈哈!承事郎!我做官了!只是不知道這承事郎一職是幾品官?管些什麼? 王鈺喜出望外,連聲謝道:「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恩典!」 「童貫,你認為如何?」殿上,趙佶又問道。 「回聖上,太學生未升捨而授官,雖與制度不符。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吾皇聖明。再說王小寶現為國隊教頭,無官階在身也不太妥當。如今既為命官,相必那狼子野心之輩也有所顧忌,聖上此舉,聖明。」 告退出了皇宮,王鈺喜氣洋洋,沒想到這麼快就做了官,而且還是承事郎兼大宋國隊教頭,哈哈,這人生也太剽悍了。 「小寶,恭喜啊,太學生未升捨而授官,你還是第一人。」童貫見身邊的王鈺手舞足蹈,情不自禁,不由笑道。 「哈哈,同喜,還多虧童大人你幫我說話。我,哦,不,下官一定記著你這份情。」王鈺眉開眼笑的拱手作揖。「只是不知道這承事郎一職,是幾品官,管些什麼事情呢?」 童貫一邊朝前走,一邊思索著:「這個,承事郎一職,似乎是……哦,對了,正八品,是一個散官,並無具體職責,也就是幫皇帝跑跑腿,辦辦差。」 我靠,八品官?日了,一個縣令都是正七品,尚且被稱作七品芝麻官,我連縣令也不如,那是什麼官,分子官?原子官? 眼見王鈺神色有異,童貫似笑非笑的說道:「小寶,你放心,只要你差事辦得好,大宋國隊取勝之日,就是你加官進爵之時。」 幽U書萌 UUtXt。cOM 荃蚊子版粵讀 第一桶 第三十七碗 吃五十殺威棒 字數:3006 王鈺被授官承事郎,去少府臨領取了朝服等物。因他做了朝廷命官,雖只是八品芝麻官,好歹也是吃皇糧,領俸祿的主兒。再住在飄香閣,與禮制不符。自入太學之後,應酬很多,同窗故友所贈頗豐,也積攢了二百餘兩銀子,便在西街購了一處宅子,雖不寬敞,但按王鈺的話來說,也有兩百多平方米,放在二千零七年,也算是豪宅了。 童貫按聖諭,挑選了勇武軍士四名,晝夜保護王鈺,直至宋遼之戰結束。又從自己府上挑選手腳麻利的丫頭兩名,老僕一個,送於王鈺。至此,王鈺在汴京城,總算是有個家了。 這日,是大宋國隊集訓第一天,王鈺身著八品官員青色常服,頭戴紗帽,足蹬朝靴,顯得神氣不凡。身著帶著四名手持長戟,腰挎鋼刀的甲冑之士,走在大街上,無人敢小視於他。 在離齊雲社不遠的一處巷口,王鈺突然看到一個老熟人。那人見到王鈺,臉色大變,扭頭就跑。 「嘿!往哪兒跑!給我逮住他!」王鈺把手一指,身後兩名禁軍士兵衝上前去,一把扭住那人,押到他面前。不是別人,正是當日昇貢考核之時,一路攔截王鈺的大蟲牛二。此時,那牛二跪在王鈺面前,上下打量,見王鈺身著官服,一時六神無主,連連磕頭。 「大人饒命!小的眼拙,當日衝撞了大人,您是天上的文曲星,切莫與草民計較。」 「文曲星?我還小霸王呢,放開他。」王鈺讓手下放開他,走上前去。「你不要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回去告訴那廝,我王鈺如今也做了官,他若還想像以前那樣害我,只怕沒那個機會了。」很明顯,王鈺這話,指的便是高衙內。 「大人,衙內已經臥床數月,怕是不能再,再害您了。」牛二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嗯?怎麼回事?病了?」王鈺聞言,奇怪的問道。 那牛二聽到這話,反倒抬起頭來看了王鈺一眼,又回答道:「那日我陪衙內出外遊玩,撞見到一個熟人,說是家中有只寶貝鳥兒,衙內便讓我等候著,自己跟了那人去。卻不想遭了那人的道兒,身上要害部位被傷,如今已,已成了廢人。」 王鈺突然想起,那高衙內幾次三番調戲林大嫂,害了林教頭,逼走了魯智深。那魯智深手下,有一群潑皮無賴,為了替他二人報仇,割了高衙內老二,投奔魯達去了。 「不好!」王鈺突然叫道,這高衙內被割了老二,那高太尉豈不是要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我說這老孫子怎麼橫豎看我不順眼,原來是因為這事兒。看來今後得防著他,千萬別讓他從背後捅了刀子。 「行了,滾吧,以後少幹壞事。」王鈺趕走了牛二,心裡始終有些擔憂。但集訓國隊才是當務之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一路趕往齊雲社去了。 齊雲社的集訓場上,八名國隊球員早已等候在此。眼見王鈺身著官服而來,頗為詫異。施禮已過,訓練正待開始。王鈺不喜歡說廢話,只是把自己排的陣形,和一些攻守要領講解了一番,便讓這些國腳們按他的方法訓練。 場中走出一個,卻是柳三腳,對王鈺客氣的一揖,賠笑道:「王教頭,王大人,我等承蒙大人照顧,入選國隊。對大人您,自然是萬分敬重的。只是兩國對戰,茲事體大,您身為教頭,責任重於泰山。我等為領會大人訓練意圖,是不是可以請您露上幾手功夫?一來讓我等開開眼界,二來也是增進瞭解。」 他話音一落,便有三兩名隊員隨聲附和。王鈺聽他這話,也覺得有道理,只是自己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日後再展示不遲。所以,便和藹的說道:「這個本來是應該的,只是你們也看到了,小弟身上有傷,不便行動。反正來日方長,也不急於一時嘛。」 本以為他就此作罷,沒想到那柳三腳又拱手說道:「蹴鞠用的是腳,與手何干?還望大人不吝賜教才是啊,我聽傳聞,說大人您在聖上面前露了一手,就連遼國使臣也丟了面子。莫不是大人看我等一介布衣,不屑與我等為伍?」又有幾名隊員隨聲附和。另外幾名隊員聽到這話,臉上也有不快之色。 此時,王鈺才注意到這柳三腳來。聽他這意思,今天是非要自己露一手不可了,可他明明看到自己手上有傷。這是什麼道理? 「呵呵,柳三腳,你今天是非要趕鴨子上架了?」王鈺壓住內心怒火,仍舊和顏悅色。今天三個月,不管是自己這個教頭也好,還是這些隊員也罷,都要齊心協力,團結壓倒一切啊。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若王教頭執意不肯,小人哪敢強求。只怕弟兄們寒了心,會認為教頭您看不起我們,眾家兄弟,你們說是也不是?」柳三腳回過頭去,沖其他隊員們問道。 「是啊,柳兄所言極是,王教頭,您就勉為其難,讓我等開開眼界,又有何妨?」 「我們都是久經賽場的老手,蹴鞠場上,只論資歷,不講尊卑,所以,還請教頭……」 王鈺冷眼旁觀,見說話的,都是固定那幾個人,其他隊員默然不語。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多半是這柳三腳挑頭,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若不是先整治他,只怕人心難服。只是國隊初建便生了內亂,恐怕對訓練不利。 思前想後,王鈺突然一笑,取下掛在胸前的右手,又將官服素於腰間。忍著疼痛走上場去。那柳三腳見狀,一時沒了主意,只得退到一旁。 拿起球,王鈺踮了三五十下,腳法靈活,章法不亂。看得幾名隊員微微點頭,看來這位教頭不似徒有虛名啊。看他肩挑,頭頂,雖然身上有傷,但卻強忍疼痛,這份誠意還是夠的。 展示完畢,隊員們齊聲喝彩。王鈺卻已經痛得滿頭冷汗,臉色煞白。回到場邊,一名軍士搬過一把椅子,讓王鈺坐下。正要發號司令,開始集訓。 「教頭好俊的身手,小人佩服。只是適才聽教頭所言,攻防之道頗有新意,我等聞所未聞,是不是請王教頭再親身演示一番,讓我等有個瞭解?」看來這柳三腳今天是跟自己卯上了。 王鈺暗想,身為總教頭,若不立威,何以服眾?他擺明了為難自己,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面子事小,國隊離心離德就不妙了。 「哼,柳三腳,我敬你是老資歷的國腳,技術又出類拔萃,所以才選你進入國隊。今天是集訓的頭一天,你就三番四次,故意出難題,你什麼意思?」王鈺冷笑道。 「教頭何出此言,小人不過是……」那柳三腳還在那裡搖頭晃腦的狡辯。 卻不料王鈺突然一聲厲喝:「來人!將柳三腳拿下!給我打五十棍!」身後四名軍士早把事情看到眼裡,也是一肚皮的鬼火,聽見命令一下,齊齊奔了上去,押住柳三腳,拖到王鈺面前。 兩人持戟架住他的脖子,另外兩人反手持戟,一頓暴打。只聽場中一陣啪啪作響,那柳三腳被打得殺豬一般嚎叫起來。其他隊員們齊齊失色,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教頭,竟也有這強橫的一面。 「唉,柳兄這又是何必,教頭既已經展示過了,他又何必強人所難。」 「是啊,也不知今天他是怎麼了,明顯故意與教頭作對嘛。」 「可憐,可憐,這五十棍子打下來,只怕是蹴不了鞠了。」 那柳三腳終究還是挨不過,求饒起來,王鈺充耳不聞。就在這個當口,忽聽外邊一人大呼:「住手!」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版月鍍 第二桶 第三十八碗 來個明升暗降 字數:2251 趙佶在前,高俅在後,帶著幾個隨從向場中走來。王鈺沒想到皇上竟然會親自來視察訓練,恰好又被他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會不會怪罪自己? 「小弟……臣王鈺,拜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這些君臣之間的禮儀,童貫童大人是一再教過的,是以王鈺現在也不似先前那般什麼也不懂了。那些國隊隊員們一見,紛紛跪倒一片,口稱萬歲。幾名禁軍士兵也放開了柳三腳,只是他剛挨了幾十棍子,只能撅著屁股在那兒直哼哼。 「起來吧,王小寶,這是怎麼回事?」趙佶徑直到椅子上坐了下來,隨口問道。 王鈺起身,望了高俅一眼,拱手回答道:「回聖上,今日是國隊集訓第一天。這傢伙故意挑起內訌,百般刁難臣,所以,臣不得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趙佶一聽這話,看了趴在地上的柳三腳一眼,皺眉問道:「果有此事?王小寶乃是朝廷命官,又兼國隊總教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故意挑起內訌!」 那柳三腳暗呼完蛋,沒想到收了高太尉些錢,本以為王鈺年少,應該很好對付。卻沒想到是個狠角色,現在是有命弄錢沒命花。於是磕頭如搗蒜,連連說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草民不是有心衝撞王大人!」 高俅在一旁也是如芒刺在背,不時打量皇上的神色。見趙佶似乎動了真怒,心裡十分焦急。沒想到那猢猻竟然事情托給這樣一個蠢才,才集訓第一天就讓王鈺這小子收拾成這樣。看來此人留不得! 一念至此,高俅上前進言道:「陛下,此人竟敢衝撞總教頭,如此惡劣,怎能同心同德?還談何破遼?臣以為,此人必須嚴辦,臣請陛下,將此人交於我殿帥府處置。」 王鈺在旁聽得眉頭緊鎖,就算這柳三腳衝撞了自己,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罪過,屬於人民內部矛盾,內部解決即可。這高太尉為什麼急著要把柳三腳弄到他手裡?莫不是想殺人滅口?他的所作所為,是你高俅指使的? 反而倒是那柳三腳,聽高俅這麼一說,以為高俅是在保護他。因自己的行為,都是照太尉的意思辦,太尉怕自己落在王鈺手裡,早晚會吐出實情。 那邊趙佶尚未答話,王鈺又急著上前進言道:「聖上,這種小事情,怎麼敢麻煩高太尉?再說我已經處罰過他了,況且,這柳三腳雖然衝撞了我,可他技術過硬,又有大賽經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臣建議,升柳三腳為,大宋國隊副教頭,做臣的副手,與臣一起指導國隊訓練。」 高俅聞言,百思不得其解,王小寶這一手是用何意? 「難得,難得小寶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胸襟。朕嘗言,做臣工的,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要胸懷天下,克己奉公。小寶不過區區八品承事郎,都能懂得這個道理。高愛卿,你們兩人以後要多加親近才是啊。」趙佶被王鈺一席話說得龍顏大悅,以為王鈺胸襟寬廣,氣度不凡。 高俅嘴上雖然連聲答應,心裡卻恨得牙癢。以前真是小看這潑皮了,玩這一手明升暗降,把柳三腳排除在國隊之外,不能再參加宋遼之戰。還在聖上面前討了便宜,惹得龍顏大悅,這小子不簡單,必須得除掉他,要不然,我兒豈不是白白成為廢人? 「呃,時日尚早,高愛卿,你也是內行,就指點這些國腳們一二。朕與王小寶商議一下戰略戰術問題。」趙佶揮了揮手,把王鈺叫到一旁。高俅無奈,只得裝模作樣,與國腳們切磋起來。 行至場邊角落,趙佶方才停下,轉身對王鈺小聲說道:「小寶,朕最近國事繁忙,不便到你堂姐那裡去,你把此物帶給她。」說完,從袖中掏出一物,遞與王鈺。那似乎是一副畫卷,王鈺知道,這位風流皇帝治國不怎麼樣,卻堪稱中國歷史上一位偉大的藝術家。不論詩詞韻律,丹青書法,都造詣非凡。好像書法界還把這位皇帝的一種書法命名為什麼「受精體」。 「陛下放心,臣一定送到。」王鈺收好畫卷,小聲說道。 「好,你年紀輕輕,本事倒不小,好好辦差吧。」趙佶拍了拍他肩膀,轉身離去了。 王鈺玩了一手明升暗降,把柳三腳排除在國隊之外,那廝似乎也是個明白人,第二日便稱病告假,王鈺還假惺惺的慰問了一番,方才准了他的假,讓他回家歇息。轉身就重新挑選了一位隊員,補上柳三腳的空缺。自此,整個國隊一心一意,按照王鈺的戰法演練開來。 王鈺排出「二一二」的陣形,攻守兼備,又從童樞密那裡討了一道手札,命軍器監趕製護具。有了這道手札,軍器監的大小頭頭們自然不敢怠慢,連夜趕工。用上好的象皮製作護甲等物,內襯細棉,以減輕衝擊。護具做好,王鈺卻不滿意,又讓軍器監用最好的鑌鐵打造護腿,放置於護膝之內。諸事準備完畢,王鈺的國隊,也演練得如火如荼,朝廷非常重視此事,趙佶三天兩頭會派親信大臣過問訓練事宜。 甚至連那位名震京城的出雲郡主,也幾次三番跑到齊雲社來。名義上雖說是視察,卻纏著王鈺教他蹴鞠。王鈺沒想到這位出雲郡主竟然也是足球愛好者,欣然同意。一來二往,與這位郡主混得熟了,趙出雲也不似先前那般給王鈺臉色看。 這一日,訓練結束,眾人都十分疲憊。王鈺見狀,宣佈了一項重大決定。明日放假一天,今天晚上,集體到飄香閣尋歡,由本大人買單。這決定一下,整個大宋國隊歡聲雷動,都說王教頭體恤下屬,是歷任國隊教頭中,最通情理之人。 王鈺卻沒有料到,他這項體恤下屬,收買人心之舉,差點給他帶來禍事。 憂浟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阪閱讀 第二桶 第三十九碗 被逼立軍令狀 字數:2307 連續一段時間的高強度訓練,別說是國隊隊員,就連王鈺這個總教頭也是疲憊不堪,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期,王鈺尋思著這一天假應該去幹些什麼。昨夜大宋國隊在飄香閣集體嫖妓,那陣勢何其壯觀啊。 想來想去,王鈺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童素顏,那日在童府上匆匆一別,也沒來得及說上兩句話,反正今天有空,何不去見見她?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用什麼理由去童府呢?對了,就說是去感謝童樞密的全力支持,軍器監打造護具一事,若是不是童大人打招呼,只怕沒有這麼順利。 用過早飯,王鈺穿上朝服,修飾一新,坐著轎子直奔童府而去。一路上絞盡腦汁,想盡辦法,該怎麼對小童童展開追求。寫情書?太老套了,還是直接表白的好,愛就要說出來嘛。只是不知道童樞密是什麼態度,他可是從一品大員,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八品承事郎,也罷,到他府上再看情況吧。 不多時,來到童府,王鈺剛一下轎,還沒等往童府裡鑽,就看見童貫身著朝服,快步從府門而出。王鈺一見,迎了上去。 「童大人好!」 「哎呀,小寶啊,你這次闖禍了!」童貫走上前來,一把拉住他的手,焦急的說道。 王鈺一愣:「什麼?我闖禍了?出什麼事了?」 童貫唉了口氣,低聲說道:「高太尉在皇上面前參了你一本,說你率眾嫖妓,有失體統。要皇上免去你大宋國隊總教頭之職,追究你失職之罪啊。」 王鈺一聽這話,心裡也是一驚。我靠,不就是嫖個妓嘛,還有失體統,體統是啥玩意兒?狗日的高俅,昨天晚上剛嫖過,他今天就到皇上面前參我一本。看來這老傢伙一直在抓自己小辮子啊,不整死我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小寶,方才宮中來人,說是聖上召見我等。你既到此,便與本官一起進宮吧。切記,見了聖上,不可爭辯,只需認錯,自請降罪即可。」童貫一再叮囑,王鈺連連點頭。兩人都坐上轎子,朝皇宮去了。 仁慶殿,童王二人立於殿外,不多時,值事太監出來,說是皇上召見。二人踏進殿內,早就望見高俅那廝側立於殿旁。兩人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之後,王鈺搶先一步,上前請罪道:「臣王鈺,行事荒唐,有失體統,特向聖上請罪。」 趙佶端坐於龍椅之上,望了王鈺一眼,面無表情的問道:「王小寶,朕命你為大宋國隊總教頭,責任重大。你不思為君分憂,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率眾嫖妓,該當何罪呀?」 哼,你這個當皇帝還是經常去飄香閣嫖妓,怎麼你嫖得,我就嫖不得?只恨這大宋朝沒有狗仔隊啊,要不然我爆你的八卦!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連連應道:「聖上見教得是,臣有失職之罪,請陛下從嚴,從重發落。」 趙佶從案上端起玉盞,輕輕蕩了蕩茶末,朝殿下三人望了一眼,隨口問道:「卿等可商議一番,王小寶該如何處置?」 童貫默然不語,似老僧入定一般,高俅略一遲疑,上前拜道:「回聖上,臣認為王鈺行事荒唐,年少輕狂,不宜擔當重任。是以,臣請陛下,免去王鈺大宋國隊總教頭一職,另擇賢能之士以當此職。並追究王鈺失職之罪。」 趙佶聞言,又轉向童貫:「童愛卿,你說呢?」 童貫走到殿中,躬身答道:「臣附議。」 王鈺看得一頭霧水,童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明哲保身?今天面聖,皇上先是訓斥自己,而後又讓兩位重臣商議如何處置自己。他自己為什麼不乾綱獨斷?莫非是想看兩位重臣的意見?看他們向著誰? 正想著,殿上趙佶的聲音傳來:「王鈺,兩位大人都要免去你總教頭一職,你有什麼話要說嗎?」王鈺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雖說皇帝跟師師姐有一腿,可那是私事。這可是國家大事,想必皇上公私還是分明的。這國隊教頭一職,自己也的確想當,到底是該求他讓自己戴罪立功,還是讓他免去自己的職務,以表示自己並無眷戀權位之心? 也罷,自己先拋磚引玉,自請撤職,看看皇上和這兩位大人到底是什麼態度。 「回聖上,臣犯失職之罪,已經不適合再擔當大宋國隊教頭,所以,請皇上撤去臣教頭一職,並罷了臣的官,讓臣入太學從頭學起。」王鈺言辭懇切,趙佶許久無話,童貫微微一笑,倒是那高俅神色一緊,沒料到王鈺不但請撤教頭一職,還自請罷官!微微側頭,望了童貫一眼,心說莫非是童樞密教他的? 「陛下,臣有話講。」高俅又站了出去,王鈺一見,心裡暗道,你這老孫子果然還有話說。 「講。」趙佶把茶杯往案上一放,揮手說道。 「臣適才建議撤去王鈺教頭一職,是擔心他年少無知,但從他剛才的語言看來,他並不是一個不分輕重的人。況且宋國之戰日期漸近,臨陣易帥乃是大忌。所以,臣建議,對王鈺略旗懲戒即可,但需讓他立下軍令狀,若國隊失利,則數罪並罰。」此時,高俅總算把他的本來面目露出來了。原來他並不是想摘王鈺頭上的烏紗,而是想取他項上人頭。 「好你個高俅!果然還給王大爺下著套兒!這軍令狀一立,有道是君前無戲言,如果國隊敗於遼人,那自己的人頭,可就是要搬家了。可若是不立軍令狀,聖上就會認為自己膽小怕事,不願為國盡忠,狗日的高俅,頭頂上長瘡,腳底板流膿,壞透了!」王鈺在心裡雜七雜八,將那高俅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 「嗯,此舉甚合朕意,王小寶,朕命你立下軍令狀,若是大宋國隊失利,則數罪並罰。」講到這裡,趙佶頓了頓,又說道:「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U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板閱讀 第二桶 第四十碗 王小寶的兵器 字數:2495 齊雲社自從國隊入駐那天起,掌櫃已經加派人手,嚴加保衛。任何閒雜人等,莫說進入,就是在周邊流連,也將會被立即驅逐。再加上國隊教頭的四名隨身武士持戟挎刀往門口一戳,誰還敢造次? 眼看三月之期漸近,國隊集訓進入最緊張的時刻。大家更是不敢擔以輕心,哪怕是左鄰四捨的一隻狗,一隻雞跑過去,眾人也要瞪著眼睛看半天,分出個公母來。一頂小轎緩緩向這邊行來,負責警戒的禁軍士兵與齊雲社的人員老遠就注意到了他們。 那頂轎子行至齊雲社對面,靠著牆根停了下來。除四個轎夫外,另有幾名攜帶兵刃的家將,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一個身著紅衣,俏麗不凡的小丫頭。眾人眼見這群人似乎頗有來頭,正猶豫要不要上前驅趕。 「小姐,到了,要不要進去?」紅秀隔著轎簾向裡面問道。 「我聽父親說,國隊集訓,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進入,還是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了吧。」小轎裡,傳來童素顏的婉轉聲音。轎子就這麼停著,誰也沒有出聲。紅秀從齊雲社大門望進去,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道小姐停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小姐,要不咱們進去吧,他一個八品芝麻官兒,難道還敢擺什麼譜不成?在這兒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有什麼意思呀?」紅秀終究耐不住性子,忍不住說道。 良久,轎裡的童素顏輕笑道:「誰說聽不到,我已經聽到他在裡面呼喝的聲音了。」 紅秀正欲答話,突然瞥見齊雲社大門裡一個人正走出來,不是別人,就是王小寶。當即告訴了童素顏,後者一聽,便立即讓轎子離開這裡。待王鈺走出來時,她們已經行得遠了。 「沒什麼事情吧?眼看就要到日子了,不要大意啊。」王鈺握了握已漸痊癒的右手,隨口問道。 「回大人的話,一切正常。」軍士們回答道。王鈺點了點頭,正待回去,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扭頭望去,只見幾騎飛馳而來。奔至齊雲社大門口停下,當先一人,卻又是女扮男裝的趙出雲。 「郡主,怎麼今天又有空了?」王鈺一拱手,笑嘻嘻的問道。 趙出雲翻身下馬,抿嘴一笑,真如百花綻放,美艷不可方物:「呵,難不成你不歡迎我?」 「哪裡的話,郡主大駕光臨,整個國隊都臉上有光,我這個做教頭的,自然是喜出望外。」王鈺笑道,一邊讓開路,領出雲郡主進去。 「喲,這才當幾天官啊,學會打官腔了。若是將來官做得大一些,只怕你嘴裡就沒一句真話了。」趙出雲自打認識王鈺,便經常與他鬥嘴,不但不覺得厭煩,反而樂此不疲。 王鈺咦弒絲Φ潰骸霸詒鶉嗣媲埃秦戴迨穫蚢埴趹評戎{旨你}稍諛慍鱸瓶ヅ髡舛`}隙ㄊ僑暾僊蓍鶧琚I? 「行了,別耍嘴皮子了。我今天來,是想請教你前些日子教我的踢法。我在王府裡,倒也有幾個教頭,只是沒你教得有意思。」到了蹴鞠場上,趙出雲說道。這位出雲郡主雖然刁蠻,可說起蹴鞠,在女子當中,可算是佼佼者了。身形輕巧靈活,奔跑速度也快,腳法相當嫻熟,只是女子天生比男人體格弱一些,力量上有些欠缺。 王鈺聽她這麼一說,點了點頭,叫國腳們自行訓練,領著出雲郡主到一旁角落裡去了。王鈺手捧著一個皮球,左手一挺,向她拋去。趙出雲反應極快,右肩一聳,將球頂起,身子馬上往後一退,用腳將球停了下來。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好,漂亮!」王鈺喝彩。出雲郡主面有得色,小巧的鼻子一聳,輕輕哼了一聲。繼而又自顧自己的踮起球來,王鈺看得一呆,等回過神來時。卻發現她踢法不得要領。遂走上前去說道:「不是這樣,用腳背,如果側踢,就用腳的側面。」 趙出雲幾次三番嘗試,卻始終改不過來。王鈺一急,伸出左手環繞住她的肩膀,又伸手右手掌住她的大腿,略一發力,嘴裡說道:「這樣,朝這個方向使力。」 趙出雲順著他的力道,慢慢彎下腰去,右腿也是緩緩踢出,揣摩著王鈺教的方法。本來事先還沒發覺什麼異常,但當趙出雲彎腰之際,肥臀正好頂在王鈺胯下。王鈺青春少年,血氣方剛,那地方豈是輕易碰得的?是以立馬起了反應。 那東西在出雲郡主臀部一陣摩擦,王鈺這段日子以來,專注訓練,不近女色,當下只覺一股電流從小頭頂上散開來,渾身一顫。再加上,面前這位可是金枝玉葉,遠非飄香閣那些庸脂俗粉可比。此時,她正彎著腰,圓臀突顯,看得王鈺心猿意馬,幾乎把持不住。 無奈這丫頭是郡主,他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強制忍耐。可胯下那話兒卻是越來越活躍,不一陣,已經搭起一頂野戰帳篷來。王鈺暗呼鬱悶,正想抽身而退。 「咦,你身上帶兵器了?」身前的出雲郡主突然問道。 王鈺嚇了一跳,趕緊否認道:「沒,沒有啊,我是文官,帶什麼兵器?」 「那怎麼有東西頂著我?」趙出雲奇怪的問道,還是沒有轉身,而是騰出一隻手,繞到背後摸索了過來。王鈺大驚失色,要是被郡主摸到,這還了得?於是使勁撅起屁股,讓小弟弟遠離郡主的玉臀。趙出雲那隻手凌空撈了幾把,沒發現什麼,又縮了回去。 王鈺這才鬆了一口氣,誰料,郡主本來弓著的身子突然挺了起來,王鈺的手還環繞著他,一時沒能丟開,自己也跟著挺了上來。這一下可不得了了,小弟弟結結實實頂在趙出雲玉臀之上。 「你……」郡主粉面含霜,突然轉過身來就要訓斥於他,卻駭然發現,王鈺胯間頂得老高。兩人一時極度尷尬,誰也沒有說話。趙出雲一張臉紅得就像火炭烘烤一般,猛得一個轉身,淚奔而去。 「唉,這回是真的完了,問自己一個猥褻郡主之罪,等著誅滅九族吧。」王鈺望著趙出雲的背影,頹然的歎了口氣。不過想想也沒什麼,不就是一條命麼?當日在皇上面前立了軍令狀,國隊若敗,也是一個死。反正橫豎要死的,背上一個猥褻郡主的罪名倒也風光,古往今來,有誰敢調戲皇家貴族的?我王鈺是第一人! 悠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阪越牘 第二桶 第四十一碗 俘獲佳人芳心 字數:3768 三月之期,轉瞬即到。這三個月裡,王鈺廢寢忘食,一心一意訓練國隊。現在基本達到了預期目標,還有三日便是宋遼對戰的日子。王鈺為了不讓國腳們壓力太大,宣佈這三天只做一些調節性的訓練。他這個總教頭,每天只是去看上幾眼,其餘的時間,倒也樂得清閒。 王鈺從金環巷轉出來,剛去見了堂姐李師師,有些日子沒見,她似乎心情不太好,想來應該是思念聖上的緣故。 「大人,還是請回府吧,大賽監近,更要小心才是。」一名隨從見王鈺似乎沒有回家的意見,從旁提醒道。王鈺卻搖了搖頭,笑道:「沒事,好久沒去轉轉,不怕幾位笑話。我進京以來,還沒把這汴京城轉透呢。」 說罷,帶著隨從,向東大街行去。一路上,發現許多城中百姓都在往東大街方向湧去,王鈺覺得奇怪,叫過一個百姓一問,這才知道。遼國使團並蹴鞠國隊,已經到了汴京。心中一動,王鈺夾在人群中,向那方行去。 從遠處望見,東大街上,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一直延伸到北城門口,比過節還熱鬧。王鈺帶著人好不容易擠了出去,卻又碰見禁軍在此維持秩序,拚命把百姓往後趕。有那行動慢一點的,便要吃上幾棍,一時場面混亂不堪。 「我靠,誰踩我腳了?靴子,我的靴子!」王鈺被擠在人群裡,鞋子也擠掉一隻。還沒回過神來,忽然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焦急的叫道:「小姐,小姐!」聽著這聲音耳熟,王鈺扭頭仔細一尋找,發現說話的人,正是童素顏的貼身丫頭,紅秀。 「紅秀!嗨,小妞!這邊!你們家小姐呢?」王鈺大聲呼喊道。 「我們小姐走失了,我正在找!」人群中,紅秀幾次被擠得東倒西歪,語帶哭腔的說道。王鈺暗叫不好,那小童童雙目失明,可別有什麼閃失。隨即吩咐隨從,四處尋找。王鈺奮力在茫茫人海中掙扎,眼睛四方掃射。 「在那兒!」發現童素顏蹤跡,無奈人群擁擠得太厲害,官軍又趕得太凶,王鈺始終擠不過去。一時情急,他放聲大喊:「哎呀媽呀,蛇!好大的一條蛇啊!比水桶還粗!」 百姓們一聽,這還得了,一時紛紛閃開王鈺身邊,總算擠出一條道,奔到童素顏身邊。只見可憐的小童童,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站在那裡,雙手護在胸前,一動不動。王鈺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誰!」童素顏失聲驚叫,拚命的想抽回手去。 「素顏,是我,王鈺!」一聽是王鈺,童素顏或許是過於害怕,竟然緊緊握住王鈺的手,後者這才發現,她的手心,早已經沁出冷汗來。一手拉著她,一手護著她的肩,王鈺安慰道:「別怕,有我呢。」 這時,忽聞鼓號齊鳴,人群又是一陣騷動,想是那遼國使團進城了。護著童素顏來到一處角落,王鈺的隨從們也擠了過來,拔出佩刀,拱衛在他們身邊。只見街道中行,被官軍驅逐開百姓,遼國使團浩浩蕩蕩行了過來。 當先一匹高頭大馬,馬上一人,正是上次出使大宋的遼使。那廝坐在馬背上,耀武揚威,瞧不也不瞧四周百姓一眼,舉目向天。身後跟著大隊的遼國衛士,他們一過,後面緊接著七八騎,清一色的黑色駿馬,馬上之人,穿戴都是一樣,想必這就是遼國國隊了。 他們此去的方向,正是御街,想必是去接受皇上的召見。 街遼國使團行過之後,官軍們方才撤去,人群逐漸散開。王鈺鬆了口氣,回頭望時,卻看見童素顏仍舊側耳傾聽,小鳥依人般靠在自己懷裡。 「沒事了。」王鈺輕聲說道,拍了拍她的小手。童素顏微微鬆了口氣,突然臉上一紅,急忙從王鈺掌中抽回手去。 這時,紅秀看見王鈺,帶著幾個隨從奔了過來,見童素顏沒事,方才寬心。 「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王鈺開口問道。不等童素顏作答,嘴快的紅秀搶道:「我們小姐本來要到大相國寺去燒香的,誰想走到這裡,百姓擁擠,只好下轎步行。結果又被衝散,若不是王,王大人,今天可就麻煩了。」 「原來是這樣,走走走,反正我也沒事,陪你們一起去。」王鈺自告奮勇要當護花使者,也不管別人答應不答應,搶先就朝前走去。童素顏未置可否,讓紅秀攙扶著,走在王鈺後面。一路上,王鈺談天說地,口若懸河,童素顏從不答話,最多面帶微笑。不多時,來到大相國寺,王鈺暗叫一聲好氣派,不愧為京城名勝。 進了寺裡,或者是因為今天京城百姓都去看遼國人了,寺裡沒有幾個香客。童素顏誠心拜佛,足足跪了一柱香時間。王鈺是個不信鬼神的人,只得等在大殿之外,百無聊賴之下,只有逗紅秀取樂。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來,卻不料童素顏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今日有勞王兄了,素顏出門已久,怕父親擔憂,就此告辭。」 王鈺不覺有些失望,試探著問道:「有這麼急麼?好不容易見個面,說說話再走嘛。」那旁邊的紅秀眼見王鈺這般模樣,輕咳了兩聲,上前就要扶走小姐。王鈺一急,拉著她的手,齜牙裂嘴的恐嚇了一番。紅秀瞪了他幾眼,退到了一旁。 「呃,那個,紅秀啊,我聽說這大相國寺附近,有家賣元宵的很好吃喲,你不去嘗嘗嗎?」王鈺沖紅秀使著眼色,無奈那丫頭是油鹽不進,充耳不聞。王鈺無奈,從懷裡掏出一錠足足有五兩重的銀子遞過去。 紅秀朝小姐望去,只見她默然不語,於是抿嘴一笑,接過銀子,沖王鈺福了一福,撒腿就跑。王鈺手下的軍士們更識相,不等大人發話,一個說「呀,這裡景色不錯啊」,另一個說「哎呀,我錢袋掉了」,瞬間跑得乾乾淨淨。 現場只留下王童兩人,王鈺心中竊喜,這可真是天賜良機,今天非要把握機會,對她來表白,展開猛烈追求。正要開口之際,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立了軍令狀,三天之後,是死是活都還不得而知,還追什麼追? 一時心裡懊惱,不由長長歎了口氣。 「王兄何故歎息?」身邊的童素顏聞聲問道。 王鈺見她花容月貌,有傾國傾城之姿,一時心裡惆悵,頹然笑道:「沒有,可能是擔心三天以後的宋遼之戰吧。」 「聖上既命王兄為國隊教頭,想必是對王兄信賴有加。素顏相信,三日之後,王兄定可帶領國隊,大勝而歸。」童素顏說話聲音本不大,卻是言辭懇切,不像是安慰人的話。王鈺心裡頗為欣慰,輕聲問道:「你也會來看嗎?」 童素顏略一遲疑,為難道:「素顏本當為王兄助威,只怕父親不允。」 王鈺心中一陣難過,半晌無話,好久,方才說道:「算了,我送你出去吧。」 卻不料,童素顏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道:「王兄似乎有話沒說?」沒想到她雙目失明,感覺居然這麼準,難道是傳說中的女人第六感?王鈺端詳著她那張毫無瑕疵的臉龐,心中滿是憐愛之意,終於把心一橫,語帶悲涼的說道:「三日之後,我是生是死,只有天知道。你若不來看國隊競技,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這句話,聽得童素顏花容失色,急忙問道:「王兄此話何意?」 「之前,聖上曾命我立下軍令狀,若大宋國隊失利,就要問我的罪。足球場上,勝負難料,誰能保證一定會贏。若是國隊失敗,聖要砍我的頭,你如果不來看比賽,那我死了也不會甘心的。」王鈺這話應該說很明顯了,偏偏我們這位童小姐還是沒有聽出弦外之音。又好言相勸,說了一大堆什麼大宋必勝,王兄必勝的話。 王鈺實在著急,脫口而出:「素顏,我希望你來看比賽,是因為我喜歡你!」 可以想像,童素顏聽到這話的時候,是多麼的驚恐。她右手撫著胸口,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突然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穩。王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感覺到她抖得厲害。 「王兄,這,這,你定是戲謔之言,我,我,我不會當真的……」童素顏手足無措,六神無主,已然失了方寸。 「人家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你怎麼連我臨死前的話也不相信呢?太打擊人了。算了,都是熱血青年,給個痛快話吧,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咱不幹那死皮賴臉的事兒。」王鈺拉著她軟玉般的小手,不滿的說道。 童素顏欲掙脫王鈺,奈何那小子死死拉住,就是不放,先前還好意思說什麼不干死皮賴臉的事兒。童素顏沒了主意,急得快哭了起來:「王兄,求,求你,不要逼迫我……」說罷,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王鈺看得心中一涼,手不自覺的就鬆開了:「原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王鈺也有表白失敗的時候,唉……,好吧,我不逼你,你也不要哭了,我希望就算是死了,記著的也是你的笑容。」說完,深深望了童素顏一眼,轉身向外走去。往日神采飛揚的王鈺,在這一轉身之際,背影卻也是如此的落寞。 「王鈺!」背後突然響起童素顏顫抖的叫聲。 一聽這聲呼喊,王鈺身形僵直,再也走不動了。 「你若真有心,便贏了三日之後的大賽。比賽那天,素顏一定會親自到場,為兄助威!」 憂U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板閱鍍 第二桶 第四十二碗 遼人激起民憤 字數:6328 自遼國使國進入汴京城,殿帥府加派禁軍巡視京城,美其名曰,維護治安。實則是為了保護遼人,因宋遼連年征戰,大宋百姓民怨極大,對遼人恨之入骨。 宋遼國戰前一日,汴京城熱鬧非凡,百姓們都在談論明天的蹴鞠國戰。宋遼七次國戰,五敗二勝,成績慘淡。聽說這次聖上挑選了一位年輕的國隊教頭,還是太學的學生,不知道這位總教頭能不能帶領大宋國隊,打敗遼人。 「哎,那不是國隊的張進嗎?」西街通雲巷裡,有路人叫道。這張進,在京城裡,可謂小有名氣,數次入選國隊,大宋兩次勝利,此人功不可沒。他的腳法相當獨特,江湖上有個綽號,叫「燕子三抄水」,說的就是他身輕如燕,蹴起鞠來,像燕子抄水一般輕盈。 這張進年近而立,面白無鬚,此時正閒庭信步一般逛著街。明天就是正式比賽的日子,王教頭特許國腳們自行安排,以舒緩壓力。張進與熟識的街坊們打著招呼,忽聞前方人聲鼎沸,抬頭一看,不由得臉色一沉。 前方巷口,幾個身著錦袍皮帽的遼人正朝這邊走過來。他們肆無忌憚的掃視著四周,時而翻看街邊小販的貨品,時而盯著過往的婦人看個沒完。張進看得心頭火起,但一想到明天的國戰,只得強行壓下怒火,正待離開。 就在此時,一名衣衫襤褸,下肢殘疾,只能獨腳爬行的老乞婆,不知什麼原因,見遼人行來,竟不閃躲。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身形高大,環眼虯髯遼人沒有注意到她,一腳踹在她身上,跌了一個狗吃屎。街上大宋百姓,頓時哄笑起來。 同伴們扶起那遼人,不等拍去身上塵去,那廝氣急敗壞,對著老乞婆連踢數腳。可憐那老婆子年邁體弱,被踢得慘號不止。圍觀眾人見狀,卻是敢怒不敢言。張進看在眼裡,簡直是怒火沖天,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算了,算了,一個老婆子,你跟她計較什麼?不要失了我大遼的風範。」同伴之中,有一人笑著勸道。那虯髯遼人這時方才拍去身上塵去,嘀嘀咕咕罵了幾句,又看了圍觀的宋人幾眼,向前走去。 卻不料那老乞婆一聽他們是遼人,竟然舉起手中的木棍,胡亂向後打去:「遼狗!」正打中那高個遼人的腿肚。這下可是捅了天了,那幾個遼人罵罵咧咧,圍著老乞婆一陣猛踢。特別是那大鬍子的遼狗,踢得最凶。 老乞婆起先還能慘叫,打到最後,已經趴在地上,滿面鮮血直流。佝僂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眼看性命不保。圍觀百姓怒不可遏,一齊向遼人湧了過去,紛紛大罵他們行事張狂,目中無人。 「南蠻子!我呸!」遼人之中,有一身形稍矮,形容猥瑣的漢子罵了一句。 就在這個當口,人群外傳來一聲大喝:「都與我閃開!」眾人迅速閃開一條道,只見那張進鬚髮倒豎,滿面怒容,飛身而上,遼人猝不及防,被他一腳踢在胸口,身子筆直向後飛去。 這下可不得了,幾個遼人紛紛抽出腰間彎刀,圍住張進搏鬥起來。百姓們見有人出頭,一時群情激憤,一擁而上,將遼人困在其間,有那年輕體壯的,加入戰團,幫張進助拳。一時通雲巷裡喊殺聲四起,場面混亂不堪。 「不好!張大哥受傷了!」有人大叫一聲。張進被遼人一刀捅在腹部,血流如注,他一手按住幾乎要流出肚外的腸子,一手仍舊拚死與遼人搏鬥。不一陣,地上已經血跡斑斑。可憐那些無辜的百姓,被兇惡的遼人砍傷刺中者,不計其數。 「住手!全都散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人群外圍的百姓躲閃不及,竟被馬撞到一邊。眾人尋聲望去,一隊馬軍衝了進來,將眾人分割成兩半。隨後而來的步軍手持兵器,逼迫眾人罷手。 「將聚眾鬧事的人,帶回殿帥府!」一匹棗紅馬上,坐著一名殿前司的馬軍翊衛郎,全副鎧甲,貌似威武。一聲令下,馬步軍將幾名遼人與張進,並受傷掛綵的百姓一起押走,共逮捕約二十餘人。有百姓提出,張進身受重傷,先救命要緊,那名軍官卻是不予理會,帶著人馬離去了。 殿帥府衙門,聞訊而來的百姓將衙門口圍得水洩不通,張進等一干人等被帶上大堂,聽候發落。張進臉色煞白,失血過多,在兩名百姓的攙扶下,勉強站立。 後堂轉出殿帥府太尉高俅,往堂上一坐,巡視眾人一眼,驚堂木一拍,左右兩邊各級軍校齊呼威武。那翊衛郎上堂,向高俅稟明事情原委,高俅又傳喚了幾名百姓,把事情問了一遍。卻根本不問那些遼人。 「你是國隊的人?」高俅看著張進問道。 「回太尉大人的話,小人是王教頭手下國腳。」張進強忍劇痛,顫聲回答道。 高俅問過這句,便不再多言,大聲說道:「地方治安,本應由開封府處理,因涉及遼人,權由本官定奪。此事皆因那老乞婆而起,將遼人釋放,爾等不可再生事端。至於你張進,身為大宋國腳,更應識大體,豈可因小事而動拳腳?若不是看你們王大人面上,今日非打你五十大板。」 這叫什麼道理?遼人欺壓我同胞,稍有血性之人都怒不可遏,你高俅身為殿前都太尉,掌京城禁軍,如此不明事理,人心難服!高俅話一落地,堂外百姓噓聲四起。 「讓開!王大人到了!」衙門外響起一聲呼喊,百姓閃開道,只見一名身著青色朝服,頭戴烏紗,手持鐵棍的少年官員,帶領著一班人馬直衝進殿帥府衙門。正是大宋國隊教頭,八品承事郎王鈺。 進了大堂,王鈺見張進傷勢,大驚失色,也不管堂上高俅,回頭對後身眾國腳說道:「快帶張進去看郎中!」國腳們領命,扶著張進便向外走去。卻不料堂上一聲驚堂木響,高俅怒喝道:「大膽王鈺,這裡是你家麼?本官尚未發話,你一個小小八品官也敢胡亂指使?」 王鈺充耳不聞,對國腳們揮了揮手:「不用理他,快去。」眾國腳扶著張進,出衙門而去。 「高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待眾人離去後,王鈺轉過身來,盯著高俅,沉聲問道。 「王鈺,你既為命官,當知禮儀,見了本太尉,難道不會行禮麼?」高俅冷言冷語,神情極為不屑。王鈺手持鐵棍,真想上去給他一傢伙,可這是在殿帥府衙門,他的地盤,不可胡來。 是以,不得不一甩衣袖,拜道:「下官王鈺,見過高太尉。」 「哼,罷了,王小寶,你身為國隊總教頭,怎不好好約束部屬?在京城地界,天子腳下,竟然與遼人大打出手。要是遼使追究此事,你當得起這個責任麼?」高俅擺出官長的架勢,對王鈺劈頭就是一陣數落。 王鈺那個氣啊,本來有百姓到他家中報信,說是張進與遼人起了爭執,他帶著眾國腳,提著傢伙就要來幫忙。誰料跑到通雲巷,百姓們告知,張進等人已經被抓到了殿帥府。一路風風火火衝到殿帥府衙門,卻聽高俅鳥人這番話。 「高俅!遼人就打不得?遼人是你親爹?我聽百姓講,遼狗欺負我們同胞,張進是激於義憤,才出手相助。即便打人不對,可遼人惹事在先,你怎麼不處置他們?你喪權辱國!你個狗漢奸!你個李鴻章!你對不起聖上,對不起百姓,對不起朝廷的培養!」王鈺一陣雜七雜八,罵得高俅摸不著頭腦。 還沒等高俅反應過來,王鈺已經挽起袖子,提著鐵棍來到那幾名遼人面前。一眼掃過去,他問道:「誰動了手?給老子站出來!」遼人見他身著官服,飛揚跋扈,連高太尉也敢罵,再加上這是大宋的衙門,不敢造次,於是都默然不語。 高俅再也忍不下去,驚堂木重重一拍,從筒子裡抽出一支令箭扔下,大聲喝道:「左右!與我亂棒打出去!」兩排軍校齊步向前,就要衝王鈺動手。 又聽外面一聲高呼:「八賢王到!」 堂上高俅一個激靈,八賢王?他老人家怎麼來了?當下一整衣冠,趕緊下堂去迎接。外面百姓跪倒一地,只見那八賢王,頭戴紫金冠,身著四爪蟒袍,長髯及胸,王者之象,表露無遺。龍行虎步,上得堂來。 「我靠,這氣勢,簡直是虎軀一震,王霸之氣陡現啊!」王鈺知他是趙出雲老爹,皇上的叔叔,趕緊把鐵棍一丟,整理衣冠上前迎接。 八賢王坐上堂,左右各一名太監,堂上眾人齊齊參拜:「下官拜見八賢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罷了,高俅,你這殿帥府衙門好熱鬧啊。」八賢王神情肅穆,朗聲說道。 高俅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下官失職,請王爺訓斥。」 八賢王不理他,卻把目光落在王鈺身上,見那小子雖露帶怒容,倒也儀表堂堂,再加上平日裡聽女兒講這小子的趣事,心裡倒有幾分喜歡了。 王鈺見八賢王盯著他,趕緊拜道:「下官王鈺,給王爺請安了,老早就聽說王爺的威名,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認識,今天見到,果真如傳言一樣,愛民如子,平意近人。唉,下官這輩子,沒追求了。」 八賢王早就聽說這王小寶巧舌如簧,能說會道,現在一聽,方知傳言不虛。當下微微一笑,揮手道:「行了,你不用拍本王馬屁,事情本王已經清楚了,遼人狂妄,毒打百姓,本應按大宋律法,嚴加懲處。只是明日開賽在即,怕傷了兩國和氣,且記下這一頓板子,如若再犯,嚴懲不怠!現在,本王命你們,先向掌管京師禁軍的高太尉賠罪!」 嗯?向高俅賠罪?這是什麼道理? 遼人面面相覷,今天碰到的官,一個比一個大,這位八賢王,遼國上下可都是知道的,大宋皇帝的叔叔,有一柄金鑭,可以上殿不參,下殿不辭,尊貴無比。幾人眼神交織,只得無奈的向高俅一拜。 「向我大宋國隊總教頭,王鈺,王大人賠罪!」 幾名遼人面有不快之色,但王鈺好歹是個官,給他賠罪,也不算丟面子,於是又向王鈺一拜。王鈺卻是冷哼一聲,不鳥他們。 「再向我大宋百姓賠罪!」 八賢王這句話一說出來,遼人可就不幹了。這位高大人與王大人,怎麼說也是你們大宋朝廷的官員,我們是遼國一介布衣,給他們賠罪,還說得過去。可憑什麼給這些草民賠罪?別說打了他們,就是殺幾個又何妨? 「怎麼?本王的話,你們沒聽清楚?來人!」八賢王臉色一變,堂下奔出一群將士,穿戴與眾人不同,卻是宮中的親衛禁軍。 「本王奉聖上旨意,來殿帥府處理此事,誰敢造次,格殺勿論!」 遼人一見,再也沒有脾氣,只得站在大堂門口,沖外面的大宋百姓深深一拜。衙門外,頓時歡聲雷動,百姓紛紛磕頭,大呼八賢王千歲。 王鈺這是第二次來到八王府了,頭一次被出雲郡主騙來,險些遭了道。不過這次,卻是八賢王殿下堂堂正正請自己來的。八賢王說王鈺訓練國隊有功,特地在王府賜宴,以示嘉獎。 花廳上,一桌上好的酒席已經擺開。八賢王坐在上首,王鈺坐在下首。王鈺見八賢王有長者之風,頗覺親切,於是慇勤倒酒,馬屁拍得震山響,所謂千穿馬穿,馬屁不穿,八賢王一直笑意吟吟,心情似乎不錯。 「王爺海量,來,再喝一杯。」王鈺喝得滿臉通紅,已有幾分酒意。 「王大人,本王已經不勝酒力,你自便吧。」八賢王推說道。 王鈺一屁股坐下,夾了一片嫩魚放進嘴裡,笑道:「王爺太客氣了,下官不過是區區八品承事郎,您叫我小寶就行了。」 「呵呵,你現在雖然只是八品,可明天大宋國隊一勝,聖上必定會給你加官進爵。依本王看來,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王鈺聽他這麼一說,想起那軍令狀來,一時覺得酒也不香了,菜也不好吃了,把筷子一放,歎道:「王爺,下官在聖上面前立下了軍令狀,若國隊失利,這顆腦袋,就得搬家,還談什麼加官進爵?」 八賢王打量了他一眼,話裡有話的問道:「哦,你怕死?」 「死誰不怕?這條性命當然重要,可國家大事也重要。若是國隊失利,對我大宋的民心士氣都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遼人將會更加猖獗,變本加厲來敲我們竹槓。本來下官辛辛苦苦訓練三個月,萬事俱備,誰想到出了這樣事情,那張進是我隊中主力,如今他身受重傷,明天,怕是……」王鈺唉聲歎氣,極度鬱悶。 八賢王見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聖上為何讓你立下軍令狀麼?」 王鈺剛想說是高俅那鳥人從中作梗,心中一動,把話吞了回去,拱手道:「請王爺明示。」 「聖上讓你令軍令狀,一來,是鞭策於你,讓你不敢懈怠。二來,是為你鋪平道路,堵住百官之口。」八賢王說道。 王鈺這可就不明白了,鞭策我倒是說得過去,怎麼是為我鋪平道路呢?腦中靈光一閃,對了!聖上先讓我令下軍令狀,以示對自己的嚴苛,讓高俅等人無話可說,把自己置於絕境。若是國隊一勝,軍令狀不起作用不說,聖上就有理由讓自己陞遷,而且極有可能不是一級半級…… 「想明白了?」八賢王輕輕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的問道。王鈺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八賢王招了招手,王鈺會意,將頭伸了過去,只聽王爺在耳邊輕聲說道:「聖上要用你。」 酒足飯飽,王鈺正待起身告辭,冷不防出雲郡主從裡間跑了出來:「爹,聽說你宴請……」話沒說完,已經瞧見座上的王鈺,臉上的笑容頓時煙消雲散。 王鈺心裡一涼,想起那天自己和郡主一起練習的事情。完了,也不知道她向八賢王告過狀沒有。 「下官見過郡主。」王鈺起身見禮。 出雲郡主咬著嘴唇,盯了王鈺半天,狠狠的哼了一聲。王鈺見勢頭不對,趕緊沖八賢王說道:「感謝王爺賜宴,下官還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你敢!我沒說話,你休想走出王府半步!」出雲郡主杏眼圓瞪,惡狠狠的說道。 「雲兒不可無理,也罷,為父不勝酒力,你就替我送送王大人吧。」八賢王愛憐的看了女兒一眼,微笑道。 剛剛踏出八賢王府門,趙出雲便伸手在王鈺身上狠狠擰了一把,疼得他跳了起來。 「哎喲,郡主,你這是幹什麼?」王鈺哭夾著臉問道。 趙出雲粉面含霜,飽滿的胸膛不住起伏,眼神之中,似有無盡的恨意。看得王鈺不寒而慄,趕緊告罪道:「郡主,那天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沒辦法不是?誰叫咱們郡主長得花容月貌,傾國……」 誰料馬屁沒拍完,出雲郡主一下狠似一下的擰在身上:「你個淫棍!你個色胚!你狗膽包天,你敢輕薄本郡主,你……」 王鈺被他鬧得心頭火起,一把打開她的手,喝道:「行了啊!差不多得了!我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我明天生死未卜,你還……」 「死了活該!老天保佑你明天大敗而歸,讓聖上砍你的狗頭!」趙出雲小嘴一撅,哼道。 王鈺心知跟這瘋丫頭講不清楚,只想著趕緊脫身,於是把手一拱:「好好好,郡主請便,我王鈺是死是活,也不勞您掛念。下官就此告辭,郡主留步!」說完,頭也不回,大踏步而去。 出雲郡主呆站在那裡,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方才在背後跺腳罵道:「王小寶!你個混蛋!」 今天又來得遲一些,不過份量更足,哈哈。 浟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阪月牘 第二桶 第四十三碗 宋遼國戰開始 字數:2246 有這麼一說,沒心沒肺的人,睡眠質量都高。可王鈺這天晚上卻失眠了,披著衣服,站在窗口望著天上的月亮,望了半天,也沒見吟出一首《靜夜詩》。明天就是宋遼國戰,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隊中主力受傷不能參戰。看來,自己還得親自上陣。 輸了要掉腦袋,坦白說,他怕死,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回想自己一個生活在一千年後的毛頭小子,跑到宋朝來,做了官,當了國隊教頭,這一切就跟夢境一樣。僅僅在不到一年之前,自己還是一個不受家人重視的壞小子,可現在,皇帝器重自己,朝廷大員也信任自己,連平頭百姓也對自己寄予厚望。 還有那美得讓人窒息的素顏,將要親自到場為自己助威。一想到童素顏,王鈺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看她當天的意思,恐怕已經答應了自己的追求,若是明天勝了,她應該會很開心的。王鈺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拱手河山,搏紅顏一笑」的英雄氣概來。即使不為自己,不為國家,就算是為了素顏,這一戰,必勝! 東方漸露魚肚白,晨霧已經瀰漫開來。王鈺一夜無眠,此時卻是精神百倍。穿上護具,收拾停當,那童樞密送來的管家已經到在門外叫他用早飯了。吃過早點,王鈺雄心勃勃的離開了家。 一推開大門,他愣住了。他的宅子外面,密密麻麻的站著許多人。最前面,有他尚儒書院的同窗好友鄭僮,有飄香閣的撫琴逐月兩位姐姐和經常出入飄香閣的嫖客們,有太學的同學,還有好些不認識的百姓。 王鈺環視了他們一眼,準備講些什麼,可看到他們鼓勵的眼神,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頗有些悲壯的念道:「風蕭蕭兮路漫漫,壯士一去兮,不復返。」說罷,對眾人拱手一揖,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眾人目送他離去,人群中有人發出疑惑的聲音:「好像念錯了吧?是易水寒吧?」可惜沒人理他。 城西校場,這本是衛戍京城的禁軍日常操練之地,此時,場邊已經拱起巨大的高台,張燈結綵,一派喜氣。場邊,數以萬計的百姓早已等候在此,焦急的望著校場入口。國家多事之秋,這一戰若是敗了,後果…… 忽聽一聲炮響,眾人齊齊側目,校場入口處,奔入數騎。正是大宋國隊,當先一人,騎著一匹四蹄如雪的黑馬,氣宇軒昂,神色冷峻。正是國隊總教頭,王鈺,王大人。百姓們呼聲震天,掌聲如雷,惟恐把天震不塌。 王鈺打馬進場,奔至場中央,本想以一個極度帥氣的動作躍下馬背,卻不料腳被勾在馬蹬裡,摔了一個狗吃屎。身後眾國腳慌忙上前扶起他,百姓們又是一陣哄笑。國腳們在他的指揮下,就在場中熱起身來。 戰略戰術早已經講了無數次,現在要做的,就是盡人事,安天命。 「皇上駕到!」一聲高喝,龍輦進場,萬人齊跪,高呼萬歲。趙佶下了龍輦,逕直走上高台,身後文武眾官依次落座,獨獨不見遼人蹤跡。在那高台旁,又有一層次略矮的檯子,是安排給宮裡各位娘娘,還有那些誥命夫人的。此舉,也是彰顯皇帝與民同樂之心。 王鈺從一開始就打量著那裡,遲遲不見童素顏的芳蹤。童樞密已經到了,難不成他不許素顏來替自己助威? 「喲,那不是出雲郡主嗎?」百姓中有人叫道,王鈺扭頭看去,入口處,一匹棗紅馬撒著歡兒奔了進來,馬上之人身著男裝,英姿颯爽,儀表不凡,不是趙出雲是誰?她催著駿馬,直奔入場中,在王鈺身前拉住韁繩,那馬長廝一聲,人立而起。 「下官王鈺,見過郡主。」王鈺面無表情的拱手施禮。趙出雲瞪了他一眼,在馬背上晃悠著馬鞭道:「王小寶,你今天必須得勝!要是贏了,那天的事本郡主就不計較了,如若不然,哼哼……」 王鈺懶得搭理她,轉過身去,指揮國腳們熱身。趙出雲微微一怔,面有落寞之色,輕聲說道:「王鈺,我相信你一定會贏的。」說完,打馬直向那低台而去。 「陛下,遼人太過狂妄,遲遲不見蹤影,分明是蔑視我大宋。」百官之中,站起一人,鬚髮皆白,顯得老態龍鍾。正著紫色朝服,正是大名鼎鼎的蔡京蔡太師,人稱公相,為百官之首。 趙佶坐於龍榻之上,揮了揮手,沒有說什麼。眼睛卻一直盯著場中熱身的王鈺等人。 童貫正欲進言,忽然瞥見校場入口進來一頂小轎,那轎邊的丫頭,正是府中的紅秀。昨日,平常非常聽話的女兒素顏數次懇求,要到校場來替國隊助威。因她自小雙目失明,行動不便,自己沒有答應,卻不料,她竟然執意來了。 王鈺當然也看到了,展顏一笑,十分歡喜,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熱身也有勁兒了。 「王教頭,來了。」國腳曹庭義在旁說道,遼使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大遼國隊,耀武揚威的走進場來。本來十分喧囂的校場,突然安靜下來。 那幾名大遼國腳打馬進場,直衝到王鈺他們面前方才收住韁繩,氣焰十分囂張。王鈺此時發現,他們竟然也是全副甲冑,防護措施做得很足。 「聖上有旨,蹴鞠國賽開始!」高台上,值事太監一聲高呼。所有人心裡一緊,就連空氣中,也瀰漫著緊張的味道。王鈺從懷裡掏出護額,束在頭上,當中一個「宋」字,分外醒目。又扭頭向低台望了一眼,童素顏坐在角落處,紅秀陪伴在她身邊,見王鈺望來,紅秀在小姐耳邊說著什麼,童素顏臉上露出微笑,伸出手揮了揮。這小手一揮,王鈺渾身充滿了力量,這就是愛的力量啊! U憂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阪粵瀆 第二桶 第四十四碗 最野蠻的比賽 字數:2337 一名太監手持皮俅站在場邊,見雙方都已經擺開陣勢,於是將球往場中一拋! 「上!」王鈺一聲大喝,身旁曹庭義聞聲而動,王鈺以手作墊,曹庭義一腳踏上,飛身而起!這一招,他們演練已久,配合相當默契。曹庭義在空中一甩頭,那球直衝向遼人場地而去。 他剛一起身,王鈺已經飛速跑往「禁區」之外!可遼人也不是善與這輩,早就有人盯防著王鈺,他剛一動,便有一名大遼國腳貼著跟著他。眼見球在眼前,王鈺卻沒有選擇射門,而是把胸一挺,停住球,身後遼人一見,以為有機可乘,立馬伸出腳想奪球。 卻不想,王鈺穩穩當當的停住球,一邊幾個假動作,晃得那遼人眼花繚亂,竟然撲錯了方向,直接倒在地上。圍觀百姓大聲喝彩,聲震雲霄! 王鈺正待起腳射門,忽聽背後一陣風聲,心中一動,眼見國腳唐晉已經在另一方等候,於是將球踢出!球剛一走,背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王鈺站立不穩,滾在地上。 唐晉接球,飛起一腳!就在這時,背後盯防他的大遼國腳突然一腳鏟出,從後面踢中他的腳彎!唐晉一聲慘呼,倒了下去,抱住右腿,翻滾不止。 「我操!你他媽……」王鈺破口大罵,突然想到,這場蹴鞠,本就沒有規則可言。 「吳世奎,你上!把唐晉換下去!」王鈺大聲喊道。鏟倒唐晉那遼人得球,直撲大宋球洞而去,後場兩人加中場自由人,三人一同向後回防,那廝一連撞倒兩人,如入無人之境。在一丈之外,起腳射門,那球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從球洞穿過。 遼隊一球領先! 王鈺憤然一捶腿,很不甘心,場邊百姓也不由替他們惋惜。高台之上,百官竊竊私語,惟獨趙佶,神色不變。 再度開球,後場兩名大宋國腳斷下球,直傳向王鈺,胸口停球,帶球過人!假動作晃過對方後衛,眼看球洞近在咫尺,背後又響起腳步聲。王鈺心中一動,做出一個假動作,像是要把球傳向對面的隊友。身後遼人果然上當,迅速向對面跑去。 王鈺抓住機會,起腳飛射!那球呼嘯而出,直奔球洞! 「好!」歡聲如雷,球進了! 宋遼一比一平! 「小姐!小姐!王大人踢進了!」紅秀興奮得手舞足蹈,童素顏一聽,也是喜上眉梢,連連點頭。坐在前面的出雲郡主更是激動,馬鞭抽得桌子砰砰直響。 一比一平後,雙方進入膠著狀態,你來我往,鬥得難分難解。遼人盡使些下三爛手段,踢老二,撞胸口,幾次三番將大宋國腳踹翻在地,幸好護具堅固,沒有大礙。王鈺更是眾矢之的,被撞倒七次之多,每次一倒地,他立馬翻身起來。就連高台上的趙佶也不禁脫口稱讚:「好個王鈺!」 「曹庭義,小心!」王鈺突然放聲大喊,昨日刺傷張進那大鬍子遼人趁著斷球的機會,突然揚起手肘,撞向曹庭義後腦。後者猝不及防,應聲而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昏厥過去。 王鈺暗呼不妙,五人國隊,加三個候補國腳,昨日折了張進,今天一來折了唐晉,現在曹庭義也受傷,大宋再無可替換之人!曹庭義被抬離賽場,最後一名候補國腳上場。趁著這個空檔,王鈺召集眾國腳。 「弟兄們,現在沒有退路了,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放開手腳,甭管什麼大國風範,該下毒手的時候不要心軟,聽到沒有!」王鈺嚴肅的喝道。 眾國腳齊齊點頭,各自歸位。王鈺抬頭,望向對面那大鬍子,遼隊似乎以他為首,此時他也正盯著王鈺,嘴角掛著一絲獰笑。 遼人開球,被一名國腳迅速鏟倒!得球後,帶球直撲「禁區」,一連晃過兩人!王鈺的訓練成果,此時顯現出來。那名國腳抬腳欲射,卻迅速換了方位,一腳將球送到王鈺面前。後者接球,卻發現那大鬍子直撲自己而來。 王鈺沒有射門,而是帶球向對方奔去,兩人狹路相逢,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就在兩人相接之時,王鈺突然抬起腿,直向那人胯下踢去,這一腳,老二基本上算是廢了。 「噹!」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王鈺腳上吃痛,幾乎穩不住身形!沒想到,遼人胯下也有防護!那大鬍子冷笑一聲,帶球走人。 大宋後場兩名國腳迅速壓上,意圖搶斷,可遼人的配合也相當默契。雖然他們不會假動作,可他們力氣大,行動快,撞倒大宋國腳,又將球穩穩當當送進球洞。 遼人二比一領先! 王鈺眼見場邊太監又將一盞燈籠掛在遼國的牌子上,稍微有些慌了。 「不要慌!不要慌!千萬不能分心!」王鈺提醒著自己。 高台上,角落裡,坐著一翩翩佳公子,玉樹臨風,更勝潘安。正是王鈺的同窗,封爵開國侯的柴進堂。此時,他朝四週一望,向台下一名向台上張望的僕人遞了個眼色。那廝會意,盤腿在地上坐了下來。場中正在酣戰,大宋中場自由人突然倒地! 王鈺看見,的確有一名遼人從他身旁晃過,但是肯定沒有撞到他。幹什麼?這什麼意思?假摔?我靠,又沒有裁判,也沒有規則,你傻啦?那人倒地之後,哀號不止,似乎受了極其嚴重的傷。 眾人圍了上去,詢問他的傷勢。 「王教頭,對不住,小人……只怕,不,不能繼續踢了。」那名國腳臉上肌肉擰成一團,好像很難受的樣子。王鈺冷眼盯著他,那廝不敢直視王鈺的目光,只顧在那裡殺豬般的嚎叫。 「滾!」王鈺似乎意識到什麼,突然猛的一揮手,憤怒的喝道。場上只剩下四人,而且沒有候補可以替換,敗局,似乎已經鎖定了。 優浟書猛 UuTXt.Com 銓文字阪閱瀆 第二桶 第四十五碗 大宋英雄王鈺 字數:3761 各位書友,小弟有事相求,請有月票的兄弟,把票投給平凡心大大, /showbook.asp?bl_id=112749 ,拜謝了! 「小姐,不好!大宋國了只剩下四人了,而且沒有替換,王大人他恐怕……」紅秀不無擔憂的說道。童素顏雙手捂在胸口,緊張的絞著手絹,喃喃的念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前面的出雲郡主突然將馬鞭一摔,憤然離場而去。娘娘命婦們奇怪的看著她,只見她一路跑到高台之上,在聖上面前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扭身下台,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王鈺幾乎絕望了,四人作戰,劣勢已定,老天爺莫非真的要讓我死? 「王鈺!」背後響起一聲熟悉的呼喊,王鈺回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出雲郡主身著國隊護具,就站在場邊。 「郡主,你這是……」王鈺不解的問道。 「不要忘記了,我可是你的得意弟子,現在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巾幗不讓鬚眉!」趙出雲奔上場,百姓們一陣歡呼,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王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大喜過望,將手一揮,喝道:「弟兄們,拼了!」 「拼了!」眾人齊聲叫道。出雲郡主的上場,給了這些國腳們很大的信心。女人尚且可為國拚搏,我們這些男人難道還不如女流之輩? 出雲郡主可真是讓王鈺刮目相看,只見她身輕如燕,靈活的空隙中穿行,那些體形高大的遼人對這嬌小的女孩子居然束手無策!一個個突然變得笨拙起來! 球被出雲郡主斷下,迅速帶向遼人場地,她在奔跑途中向王鈺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迅速向禁區之外插過去。這一切,卻被大鬍子看在眼裡,不去盯防趙出雲,只死守住王鈺。 可他這回失算了,出雲郡主根本沒有傳球給王鈺,而是直接帶球過人,繼而起腳飛射,以一個曼妙的身姿,洞穿了遼人大門! 「好!好球!」王鈺也不禁為趙出雲喝起彩來。高台之上,趙佶龍顏大悅,身邊的八賢王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皇叔啊,今日不論勝敗,朕都要好好賞賜出雲這丫頭,哈哈……」 二比二平! 場邊立著一個沙漏,王鈺看了看,心裡暗暗著急,時間所剩不多了! 「小子,你們輸定了。」不知何時,那大鬍子如幽靈一般晃到王鈺的身後,得意的哼道。王鈺沒有理他,因為他看到後場的兩名國腳又將球斷了下來,傳到了趙出雲腳下。遼人對王鈺這套現代足球的打法很不適應,只要速度跟得上,斷球幾乎沒有斷不下來的。而且一旦斷下球,遼人再想搶回去,只有用黑招。 趙出雲接球,又故伎重施,虛晃一腳,又想傳給王鈺,就在此時,她身報那遼人突然做出一個動作,看似搶球,卻掄起手肘向她擊去。趙出雲是女兒身,怎受得了這一重擊?王鈺一看不好,飛身而上,推了她一把。 那一擊重重砸在他後腦門上,王鈺只覺腦袋裡轟然一聲響,一陣劇痛傳來,他撲倒在地,一時站不起來。 「王鈺!」趙出雲一聲驚呼,也顧不得射門,蹲下身來查看王鈺傷勢。只見護額之下,一股鮮血汩汩流下,不一會兒,王鈺一張臉已經被鮮血染紅。無論是場邊百姓,還是高台之上的皇帝百官,都大驚失色。王鈺一倒,大宋國隊危矣。 「不要管我,繼續,時間不多了!」王鈺一抹臉上的鮮血,強撐著地面站了起來。趙出雲緊緊咬著嘴唇,眼光惡毒的盯了遼人一眼,轉身跑開了。剛才那一肘,力量極大,王鈺只覺得頭暈目眩,一時分不清東南西北。可他仍舊咬牙忍住,頭上不住的流下血來,影響了他的視線。 「教頭,接球!」一聲大呼,王鈺察覺有破空之聲傳來,本能的起身,想用胸口將球停住。卻不料,身後的大鬍子突然起腳,直向王鈺身上防護薄弱處的腰間踢來。這一腳力量奇大,王鈺身形直線飛出,撲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百姓們怒火沖天,卻又無可奈何。眼睜睜看著場中的王鈺兩手撐在地上,拚命想爬起來,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王大人,站起來!」有一名百姓搶先發出了怒吼。這一聲喊,猶如水滴濺進了油鍋,大宋百姓齊聲振臂呼喊:「王大人,站起來!王大人,站起來!」那聲勢,如亂石穿雲,驚濤拍岸,遼人也為這震天的呼喊聲所驚,不安的望著場邊的百姓。 「王小寶,站起來!」高台之上,一名四品官員突然站了起來,振臂高呼。惹得皇上和蔡太師等人回頭一看,他方才坐下。 渾身劇痛難當,腦子似乎要裂開一樣,王鈺真想就這樣躺著,再也不起來。可這口氣如何嚥得下?場邊,素顏想必正為自己擔心,自己不能在她面前丟臉。郡主也在身邊,焦急的呼喊著,還有那場邊的百姓,這麼多的人,同時呼喊著一個名字,王鈺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被人重視。 「扶,扶,我起來……」王鈺咬牙說道。兩名國腳架起王鈺,就要朝場外走去,教頭傷成這樣,已經不能再踢了。 卻沒想到,王鈺突然推開了他們,東搖西晃的向後走去。一片血幕之中,他發現了那大鬍子的身影,搖搖晃晃的走到他面前。後者一陣錯愕,不知道王鈺想幹什麼。 「我操!」王鈺突發驚人之舉,一把抓住遼人衣領,右手揮拳猛擊!這一拳,結結實實打在那孫子鼻樑之上,只聽卡嚓一聲,鼻樑骨斷了。 全場一片安靜,大家都被王鈺此舉所震驚。而後,百姓們忽然狂叫起來,充塞在胸間的怒氣被王鈺這一拳給發洩了出來。 「小寶,馬上就要結束了!」場邊人海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卻是鄭僮。他這一聲喊,不但提醒了王鈺,也提醒了遼人,顧不得那大鬍子,場上其他四名大遼國腳同時發動,奔向場皮球,意圖發動最後致命的一擊。 大宋幾名國腳被王鈺所感,一時奮不顧身,也不管什麼防守職責,一齊撲了過去。王鈺此時本該加入戰團,但他卻蹌踉著奔向球門那方。正待傳球給他的國腳們不明白他的意思,稍稍一停之後,只得起腳將球傳給了出雲郡主。 四名遼人中,有兩人向趙出雲衝了過去,擋住了她射門的方向!場邊的沙漏,已經快要漏完了!! 「郡主!像上次一樣!」被鮮血染紅臉龐的王鈺,顯得猙獰可怖!趙出雲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王鈺的意思。小腳一抬,將球勾起,繼而將頭一擺,那球劃成一道弧線,向王鈺頭頂落去。 剩下的兩名遼人突然狂吼著衝向王鈺,半路之上,藉著慣性,飛鏟向王鈺的下盤! 當球落到頭頂之時,王鈺緊咬牙頭,使出最後的力氣,身子突然凌空跳起! 高台之上,坐在趙佶下首的遼使突然站了起來!神色劇變!王鈺這個動作,他是見識過的! 「不好!撲上去!」一名國腳大聲疾呼!其他隊友聞聲而動,一齊向王鈺撲去! 身在半空之中的王鈺,雙眼被鮮血模糊,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耳邊響起一陣風聲,他憑著感覺,右腿猛得抬了起來,一記漂亮的「倒掛金勾」!而後,他的身子重重落下,正砸在飛身撲上的兩名大宋國腳身上。 那兩個遼人的腳,同時蹬在了大宋國腳的身上,卻沒能傷到王鈺。 偌大的校場,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顆小小的皮球上!只見球呼嘯著撲向球洞!數以萬計的人屏住了呼吸! 球,穿洞而過!進了! 「進了!進了!」歡呼之聲,直入雲霄! 就在此時,場邊太監突然高呼:「時間到!蹴鞠國賽結束!」就連他的聲音,也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大宋勝了!王鈺勝了!百姓們欣喜若狂,文武百官也頓感揚眉吐氣,一起起身,向趙佶恭祝勝利! 「傳御醫!」趙佶突然厲聲喝道! 就在旁邊的低台上,童素顏淚流滿面,伸出手胡亂的摸索著,喃喃的念道:「紅秀,快,快帶我去,我要去看他……」紅秀略一遲疑,還是扶起了她,向場中走去。 兩名國腳一個抬肩,一個抬腳,正要把王鈺送到場邊。此時,驚變陡生!數不清的百姓不顧官軍的阻攔衝入場中! 「讓我們來抬王大人!」無數百姓圍住王鈺,伸出手去抬起了他。王鈺被高高舉起,這一刻,他成了所有宋人心目中的英雄!可我們的英雄此刻正費力的睜開眼睛,在四周尋找著什麼,終於,他似乎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顫抖著伸出手,指著一個方向。 一個俊俏的丫頭攙扶著一名絕色佳人走了進來,百姓紛紛讓道。童素顏雨帶梨花,抽泣不止,焦急的走了過來,雙手在前面摸索著。她摸到了一隻手,而且感覺得到,那隻手上有著粘稠的東西,那是血。 那隻手的主人突然將她拉了過去,好像在說著什麼。童素顏微微低下頭,王鈺打量著她芳華絕代的容顏,臉上忽然露出了微笑:「素顏,我贏了……」 優浟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板越讀 第二桶 第四十六碗 連升三級官職 字數:4146 宋遼國戰之後,王鈺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個月,頭上那點皮外傷還不打緊,要命的是腰上被踢那一腳。這半個月裡,柴進堂,童貫,八賢王等權貴都曾經派人來探望,送來大批滋補藥材。甚至一些根本不認識的大人們也派人前來問候,王鈺這所小院裡,一時車水馬龍。 這一天,王鈺終於下得了床,管家王忠捧著一堆禮單走了進來。他本來不姓王,只是到王鈺家裡來的時候,童樞密有交待,就改姓王了。 「大人,禮部侍郎陳大人,員外郎劉大人,郎中許大人各送來賀儀三百兩,絹錦若干,藥材若干,這是禮單,請您過目。」王忠年過花甲,行事穩重,到王鈺府上來之後,倒也勤快,是以王鈺比較倚重他。 此時聽得他講,王鈺到桌邊坐下,王忠替他倒上一杯茶,王鈺卻沒喝,奇怪的問道:「怎麼全是禮部的官兒?」 「這個,小人也不太清楚,怕是國隊擊敗遼人,這些老爺們都來攀附於您。」王忠說道。 「那倒不至於,我小小一個八品承事郎,這些大人們哪一個不比我品階高?用得著來奉承我?」王鈺搖了搖頭,端起茶剛想喝,突然府上的丫頭香雲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大人,聖,聖,聖……」香雲手指著外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剩,剩,剩,剩什麼呀?」王鈺笑著逗她道。 「聖旨來了!」好不容易,香雲終於擠出話來。王鈺一怔,突然彈了起來,王忠從旁邊衣架上取過他的朝服,香雲上前幫忙,七手八腳的替他穿戴好,趕緊迎了出去。剛衝出客廳,就聽外面一聲高呼:「聖旨到!王鈺接旨!」一名老太監右手高舉聖旨踏了進來,身著跟著幾人,有的捧著朝服,有的抬著箱子,到庭院中站下。 王鈺快步上前,跪地說道:「臣王鈺,跪聽接旨。」 那老太監就是當日趙出雲第一次領王鈺進宮時碰到的那位,此時展開聖旨,一清嗓子,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國隊總教頭,承事郎王鈺,克盡職守,忠君愛國,於宋遼蹴鞠國戰,奮不顧身,大獲全勝。朕心甚慰,特擢升王鈺為太常少卿,賜爵忠勇開國男,賞黃金三百兩,白銀五百兩,絹四百匹,欽此!」 「臣王鈺,領旨謝恩!」王鈺再拜,上前接過聖旨。 那老太監喜笑顏開,拱手道:「恭喜王大人,賀喜王大人,連升三級為我朝前所未有之殊遇,老奴在這兒給您道喜了。」 升了官兒,心情自然不錯,王鈺客氣的謝道:「多謝公公,請到裡面喝杯茶。」 「老奴還有公事在身,不便久留,多謝王大人美意,告辭。」那位公公說完便要走,卻被王鈺一把拉到旁邊。 「有勞公公前來傳旨,這些金銀錦秀,就請公公原封帶回。」王鈺小聲說道。有句俗話,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個太監都是聖上身邊親近的人,跟他們搞好關係,不會有壞處。 那老太監一聽,臉露難色,推脫道:「這個,聖上賜與大人的東西,奴才怎好染指……」 「呵呵,公公見外了,你看我這小院實在是簡陋,不便保管如此貴重之物,所以才請公公代為保管。」王鈺一挑眉毛,笑嘻嘻的說道。 那老太監會意,看著王鈺點了點頭:「王大人果然如傳言一般,既如此,老奴就收下了。大家同為皇上效命,日後還要多加親近才是。」說罷,一再道謝,帶著那些賞賜離開了。 王鈺待他走後,又展開聖旨看了一遍,那叫一個喜氣洋洋啊。王忠帶著兩個丫頭走上前來,跪地拜道:「恭喜大人,太常少卿乃從五品官職,再加上開國男爵,這等厚恩,我朝少見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沒想到聖上出手這麼大方,一來就是連升三級,從正八品升到了從五品,算得上一個省廳級幹部了吧,要是我那科級幹部的老爹聽到這個消息,不知作何感想? 迎完聖旨,正要回屋,忽然外面一個小廝捧著大紅帖子奔了進來,上前拜道:「樞密使童大人送來請柬,請王大人過目。」王鈺接過請柬,打開一看,頓時笑了起來。原來本月十六,是童素顏十八週歲華誕,童貫邀請王鈺到童府替素顏慶祝。算算日子,正好是後天。 「童大人還恭喜大人被聖上擢升為太常少卿,大人前程似錦,不可限量。」那小廝口舌伶俐,倒是挺機靈,王鈺便讓王忠打賞了他十兩銀子。 這太常少卿,雖然顯耀,卻仍舊是一個閒職,不掌實權。以前是供職於太常寺禮院,是第二把手,管禮儀,祭祀等事。神宗時被撤消,職權歸於禮部,只是這官名保留了下來。王鈺此時才明白,為什麼禮部那些大人們都來送禮了,原來是同單位的。 這天晚上,王鈺因出去應酬,多喝了幾杯,回到自己房裡想就寢。正值春末夏初,天氣已經轉熱,便打開窗戶通風。月光下,他好像看到什麼東西跳來跳去,再定眼一看,險些驚叫出來,那分明就是一個人影! 「有賊!」王鈺大呼!剛一叫完,卻不料那賊「嗖」一聲射進房來,小聲喝道:「王兄弟,是我!」藉著燭光,王鈺看到了他臉上的那道疤,以及兩行金印。原來正是那日行刺自己的獄友。 「大人!大人!」房外,王忠急促的聲音響起。王鈺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那人已經抽出腰刀,他趕緊一把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講話,繼而對外面叫道:「王忠,沒事了,一隻叫春的貓而已。」外面好一陣沒有聲音,良久,方聽王忠應道:「既如此,那大人早些歇息,小人告退了。」 那人一個箭步竄到門後,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好久,方才鬆了口氣。 「王兄弟,怎地,你作了官?」聽見方才有人叫王鈺大人,那人奇怪的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我現在擔任從五品太常少卿一職,哥哥向來仇富,莫不是要一刀砍了我?」王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那人似有些意外,拱手道:「那我應該尊稱你為王大人才是。」 王鈺擺了擺手,輕笑道:「你我是熟人了,不要見外,來,坐下說。」 兩人坐定以後,王鈺詢問起他這幾個月的事情來,方知他姓楊,名效祖,先祖是太宗時名將楊業,後家道中落,弄成了這副模樣。這三月來,他在城郊尋了一家農戶,躲藏了三個月,一直不敢現身,直到今天才打聽到王鈺的消息。 「楊業?就是撞死在那什麼碑上的老將軍?你是楊家將的後人?」王鈺可真沒想到,這位一個粗獷的漢子,竟會是楊家將的後代!你要問北宋什麼人最有名,那除了包青天,就數楊家將了! 楊效祖面有愧色:「祖先何等英雄,卻不料到了我這一代,唉……」 知道他是楊家將的後人,王鈺對他倒有幾分敬意了,於是勸道:「楊兄你放心,你即是名將之後,將來定會有個好前程。困難只是暫時的嘛,不知道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沒有?」 楊效祖望著燭台出神,半晌方才歎道:「如今背了命案,惹了官司,說不得,只能四海漂泊。」 「我有一個去處,不知道楊兄願不願意?」王鈺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楊效祖一聽,突然站了起來,對著王鈺一揖:「請大人指點迷津。」 「哎,兄弟處,不要說這些。你知道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麼?」王鈺問道。 「林沖?莫不是人稱豹子頭的林教頭?」楊效祖也曾經聽過林沖的名頭,知道他好使槍棒,有萬夫不擋之勇。 「就是他,我料想,他現在已經投了梁山泊,做了山大王,他與我是結義兄弟。若是楊兄願意,我寫封信給他,保舉你入伙,如何?」王鈺說道。本以為楊效祖現在只是個逃犯,有個安身之處,他肯定會美得樂出鼻涕泡兒來,卻沒想到,他聽完王鈺的話,竟然眉頭一皺,面有不快之色。 「感謝大人好意,只是,我楊家世代忠良,這落草為寇的事情,楊某是萬萬做不出來的。」楊效祖小聲說道。王鈺一時為之語塞,愚忠啊,簡直就是受了封建毒害啊。當下微微一笑,話中有話的說道:「楊兄難道認為我保舉你去梁山,就是為了讓你當土匪?」 楊效祖抬起頭,望著王鈺疑惑的問道:「上了梁山,不是當土匪,那還能……」 王鈺翹起二郎腿,笑嘻嘻的說道:「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楊兄你暫時去梁山安身,有朝一日,我王鈺保你討到個一官半職,重振你楊家將的威名!」 楊效祖見王鈺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子,卻已經做到了五品大員,想必手段了得,他既然這樣說了,想必不會有假。也罷,識時務者為俊傑,權且去梁山安身,日後再作計較。王鈺又問起行刺一事來,方知這楊效祖是逃獄出來的。逃出來以後,便有人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去殺一個貪官,允諾事成之後,重金賞賜。楊效祖也不認識那人,只因對方先給了一筆錢,又聽說是殺貪官,於是就沖王鈺來了。 當下,王鈺找來紙筆,寫信給林沖。在信中,王鈺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情況,然後推薦了楊效祖,最後才提醒林沖,「萬萬不可相信那滿口仁義,卻是十足偽君子的小人」,本來這話指的是宋江,但是怕林沖誤解,王鈺乾脆言明「若日後有山東人士做了梁山之主,兄切不可輕信於他,但遇仇人上梁山,只需一刀砍死。日後之事,全包在小弟身上,終有一天,林大哥會官復原職,為國效力。」 信寫完之後,王鈺正想交給楊效祖,但轉念一想,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不要具名的好,於是將自己的姓名撕去,才將信交給楊效祖。 「你帶這封信,趕到梁山泊,林沖知你是我朋友,肯定會讓你入伙。這幾年,你就跟著林沖混,以後的事情自有我來安排。千萬記住,這封信林大哥看過之後,立馬燒掉。我的情況,只能讓你和林沖兩人知道,明白嗎?」王鈺千叮萬囑道。 「大人放心,我記下了。」楊效祖說道。 「好,你去吧,這裡有張銀票,不,是交子,你帶在身上作盤纏。」王鈺掏出一張二百兩的交鈔遞給楊效祖。後者感激萬分,接過交鈔,跪在地上,一拜再拜,方才起身離去。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阪月瀆 第二桶 第四十七碗 素顏十八華誕 字數:3295 那開封府的大牢,王鈺是坐過的,守衛森嚴,就算你是呂布重生,趙雲在世,也不可能輕易逃脫。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故意放他出來,而且這個人頗有手段,要不然不可能從開封府的大牢中把人弄出來。 再回想起蹴鞠國戰那天,有一名國腳假摔事件,王鈺不禁在想,究竟是誰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自己來到宋朝以後,得罪的人,除了高家父子,好像沒別人了吧?可高俅怎麼說也是朝廷重臣,正二品大員,他沒有理由用這麼直接,這麼容易暴露的辦法,這對他沒有好處。況且,大家同殿為臣,輸了蹴鞠國戰,他也討不到什麼好。 那蹴鞠國戰贏了,會對誰不利呢?遼人?但這是大宋的地盤,也不太可能。一時千頭萬緒,讓王鈺想得頭都大了。不過既然對方一心想要自己死,一計不成,肯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是狐狸就不可能沒有騷味,走著瞧。 五月十六,童素顏十八週歲華誕,王鈺起了個大早,身著嶄新的五品官員大紅朝服,腰束玉帶,氣宇軒昂,英姿不凡。為了給童素顏準備生日賀禮,王鈺可謂費盡了心機。給心儀的女孩子過生日,花是一定要送的,可他跑遍了汴京城,也沒找著花店。最後在城南尋著一片花圃,可惜沒找著主人,只得搬走了人家十幾盆牡丹花,留下了一錠銀子。而後又到汴京最有名的首飾鋪子,打造了一對精緻的耳環,只等十六這天,到童府去一親芳澤。 「爺,轎子準備好了。」王忠進來報道。王鈺點了點頭,捧著一大束牡丹花,懷裡揣著那對耳環,向童府而去。一到童府,王鈺可算是開了眼界,那府門之外,停滿了官轎,各個衙門的大人們互相打著招呼,正向府裡走去。 王鈺的官轎剛一落下,那些個大人們回頭一望,覺著眼生。等王鈺一下來,眾官紛紛拱起手叫道:「喲,王大人也到了。」 王鈺還禮道:「下官見過各位大人。」 「不敢,不敢,王大人深受皇恩,連升三級,可喜可賀啊。」眾官笑道,大家合作一處,一同走進了童府。可這童府之內,卻沒有半點祝壽的氣氛,和往常一樣。大廳之上,也是空無一人,眾官進去以後,也不多言,逕直向偏廳走去。 「大理寺馮大人到!」當王鈺等人行至偏廳外時,門口站著童府的老管家童興,他每吆喝一聲,便有一名官員進入偏廳,呆不到一會兒就出來。王鈺不解其意,當輪到他前面那位承宣使大人時,他發現這位正在袖筒裡面摸索著,依稀看見,似乎是一張交鈔。原來如此,這些人進去,是給童樞密「意思意思」的。 「禮部王大人到!」當叫到王鈺名字時,他快步進去,只見偏廳裡,童貫穿著常服,高坐於主位之上。王鈺笑容滿面,走上前去便拜道:「下官王鈺,見過童大人。」還沒等他跪下,童貫已經笑道:「免了,小寶啊,來,上前說話。」 王鈺快走兩步,上前又要拜,童貫見狀,禮節性的用手去攙扶他,趁著這個時候,王鈺將一張交鈔塞進童貫袖子裡面:「下官一點心意,還請童大人笑納。」 「哎,你這未免太客氣了嘛,哈哈……」童貫微微一笑,扶起了他。 「沒事沒事,身上隨身帶著,哎,素顏她人呢?」王鈺迫不及待的問道。童樞密見他手捧一大束牡丹花,不解其意,遂笑道:「若是旁人,還見不著她,只是你身份不同,是她的同窗好友,去吧,她在後面庭院裡。」 王鈺又是一揖,旁邊一個小廝,領著王鈺向後面走去。這童府之大,除了皇宮外,王鈺還沒見過能比得上它的。出了偏廳拄後,就是兩道迴廊,建在園中,假山上流水潺潺,清池中波光粼粼,裡面躍起一尾錦鯉,煞是好看,真如人間仙鏡一般。 「小姐就在那邊亭中,大人請自便。」那小廝在迴廊盡頭停下,對王鈺一揖,轉身離去。王鈺一整衣冠,捧著鮮花,喜氣洋洋走了過去。那池塘邊有一座涼亭,童素顏正在亭中撫琴,王鈺雖是個粗人,卻也知道,在別人撫琴的時候去打擾,是不禮貌的。 所以,他站在亭外一丈遠處,靜靜的等待,追女孩子,就要膽大,心細,臉皮厚,尤其急不得,女孩子們都喜歡浪漫,喜歡甜言蜜語,哪個時代都一樣。 「咦,小姐,王大人來了。」素顏身邊的紅秀突然瞥見有人站在外面,原來是王鈺。 琴聲嘎然而止,童素顏似有些緊張,沒有說話。王鈺走上前去,哈哈笑道:「素顏,生日快樂,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永遠都像現在這樣漂亮。」 「喲,王大人,瞧您這話說得,永遠都像現在這樣,不成妖精了?」紅秀小嘴一撅,取笑道。王鈺早有準備,從袖中掏出一支金簪,消消塞給她,又使了個眼色。紅秀含笑盯了王鈺一眼,對童素顏說道:「王大人稍等,我去給您沏杯茶來。」說完,出了涼亭。 等她一走,王鈺在童素顏身邊坐了下來,將那一大束花遞了過去:「素顏,這是送給你的。」童素顏聞著花香,伸手接過,輕輕在上面摸索起來。 「這是牡丹?」素顏顏嫣然一笑,很是開心。 「是啊,只有這牡丹花才能配得上咱們素顏,高貴而美麗。」王鈺一抖衣擺,翹起了二郎腿。 「咦?好像是十七朵?我今年是十八歲,王兄為何送十七朵花?」童素顏突然問道。 王鈺微微一笑,伸過頭去,小聲說道:「因為最美麗的那一朵就是你。」童素顏一聽,臉上紅成一片,微微咬著嘴唇。王鈺看得心花怒放,她絕世的容顏與手中的牡丹相映照,鮮花美人,相映成趣。 王鈺趁這個機會,掏出那對精心打造的耳環,站起身來:「素顏,我還有一樣東西送給你。」 「怎敢勞王兄破費?」童素顏說話時,語氣仍舊十分客氣。王鈺聽著不爽,責怪道:「怎麼老是王兄王兄的,你叫我名字就行了。來,給你,喜不喜歡?」王鈺將小盒遞到了她面前,童素顏略一遲疑,伸出手來,卻不料沒摸到那小盒,倒是先摸到了王鈺的手。 正想抽回去,王鈺已經一把拉住,握著那春蔥白玉一般的小手,王鈺輕聲問道:「你那天曾經說過,只要我贏了蹴鞠國戰,你便答應我,不會不認帳吧?」 童素顏埋下頭去,嬌嗔道:「誰答應你什麼了?我怎麼不記得?」 「嘿!小樣兒!你還學會賴賬了!不管,你今天不把話說明白咯,我就不走!」王鈺一屁股坐了下去,不滿的哼道。 童素顏笑顏如花,輕輕絞著手絹道:「你若不走,我便叫下手趕你走。」 「敢!我堂堂五品太常少卿,御賜的忠勇開國男,看誰敢趕我。」王鈺笑道。童素顏一陣沉默,忽爾抬起頭來:「王鈺,你的傷好了麼?」 「全好了,我是國防身體,哎,你這是在,關心我麼?」王鈺心頭一陣欣慰。 童素顏抿了抿嘴,輕聲說道:「那天我摸到你一手都是血,可嚇人了。後來紅秀去打聽,說是聖上派了御醫給你,料想沒有大礙,我才……」 見她眉頭緊鎖,一臉擔憂的模樣,王鈺於心不忍,於是故意安慰道:「早知道會讓你擔心,我就不去當什麼國隊教頭了。」 卻不料,童素顏笑道:「這是什麼話,堂堂七尺之軀,為國盡忠,搏得出將入相,封妻蔭子,乃是莫大的榮耀。」不想她雖是個女兒家,卻也深明大義,王鈺心裡對她更是喜歡,一時情不自禁,握住她雙手道:「素顏,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像你說的那樣。」 「素顏深信不疑!只是……」童素顏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處。 「說呀,幹嘛吞吞吐吐的?」王鈺緊追不放。 「素顏雖是一介女流,可也知道宦海沉浮,幾多凶險,你如今仕途得意,年少得志,千萬不可頤指氣使,狂妄自大,這是取禍之道。官位越高,越應該小心謹慎,知道嗎?」 見她娓娓道來,有理有據,王鈺不禁折服,都說巾幗不讓鬚眉,趙出雲一個,素顏一個,可真是讓自己大開眼界。若能取得如此賢妻,何愁大事不成。 悠幽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版月鍍 第二桶 第四十八碗 王鈺出使遼國 字數:2514 皇宮,資政殿。文武百官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談論著。忽聞值事太監一聲高呼,皇上駕到,文武官員分列兩排,待皇上就位,更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之後,早朝開始。 「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百官手持笏板,低頭不語,趙佶在龍椅上環視一周,突然笑道:「怎麼?天下太平無事,列位臣工都沒有事要上奏嗎?」 文官列中,走出一人,為當朝太師,百官之首,蔡京。上前奏道:「回聖上,如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四海臣服,萬邦來朝,我大宋天下……」 「朕常言,滿朝文武之中,就數蔡太師是好人,專說好話。」趙佶不輕不重的說道。蔡京一聽聖上這話不對,一時沒了主意。其他各官都都察覺到今天早朝似與往日不同,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好吧,既然愛卿們不說,那朕來說。」趙佶拍著龍椅的扶手,朗聲說道。「日前,遼國派遣使臣,向我大宋索要歲幣,要求每年進貢兩千萬貫錢,並無數絲綢,絹繡,茶葉,瓷器等物,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半晌之後,轉出檢校太殿梁師成,上前奏道:「陛下,臣以為,遼人性貪婪,竟索要如此巨款,萬萬不可應允。」 「那以梁愛卿所言,便是要回絕遼人咯?」趙佶問道。 梁師成相貌忠厚,有長者之風,此時見聖上問起,便答道:「然若是不應,遼人必起兵來攻,臣以為,可派遣能言善辯之人,出使遼國,與他們討價還價,盡量壓低。此不失為緩兵之計。」 他一說完,蔡京走了出來:「臣附議。」 然後是高俅:「臣附議。」 繼而是童貫:「臣附議。」 這幾位大人都附議了,其他人自然是爭先恐後,文武百官十有八九上前附議。趙佶不動聲色,望著下面的群臣沒有說話。 就在此時,忽聽一個慷慨激昂的聲音叫道:「陛下!臣認為,提此議者,當斬!」 百官震驚,是誰這麼大膽子,竟然說出這種話來?趙佶尋聲望去,卻是司諫孟昭,這位大人已年逾花甲,歷來以直言敢諫著稱,滿朝文武大臣,他得罪了一個遍。若是不是當年宋太祖立下一條鐵律,「不得因言而殺諫官」,他就是有一百顆頭也不夠砍的。 「孟愛卿,你且說說,這是為何?」趙佶似乎也不喜歡這位孟大人,面無表情的問道。 孟昭面無懼色,上前直言道:「我朝積弱已久,歷年送歲幣予契丹人,黨項人,此可謂國之恥辱。如今,女真人崛起,與遼人開戰,數戰數捷。遼人自顧不暇,我大宋正可乘機攻遼,奪回幽雲十六州,完成歷代先帝未盡之大業。豈可再卑躬屈膝,求和於蠻夷之輩?」 「一派胡言,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方才用之。你孟大人嘴上說得輕巧,倘若戰端一開,勞民傷財,你小小一個言官,擔得起這個責任麼?」蔡太師厲聲訓斥道。 「哼!勞民傷財?公相還幹得少麼?你倚仗權勢,巧取豪壓,買官賣官,貪贓枉法,天下百姓,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就是有你這等奸臣,我大宋才落到如此地步!他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見太祖皇帝!」孟昭破口大罵,滿堂皆驚。這老匹夫可是不怕死,數次觸怒聖上,現在竟然當堂辱罵朝廷重臣,怕是離死期不遠了。 蔡京臉色一變,突然跪了下去,痛哭流涕拜道:「請陛下為臣作主!臣侍奉聖上數十載,盡忠報國,如今風燭殘年,竟被人這般侮辱,老臣……」 趙佶揮了揮手,示意蔡京平身,繼而問道:「孟愛卿,你說應當起兵攻遼,那朕問你,這仗要怎麼打?什麼時候開打?若敗,又當如何?」 孟昭一時語塞,好久才回復道:「臣不知,行軍打仗,那是將軍們的事情。」 「哼,百無一用是書生,空談誤國啊,不必再言。朕意已決,派遣使臣出使遼國,商議歲幣之事。」趙佶說道。 「陛下不可!女真人崛起,正是天賜良機啊!陛下,陛下!」孟昭也不管趙佶臉色不好看,執意進言。趙佶龍顏大怒,拍案而起,下旨道:「殿前武士,將孟昭轟出朝堂!」武士們上得殿來,架起孟昭就走,他卻是拚命掙扎,還想再說。 「退朝!」趙佶一拂衣袖,怒氣沖沖的轉到後面去了。 宣仁閣,退朝之後,蔡京,童貫,梁師成三人被召集到這裡。趙佶臥於龍榻之上,臉色不太好看,似乎還在為剛才早朝上的事情生氣。三位大臣一進來,齊聲說道:「聖上保重龍體。」 「罷了,賜座。」趙佶揮了揮手,太監搬過椅子,三人坐下。 趙佶手裡把玩著一件玉器,隨口問道:「出使遼國,三位愛卿誰願擔此重傷?」他一問出,三人鴉雀無聲,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即便是談成了,價碼壓下來了,仍舊落不到好名聲,誰去談,誰就是賣國啊。 見三人都默然不語,趙佶似乎早已料到,又問道:「三位愛卿既不願去,那可有合適人選推薦?出使之臣,既要膽大心細,又要能言善辯才行。」 蔡京,梁師成二人仍舊保持沉默,只有童貫暗想,膽大心細,能言善辯,莫非聖上說的是王鈺?前日,聖上才連升他三級,現在又要委以重任,看來的確是想要起用此人。何不順水推舟,推薦王鈺前往遼國,一來迎合聖上的意思,二來也賣個人情給王小寶。 「陛下,臣倒是有一人可以舉薦,只是怕他資歷尚淺,威儀不夠,有損國體。」童樞密進言道。 「愛卿但說無妨。」 童貫一頷首:「是,臣舉薦這人,是太常少卿王鈺。他率領國隊大敗遼人,正可挾大勝之餘威出使遼國。再加上王鈺雖然年少,但能言善辯,處事不驚。由此人出任使臣,再合適不過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好差事,蔡京梁師成二人聽完,也隨聲附和。早就聽說這王小寶是李師師堂弟,聖上連升他三級,想必是要重用於他,早些拉攏,日後也好有個照應。 「既如此,明日召王鈺上朝,命他出使遼國。」 悠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板粵鍍 第二桶 第四十九碗 又惹牢獄之災 字數:3071 「既如此,明日召王鈺上朝,命他出使遼國。」趙佶把手中玉器一放,從龍榻上坐了起來,眾臣本當告退,童貫卻突然上前奏道:「聖上,臣還有話講。」 「講。」 「臣認為,這朝廷用人,好比使刀子。刀子磨得越鋒利,聖上用著越順手。可這刀子如果太過鋒利,卻也容易折斷。」 趙佶忽然頗有深意的望了童貫一眼,笑道:「童愛卿可真是愛才心切,行了,朕自有分寸。」 次日早朝,王鈺奉詔入宮,列於百官之末。本來這朝堂之上,也沒有幾個熟人,認識的也就是童樞密,高太尉等人,本想去和童樞密說幾句話,卻不料這位大人今天似乎談興不高,沒說幾句就打發自己回來了。 「聖上駕到!」 「臣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趙佶坐下之後,往朝堂之下這麼一望,老遠就瞧見王鈺站在最後,因他身形高大,在這朝堂之上,猶如鶴立雞群一般。趙佶這個風流天子,用人那是有規矩的,不論你文武官員,有才沒才先不說,首先長相要過關。是以,凡是趙佶身邊的近臣,哪個都是儀表堂堂,就算是童貫,一個宦官,也是身形挺拔,看上去陽剛之氣十足。 「哎,王鈺,王小寶何在?」趙佶故意問道。 王鈺趕緊捧著笏板站了出去,卻把那笏板給拿反了,一躬身道:「陛下,臣在這兒呢。」 「朕聽不清,你上前答話。」趙佶召手,王鈺小跑上前,立於蔡京之側。 「王鈺,最近都幹些什麼呀?」趙佶捧起茶杯,隨口問道。 「回聖上,臣最近家裡鬧耗子,正抓耗子呢,下藥不管事兒,逮了三隻貓來,還是不管事兒。」王鈺回答道,百官一聽,都忍不住竊笑起來。這王小寶也忒不知輕重了,資政殿上,乃是聖上召集百官,商議國家大事的地方,你居然把家裡抓耗子這種端不上檯面的事情拿出來講。 「王少卿,說話要注意場合,你那點逮貓抓耗子的事兒,還是不要拿到朝堂上來講。」旁邊的公相蔡京,不冷不熱的說道。王鈺聽他這麼一說,便側過頭去看他,要知道,宋朝的官帽,帽翅都十分的長,為什麼呢?就是為了不讓大臣在上朝的時候互相交頭接耳,王鈺這一扭頭,那長長的帽翅正好打到蔡京臉上。蔡京本能的閃躲,卻是年事已高,行動不便,險些滑倒。 王鈺一把給撈住,賠笑道:「喲,對不住了,太師,下官可不是故意的。」 蔡京一拂衣袖,甩開了他,面有不悅之色。王鈺卻是神色如常,繼續說道:「陛下,那藥不管事,貓也不管事,最後臣想出一個法子,還真見了奇效了。」 趙佶一聽,倒有幾分興趣了,心想這藥沒用,貓也沒用,那還能有什麼辦法治住耗子,於是催促王鈺快快講來。 「回聖上,臣去鄰居家借了一條大黃狗來,嘿,沒想到,那黃狗是個狠角色,來了沒兩天,愣是把耗子給逮完了。」王鈺一本正經,神色肅穆的說道。百官之中,許多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堂上的趙佶更是忍俊不禁,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嗎? 獨獨蔡京,神情尷尬,好你個王小寶,竟然給本相下套兒!說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你膚淺,你惡俗,你不知輕重!」蔡京小聲訓道,繼而向趙佶進言:「聖上,朝堂乃神聖之地,王小寶油嘴滑舌,戲弄朝廷大員,臣請陛下,治他大不敬之罪。」 「哎,蔡大人,下官這可是據實稟報,聖上問我最近幹什麼,我的確在治耗子啊?我要是不說,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下官寧可頂著這大不敬,也不願欺瞞陛下。況且,聖上,臣家中的老鼠,那是小事,最多不過偷吃點糧食油脂什麼的。可要是國家出了耗子,那偷的可就不是這麼一點點糧食了。」王鈺話中帶刺,這下百官可笑不出來了,這王小寶明明是挾槍帶棒,意有所指啊。 「王小寶!你太放肆了!你這是捕風捉影,你……」蔡京怒聲訓斥道。 「嘿,急了,急了!蔡大人,下官又沒說你,你著什麼急啊?」王鈺盯了蔡京一眼,嬉皮笑臉的說道。 卻不料,就在此時,龍椅之上的趙佶突然喝道:「王鈺!你幾次三番出言無狀,朕念你年少,又是初次為官,不與你計較。現在你一犯再犯,朕若不治你的罪,朝廷威儀何在?來啊,將王鈺剝去朝服,交開封府看押,聽候發落!」 王鈺心中一涼,這怎麼回事?可沒等他反應過來,殿前武士已經剝去他的烏紗朝服,押出殿去。百官見皇帝突然龍顏大怒,一個個都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開封府大牢,多麼熟悉的地方啊,這算是故地重遊了吧?王鈺進了大牢,竟然還有心思左顧右盼,身後獄卒推了一把,罵道:「快著點,爺還等著交班呢!」 「嘿!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知道我是誰嗎?」王鈺大怒,劈頭就罵道。那獄卒卻是一聲冷笑,扭著王鈺就朝一間牢裡推進去,一邊笑道:「你當你還是太常少卿啊?告訴你,到了大爺這一畝三分地,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說完,鎖上牢門,揚長而去。 王鈺打量著這間牢房,赫然發現,正是當日自己得罪高衙內時被關的那間。 「哎呀,都說伴君如伴虎,看來這話假不了。前些日子給我連升三級,今兒就罷官去爵,送大牢來了。」王鈺苦笑著搖了搖頭,在那一片稻草上坐了下為。這牢裡又濕又暗,還有一股子尿騷味兒。好在王鈺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出身,不介意這些。 不過今天這事兒實在是蹊蹺,昨日朱夫子到自己府上造訪,縱論國事。他的意見與八賢王一致,也說聖上要啟用自己。而且建議自己,盡快在朝廷上樹立起自己的威儀來。王鈺不禁想到自己所生活的那個時代,要想出名,就找一個名人來罵,罵得越狠效果越好,這在當時謂之「炒作」。 結果今天自己在朝上就盯著蔡京了,可怎麼一頓罵下來,他沒事兒,自己倒進班房了?一時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自己冒犯了上官,也不至於被送進大牢啊。哎,即便是要關,也應該送交大理寺,關開封府什麼屁事兒?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 一連關了三天,獄卒一天就給一碗糙米飯吃,餓得王鈺是前胸貼後背啊,還要受那些狗才的氣。平日裡,那些個送禮請飯的大人們,這會兒全沒有影兒了。三天裡,愣是沒有一個人來瞧自己的。媽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牢頭兒!牢頭兒!過來,過來!」王鈺抓著牢欄,大聲喊道。 「叫什麼叫?叫喪呢?牢頭兒也是你叫的?你得叫班頭大爺!」牢頭兒挎著鬼頭大刀,一搖三晃的走了過來。 「行行行,班頭,大……爺!」王鈺沒好氣的叫道。 「你大爺的!我可算是瞧出來了,這大牢裡就數你小子最壞!來我這兒三天,沒一天消停的,天天鬼吼鬼叫的唱的那叫什麼歌兒啊。一天一碗飯還有這麼中氣十足,得,從今兒起,你一天吃半碗就行了。」 「我靠!孫子,爺現在是龍游淺水,虎落平陽,你就不怕我有死灰復燃的一天麼?」王鈺語帶威脅。 牢頭兒一聽,隔著那欄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王鈺,撇嘴笑道:「小子,你可別嚇我,爺我膽子小。這麼跟你說吧,即便是你有死灰復燃的那麼一天,爺我也可以撒泡尿給你澆滅了。」 王鈺心裡那個氣啊,真恨不得揍這孫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阪月牘 第二桶 第五十碗 聖旨傳到監獄 字數:2514 第四天午時,王鈺正蹲牆根那兒啃手指頭,就聽見那牢門嘩嘩一陣響。牢頭帶著兩個獄卒走了進來,那牢頭手裡提著一個盒子,兩名獄卒抬著一張桌子。進來之後,獄卒把小桌放下,牢頭打開盒子,從裡面端出些酒菜來擺上。 「小子,算你命好,有貴人使了錢,讓我們給你送桌酒菜來。愣著幹什麼,來吃吧。」牢頭放盒子一放,盯了王鈺一眼,這才走了出去。 酒是上好的梓州沱酒,菜也是精心烹調的好菜,可誰這如此看得起我王鈺,還送酒菜來給我吃?不管這麼多,有酒就喝,有菜就吃。王鈺席地而坐,大杯喝酒,大塊吃肉。隔壁牢裡的犯人一見,都趴在那牢欄旁邊,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跟野狼似的。 王鈺伸手從盤子扯下半隻烤雞扔了過去:「給,也算是難友了,吃吧。」 這正吃得香呢,忽然聽到牢外有人笑道:「王大人好雅興啊,在這大牢裡面也吃得津津有味兒。」 「你來了,我也就不用在牢裡吃了。」王鈺頭也沒抬,正啃著一隻大豬蹄。牢頭打開牢門,恭恭敬敬把那人引了進來,正是蔡京。 「來來來,公相請坐,這裡條件差了點,你將就一下吧。」王鈺盛情邀請道。蔡京一進牢門,差點被那股子尿騷味兒熏翻了。眉頭一皺,喝道:「班頭兒,搬兩張凳子來!」牢頭點頭哈腰,趕緊搬來兩張凳子。蔡京在王鈺對面坐下,後者端起酒壺,給他滿上一杯。兩人竟如朋友一般對飲起來。 「好酒,這是梓州出產的上好沱酒,唐時,詩聖杜甫曾有佳句,射洪春酒寒仍綠。王大人真是好福氣喲,坐在大牢裡,還有人管酒管飯,這哪是坐牢啊,再找上幾個粉頭來,都趕上飄香閣了。」蔡京打趣道。 王鈺吃得滿嘴是油,嘿嘿笑道:「比不了,我王鈺就因為得罪了你蔡大人,立馬就被送進大牢了,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 蔡京放下酒杯,點著桌面問道:「王小寶,你知道為什麼聖上會將你罷官去爵,送進大牢嗎?」 王鈺放下豬蹄,在稻草上抹了抹油,問道:「不知道,請公相說道說道?」 「咱們這些當官兒的,為誰當呀?為國家?為百姓?非也,咱們是為聖上當官兒,你王鈺錯就錯在,不該在朝堂之上掃我的臉面。你讓我沒面子,也就是讓聖上沒面子,你讓聖上沒面子,還能討到好嗎?」蔡京道。 誰料,王鈺搖了搖頭,把手一召,蔡京靠得近了些,他才說道:「錯了,我王鈺今天蹲班房,不是因為掃了你的面子,也不是因為掃了聖上的面子。而是因為聖上本來就想讓我進來住幾天。」 蔡京聞言一愣,好小子,難道是誰給他通風報信?不會吧,聖上剛下了旨,那聖旨還在自己懷裡揣著呢,斷然不會有人事先知道。 「哎,王小寶,你是怎麼想到的?」蔡京奇怪的問道。 「嘿,我本來還想不通,可公相一來,我就想通了啊。你堂堂一品大員,如果沒事,跑這開封府大牢幹嘛來了?聖上是不是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聖旨在哪兒呢,拿出來我瞧瞧。」王鈺說完,伸出一雙油手就朝蔡京身上摸去。 「嘿嘿嘿!你那髒手!」蔡京趕緊躲開,打量了王鈺半晌,點著頭歎道:「行行行,二十歲的一個娃娃,竟然能看得這般明白,難怪皇上喜歡你。」說罷,從袖中掏出聖旨。王鈺一見,拜了下去。 「奉天承運……」蔡京剛開了個頭,卻被王鈺打斷了。 「公相,咱們這兒又沒外人,開頭就免了吧,說正經的。」 「嘿,你這小子,好好好,聽著啊。太常少卿王鈺,雖犯不敬之罪,然朝廷用人之際,特許王鈺戴罪立功。命王鈺為大宋使節,出使遼國,商議歲幣之事,即日起程,欽此。」 「臣王鈺,領旨謝恩。」王鈺接過聖旨,拍落身上的稻草,神態輕鬆,沒有一點歡呼雀躍的樣子。蔡京不覺有些納悶,這小子真是二十歲麼?都說這王小寶是在金環巷混出來的,因為沾了他堂姐李師師的光,被聖上起用。原以來也只是個紈褲子弟而已,可現在看來,這小了似乎不是個善茬。 「公相,走吧,這兒一股子尿騷味兒,你還真願意呆啊?」王鈺笑道,捧著聖旨就朝外走去。蔡京望著他的背景,神色變幻,半晌才跟了出去。 大牢出口處,班頭兒正領著獄卒們垂手肅立,恭送兩位大人。王鈺經過他身邊時,那班頭渾身一抖,正是一抖,讓王鈺想起一件事情來。 「那個誰,你,就是你,來來來,本官有話跟你說。」王鈺沖班頭招手道。班頭暗叫不好,向來這進了開封府大牢的犯人,想要再出去,要麼是砍頭,要麼是刺配充軍。哪想到這小子坐了四天牢,等來的卻是官復原職的聖旨。 「給大人磕頭。」班頭兒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 「幾品官兒啊?」王鈺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我只是一介小吏,不是命官。」班頭不知道王鈺打的什麼主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哦,無品,無品。」王鈺喃喃的念著。 「不是五品,大人,小人沒品。」班頭又說道。 「我呸!你也知道自己沒品?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前幾天你怎麼說來著?如果我王鈺死灰復燃,你就撒泡尿給我澆滅咯。來來來,現在掏出來讓本官看看,當著公相的面兒,你撒泡尿,速度速度!」瞧著蔡京從後面跟上來了,王鈺故意說道。 蔡京見王鈺為難班頭,微微一笑,到底還是個毛頭小子啊。於是上前勸解道:「王大人,你又何必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不要失了身份。」 王鈺正等著他這句話,於是順著台階就下來了:「公相有命,下官當然要聽。沒品的,今天若不是看在蔡大人面上,定叫你好看,記住了,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凡事別做得太絕了。」 說完這句話,王鈺扭頭沖蔡京擠眉弄眼的笑道:「公相,這可是看您老人家的面子,你欠我的一個人情哦。」 蔡京聞言一愣,好小子,又在這兒給老夫下套兒呢。 u憂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扳月讀 第二桶 第五十一碗 暗潮湧動之下 字數:3968 金環巷內,王鈺的官轎剛進巷子,把轎簾兒一掀,他看到一個人,行色匆匆,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郝掌櫃,這是去哪兒啊?」王鈺在轎子裡問道。 郝掌櫃一見是王鈺,趕緊上前去,衣擺一甩就要行大禮。王鈺笑道:「咱又不是外人,你這麼見外幹什麼,免了免了。」 「大人今時不同往日,小人有點事兒要去辦,不知大人您……」郝掌櫃似乎有什麼急事,一心想脫身,可王鈺又是朝廷命官,不敢逆他的意思。 「既然有事,那你忙吧,我要出趟遠門,現在去看望堂姐。」王鈺說道,郝掌櫃又一作揖,趕緊走了。這位郝員外在飄香閣是常客,王鈺知道他在西街有一家大通鋪,是錢莊。在大宋以前,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真金白銀,現在可是漸漸用上交子了,又稱交鈔,也就是最早的銀票。 郝掌櫃一路走去,最後竟來到開國侯柴進堂的府上。他卻不走正門,繞過柴府,在後門停下,一陣張望,見沒人注意他,方才扣了扣門。 門開外,一個小廝探出腦袋,見是郝員外,小聲說道:「侯爺等您半天了。」郝員外也不多話,進了門之後,輕車熟路的穿行於柴府之中,最後來到南院書房前,恭恭敬敬的問道:「侯爺,小人來了。」 「進來吧。」書房裡,傳出柴進堂的聲音。郝員外推開房門進去,見柴進堂正立於書案前,欣賞著桌上一副古畫。 「侯爺,錢我給您帶來了,二十五萬兩,您過目。」郝員外從衣袖裡掏出一疊交鈔,放在桌上。柴進堂的目光,仍舊沒有離開那副畫,畫上峰巒如聚,雄鷹展翅,卻是一副「氣吞天下圖」。 「好,真是好,這江山畫得好。」柴進堂讚不絕口,說完,瞟了一眼桌上的銀票,又問道:「今年各大商號收益如何?」 「回侯爺的話,今年商號的各項買賣都還不錯,只是上個月,咱們在泉州的兩艘貨船被官軍查沒,說是稅款未交足。後經打點,官府歸還了貨物。」 柴進堂點了點頭,在書案前坐了下來:「商號的事你多費心,對了,滄州有消息來嗎?」 「大官人日前有書信來,說是近年廣結天下好漢,多有對朝廷不滿者。大官人以金銀結其心,已日見成效。對了,侯爺,宮中傳來消息,聖上點了王小寶的欽差,讓他出使遼國。」 柴進堂聞言抬起了頭,皇帝又點了王鈺的欽差?莫非真要重用他? 「知道出使遼國是為了什麼嗎?」柴進堂急忙問道。 「聽說是商議歲幣事宜,遼人提出的每年兩千萬貫,大宋難以承擔。王小寶出使,就是為了壓低價碼。」 柴進堂劍眉一皺,這可不好,若是一旦談判成功,遼人拿到了錢,自然就不會起兵。這一點在自己意料之外,以前收到消息,說是皇帝有意打一仗,怎麼這回又派使臣去談判? 「行了,你去吧,沒事不要到府上來,最近不太平。」柴進堂發現郝員外仍舊垂手肅立在那兒,揮揮手道。後者告辭離去,柴進堂此時也無心賞畫,在書房裡來回踱步。按說這王小寶不過是一個潑皮無賴,怎麼會兩次都讓他躲過去了呢?看來,這一次得用自己的人手才行,外人雖然安全,可終究信不過。 「把周紹叫來。」柴進堂再三思量,沖房外叫道。不多時,一個青衣小帽的猥瑣漢子走了進來,躬身道:「侯爺,您找我。」 柴進堂望了他一眼,問道:「周紹,你在我府上有些年了吧?」 「回侯爺的話,小人在府上已有三年了。多承侯爺照顧,只恨一直沒機會報答。」周紹約有四十上下,面黃肌瘦,一臉的病態。 「我知道你武藝出眾,尤其善使飛刀,眼下遇到一樁要緊的事情,需要你去辦,只是有些危險,可能連命都要搭上,你願意去嗎?」柴進堂波瀾不驚的問道。 「小人受侯爺大恩,祖上曾經追隨世宗皇帝十餘年,侯爺有事儘管吩咐,周紹粉身碎骨也要辦成。」 「好,你家中老母尚在,若你平安歸來就好,但有不測,我自取來府上奉養。太常少卿王鈺,就是前些日子大敗遼人的國隊教頭,馬上就要出使遼國,你在路上尋找機會,千萬不能讓他活著到遼國。記住了,不要在大宋境內動手。」 王鈺看望完李師師,從飄香閣出來,結果又碰上郝掌櫃,雙方閒聊了幾句,郝員外就便告辭而去,王鈺本想回府,突然想起朱夫子來,便讓官轎直奔尚儒書院而去。 到了書院,王鈺如今是上官,他一來,書院就沒法教課了。從督學,學正,到授課的夫子,以及全院的學生都出來拜見。客套一番後,便請朱夫子借一步說話,其他眾人都散了去。 兩人就在壩子裡那大樹下坐了下來。 「老師,學生奉詔,明日起行,到遼國談判。臨走之前,專門來請教老師。」對這位朱嚴昭朱夫子,王鈺向來尊敬的。 朱夫子拈著鬍鬚,許久無話,王鈺只得耐心等著。半晌之後,方聽朱夫子說道:「王大人,依老夫愚見,聖上此舉,仍舊是緩兵之計,你這趟大遼之行,恐怕會無功而返。」 王鈺一驚,無功而返?既然朱夫子都料到了,那聖上肯定也知道,可為什麼還要派自己去出使遼國呢?這不是拿我尋開心嗎? 「遼人開出的價碼,折合白銀,在三千五百萬兩以上,這是大宋絕對承受不了的。遼人這麼做,打的是兩手算盤,若是大宋答應,那他們就狠狠的敲了一筆竹槓,拿到了錢。如果不答應,那就有理由進兵犯邊。而我們則是在兩難境地,答應了,辦不到,不答應,又要大起干戈。皇上定是思前想後,不如奮力一搏。可打,咱們兵力雖多,卻是一敗再敗,所以才必須要準備周全。」 王鈺畢竟對宋朝的瞭解不如這位夫子,於是虛心問道:「夫子,學生不明白。我聽一些同僚們說,咱們大宋每年的稅收都有七八千萬以上,全國軍隊總人數在百萬以上。當然,學生不是說拿這個錢去送給遼人,而是疑惑,兵力這麼多,財力這麼雄厚,怎麼就打不贏呢?」 朱嚴昭看了王鈺一眼,搖頭苦笑道:「兵力雖眾,但軍心不振,良將難求。財力雖厚,但機構龐大,冗員超編,朝廷稅收大半耗在這上面。再加上當朝天子……不說這個,小寶啊,你知道幽雲十六州嗎?」 幽雲十六州,以前學歷史的時候,教科書上好像提到了一句,讓哪個王八蛋拱手送給遼國人了。 「我大宋失去幽雲十六州,也就失去了進兵遼國的戰略要地。即便聖上此次決意對遼用兵,是勝是敗,還是個未知數。」朱夫子神情黯然,對時局似乎秀悲觀。 可王鈺不同,他來宋朝不過一年時間,對國家積弱沒有深刻的感受。年輕人,總是血氣方剛,把事情想得簡單一些。見朱夫子如此悲觀,反倒激起他幾分豪氣來,當下朗聲說道:「我就不相信,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啊?咱們錢比他多,兵比他多,總有一天會反敗為勝的。」 朱夫子一怔,見王鈺意氣風發的模樣,似乎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也是這般輕狂。只是現在垂垂老矣,功名未就,當年那一點報國的雄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老師,學生有一個請求。」正當朱夫子在那兒黯然神傷之際,王鈺突然站了起來,拱手說道。他雖然是自己的學生,可如今做了朝廷命官,哪敢受他的禮。於是朱夫子趕緊站起來,口稱不敢。 「老師您瞭解我,我王鈺狗屁不懂,可沒辦法,聖上要用我。我王鈺雖然頑劣,可國家的事情開不得玩笑。我府上還缺一位師爺,想請老師您……」王鈺說得懇切,可朱夫子聞言卻搖了搖頭,不作回應。 「老師,劉備三顧茅廬才請到了諸葛亮,你不會也想讓我請您三次吧,我沒那時間啊,明天就要向遼國進發,希望老師陪我一起出使遼國,有什麼事情您也可以提醒我一下。」王鈺再度懇求道。 朱嚴昭見他言辭懇切,再加上這小子年紀輕輕便作到了五品大員,前途無量。自己年事已高,已經不可能再求得功名,這一生懷才不遇,莫非就是在這小子身上實現?思前想後,終於點了點頭。 翌日,汴京城北門之外,欽差大臣的儀仗排了一里地長,趙佶更是著高俅,在衛戍京師的禁軍之中,挑選五百精壯軍士作為衛隊,護送王鈺。本來萬事俱備,可咱們這位王大人卻遲遲沒有上轎,站在那城門口不住的往裡面打量,他在看啥呢? 一匹白馬飛奔而出,直衝王鈺的欽差依仗撞過來,衛隊的軍士們眼明手快,上前拉住奔馬,將馬上之人扯了下來。沒等他掙扎,那刀就已經架在脖子上了,敢衝撞欽差的儀仗,少不得要挨上幾十棍子。 「放開!我找王鈺王大人!」那人叫道。王鈺聽著這聲音耳熟,喝住軍士,上前一看,卻笑了起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童素顏的貼頭丫頭,那個鬼精鬼靈的紅秀。 「行了,這是本官的朋友,來來來,起來。」王鈺扶起紅秀,那丫頭撅著嘴,一臉不的高興。不知為什麼,她今天又扮作男裝,就如那日送王鈺進貢院考試一般。 「小姐有信給你。」紅秀拿出一封信來交給王鈺,沒好氣的說道。王鈺等的就是這個,接過信來,看了一遍又一遍,信中只是些鼓勵祝願的話,沒有王鈺想像中的絲絲柔情,這倒有些讓他失望。 「罷了,信也送到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顧素顏。」王鈺隨口說道,言畢,就要登轎,開始遼國之行。 卻不料,身後的紅秀叫道:「誰要走了?我家小姐吩咐了,說是大人出門在外,舟車勞頓,如果沒有人照顧,飲食起居多有不便,所以專門讓紅秀來伺候你。」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版月牘 第二桶 第五十二碗 上皇帝萬言書 字數:3679 王鈺一行人一路穿州過縣,因為欽差出使,地方官府都慇勤接待。王鈺想以為出了京城,便可以看看這古代中國秀麗的風光。哪知一路上風光倒是不錯,可更多的卻是貧苦的百姓,跋扈的官吏。再加上朱嚴昭時不時在耳邊念叨幾句「國家多事」,「國難當頭」,讓王鈺也提不起觀光的興致來。 經過幾個月的行程,王鈺一行人踏進了遼國境內,幽州地界。使團裡攜帶了地圖,雖然不如王鈺以前所見的精確,可也大致看得出來,這幽州,應該是以後的北京。靠,怎麼連首都也成遼國人的領土了? 此處雖是遼國地界,可居民多為漢人,朱夫子在一旁講解,王鈺從不多言,都暗暗記在心裡。這一日,大宋使團在幽州驛管裡歇息,按規矩,王鈺是不能隨便亂跑的。可他卻不管這些,穿上便裝,帶著紅秀,朱夫子,以及衛隊的軍官並幾個軍士上幽州城內閒逛,美其名曰考察民情。 幽州為戰略要地,遼人在此駐有重兵,大街上隨處可見往來巡弋的遼軍士兵。可更多的卻是身著漢服的中原人。 「石奸當年將幽雲十六州拱手送人,自稱兒皇帝,你不要臉不要緊,這一送,就斷送了漢人的國運。」朱夫子在一旁歎道。 「哦?那朝廷沒有想辦法弄回去嗎?」王鈺奇怪的問道。 「談何容易啊,太祖皇帝曾經想存上一筆巨款,向遼人贖買。可遼人不允,後來太祖皇帝準備將這筆錢用作軍費,奪回幽雲十六州。可惜壯志未酬,卻駕崩了。太宗皇帝幾次對遼用兵,都以失敗告終,自此,我們全線轉為防守。」 贖買?遼人又不是笨蛋,既然是戰略要地,哪可能用錢就能買回來的。對王鈺而言,戰略要地四個字,也就是重要的意思,至於為什麼重要,他也不知道。 此時,那名衛隊軍官,侍衛馬軍都虞侯銜,充任副使的韓毅接口道:「王大人有所不知,幽雲十六州,自古就是產馬要地。丟了這十六州,我宋軍騎軍便無法大規模成軍。是以,百年來數敗於遼人。」 王鈺雖然不懂得軍事,可也知道騎兵在冷兵器時代是最重要的軍種,沒有騎兵還打什麼仗啊。合著咱們大宋那百萬雄師全是步兵? 「這幽雲十六州,總得想辦法弄回來才好啊。」王鈺自言自語道。朱韓二人聞言相視苦笑,又不便拂了王鈺面子。你倒說得輕巧,弄回來?一百多年都沒能奪回此地,誰還敢作此妄想? 又轉了一陣,王鈺一路舟車勞頓,有些疲倦啊,幾人便在街邊一個茶攤上坐了下來,要了幾碗涼茶。這茶還沒喝呢,突然感覺那地就震動起來,山崩地裂似的。 「我靠,地震了?」王鈺扭頭四望。 「大家閃開!兵馬來了!」街上有行人大聲叫道。這聲音還沒落地,就聽見馬蹄聲大作,大股的騎兵在街上橫衝直撞,向北方奔去。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馬讓王鈺看得膽戰心驚,都過了一頓飯的工夫,人馬還沒有過完。馬蹄踏起塵土,那叫一個遮天蔽目,日月無光。 「韓兄,這得有多少人馬啊?」王鈺捂著耳朵大聲問道。韓毅的目光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這支軍隊,這時聽得王鈺問起,皺眉道:「王大,王大官人,據我估計,這支兵馬,少說有八千人之眾。而且行色匆匆,怕是調防了。」 此時,兵馬過完,王鈺再想去喝茶,一看茶碗裡,他媽的全成泥漿了。只得叫攤主重新泡上來。那攤主估計是個多嘴的人,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客人是從南邊來的吧?到這幽州來幹什麼?」 「哦,我們是來做買賣的,老闆,這又是兵,又是馬的,幹什麼呀?」王鈺一邊喝著茶,一邊問道。此時茶攤上沒什麼生意,那老闆索性坐下,與王鈺他們擺起龍門陣來。 「您不知道,眼下大金國攻得緊,朝廷把幽雲十六州的兵馬都調到東北去了,唉,這兵荒馬亂的,苦的還不是咱老百姓?」他說的朝廷,應該是遼人。畢竟在遼人統治下過了一百年,什麼認祖歸宗,大中華認同感,怕是早就沒有了。 「你是漢人吧?你說的哪個朝廷啊?」朱嚴昭突然不滿的問道。王鈺知道這位老師是個老憤青,別一語不合跟人吵起來,暴露了行蹤。 不等那老闆答話,他已經掏出一錠銀子扔在桌上,帶著眾人離開了茶攤子。一行人東轉西轉,最後來到一處偏僻的所在,竟然迷了道路。他們有所不知,自遼人得了幽雲十六州,經營百年來,城內的格局早已有了很多變化,為了防著大宋來攻,這城的佈局修得十分詭異,外地人到這裡亂竄,非迷路不可。 這一處地方倒也真怪,半天也沒見幾個人影。好不容易碰上一個人,王鈺趕緊過去,拱手問道:「大哥,借問一下,到驛管怎麼走?」 那人四十上下,面黃肌瘦,像是個病漢子,大熱的天兒,一雙手卻籠在袖子裡。見王鈺問話,他有氣無力的說道:「從這裡出去,轉左手邊,直走三條街,然後右轉,再走兩行街,然後左轉,左轉,再左轉就到了。」 王鈺聽得眼冒金星,就聽到什麼轉啊轉的,正要再問,忽然聽到背後韓毅一聲厲喝道:「大人小心!」說時遲,那時快,韓毅話音未落,那病漢子的手突然抽了出來,手裡一柄匕首,沖王鈺心窩子就奔過來了,根本沒有時間閃躲。可王鈺是什麼人?雖然沒學過什麼武功,可那是從小打架打到大的小流氓,反應力自非常人可比。 韓毅喊聲一起,他不但沒退,反正撲了過去。那一刀正捅在他肩胛之上,而那病漢子的一隻手卻被他牢牢抓住,掙脫不得。 一陣疾風撲面而來,卻是韓毅的刀到了,那漢子見狀,一個鷂子翻身退了出去。就在地上一滾之時,幾點寒星呼嘯而來。王鈺早就瞧在眼裡,仰面向後倒去。那東西貼著鼻尖險險飛過。 韓毅並幾名軍士趁著這個空當圍了上去,那漢子似乎並不想逃走,一邊與官軍游鬥,一邊尋找機會再下手。 「朱先生!」王鈺突然聽到紅秀一聲驚呼,扭頭一看,大驚失色!朱夫子咽喉之處插著一柄飛刀,鮮血如泉湧一般。 「老師!」王鈺撲了上去,扶著朱夫子,卻發現他雙眼已經無神,手護著脖子,胸前一大片衣襟,已經被血浸透了。 「王,王鈺,我的包,包袱……」朱夫子說完這句話,已經再不動彈,雙眼大大的睜著,死不瞑目。王鈺眼看著老死斷氣,心如刀絞,到大宋來之後,這位老師對自己雖然嚴厲,可卻從來沒有因為自己妓院出身而看不起自己。現在他無辜斃命,怎不叫人怒髮衝冠! 王鈺伸出手抹過老師的眼睛,牙關緊咬,從肩胛之下奮力拔出匕首,猛地站了起來。 街心處,韓毅與幾名軍士已經佔了上風,那漢子身上中了幾處刀傷,已然漸漸不支。王鈺不動聲響的走了過去,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孫子!看這兒!」一聲怒吼,眾人只見一個人影衝進陣中。那病漢子與全神貫注與韓毅等人搏鬥,卻沒料到王鈺有這一手。待他看清王鈺的臉時,匕首已經捅進他的胸口。王鈺神色猙獰,手裡的匕首死命的捅著。那病漢子抓著王鈺的雙肩,瞪大了眼睛。 「大人!」韓毅見王鈺狀若瘋狂,上前制止。他此時,卻已經連捅了七八刀,那病漢子死死盯著王鈺,終於身子一軟,滑了下去。 「大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您趕緊把外衣脫了,咱們得馬上回驛管去。」韓毅不愧是戰將,心思縝密。 「那朱夫子的屍首呢?」王鈺怒聲問道。 「大人,管不了了,一旦被本地官府發現,又要生出事端來。大人身負皇命,只能……」韓毅話沒說完,王鈺卻已經置之不理,朝朱夫子的遺體走去。韓毅見狀,突然揚起手中砍刀,掄著刀背向王鈺砸去。 待王鈺醒來時,人已經到行進的馬車之上。身著男裝的紅秀正守護在他的身邊,焦急的望著他。 「大人,你醒了?」紅秀見王鈺睜開了眼,欣喜的叫道。王鈺什麼話也沒有說,雙眼怔怔望著頂上,眼角竟然流下淚來。紅秀心中一緊,正要安慰,王鈺已經緊緊握著她的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紅秀看到平時嬉皮笑臉的王鈺竟然也會如此傷心,一時心酸不已,好言寬慰道:「大人不必憂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王鈺是二十一世紀長大的人,當然不可能相信這些。對方很明顯是衝自己來的,而且看行徑,多半是指使楊效祖的那個人。他幾次三番加害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自己哪裡傷到他的利益了? 「大人,紅秀從朱先生行李中找到這個東西。」紅秀遞過一個小本子。此時王鈺想起夫子臨死之前,曾有遺言,說是自己的包袱什麼的。於是伸手接過,展開一看,竟是一封「上皇帝萬言書」。睹物思人,王鈺感傷不已,復仇之火也漸漸升起。 這一次的遇刺,使王鈺陡然醒悟。想要在大宋混下去,遠遠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不是會踢兩腳球,就可以安安穩穩的作高官,得詐,得狠,還得深藏不露……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阪粵牘 第二桶 第五十三碗 效仿舌戰群儒 字數:2579 歷時四月,以王鈺為首的大宋使團終於到達遼國都城,西京(今北京),也就是幽州。此時,遼國處於耶律延禧的統治之下。大宋使團到達西京後,按禮儀,本該由遼國朝廷派出官員迎接,也不知遼人是故意怠慢,還是其他原因,僅僅來了一個知府招呼王鈺他們在驛館住下。這種無禮的舉動,讓副使韓毅大為惱火,王鈺卻是不太在意,準備與遼人談判。 一連住了十餘天,不見遼帝接見,直到了第十五日,才從遼宮中傳出消息,命大宋使節進宮。王鈺帶著韓毅與紅秀在遼國官員的陪同下,入遼宮面見耶律延禧。 遼人制度,全盤學習漢人,無論官制,政體都與宋朝無異。就連皇宮的建築,也是中原風格。進了宮門,由宦官領路,一路前行,到一座大殿前停下。仰頭一望,延慶殿。 王鈺本以為遼國皇帝就在這殿中,可進去一看,殿中數十人席地而坐,都是身著朝服,眼高於頂之輩。 「宋使稍候,皇帝此時無暇召見,在座的都是南人官吏,宋使可與諸位大臣一敘鄉情。」領路的宦官在旁說道。南人?那就是說,在這裡坐著的,原來都是漢人,卻跑來遼國作官?狗漢奸! 殿中,左右兩列漢族官員席地而坐,只有殿門處有一副座頭,看來是留給王鈺的。 「王大人,看這樣子,是效仿漢時諸葛孔明舌戰群儒。」身後的紅秀低聲提醒道。王鈺沒有作聲,逕直提起自己座頭上的墊子,向殿上走去。遼官盡皆失色,這位宋使要幹什麼? 王鈺剛坐定,就聽一人說道:「中原向來號稱禮儀之邦,不知宋使為何這般無禮?」 「我是大國使臣,你們故意將座頭設在末座,這是對我國家的不敬,既是你們無禮在先,怎麼又來怪我?用句俗話,你們這叫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哦,我倒忘了,諸位大人本來就已經背井離鄉,以前在大宋學的那套儒家的『禮義廉恥』,恐怕早就忘了。」王鈺此話一出,滿座皆驚。更有不少人面有愧色,宋使此言,是暗指我等不知廉恥,賣國求榮。 此時,眾官中走出一人,氣宇軒昂,儒雅不凡,只是沒有鬍鬚,皮膚白皙。他倒是挺懂禮貌,上前一揖,拜道:「宋使巧舌如簧,必是智謀之士,沒請教尊姓大名,現居何職?哪一科的進士?」 人敬我一尺,我敬一丈,王鈺還了禮,朗聲答道:「本官姓王名鈺,現任太常少卿,蒙皇恩,未升捨而授官,沒請教這位大人……」 那人尚未答話,已有人叫道:「這位許大人以前是在宋帝皇宮之中當差,熟知宮廷之事,才學兼備,素為我大皇帝倚重。」原來是個太監。 那位許大人微微一笑,和顏悅色的說道:「大人既被破格提升,想必滿腹經綸。宋人素好詩詞歌賦,對聯文章。我有一上聯,還請宋使不吝賜教。」 王鈺暗呼不好,對聯這個東西,自己只有在過年的時間才看過,他現在拿來考我,如果是什麼「天增歲月娘夭壽,春滿乾坤爹滿門」自己恐怕還勉強對得上,因為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到處都是這幾句。如果難一點,恐怕今天自己丟臉不要緊,還得給國家丟人現眼啊。 「宋使聽好,我這上聯是,小少卿,穿冬衣,執夏扇,一部春秋可讀否?」那許大人說出此聯,洋洋得意,因北方寒冷,王鈺穿的是官員冬季朝服,但手裡還是持著一把折扇,這本是大宋文官平常的裝束。 說實話,王鈺根本沒有聽懂他這對聯是什麼意思,更不用對下聯了。 「大人,他這副對聯裡,有春夏秋冬四季,而且是諷刺你不學無術,沒讀過春秋。依紅秀看,你只能用東西南北來對,才工整大氣。」沒有想到,紅秀竟然也是個才女。見王鈺面有難色,在背後小聲提點。 王鈺雖然經過她提醒,可仍舊想不出來,現在他倒有些後悔當初不為什麼不多讀點書了。唉,要是有那研究史學的老爹在,肯定能對得上來。 「大人,南北兩樣,紅秀能對上,他是南方人,卻跑到北方來,你可以用這個對,只是東西二字,紅秀實在沒有辦法。」紅秀又提醒了一句。 東西?這兩個字給了王鈺啟發,盯著那位許大人看了好半天,又在某個重要部位掃了幾眼,突然笑道:「老太監,生南國,來北地,那個東西還在嗎?」 背後「撲哧」一聲,紅秀臉蛋通紅,忍不住笑了起來。就連韓毅也忍俊不禁,都說王大人是個不學無術之輩,可這副對聯,就算是飽學之士也未必對得出來,必須要是出生市井,放得下斯文的人才有辦法。 殿中一陣竊笑,那位許大人老臉掛不住,喃喃的念著什麼,低頭回到了座位。 「好厲害的一張嘴!本官來會會你!」又一人站了起來,看他裝束,似乎是個武官。大步走到殿前,當著王鈺的面,放出了狂言:「我大遼建國百餘年,兵鋒所指,望風披靡。與你大宋交戰,更是每戰必勝。你們至今每年都要送我朝歲幣,誰勝誰敗,一眼就看得出來,你這黃口小娃兒,卻在這裡作口舌之爭,算什麼本事?」 「哦?誰勝誰敗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我倒要問問了,本官自入遼以來,眼見遼國民風,官制,文化,都與大宋無異。就連你們的皇宮,也是學習我們漢人的風格。你既然牛皮吹得震山響,那怎麼不自己創建一套制度,自己創造一種文化出來?學我們幹什麼?」 那武官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得說不出話來。突然狠狠哼了一聲,竟然不顧同僚,拂袖而去。眾官面面相覷,好厲害的少年!我等在此,本想出他的醜,沒想到竟被他搶白一頓,丟了面子。如果皇帝知道這事兒,誰也討不到好。 當下,又有幾人想來為難王鈺,卻忽聽一人高聲笑道:「宋使遠來是客,我等如此為難,不是待客之道啊,倒叫客人笑話了。」 那人三十左右,風度翩翩,顯得傲然不群。眾官見他這麼一說,倒是沒人敢來出頭,想必此人官爵不低。 此時,剛才那位太監又匆匆走了進來:「大皇帝口諭,讓宋使回驛館歇息,明日朕自派相關人等與之談判。」 「使節來朝,竟不召見,實在是欺人太甚!」韓毅不滿的喝道!王鈺舉手制止了他,回復了那宦官,便起身告辭。經過剛才那人身邊時,王鈺特意看了他一眼,那人面露微笑,拱手一揖。 浟U書萌 UUtxt.CoM 荃紋自阪閱牘 第二桶 第五十四碗 各朝都有貪官 字數:4116 第二日,遼帝耶律延禧命遼國同知樞密院事,興軍節度使耶律大石代表遼國,與宋使談判歲幣事宜。這耶律大石,是遼國宗室,遼開國皇帝嫡系子孫。在遼國朝中素有威望,皇帝一直猜忌他,所以授以虛銜,束之高閣。 兩國使節在遼皇宮開仁殿談判,遼人寸步不記,要價兩千萬,一個子也不少。而王鈺也是一口咬定,要兩千萬,門兒都沒有。談判陷入僵局,至晌午時分,兩國使節罷談,耶律大石邀請王鈺共進午膳。 那耶律大石在談判桌上雖然強橫,但是公事一畢,便盛情相邀。兩位使節步出開仁殿,耶律大石站在殿門口,指著殿下廣場上,威武不凡的軍士對王鈺說道:「宋使,我大遼兵馬可算雄壯?」 「遼軍,迅疾,頑強之兵也。」王鈺隨口答道,這句話,是朱夫子遺作《上皇帝萬言書》中的語句。此時見耶律大石問起,便信手拈來。耶律大石頗為自得,又請王鈺下殿同出。 剛走上廣場,遠遠望見一隊人馬疾步而來,待走得近時,王鈺才發現,這竟是一隊女兵,刀劍盔甲,鏗鏘作響。為首那名女將,身披重鎧,腰挎長刀,不愛紅妝愛武裝。遼國女子,相較宋人而言,五官更為深邃,立體,有一股異域風情。而眼前這名女將,似乎兼得南北人種的優點,五官深邃而嬌美,皮膚白皙,個頭竟與王鈺不相上下。 「父親。」那女子行走耶律大石面前,拱手行禮。耶律大石微微頷首,指著王鈺說道:「女兒,見過宋使。」 那女子抬頭打量著王鈺,後者也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好一個巾幗紅顏。與大宋國內那些溫柔嬌小的美女相比,自有另一番風味。遼國在這一點上與大宋不同,他們出過一個女中豪傑蕭太后,是以婦女在國中不似宋朝那般地位低下。 「見過宋使。」那女子面無表情說了一聲。王鈺還禮,轉頭向耶律大石問道:「她是耶律大人的女兒?」 「呵呵,這是小女南仙,蒙聖上抬愛,授官戰凰營指揮使,統領女軍。」耶律大石對這個女兒似乎引以為傲,說話時,語氣十分得意。 王鈺微微點頭,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好,婦女能頂半邊天。」耶律南仙聽到這句話,神色詫異的望了王鈺一眼。耶律大石囑咐耶律南仙忠於職守後,領著王鈺離開了。 王鈺走出沒幾步,又回頭望去,正看見耶律南仙也扭頭看他。兩人鬧了一個臉紅,匆匆離去。 第一天的談判毫無進展,王鈺回到驛館,苦思對策。聖上有旨,要盡量壓低價碼,而且要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談得越久越好。但是看耶律大石的態度,似乎是想早些把事情談完。這可有些難辦了。 「大人回來了。」剛進驛管,韓毅迎了上來。王鈺嗯了一聲,算是回答,逕直向裡走去。韓毅跟在身後,又說道:「大人,有貴客來訪。」 「誰啊?」王鈺問道。 「遼國御史中丞,蕭凌統,就是昨日大人於延仁殿舌戰群官時,出言相助的那位。」韓毅說道。王鈺不覺有些疑惑,他來幹什麼了?不過這是人家的地盤,不可托大,於是王鈺一整衣冠,走了進去。 「喲,蕭大人,稀客啊,本使迎接來遲,不要見怪。」王鈺一進去就拱手打著哈哈。蕭凌統正坐在客位上,見王鈺進來,起身相迎。兩人寒暄了幾句,分賓主坐下。 「不知蕭大人來訪,有什麼貴幹?」王鈺知道,這些當官兒的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乾脆自己先問出來,免得兜圈子。可這位蕭御史似乎還真的沒其他事,只說是自己一向仰慕中原文化,特來看望宋使。 看望個鳥,誰都知道我王鈺胸無點黑,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你仰慕中原文化仰慕到我身上來了,這不是活見鬼嗎? 「大人年紀輕輕便作到如此高官,日後榮華富貴,不可限量啊。」蕭凌統繼續山南海北的胡扯。王鈺也有耐性,陪著他胡吹亂侃。 終於,蕭凌統耗不過王鈺,若有若無的點了一句:「大人此番出使,對壓下價碼,可有信心?」王鈺正端起茶碗,聽他這一句話,手停住了,他怎麼會知道我這次來的目的?轉念一想,也對,如果不是想壓下價碼,何必派使團來談判? 於是把茶碗一放,拱手道:「本官身負皇命,只是貴國耶律大人咬定兩千萬不放,讓本官很為難啊。希望蕭大人能替本官在你家皇帝面前,多多進言。」 蕭凌統站起身來,朗聲笑道:「我聽人說,大宋每年的稅收,少則五六千萬,多則七八千萬。這區區兩千萬,似乎不成問題吧?」 王鈺聽到這話,心裡直罵娘,我家掙的錢憑什麼白白送給你們?娘的,這外交官當得,還是咱領袖說得好啊,弱國無外交,不然也不用受這等鳥氣。 「呵呵,蕭大人這話倒叫本官有些難堪了。我朝稅收雖然不少,可又要送你們,又要送西夏,國家的俸祿,河工,軍費,賑災,哪樣不要錢?說句難聽的話,就是現在,也過得緊巴巴的,咱們皇上都穿補丁褲子呢。」王鈺這話,可算得上是欺君之罪了,開玩笑,皇帝都穿補丁褲子? 蕭凌統見時機差不多了,輕咳兩聲,又坐了下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而說道:「進言嘛,也不是什麼難事。咱們畢竟是鄰居,雖說多年爭戰,但是唇齒相依,貴國有難處,我朝也應該體諒才是。只是朝中當權的大臣們,一心挑起兩國爭戰,蕭某就是想替王大人你說話,也是托不到人啊。」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很明白了,這傢伙今天就是伸手要錢來了。王鈺不禁有些鬱悶,昨天見到這小子為自己說話,又長得人模狗樣的,還真以為他是一個俊才。沒想到徒有其表,得,看來天下到處都有一樣,沒有錢辦不到的事兒。 「呵呵,這個好辦,這個好辦,來人啊。」王鈺叫道。 旁邊伺候的紅秀上前躬身道:「大人。」 「去取一千兩銀子來,敬送給蕭大人,買杯茶吃。」王鈺這回出手可算是大方了,一千兩銀子,別說是吃杯茶,就是開幾十家茶館也綽綽有餘了。 紅秀正要進屋去拿銀子,卻聽那蕭凌統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人看來是當官兒當慣了,這出手打發叫化子,還真是大方。」 王鈺見他突然變臉,心裡也是大為不爽,略一遲疑,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千兩!」 蕭凌統又哼了一聲,索性端起茶杯,津津有味的喝起茶來,王鈺把心一橫,足足伸出一隻手掌:「五千兩!去拿來!」這次出使,戶部撥款不過一萬二千兩,路上花銷了一些,這孫子就是拿去一大半,我靠,還以為只有中國出貪官,媽的,這孫子比我黑多了! 「大人既然如此小瞧於我,本官就此告辭,大人留步!」蕭凌統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憤而起身,怒氣沖沖的向外走去。 他剛走到大廳門口,副使韓毅突然把手一伸,輕笑道:「大人何必動怒?萬事好商量,請大人安坐,我與王大人有話要說。」蕭凌統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韓毅走到王鈺身邊,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與他一齊步入裡間。 來到韓毅房中,只見床角處,堆放著幾口鐵皮大箱,料想應是使團日常用度之物。 「大人,卑職已經打探過,女真人攻勢兇猛,遼軍節節敗退。遼帝前年御駕親征,結果被打得大敗而回,黃龍府被攻克,就連上京等地,也相繼失陷。此時,大遼國內局勢不穩,朝中大臣分為主戰主和兩派,主戰者建議兩線用兵,以強要歲幣為由對我大宋發動攻擊,如果我們同意兩千萬的數目,他們正可充作軍費,對付女真人。主和的雖然反對兩線用兵,但也同意向我朝索要兩千萬歲幣。」 「而這個蕭凌統,乃是已故蕭太后的族人,官拜御史中丞。他既然如此明目張膽索要賄賂,我們不妨給他,請他上下打點,把價碼盡量壓得低一些,你我也好回朝覆命。」韓毅一席話聽得王鈺驚訝不已,本以為這位武官不是過勇武之輩,不想還有如此心思。 「可你也看見了,這孫子獅子大開口啊,五千兩白銀他都不放在眼裡。」王鈺從韓毅攔住蕭御史時,就已經猜到,他可能會有辦法,於是故意拿話套他。 果然,韓毅聞言一笑,走到床角處,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只見箱中全是黃澄澄的金元寶,看得人眼花繚亂。韓毅又打開一個箱子,卻全是珠寶玉器,古玩字畫。 「大人,出發時,聖上將這些金銀珠寶交於卑職,囑咐但有需要,儘管使用,現在不正是時候嗎?」韓毅見王鈺看得目瞪口呆,在一旁笑道。 王鈺心思,金銀倒是不心疼,可那些古玩字畫,將來都是國寶級的文物啊,怎麼能輕易送人?也罷,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花出去的是小錢,掙回來的是大錢。操,也不對啊,那哪是掙,不過是在白送的錢裡面壓下來一部分而已,媽的,穿越到大宋真是憋屈! 當下,兩人從箱中撿出大約一萬兩黃金來,包在包裹裡,王鈺費力的提著,剛踏出中門,猛然想到:我是正使,韓毅是副使,趙大嫖客為什麼把事情托付給他?看來,在皇帝的心中,還是不信任自己的。韓毅今天能搞出幾箱金銀珠寶出來,明天說不定又得掏出什麼密旨,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真沒錯,看來得早作計較,自己這條命可不能讓別人抓在手裡,哪怕他是皇帝。 「王大人,怎麼了?」韓毅見王鈺走神,在背後叫道。王鈺方才醒悟,哦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將那一包金元寶放在蕭凌統面前,王鈺呼了一口氣,微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蕭大人多方打點,如果不夠,儘管來拿。若能玉成此事,本官自當重謝。」 蕭凌統伸手提了提那包裹,又在上面摸索了一陣,突然拱手笑道:「倒叫宋使見笑了,只是如今沒錢,誰會幫你辦事啊?兩位大人請放心,蕭某回去便疏通關係,上達天聽,希望貴我兩國,永結睦鄰之好,就此告辭,留步。」說完,提起那包金子,扭頭就走。 韓毅一直送出門外,回到廳裡,卻聽見王鈺在那裡罵娘:「娘的,拿了錢跑得比兔子還快,哪朝哪代都有貪官……」 優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子板月讀 第二桶 第五十五碗 驚聞遼國遷都 字數:3018 王鈺這一萬兩金子砸在水裡,似乎還真冒了個泡,後幾天的談判,耶律大石的口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緊了,歲幣的價碼從兩千萬降到了一千七百萬。可離大宋的心理價位,仍舊差了不少。離京之前,皇帝曾經召見過王鈺,大宋至多能出到八百萬貫,而且絹繡,絲綢,茶葉等物,也要降低,難啊。 這一日談判歸來,外面風大,吹得王鈺滿臉的沙子。進了房,紅秀打來清水,替王鈺擦臉。 「哎呀媽呀,這什麼鬼天氣,吹的風又冷又干,像刀刮似的。」王鈺嘟囔道。紅秀嫣然一笑,擰乾布巾,遞到王鈺手上:「大人生在南方,自然不習慣這種天氣。」 王鈺擦過了臉,一個箭步射到床上去,拿棉被一裹,嘴裡叫道:「紅秀,來來來。」 紅秀臉上立馬飛起兩朵紅霞,抿嘴哼道:「大人又不正經了。」 「我真是冤死了,我是想反正今天沒事,你再把老師那篇《上皇帝萬言書》給我解讀解讀,上回我聽到改革官制那裡來了。」王鈺佯裝生氣的說道。紅秀這才從桌匣子裡找出那個小本,坐到床邊上。 這《上皇帝萬言書》是朱嚴昭平生得意之作,其遠大的抱負和絕世的才幹在這書中展露遺,只是可惜,懷才不遇,到死,這書也能讓皇帝看見,或許,這也是王鈺的福分吧。 只見紅秀朱唇輕啟,細聲念道:「為君者,當上尊孔孟之道,下施仁政於民,休養生息,積蓄國力……」 王鈺聽得厭煩,頭搖得像搏浪鼓似的:「這些迂腐的大道理就免了,我只聽具體的措施。對了,天兒冷,你也上炕來吧。」 紅秀有些遲疑,以商量的口吻問道:「我若上炕,大人可不能胡來。」在得到王鈺肯定的答覆後,方才脫下繡鞋,坐到炕上,剛一上床,王鈺掀開被子就把她裹了進去。 天氣本就寒冷,這一裹,直感到溫暖無比,再加上被子裡邊那股男人特有的味道,讓紅秀粉面通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自大宋開國以來,數敗於遼人,草民愚見,乃政體不合時宜,兵制弊端極大,朝廷每歲稅收,多耗於此。聖上當革除冗員,精兵簡政,開源節流。強化士卒訓練,增設騎軍,擇忠勇心腹之將常駐……」 「等等,這段話具體什麼意思?」王鈺急忙問道。 「這段話是說,大宋之所以經常敗給遼人,是因為政治體制不對,兵員制度也有弊端,國家每年的收入,都消耗在這上面。要改革的話,就要精簡機構,節約開支,還要加強軍隊的訓練,建立騎兵,而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兵無常將,將無常帥。」紅秀按著字面上的意思,一一解釋給王鈺聽。 王鈺以前學中學歷史的時候,依稀記得,每個朝代要中興,竟然要經過改革。朱夫子這些意見,看來都很有道理。只是那些什麼尊孔孟之道,實在是書生意氣了。 「大人!」外面一聲呼喚,韓毅徑直闖了進來,一見炕上王鈺與紅秀擁在一起,立馬折了回去:「咳咳,卑職無心冒犯,大人恕罪。」原來,紅秀與使團同行,韓毅何等人物,早就看出來紅秀是女兒身,只是一直沒有點破而已。 紅秀趕緊跳下床去,王鈺臉皮厚,倒是神色自若,輕咳兩聲,對外叫道:「韓大人,進來吧。」 韓毅這才又走進來,施禮道:「大人,那位蕭御史又來了。」 「靠,錢這麼快就花光了?這個狗日的,臉皮忒厚了。你請到他正廳用茶,我馬上就來。」王鈺吩咐道,韓毅領命而去。紅秀服侍王鈺,穿好官服,戴上烏紗,收拾停當,方才出門見客。 正廳裡,蕭凌統正坐立不安,來回踱步,一見王鈺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王大人,你可來了。」蕭凌統語氣焦急,似乎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情。王鈺心中一凜,莫不是行賄受賄被人發現了?當下問道:「蕭大人,出什麼事了?」 經王鈺這麼一問,蕭凌統反倒變了副臉色,一下子沉穩起來,自顧自的在客位坐下。打著哈哈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多日不見,來看看兩位大人。」 狗屁!娘的,才幾天時間一萬兩黃金就沒有了,想必今天又是來敲老子的竹槓。 「難得蕭大人這麼關心兄弟,哈哈……」王鈺只顧跟他客套,也不提其他事情。那蕭凌統客氣了幾回,終於還是按奈不住,上前低聲說道:「本官有些要緊的事情要與大人談,是不是請大人摒退左右?」 王鈺聞言,揮了揮手,韓毅便將廳上僕人,侍衛等統統退去,那蕭御史卻把目光盯在韓毅身上,意思是你也應該出去吧?王鈺剛要叫韓毅出去,心中一動,便笑道:「蕭大人但說無妨,韓將軍與我親如兄弟,不是外人。」 蕭凌統聽王鈺這麼說,方才放下心來,當即說道:「前日大人交與本官一萬兩黃金,經我上下打點,向我家天子進言。皇上召見了耶律大人,說是讓他鬆鬆口,這一點,想必大人已經知曉。」 「嗯,多謝蕭大人幫忙,本官記在心裡了。」王鈺隨口說道。 「只是最近朝中又生了變故,貴國若是還想把價往下壓,我卻已經不敢再去皇上面前多嘴了。所以,特來告知宋使,請勿見怪才是啊。」這姓蕭的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收了人家的錢,事兒沒辦成,居然如此坦然,真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啊! 王鈺是真想上前賞他倆大嘴巴,一萬兩黃金啊,就是砸水裡,也還要聽個響兒啊。 蕭凌統見王鈺沉默不語,臉色不好看,可能是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賠笑道:「兩位大人有所不知,近來女真人猖獗,我們皇上有意遷都,朝中吵成一團,已經斬了兩位大臣,是以,下官才不得不……」 遷都?這對一個國家來說,可是大事!王鈺與韓毅對望一眼,均面有驚色。王鈺本想問他為什麼要遷都,但想到自己畢竟是外國使臣,要堅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不能干涉別國內政。 「沒事沒事,大人已經盡了力了,韓將軍,再取一萬兩黃金來。」王鈺突然笑容滿面,十分親切的說道。韓毅聞言大惑不解,咱們錢再多,也不能往水裡扔啊,這蕭御史拿了錢沒辦成事,為什麼還要白送給他? 可王鈺到底是上司,韓毅只得入內取出一萬兩黃金,送於蕭凌統。 「這,這,這怎麼好意思,宋使美意,本官心領了,只是這錢……」姓蕭的緊緊抓著那一包黃金,費了好大的勁才遞過來。 「哎,這有什麼,就憑蕭大人那天在殿上出言出助,本官也要感謝你,區區萬兩黃金算得了什麼?大家交個朋友嘛。」王鈺突然變得慷慨起來,也不顧韓毅在一旁使眼色,大方的說道。 蕭凌統趕緊把金子收了回去,連聲說道:「是極是極,大人言之有理,既如此,那本官就告辭了。」說完,拎著金子笑咪咪的走了出去。 他前腳一走,韓毅馬上就埋怨起來:「大人,他這明顯是……」 「韓將軍,你也聽到了,遼人準備遷都,這可是大事啊。剛才我們不便明問,你速去設法打探消息,看看他們為什麼想遷都,遷到哪裡去,還有他們朝中都有些什麼意見。」不等韓毅埋怨完,王鈺已經搶白道。 韓毅一愣,沒想到這位年少的王大人竟有如此心思,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他。當即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浟u書萌 UuTXt。cOm 全汶吇板月鍍 第二桶 第五十六碗 大宋第一功臣 字數:4830 接下來的談判,果真如蕭凌統所言,耶律大石寸步不讓,一兩銀子也少不下來。而且他似乎急欲完成談判,這說明遼國很需要這筆錢。 而韓毅也打聽到了消息,金兵攻得急,已連下數十城,遼帝耶律延禧一來為避開金兵鋒芒,二來擔心幽雲十六州原為漢人領土,此地漢人雖經遼國百年統治,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萬一趁亂而起,都城在此,恐怕會動搖國本,所以想將都城遷到鎮州。 王鈺在地圖上看到,鎮州遠離幽雲等州,估計已經在內蒙古境內了。遷到那裡,不但離金國的勢力範圍遠了,離大宋的國境也遠了。 這下事情可糟糕了,遼人急欲遷都,花費肯定不小,歲幣的價碼恐怕是壓不下來了。可要是拿這一千七百萬的數目回去交差,恐怕沒有自己好果子吃。遼人天天逼著簽訂條約,而朝廷給的命令又是盡量拖延,王鈺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不是人。結果一急,竟然急出病來。 又過了一個多月,進入初冬時分,談判毫無進展,遼人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聽說遼國國內的主戰派已經漸漸佔了上風,似乎是想對大宋用兵了。 王鈺躺在炕上,額頭上搭著一塊布巾,手裡捧著朱夫子那封《上皇帝萬言書》,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老師啊老師,你倒是愛國,可你不會想到吧,遼國馬上就玩完了,金國一打敗遼國,馬上就要對大宋動手,然後趙大嫖客和他兒子都要當俘虜,最後慘死,那什麼宋高宗就要在杭州城裡,西湖岸邊稱帝,建立南宋了。 唉,可憐老師一腔愛國熱情,竟沒想到北宋會這麼快亡國。我王鈺倒是想繼承你的遺志,可也是有心無力,誰叫咱只是一個從五品的閒官,說好聽點叫御用閒人,說難聽點叫給皇帝跑腿打雜的。 王鈺此時心裡可當真是難受了,他倒是不希望北宋亡國,畢竟在他眼裡,宋朝就是中國,中國人不愛國,那不成漢奸了。 「唉,可憐的中國,多災多難啊,從宋朝到清朝,也不知過了幾個朝代,反正一代比一代窩囊,到了清朝,割地,賠款,簽訂不平等簽約,丟人現眼。香港,澳門都讓人租借去了,唉……」王鈺在床上喃喃自語,心想自己還是再去碰碰運氣,讓一個雷把自己劈回二千零七年去得了,省得在這個時代做亡國奴。 正碰上紅秀端著湯藥進來,聽見王鈺胡言亂語,不由得問道:「大人怎麼了?難道是發燒燒糊塗,怎麼盡說胡話呢?」 她話音未落,床上的王鈺突然直直的挺了起來,將頭上的布巾扔了出去,瞪大眼睛直視著前方。 紅秀嚇了一大跳,手裡藥碗摔得粉碎:「大人,你,你……」 「租借,租借……」王鈺像中邪一般念著這個詞。紅秀剛走到床邊,想摸摸他額頭,卻不料王鈺突然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抱住紅秀,大聲笑道:「哈哈哈哈,我太有才了!我太有才了!」 紅秀在他懷裡掙扎不脫,苦笑道:「我的爺,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中邪了吧?」 「紅秀,來來來,親一個,親一個,算是給我的獎勵。」王鈺欣喜欲狂,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麼好主意了。紅秀見他這般模樣,無可奈何,咬著嘴唇想了半天,終於還是輕輕在他面頰上一吻。 王鈺這才放她下來,跳大神似的在屋裡走來走去,嘴裡念著些誰也聽不懂的鬼話。 「對了,紅秀,去,請韓大人過來。」王鈺突然說道,紅秀點了點頭,剛踏出沒兩步,王鈺卻又叫住了她:「算了,暫時不要,紅秀,你來替我寫一道奏章給趙大嫖,哦,給聖上。」 紅秀是看得一頭水霧,不知道王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下坐在桌邊,展開紙筆,聽王鈺的口述,寫起奏章來。 奏章寫完,紅秀也是變了臉色,這事兒如果成了,咱們這位王大人可要算是大宋開國以來第一大功臣啊。 「紅秀,你去燙壺酒,再整幾個好菜,我要跟韓大人喝兩盅。」 不多時,酒菜齊備,王鈺就在自己房中設下宴席,把韓毅請了過來。韓毅一到,見王鈺不在大廳設宴,頗覺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謝過王鈺之後,坐了下來。 炭爐上,酒已經燙熱,王鈺親自把盞,替韓毅倒滿一杯。 「有勞大人,卑職受之有愧啊。」韓毅趕緊謝道。 「來,韓兄,這次你陪著我出使遼國,一路上辛苦了。」王鈺舉杯,兩人一飲而盡。 喝完第一杯酒,王鈺問道:「韓兄,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韓毅根本沒有想到王鈺會有此一問,一時沒了主意,只得隨口說道:「大人雖然年少,但忠君愛國,勤於王事,辯才無礙,有智者之風。實為我朝棟樑之臣,他日前程似錦,不可限量。」 「哈哈。」王鈺大笑起來,韓毅莫名其妙,不敢多言。 「韓兄,你這些都是官話,空話,套話。實話說了吧,你這個人,不錯,真不錯。那天遇刺,你奮力救我,後來又臨機立斷,免去了許多麻煩。我一直想著怎麼謝你,只是沒有機會。」王鈺這倒是說的實話,那天若不是韓毅奮力相救,自己早就翹辮子了。 「大人說哪裡話,這是下官職責所在,那日對大人無禮,您沒有怪罪,卑職已經感恩戴德了。」韓毅說起話來,也是滴水不漏,看他頂多三十不到,卻有這般城府。 王鈺搖了搖手,不再說話,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奏章來,遞到韓毅面前。 「大人,這是……」 王鈺夾了一片肉放進嘴裡,大塊朵頤:「看,看完再說。」 韓毅疑惑的打開奏章,看了起來,這一看可不得了。越看越是激動,越看越是興奮,天,這事如果成功,這位王大人只怕馬上就要青雲直上,成為大宋頭號功臣! 「妙計!妙計!大人英明啊!此事若成,大人必在三公之列!」韓毅一合奏章,大聲稱讚道。 「呵呵,我也是偶然想到的,韓兄,你說我將這奏章上交朝廷,聖上會怎麼辦?」王鈺倒冷靜下來,看著韓毅問道。 「哪還用說?聖上必定龍顏大悅,下旨讓大人您全力促成此事。到時候大人您加官進爵,下官還要靠您多多提拔。」韓毅此時對王鈺的態度,已是恭敬有加,不敢托大。 「到時候?你錯了。」王鈺這話讓韓毅摸不著頭腦,什麼錯了,錯在哪裡了? 王鈺含笑不語,從旁邊案上取過一支筆來,遞到韓毅面前,又攤開奏章。韓毅不解其意,怔怔的望著他。 「簽上你的名字,你我聯名上奏。」 韓毅大驚,失聲道:「這,這怎麼行?法子是您想出來的,卑職怎好……」 「韓兄,我敬你是條漢子,誠心想交你這個朋友。你我同朝為官,又一同出使,理應一同進退才是。如果有功,咱們兩人平分,當然如果出了岔子,也要你我一起扛起來。」 韓毅一時反應不過來,如在夢中一般,過了好久,突然站起身來,沖王鈺跪了下去:「韓毅此生不敢忘大人提攜之恩!日後大人但有吩咐,卑職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王鈺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他來,韓毅拿起筆,卻發現自己往日握刀的手竟在顫抖。只得左手抓住右手,好不容易才在奏章下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宋,汴梁城,禁宮,暖玉閣。 一名太監手捧一道奏章飛步上殿,或許是跑得太急,一個跟頭摔在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卻連膝蓋也來不及揉一下,又奔了出去。 到殿門外,只見八名禁軍士兵身前,入內內侍省都知李公公正閉目養神,他是聖上的親近之人,朝中大臣都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那名太監輕步走到李公公面前,強行壓住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的說道:「公公,有緊急奏章。」 李公公仍舊沒有睜開眼睛,隨口問道:「哪個衙門來的呀?」 「是從遼國八百里加急送來的,王鈺王大人的急奏。」那太監回答道。 聽到王鈺的名字,李公公睜了眼睛,接過奏章,自言自語道:「這個毛孩子,能有什麼急事?聖上上午蹴鞠累了,正在歇息呢。罷了罷了,這小子倒知道疼人兒,我就替他走一趟。」說罷,向殿裡走去。 入得殿內,一路進去,只見趙佶合衣而臥,正躺於軟榻之上,似已經睡熟。 李公公見狀,不敢打攪,又躡手躡腳的想退出去,剛轉過身,就聽到身後趙佶叫道:「誰啊?」 「回聖上,是奴才。」李公公站定,小聲回答道。 「什麼事兒?」趙佶翻了個身,面朝裡邊。 「陛下,王大人送來急奏。」 「哪個王大人?」趙佶似乎睡意正濃,隨口問道。 「出使遼國的,王鈺,王大人。」 一聽是王鈺的奏章,趙佶又翻了回來,招了招手,李公公趕緊上前把奏章遞上。趙佶接過,展開看了起來。 剛看沒多久,突然從軟榻上坐起,一時不慎,失手將香爐打翻。他卻是渾然未覺,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奏章。 「好!好!祖宗庇佑!朕果然沒有用錯人,王鈺這小子,還真是個可造之材!好!太好了!」趙佶喜出望外,連聲叫好。 李公公侍奉趙佶多年,也不曾見他這般高興過,心裡犯了嘀咕,王鈺那小子不就是個潑皮破落戶嘛,難道還真有本事? 「速召蔡京,童貫進宮!仁慶殿議事!」 蔡京,童貫兩人被緊急召進宮中,兩人在仁慶殿候旨,不知出了什麼事情。正商議間,趙佶到了,兩人正欲行大禮,趙佶已經揮手道:「兩們愛卿不必多禮,你們看,王鈺這小子從遼國發來急件,給朕帶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說罷,讓值事太監將王鈺奏章送交二人查看。 兩人本想,既是天大的好消息,估計是王鈺談成了,歲幣的價碼壓下來了。可奏章一到,兩人看後大驚失色,這事兒百年來哪個宋人不想?可又有誰能夠辦到?王鈺這小子如果真辦成了,那他…… 「看到了吧?遼帝想要遷都,將京城遷往鎮州,遠離幽雲十六州。王鈺建議,我朝以租借的形式,向遼人贖買幽雲各州。他又說,已經使錢打通了遼國重臣,而眼下遼帝猶豫不決,因遷都一事,耗費巨大。我朝正可以趁這個機會,花巨資買回幽雲十六州,不,是租借,租借,哈哈。」趙創眉飛色舞,龍顏大悅。 蔡京略一思索,上前進言道:「聖上,臣以為,此舉太過兒戲。遼人不是傻子,幽雲各州的重要性,我們明白,他們也明白,斷然不會輕易放手。當年太祖皇帝曾經想用巨款贖回幽雲各州,遼人一口拒絕。如今百年過去,只怕……」 未待趙佶發言,童貫已經上前說道:「陛下,臣以為,此議可行。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女真人興起,攻遼甚緊,樞密院得到消息,金兵已經連下數十城。再說,王鈺奏章之中,說得清清楚楚,遼帝擔憂幽雲各州世為漢人所有,如今居民百姓,多為漢人,恐時局有變,漢人反叛。聖上正可趁機勾得幽雲十六州,完成歷代先帝未盡之事業。」 「愛卿所言,甚合朕意,只是,王鈺奏章中說,以租借形式。既是租借,就得有還的一天,這如何是好?」趙佶問道。 「回聖上,幽雲各州,素產良馬,且向來為遼人戰略緩衝地帶。只要一到我們手中,便可大興馬政,裝備騎兵,如此,則遼人優勢,一去不返,租借期滿,還與不還,皆在我大宋。臣建議,不管花多少金銀,一定要全力促成此事。」童貫道。 趙佶半晌無語,突然一拍龍案:「好!朕意已決!速傳旨王鈺,督辦此事。」 Uu書萌 uUtXt。COM 詮蚊字板粵讀 第二桶 第五十七碗 三分天下有其一 字數:3897 奏章一去月餘不見回復,遼朝之內,情勢瞬息萬變。據韓毅多方設法探聽,遼帝遷都意願很堅決,只是苦於沒有這筆龐大的費用。耶律大石因為談判不力,受到遼帝的申斥。而王鈺因為打著另一把算盤,所以想方設法拖延時間。今天身體不適,明天宿醉未醒,焦急的等待著宋廷的答覆。 這一日,耶律大石一反常態,竟不催促王鈺與之談判,而是盛情邀請參加他們的秋後狩獵。本來這秋後狩獵,歷朝歷代都有此制度,在於彰顯國家的尚武之風,皇帝需要親自上陣。 王鈺與韓毅商議之後,推脫不得,只得答應下來。王鈺是個文官,可仍舊也免不了全副披掛,攜弓帶箭,帶著韓毅並幾名勇武軍士到了西京城南面的獵場。 「大人,遼人邀我等狩獵,恐怕另有所圖,我們要小心才是,千萬不能造次。」韓毅畢竟為官多年,年紀不大就能做到都虞侯,經驗肯定不是王鈺所能比擬的。這一點,王鈺心裡也明白,所以滿口應允下來。 那城南外,是一片連綿不斷的群山,人跡罕至,山中多飛禽走獸。王鈺生活的那個時代,污染嚴重,哪裡還看得到這山青水秀,峰巒疊嶂的景觀?一路上四處張望,饒有興致的觀賞著。 「王大人,你看。」身旁騎著高頭大馬的韓毅叫道,王鈺向前望去,心中暗暗吃驚,都說遼兵剽悍勇武,今日一見,果然是虎狼之師。那山下一片平地,左右各一,整整齊齊列著兩團軍隊。只見衣甲鮮明,旌旗漫天,遼軍將士個個精神抖擻,殺氣騰騰。雖然原地待命,可那股氣勢,已經讓人不敢小瞧了。 王鈺他們策馬過去時,軍陣之中奔出一員戰將來,頭頂紫金冠,身披熟銅甲,穿一領白色團花戰袍,腰上懸著一張黃楊弓,背後一壺鑿子箭,騎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正是耶律大石。 「兩位宋使,本官在此恭候多時了。」耶律大石一提韁繩,那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王韓二人看在眼裡,心中暗自叫好,此人絕不是等閒之輩啊。他話一說完,背後又來一騎,卻是耶律南仙,王鈺看得眼前一亮,那耶律南仙金鳳釵對插青絲,紅抹額亂鋪珠翠,外著錦裙,內罩銀甲,蹬著一雙小花靴,手提一柄盤蛇槍。 「白馬銀槍,好。」王鈺由衷讚道。 「仙兒,一會兒你陪著王大人,小心照應,不得怠慢。」耶律大石回頭對女兒說道,耶律南仙應了一聲,王鈺與她搭話,卻是粉面含霜,理也不理。忽聞身後馬蹄聲四起,如狂風大作一般,眾人回頭望去,只見遠外一彪軍馬飛速奔來,遼帝耶律延禧到了。 待奔得近了,王鈺不禁目瞪口呆,耶律延禧絕對是他見過最醜的皇帝。死魚眼,蒜頭鼻,兩撇掃把眉,一對招風耳,下巴上稀稀疏疏幾縷黃須,如果不是身披黃袍,頭戴帝冠,簡直就跟汴梁城裡那些個趕車扒糞的傢伙差不多。 眾官翻身下馬,跪在地上,高呼萬歲,王鈺看他不爽,嘴裡哼哼嘰嘰,罵罵咧咧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聲勢太大,蓋了過去了。耶律延禧瞅了王鈺一眼,又瞧向別處,漫不經心的說道:「罷了,宋使,今日好叫你知道我大遼的軍威,不要心存僥倖。速速談完,把歲幣送來便好,如若不然,朕大軍壓境之時,就是你滅門之日。」 「狗日的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都被人打得七葷八素了,還在老子面前裝逼。」王鈺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上連聲答應。耶律延禧哼了一聲,策馬而去,狩獵正式開始。早有軍士四處敲鑼打鼓,把林中野獸驚嚇,眾人分成幾隊,各自出戰。 耶律南仙引著一隊戰凰營的女兵,與王鈺策馬並行,在林中尋找獵物。王鈺剛學會騎馬不久,不敢趕得太快,耶律南仙也沒說什麼,只隨著他緩慢前行。 突然,一陣山風吹過,有道是雲從生龍,風從出虎。那陣風後,一頭猛虎從林中撲了出來,驚得眾人胯下戰馬長嘶不已。 「靠,這是華南虎吧!」王鈺還是頭一次這麼近看到老虎,一時有些興奮。可那股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就發現那頭猛虎直撲過來。身後眾軍士急忙上前,將王韓二位大人護在中間。耶律南仙見狀,面露不屑之色,把手一招,手下眾女將四處散開,呈扇形圍了過去。 耶律南仙在馬背之上,張弓搭箭,瞅準那頭虎,只見弓似滿月,箭似流星,一箭過去,正中虎背。那畜生負痛之下,越加發狂,大吼一聲,就向耶律南仙坐騎撲去。 「小心!」王鈺忍不住大聲提醒道。 卻見耶律南仙抓起那柄盤蛇槍,催動胯下駿馬,一槍捅了過去。 「好剽悍的女人,誰敢娶她作老婆,只怕半夜都要摸摸自己頭還在不在了。」王鈺心裡暗道。耶律南仙從虎屍上抽出銀槍,打馬回來,望著王鈺,冷冰冰的問道:「宋使,何不露上一手,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明知道我是個文官,你讓我舞槍弄棒。王鈺也尋思著在美女面前出醜,自己下不了台不說,還得丟了大宋的臉面。好在此時,韓毅替他解了圍:「姑娘好手段,我替王大人射一箭如何?」 「尊卑有序,你家大人還沒說話,哪輪得到你?南人不是向來講規矩的麼?」耶律南仙冷笑道。韓毅被她搶白一頓,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看向王鈺。 「好吧,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南仙姑娘既然開了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官的手段。」王鈺笑道,耶律南仙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下令眾女將驅趕野獸。不多時,林中奔出一頭鹿來,驚慌失措的四處亂竄。 「這個太大,重新趕。」王鈺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陣,林中竄出一隻張牙舞爪的豹子來,王鈺嚇得臉都青了,連連擺手道:「這個太猛!」耶律南仙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心知他是死要面子,不肯服輸。 此時,林中又奔出一隻野兔,機警的豎著耳朵,王鈺一見,頓時眉開眼笑:「嘿,這個好,就這個了,南仙姑娘,可瞧仔細了。」 「大人,千萬……」韓毅知道王鈺不會武藝,擔心他出醜,是以忍不住提醒。旁邊響起馬蹄聲,一隊人馬衝將過來,正是耶律大石等人,他們勒住馬,也要看王鈺的手段。只見王鈺不拉弓,也不搭箭,卻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眾人一看,不禁有些傻眼,他拿出的竟是一把彈弓。 只見王鈺煞有其事,一本正經摸出一顆小石子,長長的拉開彈弓。耶律南仙有意要讓他出醜,雙腿一夾,坐騎一聲長嘶,那兔子受了驚嚇,回頭就往林衝奔去。王鈺大喝一聲「中」,將左手一放,只聽一聲弦響,那兔子被打得蹦了起來,又摔在地上,不住抽搐。 「好!」宋軍士兵齊聲高呼,韓毅哭笑不得,只能跟著叫好。王鈺早知道今天一定有人要看他出醜,昨天就把驛館院中一棵小樹給砍了,做了這把彈弓,他小時候在鄉下長大,沒事就揣著彈弓打鳥,若是沒有鳥打,就打別人家的雞啊,狗啊什麼的,為此沒少挨揍。 「王大人好手段,佩服。」耶律大石驅馬過來,笑著稱讚道。王鈺將彈弓一收,隨口說道:「哪裡哪裡,多年不玩,都有些手生了。」 「本官有些話,想與大人講。」耶律大石頗有深意的說道,王鈺會意,扭頭沖韓毅使了個眼色,便與他一道,打馬向林中走去。 離隨從們遠了,兩人翻身下馬,牽著韁繩步行起來。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不用拐彎抹角,我這個人就喜歡直來直去。」王鈺見耶律大石默然不語,於是開口打破僵局。 「爽快!王大人,這些日子以來,你我談判數十次,卻是沒有任何結果。天子震怒,已經申斥於我,再拖下去,不公對我不利,對貴國,恐怕也沒有好處啊。」 這事兒王鈺有所耳聞,卻是故作不知,面露驚訝之色,而後一陣沉默,心思何不借這個機會拿話套他?於是便苦笑道:「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要價太高,我們朝廷承受不了,錢都送給你們了,我們喝西北風去?再說了,就是喝風,也得老天爺照顧啊,若是遇上沒風的天氣怎麼辦?」 耶律大石知道王鈺一貫喜歡東拉西扯,逞口舌之快,也不跟他計較,微微一笑道:「王大人何必誆我,想必你起程來遼之時,大宋天子已有聖諭,讓你盡量拖延時間吧?這兩個月以來,你要麼稱病不來,要麼東拉西扯,胡攪蠻纏,有時為幾匹絹,幾擔茶也要爭上半天,莫非把本官當傻子麼?」 王鈺聽他說破自己的把戲,倒也不吃驚,看他一把年紀,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些年,自己這點手段哪裡瞞得過他?於是坦然笑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不瞞耶律大人,我家聖上確有此意。只是你們催得這麼急,莫非等著用錢?應該不會吧,你們怎麼說也是一個大國,不缺這仨瓜倆棗的吧?」 耶律大石聞言一怔,啞然失笑道:「仨瓜倆棗?不愧是宋人啊,口氣就是大,我大遼每年賦稅不過區區數百萬,連你們十分之一都不到。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麼些年來,有一半是靠你們的歲幣養活的。再則,最近皇上有意遷都,這筆花銷可不是幾百萬兩能夠得著的,你說,我家皇上能不急嗎?」 「遷都?還有這事兒?」王鈺故意問道。 「王大人早已知曉,又何必裝?本官雖然賦閒,可在朝中還算有幾個朋友,想瞞過我,可沒那麼容易。」耶律大石輕笑道。此時,兩人行至一片湖邊,停了下來。王鈺許久沒有說話,心裡尋思著要不要提前給這位遼國代表透個風。可據韓毅講,這耶律大石在朝中向來是保持中立,朋而不黨,誰也摸不清他的態度到底是主戰,還是主和。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紋吇阪粵讀 第二桶 第五十八碗 一代梟雄耶律大石 字數:2321 可他是此次宋遼談判的遼方代表,如果宋廷批復下來,同意自己的意見。那麼還得由他上報遼廷,也罷,就算冒個險,先探探他口風再說。 想到這裡,王鈺說道:「耶律大人,實不相瞞,本官的確早已經知道貴國皇上想要遷都,將京城遷往鎮州,只是苦於拿不出這筆龐大的經費。所以,才逼著你盡快完成談判,是麼?」 耶律大石倒也坦誠,點頭道:「不錯,遷都一事,耗費龐大,沒有數以千萬計的銀子,是不可能完成的。我也為這事頭疼,天子逼我,我就只好逼你了,哈哈。」 王鈺察顏觀色,適時的說道:「下官倒是有個荒唐的主意,或許能幫到你,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耶律大石聞言看向王鈺,這位歷年來最年輕的宋朝使臣,花樣可是比他的前輩們多多了。當下問道:「王大人有話不妨言明,你不是喜歡直來直去麼?」 「好,痛快,我的建議如果你們同意,那麼不消說一千七百萬兩,就是再加一倍也未嘗不可。」聽完王鈺這句話,耶律大石突然舉起了手,王鈺不解其意,疑惑的望著他。 「且慢,讓我來猜一猜。」耶律大石笑道,繼而放開韁繩,在向另一頭走去。王鈺見狀也放開了馬兒,跟在他後面,心裡卻是七上八下,此舉事關重大,說得嚴重一點,可能會完全改變兩國目前的局勢。 正當王鈺心裡忐忑不安時,前面的耶律大石忽然停了下來,伸出手道:「王大人,借手一用。」王鈺如言伸出右手去,耶律大石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飛快的劃著,王鈺看清楚了,那是「幽雲」兩個字。 好個耶律大石!竟然猜透了自己的想法! 「王大人,我猜得對麼?」耶律大石微微笑道。王鈺突然笑了起來,連聲稱歎:「耶律大人神機妙算,本官佩服,佩服。不錯,我已經上奏朝廷,建議拿出一筆巨款,向遼廷租借幽雲十六州。這樣既可解決你們的困境,也讓我們聖上對天下臣民有個交待。」說到這裡,王鈺盯著耶律大石,試探著問道:「耶律大人,不知對本官這個意見,你有何看法?」 「租借?這倒是挺新鮮,幾千年來還沒有過先例。我原本以為你會想買回幽雲十六州,這樣的話,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們雖然暫時有些困難,可還至於放棄如此重要的戰略地帶。可如果是租借的話……」話至此處,耶律大石頓了頓,像品嚐美酒似的咂巴著嘴,突然一擊掌,大聲歎道:「妙啊!妙極!此事一旦成功,你王大人就是大宋開國以來第一號功臣,到時少不得加官進爵,名垂青史。」 王鈺有些猶疑,聽他的話,似乎已經看透了這其中的貓膩? 「哪裡哪裡,職責所在,不得不盡力,況且成與不成,還是未知之數。」王鈺隨口笑道。 耶律大石伸過頭來,在王鈺耳邊輕聲說道:「王大人,此舉一旦促成,我大遼將永無翻身之日。我們得到的,不過是一筆巨款,失去的,可是整個天下。」 一句話駭得王鈺魂飛天外!耶律大石此人心思縝密,高深莫測,遼國有此人而不用,耶律延禧實在是瞎了眼睛。可幸好他沒有當政,要不然租借幽雲十六州一事就此玩完了。 「時候也差不多了,王大人,走吧。」耶律大石拍了拍王鈺的肩膀,領先向回折去。 狩獵結束後,王鈺心裡有事,馬上回到驛館,閉門與韓毅商議起對策來。 「王大人,遼人今天的舉動,你看出來了嗎?」韓毅開口就問道。 王鈺心裡想的可不是這件事情,於是隨口說道:「示威而已,讓我們見識他遼國的軍威,威脅我盡快完成判斷。可笑他們那個傻皇帝,竟然當著我的面直接說了出來,簡直是欲蓋彌章,此地無銀三百兩。」 韓毅點頭表示贊同:「不錯,卑職也是這個意思。」 「可我擔心的並不是遼國皇帝,而是耶律大石這個人。這傢伙可是個老油條,什麼也瞞不過他,今天我把我們的設想提前知會了他,這老東西竟然一眼就看穿其中的利害關係,此人不得不防啊。」王鈺不無擔憂的歎道。 韓毅聞言大驚失色,失聲說道:「大人!你……這可如何是好,他既已看穿其中關係,若是在遼帝面前進言,那我們豈不是……」 王鈺沉吟半晌,突然搖了搖頭:「不會,耶律大石素為遼帝忌憚,雖然身居高位,但一直受不到重用,他的話對遼帝不會有多少份量。而且我看他今天的態度,未必就會把事情說破,我現在倒是擔心朝廷裡面有人反對此事,聖上如果不批准,咱們也是白忙活。」 正說著,外面有人叫道:「兩位大人,朝廷有公文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叫道:「快拿進來!」一名軍士手揍一個木匣走了進來,遞到王鈺手上。匣上用火漆封住,韓毅抽出匕首鑽開,從裡面取出一道聖旨來,交給王鈺。 「好!韓大人你看,聖上批准了我們的建議,讓我們全力促成此事,只要遼人同意租借幽雲各州,再高的價碼也沒有關係!」王鈺語氣之中掩飾不住興奮之情。 韓毅同樣喜出望外,看過聖旨後,向王鈺說道:「咱們是不是馬上照會耶律大石,讓他上報遼帝?」 王鈺剛要說話,卻突然變了神色,有些猶疑不決,繼而搖頭道:「不,暫時不要把朝廷批復的消息傳出去。仍舊請耶律大石將此事上報遼帝,先看看遼國皇帝的態度再說,這樣一來,就算被拒絕,咱們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大人高見!卑職即刻去辦!」 「好,對了,你設法將蕭凌統那廝請來,我有事情要請他幫忙。」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扳越鍍 第二桶 第五十九碗 宋遼從此易位 字數:2560 遼宮,延慶殿。 耶律大石身著朝服,快步上殿。金殿之上,坐著遼帝耶律延禧,三呼萬歲後,耶律延禧懶懶的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平身吧,談得怎麼樣了,宋國那小子同意咱們的要求沒有?」 耶律大石站起身來,低頭答道:「回皇上,談判仍舊毫無進展,可今日宋使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請陛下聖裁。」 「哦?他們又玩什麼花樣?朕最討厭這些南人,一肚子壞水,想方設法算計這個,算計那個,說吧,什麼方案?」耶律延禧問道。 耶律大石停了停,方才奏道:「宋使提議,向我朝租借幽雲十六州。」 耶律延禧似乎沒有聽明白,身子往前一探:「什麼?」 「宋使提議,向我朝租借幽雲十六州。」耶律大石再次大聲說道。耶律延禧半天沒有反應,坐著龍榻之上神情陰晴不定,耶律大石素知這位皇上喜怒無常,殘酷少恩,是以不敢輕言,靜觀其變。 「租借,這倒是聞所未聞,他們的意思是,暫時借去?日後還要歸還?」過了許久,耶律延禧突然問道。 「臣以為,是這個意思,不過這只是宋使王鈺的意思,雖然上奏了宋朝天子,可還不見批復。」耶律大石說道。 耶律延禧心裡也明白幽雲十六州對遼國的重要性,當年宋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就曾經想用一筆巨款買回幽雲各州,被遼國拒絕。後來他的弟弟趙光義對遼用兵,被擊敗以後宋朝再也不敢對幽雲十六州抱有想法。如今又提出來…… 「來人,賜座。」耶律延禧突然揮手道,宦官替耶律大石搬去一張椅子,他謝過之後,方才坐下。 「愛卿近來不辭勞苦,與宋使談判,朕甚感欣慰。國難當頭,望卿盡心盡力才是。」耶律延禧對自己這位親戚的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變。耶律大石似乎並不意外,欠身道:「這是臣應該做的。」 耶律延禧走下殿來,在耶律大石身前問道:「宋使這個提議,卿以為如何?」 「此事,臣,臣不敢妄議。」耶律大石宦海沉浮,幾起幾落,早已經學會韜光養晦,深藏不露。 「這是為何?」耶律延禧奇怪的問道。 耶律大石苦笑一聲,拱手道:「皇上,臣若是同意,則朝中必有人彈劾臣通敵賣國。臣若是不同意,則又會有人彈劾臣頑固不化,阻撓陛下遷都大業。是以,臣,還是不說為好。」 耶律延禧聞言哈哈大笑,拍著耶律大石的肩膀說道:「咱們是自家人,身上都流著阿保機的血,豈是外人能夠左右的?愛卿但講無妨!」 耶律大石站起身來,又對遼帝一拜,方才說道:「臣以為,此事可行。如今女真人勢大,我朝正應該避其鋒芒,陛下遷都一議,英明無比。只是遷都耗費巨大,宋朝素來富饒,而且南人好面子,幽雲各州一直是宋朝歷代皇帝心中的一根尖針。咱們只是租借出去,到時若宋朝天子歸還便好,若是不還,咱們大何舉兵去奪。」 耶律延禧聞言連連點頭,但似乎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吸了一口氣,又問道:「若是宋朝得了幽雲各州,加以經營,待到羽翼豐滿時,如之奈何?」 耶律大石笑道:「臣有一計,可使陛下高枕無憂。」 「哦?愛卿有何妙計,快快講來。」耶律延禧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們可以在條約之上加以限制,宋朝租借幽雲十六州,期限不得超過十年,按年給予租金,可以設置州府官衙加以管理,但不得駐軍,或駐軍人數不得超過一定數量。如此一來,既不會對我朝構成威脅,宋朝想要借幽雲各州發展也是困難重重。再則,臣料想,那王鈺提出這方案,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宋廷如果批准,也不過是為了掙回百餘年來的臉面。宋朝天子趙佶,向來不問朝政,只喜好韻律,丹青,而且信奉道教,自稱道君皇帝。這樣一個昏庸之君,豈能與我大遼天子相比?」 耶律大石一席話,聽得耶律延禧茅塞頓開,心下十分舒坦。他大步走上金殿,背對耶律大石站了半晌,突然回過頭來,大聲說道:「好!朕意已決!就幽雲十六州事,即日與宋使展開談判。租借期限不得超過十至十五年,駐軍人數不得超過五萬至八萬,最重要的是,租借費用必須一次付清。」 耶律大石心頭大喜,跪地拜道:「臣遵旨!」 「耶律大石,朕封你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進爵國公,加食邑兩千五百戶!並授你臨機專斷權,敢有阻撓談判事宜者,先斬後奏!」 耶律大石出得宮來,只見滿天烏雲壓在頭頂,如大海狂潮一般,風起雲湧,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從此,宋遼攻守之勢易主了……」 接到耶律大石的消息,王鈺與韓毅連夜商議談判之事。耶律大石已經發來一個照會,上面將遼國的條件列得清清楚楚。租借期為十年,每年一千萬貫租金,歲幣則按「檀淵之盟」定下的規矩照交不誤,大宋不得在幽雲各州駐軍,不得興辦團練等一切帶軍事性質的組織。十年租金,需一次性付清。 「王大人,這,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吧?不得駐軍,每年一千萬,還得一次性付清,實在是強人所難。」韓毅看到這個照會,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王鈺倒是不慌不忙,手揍著茶杯,喝著熱氣騰騰的香茶,聽韓毅抱怨,他笑道:「這只是他們列出來的條件,還得你我點頭才算數啊。再說了,不是還有談判麼?就跟做生意一樣,討價還價唄。」 「租借期倒是可以答應,租金卻太貴了,而且不能駐軍,一次性付清這兩條絕對不行,欺人太甚了。」韓毅忿忿不平道。 王鈺聞言搖了搖頭,拿起那本照會又看了一遍:「不對,租期咱們得使勁往上加,租金得使勁往下壓。既然耶律大石都看得透這裡面的貓膩,那遼國朝內必然還有其他人也看得出來,咱們如果就按十年這個期限去談,那他們一定會知道咱們租幽雲十六州別有所圖。一切都按照常理來辦,這樣才不會引人疑心。也盡量給耶律大石減輕壓力。」 給耶律大石減輕壓力?韓毅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正要開口詢問,王鈺卻已經吩咐道:「韓大人,我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去辦。」 幽悠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阪閱鍍 第二桶 第二十九碗 誓要揚我國威 字數:2337 「見過高太尉。」王鈺躬身行了個禮。高俅拿眼角瞄了他一眼,鼻子裡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禮了。 「遼使,這位就是朕跟你提過的,王小寶。」趙佶指著王鈺,對龍椅之下坐著那位奇裝異服的中年人說道。王鈺抬頭望去,那人身穿一身皮裘,頭戴皮帽,耳朵兩邊掛著兩根狗尾巴似的東西。容貌與漢人略有不同,五官深邃,神情勇悍。聽皇上這麼一說,才知道他是遼國人。 遼使望了王小寶一眼,微微一笑,不輕不重的笑道:「久聞大宋地靈人傑,英才輩出,看來此言不假。大宋數敗於我大遼,你們各大俅社組建的國隊都不能勝過大遼,莫非這位年輕人腳下功夫了得?」 此言一出,滿座皆怒。趙佶雖然貴為九五至尊,此時也不免變了臉色。王鈺更是突然一股怒氣衝上頭頂!以前在二千零七年的時候,王鈺算是一個標準的愛國青年,有事沒事都在網上大喊「報南京之仇!」「振興中華!」 不過那時,只能過過嘴癮,國家那麼大,你一個高中生能幫上什麼忙?可現在不同了,來到了宋朝,大宋應該算是自己的祖國了吧?國家有難,咱能袖手旁觀嗎? 「遼使此言,莫非小看我大宋?本官雖然年邁,可腳下功夫還在,若是遼使有這個興致,本官陪你踢上一局如何?」高俅往前踏出兩步,盯著遼使問道。 那遼國使臣對高俅倒還算客氣,以手撫胸,微微欠身道:「久聞高太尉技藝高超,只是一直無緣見識,若是有幸得太尉指教,足慰平生,太尉大人,請。」 高俅似乎沒有料到這遼使竟然真的要和他比試,一時之間沒了主意,扭頭向皇上看去。此時情勢,騎虎難下,不比,就是有失國威,有損國威。趙佶似乎也有些擔心高俅,但左右衡量,還是點了點頭。 立即有太監捧過一個皮俅來,遞到高俅手上。遼使把手一攤,請道:「客隨主便,大人先請。」高太尉也不謙讓,掀起朝服的衣擺,往腰間一系,將手中皮俅一拋,那俅滴溜溜升到半空。 王鈺早就聽說高俅這廝年輕的時候踢得一腳好俅,現在有機會見識,哪裡會放過?只見高俅雖然年邁,但身形還是挺靈活。把右腳一勾,接住皮俅,使出一式橫掃千軍,那俅竟然像粘在腳背上一樣。 繼而足尖一點,將俅拋了起來,左腳幾乎同時提起,又穩穩當當將球接了過來,如果反覆數次,如燕子抄水一般。趙佶見狀,搶先喝起彩來,太監宮女也跟著叫好,掌聲響成一片。 數丈之外,有一木製俅門,卻與王鈺以前所見的不同。以前的球門,都是立柱加網,與地面持平。而宋代的球門,卻是兩條柱子,架起一塊木板,中心開一小小的圓洞,比皮俅大不了多少,很考驗球員的準確度。 只見那高俅一腳挑起皮俅,說時遲,那時快,一陣衣袂翻飛,高太起腳射門!那皮球呼嘯著直奔球洞而去!高太尉要建功了!他被靈魂附體了!大宋威武!大宋萬歲!球,離球洞還有一丈距離,半丈,兩尺!球,沒進! 「靠,只差不到一分米!我日!」王鈺本來都要替高太尉喝彩了,可誰料關鍵時候,這傢伙掉鏈子,沒踢進! 場中一片沉靜,高俅面露尷尬之色,轉身對著皇帝跪了下去,低聲說道:「臣無能,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趙佶似乎並無不悅,揮了揮手,笑道:「愛卿年邁體衰,人之常情,不必介懷。遼使,朕要見識見識你的功夫,請吧。」那***遼使竟然不對趙佶行禮,直接站了出來,撿起皮俅拿在手裡掂了掂。 「這俅可比我大遼的輕得太多了,也難怪,漢人久居中原,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沒有力氣了。」遼使嗤笑道。說完,將俅一拋,直接起腳射門!皮俅帶著風聲呼嘯而出,正中球洞!那俅砸到球洞後面一顆樹上,居然將樹震得搖晃不止!可見其力氣之大! 所有人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這就完了?不耍幾個花式麼?只有王鈺微微點頭,足球雖然對於觀眾來說,是用來觀賞的,可對於球員,卻是競技。花哨的技術雖然讓人賞心悅目,可說到底,拼的是輸贏,拼的是進球。這遼使直接起腳射門,絲毫不拖泥帶水,其準度,力度,都無可挑剔。 中華是禮儀之邦,雖對遼使這一腳不太感興趣,可皇帝還是鼓起掌來。稀稀落落的掌聲響了一陣,那遼國使臣徑直回到座位坐下。其傲慢的態度讓王鈺很是不滿,就連身邊的出雲郡主也輕輕罵了一聲「蠻夷鼠輩」。 「郡主,你不要生氣,他的力度和準度固然不錯。但足球一拼意志,二拼技術,三拼體力,區區一腳能說明什麼?這只是表演,不是比賽,不必介意。」王鈺這話本是寬趙出雲的心,卻沒料到這小娘皮竟然不識好歹。 扭頭瞪了王鈺一眼,冷聲說道:「嘴裡說得好聽,有本事你且上場去踢上幾腳,殺殺他的威風?男子漢大丈夫,光憑一張嘴算什麼本事?」 王鈺一時來氣,哼道:「哼!聖上若是開口,我就上去讓你識見。我王鈺有的,不僅僅是一張嘴。」 正說著,趙佶發話了:「王小寶,你在那兒嘀咕什麼?有話出來講。」 王鈺心裡一驚,趕緊小跑著出去:「皇上,出雲郡主方才說,這位外國友人的功夫雖然了得,但比起我們中國,哦,大宋來,還是要差一些。」 遼使一聽這話,「嗯?」了一聲,扭頭盯著王鈺。倒是趙佶龍顏大悅,笑問道:「哦?你且說說,這是為何?」 王鈺把頭一晃,正要說話,忽然又搖了搖頭,歎道:「皇上,空口白話誰都會講。小弟今天也不講什麼廢話了,若是皇上允許,讓我來踢上一腳,讓外國友人看看,我大宋究竟是不是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了。」 憂u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扳越鍍 第二桶 第三十碗 大宋國隊教頭 字數:2466 正站在旁邊一臉思過表情的高俅,聽到王鈺在聖上面前自稱小弟,這還了得!手剛一抬,又要訓斥於他,卻不想趙佶已經說道:「好!王小寶,你且上場去踢,若是踢得好,朕重重有賞!」 王鈺點了點頭,大大咧咧的站在那兒,把腰帶一緊,衣擺一掀,做起了擴胸運動,然後原地高抬腿,再加上五十個俯臥撐。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這小子沒病吧,跳大神呢?等他熱身運動做完,大家以為他要開始踢了。卻沒想到,王鈺又跑到離球洞兩丈遠的地方,不停的用腳踩踏著地面,似乎在試探什麼。 踩完之後,又一溜小跑回到出雲郡主身邊,伸過頭去小聲說道:「郡主,一會兒你找個人幫我拋球,記得拋高一點。」 趙出雲雖然不明白他想幹什麼,不過看他有模有樣的架勢,倒也信了幾分,於是說道:「不用,我親自給你拋。王小寶,你可記住了,要是踢壞了,可是有損國體,你可擔當不起。」 「不用替我擔心,我曉得。」王鈺笑嘻嘻的回答道,絲毫不見緊張的模樣。趙出雲瞪了他一眼,本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揮了揮手,示意王鈺趕緊去踢。 「把你手帕給我。」王鈺突然說道,趙出雲一愣,實在捉摸不透王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從懷裡掏出一塊手絹,遞交給他。接過手絹,王鈺又到剛才踩踏的那片地面,背對球洞站好,然後前前後後望了一番,還用手做成一個方框,對著球洞比照了一下,然後用手絹蒙住了眼睛。 這下,大家可替他捏一把冷汗了。看他這樣子,似乎是想蒙著眼睛來踢球,這有可能踢得進嗎?那位遼國使臣,更是臉色突變,難道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子,真有過人之處?惟獨皇帝趙佶,微微一笑,端起身邊茶杯,抿了一口。 「郡主,拋吧。」站好之後,王鈺大聲說道。 趙出雲卻有些緊張,定了定心神,瞅準王鈺的位置,將手中的皮俅向王鈺的頭頂上方拋去。只見那俅劃出一道弧線,向王鈺頭頂落去。王鈺靜止不動,現場落葉可聞,那俅已然落到王鈺頭頂上方。 王鈺仍舊沒動,甚至連頭都都沒有偏一下,本以為他是靠聽覺來辨別俅的方位,現在看來,似乎不對。趙出雲柳眉一皺,這小子不會是假把式吧?要是踢不好,那可就是欺君之輩。突然,王鈺動了! 當皮俅落到他鼻子前面進,他的身子忽然直直的向後倒去。右腳一抬,凌空抽射!別聽「彭」一聲響,那俅直飛向球洞!而王鈺的身子啪噠一聲摔在草坪上。 「進了!」趙出雲搶先叫了起來,這位金枝玉葉的郡主,竟然像小女孩似的歡呼跳躍。 「好!踢得好!」趙佶龍顏大悅,用力拍著掌,太監宮女們叫成一團,就連高俅也看了看周圍的人,點起頭來。倒是那位遼臣,面無表情,目不轉睛的盯著王鈺。場中,王鈺站起身來,扯下手絹,拍拍身上的衣服,自豪的笑了。 仁慶殿,王鈺奉旨在此候駕。一踏進這間宮殿,王鈺就四處打望起來,要不人們怎麼總說金鑾寶殿呢,這仁慶殿雖是偏殿。可仍舊是富麗堂皇,大氣而威嚴。大殿之前,一把寬大的金龍椅高臥台上,兩具青銅香爐立於台前,值事的太監石像一般杵在那兒,對王鈺視而不見。 「當皇帝就是不一樣,這氣派,這裝潢,不知道用啥材料呢?要是在二千零七年,像這麼裝潢一下,怕是得上百萬吧?」王鈺心中暗想。此時,一條龍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輕移腳步,偷偷向那邊靠過去,伸手摸了摸那根龍柱。 「皇上駕到!」一聲高喝,嚇得王鈺趕緊退了大殿中央站好。 趙佶換上了常服,在王鈺看來,似乎顯得休閒了些,不像剛才那般正式。他龍行虎步,坐上了龍椅。王鈺正想著要不要給他下跪,生在二千零七年,除了清明節回鄉下上墳外,他還真沒有給誰下跪的習慣。(本書群號:4356882)可這是在宋朝啊,封建帝王時代,不下跪恐怕不行吧? 正想著,上頭的趙佶發話了:「王小寶,你上前來。」 王鈺快走幾步,到那台下,口裡叫道:「王小寶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嘴裡叫完,腿微微一屈,做出要跪下去的架勢。果然,皇帝不等他跪下,便揮了揮手,示意他免禮。 「你們,下去。」趙佶摒退了太監,偌大的仁慶殿裡,只剩下王鈺和他兩個人。 「王小寶,你可知朕今天為何召你進宮?」皇帝問道。王鈺左思右想,不得要領,只得回答道:「這個,我真不知道,皇上聖明,相必是有什麼事情要王鈺去辦吧?」 趙佶一聽,笑了起來:「不愧是她的堂弟,聰明。今天那位遼國使臣,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得我一肚皮火!狗日……那廝態度惡劣,竟敢對陛下無禮,看不起我們中,大宋的人,若是下次讓我撞上,給他一頓好打!」趙佶聽他這麼一說,笑得有些無可奈何,許久無話。 王鈺心裡一驚,都說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莫非自己說錯了什麼? 「罷了,王小寶,朕問你,若是派你出戰遼國俅社,你有信心嗎?」趙佶又問道。 嗯?派我出戰遼國俅社?難道讓我加入大宋國家隊?當大宋國腳?嘿,這可是天大的機會啊,以前自己就夢想當職業球員,沒想到來到宋朝,居然實現這個願望了。剛想一口答應下來,可轉念一想,這可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國家大事,兒戲不得。自己一個人,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取勝。 「皇上,不是小寶不肯為國效力,只是我一個人,與隊友又缺少默契的配合,想要贏球,幾乎沒有可能。」思這再三,王鈺如實的回答道。 趙佶微微頷首,讚許道:「你倒是個老實人,你若是一口應承下來,朕絕計不會相信。朕再問你,如果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你用你的野路子訓練一支勁旅,你有必勝的把握嗎?」 靠!竟然不是當大宋國腳!是當大宋國家隊主教練!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扳粵讀 第二桶 第三十一碗 奉詔組建國隊 字數:2255 「師師姐,你看,這是皇上賜的金子,還有這個,這些布。」李師師的房間裡,王鈺手捧一大堆趙佶賜的東西,滿面笑容。 李師師翻看著那些東西,笑道:「什麼布啊,這是上好的汴繡,好多人有錢都買不到的。看來皇上對你寄予厚望,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王鈺把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倒了杯茶,一口氣灌下去。抹了抹嘴,接著說道:「這是當然,皇上給面子,我不能讓他失望啊。他讓我組建一支大宋國隊,成員就從京城的幾大球社裡面挑。一切照我的辦法來訓練,三個月後,出戰遼國!」王鈺講得眉飛色舞,興奮異常。也難怪,從小夢想當職業球員,沒想到一來到宋朝,竟然當上了國家隊主教練。 李師師望著唾沫橫飛的王鈺,似乎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寶,這可是國家大事,千萬千萬不能馬虎。若是出了差子,即使你是我的堂弟,也保不了你。」 王鈺似乎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足球場上輸贏是最稀鬆平常不過的了,我當然會全力去爭取勝利,可萬一落敗,會有什麼後果?」 李師師看著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雖說並不是自己的堂弟,可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這是個不錯的傢伙,有情有義,對人也很好,真不希望他出什麼事情。 「小寶,皇上雖然寵幸我,但我畢竟是個婦道人家,國家大事我不太懂。皇上既然如此看重於你,想必三個月後的宋遼之戰事關重大。自大宋開國以來,遼人數次進攻,大宋敗多勝少。至今每年都要送歲幣給他們,你要知道,這是國恥。如今皇上決定舉行這場賽事,肯定另有深意,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明白嗎?」 王鈺沉吟半晌,用力點了點頭:「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效命是最光榮的事情。師師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見他自信滿滿,李師師嫣然一笑,頗為欣慰。突然想起什麼事情,又提醒道:「小寶,你現在替皇上辦差,又是太學生,凡事都要立個體統起來。在宮裡行走,要注意禮儀,不要信口開河。跟其他大臣之間,也要注意分寸。你可知道,你第一次見到皇上時,陪伴他的便是媼相童貫,樞密使,掌全國軍務。後一次賞你錢的,便是高俅,殿前都太尉,掌禁軍。這些人都是朝庭重臣,位高權重,你切不可得罪他們。若是飄香閣裡的那些官人們,多是商賈之流,你與他們舉手作揖,平起平坐,就失了身份。」 王鈺曾經聽得父親說過,在古代,商人是被人瞧不起的,沒有什麼地位。聽李師師這麼一說,看來所言不虛。心裡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點了點頭。李師師又囑咐了一些,王鈺都聽了下來,隨後告辭回房,研習戰術去了。 這天晚上,因為研究戰術時間太晚,王鈺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撫琴逐月兩位姐姐來叫他,方才起來。 「寶哥兒,這都日上三竿了,怎麼還在睡?快快,一大早各大球社的掌櫃們就候在大堂裡等你了。」撫琴一把拖起王鈺,又拿來衣服,替他穿上。王鈺卻還是睡眼朦朧,一頭扎進她懷裡,又睡了起來。 逐月打過一盆清水,擰乾面巾,扳過王鈺的頭來,把面巾敷在他臉上。被涼水一激,王鈺立馬清醒過來。一把扯下面巾,把逐月拖入懷裡,撓起癢來。逐月笑得花枝亂顫,幾乎喘不過氣來。 「哎喲,行啦,我的小爺,快起來吧。那些掌櫃們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撫琴說著,又拿過靴子替王鈺套上。收拾整齊,方才出門而去。 飄香閣大廳裡,五六位穿著華貴的商人正焦急的等待著。昨日宮裡傳來詔命,皇上要在各大球社裡挑選精英,組建國隊。這事本不稀奇,以前已經多次組建國隊與遼人對戰。只是這次,皇上欽點了一個教頭,四處打聽方才得知,這位教頭是飄香閣李師師的堂弟,太學生王鈺。 是以,這些掌櫃們一大早就來到飄香閣等候。若是挑中了自己球社的人,臉上光彩不說,對球社的名聲,也是大有幫助的。而且朝庭對於入選國隊的球社補償頗豐,也難怪這些掌櫃們如此慇勤。 「來了!」有人叫了一聲,大家齊齊扭頭望去。裡間走出一人來,十八九歲年紀,儀表堂堂,氣度不凡,身披儒衫紗袍,頭頂玉結束發。劍眉英氣逼人,星眼神采飛揚。端的是生得好相貌! 眾人心裡暗喝一聲彩,趕緊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齊聲叫道:「見過王相公!」 「客氣,客氣,各位老闆不必多禮。小弟奉聖命組建國隊,今後還要仰仗諸位。」王鈺喜笑顏開的打著哈哈。掌櫃們心裡鬆了口氣,看來這位國隊教頭性情開朗,是個好相處的人。 人群中轉出京城齊雲社掌櫃,對王鈺行禮道:「王相公哪裡話,咱們幾大球社,今番全仰仗相公。還望官人提綱挈領,指點一二才好。初次見面,我等略備薄禮,還望笑納。」說完,身邊一個小廝,捧過一個禮盤來。王鈺一看,都是一封一封的細紋銀,怕是有百兩之多。真沒想到,這還是個肥差啊。輕咳兩聲,又客氣了幾句,方才叫身後的撫琴把銀子收下,送到李師師處保管。 「王相公,我等在太白居設宴,為相公接風,轎子已在外面等候,請。」 王鈺著急著挑選隊員,揮揮手道:「酒就不吃了,還是正事要緊。不知各位掌櫃是否已經將貴社精英集結起來?」 「昨日收到消息,我等已經將社中精銳集結,現在齊雲社侯命。」齊雲社掌櫃回答道。王鈺點了點頭,也不多話,逕直向外走去。 優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板閱瀆 第二桶 第三十二碗 王鈺前途未卜 字數:2254 齊雲社寬廣的訓練場上,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漢子正賣力的踢著,「肩,背,拐,搭,控,捺,拽,膝,拍,月兼」,十踢法紛紛登場。不遠處的高台上,各大球社的掌櫃們正簇擁著一個手搖折扇的年輕人。那年輕人盯著場上,不時扭頭向旁邊的掌櫃們咨詢。他身邊站著一個小廝,手持紙筆,按他的意思在紙上不停的寫著什麼。 「這個留下,下一個!」王鈺將手中折扇一合,大聲叫道。選了半天,才選出三個人來。而按宋朝的規矩,一支球隊只要五個人。與王鈺所生那時代相去甚遠,如此一來,陣法可就不好排了。 「劉掌櫃,我大宋與遼國之前比賽了幾次?」王鈺問道。 「回相公的話,在此之前,我大宋與遼人共戰七次,五敗兩勝。」齊雲社掌櫃回答道。 王鈺眉頭一皺,我靠,我說怎麼中國足球老不爭氣,原來是有歷史淵源的。此時,旁邊圓社的吳掌櫃見王鈺面有不悅之色,上前進言道:「相公有所不知,我大宋蹴鞠,有著一套完整的規則。可遼人侍強,要求在場上不論規矩,只論輸贏。遼人有遊牧之氣,民風剽悍,體格健壯。力量上,我們遜於遼人,是以每次出戰,都大大吃虧。球員或死或傷,哪裡還談什麼勝利。」 王鈺沉吟不語,是啊,休力上我們肯定比不起遼國人。那就必須從技術上來彌補,還得想辦法保護好隊員,不受傷害。雖說無規矩比賽,大宋暫時不適應,可這是雙方的,他們不講規矩,我們也不用講規矩。 整整過去一上午,終於把挑選出五名技術,體力都比較優秀的球員。王鈺怕出問題,又多挑了三名後備球員,八人國隊終於初見雛形。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入選的八人,明日在此集結,開始訓練。我這宣佈幾條規矩,從今日起,所有入選之人,吃住都在齊雲社,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外出。另外,煩勞劉掌櫃,加派人手,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進入齊雲社,有問題嗎?」王鈺站起身來,問道。 「一切但憑相公吩咐。」劉掌櫃躬身一揖,滿口答應。王鈺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幾位掌櫃待他走後,面面相覷,看架勢,這位教頭似乎有兩把刷子。但他年紀輕輕,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真能讓咱大宋取勝?怕是憑著什麼關係,皇上才把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給他的吧? 能入選國隊,對於一個蹴鞠者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譽。王鈺走後,他的隊員們本想出去找家酒樓,慶祝一番。但想起王教頭臨走時宣佈的規矩,還是忍了下來。只有其中一個叫柳彥的人把王鈺的話當成耳邊風。這人腳下功夫了得,人稱柳三腳,連續數次入選國隊,算是老資歷了。 出了齊雲社,這柳三腳徑直奔向西街,他在那裡養著一房小老婆,正心急火燎的趕去幽會呢。卻不想剛轉出東大街,斜處裡鑽出一個人來擋在面前,口裡叫道:「柳大哥,莫不是忘了兄弟?」 柳三腳定睛一看,認出那人來。早年自己進京謀前程,與這人在一個球社共過事,因他生得尖嘴猴腮,又姓胡,大家便稱他作猢猻。後來聽說他在什麼衙門謀到了一個好差事,便不再蹴鞠了。 「這不是胡賢弟麼?聽說你在哪個衙門作了老爺,怎地,怎麼想起哥哥我來了?」柳三腳心裡雖然念著那風騷的小老婆,可還是強制壓著慾火,打著哈哈說道。 那猢猻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許久不見,十分思念哥哥,走,一同吃酒去。」言畢,不由分說拖著柳三腳就走。他如今做了老爺,柳三腳不想得罪於他,只得隨行。兩人來到一家酒肆,那猢猻似乎是熟客,店家直接打上了三角酒,又安排下一些蔬菜果品,三兩斤熟牛肉,兩人一起吃起酒來。 酒至半酣,話匣子打開,猢猻開始吹噓起來,柳三腳這才知道,他投在殿前都太尉高俅門下,做了一個虞侯。 「賢弟有了高太尉這座靠山,何愁將來沒有好前程啊,愚兄還要仰仗賢弟才是。」柳三腳打著酒嗝,賠笑道。 「哥哥說哪裡話,你我兄弟一場,有好事還能不照顧你?」猢猻說到這裡,四處一望,把頭伸了過去,在柳三腳耳邊輕聲說道:「哥哥,不瞞你說,眼下就有樁好差事,就看哥哥肯與不肯。」 柳三腳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差事,賢弟不妨直言。」 猢猻不慌不忙,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拈上一片牛肉放進嘴裡,這才說道:「兄弟剛才得到消息,哥哥已經入選大宋國隊,有這事麼?」柳三腳心裡一驚,那王相公剛剛選完人,他怎麼就收到消息了?當下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猢猻嘿嘿一笑,從腰間解下一個袋子來,放在桌面上,往柳三腳面前一推。後者略一遲疑,打開那包裹一看,裡面全是黃澄澄的金錠,粗略一數,恐怕有五十兩。這可是筆大數目啊,夠自己花銷上半年了。 「哥哥放心,這只是零頭而已,若是事情成了,太尉大人另有賞賜。」猢猻觀察著柳三腳的反應,見他目光始終停留在那金子上,滿意的笑了。 柳三腳手放在那金錠上,摸了好久,突然一咬牙,將金子收了下來,繫在腰間,一邊問道:「賢弟不必兜***,太尉大人有什麼吩咐?」 「今後三個月內,哥哥只需在國隊裡挑起內亂,讓那王鈺沒辦法展開訓練,但得注意分寸,不要逼走了他,壞了太尉大人的計劃。到時候,太尉大人必定重重有賞。」猢猻說道。 柳三腳半晌無語,思之再三,終於在桌面上重重一捶:「好!愚兄照辦就是!」 優浟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扳越瀆 第二桶 第三十三碗 朱夫子的見教 字數:2596 王鈺一回到飄香閣,就一頭扎進房裡,從後院拆了一塊門板,架在自己房間中央,又找來幾根炭棒,在上面不停的寫著,劃著。五人國隊,到底排什麼陣型好呢?宋代的蹴鞠,倒是已經實行雙球洞制了,遼人體格健壯,屬於力量行的隊伍。那防守就必須要重視,可進攻才是取勝的法寶。五個人,是否能夠排「二一二」的陣形?前場兩人負責進攻,中場一人做自由人,跑全場,隨時支援,後場兩人負責防守。不過這個陣形會不會保守了一點? 正想著,外面響起敲門聲,王鈺以為是撫琴或逐月,也沒有回頭,直接說道:「進來。」 「寶哥兒,外面有人要見你,說是尚儒書院的先生,姓朱,你見是不見,如果沒有空,我替你打發他去吧?」進來的人,卻是楊媽媽。自從王鈺進了太學,又當了這國隊教頭,楊媽媽的態度是「日新月異」。 朱夫子?他怎麼想起來見我了?若是別人,王鈺倒是直接擋了,可這位朱夫子雖然固執,對自己還是不錯的,當下王鈺便放下手裡的事,迎了出去。 朱夫子站在飄香閣大門外一丈之遠的地方,似乎不願意跟這種地方搭上什麼關係。王鈺老遠就拱手行禮,大笑道:「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沒有機會去拜見夫子。」 朱夫子回頭望了王鈺一眼,微微頷首道:「你如今是紅人,自然沒有閒暇來管我這老頭子。」王鈺一愣,這話從何說起?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對你這位夫子,向來是尊敬的。 「夫子說哪裡話,來來來,裡面請。」王鈺慇勤的邀請著,朱夫子卻好像不太領情。王鈺轉念一想,是了,先生是讀書人,到飄香閣這種地方去,恐怕有辱斯文。左思右想,當即邀請朱夫子一同吃酒去。 兩人到了附近一家酒樓,進得一副雅座,那掌櫃與酒博士都與王鈺相熟,不等他招呼,好酒好菜已經端上桌了。 「夫子,請。」王鈺恭恭敬敬的替朱夫子倒上一杯酒。 「小寶,我聽說你如今蒙聖恩,做了國隊教頭,可有此事?」朱夫子並沒有喝酒,看著王鈺,嚴肅的問道。 王鈺坐了下來,微笑道:「夫子消息可真靈通,是的,有這回事,聖上給面子,讓我做國隊教頭,三月之後與遼人對戰。」 「那你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朱夫子又問道。 「哦,這個學生自然是曉得的,宋遼之戰,有關國體,若是敗了,則有損國威,夫子放心,學生一定全力以赴。」王鈺回答道。卻沒有料到,朱夫子聞言搖了搖頭。 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不成?王鈺拱手道:「請老師明示。」 朱夫子盯著王鈺看了好大一陣,忽然歎了口氣:「也不知讓你做教頭,是福是禍。小寶,為師告訴你,這場蹴鞠,遠遠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你可知道,女真人已經崛起了。」 女真人?金國?王鈺記得,女真人有個領袖,叫完顏阿骨打,就是這個人帶領女真人反抗遼國統治,建立了金國,難道他們現在已經崛起了?靠,這可不妙,滅了北宋的,正是這完顏一族! 「女真人在他們的首領完顏阿骨打的率領下,於三年在淶流河誓師,接連取得寧江大捷與出河店大捷,兩年前完顏阿骨打稱帝建國,國號大金,年號收國。遼人數敗於金國,國內一片動亂。耶律氏意圖進攻大宋,一來轉移國內視線,二來搾取更多的歲幣。」王鈺以前認為,這位朱夫子雖然學識淵博,仍舊不過是一位迂腐的老學究,卻沒有料到,他對政局竟然有如此的認識。 當下站起身來,深深一揖,口稱道:「夫子遠見卓識,學生佩服,還請夫子教我。」 見王鈺態度謙恭,朱夫子點了點頭,揮揮手道:「你坐下,聽我細講。」 「此番宋遼蹴鞠國戰,表面上看,不過是兩國之間的一場賽事,其實兩國交鋒,已經開始。前日,遼國使臣出使大宋,帶來了番王的口信,要我大宋每年進貢歲幣兩千萬貫,絹三百萬匹,茶葉,絲綢,瓷器無數。更要我大宋遣一位皇子入遼為人質。如此奇恥大辱,實在是欺人太甚!」朱夫子鬚髮倒立,神色激動,顯然十分憤怒。 豈止是他,就連王鈺聽到這些話,也不由怒髮衝冠,怒聲大罵:「***,憑啥給他進貢!我堂堂中國,丟不起這個人!聖上應該早做決斷,打他***!」 見王鈺這般反應,朱夫子頗為欣慰,此子雖然頑劣不堪,倒也有幾分骨氣。 「小寶,我聽到消息,聖上似乎也有意打這一仗。多年來,我大宋忍辱負重,示好於遼人。卻不料這些狄夷之輩,人面獸心,慾壑難填,竟然獅子大開口,要兩千萬貫的歲幣,這可是我大宋每年稅收的兩成半!是以,老夫猜測,聖上向遼國使臣提出進行一場蹴鞠比賽,一來是想揚我國威,更重要的是,贏取三個月的戰事準備時間。昨日,遼帝已經回復大宋,同意進行這場比賽。」朱夫子娓娓道來,不由得使王鈺心生懷疑。夫子只不過是尚儒書院一名教書匠而已,這些軍國大事,他是如此得知的? 「小寶啊,你現在身為大宋國隊教頭,身負重任,萬萬不可馬虎,我大宋,已經輸不起了。」朱夫子語重心長,讓王鈺也備感緊張。原以為這大宋國隊教頭,只不過是替皇上跑跑腿,搞下訓練,娛樂而已。原來還事關國家存亡! 可自己一介布衣,來到大年不到一年,能擔起這個重任嗎?原想,穿越回到古代,吃香的,喝辣的,泡美女,做大官,一帆風順,可不想老天如此看得起我王鈺。 王鈺正出神,朱夫子已經站了起來:「小寶,你雖是我的學生,但夫子現在有求於你。范相仲淹曾有言,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此賽若敗,大損國威士氣,我大宋只怕……,望你全力以赴,老師,拜謝了。」語畢,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對著王鈺便拜! 王鈺嚇得趕緊一把扶住,連連說道:「夫子快快請起,折煞學生了!」 「你若是不答應,老夫長跪不起!」朱夫子固執的說道。 王鈺一時六神無主,呆呆的站在那裡許久無話,過了好一陣,方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好!我王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在書院時,夫子曾經教給我『家國天下』四字!我既然身為大宋國隊教頭,此次宋遼之戰,不成功,便……,不成功,就,就不算好漢!」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扳月鍍 第二桶 第三十四碗 夜遇刀疤殺手 字數:2322 送走了朱夫子,天色已晚。王鈺此時方覺肩上責任重大。聖上讓自己擔任教頭之時,並不曾說過這些話,估計是看自己年紀太小,不想讓自己壓力太大。糟糕了,自己能夠勝任嗎?能夠帶領大宋國隊贏得這至關重要的比賽嗎? 走在回飄香閣的路上,王鈺精神恍惚,心事重重。畢竟,他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將國家大事壓在他身上,是早了些。可剽悍的人生,是從來不管年紀的。幾經思量之下,王鈺暗暗做了決定,此戰,一定要贏!我王鈺輸得起,大宋可輸不起! 一時間,心裡覺得輕鬆不少,腳步也變得快了起來。進得金環巷,街坊鄰居看到他,紛紛出言鼓勵。 「寶哥兒,好好幹!這回就看你的了!」這是慈仁堂的坐堂郎中的話。 「王相公,你要是勝了,我這裡的雪羅茶,桂花糕隨便你吃!」這是茶館的掌櫃。 「寶哥兒,努力啊,你若贏了,奴家以身相許。」這是裁縫鋪三姑的傻閨女。 王鈺打躬作揖,連連回話,只覺自信滿滿,人品就要爆發了。飄香閣就在前方不遠處,王鈺加快腳步。就在這時,只聽旁邊有人叫了一聲:「王相公留步。」 王鈺扭頭看去,來人並不認識,三十左右,個子不高,臉上貼著一塊膏藥,倒像是個跑江湖的郎中。 「你是誰?找我有事麼?」王鈺隨口問道。 「小人是誰並不重要,我家主人想請相公到府上一聚,還請相公賞光。」那人低下頭去,作了個揖。 「你家主人是誰?」王鈺又問道。那人卻只是閃爍其詞,並不回答,只說到了府上便知。王鈺心中疑惑,但還是跟他去了。前日,師師姐曾說過,頭次見聖上時,陪伴他的是媼相童貫,莫不是他請自己? 跟在那人身後,行了約莫盞茶時分,早已離開金環巷很遠。王鈺心頭越想越不對勁,自己現在是太學生,又是國隊教頭,如果對方知道這些,理應派轎子來才是。哪有只打發一個下人前來的道理? 想到這裡,王鈺停下了腳步:「喂!你家主人到底是誰?府上何處?不說清了,我可就不走了。」那人也停了下來,卻並不回頭。王鈺眉頭一皺,走上前去,伸手搭在那人肩膀上,又想再問。 突然,那人猛得轉過身來,王鈺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經換了一副臉色,掛滿了獰笑。 「你是故意騙我到這裡來的?你想幹什麼?」陡然驚覺事情有異,王鈺提高了警惕。 「有人出一千貫錢,要買你一條右腿。」說話間,那人手裡已經多了一把珵亮的短刀。王鈺大驚失色!扭頭便跑!只聽背後腳步聲大作,那人追了上來。這時早已入夜,四處一片漆黑,就是想求救,也沒人搭理。 王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發足狂奔!忽然腳上一痛,一個跟頭栽了下去!正要掙扎,背上一痛,被那人牢牢踩住了。 「小子,只怨你命不好,得罪了貴人,你可不要怪我!」那人陰測測的笑著,眼看就要動手了。王鈺心頭大急,放聲喊道:「等會兒!要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是誰出錢讓你來害我?」 「坦白講,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富貴人家,平日裡為富不仁,得罪的人多了,還是自己到陰曹地府去問判官老爺吧。」話一說完,那人手起刀落,朝王鈺右腿斬將下來!王鈺把心一橫,竟然伸手去擋!那一刀,卻刺得斜了,擦著他的右手劃了下去,頓時血如泉湧。王鈺顧不得疼痛,伸手就在那人臉上胡抓,這一抓,卻把那人臉上的膏藥給抓了下來。夜色之中,看不明白,王鈺只覺他人臉上,隱隱有一道疤痕。 眼看一刀不中,那人一時性起,竟然挺起短刀,直衝王鈺胸口捅來!這一刀若是下來,王鈺小命休矣! 「慢著!我認識你!」一聲大吼在街上迴盪。刀尖已經觸及王鈺胸口皮膚,隱隱作痛。 「哦?小子,你敢拿話來誆我?看來你這條命,果真是留不得了,納命來!」那人一聲大喝,再度揚刀。 「你還記得開封府大牢嗎!」王鈺吼道。 那人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什麼來,將手中尖刀放下,打量著王鈺:「你是……」 「我就是當日關在你隔壁的王小寶!你不是姦殺了一個富家小姐嗎?我得罪了高衙內,所以被關了進去,記起來了嗎?」王鈺握著右手,鮮血止不住的從指間冒了出來。 謝天謝地,那人總算是想起來了。扔了尖刀,扶起王鈺,上下打量道:「哎呀,怎麼是你啊,兄弟,嗨,大水沖了龍王廟!」 王鈺強忍疼痛,正要說話,猛然瞧見幾點亮光正朝這邊過來,定睛一看,遠處奔來一行人,似乎身披鎧甲,手持兵器。 「不好,有官家的人來了。你快走!我住在金環巷飄香閣,風聲停了你來找我,再作計較!」王鈺輕聲喝道。那人也不多說,拍了拍王鈺肩膀,就要扭身離去。 「且慢,我懷裡有幾十兩銀子,你先拿去,尋個地方安身!」王鈺手傷,動彈不得,那人一愣,沒想到王鈺如此仗義,當下深深一拜,伸手在王鈺腰間摸走銀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鈺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上傷口越發痛了起來。亮光越來越近,待他們衝過來,方才看清,果然是官家的人,瞧他們的盔甲,似乎是巡城的禁軍。 「前面什麼人!」有人喝道。腳步聲大作,那群軍士奔到王鈺面前,將他團團圍住,幾把長槍已經伸到王鈺面前。 「我是太學生王鈺,皇上欽點的大宋國隊教頭。被壞人搶劫,傷了手,幾位兵哥哥,勞煩送我回飄香閣。」王鈺說道。 悠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吇板月瀆 第二桶 第三十五碗 童素顏的身份 字數:2463 一聽王鈺是太學生,又是聖上欽點的國隊教頭,那些軍士們倒不敢把他怎麼樣了。也合該王鈺倒霉,那些軍士中,有一人正是前日密會柳三腳的胡虞侯。這天晚上正與這群禁軍兵士吃酒,行至此處,聽見有人叫喊,所以奔過來看看。 此時,他認出了王鈺,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高太尉要對付這小子,所以說道:「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等事情,依我看,還是帶回殿帥府,請高太尉定奪為宜。」 王鈺暗呼糟糕,那高太尉可是自己的死敵,今晚若落在他手裡,不爆菊花也得脫層皮! 「胡兄所言甚是,就把他帶回殿帥府再作計較。」一個領頭的禁軍士兵說道。手下幾個軍士一聽這話,便要上來扶王鈺。 「慢著!先前樞密使童大人邀我到府上吃酒,此時不見我蹤影,定是憂慮萬分。你們先送到童府去,回來再到殿帥府不遲!」也是急中生智,王鈺想起了童貫,若是到了他府上,事情就好辦多了。 「休聽他胡言!我看這小子賊眉鼠眼,不似好人。估計是歹人冒充太學生,先把他拿回去再說。」胡虞侯在一邊扇風點火。 「你他媽才賊眉鼠眼!你是什麼東西,敢跟老子這樣說話!快送我到童大人府上,若是遲了,賞你們一人一百軍棍吃!」王鈺這話算是說對了。若是他一味哀求,這些人恐怕還不會相信他。現在他臉色一變,飛揚跋扈起來,倒由不得這些人不信了。 「也罷,先送到媼相府上問問,若是誆我,哼哼……」那領頭的軍士說道。說完,叫手下人扶起王鈺,向童府走去。那胡虞侯暗叫苦也,卻又不甘心,只得跟在後面。 不多時,來到童府,打遠處就望見府門緊閉,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映照得府門前一片明亮。王鈺暗自擔心,若是那童樞密已經就寢,不讓外人打擾,那自己可就完了。 行至府門前,一名軍士上前叫門,拍得門環光光作響。裡面似乎沒有動靜,正當王鈺憂慮萬分時,那大門吱嘎一聲開了。一個青衣小僮從門縫裡探出半個頭來,見是軍士,冷冷的問道:「你們來此作甚?」 「小哥,我等是巡城的禁軍,在路上撞見一個傷者,說是太學生,又說今晚媼相請他吃酒。不知可有此事?」那軍士陪笑道。 「我家老爺今日不曾請人吃酒。」那小僮說完,就要關門。 「好小子!竟敢誆騙我等,解到殿帥府去,沒你好果子吃!」胡虞侯大喜,忙不時迭的說道。 「那小子!且慢!去告訴你們童大人,我是王鈺,太學生王鈺!跟他是老朋友了!差點就斬雞頭,燒黃紙作了把兄弟!你若不去通報,就要害了我的性命!」王鈺急得大叫!無奈幾個軍士已經押住他,動彈不得。 那小僮聽王鈺這麼一說,略一遲疑,方才說道:「既如此,我進去通報管家,你們等等。」說完,關上了府門。 王鈺此時的心情,簡直是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娘的,當了個大宋國隊教頭,竟招來這等禍事!若是知道哪個***買兇殺我,定要操翻他十八輩祖宗! 不多時,府門大開,從裡奔出幾個人來,當先一個,王鈺認得。正是當日在開封府大堂上,向府尹進言,營救自己那個老者。 那管家奔將出來,站在王鈺面前打量半晌,突然失聲叫道:「啊也!這不是王相公嗎?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我家老爺等你吃酒,許久不見你蹤影,正著急呢。啊,受傷了?誰幹的?是他們?」那管家手指禁軍士兵們。 眾軍士只覺一股寒流從脊背直往上竄,一時腿都有些軟了,個個噤若寒蟬。要知道,這媼相童貫乃樞密使,掌全國軍務,位高權重,深得聖上寵幸。這小子年紀輕輕,竟是他座上貴客,今番苦也! 「管家大叔,先不說這個,快帶我去見童老爺子,我有急事。」王鈺叫道。 那管家點了點頭,扶著王鈺就朝裡邊走去。軍士們面面相覷,突然同時轉身,撒腿就跑。那胡虞侯跑得尤其快,惟恐王鈺進去告狀,那自己一百軍棍是吃定了。 進了童府,王鈺也無暇打望,逕直來到大廳之上,管家扶著他坐定,一邊吩咐下人去請郎中,自己則進去通報老爺。 王鈺手臂痛得鑽心,怕是傷了筋骨。正扭頭四望,突然瞥見廳外一個丫頭,手裡端著一個盤子從旁邊經過。咦,這不是小童童身邊那個俏丫環嗎? 「嗨,小妞!」王鈺大聲叫道。紅秀扭頭朝裡邊一望,頓時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扔下果盤,撒腿就跑了。 「我靠,你見著鬼啦?」王鈺不滿的哼道。 這時,從裡間轉出一人,正是童貫。卻是身著緋色朝服,頭頂烏紗,腰掛玉珮玉劍,與王鈺以前所見,大不一樣。 「童,童大人。」王鈺站了起來。童貫眼見王鈺受傷,微微皺眉,揮揮手示意王鈺坐下,自己則坐在主位上。 「小寶,你這傷是何人所為?現如今,你是太學生,又是國隊教頭,何人如此大膽?」童貫問道。 「唉,也不知走了什麼霉運,先前本來要回飄香閣,半路上撞出一個人,說是他家主人請我吃酒。我原來還以為是你,結果走到半路,冷不防抽出一把刀來,說是有人出錢要買我一條腿,媽的,要讓我知道是誰……」王鈺罵罵咧咧,怒氣衝天。 「豈有此理!這開封府的治安怎麼壞成這樣?見了聖上,定要參他一本!齊管家,郎中請來了嗎?」童貫似乎也很震怒。 立在他身邊的管家正要回話,卻從後堂又走出兩個人來。王鈺一見,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欣喜的叫道:「小童童,你怎麼也在這裡?」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童素顏。 「王,王兄,聽說你,受傷了?」童素顏聲音雖小,卻是緊張萬分。 「沒事,沒事,就是手被紮了一刀。哎,你怎麼也在這裡?咦,你姓童,童大人也姓童?難道……」王鈺猛然想起這一層來。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板粵瀆 第二桶 第三十六碗 受封為承事郎 字數:2641 此時,童貫哈哈大笑:「哈哈,小寶,我給你引薦一下,這位便是小女素顏。女扮男裝在尚儒書院讀書,是你的同窗。我常聽女兒提起你在書院的趣事呢。」 靠,小童童竟然是童貫的女兒!不對呀,童貫是太監啊!他哪兒來的女兒? 「父親大人,王兄受了傷,不知道重不重,女兒這裡有些藥酒膏藥,先止一止血吧?」童素顏的注意力,似乎一直放在王鈺的傷勢上。 「也罷,郎中還沒到,小寶的傷口又止不住的流血,女兒,你且先替他包紮一下吧。」童貫把童素顏的神色看在眼裡,微微笑道。 童素顏在紅秀的攙扶之下,來到王鈺面前。紅秀將手中藥盒擺出來,拿出了些金創藥與布條。童素顏接過,紅秀又說道:「王相公傷在右手,手腕以上一寸之地。」 童素顏小心翼翼的摸到王鈺手上,輕輕抬了起來,又將金創藥均勻的灑在傷口處,竟比正常人還要準確。 「哎喲!」王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金創藥倒在傷口上,疼痛異常。 「王兄先忍一忍,一會兒便好。」童素顏輕聲說道。王鈺抬頭望去,只見她那張沉魚落雁的臉上,神情專注。不由看得一呆,脫口說道:「你真漂亮。」 童素顏臉上一紅,趕緊低下頭去,細細的替他包紮起來。王鈺聞著她醉人的髮香,心猿意馬,早把疼痛忘了。不多時包紮完畢,童素顏正要回去,王鈺不知是怎麼地,竟有些不捨,輕輕按住她的手。 童素顏觸電般抽回手去,臉上更紅了,頭也埋得更低。紅秀看到眼裡,沖王鈺狠狠一瞪,扶著小姐就要回房。 走到門簾處,童素顏忽又停了下來,略一遲疑,低聲說道:「欣聞王兄執教國隊,預祝旗開得勝,揚我國威。」說完,便轉入裡間去了。王鈺看著那處呆呆出神,絕世美女啊,偏又生得這般惹人憐愛。早知如此,當初在書院就應該發動愛情攻勢,窮追猛打,俘獲芳心。 「咳咳……」童貫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讓王鈺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小寶,傷勢若無大礙,便與本官一起進宮面聖吧。」 禁宮,觀文殿。 皇上趙佶在高台之上來回踱步,龍顏不悅。下面殿中,童貫躬著身子,低著頭,不敢仰視天顏。倒是他身邊的王鈺,一直盯著上面的皇帝。 「賊人如此猖獗,開封府尹是怎麼辦的差!連朕欽點的國隊教頭也被歹人傷成這般模樣。若有亂臣賊子要取朕的項上人頭,也易如反掌了?」趙佶衣袖一拂,厲聲喝道。 童貫一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裡連連說道:「臣萬死!臣萬死!」 「著開封府速速偵辦此案!若有差池,朕摘掉他的烏紗!」發過了脾氣,皇帝稍稍平復了些。朝殿下望過去,只見王鈺右手掛在脖子上,似乎傷得不輕,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國隊的日常訓練。 「王鈺。」趙佶叫道。 「在。」王鈺趕緊回答道。 「你的傷不要緊吧?能管訓國隊麼?」 「回聖上的話,只有一點小傷,沒什麼關係。只是……」王鈺本想提幾點要求,只是想到,向皇帝提條件,怕是不太妥當。 趙佶見他欲言又止,往龍椅上一坐,說道:「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王鈺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是,陛下,我已經向幾大球社的掌櫃詳細詢問過之前的比賽。遼人的蹴鞠是我大宋傳過去的,我們在技術上絲毫不遜色於他們。只是力量上有所欠缺,這就必須要做了隊員們的防護。現如今,隊員們蹴鞠,只穿單衣,圖的是靈活輕便。適才進宮時,我見宮門外的衛士們身披重鎧,從頭包到腳。是不是也可以讓相關部門替國隊隊員們替身定做護具?」 「護具?你的意思是,防護重要部位,不讓對手傷到?」趙佶對這個提議似乎頗感興趣。 「是的,我建議,替每位隊員製作護甲,護額,護腕,護膝,當然要力求輕便,不能影響行動。這個,不知道是哪個部門負責?」王鈺問道。 沒想到,趙佶居然不知道這事,轉頭問向童貫:「童愛卿,打造護甲器械,是……」 「回聖上,這是軍器監的職責。」童貫俯首回答道。 趙佶沒有立馬表態,而是看著王鈺。後者被他盯著有些不好意思,總算是把頭低了下去。 「王鈺,上前聽封。」正當王鈺低著頭,暗思訓練方略時,忽聽殿上傳來這麼一聲。聽封?要封我做官?一時心頭狂跳,小心翼翼的上前兩步,作了個揖。 「朕授你承事郎一職,兼任大宋國隊總教頭,一切訓練事宜,你可便宜行事。所需用度花銷,皆由內侍省供給。若遇難處,可與童愛卿商議。」 哈哈!承事郎!我做官了!只是不知道這承事郎一職是幾品官?管些什麼? 王鈺喜出望外,連聲謝道:「謝皇上恩典,謝皇上恩典!」 「童貫,你認為如何?」殿上,趙佶又問道。 「回聖上,太學生未升捨而授官,雖與制度不符。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吾皇聖明。再說王小寶現為國隊教頭,無官階在身也不太妥當。如今既為命官,相必那狼子野心之輩也有所顧忌,聖上此舉,聖明。」 告退出了皇宮,王鈺喜氣洋洋,沒想到這麼快就做了官,而且還是承事郎兼大宋國隊教頭,哈哈,這人生也太剽悍了。 「小寶,恭喜啊,太學生未升捨而授官,你還是第一人。」童貫見身邊的王鈺手舞足蹈,情不自禁,不由笑道。 「哈哈,同喜,還多虧童大人你幫我說話。我,哦,不,下官一定記著你這份情。」王鈺眉開眼笑的拱手作揖。「只是不知道這承事郎一職,是幾品官,管些什麼事情呢?」 童貫一邊朝前走,一邊思索著:「這個,承事郎一職,似乎是……哦,對了,正八品,是一個散官,並無具體職責,也就是幫皇帝跑跑腿,辦辦差。」 我靠,八品官?日了,一個縣令都是正七品,尚且被稱作七品芝麻官,我連縣令也不如,那是什麼官,分子官?原子官? 眼見王鈺神色有異,童貫似笑非笑的說道:「小寶,你放心,只要你差事辦得好,大宋國隊取勝之日,就是你加官進爵之時。」 浟幽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扳月瀆 第二桶 第三十七碗 吃五十殺威棒 字數:3008 王鈺被授官承事郎,去少府臨領取了朝服等物。因他做了朝廷命官,雖只是八品芝麻官,好歹也是吃皇糧,領俸祿的主兒。再住在飄香閣,與禮制不符。自入太學之後,應酬很多,同窗故友所贈頗豐,也積攢了二百餘兩銀子,便在西街購了一處宅子,雖不寬敞,但按王鈺的話來說,也有兩百多平方米,放在二千零七年,也算是豪宅了。 童貫按聖諭,挑選了勇武軍士四名,晝夜保護王鈺,直至宋遼之戰結束。又從自己府上挑選手腳麻利的丫頭兩名,老僕一個,送於王鈺。至此,王鈺在汴京城,總算是有個家了。 這日,是大宋國隊集訓第一天,王鈺身著八品官員青色常服,頭戴紗帽,足蹬朝靴,顯得神氣不凡。身著帶著四名手持長戟,腰挎鋼刀的甲冑之士,走在大街上,無人敢小視於他。 在離齊雲社不遠的一處巷口,王鈺突然看到一個老熟人。那人見到王鈺,臉色大變,扭頭就跑。 「嘿!往哪兒跑!給我逮住他!」王鈺把手一指,身後兩名禁軍士兵衝上前去,一把扭住那人,押到他面前。不是別人,正是當日昇貢考核之時,一路攔截王鈺的大蟲牛二。此時,那牛二跪在王鈺面前,上下打量,見王鈺身著官服,一時六神無主,連連磕頭。 「大人饒命!小的眼拙,當日衝撞了大人,您是天上的文曲星,切莫與草民計較。」 「文曲星?我還小霸王呢,放開他。」王鈺讓手下放開他,走上前去。「你不要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你回去告訴那廝,我王鈺如今也做了官,他若還想像以前那樣害我,只怕沒那個機會了。」很明顯,王鈺這話,指的便是高衙內。 「大人,衙內已經臥床數月,怕是不能再,再害您了。」牛二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嗯?怎麼回事?病了?」王鈺聞言,奇怪的問道。 那牛二聽到這話,反倒抬起頭來看了王鈺一眼,又回答道:「那日我陪衙內出外遊玩,撞見到一個熟人,說是家中有只寶貝鳥兒,衙內便讓我等候著,自己跟了那人去。卻不想遭了那人的道兒,身上要害部位被傷,如今已,已成了廢人。」 王鈺突然想起,那高衙內幾次三番調戲林大嫂,害了林教頭,逼走了魯智深。那魯智深手下,有一群潑皮無賴,為了替他二人報仇,割了高衙內老二,投奔魯達去了。 「不好!」王鈺突然叫道,這高衙內被割了老二,那高太尉豈不是要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我說這老孫子怎麼橫豎看我不順眼,原來是因為這事兒。看來今後得防著他,千萬別讓他從背後捅了刀子。 「行了,滾吧,以後少幹壞事。」王鈺趕走了牛二,心裡始終有些擔憂。但集訓國隊才是當務之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一路趕往齊雲社去了。 齊雲社的集訓場上,八名國隊球員早已等候在此。眼見王鈺身著官服而來,頗為詫異。施禮已過,訓練正待開始。王鈺不喜歡說廢話,只是把自己排的陣形,和一些攻守要領講解了一番,便讓這些國腳們按他的方法訓練。 場中走出一個,卻是柳三腳,對王鈺客氣的一揖,賠笑道:「王教頭,王大人,我等承蒙大人照顧,入選國隊。對大人您,自然是萬分敬重的。只是兩國對戰,茲事體大,您身為教頭,責任重於泰山。我等為領會大人訓練意圖,是不是可以請您露上幾手功夫?一來讓我等開開眼界,二來也是增進瞭解。」 他話音一落,便有三兩名隊員隨聲附和。王鈺聽他這話,也覺得有道理,只是自己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日後再展示不遲。所以,便和藹的說道:「這個本來是應該的,只是你們也看到了,小弟身上有傷,不便行動。反正來日方長,也不急於一時嘛。」 本以為他就此作罷,沒想到那柳三腳又拱手說道:「蹴鞠用的是腳,與手何干?還望大人不吝賜教才是啊,我聽傳聞,說大人您在聖上面前露了一手,就連遼國使臣也丟了面子。莫不是大人看我等一介布衣,不屑與我等為伍?」又有幾名隊員隨聲附和。另外幾名隊員聽到這話,臉上也有不快之色。 此時,王鈺才注意到這柳三腳來。聽他這意思,今天是非要自己露一手不可了,可他明明看到自己手上有傷。這是什麼道理? 「呵呵,柳三腳,你今天是非要趕鴨子上架了?」王鈺壓住內心怒火,仍舊和顏悅色。今天三個月,不管是自己這個教頭也好,還是這些隊員也罷,都要齊心協力,團結壓倒一切啊。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若王教頭執意不肯,小人哪敢強求。只怕弟兄們寒了心,會認為教頭您看不起我們,眾家兄弟,你們說是也不是?」柳三腳回過頭去,沖其他隊員們問道。 「是啊,柳兄所言極是,王教頭,您就勉為其難,讓我等開開眼界,又有何妨?」 「我們都是久經賽場的老手,蹴鞠場上,只論資歷,不講尊卑,所以,還請教頭……」 王鈺冷眼旁觀,見說話的,都是固定那幾個人,其他隊員默然不語。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多半是這柳三腳挑頭,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若不是先整治他,只怕人心難服。只是國隊初建便生了內亂,恐怕對訓練不利。 思前想後,王鈺突然一笑,取下掛在胸前的右手,又將官服素於腰間。忍著疼痛走上場去。那柳三腳見狀,一時沒了主意,只得退到一旁。 拿起球,王鈺踮了三五十下,腳法靈活,章法不亂。看得幾名隊員微微點頭,看來這位教頭不似徒有虛名啊。看他肩挑,頭頂,雖然身上有傷,但卻強忍疼痛,這份誠意還是夠的。 展示完畢,隊員們齊聲喝彩。王鈺卻已經痛得滿頭冷汗,臉色煞白。回到場邊,一名軍士搬過一把椅子,讓王鈺坐下。正要發號司令,開始集訓。 「教頭好俊的身手,小人佩服。只是適才聽教頭所言,攻防之道頗有新意,我等聞所未聞,是不是請王教頭再親身演示一番,讓我等有個瞭解?」看來這柳三腳今天是跟自己卯上了。 王鈺暗想,身為總教頭,若不立威,何以服眾?他擺明了為難自己,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面子事小,國隊離心離德就不妙了。 「哼,柳三腳,我敬你是老資歷的國腳,技術又出類拔萃,所以才選你進入國隊。今天是集訓的頭一天,你就三番四次,故意出難題,你什麼意思?」王鈺冷笑道。 「教頭何出此言,小人不過是……」那柳三腳還在那裡搖頭晃腦的狡辯。 卻不料王鈺突然一聲厲喝:「來人!將柳三腳拿下!給我打五十棍!」身後四名軍士早把事情看到眼裡,也是一肚皮的鬼火,聽見命令一下,齊齊奔了上去,押住柳三腳,拖到王鈺面前。 兩人持戟架住他的脖子,另外兩人反手持戟,一頓暴打。只聽場中一陣啪啪作響,那柳三腳被打得殺豬一般嚎叫起來。其他隊員們齊齊失色,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教頭,竟也有這強橫的一面。 「唉,柳兄這又是何必,教頭既已經展示過了,他又何必強人所難。」 「是啊,也不知今天他是怎麼了,明顯故意與教頭作對嘛。」 「可憐,可憐,這五十棍子打下來,只怕是蹴不了鞠了。」 那柳三腳終究還是挨不過,求饒起來,王鈺充耳不聞。就在這個當口,忽聽外邊一人大呼:「住手!」 幽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版閱鍍 第三桶 第六十碗 唇槍舌劍為國爭 字數:2256 「大人儘管吩咐,卑職一定辦好。」自從王鈺把功勞讓給韓毅一辦之後,他對這位年少的上司已經十分尊敬。 「我看你那屋裡,還有些金銀珠寶吧?估計折合白銀有多少兩?」王鈺問道。 韓毅粗粗估算了一下,估計有接近百萬兩之多。 「嗯,好,你去找姓蕭的,但是不要給他太多的錢。讓他幫忙邀請遼國朝中的一些主和派,必須要是他信得過的,不然出了事,咱們討不到好,他也別想活命。然後把這些錢統統撒出去,不要捨不得,咱們丟的是錢,得的卻是一座金山。這事你親自出面,不要通過姓蕭的,我算看出來了,這孫子就是一吃人不吐骨頭的狼,胃口大著呢。」 韓毅領命而去,王鈺拍打著茶蓋,思前想後沒有遺漏之處,臉上露面了開心的笑容。 「咦?紅秀?紅秀,人哪兒去了?來來來,陪我聊聊天,談談人生,談談理想。」 宋遼兩國關於「幽雲十六州」租借的談判,終於開始了。遼國朝內聞此消息,一片嘩然,舉雙手贊成者有之,痛哭流涕,斥責耶律大石賣國者有之。一班前朝老臣,於延慶殿外通宵達旦長跪死諫,遼帝置之不理,一心想敲宋朝竹槓,完成「遷都大業」。 這天清晨,北風呼號,天寒地凍。王鈺徹夜未眠,他雖然明白「幽雲十六州」對大宋很重要,可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在經過韓毅詳細講解之後,他才知道,如果大宋得到「幽雲十六州」,進可攻,退可守,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而且此地歷朝歷代皆為產馬基地,大宋之所以百年以來敗於遼人,其中非常重要一點就是,失去了產馬基地,不能組建大規模的騎兵部隊。這雖然有點「惟武器論」的意思,但卻不無道理。 「王大人,車馬準備好了,咱們走吧。」當王鈺站在驛館門口,縮著脖子抵抗寒風時,韓毅走了出來。王鈺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心裡暗暗祈求,希望上天保佑,談判成功。 為避免不必要的事情發生,遼帝欽定,在幽州城北面三十里外的「行在」舉行兩國談判,此處不遠,便是遼軍幽州大營,雖然在大部隊已經調離此處,可仍留有數千人馬拱衛京師。一旦有事,大營的軍馬可以立即馳援。 當王鈺的車駕到達行在時,耶律大石等一班遼國代表已經久候多時。行在防衛森嚴,一切閒雜人等嚴禁入內。雙方都明白此次談判的重要性,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互相致意後,談判開始。 雙方使節分座於大殿兩旁,頗有些「坐而論道」的意思。耶律大石搶先開口問道:「日前我朝所列條件,宋使有什麼意見?」 「有,當然有,貴國列出的條件太過苛刻,我們接受不了。租借期限太短,租借費用太高,一次性付清租借費用太強人所難,而駐軍是主權的體現。這些條件,咱們都得從長計議。」王鈺大聲說道。 遼國使節那邊一陣竊竊失語,繼而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臣問道:「主權的體現?既是租借,何來主權一說?這幽雲十六州是我國租借與你,只是暫時歸你們所有,若是讓你們駐軍,一旦情勢有變,只怕又會生出事端。」 王鈺立刻搶白道:「所謂租借,本官是這樣理解的,所有權還是歸你們,可使用權卻歸大宋,各位大人,認為本官的話有道理麼?」 遼國使節們一陣議論,沒有異議。 「既然使用權歸我們,那怎麼用,似乎就是我國的事情,不用貴國操心吧?我想辦養豬場也好,開發成旅遊勝地也罷,都看我們的意思,你們又何必指手劃腳?」王鈺說道。 此時,副使韓毅也插話道:「王大人所言極是,況且幽雲十六州地域龐大,若不駐軍,何以維護治安?若是第三國來攻,我朝何以退敵?」 耶律大石一直冷眼旁觀,此時見兩邊爭執不下,於是調解道:「這個問題,咱們可以再商量。眼下最重要的是,定下租借年限,以及租金數目,想必宋使已經有一個大概的數目了吧?我提醒宋使一句,租借年限,是絕對不可能再提高了。」 王鈺與韓毅低聲商量一陣之後,由韓毅發言說道:「租借年限,我們認為十五年更為合適,至於租金,每年五百萬貫,逐年交付。檀淵之盟所定下的歲幣,在租借期間需要停交。」 此話一出,遼國方面一片嘩然,真是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 兩國代表爭論不休,王鈺得理不饒人,無理也要搶三分,那些遼國使節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臣,哪時爭得過王鈺這小潑皮,談判幾乎進入白熱化的境地。 正當雙方爭得不可開交之時,殿外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爭吵之聲。起初兩國使節都沒有在意,後來爭吵聲越來越大,似乎就在殿門外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停止了談判,向外面望去。耶律大石眉頭一皺,叫過當值的武官。 「外面怎麼回事?」耶律大石似乎有些光火。 「大人,鎮南王帶著人馬在殿外爭執,意欲闖宮。」那名武官回答道。遼國眾使節聞言都變了臉色,這位鎮南王可是當今皇帝的親叔叔,手握重兵,在朝中素來威望甚高,他怎麼跑來闖宮了? 「大人,好像出事了?」韓毅低聲提醒道。 王鈺輕輕搖了搖頭:「不關我們的事,咱們當看客就好。」 王鈺話音剛落,只聽殿門轟然推開,一隊兵丁手持長槍衝了進來,人數約有百餘,將王鈺等人圍了一個水洩不通。韓毅見狀,抽出腰間長刀,護在王鈺面前。 Uu書萌 UUtXT.COm 銓文自阪越讀 第三桶 第六十一碗 刀光劍影照亮前程 字數:2444 只聽一陣鏗鏘作響之聲,一員戰將大步走了進來。頭戴皮帽,身披一副熟銅甲,腰束獸頭帶,身後一領黑色戰袍。濃眉環眼,方面大嘴,霸氣十足。來人手提兩支鑌鐵鑭,在人群之中尋找著什麼。 當目光掃到王鈺身上時,他突然哼了一聲,走了過去。王鈺心中一顫,知道找麻煩的人來了。 「你就是宋朝的使臣?」鎮南王甕聲甕氣的問道。 「是,你想幹什麼?打人犯法的哦。」王鈺強裝鎮定,卻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哈哈,犯法?今日我便叫你知道,我手中雙鑭的厲害!」說罷,轉過身去,看著那一排遼國使節,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班敗家子,先祖阿保機創下的家業,都讓你們敗得差不多了,如今又打上了幽雲十六州的主意。幽雲各州一旦改姓,我大遼便永無翻身之日。如今外有強敵進攻,內有奸臣作亂,特別是你,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一直靜觀其變,此時聽得鎮南王叫他的名字,抬起頭來,默不作聲的看著他。 「虧你也是阿保機的子孫,卻向天子進讒言,要把幽雲十六州拱手送給宋人!你不配姓耶律!今天我就打死你這不肖子孫,免得禍國殃民!」那鎮南王雙眼圓瞪,鬚髮倒豎,憤怒至極。說罷,手持雙鑭,竟向耶律大石打去。殿上一片驚呼! 就在這危急關頭,殿門口響起一聲嬌喝,王鈺抬頭看去。全副披掛的耶律南仙帶著人馬急衝入內,一柄盤蛇槍上下飛舞,所向披靡。大殿之上,血光四現! 鎮南王正在氣頭上,看到耶律南仙刺傷自己的士兵,這還了得?哇哇大叫道:「反了!耶律大石要造反了!軍士們,給我殺……」 話未說完,猛然驚覺耶律南仙的盤蛇槍已經抵在胸口。 「好厲害的槍法!」韓毅也不禁讚道。 「我父奉天子詔命,與宋使談判,敢有生事者,就地格殺!」耶律南仙雖是女流之輩,這句話說出來,卻也是擲地有聲。只見她單手執槍,制住鎮南王,一邊指揮手下女將,將鎮王南手下軍士團團圍住。 鎮南王一張老臉,氣得變了顏色,牙關緊咬,悲憤的吼道:「亂臣禍國!大遼百年基業,定要喪於你等之手!」 耶律大石自始至終神色不變,此時向前走出兩步,不急不徐的說道:「本官奉旨和談,聖上有旨,凡阻撓談判事宜者,先斬後奏,鎮南王,我敬你是兩朝元老,不追究今日之事。帶著你的軍士,走吧。」 鎮南王眼見今日之勢,不利於己,只得收起兵刃。臨走之時,怨毒無比的盯了王鈺一眼,王鈺只當是沒有看到。 當日談判,被鎮南王這一鬧,只得草草收場。回到驛館,韓毅擔心再生出什麼事端,便把帶來的數百衛隊布在驛館四周,小心戒備。這裡是在遼國都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得不小心一些。 就今日的談判來看,遼帝對租借幽雲十六州這個提議是相當有興趣的,而且急欲求成。倒是耶律大石不動聲色,擺出一副成與不成都沒關係的架勢,這種時候千萬急不得,該爭的一定要爭。 王鈺與韓毅商議之下,定出了一個底線。租借期不得少於十年,每年的租借費用不得超過六百五十萬貫,而且至少得分三次付清,這樣大宋方面的財政才負擔得了。而且必須駐軍,只是人數方面可以商量。至於每年該送給遼人的歲幣,估計是壓不下來,畢竟檀淵之盟兩國白紙黑字是定了條約的。 談至半夜,韓毅告辭回房歇息,王鈺費了一天的口舌,也是疲倦不堪,早早睡下了。約莫三更時分,王鈺睡得正香,屋外有人敲門。極度不爽的爬了起來,點上燈,打開門一看,卻見韓毅全副武裝,手提鋼刀站在門外。 「大人,外面有動靜。」韓毅小聲說道,雖是語氣不驚,但王鈺卻已聽出大事不妙。當即回床穿戴衣物,本來想穿官服,但轉念一想,卻穿上一套便裝。大廳中,衛士們手持兵刃,全神戒備。 王韓兩人悄悄來到驛館門口,從門縫處看出去,只見外面一團漆黑。黑暗之中,無數人影來來往往,卻沒有一人說話,只聽得見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又聽見馬蹄踏地的聲音,似乎還有騎兵。 「我們被包圍了。」王鈺輕聲說道,韓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韓大人,估計會是誰?」王鈺一邊盯著外面,一邊問道。 「估計是白天那位鎮南王,大人,事情緊急,卑職護著您先衝出去再說。困在驛館裡,只能是自尋死路。」韓毅一揚手中鋼刀說道。 王鈺揮了揮手:「不要急,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怎麼跑?往哪裡跑?都要事先商量好,不然一出去暈頭轉向,反而壞事。」他嘴裡說著不要急,心裡卻是有些害怕,畢竟這種陣勢,還是頭一次碰到。 此時,旁邊的院子裡面亮起了燈,這下王鈺他們才看清,外面整條街道上,佈滿了兵馬,將驛館圍得結結實實,就憑宋軍這幾百人,根本別想衝出去。 「你們是哪一營?深夜包圍驛館,想幹什麼?」驛館裡的遼國官驛官帶著兩個隨從,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就出來了。站在門口,對著軍陣之中問道。三五匹馬走了過去,當中一人,正是白天大鬧行在的鎮南王。 「本王前來誅殺宋使,不想幹的人都迴避,要不然,可別怪刀槍無眼!」鎮南王沉聲喝道。那驛官卻是凜然不懼,沖鎮南王施了一禮,大聲說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況且現在宋遼和談時期,王爺此舉若是被皇上知曉,可是謀逆大罪!」 「謀逆?這大遼的天下是我耶律氏的祖先打下來的,如今子孫不爭氣,要敗光祖先的家業,我豈能不管?你一個不入流的小吏,再敢說三道四,休怪本王翻臉無情!」鎮南王說罷,抬手中長鑭往後一招,十幾個士兵挺著長槍圍住驛官。 驛官見事態緊急,對身邊隨從說道:「快去告知相爺,就說鎮南王謀反,想要誅殺宋使,挑起兩國爭端。」 浟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版越瀆 第三桶 第六十二碗 流氓提砍刀 誰擋誰就翹 字數:2310 「靠,這傢伙不要命了,怎麼當著鎮南王的面說?」王鈺替這位驛官捏了一把汗。果然,身邊的隨從剛點了一下頭,腳才踏兩步,鎮南王一催占馬,上前就是一鑭打下,直打了一個腦漿崩裂,像西瓜一樣裂開來了,倒在地上抽搐一陣,一命嗚呼了。 王鈺看得一陣噁心,胃裡翻江倒海一般,回頭對韓毅說道:「給我一把刀!」 「大人,您要……」韓毅不解其意。 「看樣子,鎮南王一定要置我於死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跟他拼了,好歹也不能丟了咱們漢人的面子,娘的。」王鈺自知今日難逃一死,這倒激起了他的流氓習性,豁出去了。 韓毅聞言,心中一陣欽佩,都說文官愛財,武將惜死,大宋始有今日。王大人雖為文臣,倒也有幾分英雄氣概。 從旁邊衛士身上取過一把腰刀遞到王鈺手上,剛要放手,卻拿住了:「王大人,今天你我若僥倖不死,卑職希望能高攀大人,做個換帖子的把兄弟,還望大人您……」 「這還用說,我早有此意。出去之後,咱們還是向南衝為好!」王鈺接過腰刀,笑得有此勉強。 外面一聲慘號,眾人望出去,卻是鎮南王打死了驛官。王鈺一見,大聲喊道:「弟兄們,跟我衝!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啊!」說完,竟然一馬當先,踹開大門,直衝出去。韓毅緊緊跟在他後面,外面遼兵猝不及防,一名遼兵剛轉過頭來,卻被王鈺一刀砍在肩膀上。 鎮南王手提鑌鐵雙鑭,一見王鈺等人衝出來,大吼道:「殺!」 早先埋伏於四周的宋軍士兵,見王鈺衝出,一起從四面發喊,殺將出來,兩團人馬就在驛館大街上混戰,一時慘叫聲,兵刃撞擊聲,戰馬嘶鳴聲,響起一團。王鈺提著刀,橫衝直撞,流氓提著刀,誰擋誰就翹。可等遼軍一反應過來,王鈺就倒霉了,這些軍士都是跟著鎮南王南征北戰,勇悍異常。王鈺還沒衝到街心,就被逼了回來,身邊不見了韓毅蹤影。我靠,剛才還說要拜把子,這會兒人影都不見了。 宋軍士兵接連陣亡,護著王鈺的十來個軍士,眼下只剩五六個,且被逼到街角,逃脫不得。 那鎮南王在馬上張目四望,獨獨不見宋使王鈺的蹤影,眼見街角處有幾個軍士護著一個人,黑暗之中看不太清楚,於是打馬過來,身後跟著幾個騎兵,點燃手中的火把。 「好小子!原來在這兒!」看清此人就是王鈺後,鎮南王揚鑭躍馬,直打下來。一名士兵衝到前面,卻被他一鑭打得癱倒在地,眼看不能活命。 鎮南王正要再打,忽聽背後弦響,心知不妙,側身一閃,險險躲過一支暗箭。 只見韓毅騎著戰馬,手持弓箭,橫衝直撞,遼軍士兵竟不能擋。衝到王鈺跟前,也不多話,伸手一把將他提上了馬,迅速向外突圍。王鈺在馬上,只管拿著刀,見著遼兵就砍,韓毅更是神勇無比,如砍瓜切菜一般,擋我者死。 兩人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再看身邊軍士,只剩下數十人。 「大人,看如今態勢,只能往城外沖了!」韓毅大聲叫道,王鈺應了一聲好。兩人率殘部向城門方向奔去。 「給我追!」鎮南王一馬當先,率領騎兵追了上去。步兵腳程慢,只能揚起手中長槍,向宋軍擲過去。韓毅只顧著催馬奔跑,突然感覺到身後的王鈺身子一顫,急忙問道:「大人,受傷了?」 只聽身後王鈺聲音不對:「沒,沒事,快走!」 東方漸露魚肚白,辨清方向,王韓二人領著數十殘部向南奔走,身後喊殺聲漸近,鎮南王率部追來。王鈺偷偷伸手拔掉肩膀上一支利箭,痛得他咬牙切齒直想罵娘。回頭一望,士兵所剩無幾,遼軍卻仍舊黑壓壓一片追了過來。 韓毅抬頭一看,暗叫不好,此時天剛亮,守城軍隊還沒有打開城門,這下進了死胡同,看來必死無疑了。也是他們命大,韓毅剛才還在叫不好,遼國守城軍士卻已經到點開門了。 「什麼人!站住!」守城的士兵望見一匹馬衝將過來,挺起兵器大聲問道。韓毅也不答話,使勁抽了一鞭,那馬負痛,發足狂奔。 「不好!快關門!」一名守城卒大叫!可惜遲了,門剛裂開一人多寬的縫隙,王韓二人已經風一般衝了出去。只是可憐那剩下的幾十名宋軍士兵,被生生擋在了裡面。背後鎮南王趕到,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將幾十殘軍斬殺貽盡。 剛一出城,韓毅卻勒住了馬,翻身跳下,沖王鈺說道:「大人,你騎馬一直往南跑!快走!」 「那你怎麼辦?」王鈺哪肯丟下他,在馬上焦急的問道。 「不要管我,你我身形相似,我脫掉盔甲往另一個方向跑,替你引開追兵。大人身負重任,不要管我,若是我被殺,大人記得替我上奏朝廷,我韓毅是為國戰死的!」說罷,一鞭抽在馬屁股上。 王鈺還想說話,那馬卻已經向前奔出,回頭去看韓毅時,卻已經脫掉盔甲,向西南方向跑去。城門突然大開,遼軍追出,王鈺再不停留,拚命催馬向南跑去。 這一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起先還能在山林中見到人家,後來漸漸進了野林,鬼影也沒有一個。王鈺想起那戰死的士兵,還有義薄雲天的韓毅,不由得悲憤交加。總有一天,我王鈺要報這一箭之仇! 跑了半天,人困馬乏,已經分不清楚東南西北。舉目四望,只見古木參天,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原始森林了。王鈺下了馬,跌跌撞撞尋到一塊大石,躺在了上面。 如今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不知如何是好。莫非老天爺要我死在這裡? UU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阪閱牘 第三桶 第六十三碗 巾幗不讓鬚眉 字數:2503 還有那可憐的紅秀,突圍之時不見她的蹤影,怕是已經落入亂軍手中,若她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對得起素顏一片苦心。一念至此,王鈺不禁有些懊惱自己無用了,千算萬算就沒有算到這一點。那鎮南王既是皇帝的親叔叔,又手握重兵,豈是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的? 思前想後,追悔莫及,騎了半天馬又累得要死,王鈺就在那塊大石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可把眼睛閉上沒一會兒,一陣若有若無的馬蹄聲將他驚醒。一骨碌爬起來,把耳朵貼在石頭上仔細一聽,沒有錯,是馬蹄聲,正往這邊過來。 追兵又到了!這回真是玩完了,人困馬乏,肯定跑不遠,這回必死無疑。想到這裡,王鈺倒也坦然了,將身邊的鋼刀握緊,再去尋馬時,卻連根馬毛也沒有找著,真沒義氣的畜生!竟然撇下我自己跑了! 王鈺就這樣提著長刀,站在林中,望著追兵過來的方向。 人馬漸漸近了,王鈺發現,追兵並不多,一眼望去,也就百十來騎。當先一員戰將,白袍銀甲,白馬銀槍,只是戴著面罩,看不清容貌。再走得近一些,王鈺暗呼慶幸,那戰將雖然認不出,可她手裡的盤蛇槍卻是認得的,來人正是耶律南仙。 鎮南王發兵之時,耶律大石就已經得到消息,只是苦於手中沒有兵權,只得闖宮面聖。耶律延禧大怒之下,發兵與他,命其全力追趕,務必要保宋使平安。若是鎮南王一意孤行,可就地誅殺! 追至城門口時,守城將領報告,從城中逃出去的人分作兩頭跑了,鎮南王領著軍馬也分兩路追去。耶律大石親提三千兵馬往西南方向追趕,耶律南仙率戰凰營一千女卒往正南追趕。行至半路,正撞上前面的鎮南王所部,雙方一陣衝殺,耶律南仙不敢戀戰,突圍而出,追至此地,身邊卻只剩下百餘騎。 「南仙姑娘!你來得正好!」王鈺喜出望去,迎了上去。 耶律南仙勒住馬,打量了王鈺兩眼,回頭對手下女將說道:「給他一匹馬。」一名女將牽過一匹黃膘馬給王鈺,騎上之後,王鈺就要調轉馬頭向北而去,耶律南仙把槍一橫,擋住了他。 「你要幹什麼?」耶律南仙看著王鈺。 「我有一個隨從還在城中,我要回去救她。」王鈺揮舞著手中的鋼刀。 耶律南仙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身後鎮南王的軍馬說話就到,你現在回去,是自尋死路。我可不想拿軍士們的性命陪你開這種玩笑。」 王鈺一愣,隨即慘然一笑:「罷了,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敢勞煩你們。我自己去就是了,你讓開。」 耶律南仙此時才發現王鈺後肩中箭,血早已浸透衣衫,此時的他,臉色煞白,早已沒有了原來神采飛揚的樣子。 「什麼人這麼重要,你非要自己去救?難道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不成?一個隨從的性命,難道比國家大事還重要?」耶律南仙又問道,語氣已不似先前那般無禮。 「我死了,朝廷還可以派別的人來跟你們談判,對大宋不會有什麼影響。我一死,頂多就是做不了功臣,可至少我得先做個男人。」王鈺平時雖然嘻嘻哈哈,可這會兒說起這幾句話來,卻也有一股悲壯的味道。話一說完,用刀在馬背上一敲,卻不料耶律南仙比他更快,一把抓住韁繩,生生把馬拉了回來。 王鈺一急,怒喝道:「你這女人怎麼這樣討人厭!你給我放開,要不然別怪我……」本想說別怪我手中長刀不認得你,可一想她那柄神出鬼沒的盤蛇槍,後面半句話只得吞了回去。耶律南仙沒想到王鈺會發怒,一時語塞,片刻之後,冷冰冰的問道:「那人可是女的?名叫紅秀?」 「對!你怎麼知道?你見過她?」王鈺一聽這話,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我到驛館之時,發現她躲在水缸裡。她說是你的隨從,便讓人護送她到我家裡暫避。」 謝天謝地,紅秀沒事,要不然我這一輩子也會為丟下她自己逃命而自責的。王鈺心頭放下一塊大石。 「鎮南王的追兵馬上就到,我這裡兵馬不多,不是他的對手,我們繼續往南跑。我估計皇上還會派軍馬來追趕。」耶律南仙說完,把手一招,率眾向南奔去。王鈺知道紅秀沒事便放了心,也跟著她們向南奔去。 跑了約三個時辰,耶律南仙說前面五十里處有一大遼一座關隘。王鈺以為有關隘自然有兵馬,這下就安全了。誰知耶律南仙告訴他,守關將領是鎮南王的老部下,只能騙過關去,不能久留。 兩人正說話間,耶律南仙胯下戰馬突然失蹄跌倒,耶律南仙一個跟頭摔了下去。王鈺正要下馬,忽聽兩邊林中一陣吼聲,奔出無數兵馬,衝殺過來!原來鎮南王早料到王鈺等人會往南逃,預先在此伏下人馬,守株待兔! 「上來!」王鈺伸出手,大聲叫道,耶律南仙更不遲疑,拉著王鈺的手躍上馬背,兩人同乘一騎。 「不可戀戰!速速突圍!」耶律南仙銀槍一掃,放倒撲至面前的兩名亂軍士兵。接過王鈺手中韁繩,向南奔去。背後亂箭射來,耶律南仙反過一隻手來,將王鈺按在自己背上,兩人貼著馬背繼續奔走。背後喊殺聲漸遠,想是耶律南仙麾下眾女將拖住了亂軍。 終於,穿過一道山谷後,王鈺在兩座山峰間看到了那處險要的關隘。關口上旌旗林立,士兵眾多。耶律南仙在關口勒住馬,沖關上喊道:「我是京師戰凰營指揮使耶律南仙,速速打開關門,放我過去。」 關上士卒往下一望,大聲回話道:「可有通關文諜?」 「事情緊急,不曾討要!」耶律南仙喊道。 「沒有文諜,一律不得過關。」 此時,關樓上冒出一員武將,向關下張望一陣,大聲問道:「來人可是耶律南仙小姐?」 「正是,將軍,京城出了事故,速速放我過關。」耶律南仙一邊沖關上喊話,一邊小聲提醒王鈺:「小心。」 關上守將一陣大笑:「是你便好!鎮南王早有軍令至此,來人,放箭!」關上頓時箭如雨下,耶律南仙拿槍撥去,打馬便往回跑。 浟u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版月鍍 第三桶 第六十四碗 患難相扶持 字數:2273 王鈺只聽見箭支在耳邊呼呼作響,前面的耶律南仙突然一聲悶哼! 跑了一陣,遠離關隘後,耶律南仙勒住馬,沉聲喝道:「下馬!」王鈺如言溜下馬去,赫然發現,耶律南仙右腳腿肚上插著一支箭! 「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你棄馬步行,從這裡鑽進密林,翻過這座山繼續向南跑。山中多猛獸,你自己小心!」耶律南仙用槍指了指前面群山,強忍疼痛說道。 「那你呢?」王鈺問道。 「我受了傷,走不了了,橫豎是一死,就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耶律南仙俯身拔掉腿上利箭,也是痛得眉頭緊皺。 「那怎麼行?你救了我,我能眼看你去送死而自己逃命?要走一起走!」王鈺怕她回去,伸手拉住韁繩。耶律南仙雖戴著面罩,仍舊可以看到她眼中精光一閃,手中盤蛇槍已經抵在王鈺胸口。 「要麼走,要麼讓我在你胸口捅上幾個窟窿。」 王鈺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狠的女人,當下伸手抓住槍頭,使勁一拉:「你給我下來!」耶律南仙身形不穩,直撲下來,王鈺一把抱住,也不管什麼男女大防,伸手摟住她的腰支,一邊將她右手搭在肩膀上,向密林中跑去。 耶律南仙右腿受傷,行動不便,兩人在林中穿行半日,天色漸漸暗了起來。他們翻過那座山,也不知到了什麼地界。兩人都是一整天粒米未盡,肚中飢餓,王鈺那肚子,已經不知道咕咕響了幾十回了。 一彎新月掛上枝頭,王鈺體力過人,倒還堅持得下去。只是想到耶律南仙是女兒身,又中了箭傷,於是停了下來,舉目四望,到處都是一片漆黑。還有那一點點的綠光,料想便是野獸的眼睛。 「好像沒人追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王鈺說道,耶律南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卻一把推開了王鈺,以槍拄地,勉強站著。 「媽的,黑燈瞎火的,得先想辦法生火才是。」王鈺東張西望,自言自語道。 「又沒有火石,怎麼生火?」耶律南仙難得說上一句話。王鈺沒有理她,伸手在地上一陣摸索,摸到幾截斷枝,又扯了幾把枯草。堆作一處,挑出一根結實點的枯枝來,用腰刀將頂部削尖,又將一段木枝上面鑿出一個洞來。繼而將枯草圍在四周,雙手握住那截木枝,飛快的鑽了起來。 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講這個鑽木取火的故事,只是不知道有用沒有。不過摩擦生熱這點王鈺倒是知道的。耶律南仙慢慢的王鈺旁邊坐下,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在幹什麼?」 一點火星閃出,賤在那堆枯草之上,火苗一下子就是竄了起來。火光照亮了王鈺掛滿笑容的臉龐:「哈哈,成了!」 又撿了些枯枝敗葉,統統加上,火苗越燒越旺,將四周映照得一片通紅。 黑暗之中,沒有什麼比光明更能給人安慰的了。耶律南仙望著那堆篝火,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火苗這麼旺,萬一有人追來,會暴露我們的位置。」耶律南仙輕聲說道,強悍如她,此時也是疲憊萬分。王鈺使勁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可這裡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身啊。從火堆裡撿出一塊燃燒的木頭,王鈺決定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山洞之類的,可看了看拄槍坐在地上的耶律南仙,猶豫了一下:「你一個人,沒有問題吧?」 聽到這疑惑的口吻,耶律南仙哼了一聲。王鈺尋思她武藝這麼高,槍耍得這麼好,只怕就是自己那位結拜大哥林沖也討不到便宜,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於是舉著火把向山中走去,才走出三步,還是不放心,又回頭問道:「真的沒問題?」 耶律南仙只得苦笑,微微頷首道:「放心吧。」語氣竟然柔和了許多,王鈺這才點了點頭,向密林深處走去。雖然堂堂七尺之軀,可一個人舉著火把在深山野林裡行走,多少還是有些害怕了,王鈺為了給自己壯膽,一邊走,一邊喝著歌:「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靠,這首不好,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哎呀媽呀!」正唱得起勁,突然一腳踩空,一個趔趄跌了下去。不會是獵人挖的陷坑吧?王鈺只覺肩膀上的傷口陣陣發痛,身子像滾石一樣向下落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忽然聽見「嗷」的一聲,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頭頂躥過,鼻子裡面鑽進一股皮毛燒焦的味道。 總算是著地了,藉著已經熄滅的炭火,他隱隱約約看見,這是一個山洞,不對,應該是地洞。仰頭望去,只見這洞是以傾倒的角度挖入地下,所以剛才自己掉下來是滾,而不是直線落下。 「這應該是野獸的洞穴吧,不知道剛才躥出去的是什麼東西。」王鈺喃喃自語。這裡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洞有床那麼大,而且上面又通風。 「南仙姑娘!耶律南仙!」王鈺對著洞外大叫,不一會兒,聽見一陣腳步聲,耶律南仙出現在洞口處,正向下張望。 「這個洞可以暫時藏身,咱們在這裡過一夜,明天再走如何?」王鈺問道。 耶律南仙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好吧。」說完,先把槍扔了下來,而後艱難的撐著洞壁,慢慢滑了下來,王鈺伸出去手,接著她的手。發現她手心冰冷,竟在微微顫抖。扶著她坐下之後,王鈺道:「我出去撿些柴禾生火,你坐著不要動,小心腿上的箭傷。」說罷,又順著洞壁向上爬去。 在外面摸黑撿了一堆乾柴,又去火堆那裡抽出一支燃燒的樹枝,再將那堆火踩滅之後,王鈺回到了洞裡,點燃了柴禾。 u憂書萌 uuTxt。Com 全紋子版越讀 第三桶 第六十五碗 絕色佳人 我見猶憐 字數:2252 「這是熊洞。」耶律南仙仔細觀察了洞裡一番,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說呢,剛才一個大傢伙呼的一下從我頭上竄出去,嚇我一大跳。」王鈺撥弄著火堆,隨口說道。正說著,突然聽見咕咕幾聲響,肚子又在鬧了。洞裡暫時沉靜下來,耶律南仙抱著盤蛇槍,望著火堆怔怔的出神。王鈺時不時的打量她一眼,見她仍舊全副披掛,頭戴玄犀面罩,遮住大半張臉,只剩下一雙明亮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如秋水般閃閃動人。 「你餓麼?」王鈺打破了沉靜。 耶律南仙沒有理他,索性閉上了眼睛。王鈺不由得想念起汴京城裡那些小吃了,京城裡,他最喜歡夜市,通宵達旦都有營業,什麼好吃的都有。下意識的在身上一陣摸索,竟然在腰間的荷包裡面摸到一團粘粘的東西。掏出來一看,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倒是有一股誘人的香味傳來。哦,這是頭些日子紅秀那丫頭買的蜜餞,給了自己一把,沒想到還剩下一顆。 這個時候,誰就是拿一千兩銀子來賣這顆蜜餞,王鈺也不會賣的。可就一顆,來怎麼分呢?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戰後,王鈺心裡大男人主義作祟,將那顆已經快溶化的蜜餞遞到耶律南仙面前:「喏,給你吃。」 「不要。」耶律南仙張了一下眼,話一說完,又閉上了。 「別逞強啦,我在網上看到說,人在飢餓的時候,一顆糖也能延續一天的生命呢。」王鈺耐心的勸著。 「什麼網?就這麼一顆,我吃了你吃什麼?」耶律南仙語氣越來越弱,看來也是餓得不行了。王鈺見她不肯獨食,倒有幾分男子氣概,於是自己先小心的咬了一半,將剩下那一半再次遞到她面前。 「吃吧,我天天刷牙的。」王鈺在說謊。 耶律南仙拗不過他,只得伸手接過,取下了面罩。這是王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如此仔細的欣賞她。耶律南仙固然是美,可她的美跟素顏比起來,又完全不是同一個類型。如果說素顏是一朵海棠,高貴而不失溫柔,那耶律南仙絕對是朵帶刺的玫瑰,鏗鏘玫瑰。 此時,她取下面罩,腦後的長髮順肩披落,絲絲分明。也只有這個時候,這位勇悍的女將軍看起來才像一個女人。可當王鈺看到她那把沾滿鮮血的盤蛇槍時,再也不敢亂想了。 「這叫間接接吻,嘿嘿。」王鈺突然想起這個,又輕浮的笑了起來。耶律南仙雖不解其意,但是見他一臉輕浮相,秀眉一皺,舉起手中長槍。 「別別別,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識逗呢,真沒勁。」王鈺趕緊離她遠一點,要是讓她在身上扎個洞,那小命就難保了。 兩人再也沒有說話,靠著洞壁睡下了,那堆火漸漸燃盡,洞裡的光線暗了下來。 王鈺倒是想睡,可肚子實在太餓,換了無數個姿勢,躺著,靠著,趴著,都睡不著。估計已經大半夜了,對面的耶律南仙沒了動靜,難道已經睡著了? 「南仙姑娘?耶律南仙?小仙仙?」王鈺叫了幾聲,感覺不對,小心翼翼的爬過去,伸手推了推她,還是一動不動。心裡一驚,王鈺握住她的手,卻是一片冰涼。暗叫一聲不好,王鈺趕緊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還有氣兒。可是她臉色發青,嘴唇發紫,這是什麼徵兆?想起她白日裡中的箭傷,王鈺趕緊扶著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掀開她的護甲,脫掉戰靴,挽起她的褲管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那條白嫩的玉腿之上,中箭的傷口已經發黑!這分明就是中毒的症狀! 「完了完了!這荒山野嶺的,也沒有醫生……」王鈺有些急了,雖說非親非故,可人家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再說了,這不還是個大美人兒嗎? 「希望金爺爺的武俠沒有騙我。」王鈺抽出腰刀,學著武俠裡面的樣子,在火上烤了烤,然後抬起耶律南仙的右腿,小心翼翼的割開傷口附近的皮肉。昏迷之中的耶律南仙疼得哼了一聲。王鈺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用力擠壓傷口,只見一股股黑色的毒血慢慢從傷口流出。 耶律南仙的手突然抓住了王鈺的肩膀。回頭一望,她銀牙亂錯,咬著嘴唇,顯然忍受著劇烈的痛楚。 「忍一忍。」王鈺狠了狠心,也管不了她痛與不痛,使勁的擠著。肩膀上那隻手,越抓越緊,可憐的王鈺啊,那裡也是他中箭的地方,讓耶律南仙這麼一抓,簡直要痛得哭了出來。 當傷口裡流出來的血已經是紅色時,王鈺才稍稍放心。從袍子上割下一塊勉強要乾淨一些的布來,替她包紮好。又摸了摸她的手,還是冰涼一片,這天寒地凍的,穿著一身冷冰冰的鎧甲,不嫌冷嗎? 「喂,我要脫你的盔甲,先給你說一聲啊。」王鈺說話的時候,其實已經動手了。耶律南仙雖然在昏迷之中,可此時仍舊一把抓住了王鈺的手。 「我靠,你不想活了?凍也凍死你,再說了,我就是想把你怎麼樣,這地方,這時間也不對頭啊。」王鈺不滿的哼道,撥開耶律南仙的手,將她的盔甲一部分一部分的脫了下來。她裡面只穿著一件單衣,卸下盔甲之後,王鈺感覺她再也不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而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女人。 盯著那張俏麗的臉龐看了半晌,王鈺突然歎了口氣:「紅顏禍水。」說完,脫下自己身上的錦袍,蓋在了耶律南仙的身上。而後自己則縮到那堆還有零星火苗的火堆旁邊,藉以取暖。 正當困意漸漸上湧,眼睛都快睜不開時,耶律南仙的身子動了動,嘴裡夢囈似的念著什麼。 U幽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板粵鍍 第三桶 第六十六碗 山重水復疑無路 字數:2380 王鈺仔細一聽,她是在叫冷? 「你在說冷麼?」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王鈺小聲問道。耶律南仙卻再也沒有聲音了。 「你不說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哦?」王鈺一邊問著,一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媽呀,跟冰塊似的。王鈺扭扭捏捏坐到耶律南仙身邊,輕輕扳過她的肩頭,讓她躺在地上。而後自己也躺了下去,再將她摟進懷裡,一手拉過錦袍,蓋在兩人身上。 好一個軟玉溫香抱滿懷啊,王鈺竟自己笑了起來:「嘿嘿,怪不好意思的,我真是個壞蛋。」懷中耶律南仙此時已經不再動彈了,呼吸也開始均勻起來,身子本能的緊緊挨著王鈺。因為身高差不多的緣故,她的臉正好對著王鈺的臉,鼻息都直接噴到王鈺的臉上。 這可讓王鈺有些受不了,最要命的是,胸口被兩個脹鼓鼓的肉團頂著,是個男人那就得有非分之想。 「這個時候趁人之危,會不會太禽獸了一點?」王鈺心裡想道。 「會,可要是就這麼睡了,就連禽獸也不如了。」給了自己一個理由之後,王鈺稍稍探過頭去,在耶律南仙的小嘴上輕輕吻了一吻。 「好像沒什麼感覺呢?反正已經禽獸了,不如再多禽獸一回吧?」 「好,就這樣辦。」王鈺說完,又伸過頭去,再吻了一下。這次吻得比較長一點,感覺挺好。王鈺非常滿意自己的理由,這才緊緊抱著耶律南仙睡了過去。 睡覺睡到自然醒,這是王鈺人生中一大樂事。每當一覺醒過來,隔著房間的玻璃看著外面初升的朝陽,心情也會為之大好。可是今天,王鈺沒有這個福分了,他醒過來剛睜開眼睛,沒有看到朝陽,看到的只是耶律南仙那柄七探盤蛇槍。 她仍舊很虛弱,虛弱得撐不起那副精心鑄造的鎧甲。只是穿著單衣,披著長髮,挺著長槍,冰冷如水的目光緊緊盯在王鈺的臉上。王鈺心知壞事了,慢慢坐了起來,看著她,想解釋些什麼。 「我……」剛張嘴說出一個我字,耶律南仙的槍尖已經觸及咽喉。 「住嘴!」她的聲音很微弱,弱得像是嬰兒嘶啞的啼哭。她的手也在顫抖,顯然這柄隨身的兵器耗費了她太多的力量。王鈺縱然巧舌如簧,此時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做了事就得承認,挨打也要站穩。王鈺閉了嘴,等著她的雷霆之怒。 可槍尖終於還是離開了王鈺,抬頭望去,耶律南仙神色黯然,讓人心碎。她將長槍插在地上,吃力的捧起那副鎧甲。王鈺想要去幫她,卻被她拼盡全力推開了。氣氛有些尷尬,王鈺默默的看著她穿上鎧甲,束上頭髮,又戴上面罩。她又變成了那個神勇無敵的女將。 「我不殺你,是因為職責所在,必須保護你平安回到京城。」 外面一片大霧,十步之外的景物都看不清楚。王鈺先爬了上去,肩膀上的箭傷讓他疼痛難當,以至於拉耶律南仙上來的時候,他痛得快忍不住了。密林中響起幾聲奇異的鳥鳴聲,耶律南仙側耳一聽,警覺的說道:「這是暗號,有別人在這片林中,我們快走。」 她腿上有傷,王鈺伸手去扶她,耶律南仙沒有拒絕,憑由他扶著自己,快步向南面走去。可就是這樣,速度仍嫌太慢。王鈺一時情急,停了下來,走在她的前面,硬把她拉到自己背上,背著她向南跑去。 此時,耶律南仙才看到,王鈺肩膀上的箭傷。傷口附近的衣服,已經被染成紫紅色,血液已經干結。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包紮起來,沒想到,他顧著自己,竟沒有理會自己的箭傷。 「你肩膀上……」耶律南仙小聲說道。 「我知道,沒事了,麻木了。」耶律南仙雖然身高與王鈺相差無幾,可女人總是要輕一些,是以背著她不算太吃力。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一個男人背著,那種感覺很特別。從小到大,自己爭強好勝,從來不認為女兒不如男人。可現在,自己才發現,男人真的比女人要堅強,就像背著自己這個小子。 那奇異的鳥叫聲又告響起,身後響起陣陣腳步聲,對方已經圍了過來。王鈺背著耶律南仙,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跑得掉。 「放下我,你自己逃吧。」耶律南仙此時已是商量的口吻,而不像昨天那樣強橫。王鈺沒在理她,加快速度奔跑起來。一支響箭從身邊飛過,「奪」一聲射進前面的一顆樹上。 「在前面!」追兵漸近! 王鈺視而不見,仍舊發足狂奔。大霧之中,人影幢幢,背後竟有數不清的人向這裡合圍,那鳥鳴聲,一聲緊似一聲。 「靠!」王鈺停了下來,面前是一堵斷壁,前面已經走投無路了。 轉身一看,追兵已經呈扇形圍了上來,插翅也難逃了。王鈺將耶律南仙放了下來,背靠斷壁,與追兵對峙。沒有錯,追來的人是鎮南王麾下士卒。密林之中不便乘馬,他們全都是步行追趕。此時,眼見王鈺沒有退路,他們反而倒不急了,保持一定的距離,將他二人圍在當場,等待著什麼。 王鈺回過頭,去拿耶律南仙手中的長槍。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反正是一死,總要找幾個陪葬的。我王鈺今天也當一回烈士。 「你不會武功,打不過他們。」耶律南仙緊握著盤蛇槍不肯放手。 「你老爹是大官,我一死,他們應該不會殺你,拜拜了。」不由分說奪過長槍,王鈺鐵青著臉說道。面前的人群閃開一個口子,鎮南王魁梧的身形映入眼簾。 「好小子,追了你一天一夜,跑啊,怎麼不跑了?」鎮南王冷笑道。 王鈺的手在發抖,這個時候,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他雖然從小打架打到大,可那只是小流氓之間的鬥毆。而現在,卻是真刀真槍的打仗,要麼你死,要麼我亡。而現場的形勢非常明朗,自己是必死無疑的。 優悠書猛 uUTxt.COm 全文字阪越牘 第三桶 第六十七碗 柳暗花明又一村 字數:2360 耶律南仙望著眼前那個背影,心裡五味雜陳,不知為什麼,自己很不希望他死,但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奉命保護他。 「南仙。」他突然叫起了自己的名字。 「嗯?」耶律南仙下意識的回答道。 「如果今天我死不了,你當我老婆好不好?」在這種時候,還能開這種玩笑的人,恐怕就只有王鈺了。 「好。」耶律南仙的回答竟然是好! 不僅僅是她自己,就連王鈺也大感意外,猛得回過頭來:「靠,真的假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還有心情談情說愛,看來你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鎮南王可沒有那個心情來看小年輕談情說愛,話一說完,將手往後一招,身後士兵狂吼的撲了上來。 「記住你說的話!」王鈺大喝一聲,挺起長槍衝了上去!咱也學岳飛,精忠報國了! 「嗖」一聲呼嘯,最先撲到王鈺面前的一名遼軍士兵應聲而倒,他的脖子上,插著一支白色的羽箭。這一箭讓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都停了下來。鎮南王更是舉目四望,尋找著發箭之人。 西南方向,濃霧之中依稀著見立著一個人影。不對,是兩個,三個,四個…… 「嗖嗖嗖」一片弦響,遼軍士兵中箭者不計其數,鎮南王勃然變色,大聲下令隱蔽。王鈺也看得莫名其妙,難道是耶律大石的救兵來了?只是大霧瀰漫,實在看不清那邊是什麼人。 當所有遼軍都隱蔽起來以後,密林中暫時安靜了下來。 西南方向,密密麻麻的人影迅速向這邊靠攏。王鈺看到,來人全是穿的漢人服色,手持朴刀,腰懸弓箭,輕裝簡從。他們一過來,就在王鈺身上築起一道人牆。最前面一排,是清一色的弓弩手,舉著臂弩,瞄準了遼軍。而後,則是清一色的刀手,將王鈺圍得嚴嚴實實。 「哥們,哪部分的?」王鈺小聲向身邊一個大鬍子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人不便說,問我家老爺便知。」那大鬍子挺著刀,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王鈺一看,他們防衛的動作幾乎都一模一樣,顯然是訓練有素。剛才一陣突擊,打了遼軍一個措手不及。否則,以勇悍聞名於世的遼軍,不會這般狼狽。 那大鬍子既然稱王鈺為大人,對他的身份自然是清楚的。難道是…… 鎮南王顯然也對當前的形勢一片茫然,藏在一顆大樹後面,盯著這群從天而降的奇兵。看他們的穿著,是宋人無疑。可從他們的器械來看,不像是普通人,倒有些像是軍隊,人數約在一百左右。 皇上的追兵隨時都可能趕上來,不趁這個機會幹掉宋使,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想到這裡,鎮南王豁出去了,大聲下令道:「將士們,給我上,取宋使首級者,本王重重有賞。」軍令如山,剛剛遭受損失的遼軍再度潮水般湧了上來。 「保護大人!」有人叫了一聲,前排的弓弩手毫不猶豫的射向遼軍。可對方卻是前赴後繼,絲毫沒有膽怯,衝在最前面的人,已經來到弓弩手的面前。此時,那一排弓弩手速度閃開,後面的刀手一言不發的擋住了空缺,雙方混戰起來。喊殺聲響成一片,打破了密林中的寧靜。 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雙方交戰時,幾個人影從濃霧中閃現,向王鈺靠了過來。幾名提著朴刀的壯漢簇擁著一個身材矮小精悍的老者,身著粗布衣,倒有些像山中的農夫。 「閣下可是王鈺,王大人?」來人站在王鈺身邊,拱手叫道。 王鈺留心著前面的戰事,沒有注意到他,聽他這麼一句,倒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這應該就是剛才那大鬍子口中的老爺了吧。 「正是,您是……」王鈺拱手還禮,疑惑的問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此地再說。」那老者個子很矮,甚至比身邊的衛士矮了一個頭,可這絲毫不能影響他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的威嚴。王鈺點了點頭,跑到崖邊扶起耶律南仙,與那老者一道,離開了現場。 向南行了盞茶時分,王鈺發現這片空地上,留著幾堆灰燼,地上扔滿了骨頭等垃圾,顯然,昨天晚上這些人在這裡宿營。那老者停了下來,正要說話,瞥見王鈺身邊的耶律南仙,問道:「這位是……」 「她是遼國的將軍,因為保護我中了毒箭。」王鈺說道,那老者的目光在那柄七探盤蛇槍上面停留了一陣,扭頭對身邊衛士說道:「你們替這位將軍療毒,王大人,借一步說話。」說完,便向旁邊走去。 王鈺放開了耶律南仙,輕輕拍了拍她肩膀,跟在那老者身後。兩人離開那片空地,當回頭已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時,老者停了下來。 「老夫是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奉寧軍承宣使,種師中。」 副都指揮使?承宣使?王鈺好歹做了這麼久的官,知道承宣使是正四品職,比自己級別要高。是以再度以大禮拜道:「下官見過大人。」 種師中卻扶住了他,微笑道:「不敢,王大人是有大功於社稷的功臣,本官可不敢托大。」 「莫非大人你是傳說中的小種經略?」王鈺看水滸,裡面魯達等人曾經在小種經略相公手下當過差。 「正是。」種師中點頭道。 原來是北宋一代戍邊名將!在異地他鄉碰到同胞,況且還是一代名將,王鈺可真是喜出望外了。但種師中既然是戍邊將領,怎麼會帶著人馬出現在這裡? 種師中看出了王鈺的疑惑,小聲說道:「昨日老夫收到幽州傳來的消息,知道王大人有難,所以一面上奏朝廷,一面星夜趕來救援。幸好蒼天庇佑,在這裡碰上了大人,要不然,我大宋就要損失一名棟樑之臣。」 \ 憂U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阪粵讀 第三桶 第六十八碗 談判結束 大功告成 字數:2181 「多謝種大人,救命之恩,下官沒齒難忘……」王鈺說著說著,就回過頭去看戰場那邊。種師中就帶了這麼點人來,萬一被遼軍打敗怎麼辦? 種師中很明顯看出來王鈺的擔憂了,微笑道:「王大人不必擔心,本將帶來的人馬都是精銳之師,估計我們再說會兒話,那邊就結束了。」如此自信!王鈺雖然有些懷疑,可聽到他這句話,心裡也稍稍安定了些。 「王大人,本將有句話想問,但又礙於制度,不便多言。只是……嗨,戍邊幾十年,無時無刻不在盼望光復故土,日前聽到傳言。說是王大人您提議與遼廷和談,要贖回幽雲十六州,不知道,事情談得怎麼樣了?」種師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王鈺倒是能夠理解他的心情。這些武將都是精忠報國的人,租借幽雲十六州這麼大的事情,他自然十分關心。當下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他,種師中聽聞遼帝已經同意租借,具體條件已經開始談判,不由得喜上眉梢。 「好!太好了!大人雖為文臣,但有勇有謀,為國家出生入死,請受種某一拜!」說罷,一掀衣擺就要拜下去。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可這位將軍是一代名將,王鈺哪敢在他面前裝大。所以一把扶住,連聲說道:「種大人太客氣了,下官承受不起!」 種師中拉著王鈺的手,激動得眉飛色舞:「大人,你恐怕不知道,若得幽雲,我大宋百年來的頹勢必將成為歷史!等談判成功,王大人回到京師,聖上必定重重有賞,到時加官進爵,名垂青史……」 王鈺卻沒有他這種興奮勁兒,不要說什麼加官進爵,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命再說吧。嘴裡隨口應承了幾句,仍舊不時的回頭張望。 就在此時,先前立於王鈺身旁的大鬍子提著滿是鮮血,已經卷口的大砍刀衝了進來,對兩位大人一揖,粗聲粗氣的說道:「大人,遼軍已經死傷過半,我等本想一鼓而殲,但斥候回報,三里之外有大批遼兵趕來,不知是否敵人援兵!」 種師中略一沉吟,向王鈺問道:「王大人,會不會是耶律大石的援兵到了?」 王鈺一想,極有可能,鎮南王全力追趕自己,不大可能再派人回遼京調兵。再說這場兵變,遼帝肯定已經知曉,他鎮南王縱有通天的本事,也絕不可能再從遼京調來一兵一卒。必是耶律大石援兵趕到。 「好,既如此,本將先帶人馬撤離,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煩。王大人,你多保重,日後有機會到真定府來,還望在軍營中來看看老夫。」種師中一拱手說道,王鈺點了點頭,兩人互道珍重。不遠處,陣陣馬蹄之聲傳來,援兵已經到了。 濃霧已經漸漸散去,種師中帶來的人馬消失在密林之中。王鈺記掛耶律南仙傷勢,轉身奔了回去。只見耶律南仙正席地而坐,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果然不出王鈺所料,耶律大石帶著大軍趕來救援。鎮南王的殘部此時已經被繳了械。 耶律大石騎著一匹黑馬,走到鎮南王面前,盯了他一眼,仍舊是那不急不徐的口吻:「皇上有旨,鎮南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現削去王爵,廢為庶人,著耶律大石立即拘押,帶回京城發落。所有參與兵變的士卒,敢膽反抗者,格殺勿論!」 鎮南王慘笑一聲,扔掉手中雙鑭:「罷了,天要亡我大遼,豈是人力可以抗拒的。只是連累了我這些兵啊,本王,對不住你們……」 「王大人!」一聲驚呼,軍陣中奔出韓毅來,連滾帶爬從馬上跳下來,跑到王鈺跟前。 「哈哈!韓將軍,你沒事吧?」王鈺又驚又喜,本以為韓毅步行脫逃,肯定凶多吉少。老天有眼啊,韓毅沒事。 「下官向西南方向逃出,沒多久便被對方追上,仗著一身本事與敵周旋,幸好耶律大人的援軍來得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劫後餘生,兩人都是感慨萬千。 耶律大石在馬上衝王鈺施了一禮,晃眼望見自己的女兒耶律南仙,倒是問也沒有問一句,下令部屬牽過馬來給兩位宋使,便收兵回京。 這場兵變,驚動了宋遼兩國,遼帝大為震怒。鎮南王被押解進京後,以謀逆罪處以滿門抄斬之刑,參與此次兵變的將士也全部被處死,受牽連者到千人之眾。一時,遼都內人心惶惶,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先前反對遷都的聲音,從此便告消失了。而遼帝耶律延禧經此一變,遷都之心更為迫切。 宋遼兩國之間的談判,也因為這場兵變暫時中止達一月之久。一個月後,和談重開,兩國使節你來我往,爭執不下。兩國使節費盡唇舌,據理力爭,最後終於達成了共識。 大宋政和八年,這是一個注定要被載入史冊的日子。經宋使王鈺與遼使耶律大石談判後,兩人代表各自的國家締結條約。大宋租借幽雲十六州,期限為十年,每年租金六百萬貫,十年共計六千萬貫,分三次付清。第一筆款項,需於締結條約之後三月內交付。大宋在幽雲各州所駐兵馬,不得超過六萬,並不得舉辦團練等帶有軍事性質的地方武裝。大遼一切軍隊,機構,及相關人員,三月之內撤出幽雲十六州。 幽雲十六州,在離開中原王朝百年之後,又回到了大宋的版圖之上。談判結束之後,王鈺立即上奏朝廷報喜。消息傳到汴京,皇帝趙佶佈告四海,大赦天下,大宋舉國沸騰,百姓奔走呼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號稱二十歲的小伙子,王鈺。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扳越鍍 第三桶 第六十九碗 兩情若是長久時 字數:2788 宋遼《幽州之盟》締結以後,王鈺本該立即返回大宋。也不知道遼帝耶律延禧哪根筋不對了,從大宋使團到到遼國以後,他一直沒有接見。現在談判也完了,盟約也簽了,他竟然想起王鈺來,要在宮中賜宴。而且命文武百官作陪,不得缺席。這場宴席足足吃了一天,遼國眾臣為了迎合耶律延禧,對王鈺是大加奉承,慇勤的勸酒。直喝得他頭暈腦脹,分不清東西南北。最後還是韓毅架著他,才給弄出宮來。韓毅跟王鈺喝過酒,知道這位頂頭上司有個習慣,一喝醉了酒,就會四仰八叉躺在桌上去。 辭別遼帝及眾臣,韓毅親自架著王鈺來到宮門口,早有車駕在此等候。正要命讓紅秀將王鈺扶進馬車,好生伺候時,王鈺突然拉著車轅不肯上去。 「大人,大人,該回去了,明天一早咱們還要啟程返回大宋呢。」韓毅說道。 「不,南仙,找耶律大人,找,找他,問問……」王鈺醉得一塌糊塗,說話也是口齒不清。韓毅聽得一頭水霧,什麼南仙,什麼耶律大人?難道是耶律大石? 「大人,耶律大人已經回去了,您找他有什麼事嗎?要不卑職替您去一趟他府上?」韓毅又問道。王鈺卻是不再說話,已經不省人事了。韓毅見狀,便將王鈺送回驛館,安排下來,準備明日一早,啟程返回大宋,面聖覆命。 第二天清晨,老天爺難得放晴,大宋使團收拾停當,人馬齊備,準備回國。惟獨王鈺似乎滿懷心事,猶豫不決。韓毅問他,他也是含糊其詞,不肯言明,好像在等待什麼。 「大人,遼帝專門派遣了大臣來送行,時候差不多了,咱們得走了。沒多久就是新春佳節,咱們如果快馬加鞭,還能趕回汴京過年呢。」韓毅從外面踏進大廳,見身著官服的王鈺正捧著烏紗帽在主位上玩著帽翅。 王鈺遲疑了一下,終於將官帽戴好,整理了一下儀容,歎氣道:「唉,走吧。」 大宋使團啟程回國,遼帝派遣了一位「參知政事」的高官來送行,也就是宰相,算是給足了王鈺面子。出遼都南門時,王鈺請遼國宰相留步,率大宋使團踏上了南歸的旅途。 此次出使,功德圓滿,順利租借到幽雲十六州,是為大宋開國百年來第一大功。整個使團上上下下都是喜氣洋洋,只等著回到京師,聖上就會下旨封賞。恰巧新春佳節將至,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韓毅心情更是不錯,這次他是副使,而且上奏建議租借幽雲各州的折子,是他和王鈺一起署名,這功勞也是一人一半。當然,王大人是正使,封賞會比副使要多一些。都說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話一點不假,這位王大人簡直是……嗯?這是怎麼了?王大人怎麼一直掀開簾子向後看呢? 韓毅見王鈺不時的掀起簾子向外看,忍不住問道:「大人,莫非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 王鈺放下簾子,無力的靠著後面,苦著一張臉笑道:「你我弟兄,也沒有什麼好避嫌的。這麼跟你說吧,記得上次兵變,你我分路逃難吧?那次……」話剛說到這兒,外面的衛士突然報道:「兩位大人,後面有兵馬追來。」 兩位大人聽得心頭格登一聲,難道事情有變?遼帝后悔了? 當即下了車,命衛士們戒備。舉目望去,只見遼都方向奔來一隊人馬,約有數十人,正飛速向這邊過來。又走得近了些,王鈺臉色一變,大聲叫道:「牽馬來!」一名衛士牽過馬來,將韁繩遞到王鈺手上。 「大人,你這是……」韓毅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王鈺已經揚鞭躍馬,迎了上去。韓毅只得騎馬追上。王鈺一口氣衝到那隊人面前,勒住馬,默然不語的看著。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耶律南仙。她今天換了一身穿戴,一改往日英武的作風,作起小女兒姿態來。一身青衣,長髮隨風舞動,憑添了幾分嫵媚。她也看著王鈺,只是表情略嫌生硬了些,極力想保持平常那冷若冰霜的神態,但眼睛騙不了人。 韓毅衝到王鈺身邊,一會兒看看上司,一會兒看看耶律南仙,心裡一震,恍然大悟!我跑來幹什麼,這不是成心壞了王大人好事嗎?當即抱歉的笑了笑,輕聲對王鈺說道:「大人儘管聊,咱們也不急於這一時,卑職回去等候。」說罷,打馬便回。 而耶律南仙手下那群女兵,更是懂事,不等她吩咐,已經齊齊退避數丈之外。場中只剩下他們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說話。 「哎,太陽真圓啊,圓得像燒餅似的。」王鈺很不習慣這種尷尬的氣氛,他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像這樣僵住不說話,比死還難受。但耶律南仙對這個冷笑話似乎不太感冒,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不好笑?那我再講一個給你聽,說,野獸裡面,誰走路最容易滑倒?答案是狐狸,因為狐狸狡猾(腳滑)。」王鈺講完,自己乾笑了幾聲,卻發現耶律南仙仍舊無動於衷,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你就想跟我說這些?」謝天謝地,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王鈺收起嬉皮笑臉,向前踏出幾步,站到她的面前。望著耶律南那雙明亮的眸子,赫然發現,那雙美目之中,似乎有淚光閃現。這剛強的女孩子,竟也有柔情的一面。這世上對付男人最犀利的武器,就是女人的眼淚。 「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不知怎麼的,王鈺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種「吃干抹盡就不認賬」的感覺。 「我不想聽這些,我只問你,那天你問我的話,是不是真的?」果然是北地奇女子,沒有大宋女人那麼多世俗禮教,扭扭捏捏。這一點,倒很對王鈺的胃口。 把胸口一挺,王鈺朗聲答道:「當然,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耶律南仙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語畢,也向前踏出一步,緊挨著王鈺,面對面站著。這下倒是王鈺有些扭捏了,難道她一個古代女子,作風竟像二千零七年那樣,當眾接吻?要來個吻別? 耶律南仙伸出了手,伸到王鈺耳畔,輕輕順下一縷頭髮。而後,又從自己肩上拉過一縷秀髮,將兩人的頭髮結在一起。王鈺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只得呆呆的望著她。正看得出神,耶律南仙突然伸手「嗆」一聲抽出腰間佩刀,割斷了連在一起的頭髮。 「見發如見人,望君珍重。」耶律南仙將那兩縷頭髮交到王鈺手中,突然背過臉去,急聲說道:「不早了,你走吧。」說完,抬腳便走。 王鈺頭一次見到這種女孩子,有個性啊。 「南仙!」王鈺急忙叫道。 耶律南仙停了下來,仍舊沒有回頭。 「你記著,我王鈺今天在這裡說過,我們一定再見面的。下次見面,我會兌現我的承諾。」王鈺以少有的嚴肅說道。 「我會等著你實現謊言。」說完這句,耶律南仙再不停留,躍上馬背,急馳而去。 憂悠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板粵瀆 第三桶 第七十碗 所謂「皇恩浩蕩」 字數:2732 離開遼都地界後,王鈺下令整個使團全部騎馬行進,力爭在過年以前趕回汴京。中國人嘛,春節總是最重要的節日。中途,王鈺到朱嚴昭遇難之處憑弔了一番,只可恨老師一腔抱負,卻落了個慘死異鄉,屍骨無存,只留下洋洋灑灑數萬言的《上皇帝萬言書》。 歷時兩月,王鈺等人終於來到了汴京地界。此次出使,前後總計十月有餘,踏進汴梁地界後,王鈺倒有些近鄉情怯了。這次可以說是九死一生,能活著回來,已經算是命大了。當天夜裡,使團稍作休整,第二日一早,王韓兩人各自身著朝服,準備進京述職。 汴京城北門已經在望,王鈺坐在轎中,心如狂潮。去了這麼久,不知道素顏怎麼樣了,還有那個出雲郡主,怕還是整天東遊西晃。還有師師姐,還有鄭僮…… 「王大人,城門口好像有人。」外面,韓毅突然叫道。這不是廢話嗎,城門口當然有人了。王鈺掀開轎簾,向前望去。只見城門口除了守城軍士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人在。等距離近了些,王鈺才發現,那裡好像站著幾位宮中的公公,身後的衛士也是身著內衛禁軍的服色。 「來了!來了!李公公,王大人他們回來了。」一名小太監眼尖,老遠就望見王鈺的儀仗。李公公手搭涼棚一望,可不是來了嗎?當即讓隨從們都精神著點,又讓一名太監進城去報信。 王鈺的儀仗行至城門口,轎夫落轎,王鈺鑽出轎來,老遠就拱著手笑問道:「李公公,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恭喜王大人,賀喜王大人,此番出使,立下大功啊!」李公公也是滿臉笑容迎了上去。 兩人客氣了幾句,李公公突然肅容道:「王大人,聖上有口諭給你們。」王鈺聞言,趕緊率使團全部成員接旨。 「聖上口諭,王鈺等人進京後,換乘馬匹,接受百姓祝賀。」 有內侍牽來御馬,當中一匹,通身黑毛,只有四蹄如雪,正是趙佶最喜愛的「烏雲蓋雪」。李公公親自將馬交到王鈺手上:「王大人,這可是聖上最心愛的寶馬。如今賜於王大人,可見皇恩浩蕩啊。」 王鈺謝過了他,翻身騎了上去,率使團成員進城。剛一踏進城門,他們才知道,京城百姓早已傾城而出,萬人空巷迎接使團回國。 「來了!那不是王大人嗎?」大道兩旁,站滿了圍觀的百姓,從北城門口一直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頭。只城門口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走了進來,人群之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大宋開國百年來,屢次受辱。此次能夠得回幽雲十六州,對國人來講,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喜事。而這位王大人,早前率領國隊大敗遼人,揚我國威。現在又出使遼國,立下如此奇功,實在是國家棟樑之臣啊。 王鈺騎在御馬之上,接受著百姓的歡呼,一時心潮起伏,本是大喜之事,但一想起老師朱夫子,心裡不禁有些傷感。走過通化街,人潮越集越多,沿途都有禁軍士兵維持秩序。 「王大人,國之英雄!」 「誰說不是,此次得回幽雲各州,實乃我朝開國以為百年未有之奇功。」 「以前傳言,這位王大人是靠著裙帶關係才當了官兒,人家是有真本事啊。」 王韓兩人,齊頭並進,意氣風發。行至御街之前,李會公又趕了上來:「聖上口諭,御街下馬,凡在京四品以上官員皆列隊迎候。」這可是無上的光榮,古時,只有大勝回朝的大將軍才有資格接受百官朝賀。趙佶如此安排,看來也是因為得回幽雲十六州而龍顏大悅,才會給王鈺一個從五品的太常少卿以如此殊榮。 御街兩側,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分面兩列,身著朝服,迎候王鈺。李公公親自托著王鈺下得馬來,躬身請道:「王大人,請。」 王鈺倒真有些不習慣了,這裡的每一位大人,品階都比他高。聖上實在是,實在是太客氣了。 百官列中,排頭第一的,正是公相蔡京。待王鈺走到面前,他拱手一揖,不冷不熱的說道:「恭喜王大人。」 王鈺雖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可如此正式的場合,還有要講講客套的。於是連忙回禮道:「公相過獎了,多謝。」 「恭喜王大人。」這是殿前都指揮使,三衙長官之一的高俅。王鈺這次立了大功,他心裡可能最不是滋味。那次在飄香閣,王鈺當著聖上的面告了自己兒子的刁狀。在殿帥府衙門,又以下犯上衝撞了自己。聖上不但不降罪,反而在王鈺出使遼國以後,特意召自己去談了話。說是如果真有其事,你二人同殿為臣,就不要計較。言下之意,就是讓自己不要跟王鈺心存芥蒂。可見聖上,對他寄予厚望啊。 王鈺一見高俅,心裡就開始不爽了,但無奈百官都在,還是客氣的回了一禮,只是什麼也沒有說。一路與文武百官打著招呼,獨獨不見童貫童大人的蹤影。 「王大人凱旋歸來,可喜可賀。」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王鈺抬頭一看。這不是自己那位太學同學,被皇上賜爵開國侯的柴進堂嗎?他怎麼了在這裡,難道也被皇上授了官銜? 「進堂兄!謝謝,謝謝,抽空咱們喝酒。」王鈺頗覺意外。柴進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接受完百官祝賀,王鈺與韓毅整理衣冠,在李公公的指引下,進宮面聖。資政殿上,趙佶身具龍袍,高坐上方。王韓二人快步上前,三拜九叩,高呼萬歲。 趙佶龍顏大悅,連聲說道:「平身!平身!兩位愛卿此次出使遼國,為朝廷立下了大功,朕要好好封賞你們。來人,宣旨!」 李公公手捧聖旨,站於階前,大聲說道:「聖旨!」王韓二人再度拜下,恭迎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政和八年,太常少卿王鈺,殿前都虞侯韓毅,奉詔出使遼國。克盡職守,立下奇功。朕心甚慰,特旨擢升王鈺為,殿前副都指揮使,加龍圖閣直學士,賜爵順平開國侯,食邑一千五百戶。擢升韓毅為廣勇軍承宣使,加忠武將軍,賜爵義勇開國伯。欽此!」 「臣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王韓二人同聲說道。趙佶這回出手可真是大方,一道聖旨下來,王鈺成了從三品大員,而且殿前副都指揮使,地位在三衙之中,僅次於太尉高俅。更不用說還封了一個「順平開國侯」的爵位。古語有云,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李廣為漢代名將,一生忠勇,都不曾封侯。王鈺踏上仕余不過一年多,從八品承事郎,升到從三品的直學士,這位殊榮,不說絕後,也算是空前了。 可就憑他這次立下的奇功,誰敢不服?幽雲十六州離開中原王朝百年之久,歷代帝王將相都束手無策,而他王鈺僅僅一次出使,就能夠順順利利的拿回來,是問滿朝文武,誰能辦到? u浟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版閱讀 第三桶 第七十一碗 傳授官場之道 字數:3982 「李公公。」韓毅走上台階,沖守候在此的李都知一揖。 李公公微微欠身還禮道:「韓大人,聖上正在作畫,暫時不要進去打攪。」韓毅點了點頭,與他一起站在門外。不一會兒,裡面一個司茶小太監快步走出,向李公公報道:「聖上口諭,若是韓大人到了,就到殿裡說話。」 韓毅一聽,收拾好官容儀表,走進了御書房。龍案前,趙佶正揮毫作畫。這位風流天子,治國雖然不濟,可丹青書法,詩詞音律都造詣頗深,堪稱一代大家。韓毅拜倒在地,口稱萬歲。 「韓毅來了,來來來,過來看看朕的新作。」趙佶抬頭一見韓毅,召了召手。韓毅平身上前,只見聖上剛作好一幅畫。畫上峰巒如聚,波濤如怒,氣勢恢弘異常。看到此處,韓毅讚道:「聖上妙筆生花,直追唐時吳道子等輩。」 「呵呵,安敢與畫聖齊名?」趙佶放下畫筆,旁邊小太監遞上一塊錦帕。他一邊擦著手,一邊問道:「這次出使,聽說是九死一生,你跟王鈺兩人都險些命喪亂軍之手,有這事嗎?」 「回聖上,確有此事。」韓毅回答道,遂將當日遼國鎮南王兵變一事講與趙佶。後者聽罷,微微頷首,隨口說道:「卿等為國家出生入死,朕心裡有數。來人,賜座。」 「謝聖上。」韓毅坐下。 「王鈺此次出使遼國,都幹了些什麼,你給朕說說。」趙佶在龍榻上坐下,端起旁邊的玉盞,又問道。韓毅聞言,便將在遼國所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講了出來,趙佶似乎很有耐性,一言不發的聽他講述。 一直說到完成使命,回歸大宋。趙佶聽完,看了韓毅一眼,問道:「沒了?」 韓毅一時有些猶豫,王鈺出使攜帶女眷以及和遼國重臣之女有「不尋常」關係兩件事情,他並沒有上報趙佶。本來這兩件事情可大可小,說與不說關係不大,只是…… 「回聖上,情況就是如此。此次出使,王大人雖然言談舉止有失威儀,但盡忠職守。在與遼人的談判中,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我大宋能得回幽雲十六州,一則仰仗聖上神威,二則多虧王大人從中周旋。」思前想後,韓毅還是將那兩件事情吞回了肚中,隻字不提。 趙佶聽完,似乎很高興,抿了一口茶,沉思一陣,突然蓋上茶杯,大聲說道:「不錯!朕的眼光沒錯。王鈺這個人,表面上看是不學無術,嬉皮笑臉。但遇事總會有別人想不到的辦法,是個能臣。哎,對了,你現在身居何職?」 「聖上日前降恩,擢升臣為廣勇軍承宣使。」韓毅說道。 趙佶若有所思,嘴裡自言自語道:「廣勇軍,廣勇軍,應該是屬殿前司統率。哎,正是王鈺他們衙門吧?」 「回聖上,是的,王大人現供職於殿帥府,任殿前副都指揮使。」韓毅心知天子醉心於韻律書畫,風花雪月,自己下的旨記不清楚,也不是什麼怪事了。 「嗯,朕有意安排他到高俅手下任副職,一來給他們調解調解,二來嘛,也是鍛煉鍛煉他。這樣吧,朕擬一道詔書,把廣勇軍從侍衛馬軍衙門調給殿帥府衙門,就交給王鈺統率。以後你在王鈺手底下辦差,多替朕觀察觀察他,明白嗎?」 韓毅當然明白皇帝是什麼意思,當即起身道:「臣遵旨。」 自王鈺回朝後,少不得與同僚們交際應酬,一連幾日都是花天酒地。好不容易這天空閒,按規矩,他應該到殿帥府衙門上任,與前任辦理交接手續。剛穿上官服準備出門,管家王忠進來報說,樞密府有人送來帖子,請順平侯過府一敘。 既是童貫邀請,哪有不去的道理,王鈺當即備轎出門,直奔童府而去。 到了童府,門人引入花廳,拜了媼相童貫,分主賓坐下。童貫少得要祝賀王鈺立下大功,加官進爵。王鈺當官這麼久,官場上那套客氣話還是學了不少,你來我往應承了幾句,便直入正題。 「前日御街不見恩相,下官心裡一直記掛,本想今日到府上來拜望,正巧恩相邀請,不知……」王鈺問道。 「哦,近來政務繁忙,西北黨項人蠢蠢欲動,山東那邊梁山泊賊寇又侵擾官民,老夫是焦頭爛額啊。」童貫歎道。 梁山泊?宋江等人起事了?王鈺聞言,當即回憶了一下,宋江等人起事後,朝廷好像先是派人去招安,結果招安不成,便派兵圍剿,先是童貫,後是高俅,都大敗而回。這可是個機會啊…… 「小寶?小寶?怎麼了?」童貫見王鈺坐在那魂遊天外,連叫幾聲也不見回應。 「哦,恩相見諒,下官剛才在想,遼國那邊剛按平,西北山東又出事了,國家實在是多災多難,唉……」王鈺自知失態,便拿話來遮掩。 童貫聞言一笑,擺擺手道:「你為官不久,不曉得這裡的水有多深。這麼大一個國家,哪能不出點事?西北那邊,無非是想要些銀子,梁山賊寇也不過就是些山野刁民,派支軍馬去剿滅也就是了。罷了,今天不談國事,只敘私誼。順平侯,你可知今天請你過來,所為何事?」 王鈺搖了搖頭,推說不知。 童貫從椅上站了起來,坐到王鈺身邊,滿臉笑容:「你還記不記得你剛進京時,我們在飄香閣見面的事情?」 王鈺這才想起那日自己撞見皇帝與童貫,當即笑道:「怎麼不記得?當時我只不過是一介小民,恩相禮遇有加,王鈺都記在心裡呢。」 「這就好,實話跟你說吧,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如今果然被我料中,僅僅一年多,你就做到了殿前副都指揮使,更被聖上封為順平侯。你要知道,我樞密院雖然掌全國軍務,說是統管軍權,但也只是有發兵之權。而你們殿帥府衙門,加上侍衛馬軍衙門,侍衛步軍衙門,合稱三衙,負責軍隊的日常統管與訓練,有統兵之權。統兵發兵兩權分立,互不隸屬,都只向皇上負責。順平侯可知這其中的關係?」 王鈺聽他一說,才算了見識,沒想到宋朝的軍制這樣奇怪。統兵權與發兵權還分開來,當即問道:「請恩相明示。」 童貫頗有深意的望了王鈺一眼,衝他招了招手。王鈺會意,伸過頭去。 「我朝歷來有文官帶兵的慣例,聖上將你調到殿帥府,就是希望你熟悉軍旅之事。而且,我猜想,聖上此舉,還有一層意思。他日高俅或是陞遷,或是告老,那這殿帥府太尉,可就是你王鈺了。本來,按常理,聖上就算想提拔你,也絕對不會這麼快。只是誰也不會想到,幽雲十六州會在你手裡重歸大宋。這可是千古奇功,所以聖上才有理由讓你一步登天。」 王鈺聞言一驚!童貫是皇帝的寵臣,肯定善於揣摩皇帝的意思,他既然這樣說了,想必不會差。可高俅也是趙佶的寵臣,而且據說在當今天子還在當王爺的時候就認識了,憑著踢得一腳好球,混到今天的地位。比較一下,自己跟他的發跡道路,何其相似啊。 「小寶,聖上如今對你恩寵日盛,你要好好把握機會。不過,有一句話,我得提醒你,只是不知道順平侯願不願意聽。」童貫說到此處,又賣出了關子。 「大人有話直講。」王鈺急忙說道。 童貫滿意的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我當你是自己人,所以有些話不得不告訴你。向來高處不勝寒,官兒做得越大,危險也越多。你升得這麼快,朝中難免會有人不滿。你年少氣盛,我就怕你意氣用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比方說蔡太師,當日你在朝堂之上戲弄於他,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後來,我還親自替你向他致了歉。 他的根底,可比你深厚得多,就連我也要對他禮讓三分。記住,做事要三思而後行,若是些小官小吏,你就是要打要殺,也隨你。可對那些重臣,你應該以後輩自居,專心替聖上辦差,只要聖上高興。別說是一個順平侯,哪怕是縣公,郡公,國公,皇上也會捨得給,畢竟,你的身份不同。」 童貫一席話,聽得王鈺如撥烏雲而見青天,都說官場黑暗,一不小心就得摔跟頭。自己雖說立了些功,可畢竟只是孤家寡人一個。在朝中沒有什麼朋友支持,說得白一些,也就是沒有黨羽。 一念至此,王鈺突然想到,眼前不就有一個現成的麼?自打當了官兒,自己跟這位掌管軍權的樞密使關係一直不錯,何不跟他拉拉關係? 王鈺心裡剛這麼一想,就聽到童貫問道:「小寶啊,今年貴庚啊?」 「哦,二十……二十二週歲了。」王鈺又撒謊,他其實今年只有十九歲。只是當時李師師問他時,他多說了三歲。 「可曾婚配?」童貫問到這句時,王鈺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他今天專門找自己過來,難道是為了…… 「嘿嘿,家貧貌醜,農村戶口,誰肯嫁給我呀。」這是王鈺以前曾經說的一句話,這時聽童貫一問,便隨口說了出來。 童貫聞言大笑道:「哈哈,這話別人說也就罷了,你王鈺如今堂堂眾三品大員,又是聖上的近臣,誰敢小瞧你?這汴京城裡,指不定多少人家想跟你攀親呢。說到貧嘛,老夫倒是替你操了一回心。我聽我府上管家說,你現在還住在一個小院裡,這可跟你的身份不合。這麼著吧,你我不是外人,你這次立了大功,我也沒什麼好送你。我在東門夜市那頭有一處宅子,空閒多時了,你若是不嫌棄,就搬過去住。」 「這怎麼行?我怎麼有要您的房子,大人好意,我心領就是了。」王鈺假模假樣的推辭道。童貫見時機已到,終於說出了今天請王鈺來的目的。 「小寶,老夫有意將小女素顏許配於你,你看如何?」 幸福來得太突然!人生大起大落實在太快!王鈺半晌沒在回過神來,我跟素顏剛談戀愛不久,這怎麼就要結婚了? 幽幽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版越牘 第三桶 第七十二碗 梁山賊寇進京 字數:2593 當日,王鈺被留在童貫府上吃酒,說是挑一個合適的時間,便向聖上進言,請求賜婚。王鈺一來喜歡童素顏,二來也有心與童貫捆作一團,於是答應下來。回到府裡,第二日便吩咐王忠,舉家遷至東華門處童貫宅第。那裡,自然是比王鈺原先所住奢華得多,三進三出,一應傢俱擺設都齊全,後面一個偌大的花園。童貫又從府上挑選了數十個心靈手巧的丫頭,身體健壯的僕人,一併送到王鈺府上來。至於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那就更不用說了。 王鈺回京時,正是臘月盡頭,新年將至。汴京城裡,一片熱鬧,等到正月十一那天,趙佶傳下旨來,今年要在京城看花燈,要求衛戍京城的各軍加緊戒備。王鈺官拜殿前副都指揮使,統管著廣勇軍,自然不能怠慢。到殿帥府辦了交接,正式上任,每天由韓毅陪著四處視察軍隊,檢查防務。 正月十四這天,王鈺和韓毅兩人視察完京城各處城門的防務後,正騎馬回殿帥府衙門。 「韓大人,聖上今晚要與民同樂,觀賞花燈。這京師各種的防務,我雖然已經檢查了一遍,可難免還有疏漏的地方,麻煩你多用心了。」王鈺一邊漫無目的四處尋視,一邊對韓毅說道,那街邊的百姓看到官府的大人,紛紛避讓。 「這個不消大人吩咐,卑職也知道。廣勇軍四千餘人馬,都已經派上崗哨。大人只管放心。」韓毅答道,王鈺點了點頭,正要加快速度回衙門。突然耳裡傳來一句:「小乙……」扭頭一看,街邊站著兩個人,正往自己這邊張望。其中一個四十左右,頭上巾幘新鮮,腳下鞋抹乾淨,儀容舉止,自有一番氣度。那旁邊跟著的人,年紀輕些,卻是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十公俊朗。 王鈺勒住了馬,韓毅一見,問道:「大人何事?」 「來人,把那兩個人給我帶過來。」王鈺手中馬鞭一指,身後衛隊軍士聞聲而動,一擁上前將那兩個圍住,解到王鈺面前。他二人到了王鈺面前,卻並不驚慌,年長一些的直視著王鈺,年少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大膽,見了大人,為何不拜?」韓毅喝道。 那年少一些的,正要拜下去,另外一人卻拱手道:「不知這位大人姓甚名誰,哪個衙門的?」 「一介草民,竟然問起大人來,豈有此理……」韓毅聞言,怒聲喝道。王鈺馬鞭一揮,制止了他。繼而笑著對那兩人說道:「本官是殿帥府衙門副都指揮使王鈺,看兩位儀表不俗,想來不是凡人,是以請過來問問,不要多心。」 那漢子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失聲問道:「莫非出使遼國,贖回幽雲各州的王大人?」 「呵呵,正是本官。聽兩位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從哪裡來?」王鈺問道。 「我等是從山東來的客商,到京城做生意的。」那漢子回答道。王鈺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了數,當下命令放走了他們。等他們前腳一走,王鈺便讓韓毅派幾個機靈的軍士跟著,看他們到何處落腳。 其實,那兩人可不是無名之輩,一個是小旋風柴進,一個是浪子燕青。因為宋江要進京看燈,他兩人一起隨行,先進京來探路了。王鈺只因那一句「小乙」,便已猜到他們的身份。 回到衙門,正碰上高俅,因為趙佶與他二人調解了一番,再加上兩人都在殿帥府衙門任職,一正一副,表面上仍舊一團和氣。互相道了新年祝詞,便各自忙去了。 剛一進白虎堂,派出的軍士便來報說,那兩人往御街去了。王鈺心裡尋思,柴進往御街去,是要溜進宮裡。因為聖上在屏風上寫著天下四大賊寇,其中便有「山東宋江」,他拿刀給刮掉了。 於是下令不必再跟,辭別韓毅,離了衙門,帶著幾名兵丁,換了便裝,逕直往飄香閣而去。新春佳節,各處客商都來這金環巷尋歡作樂,飄香閣裡,歡聲笑語此起彼伏。王鈺一走進來,有認識的人,都私下裡點頭示意,並不說破。因為王鈺如今作了大官,自然不比往日。 樓上撫琴逐月二人,早就望見了王鈺,有些日子不見,心裡想得慌。兩個如雀兒一般迎了上來,一左一右擁住王鈺,嬌嗔道:「弟弟如今身居高位,怕是將姐姐們都忘記了。」王鈺哈哈大笑,從袖裡抽出兩張交鈔來,也不看是多少面額,遞給她兩個。 「我堂姐在麼?」王鈺低聲問道。 「剛才來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哥兒,出手大方,楊媽媽領著他去見師師姐了。」撫琴將那交鈔接過一看,竟是一百兩,心裡不勝歡喜。 王鈺估計那人就是燕青,先替宋江來打前戰,想要見李師師。當下別過兩位姐姐,也不帶隨從,逕投後院而去。那院裡有些把守的門人丫頭,看到是王鈺,哪敢阻攔。一路走到李師師房外,王鈺放輕腳步,就在門外偷聽。 「我家主人久慕娘子芳名,只求一見,至於金銀不必擔心,少不得要奉獻一些。」這是燕青的聲音。 只聽李師師輕笑道:「既是遠客,難得來一趟京城,小哥兒便去請來吧。」王鈺聽到這裡,趕緊閃身躲到院中花圃之後。聽得燕青腳步聲出了院子,方才現身,急步奔進李師師繡房之中。 李師師正坐桌前,冷不防王鈺竄進來,嚇了一大跳,撫著胸口喝道:「你這小傢伙,來也不出個聲兒,嚇姐姐一跳。」 王鈺笑嘻嘻的坐下,隨口問道:「姐姐,上次我從遼國給你帶回來的皮裘,還合穿麼?」 「算你小子有良心,出門公幹也沒忘了姐姐。哎,你不在殿帥府當差,跑姐姐這來幹什麼?」李師師奇怪的問道。 王鈺左右一望,起身掩上門窗,李師師見他這般模樣,心裡生疑,也不急問。 「姐姐,你知道剛才來的那小白臉是誰麼?」王鈺故作神秘。 「他說是山東來的客商,想要見我一面,怎麼了?」李師師問道。 王鈺冷笑一聲:「哪裡是什麼客商,姐姐,剛才來的,便是山東梁山泊燕青,江湖上人稱浪子燕青的便是。他嘴裡的主人,便是梁山賊首宋江。」 李師師一聽,嚇得花容失色。梁山賊寇混進京城,又找上自己,莫非是要對聖上不利?一念至此,拉住王鈺的手道:「好兄弟,不是你提醒,姐姐就要闖大禍了。你如今在殿帥府當差,手裡有軍馬,且去調個千兒八百的來,拿了這伙賊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幽浟書猛 uUTxT.CoM 荃汶字版越讀 第三桶 第七十三碗 殿帥府急調兵 字數:3591 王鈺淡然一笑,輕輕拍了拍李師師的手,安慰道:「姐姐不要怕,有小弟在,還怕那賊人鬧事?我料想他們這次進京不會有什麼越軌的動作。一會兒宋江來了,你一切照常,送你錢你也收下,我自有安排。」李師師聽了,心裡才安定了些。 抬頭一看,只見王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不由得笑道:「你這當官沒多久,倒長本事了。如今這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你順平侯王鈺的名號?想你當初進京之時,還像一個半大的孩子。」 王鈺聞言歎了口氣:「經一事,長一智,開封府的大牢都進了兩回,閻羅殿都晃悠了好幾圈,沒點心眼,只怕是混不下去。不過話說回來,小弟能有今天,全靠姐姐你。」 「不要這麼說,當初聖上讓你進太學或許是看我的面子,可後來執教國隊,出使遼國,可全是你自己的本事。姐姐是個明白人,你雖然身居高位,可對姐姐一向是不錯的,能有你這個弟弟,是我李師師的福氣。」李師師自打認了這個堂弟,臉面上不知道多光彩。以前,世人都道她與當今天子勾搭在一起,所以坊間有許多對她不利的傳言。可如今,憑空冒出來這麼一個堂弟,為國家立了大功,誰還敢看不起她李師師? 兩人正說著,忽聽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又聽那楊媽媽慇勤的邀請。心知是宋江那廝來了,王鈺沖李師師使了一個眼色,快步躲到裡屋簾子後面,透過縫隙向外偷看。 「女兒,貴客來了。」楊媽媽一進門,滿臉都洋溢著春天般的溫情。想來,是受了宋江不少的好處。李師師起身相迎,只見門口著著幾個人,當先一個,五短身材,皮膚黝黑,臉上還有一塊疤痕。頭戴一頂抓角小紗帽,身著一領團花拈邊袍。後面跟著幾人,其中一個是先前來過的燕青,還一個毛臉黑大漢,一個俊朗中年,並一黃臉短鬚的並不認識。她當然不會認識,這三人,一個是李逵,一個是戴宗,一個是柴進。 宋江吩咐李逵,戴宗在外面候著,自己與柴進燕青則踏進屋來。楊媽媽也識相的轉身出去,隨後叫丫頭擺上酒菜。王鈺看得心頭火起,這老鴇子,滿眼都是錢,皇帝的女人豈是別人碰得的?一會兒小爺出去,拿你到殿帥府衙門,賞你一百軍棍吃。 「早聞娘子芳名,只是無緣得見。如今遂了心願,足慰平生。」宋江這廝,倒是滿口斯文。王鈺想起他在山東鄆城,也當了一個什麼小官兒,想來讀過幾年書。 「員外過獎了,奴家如何敢當?」李師師一邊笑著,一邊替他們倒酒。嘴裡都說著一些風月場上的客套話,宋江笑而不語,都是柴進在接嘴,燕青也在一旁幫腔。 沒喝幾杯,那黑宋江就原形畢露,嘴裡不乾不淨的開著黃腔。柴進見狀,在一旁打圓場:「我兄長酒後從來如此,娘子請勿見笑。」 「把酒言歡,何必拘禮?」李師師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是十分厭惡。一來聽王鈺講這黑廝是梁山匪首,二來見他形容猥瑣,言語粗鄙。幾人正吃著酒,忽聽外面有人罵罵咧咧,說什麼「在山上說是進京看燈,卻跑來逛窯子……」 王鈺聽這聲音粗厚,似乎是黑旋風李逵。宋江一聽,臉上扭成一團,怒喝道:「叫那黑廝閉上鳥嘴!到外面街邊等著!」說罷,又轉過頭來,滿臉堆笑的向李師師說道:「久聞娘子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不知在下可有福分,聽娘子彈奏一曲?」 他是恩客,哪有拒絕的道理?李師師雖心中不喜,仍舊捧過琵琶,低唱蘇東坡大江西水詞。宋江等人,聽得眉開眼笑,乘著酒興,便索要紙筆:「在下胡亂作一首詞,盡訴心中鬱悶,還請娘子鑒賞。」說罷,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李師師接過一看,是一首樂府詞: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客?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絳綃籠雪,一笑值千金。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想蘆葉灘頭,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連八九,只等金雞消息。義膽包天,忠肝蓋地,四海無人識。離愁萬種,醉鄉一夜頭白。 李師師反覆看了數遍,裝作不知詞中之意。宋江卻賣起了關子,說是請她多看幾次。其實,宋江早就知道李師師與當今天子有一腿,找上門來,便是希望通過她,能與聖上通通氣,表達自己希望招安的願望。 王鈺沒那個耐性,見宋江那廝色眉色眼盯著李師師看,心中不勝厭惡。舉目四望,見南牆開有一個窗戶,便躡手躡腳走到窗前,正望見一個小丫頭在院裡打掃,於是招手示意她過來。 「相公有何吩咐?」那小丫頭與王鈺熟識,平時也受了他不少銀兩。 「你去找楊媽媽,就這樣給她說。」王鈺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那丫頭點點頭,扔下掃把,便去找楊媽媽了。 房中,宋江正等李師師問他,便要將心中之事說出來。卻不料楊媽媽突然推門進來,大聲說道:「不好了,女兒,都管相公從前門來了,帶著好些兵馬,臉上一片怒容。」 李師師心中疑惑,小寶明明就在後面藏著,怎麼又從前門來了?轉念一想,明白這是王鈺在耍花樣,於是默不作聲。倒是宋江等人,嚇了一跳,忍不住問楊媽媽道:「敢問媽媽,哪個都管相公?」 「哎喲,還有哪個都管相公?便是我家師師親堂弟,官拜殿帥府副都指揮使的王鈺。」 柴進一聽,趕緊在宋江耳邊密語道:「哥哥,那王鈺早前我與燕青見過,不像善與之輩。如今又帶了軍馬來,想是識破了我等身份,前來拿人了。」 宋江唬得頭冒冷汗,哪還顧得了什麼尋花問柳,當即辭別李師師,倉皇而去,出門時不小心踢著門檻,摔了個大跟頭,實在是狼狽至極。楊媽媽領著他們從後門出去。 宋江前腳一走,王鈺立馬鑽了出來,嘴裡罵罵咧咧:「這個色胚!早晚叫他卡嚓一聲,人頭落地。」 「弟弟休怒,你來看看宋江這首詞。」李師師招手道。 王鈺一屁股坐了李師師身邊,嘟囔道:「姐姐曉得我不懂這些詩呀詞的,你解釋給我聽聽,這鳥人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你聽了,他這詞,前面說的是有幸見到我,恭維我如何如何的好。後面說他自己對朝廷忠心耿耿,只是被逼落草,但耿耿忠心沒有絲毫改變,只等著朝廷招安,卻是遲遲不見動靜,所以心中憂慮。」 王鈺聽得冷笑連連:「這傢伙,一心想著招安做官,也不管他山上弟兄。」 李師師放下那張紙,王鈺心中一動,拿過來收到懷裡。李師師又問道:「小寶,你為何不直接拿下他?我聽聖上講,正為梁山賊寇而發愁,若是你逮了宋江,豈不是大功一件?」 王鈺倒沒把李師師當外人,當下向她解釋道:「姐姐有所不知,宋江此人,表面忠義,內心奸猾。他一心想歸附朝廷,如果他一死,梁山上大多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到時群龍無首,又要生起亂來。」 李師師卻是不同意王鈺的說法,輕笑道:「想他一班草寇,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算不招安,只消聖上派一員大將,領幾路兵馬去剿平便是了。」她哪裡知道,沒過多久,童貫高俅都親領大軍征討梁山,皆大敗而回。而王鈺正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發揮發揮。 「糟糕!」正說著,王鈺突然失聲叫道,李師師一愣,問他何事。王鈺也不答話,辭了李師師,飛也似的向外面奔去。剛出門,晃眼瞥見牆角黑暗處有幾個人影,王鈺只當沒看見,奪門而去。 原來,王鈺想起水滸傳上面記載,那宋江等人第一次進京城,見了李師師後,正撞上皇帝趙佶也來找李師師,他們便躲在暗處沒走,商議要向皇帝要一道招安詔書。而李逵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便衝了進來,正撞上皇帝的一個近臣。李逵與他們一言不合動起手來,繼而大鬧京城,搞得雞飛狗跳。 王鈺一出飄香閣,跨上駿馬,帶著軍士們直奔殿帥府衙門。 進了殿帥府,衙內眾值事軍官見王鈺急沖沖的奔了進來,不知何事,紛紛上前詢問。王鈺哪有閒心解釋,太尉高俅不在,他就是殿帥府最高長官,往白虎堂上一坐,將驚堂木一拍,召集眾軍官議事。 「韓毅何在?」往下一看,左右兩排軍官裡不見韓毅蹤影。 「大人,韓將軍領著兵馬與高太尉一道巡城去了。」一名都虞侯上前回話道。 「這可如何是好?我直轄的五千廣勇軍全在城門把守,其他兵馬又不歸我管,無權調動。」王鈺坐在白虎堂上,手按驚堂木默然不語,心裡焦急萬分。下面兩排軍官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話,這王大人在皇上面前近來十分吃香,可不要惹惱了他。 此時,先前說話那名都虞侯壯了壯膽子,走上堂去,在王鈺面前作了個揖,小聲問道:「大人可是遇著什麼難處了?儘管說來,卑職替您想想辦法?」 uu書盟 uutxt.Com 全紋吇阪粵瀆 第三桶 第七十四碗 李逵元夜鬧京城 字數:3690 王鈺抬頭一看,認得他叫趙光,平日裡也是個風頭使舵的傢伙。當下摒退眾官,單獨留下趙光。 「趙大人,眼下有一件十分火急的事情,需要調動兵馬,你有這個膽子嗎?」王鈺拉著趙光的手問道。 趙光一聽,面露難色:「不是卑職沒膽子,只是私自調動兵馬那是殺頭大罪。我朝從太祖皇帝起,便立下鐵律,武官不得皇命,私自調動兵馬者,誅滅三族啊。」 王鈺哼了一聲,放開了他,冷笑道:「我道你趙光是個忠臣,為了聖上敢赴湯蹈火,原來卻也是個怕事的人,去吧!」 趙光一聽到那「為了聖上」四個字,臉色一變,正要詢問,又見王鈺臉色不好看。一時進退不得,尋思良久,方才賠著小心說道:「大人勿怪,卑職斗膽問一句,難道聖上有難?」 王鈺抖夠了官威,這才召了召手,趙光見狀,趕緊附耳過去。 「我也不必瞞你,皇上此刻怕正在飄香閣見我姐姐。我得到消息,有一夥賊人混進京城,正在飄香閣意圖不軌。我怕他們驚了聖駕,所以想調兵去保護。只是我的五千廣勇軍都在城上把守。這可是件討聖上歡心的美差,去與不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趙光聽後,尋思王鈺乃皇上新近寵臣,與李師師又是親親的堂姐弟。他說的話,想來不會差,再說了,他是長官,即便出了什麼差子,頂缸受罪的也先是他。 想到此處,再不猶豫,當即表態道:「既然如此,卑職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聖上平安。我就去點上本部五千拱聖騎軍,與大人一道……」 「不必!八百即可,另外派上一頂上好的轎子,切記,除了你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待事情辦好了,我自會在聖上面前替你說話。」王鈺吩咐道。 趙光連連點頭:「全仗大人提攜。」 當下,兩人趕往城西大營,趙光調了本部八百馬軍,全部換作便裝,與王鈺一道,飛速向金環巷撲去。 話分兩頭說,那一邊,宋江等人隱在暗處。忽然見到一個人從李師師房裡出來,飛也似的向外面跑,還沒有回過神來,卻聽旁邊後門吱嘎一聲響。幾人心裡發慌,趕緊蹲在花圃後面。 只聽得外面李師師的聲音:「聖上今天不是要與民同樂,一起賞燈麼?」 「呵呵,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朕心裡記掛著你,便來看看。」一個男人說道。 宋江等人這才知道,來的正是當今天子。宋江與眾人商議,何在今天就向聖上討要一道招安聖旨,替眾家兄弟謀一個好前程?柴進卻不同意,兩人爭執不下。 而與此同時,李逵等人在外面牆根處等得不耐煩。那李逵是個直性子,本來就對宋江假觀燈之名,行尋花之實大為不滿,此時一等不見出來,二等不見出來,心裡著實窩火。便對身邊戴宗說道:「宋哥哥只說來賞燈,卻跑進這妓院裡尋歡來了。他倒快活,卻叫我們替他把門兒。」 戴宗一聽這話,低聲喝道:「你這黑廝,怎敢如此說哥哥?」 李逵一時火起,大罵道:「他掛羊頭賣驢肉,我如何說不得?看我進去一把火,燒了這妓院!」說完,一腳踢開院門,直衝進去。 那趙佶來時,帶著幾個近臣,內有一個侍衛步軍衙門太尉楊晉,領著幾個隨從在院中把守,是以宋江等人脫不得身。突然一聲巨響,那後院的門直飛出去,一個毛臉黑大漢衝將進來。 楊太尉一見,抖起官威,大聲喝道:「你這廝是誰?敢在這裡撒野?」 卻不想李逵跑得快,已到面前,二話不說,掄起缽盂大的拳頭,沖楊太尉臉上就是一拳,直打得哭爹叫娘,手下幾人,全不中用,被黑旋風三拳兩腳打倒在地。就扯了院中燈籠,四處放起火來。 宋江等人一看,早嚇得魂飛天外,也顧不得李逵,奪門而逃! 卻說那皇帝趙佶,正在屋裡與李師師纏綿,忽聽外面叫號聲,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看到火光四起時,嚇得變了臉色,胡亂穿上衣服,便朝外跑去。一打開門,只見四處起火,把個皇帝驚得手足無措。 帶來的隨從上前護著他,大聲說道:「陛下,賊人行兇,還是快快回宮吧。」趙佶諾諾連聲,提著褲子便向前門跑去。心裡暗道,這番苦也,只怕性命不保,讓賊人這麼一鬧,傳開出去,只怕也要叫世人笑話。 剛鑽出後院,皇帝跑得太急,一腳踹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就在此時,前面奔來一群人,卻是飄香閣中嫖客們聽聞賊人作亂,一時慌不擇路,竟跑到後院來了。趙佶暗暗叫苦,自己一國之君在這些平頭百姓面前丟了面子。正苦惱間,那群人中奔出一個,一把拉住趙佶,大聲叫道:「哎呀,哥哥,你怎麼在這裡,家裡叫你回去賞燈呢。」趙佶抬頭一看,這不是王鈺麼? 「聖上,臣王鈺前來救駕。」王鈺小聲說道。 趙佶看到王鈺,終於鬆了口氣,急忙問道:「小寶,賊人行兇,你可曾帶了兵馬來?」 「陛下放心,臣調了八百精兵來護駕,全部換了便裝。臣守口如瓶,不該說的一句也沒說。」王鈺道。趙佶聞言,心裡如大石落地。 正要爬起來逃命,腳上吃疼,又蹲了下去。 「陛下,您怎麼了?」王鈺扶著趙佶問道。旁邊隨從這時告訴王鈺,說是皇上摔著腳了。此時,後院動靜越來越大,喊殺聲四起。王鈺顧不得那麼多,轉身背起趙佶,在眾人擁護下向前直奔而去。 那飄香閣裡,早已亂作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到王鈺一行人。直衝到門口,八百馬軍等候在此,一頂華轎停在門前,王鈺將趙佶扶進轎內,便翻身上馬,準備回宮。那趙光見已經救了皇帝,心裡還想貪功,便向王鈺說道:「王相公,你且護官人回去,我領人馬去捉拿賊人!」 王鈺剛想答應,轉念一想,如果現在就捉了宋江,恐怕要破壞自己計劃。於是說道:「護著官人回去要緊,賊人自有官軍捉拿。」當下,率八百馬軍,護著趙佶回宮去了。 卻說那李逵在飄香閣行兇放火,眾人阻攔不住。宋江與柴進倉戴宗倉皇逃竄,只留下燕青尋回李逵。那黑廝正打得興起,被燕青一把拖住,直拽出飄香閣來。此時城中聽聞飄香閣進了賊人,家家閉戶,人人自危。 高太尉與韓毅與領著軍馬巡城,見城北火起,有人來報,說是京城進了賊寇。高俅心裡一驚,這可是他這殿前都指揮使失職,若是聖上怪罪下來,擔當不起。當即點起幾千兵馬,直殺過去。 李逵被燕青拖出來,正碰上趕來接應的穆弘,史進二人。原來,宋江此次進京,一共來了五路。他與柴進一路,史進與穆弘一路,魯達與武松一路,朱仝與劉唐一路。五路人互為照應。此時,李逵等四人合在一處,拿執兵器,一起向城邊殺去。但有擋路者,不問是百姓還是官軍,一律砍殺。 不多時殺至城邊,卻發現此處的守衛比來時少了許多,卻是高太尉方才調走了兵馬。守城軍士見他幾人殺氣騰騰衝過來,正要關上城門,忽聽城外發呼。魯達揮著鐵禪杖,武松使著鑌鐵刀,朱仝劉唐各挺朴刀殺將進來。衝散眾軍,救出他四個。 「可曾見到宋哥哥?」朱仝不見宋江柴進等人蹤影,急忙問道。 「啊?宋哥哥比我們先出來,怎麼?不在城外?」燕青一聽,也是慌了神。現在已經驚動城裡官軍,若再遲一陣,朝廷大軍一到,誰也走不脫! 「來了!」魯達一聲虎吼,眾人扭頭望去,只見宋江,柴進,戴宗三人,灰頭土臉,衝至城門口。外面八名梁山頭領一起去救,殺得守城軍士人仰馬翻,將宋江迎了出來。眾人且戰且退,一時也脫不開身。就在此時,城裡喊殺聲大作,太尉高俅領著大軍橫衝直撞,直奔城門口而來。只聽馬蹄震地,顫抖不已,旌旗漫天,遮雲閉月。 「這番完了!朝廷官軍一到,我等如何脫身?」宋江被眾人護在當中,欲哭無淚。 眾人奮力廝殺,哪顧得上回他的話?高俅大軍已然衝至城邊,就在這個當口,宋江忽聽背後馬蹄聲聲,回頭一看,只見一里地外,人影幢幢,黑壓壓一片直按過來。等走得近了,宋江摸著額頭歎道:「這回好了。」 原來,梁山軍師吳用,早就料定有此一遭。是以算定時間,差梁山五員虎將,關勝,林沖,秦明,呼延灼,董平領一千馬軍趕來接應。 「哥哥休慌!兄弟們來了!」林沖大喝一聲,搶先一步躍馬過來。挺起長槍,殺得官軍落花流水。那高俅正在城門口,見外面賊人越來越多,還帶來了兵馬。正猶豫要不要殺出去,冷不防一員猛將衝進陣中,如入無人之境。定睛一看,不是林沖是誰? 「退兵!關閉城門!」高俅大聲下令,眾軍退回城裡,緊閉大門。宋江等人合在一處,將一千兵馬列於壕溝之外,沖城裡大聲吼道:「梁山好漢全數在此,早早獻城,免你一死!」一千人馬雖然不多,可同聲發喊,聲勢驚人。天色已暗,又不清楚賊軍虛實,高俅登上城樓,哪敢出城去? 幽U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阪越讀 第三桶 第七十五碗 王鈺神勇破賊寇 字數:3844 正心急如焚時,背後突然有人問道:「太尉大人沒事吧?」 回頭一看,卻是王鈺,於是回答道:「沒事,王大人,賊軍攻城,如之奈何?」 王鈺上前幾步,往下一看,只見梁山人馬列在護城河外,各執火把,軍容整齊。幾員戰將在陣前往回衝撞,大聲叫罵,其他人不認識,可豹子頭林沖王鈺卻是一眼認了出來。 那林沖在外面,早就盯著高俅,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真想領軍殺進城去,將高俅老賊碎屍萬段。突然瞥見,高俅身邊多了一員文官,身材高大,不正是自己那結義兄弟王鈺嗎?早前楊效祖來投奔自己,帶來了王鈺書信,才知道他如今作了大官。自己這個小兄弟,果然不是凡人啊。 王鈺見林沖在裡面,眉頭一動,計上心頭。當即向高俅說道:「太尉,賊人如此囂張,先前還驚了聖駕,你我食朝廷俸祿,理當為君分憂。現在打開城門,領軍殺出去,捉拿賊首獻於聖上如何?」 高俅心裡暗道,你個黃口小兒,只知道貪功冒進。這軍旅之事,豈是你曉得的?賊人兵馬多少還不清楚,如果貿然出城,有什麼差池,如何跟聖上交待? 嘴裡卻說道:「王大人忠心可嘉,只是賊兵勢大,不可輕動。」 「既然太尉不肯發兵,我只帶拱聖軍八百騎出城破賊。若是戰死,也是忠臣。如果僥倖得勝,功勞你我一人一半!」王鈺大聲說道。 高俅聽得心頭直窩火,正要訓斥他,腦中靈光一閃,他自己尋死,我何不成全他? 「好!王大人好氣魄!本官在城上為你助威!王大人,請!」 王鈺哼了一聲,將頭上烏紗摘下,遞給高俅。又從旁邊軍士手中奪過一桿長槍,大步奔下城樓,跨上戰馬,舉槍大呼:「將士們!賊兵囂張,跟我一起出城迎敵,回來之後,我在聖上面前進言,加官進爵,指日可待!」說罷,命令守城士卒大開城門,領著八百騎衝將出去。 那宋江等人在城外,見城門突然大開,一彪軍馬衝了出來。正進退不得,秦明武松等人想要廝殺,已經勒緊戰馬,只等號令一下便殺個痛快。 林沖眼快,望見當先一人正是王鈺,心裡想,這是我兄弟,怎能傷害他?怕他是他知道我在軍中,故意作出樣子給高俅老賊看的,如今我只需向宋哥哥進言,退軍便是。 一念至此,便拱手向宋江說道:「哥哥,官軍殺出,我等兵微將寡,不如退兵。」 這些梁山頭領裡,林沖說話頗有份量,只因他曾經做過八十萬禁軍教頭。宋江一聽,怎會不從,當即下令退兵。卻不料王鈺兵馬已然衝至陣前,兩軍交戰,亂作一團。宋江無心戀戰,打馬便走。 王鈺身邊護著數十個勇武的軍士,如鐵桶一般,往來衝突。王鈺領著他們四處衝殺,可四週一望,全是保護自己的士兵,想使勁也使不上。梁山軍馬如潮水般向後退去,王鈺發現了林沖,兩腿一夾,衝出重圍,來到身邊。 「賊將休走!」王鈺瞅準一個空隙,挺槍便往林沖胳肢窩下捅去。林沖早就望見王鈺撲來,見面前長槍捅到,順勢一夾,再往身邊一拉,王鈺立刻撲倒在他身上。 「大哥領軍速退,朝中自有小弟來打點。」王鈺趁這個機會,小聲說道。 「好,賢弟保重。」林沖說罷,一掌推開王鈺,調轉馬頭,大呼撤退。梁山軍馬退去後,王鈺只追出兩里地遠,便收兵回京。清點戰果,居然斬梁山賊寇首級百餘,總算是替朝廷挽回點面子。 禁宮,寶華殿。 驚魂未定的趙佶暴跳如雷,殿下蔡京,童貫,高俅,梁師成,楊晉等一班大臣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梁山賊人,竟然打到京城來了?平日裡,你們總在朕面前說,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就是這麼個太平法?只怕朕在睡夢之中,讓賊兵摘了項上人頭,你們還在說天下太平!」 眾臣一驚,齊齊跪下:「臣等有罪!」 「有罪有罪!就知道說有罪!還有沒有一點新鮮的?」趙佶抓起案上香爐,使勁扔了下來,一個上好的玉香爐,給摔得粉碎。眾臣見天子發了雷霆之怒,誰敢多言,一個個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高俅!」趙佶突然叫道。 高俅一個戰慄,慌忙答道:「臣在。」 「你是殿前司都指揮使,掌管著京城的禁軍內衛,你是怎麼辦的差?賊人進京,你事先沒有一點察覺?朕將十數萬兵馬交到你手上,你就是這麼帶的?」趙佶先前在飄香閣受了驚嚇,正一肚子火沒處發。這下找上高俅,也合該他倒霉。 高俅磕頭如搗蒜,連聲說道:「臣有罪!臣有罪!」趙佶一聽,更是氣得七竅生煙,說不出話來。往下一望,惟獨不見王鈺蹤影。 「王鈺何在?王鈺人呢?」 「回陛下,王大人領軍出城,追趕梁山賊寇去了。」高俅回答道。 趙佶一聽這話,倒是有些吃驚:「哦?出城追趕?帶了多少兵馬?」 「王鈺率領八百拱聖軍騎,出城追趕梁山賊寇。」高俅怕宮中有變,王鈺一出城,他就下了令,說是怕賊兵打回,不得擅自開門。而自己則火速進宮,面聖請罪來了。 「八百?區區八百兵馬,你就讓他出城破敵?要是有個閃失,損我一員棟樑,你……」趙佶急怒攻心,身子一顫,跌坐在龍椅之上。後面那句狠話,顧念著高俅的臉面,總算是沒有說出來。 此時,內侍省都知李公公快上得殿來,在天子面前奏道:「陛下,殿前司副都指揮使王鈺,已將梁山賊寇趕出京城,斬敵人首級五百有餘。現在殿外候旨。」王鈺明明只斬首一百多級,到了李都知這兒,就給多上報了四百,看來以前的錢沒有白送。 趙佶喜出望外,急宣王鈺上殿。只見王鈺朝服不整,烏紗斜帶,好好一領三品大員紫色官服,染滿了鮮血塵土,實在是有失體統。 「臣王鈺,特來向聖上請罪。」王鈺急步上前,拜倒在地。 看到王鈺,趙佶總算是消了點氣,揮了揮手,疲倦的說道:「愛卿護駕有功,何罪之有?來人,賜座。」李公公搬過一把椅子,送到王鈺面前。王鈺見蔡京,高俅等人都一個個孫子似的趴在地上,他哪裡肯坐? 「臣有罪,一未得聖上詔命,二不經上司批准,擅自調動拱聖軍八百騎,請聖上降罪。」王鈺並未就坐,仍舊跪在地上。 「哎,愛卿身為殿帥府長官,危急時刻,可以權宜變通嘛。怎麼?朕聽說你將梁山賊寇趕跑了?還追殺出十幾里地,斬敵首五百餘級?」趙佶問道。 王鈺一聽,靠,我說的是一百啊?李公公真夠哥們,多報了四百。於是硬著頭皮,摸稜兩可的說道:「仰仗陛下神威,將士們奮勇向前,總算是把梁山賊人打跑了。」 趙佶聞言,龍顏大悅,王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出使遼國還朝時,自己命文武百官在御街迎接。朝中大臣還有怨言,現在看王鈺這麼爭氣,連立幾件大功,朝中那些說三道四的人,應該閉嘴了。 「高俅,你看看,王小寶是你副手,年不過二十,兵不過八百。尚且追殺十幾里,大勝而回。你堂堂殿帥府太尉,手握重兵,為何不肯出城迎敵?」 高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得無奈的說道:「臣有罪。」 「回聖上,高大人並非不肯出兵迎敵。是怕城中還有賊兵同黨,所以留著大軍保護皇宮。太尉料事如神,知道梁山人馬不多,這才派臣領兵迎敵。臣不過是執行太尉軍令而已。」王鈺日前聆聽童貫教誨,讓他不要在根基未穩之前,在朝中樹敵過多。此時,見高俅有難,雖然心裡暗爽,但還是出言相救。 趙佶將信將疑,又問高俅,那廝竟也厚著臉皮,說確有其事。趙佶這才不追究他失職之過。當時已經是深夜,趙佶受了一遭驚嚇,身心疲倦,便下旨讓眾臣退去,日後再行封賞。 出了寶華殿,蔡京童貫等都向王鈺祝賀,王鈺貌似謙虛,以後輩自居。說是在前輩面前,不敢居功。蔡京等人頻頻點頭,出宮而去。童貫走到王鈺跟前,兩人眼神交織,一切盡在不言中。 背後高俅低頭慢步,默然不語。童貫回頭一望,有心替他跟王鈺合解,於是便打趣的問道:「高太尉,這是怎麼了?躲過一劫還不高興麼?」 高俅聽著這話,卻又是另一番味道。本來,他與童貫兩人一直以來,雖不說是朋黨,但也一直處得不錯。可自打有了這個王鈺,他是處處維護那小子。聽說最近還送了他宅子,丫頭。若是從前,自己也不說什麼,作官嘛,講的就是這一套。可王鈺這廝,將自己兒子害成那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偏偏他又是聖上新近寵臣,奈何他不得。自己是一肚子怨氣沒處撒去。 「本來是下官失職,若是聖上責罰,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偏偏某位大人要來攪這趟渾水,自作多情。這個人情,下官可欠不起。」說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竟是連童貫的面子也不給了。 即便童貫這等人物,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也是好生尷尬。看了王鈺一眼,嘴裡念道:「高大人近來情緒不對呀,好像全天下人都虧欠他似的。」 王鈺什麼也沒有說,望著高俅的背影,心裡暗道,再讓你蹦噠幾天,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浟憂書猛 uuTXt.COM 詮汶吇扳閱讀 第三桶 第七十六碗 你勾我姐我搭你妹 字數:5982 且說皇帝趙佶受了上元夜一遭驚嚇,龍體欠安,往後一個月不曾臨朝。大小事務都交由蔡京,童貫等人處理。王鈺在殿帥府,每日職責所在,巡視京師防務,檢查禁軍軍備,韓毅從旁相助,倒也把各種事務理清了,不曾出半點差子。 這一日,王鈺正與韓毅一道,在城西禁軍大營巡視。營中大小武官知他是皇帝近臣,都跑來巴結,一大群人簇擁著他四處觀察。王鈺此行的目的,是來檢查禁軍的軍備。營中值事官將他領至武備庫,只見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樣樣俱全,堆積如山。 「大人請看,這邊是弓弩兵刃,這邊是火器,那一邊堆放的是盔甲。」值事軍官慇勤的替王鈺介紹著。王鈺是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一聽他介紹說有火器,頗覺驚訝,回頭問道:「怎麼?我軍已經裝備火器了嗎?」 「是的,大人,不論禁軍,廂軍都已大規模裝備火器。大人移步,你看,這是火箭,由硬弓發射,兩百五十步內,百發百中,專用於焚燒敵人營帳,攻城器械等物。這是火蒺藜,內裝硫磺,硝石等物,兩頭都有握柄,點燒後由臂力過人的士卒拋出,專門對付敵騎步兵群。」 王鈺看那火蒺藜樣子有些像自己以前在電影電視中看到過的地雷,中間像西瓜,兩頭安有握柄。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一時手癢,想試一試,但又怕不合規矩,便問韓毅道:「韓大人,本官還沒見識過這些東西的威力,是不是……」 「這有什麼關係?大人想試,儘管吩咐下去就是了。」韓毅笑道。旁邊一班禁軍武官聽到王鈺的話,正愁沒機會跟他套近乎,於是一個個扯著嗓子叫外面的衛兵。搬了好些器械到外頭演武場上。 韓毅拿起一個火蒺藜,跟王鈺講解著使用的竅門兒。王鈺心急,不等他說完,便奪了過去。拿在手裡,才知道這傢伙有十多斤重。旁邊有武官拿來火鐮,點著了引線。王鈺自侍力量過人,等引線將要燒完的時候,才奮力扔出。 只聽一聲巨響,身後韓毅見勢不妙,飛身上前,將其撲倒。只聽一聲巨響,頭上嗖嗖一陣響動。等王鈺爬起來時,只見二十多米外的地面,被炸出一個簸箕大的坑來。看來這宋朝的手榴彈跟自己那時候的威力相差太遠。 「好險啊,大人,這火蒺藜裡面裝有鐵砂等物,爆炸威力不大,但若被擊中,身上難免留下幾十個洞來。」韓毅替他拍打著官服上的塵土,一邊說道。 王鈺沒仔細聽他講話,又瞧上一件怪東西來,那玩意兒像是一張床,上面安放著三把弓弩,後面還有一個絞架,不知道是作什麼用的。 「大人,這是三弓巨弩,一個人是無論如何操作不了的。遇戰時,三卒為一組,一人發射,一人裝箭,一人絞架。四百步之內,力透重甲,無堅不摧。」 這話王鈺卻是不信了,四百步,換算成米也應該是三百多米,還力透重甲,難道比手槍還厲害?正想要上前試一試,身後遠處突然響起呼聲:「王大人,王都管!」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少的太監領著一班人馬正往這邊跑。 「哎喲,王大人哎,總算找著您了。」那小太監翻身從馬上下來,氣喘如牛的說道。 「公公,找我幹什麼?」王鈺問道。 「聖上急著召見,我到殿帥府衙門去問時,說您到大營公幹來了。快走吧,聖上怕是等得不耐煩了。」那太監說道。王鈺一聽,不敢怠慢,交待韓毅繼續檢查後,與那太監一道,火速趕往宮中。 到資政殿一問,趙佶卻不在,說是到御花園去了。王鈺又一路小跑趕到御花園,老遠就望見趙佶和幾個太監卻在草坪上踢球。 「臣王鈺叩見聖上,萬……」正把衣擺一掀,例行公事的拜見。趙佶扭頭一望,笑著招手道:「不必拘禮,來來來,等你半天了。」王鈺許久不曾蹴鞠,也是技癢難耐,將烏紗取下交給身邊太監,又將官服束起,加進了戰局。本來還想,陪皇帝踢球,不能太認真,贏了他臉上不好看,以後得給小鞋穿。可踢著踢著,王鈺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這皇帝踢得比自己還好!想斷他一個球比登天還難!於是抖擻精神,全力以赴,結果還是讓趙佶佔了上風。 一場踢完,旁邊太監遞上錦帕,兩人一邊擦著手,王鈺笑道:「聖上腳法嫻熟,速度極快,臣甘拜下風。當日宋遼國戰,若是聖上出場,只怕還要贏得大一些。當然,聖上萬盛之軀,自然是不屑與那班蠻夷較量的。」 趙佶聽了這話,頗為受用,擦完汗後,沖王鈺招了招手,兩人一前一後,向湖邊走去。正值春暖花開,萬物復甦之際,御花園中,一片翠綠,偶有一株花卉,已經冒出幾個花骨朵,萬綠從中一點紅,煞是好看。 「小寶,元宵節時,你護駕有功,行事得當。朕都記在心裡,你肯定在想,朕為什麼沒有封賞你吧?」趙佶蹲下身去,把玩著一株花卉。 王鈺見他蹲著,自己也蹲了下去,隨口說道:「這是臣的本份,沒想過要什麼封賞。」 趙佶聞言看了他一眼,目露讚許,又站了起來:「朕就是欣賞你這一點,年少,但不自傲。你要記住,滿招損,謙受益,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朕之所以沒有封賞你,也是不希望你陞遷得太快,引起朝中某些人的猜忌。」 「聖上想得就是周到,臣都記在心裡了。」王鈺說道。 趙佶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哎,對了,小寶,你多大年紀了?」 「回陛下,臣週歲二十二了。」 「哦,年少有為,好,很好,可曾婚配?」趙佶又問道。王鈺一聽這話,心裡咚咚跳個不停,前些日子,樞密使童大人曾經說過要把素顏許配給自己,只等時機一到,便請聖上賜婚。現在皇帝當面提起,看來童大人已經通過氣了,聖上馬上就要賜婚了。 想到這裡,頓時眉開眼笑的回答道:「還沒呢,正等著聖上做主。」 趙佶哈哈大笑,拍了拍王鈺的肩膀:「好,你倒是跟朕想到一塊兒去了。你如今已經是開國侯,又是殿帥府的最高長官,你的婚事可不能馬虎。」 王鈺已經知道這位風流天子無心朝政,自己下過的旨意,封過的官銜,時常記不得,於是小心提醒道:「陛下,微臣現居殿帥府副都指揮使一職,不是最高長官。」 趙佶自己倒詫異起來:「哦,是嗎?是了,朕也記得是副職。你這次又立了功,朕雖然不能擢升你的官銜,卻可以獎賞你另外一樣東西。那就是賞個如花似玉的娘子給你,王鈺,你以為如何?」 王鈺倒是頭一次談婚論嫁,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的回答道:「雖說現在結婚早了點,但聖上一片美意,臣哪敢拒絕,請陛下做主。」 趙佶滿意的點了點頭,踱步到湖邊,望著那一面明鏡似的湖水說道:「漢時,武帝娶了大司馬大將軍衛青的姐姐,又將自己的姐姐平陽公主下嫁給了衛青,成為千古佳話。而現在,朕欲效仿古人,將朕的堂妹出雲郡主下嫁與你。」 王鈺一聽這話,猶如一盆冰水,在寒冬臘月從頭澆到腳,心裡拔涼拔涼的。原來不是要將素顏嫁給我,是那嬌生慣養,動不動就揚馬鞭抽人的趙出雲!這叫什麼事兒啊,你上了我堂姐,沒理由一定要我上你堂妹啊。就那小娘皮,自己也沒那麼大胃口,吃不下啊。要是娶那麼一個老婆回家,那我順平侯府,還不給鬧得雞飛狗跳? 可皇帝的話,那就是聖旨,抗旨不遵,就得砍頭。近來風生水起的王鈺,總算是發現封建社會有一點不好了,那就是沒人權,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自主。 趙佶見王鈺低頭不語,以為他不樂意,臉色一變,沉聲問道:「怎麼?難道你不滿意?堂堂郡主還配不上你順平侯?」 王鈺驚覺失態,趕緊賠罪道:「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皇恩浩蕩,臣高興過頭了。」 趙佶這才轉怒為喜:「好,挑個日子,朕在文武百官面前,宣佈這件事情。小寶啊。」 「臣在。」 「只要你一心為朕辦差,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一切朕都可以給你。不過你要記住,朕能給你一切,也能奪去你的一切。」剛才趙佶還像個慈祥的長輩,這會兒立馬成了殘酷的君王,伴君如伴虎啊。 出了皇宮,王鈺坐在轎子裡面悶悶不樂。按說趙出雲也不算差,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而且貴為八賢王郡主,雖然一旦娶了她,就與八賢王結成親戚,上一層說,就是跟皇帝是一家人,從此以後,捆得更緊,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的事兒。政治婚姻,絕對的政治婚姻! 轎子突然停下,王鈺在轎裡問道:「怎麼不走了?」 「大人,前面有人擋住去路。」轎夫答道。誰這麼大膽子,敢擋朝廷大員的道?王鈺掀開轎簾一看,前面一丈之外,幾個勁裝打扮,挎刀帶劍的女子騎在馬上,正好擋了自己的道。 「八賢王邀請王大人過府一敘。」其中一名女子在馬上欠身說道。王鈺認出她們來,這不就是陪著出雲郡主練武的那群丫頭嗎?只怕又是出雲那小娘皮故伎重施,騙自己去王府。可對方既然抬出八賢王的名頭來,自己又不得不去。當下便叫那群女武士開道,直奔八賢王府而去。 王鈺已經來過一次,算是輕車熟路,估計八賢王已經吩咐下來,也不用通報,直接進府。到花廳坐下,丫頭奉上茶水,還沒開始喝,八賢王就出來了。 「下官王鈺,拜見王爺。」王鈺把茶杯一放,起身拜道。八賢王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連聲笑道:「王大人太客氣了,你我都快是一家人了,還用這麼拘禮嗎?」王鈺心裡一驚,沒想到八賢王已經得到消息了,估計是聖上提前給他透過氣。 「剛才聖上召我進宮,已經把事情告訴了下官。能與王爺結親,是我的福氣。」王鈺這套官腔,已經學得八九成了。 八賢王在主位落座,揮手笑道:「豈敢,王大人出使遼國,贖回幽雲,近來又英勇奮戰,殺退賊寇。一年之內,累遷至順平侯,殿帥府副都指揮使。這等殊榮,古今罕見,與王大人結交,理應是本王高攀才是。」 王鈺客氣了幾句,兩人又說了陣話,無非是朝中大事云云。 「好了,聖上既已對大人言明,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你在我王府上,也不用避嫌。出雲那丫頭在王府後院花圃賞花,你去看看她吧。」八賢王說道。平白無故多出一個未婚妻來,真是活見鬼了。 那八賢王府的花園,雖不能與御花園相比,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王鈺在一個丫頭的引領之下,邊走邊看,倒也有些意思。行不多久,那丫頭停了下來,指著前方說道:「侯爺自己去吧,郡主就在那邊花圃後面。」 那丫頭正待轉身離開,卻被王鈺叫住,賞了一錠五兩的銀子,千恩萬謝的回去了。她明明說就在前面,可王鈺瞪著兩個牛眼,在花圃裡面找了一圈,愣是沒發現趙出雲的影子。站著一顆楊柳樹下,王鈺四處張望,嘴裡嘀咕道:「見鬼了,人哪兒去了。」 「順平侯……」正當疑惑不解時,就在身後響起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喚。王鈺聽得毛骨悚然,扭頭大看,大驚失色。這還真是活見鬼了,趙出雲那丫頭,竟然規規矩矩的穿著一身華服,長髮披肩,臉上塗脂抹粉,細加打扮。 「郡主。」王鈺一揖,嘴裡叫道。 趙出雲望了他一眼,突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輕聲細語的說道:「上次順平侯出使大遼,我本想去送,父王執意不肯。是以……」王鈺越聽越不對勁,這還是趙出雲嗎?明明就是童素顏啊。 「我說,郡主,你沒事兒吧?」王鈺左瞧右瞧,看她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有勞侯爺過問,我一向還好。倒是侯爺日夜為國事操勞……」趙出雲仍舊嗲聲嗲氣,跟平日裡完全是兩個人。 王鈺終於忍不住了:「我靠,郡主,你吃錯藥啦!」 趙出雲臉色一變,突然把手一甩,不滿的喝道:「不裝啦!我自己都覺得肉麻!父王說,都要作人家的娘子了,就要有郡主的樣子,要秀外慧中,要溫柔嫻淑,要這樣,要那樣,真是苦死人了。」 王鈺一聽,忍俊不禁,我說這丫頭怎麼轉性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倒也真難為她,本來就是一個假小子,非要她裝出一副淑女樣子來,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逼公雞下蛋麼?於是笑著說道:「其實你也不用這樣,我覺得你平時的樣子就挺好,人哪,最重要是有個性。你以前就很有個性啊,大大咧咧,瘋瘋癲癲的,我挺喜歡。」 趙出雲突然抬起頭來,驚喜的望著王鈺道:「真的?你真這麼認為?我就說嘛,王小寶跟別人不同,最懂得欣賞。早知道,我就不用扮這麼辛苦,大清早的沒事跑這花園裡來,扛把破鋤頭要去葬什麼花。」 葬花?王鈺笑得不行,這點子是誰想出來的?實在太有才了。就她出雲郡主,挖花還差不多。大概趙出雲自己也覺得有趣,跟著格格嬌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問道:「哎,王鈺,我問你。聖上要把我下嫁給你,你是不是覺得特別高興?有一種癩蛤蟆吃到天鵝肉的感覺?」 聽到這話,王鈺差點讓自己口水給嗆著:「我沒聽錯吧,我癩蛤蟆吃到天鵝肉?你倒還真不謙虛,有你這模樣的天鵝麼?」 趙出雲虎著臉,狠狠盯了王鈺一眼,忿忿的說道:「好小子,你有種,等著。成婚之後,我天天拿馬鞭,抽死你!」 「抽我?那還要不要點個蠟燭,撿根鐵鏈什麼的?我可先說好了,這個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樣子。要學會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三貞九烈,難道王爺他老人家沒教過你麼?」王鈺知道趙出雲的厲害,不趁婚前給她打打預防針,那以後日子就沒法過了。 「做夢吧你,還三從四德,我先跟你算算賬,我問你,你出使遼國的時候,為什麼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走了?回來之後,為什麼口信也沒一個?我天天托人打聽你的消息,那些衙門的大人都回話說快了快了,結果我足足等了一年你才回來。你進京那天,我在人群裡看著你騎著高頭大馬,接受百姓歡呼,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可你倒好,哼……」 王鈺見她臉上塗成一團,本來一直忍著笑,可聽完這話,心裡卻有幾分感動。他自小不受家裡重視,便固執的認為父親不關心他,若是除了家人外,誰對他來個噓寒問暖什麼的,便感動得不得了。 「出雲……」王鈺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嗯?幹嘛?」趙出雲這回是真有些害羞了,因為這是王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去把你這猴屁股臉洗了吧!哈哈,笑死我了!」 「我殺了你!」 優憂書萌 Uutxt。CoM 銓蚊字板越牘 第三桶 第七十七碗 招安梁山泊 字數:6020 按朝廷規定,在京四品以上官員必須參加早朝。只是趙佶這個皇帝,一兩個月不早朝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要是哪一天出現在朝堂上,才真的是太陽打北邊出來。王鈺從遼國回來以後,晉陞為從三品大員。天天屁顛屁顛跑到禁宮資政殿去等著看早朝是什麼模樣,可等了一個多月,聖上愣是沒出來過一次。自己每次都是和童貫等人在資政殿外閒聊,只等李都知出來通報一聲,說是今日早朝取消,便各自回衙門去了。 這天早上,王鈺又起個大早,朝服烏紗,玉劍笏板一應俱全。在宮門口下了轎,一路飛奔,直撲資政殿。本來,作為朝廷高官,是要注意官威儀容。在禁宮之中這樣飛奔,那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紅人,誰敢去說他? 等王鈺跑到資政殿門口一看,別人來得更早,全都候在外面了。對脾氣的便聚在一起聊聊,從軍國大事,到坊間傳聞,無一不聊。而王鈺無疑是這裡面最受歡迎的,只要他一到,眾官必定圍著他,讓說說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兒沒有。 「王大人來了。」早有人看見王鈺飛奔過來,熱情的打著招呼。 「咱們打個賭,順平侯今天會講什麼?」有人提議道。 「他不是最喜歡講那個什麼,哦,對了,他稱之為冷笑話的東西嗎?昨天早朝他問我說,一根絲瓜從樓下掉下去,掉到半空會變成什麼,我說不知道,他說是黃瓜,我回去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成黃瓜了?」這話引得眾臣一陣哄笑,別看這些人都是位高權重的大臣,平日裡伴君如伴虎,戰戰兢兢,如臨深淵一般。偶爾有點什麼樂子,他們都跟普通人差不多。 「尚書大人,你有所不知。順平侯說,那絲瓜它掉到半空,嚇得臉色發青,所以就成黃瓜了。而且要是摔到地上,就不是黃瓜,而是茄子。因為渾身都摔得淤血,成紫色了。」說這話的,是天章閣直學士,京寧侯柴進堂。他是前朝世宗柴榮的嫡系子孫,因為大宋奪了後周的天下,趙匡胤下旨善待柴榮後人。而且其中一條,「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只得獄中賜死,不得連坐旁支」,正是有了這道護身符,所以儘管柴進上了梁山造反,他仍舊不受牽連,只是這官嘛,當得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眾官見他說話,一個個都閉上嘴,惟恐與他牽上半點關係。柴進見眾臣不搭理他,倒是神色自若,不見有尷尬之色。此時,王鈺正衝上殿階,一大堆文官武將圍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語說個沒完。與柴進堂的處境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忽聞三響淨鞭鳴御闕,眾官驚訝,今天聖上來上早朝了?文武百官快步上殿,分立於金階。王鈺走過柴進堂身邊時,小聲的叫了一句:「進堂兄。」也不知道柴進堂聽沒聽見,反正不見回應。 皇帝臨朝,百官拜罷,殿頭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下面又是一片寧靜,王鈺悄悄的望向四周,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同僚們,突然一下全啞巴了,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似老僧入定一般。 「不會又是天下太平了吧?」趙佶在殿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此時,進奏院卿出班奏道:「臣院中收得各處州縣告急文書,都道宋江賊部,公然直進府州,劫掠庫藏,殺害軍民。所到之處,無人能擋,若不早日剿滅,日後必成大患,伏乞陛下聖裁。」 童貫等人一聽他奏完,個個都是又怒又驚,怒的是早先打過招呼,不要拿這些事情去煩聖上。驚的是,若聖上怪罪下來,怎生是好? 「去年上元夜,這班賊寇擾亂京城。今年又往各處騷擾,朕已累次差遣樞密院進兵,為何不辦?」趙佶問道。童貫正尋思著應對之詞,王鈺見了,便想出班奏請招安。反正後面的事,他已經瞭然於胸,不說白不說。腳剛踏出一步,猛然悟道,這第一次招安,勢必失敗。到時候誰當初建議招安,誰肯定倒霉,還是不要強出頭的好。 那趙佶在殿上,見王鈺剛伸出一腳,立馬又縮了回去,便問道:「王鈺有事要奏?」 「回陛下,臣,臣,臣是有件事情想求陛下。」王鈺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一樁事情,正可以拿來搪塞。 趙佶見他說有事請求,以為他要求婚事,便笑道:「有事但講無妨。」 「是,臣啟陛下,前些日子,梁山賊寇侵擾京城,微臣率拱聖軍八百騎出城破故。對臣來說,這當然是本份,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但臣所率部屬,奮勇殺敵,也有不小的傷亡。是以,臣想請陛下封賞他們,對於殉國者,從優撫恤。」 趙佶聞言點頭稱讚道:「這是應該的,傳旨,凡上元夜隨王愛卿出城迎敵者,官員加爵一等,士卒賞銀百兩。」王鈺謝過,這才退了回去。 此時,班中轉出御史大夫李綱,上前奏道:「臣聞梁山泊上,立有一面杏黃大旗,上書『替天行道』四個大字。這是宋江收買人心的舉措,人心既服,則不可加兵。況且,近日西夏黨項人蠢蠢欲動,各處兵馬遮掩不及。若是朝廷派兵征討,深為不便。以臣愚意,那梁山宋江等輩,都是江湖上亡命之徒,犯了刑法,無路可退,才嘯聚山林。若是陛下降一道招安詔書,著光祿寺頒些御酒珍羞,再派一員德高望重的大臣,到梁山好言撫慰,招安來降,讓他等去阻擋外敵,豈不更好?請陛下聖裁。」 大宋開國以來,除太祖太宗兩位皇帝外,後續之君,都喜文厭武,將戰爭視為洪水猛獸。此時趙佶聽李綱這麼一講,正合心意,在班中環視一眼,尋找著合適的人選。若是差蔡京,童貫等人,無論官銜名望都合適,但他們身居要職,替自己打理朝政,怕是脫不得身。 高俅今日又告病在家,若是差王鈺,恐怕朝中又有非議,以為自己刻意提攜,厚此薄彼,再說他年紀太輕,資歷不夠,也不作考慮。 最後目光落在侍衛步軍衙門太尉楊晉身上,此人行事向來謹慎,或可擔此重任。 「楊晉,你去替朕走這一遭,如何?身上的傷,不礙事了吧?」趙佶問道,那楊晉身上的傷,是陪皇帝去嫖妓讓李逵給打得。所以,趙佶派遣他這個差事,是有意讓他立功。皇上開了金口,作臣子的哪有不從的道理。當下計議已定,趙佶本想宣佈王鈺與出雲郡主的婚事,但今天朝上議的是兵家之事,怕不吉利,還是以後再說。誰料,這一拖,他竟給拖忘了,等他想起來的時候,王鈺早就不在京城了。 議完梁山之事,百官再無本上奏,趙佶正待退朝,回後宮研習他的神仙方術。忽見天章閣直學士,京寧侯柴進堂出班。這個柴進堂,本來趙佶是相當欣賞的,才學,相貌都可無挑剔。若不是他的身份特殊,早就加以重用了。當年自己出巡,在滄州見到他,十分喜愛,是以帶回京來。哪知道,他兄長柴進卻落草為賊,實在是辱沒了柴榮的名聲。 「陛下,臣有事要奏。」柴進堂奏道。 「進堂有事,速速奏來。」趙佶面無表情,再算再怎麼喜愛他,可一想到他哥哥當了賊寇要造反,心裡實在是不舒坦。 「臣請陛下,將臣削爵為民。家兄入梁山造反,臣每日誠惶誠恐,寢食難安。」 見他辭官,趙佶倒有些不忍了,他多年前便隨自己來了京城。柴進造反,本不當牽連他。是以,皇帝好言寬慰道:「進堂不比他人,你對朕忠心耿耿,不必為此事掛懷。辭官一事,不准。」 柴進堂聞言,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痛哭流涕道:「臣感陛下大恩,粉身碎身難以報答。請陛下恩准,臣與楊太尉同行,誓必招安梁山賊寇,將功贖罪。」 趙佶沉吟半晌,終於點頭道:「既如此,你便與楊晉同行,勿負朕望。」 散朝後,群臣三三兩兩步出朝堂,各自回各自的衙門當職。王鈺與童貫,蔡京,梁師成幾人走在一起。不要小看這「走在一起」,蔡京等人,都是朝中手握大權的重臣,能與他們走在一起,自然是被看作「同道中人」。王鈺給他們幾個起了一名字,叫「北宋權臣俱樂部」,這個俱樂部裡面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下大事,沒有他們辦不到的。 「咦,王大人,臉色不好,有心事?」蔡京見王鈺默然不語,悶悶不樂的樣子,出言問道。以前,王鈺得罪了他,可後來童樞密親自致歉,替王鈺說情。再加上王鈺漸漸崛起,日後必成大器,蔡京也有心拉攏他,便不再計較。 「有勞公相過問,下官沒事。對了,下官聽人說,公相書法,妙絕天下。下官喬遷新居,想求公相一副墨寶,作為鎮宅之用。不知……」王鈺剛一開口,蔡京已經笑道:「這有何難?若是別人,本官也不費這個心,可你王大人開了口,我定當盡力。」 王鈺倒不是恭維他,這蔡京雖然是北宋有名的奸臣,可他的書法的的確確是獨步天下。北宋書法四大名家,「蘇黃米蔡」,前面三個,說的是蘇東坡,黃庭堅,米芾,這最後一個,指的就是蔡京。 當晚,蔡京便命人送來了一幅字畫,上書四個大字「一團和氣」。王鈺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收了字畫,拿了兩千兩交鈔送給蔡京,算是潤筆之資。這是什麼勾當,大家心照不宣。 順平侯府書房裡,王鈺背靠檀木大椅,將腳伸到桌上,一邊喝著茶,一邊吃著桂茶糕。尋思著梁山一事。這第一次招安,是肯定失敗的。楊太尉一回來,朝廷必會派大軍剿滅。頭一次是童貫,後一次是高俅。 關鍵就是這個高俅,他會被捉上梁山。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宋江那廝一心想求招安,一定會把高俅當爺爺似的供著。但梁山之上,也非他宋江一人獨大,自己的結拜大哥林沖,坐的是第六把交椅,魯達是第十三,相信他們會有一個小集團。而林沖與高俅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何不趁這個機會,讓高俅留在梁山泊,永遠不要再回來。 不過,林沖等人固然勇武過人,但如果宋江力保,能不能殺得了高俅還是個未知數。而且,高俅一死,聖上必然震怒,說不定就不同意招安,死也要打下梁山。那梁山一百單八將裡,雖然多是些江湖上的豪俠之士,單打獨鬥還行,卻難堪大用。但比如林沖,吳用,秦明,呼延灼,徐寧等人,要麼原先都是朝廷的武官,要麼就是足智多謀,都是人才,死了可惜。 想到這裡,王鈺將茶杯一放,大聲喊道:「王忠,備轎!」 汴京東華門外,是京城最熱鬧的所在,這裡有聞名全國的夜市,不管是酒樓,茶館,還是時新花果,魚蝦鱉蟹,金玉珍玩,服飾首飾應有盡有。這地方熱鬧歸熱鬧,可在富貴人眼裡,卻是市井場所,所以,住在這一帶的,多是些平頭百姓。 一頂轎子緩緩行來,四個精壯的轎夫,轎旁跟著一個衣著華麗的老頭,後面七八個利落的隨從。百姓中有眼尖的,認得這是官轎,紛紛避讓。那轎子經過夜市,直往前面瓦片巷去了。 進了巷子,王鈺掀起轎簾看了半天,把王忠叫了過來:「你去找戶人家問問,有個鄭王氏住在哪裡。」王忠領命而去,不多時回報,說是就前面小巷盡頭。可一到巷口,卻發現巷子極窄,官轎根本進不去,王鈺只好下轎步行。 近來春雨綿綿,道路泥濘,王鈺一雙嶄新的厚底靴子,給塗得不成樣。王忠見狀,伸手去扶,王鈺卻輕輕推開,自己走了進去。 這裡住著的,都是汴京城最下層的平民,平時來往的大多是窮人,幾時見到如此富貴的老爺進來?是以,家家戶戶,擁出門外,好奇的看著王鈺,想知道他是來找哪家人的?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給掏了來!」王鈺忽聽背後自己的僕人叫罵百姓。眉頭一皺,喝道:「別他媽的狐假虎威,老子還沒說話呢!」罵人那漢子一聽,馬屁拍在馬腿上,再不敢多言了。 巷子盡頭,圍著一大群人,裡面不時傳出吵鬧聲,還有婦人哭喊聲。王鈺等人走過去,身後幾個僕人上前撥開人群,卻見一個衣著錦衣的精瘦男人,頭上插朵花,手裡捏把扇子,正在那兒咧著滿口黃牙,跳著腳的罵:「我自己背時,把錢借於你這破財瘟。足足半年,別說本錢了,連分利也沒有還上。今天說什麼你得給老子拿個說法出來,要不然,哼哼……」 他面前的地上,一個少年抱著一個老婦人。那老婦像是雙目失明,只顧一個勁的哀求。倒是那少年,鐵骨錚錚,任憑那男人如何叫罵,唾沫星子濺得他一臉都是,也不說半個字。 「秦大官人,都是我這老婆子命賤,偏偏不咽這口氣,連累了我兒。求您大人大量,再寬限些時日,剛剛過了寒冬,我那些被子褥子用不上,拿去當了,也值幾個錢……」老婦人一雙渾濁的眼中,老淚縱橫,苦苦哀求。 「我呸!就你那些個壞東西,擦屁股還嫌髒!鄭二,你他娘的倒是說句話呀,你他媽啞巴了你?」 王鈺怒極反笑,走上前去:「那個誰,頭上插朵狗尾巴花的,過來。」 那秦大官人見有人說話,回頭一望,又出言不遜:「誰他媽頭上插狗尾巴花了?你那是狗眼還是人眼啊?嘿,敢情你是出擋橫的?」 鄭僮抬起頭來,見是王鈺,真是喜出望外,正要說話,王鈺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別說話。 「你叫什麼?是幹什麼的?憑什麼青天白日跑人家裡來鬧事?」王鈺上上下下打量了那秦大官人一遍,笑著問道。 那秦大官人冷哼一聲,顯得極為不屑,倒是手下一個嘍囉叫喚道:「瞎了你的狗眼!汴京城裡誰不知道咱們秦大官人?告訴你小子,別看你人模狗樣,穿戴整齊,咱們秦大官人的親娘舅,便是殿帥府衙門都虞侯趙光趙大人。趁早閃到一邊去,不然押你去殿帥府,吃一百軍棍!」 趙光?王鈺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道:「我本想將你們幾個狗東西送到開封府去問罪,現在看來,是不必了。來人啊。」身後七八個僕人齊聲應是。 「給這什麼秦大官人十個嘴巴子,讓他長長記性!」王鈺說道。他話音一落,身後的僕人一擁而上,兩個按住秦大官人,其餘阻住幫兇,一陣辟里啪啦,十個耳光打得響亮。那秦大官人一張瘦臉,立馬有了福相。 「小豬狗,你別張狂,我現在就去殿帥府衙門,找我舅舅……」秦大官人捂著一張腫臉,語氣怨毒的說道。 「呸!」王忠一口唾沫啐在他臉上,「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們老爺正是殿帥府副都指揮使,你敢以下犯上,衝撞朝廷命官,就是這條,就夠你受的了!」說罷,扭頭對王鈺道:「大人,不消跟這等賤民計較,我帶幾個人把他們押到開封府去,讓府尹按律治罪。」 「不用了,你們幾個,自己去殿帥府衙門,找到趙光。就說王鈺說的,賞你們一人一百軍棍,這事兒就算完了。」 一聽到「王鈺」兩個字,秦大官人當時沒有脾氣,像條被抽了筋的狗,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悠U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版粵瀆 第三桶 第七十八碗 一笑傾城 字數:7308 鈺生活的二千零七年那個時代,也有窮人,而且窮得置信。電視報紙上經常在報道,什麼每戶每年只有幾百元收入,孩子讀不起書等等。可鄭僮家裡的情況,實在讓他有些吃驚。 兩道破破爛爛的柴門,上面還裂著幾個大口子。進去就是一個雜院,晾曬著許多衣服,看來不像是他們自己家的。剛進院子,鄭僮便停了下來,低聲說道:「屋裡雜亂不堪,實在不敢請老爺進去。」 王鈺朝屋子那邊望去,窗戶上糊了一層又一層的紙,房梁似乎已經撐不住上面的瓦片,凹了下去,這房子簡直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院子裡連條板凳都沒有,只有幾根樹樁,勉強可以坐人。 「老二,這是哪位貴客來了?」鄭僮的母親鄭王氏膽戰心驚的問道。 「娘,這位是殿帥府衙門的王大人。」鄭僮扶著他娘,介紹道。剛聽到這句話,鄭王氏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雙膝一屈,往下跪去:「老婆子給大老爺叩頭了……」王鈺慌得雙手扶住她,連連說道:「不敢當,不敢當,老人家,我也姓王,幾百年前都是一家人,千萬不要行大禮。」 「我家老二有福氣,當年跟大老爺在一個書院讀書。老婆子我聽他說過,同窗之中,有位王大人,真是了不得,年紀輕輕便作了大官。唉,剛才地事情。實在讓老爺見笑了。」鄭王氏幾時見過這麼大的官老爺,說話時戰戰兢兢,雙手抖個不停。生怕一句話說錯了,大老爺怪罪下來,擔當不起。 鄭僮在一旁低著頭,不敢直視王鈺。想當初,大家一起在金環巷四處遊蕩,偷雞摸狗。再看如今,人家身居高位,富貴榮華,而自己窮困倒。這人哪,不得不信命。 「王忠。」王鈺回頭叫道。 「老爺,您吩咐。」王忠把腰一彎。恭聲應道。 「你帶幾個人,去雇頂轎子,把老夫人接到我原來那裡住。家裡該添置什麼就買,再從府上挑兩個健壯的僕婦,一併送過去,告訴她們,老夫人就跟我的親娘一樣。」王鈺搬到現在的順平侯府以後,原來那處小宅便空閒下來,於是乾脆送於鄭僮。 「是,我馬上去辦。」王忠領命。讓手下人雇的雇轎子,買的買東西。而他自己則上前扶著鄭王氏,恭恭敬敬的叫道:「老夫人。請。」這喜從天降,鄭王氏幾乎不敢相信,推辭了好久,終於還是拗不過王鈺,淚流滿面地走了。 「你們都到外面候著。」王鈺支走剩下隨從,在一段樹樁上坐了下來。 鄭僮一直默默無語,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他突然雙腿一彎。就想跪下去。 「你要是跪下去了,我王鈺就不認識你這個朋友。」不等他跪倒。王鈺突然說道。鄭僮堂堂七尺之軀,此時也感動得熱淚盈眶,雙唇顫抖。蒼天總算還對我鄭僮不薄,交了這麼一個朋友,不枉自己當初為了他提刀賣命。 「我說你家怎麼回事兒?你既然能到尚儒書院讀書,怎麼家裡卻是這個模樣?」這個問題王鈺實在是想不通。那尚儒書院一般人根本讀不起,每年學費都得上百兩銀子。 鄭僮站在王鈺,慚愧的說道:「我有一個堂叔,在刑部作押司。他膝下無子,自小就疼愛我。一直供我上學,希望我能有個好前程。可都怨我自己不爭氣,叔父一怒之下,斷了接濟,我娘又重病在身,實在沒有辦法,借了秦大官人五兩紋銀,這才……」 「靠,你那叔叔忒不講道理了,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兒。哎,你別站著呀,咱們是朋友,當初我遇到難處,你提著刀替我賣命,不要把我當什麼大老爺。」王鈺笑說道。鄭僮這才坐下。 「你我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今天來,是有事找你幫忙。這事兒很急,而且有危險,可我身邊實在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想來想去,也只有你了。」 「剛才不還說是朋友麼?既然是朋友,你說我做,刀山火海,絕無二話。」鄭僮這會兒說話的神情,才是王鈺熟悉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地傢伙。 王鈺稱讚的點了點頭,將身子往前靠了靠,小聲說道:「梁山泊鬧賊寇,前些日子還鬧到京城來了。今兒早朝,聖上下旨,讓侍衛步軍衙門太尉楊晉作招安特使,趕赴梁山招安。你知道,梁山頭領林沖是我結拜大哥,我有一封要緊的書信,你替我送到梁山,親手交給他。這事關係重大,千萬千萬馬虎不得。」 鄭僮聽完,也不問為什麼,更不問什麼信,滿口答應道:「你放心,只要我不死,這信一定親自交到林教頭手裡。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動身。我娘那裡,煩勞你照應。」 王鈺一愣,失口笑道:「也不用這麼急吧?」 「我雖然不知道什麼事,但嚴重性還是猜得到的。趁早送去更好,免得夜長夢多。」鄭僮站起身來,痛快的說道。 「好!」王鈺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不愧是鄭僮!這世上就沒有你不敢幹的事兒,你路上小心,回來之後,我想想辦法,替你謀個差事。也讓你那叔父知道,多讀書固然好,可不讀書的人,未必就全是飯桶。」 鄭僮謝過,王鈺當即將書信交給他,又給了二百兩銀子作盤纏。鄭僮將書信貼身收好,拿了銀子,也不多說,出了門,直奔城外而去。 王鈺前思後想,算無遺漏,這才出門上轎,打道回府。 算算日子,到宋朝來,也快兩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怎麼樣了,自己突然失蹤,母親肯定是會傷心的,至於父親和姐姐,就難說了。可他們到底是自己的親人,還真有些想念。 一年多以前,自己來的時候,還是個什麼也不懂地毛頭小子。可現在,自己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龍圖閣直學士,順平侯,殿前副都指揮使。這要是說給自己班上那幫爛兄爛弟聽了,只怕都得笑掉大牙。這難道就是命運啊,什麼是命運,命運就像強姦,當你無法反抗的時候,就安安心心享受吧。 掀開轎簾,往外一望,前面好像就是五嶽廟了。自己好像 有緣,到大宋來闖的第一件禍事就是在五嶽廟裡揍了童素顏定情,就在大相國寺的大雄寶殿外面。想到童素顏,王鈺心裡突然一陣疼痛,人權啊人權,我他媽連自己婚事都做不了主!真不知道素顏聽到這個消息,會有多傷心。她老爹是童貫,當朝一品大員,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獨女嫁給別人作偏室的。難道自己跟素顏就這麼完了? 「停轎。」 踏進大岳廟,王鈺歎了口氣,完全卸下了那層朝廷高官的偽裝,恢復他本來的面目。一個普普通通的十九歲少年。回想那一天,宋遼國戰之前,一向柔弱的童素顏,說得多麼堅決,「你若真心,便贏了三日後的大賽,素顏定會親自到場,為兄助威!」 「咦?王小,王大,王,王,王……」正當王鈺在那傷感得不得了時,旁邊一個聲音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出來。竟然是紅秀! 「你這丫頭怎麼在這兒?不用伺候你家……」話剛問一半,王鈺似乎意識到什麼。前行幾步,在大殿門口往裡面一望,佛祖金身面前,虔誠叩拜的,不是童素顏是誰? 「王大人,要不要我進去替你叫我家小姐?」紅秀小聲說道。王鈺搖了搖頭,眼睛盯著裡面,手卻伸到袖子裡,掏出一定銀子遞給紅秀,又揮了揮手。那意思很明顯,去去去。愛買啥買啥,沒半個時辰不要回來。紅秀接過銀子,抿嘴一笑,轉身就跑了。 王鈺躡手躡腳踏進大殿,此時已過晌午,殿中參拜佛祖地香客不多。並排五個蒲團上,只有三人。童素顏在左,中間隔著一個年輕的婦人。最右邊是一個估計二十多歲的小子。這孫子哪是拜神,一雙賊眼不時的朝身邊兩個女人打量。 王鈺走到那小子身邊,手中折扇不輕不重的敲在他肩膀上。那小子正一心一意的打望美女,冷不防被這麼一打,吃了一驚。繼而扭過頭來,怒目而視。看誰在打他。只見眼前站著一個少年郎,十八九歲光景,五官俊朗,輪廓分明,錦衣華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王鈺豎起拇指朝外面一指,讓他出去。那小子似乎還不甘心,指著旁邊一個蒲團,意思是說,這不是還有位置嗎?大家一起看嘛。王鈺心頭火起。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低聲喝道:「你滾不滾?」 那小子這才極不情願的站了起來。嘴裡罵罵咧咧的走開了。王鈺懶得理他,正要在那蒲團上跪下。恰好中間那少婦已經拜完,提起旁邊地籃子走了。跪在她的位置上,王鈺朝童素顏望去,只見她雙手合十,仍舊身穿白衣,一塵不染,這麼久沒見,還是那麼的漂亮了。只是眉宇之間。似有一股憂慮之意。讓人望而生憐。此時,童素顏閉著眼睛。嘴裡唸唸有詞。 王鈺聽不太清楚,抬頭靠近了些,這才聽清童素顏在念道:「……望乞佛祖保佑,父親大人身體安泰,早日辭官歸田,以養天年。」 開玩笑,你爹是樞密使,全國軍務都由他管著,執掌生殺大權,你讓他辭官,不如讓他到大相國寺當和尚更容易一些。 「請佛祖保佑王鈺,事事平安,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小女子童素顏,誠心叩拜。」講完,放開雙手,誠心誠意的叩頭。王鈺是個不信鬼神的人,可見她如此虔誠,也受了感染,雙手合十,向佛祖祈禱。 「紅秀,我們回去吧。」拜完之後,童素顏輕聲喊道,一邊提起旁邊的裝有香燭地籃子,遞到王鈺面前。王鈺伸手接過,童素顏伸出手,她雙目失明,紅秀就是她的眼睛。王鈺故意不說話,扶著她起來。 童素顏一雙柔荑,慢慢的伸下來,握著王鈺的手。突然,如被針扎一般縮了回去,花容失色道:「你,你是誰?」 王鈺成心逗他,故意粗著嗓子說道:「小娘子,大爺可等你半天了,怎麼著,給大爺笑一個?」 童素顏聽完這句話,反倒不驚了,臉上綻放出笑容,輕聲軟語的說道:「你要我笑,我笑就是了。」 「不會吧,這樣你也聽得出來?」王鈺大感驚奇。 「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老天爺憐憫我,讓我的耳朵特別靈。任何人的聲音,我只要聽過幾次,就一定記得,更不用說你……」話沒說完,頭又低了下去。王鈺心裡簡直樂得開了花,可那股高興勁兒還沒升到頭頂,嘩,落下來了。 「走吧。」拉著童素顏的手,王鈺說道,連聲調也變了。童素顏何等細心,但只是聽到耳裡,並不多問。輕輕掙脫王鈺的手,只搭在他的手臂上,以免肌膚相親。兩人步出大殿,王鈺心裡有事,沉默不語,童素顏似乎也回憶起了往事,一言不發,兩人就這麼站著。 路過地香客,見這麼一對金童玉女似的年輕人傻站在那兒不說話,都不由得多看兩眼。 「我聽父親大人說,你得回了幽雲十六州,聖上龍顏大悅,封你為順平侯,還讓你到殿帥府任職,管著廣勇軍,是嗎?」破天荒第一遭,童素顏主動說話了。 「嗯,封了侯,加了官。」王鈺索然無味地哼著。心裡尋思這事兒怎麼跟素顏開口,以她的個性,肯定不會吵鬧,可自己就怕這個。你要是哭鬧一場也就好了,萬一來個「幽幽地歎一口氣」,再來一個「兩顆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滑落」,那自己可就沒轍了。 「王鈺,你有心事,在猶豫是不是要對我講。」童素顏的語氣裡,幾乎沒有詢問的意思,她肯定王鈺有事瞞著她。 王鈺知道瞞不過她,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自己是朝廷命官,又負責京城各門城防,時常在城裡走動,認識自己的人很多。就算自己臉皮厚,也得為她想想。 「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好嗎?」王鈺很少用商量的口吻跟人說話,特別是女人。 童素顏有些遲疑,畢竟是大家閨秀,禮教森嚴。可最後還是微微點了一下頭,說道:「我聽紅扔說,這旁邊有一片大相國寺的菜園,那裡有一個涼亭。」這個王鈺倒是知道地,花和尚倒拔垂楊柳,講的這是這裡。 當下,王鈺攜童素顏來到那菜園子, 關,推開即入。左邊角落,果然有一座涼亭。童素▎鈺,不要踩踏菜園。兩人到涼亭坐下,自魯達走後,那大相國寺又換一個老僧來管事,此時見他兩人進來,又是富貴裝扮,不好過來詢問。正猶疑間,那位官人卻招起手來。 「老師傅,煩勞你弄些茶水來,我借這地方說說話,一會兒就走。」王鈺遞過幾塊碎銀子,對老和尚說道。那老僧卻說出家人與人方便,不肯收錢,去屋子提了一壺清茶,送於王鈺。 「素顏,日前聖上召我進宮,談到我的婚事。」思之再三,王鈺還是開了口。 童素顏心裡如小鹿亂撞,卻又強作鎮定,摸索著捧起茶杯,裝著漫不經心的問道:「哦?聖上要賜婚於你?」 「是的。」王鈺注意觀察著她神情的變化,加倍小心的說道:「但是,聖上要把,要把出雲郡主嫁給我。」 童素顏捧著茶杯的手突然猛烈的抖了一上,滾燙的開水濺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她卻是沒有絲毫感覺。 好一陣,亭中一片沉寂,童素顏低著頭,被開水燙著的那塊皮膚,已經紅了起來。可她仍舊捧著茶杯,微微顫抖。 「這,這是好事啊,你娶了出雲郡主,以後就跟聖上是一家人了……」童素顏心如刀割,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她知道。自己如果表現得越難過,王鈺就會越擔心。君無戲言,既然聖上已經把話說了出來,那這件事情就根本沒有轉地餘地了。 「你說得倒輕巧,那我們怎麼辦?」王鈺沒好氣的問道。 「我們?只當是有緣無分,命中注定吧……」童素顏說這話時,心都快痛出血來。自己一生命苦,父親早年離家。自己與娘親相依為命。後來娘親病死,父親在宮中發跡,將自己接到府中。這十八年來,自己飽嘗辛酸,日日提心吊膽,父親身為朝廷重臣。卻是玩弄權術,欺上瞞下。為人子女,自然不能說父母的過錯,自己惟有時常乞求菩薩保佑,替父親贖罪,希望能救他於萬劫不復之中。可自己呢?誰又能來救我?他的出現,讓自己知道世間還有如此不屈的人,為了朋友,可以兩肋插刀,為了國家。可以拚死血戰。本以為,這一生的依靠。就在他身上,誰想天意弄人…… 「你真是這麼想的?」王鈺明知她說的是假話。可仍舊不免生氣。 童素顏聽出王鈺地怒意,低著頭,強忍住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說道:「是的。」說完這句話,那頭好久沒有動靜,他是不是生氣了?難道是已經走了? 此時,童素顏忽然慌了神,就好像有一件至為重要的東西被人從身邊搶走了,她猛然間站了起來。不顧打翻茶杯打翻在自己身上,雙手憑空摸索著。焦急的呼喚道:「王鈺!王鈺!你還在嗎?我錯了……」 王鈺那廝,聽到那句「是的」,一肚子全是火,正翹著二郎腿在那兒生氣呢,突然間童素顏站了起來,失手打翻茶杯,那一杯茶全倒在身上了,慌得他趕緊伸出手去。童素顏摸到王鈺地手,一把抓牢,緊緊握住,死也不放。 「哎呀,在這兒呢,我能丟下你一個人走嗎?你看看你。」王鈺一邊責怪著她,一邊想要拉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乾茶水。可童素顏握得太緊,又不肯鬆手,這倒讓他沒辦法了。 「王鈺,你,你……」 「你什麼你,這都火燒屁股了,有話趕緊說啊。」 「你,你是不是……」 「啊,服了,姑奶奶,我的小姑奶奶,這又沒有外人,有話你就直說啊。」王鈺簡直要氣昏過去了,怪不得說女人是紅顏禍水。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真的願意和我……」童素顏費了好大的勁,終於問了出來。 王鈺一聽,這叫什麼話?合著我當初那番發自肺腑,感人至深的表白,你全當我在放屁啊?可看到童素顏緊張的模樣,只得歎了口氣,認認真真的回答道:「是。」 「那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幽雲十六州都難不住你,還有什麼能難住你的?你一定有辦法地,對不對?」王鈺認識童素顏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她如此驚慌失措。心頭一緊,安撫她坐下,輕輕撫著她的臉龐說道:「說實在地,立竿見影的辦法我還真沒有。不過咱們這位皇帝忘性大,說過地話,做過的事,他不一定全記得。或許過些日子他就忘腦後去了。即使是他想起來,我也可以想辦法拖,總要拖到我想到法子的時候。」 童素顏這才稍稍安心,放開王鈺的手,半晌無言。王鈺瞧她那模樣,又憐又愛。 「嗯?要歎氣了?」 童素顏幽幽的歎了口氣:「看來也只好如此。」說罷,雙眼一閉,兩顆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王鈺見一切就跟自己先前想像的一樣,不由覺得好笑,這女人說哭就哭的本事,男人是永遠招架不住地。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王鈺愛憐地說道:「沒事,有我在呢,天塌不下來,乖啊,不哭了。」 童素顏雨帶梨花,嬌媚萬分,聽王鈺安慰,破涕為笑:「你是不是經常安慰別人?」 王鈺聽這話意有所指,趕緊撇清道:「誰說的?我是那樣的人麼?認識你之前,我連女孩子小手都沒拉過。」說得是斬丁截鐵,不容置疑。 「真的?那我怎麼聽說你在出使大遼的時候……」 「緋聞!絕對是緋聞!」王鈺指手發誓道,這種事情,哪怕讓人捉姦在床也不能承認啊。童素顏也不介意,掏出手絹擦去臉上淚痕,想到呆了這麼久,也應該回去了。 「老爺,事情辦妥了。」菜園外有人叫道,卻是王忠回來了。 童素顏聽到王忠的聲音,伸手讓王鈺扶起,話裡有話的說道:「王鈺,你現在管著軍馬,責任重大,凡事都要親力親為,不要假手他人。」王鈺猛一抬頭,童素顏這句話指的應該是王忠吧? 「你放心,我曉得。」 憂浟書猛 uUtXT.COM 詮蚊吇扳閱讀 第三桶 第七十九碗 梁山牌蒙汗藥 字數:4709 僮離了京城,一路快馬加鞭,過大名府,不兩日便到近。來時,王鈺曾經交待,那梁山泊外有一處酒樓,是他們的哨站。江湖上一個綽號「旱地忽律」朱貴的人,在此接待四方豪傑。鄭僮一路奔行,早望見那方圓百里的水泊,常人難以入內。那水泊旁,蓋著幾間瓦房,簷下挑著一個酒幡。來到店外,鄭僮下馬叫道:「店家,店家!」 一個酒保模樣的人快步跑了出來,替他牽住馬,嘴裡說道:「客人裡邊請。」入得店內,在窗下尋一付座頭,看店裡時,卻沒有幾個酒客。 「客人打幾角酒?」正觀望時,一個人在身邊叫道。鄭僮扭頭一看,來人五十上下,身材短小,頭上一條抓角巾幘,攏著稀稀疏疏的頭髮。挽著袖口,正打量自己。心想,這人難道就是朱貴? 「先打兩角來吃,再弄幾個下酒菜,吃完了下水好辦事。」鄭僮故意拿這話試他。那人聽後,也不見有什麼反應,轉身進櫃檯打了兩角酒端上來。 「你可別拿兌水的假酒來蒙我,否則一個子兒也不給。」鄭僮笑道。 「客人說哪裡話,我這裡的酒都是陳年佳釀,滑口不上頭。」那人應承了幾句,便不再多言,又轉到後頭去了。鄭僮吃著酒菜,心想那梁山上光是大小頭領便有一百單八人,如果貿然上山。走露了消息,事情辦砸不說,還得給王鈺惹禍。一會兒得想個說法,才好上山。 吃完了酒,鄭僮往桌上扔了幾塊碎銀,拍著桌子大叫道:「店家,此去梁山泊還有多遠。」 先前那人又鑽了出來,只管收錢。嘴裡說道:「那梁山上一夥好漢佔了山寨,朝廷官軍都阻擋不住,我等平頭百姓哪敢多言?」說罷,收了銀子,轉身就走。鄭僮見他不肯透口風,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不說就算了,我自己想法子上山尋哥哥去。」 這話果然奏效,那人聽後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客官有親人在山上?」 鄭僮大大咧咧往板凳上一坐,不可一世地哼道:「說了不怕嚇著你,我姐夫現在梁山上坐第六把交椅,原是京師八十萬禁軍教頭,天下誰人不知?」 那人正是朱貴,此時聽鄭僮這麼一說,心裡拿不定主意。怕是別有用心之人,上山欲行不軌。便口稱自己與林沖相熟。等自己想想辦法。說罷,讓酒保陪著鄭僮。自己轉出後門,往那蕩子裡射出一支響箭,不多時,蘆葦蕩裡駛出一隻小船,朱貴跳上船,直奔梁山泊而去。 上了山寨,少不得有相熟的頭領嘍囉,慇勤的打著招呼。朱貴一邊應著,一邊投忠義堂去了。走在半道。撞上黑旋風李逵,那黑廝嘴裡哼哼嘰嘰,嘟嘟囓囓,朱貴上前一問,才知道公明哥哥昨晚宿醉未醒。既然宋哥哥未醒,那只消直接報於林教頭便可,問了李逵,知道林沖在南山下壩子裡操練士卒。 下了山,還未到壩子,便聽見喊殺聲震天響。林沖挺著紅纓槍,正督促眾嘍囉操練。朱貴上前,唱了個肥諾,便問道:「林教頭,我那店裡來一個客人,說是你妻弟,要上山尋你。」 林沖一聽,我娘子家裡只有一個哥哥,早年夭折,哪裡還有什麼妻弟? 「既如此,那等我下山,麻翻了他,解上山來,請哥哥們發落。」朱貴一拱手,轉身下山去了。林沖也不以為意,繼續操練士卒,不過半盞茶時分,猛然醒悟。他既稱是我妻弟,必是京城來的,莫非是王鈺賢弟的人? 一念至此,也不顧不得操練士卒,把槍一扔,急步投山下而去。卻說朱貴下山,已經認定鄭僮是別有用心之人,搞不好還是官家的探子。回到店裡,從後面偷望,見鄭僮也正賊眼鼠眼的四處打量,心下更不懷疑。從屋裡拿出一罈子好酒,下了蒙汗藥,又一陣搖晃,才捧了出去。 「哈哈,我已問過林教頭,原來得自家兄弟,怠慢了,怠慢了。」朱貴打著哈哈,將那酒給鄭僮倒上滿滿一碗,又給自己倒上一碗。 「來來來,且吃了這碗酒,我即送兄弟上山與林教頭見面。」 鄭僮聽他這麼一說,才安下心來,那林教頭聽我從京師來,必然想得到。於是端起酒碗來,正想要喝,卻見那酒不清,碗底雜塵未落。 「這廝忒小看我,蒙汗藥我也不知使過多少回,豈能上你的當。」鄭僮心裡暗想,也不說破,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將酒藏在口中,神色如常。朱貴親眼看他喝下,卻又不見喉結蠕動,心知他起了疑心,並未嚥下。此時,更加斷定此人用心不良。一會兒上了船,搞不好就一刀結果了他。 喝了酒,朱貴吩咐酒保看好店,領著鄭僮從後門而去,跟先前一樣,射出一支響箭。鄭僮趁這個空當,將那口酒偷偷吐了出來。不多時,小船駛來,朱貴先邀鄭僮上船,而後朝梁山泊駛去。 鄭僮見船上除朱貴外,還有兩人,不時拿眼角偷瞄自己。知道他們準備在船上動手,可自己不熟水性,若是被他們摜下水去,必然遭了黑手。想到這裡,裝作河風過大,縮著脖子,手也伸進袖筒裡去,纂緊尖刀,只等事情有變,便先拿了朱貴再說。 果然,那船行至水泊中央,船頭撐竿之人身子左右搖晃,小船吃力不起,劇烈動盪起來。鄭僮卻比他還快,船一搖,他飛快地抽出尖刀,並不轉身,從肋下直將刀頂在朱貴肚子上,大聲喝道:「都別動!否則我捅他一個透心涼!」 朱貴並未見鄭僮如何動作,牛耳尖刀卻已經頂在肚子上了,冷笑道:「你這小子,這裡是我梁山地頭,你便是拿了我,一會兒到了灘頭,看你如何收場!」說完,使了一個眼色,船夫拚命搖擼,那小船如利箭一般向梁山滑去。 到了灘頭,鄭僮制住朱貴,強行下船。也是他運氣不好,這日在灘頭上值事的頭領,正是沒羽箭張清。眼見鄭僮逞兇,悄悄伸手在袋子裡顆石子,將手一揚,輕喝一 中!」那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鄭僮手腕上,手中尖地。四下嘍囉一見,蜂擁而上,將他五花大綁,捆了一個結實。 「好小子,這回看你怎麼死!」朱貴冷哼一聲,與張清商議,先將這小子關起來,等公明哥哥酒醒,再作計較。張清叫來兩個人,押著鄭僮與朱貴便往山上去。 「這可怎麼辦,沒見著林教頭,便先被逮了起來。若是遇上一個手黑的,一刀將自己做了,就得壞了王鈺的大事!」正當他低頭想事時,忽聽前面朱貴叫了一聲柴大官人。 「這是何人?怎麼五花大綁?」柴進看了鄭僮一眼,向朱貴問道。 「大官人有所不知,這廝欺我梁山無人,單槍匹馬就敢撞來。現在拿了他,等宋哥哥處置。」朱貴回答道。柴進也不多問,朱貴等人閃在一旁,給柴進讓開路來。就在此時,鄭僮見那石階之上,一人正飛奔而來,認出是林沖,於是大叫道:「哥哥救我!」 林衝奔到面前,仔細一陣打量,鄭僮怕他認不出,趕緊說道:「哥哥難道把小弟忘了?當日你充軍刺配,我等一直送出十幾里地。」聽到充軍刺配,林沖終於想了起來,那天自己從京城出發時,王鈺便領著這個人一起給自己送行。 一把抓住鄭僮肩頭,林沖驚喜的叫道:「哎呀。兄弟,真地是你!」 朱貴在一旁看得雲山霧罩,剛才不是說沒有什麼妻弟嗎?這會兒怎麼又相認了? 「這是我家娘子親兄弟,少時多病,過繼於本家,因此剛才一時沒有想起來了,煩勞解給繩索。」林沖對滿面疑惑的朱貴說道。聽他這麼一說,朱貴倒是相信了。親手替鄭僮鬆了綁,口裡笑道:「兄弟莫怪,幹我們這行當,不得不小心一些。」 「這是哪裡話,哥哥法眼如炬,我那點小把戲。一眼就看哥哥給看穿了。」鄭僮也不介意,眾人客套了幾句,朱貴告辭下山。林沖自引著鄭僮上山。一路上,只見梁山人馬眾多,那灘頭上,船隻林立,果然不容小視。 林衝將鄭僮領到自己屋裡,四下打量,不見外人,便關門窗。 「兄弟。我那王鈺賢弟如今可好?」林衝上元夜時,見了王鈺一面。他領軍出城,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鄭僮作了個揖。笑道:「王大人如今已然是身居高位,被官家封為順平侯,龍圖閣直學士,兼任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平步青雲,春風得意啊。」 林沖從前就在殿帥府當差,如今聽鄭僮一講,喜出望外道:「我這兄弟果然不是凡人,對了。林某還沒請教高姓大名?」 「小弟姓鄭名僮,家中排行第二。教頭叫我鄭二便是。王大人派我上梁山來送信於教頭。」說完,從衣服裡取出王鈺書信來,遞給林沖。 拆開一看,那信封中倒是裝了幾頁紙,可紙上一個字也沒有,只胡亂畫了一些圖案。第一張圖上,畫著一個小人兒,比別人高出兩個頭來,腳下畫著一坨黑圓圈。那高個兒小人被兩人押著,站在一堆用筆尖點出的小山面前。林沖看了半天,方才醒悟,那高個子腳下有一個俅,說的就是高俅,那堆筆尖點出的小山,指的是梁山(糧山),說的是高被抓上梁山。 又看第二幅圖,仍舊畫著高俅,而高俅面前,則站著一個人,手裡提著一桿長槍,作勢欲刺。那人站在一片樹林前面,腦袋上頭髮直豎,把帽子都頂了起來,這叫衝冠一怒。說的應該是自己。 再看第三幅,仍舊是自己與高俅,只是旁邊多了一個人,伸出雙手擋著自己。那人卻很好認,個子比其他兩人要矮,臉上被一團墨塗得鼻子眼睛什麼也沒有,這便是說地孝義黑三郎,宋江。 第四幅畫上,自己手中的長槍已經不見了,那高俅跪在地上,身旁有幾道波浪線,看起來似乎是害怕得發抖。而旁邊的宋江,腦門上掛著一滴汗珠,顯得很窘迫。林沖看完這四幅圖,再聯繫上次那封信一想,已經明白王鈺的意思。上次楊效祖帶來的信中,說是讓自己遇到仇人上山,只需一刀殺了便是。而這封信,則是讓自己不要殺高俅,只需嚇唬嚇唬他就行。 「我來梁山時,王大人說了,朝廷已經頒下招安詔書,遣太尉楊晉與天章閣直學士柴進堂到梁山來招安。」鄭僮見林沖看完,適時的講道。 林沖何等人物,聽鄭僮這麼一說,便知道這次招安,必定失敗。要不然不會有高俅被抓上梁山這件事情。 「好,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鄭僮兄弟,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林沖問道。 「信已送到,為免節外生枝,我得馬上回去。只是這來去匆匆,梁山上地人恐怕會懷疑,這個……」 林沖略一思索,便道:「這個好說,我只說你是賭輸了錢,走投無路,上山來投我。但又不肯入伙,我便給你一些銀子,送你下山去。想來,其他人不會懷疑。」 鄭僮一想,這倒是個辦法,於是站起身來,剛一拱手要說告辭。突見林沖臉色一變,風一般撲向門口,大喝道:「什麼人!」 門被林沖踢開,鄭僮一望,卻是先前那位柴大官人站在門外。 林沖一見柴進,先是一愣,繼而問道:「大官人怎麼在這裡?」 「哦,我聽說林教頭有客來,便想問問,晚間是不是擺上酒宴,替客人接風洗塵?」這柴進在梁山上,管著錢糧應酬等事,他問這話,倒在情理之中。林沖便將剛才那套說詞,講與柴進聽了。 「既如此,那就不叨擾了,告辭。」柴進一揖,向屋裡鄭僮望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他一走,鄭僮便道:「林教頭,為防事情有變,我得馬上下山,煩勞你相送。」 事關重大,林沖也不敢輕心,當下便安排人送鄭僮下山,往京城而去。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字阪月牘 第三桶 第八十碗 資政殿王鈺耍手段 字數:5788 衛步軍衙門太尉楊晉,奉詔攜御酒十壇前往梁山招安身,即被太師蔡京召到府中,讓他此去梁山,不要壞了朝廷綱紀,失了國家法度。楊晉唯唯諾諾,連聲稱是。蔡京又讓府上一個侍從隨他一同去梁山,楊晉明知他故意安插眼線,卻又不敢違抗,只得答應下來。剛從太師府回來,門人又報高太尉親自造訪,楊晉慌忙迎入府中。誰知這高一來,先將梁山泊眾人臭罵一頓,說什麼此等賊寇,不識王道,不服教化,引入朝中,早晚必成禍害,但天子已有明詔,奈何不得,也要派手下一名虞侯隨楊晉同往。 這兩位權奸,朝中眾人都畏之如虎,楊晉哪敢不從。只得引著兩人,並天章閣直學士,京寧侯柴進堂同赴梁山。到了梁山地界,宋江聞訊,便差蕭讓,裴宣,呂方,郭盛四人到半路上接著,奉上酒食。那楊晉尚未說話,那蔡京手下張干辦先將四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說道:「那宋江怎敢如此托大?皇帝詔命到來,如果不親自來迎?簡直是欺君,你這伙本是該死的人,怎麼受得了朝廷招安?不如請太尉回去,來日遣大軍來踏平這伙賊寇!」 蕭讓等人受了一肚子鳥氣,卻又不便發作,只得賠著小心,說盡好話,請欽差大人成全云云。卻不料,那高俅手下李虞侯在旁冷嘲熱諷:「不成全又怎地?也不怕你這伙賊人飛上天去!」 四名頭領忍氣吞氣,將一干人等迎上船去,往山寨而行。那領船來接的,正是活閻羅阮小七,楊晉與柴進堂倒是無事,就是那張干辦李虞侯兩人,蔑視梁山眾人,在船上指手劃腳,肆意辱罵。一言不和,又打了阮小七手下嘍囉。阮小七大怒,動了手腳,讓船漏水,眾嘍囉一齊跳入水中,直把那張李二奴才嚇得面如土色,眾人好不容易才救得上來。 那阮小七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也不管什麼法度,把那十壇御酒一人吃了四壇,後來為敷衍,卻將湖水充作御酒灌入壇中。那楊晉此時已經預料此次招安,必定無功而返,於是上得山來,見了宋江等人,宣讀天子詔書。剛一讀完,梁山眾將中卻跳出黑旋風李逵,一把奪過詔書,扯得粉碎。又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眾人奮力壓著,才將他拖下去。等到賜御酒時,才發現裡面全是湖水,惹得梁山眾人,怒火沖天,魯達,武松,劉唐等人,皆手執兵刃,欲殺楊晉。 宋江親身擋在楊晉面前,方才救下,心知梁山眾家兄弟心裡不服,這招安怕是不成了。於是派人送楊晉下山,一再的賠不是,楊晉默然不語,心思回到朝廷,還不知天子如何處置。自始至終,柴進堂未發一言。於人群中望見柴進,也是使個眼色即罷。 話說,楊晉招安未成,回到朝中,天子近日在後宮修道,不問政事。又轉到太師府,將此事報與太師,蔡京聞言大怒。急請樞密使童貫,殿帥府太尉高俅,侍衛馬軍衙門太尉陳宗善,到太師府議事。思前想後,又覺不妥,又差人到順平侯府,請王鈺一同前來。 眾官齊聚太師府堂上,蔡京將梁山招安一事說了一遍,又將那張干辦,李虞侯叫出,細說梁山賊寇如何目無法紀,膽大包天。眾人聽罷,都動了肝火,只是王鈺曉得其中緣故,卻又不說明,附和眾人,顯得尤其激憤。將那宋江祖宗十八代,統統罵了一個遍。 「順平侯休怒,來日早朝,我等聯名上奏天子,遣一員大將,領數萬精兵,前往梁山剿賊。」蔡京見王鈺怒不可遏,心說到底是年輕人,沉不住氣。於是撫慰他道。 「那日廷議,高某抱病在家,若是我在,當要阻止,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是哪個言官建議聖上招安?真該拿去開刀問斬。」元宵節,梁山眾人鬧了京城,害高俅在皇帝面前被責罵,所以一起記恨在心。此時見招安不成,正合心意。 此時,童貫見眾官都有心征剿梁山,心思自己是樞密使,掌全國軍務。這個功勞,豈能讓於旁人,剛要說話,卻望見順平侯王鈺在朝自己使眼色,一時遲疑,便閉了嘴。 「既然諸位大人都是這個意思,那不知派遣何人出征才好?」蔡京為百官之首,天子不理政,軍國大事都由他一人出頭辦理。眾人見他這麼一問,都想到童貫,卻不料王鈺搶先說道:「賊寇猖狂,而且那梁山泊方圓幾百里都是水,易守難攻。要我說,此事非太師親往不可。若是尋常人,只怕鎮不住這伙亡命之徒。」 蔡京聽他這麼說,心裡倒是頗為受用,看來童貫教得不錯,王鈺這小子如今也學得乖了。 「王大人,殺雞焉用牛刀?太師萬金之軀,豈能輕動?若按高某意思,此事只消童樞密前往即可。」高俅因高衙內的事情,一直記恨王鈺,又聽說自王鈺進京,童貫與之來往密切,甚至要將女兒許配於他。於是,心裡對童貫也是耿耿於懷。知道童貫此人,一貫好大喜功,並沒什麼真本事,於是故意這樣說, 貫去出醜,以後在天子面前,也說不起硬話了。 王鈺知道征剿梁山肯定是大敗而回,童貫怎麼說也是童素顏老爹,而且自己正依附於他,可不能讓他吃了虧。左思右想,突然笑道:「太尉這話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近來西夏人屯兵邊境,童大人樞密院中急於處理此事,如何走得脫?」 高俅聞言,不屑一顧,正要反駁,蔡京卻擺了擺手:「兩位大人都別爭了,國家有事,我們作臣子的,理應為君分憂。不才雖然年邁,這剿賊立功,也是當仁不讓。來日早朝,煩勞各位在天子面前保奏,蔡某若立得戰功,不忘諸位好處。」 當下計議已定,眾官各告辭回府,童貫剛一出府,便拉住王鈺,問道:「小寶,方纔我要自薦,你如何對我使眼色?剿滅賊寇,乃是大功一件,這樣白白送人,哪能甘心?」 王鈺四處一望,見無旁人,遂小聲對童貫說道:「童大人有所不知,此次征剿梁山,鐵定大敗而回。到時候天子震怒,誰吃罪得起?下官怕大人擔干係,這才不得不阻止。」 童貫聽了,半信半疑,心說這大宋兵馬,對付外敵雖說不濟,可剿平內亂,卻是一支勁旅。只是現在事情已定,奈何不得。 次日,天子臨朝,楊晉上報梁山招安一事,天子聞言震怒。將當日進言招安的御史大夫李綱送大理寺問罪,詢問眾臣應對之策。童貫,高,王鈺,陳宗善,梁師成等一班大臣都力保太師蔡京掛帥出征。 天子見狀,便下了詔命,封蔡京為京東西路招討大元帥,賜予金印,兵符,總督西路各處兵馬,剋日出師,踏平梁山。那蔡京領了聖旨,即徵集各州八路大軍,總計八萬有餘,又請童貫,於京師內衛禁軍中點了兩萬精兵。著武備庫調撥軍器,一應糧草等物,都請殿帥府促運。 萬事俱備,蔡京躊躇滿志,以為十萬大軍,平賊豈非易如反掌?便拜辭天子,領軍出征,朝中眾臣,都至新曹門送別。蔡京一一謝過,便領了那十萬大軍,啟程出征。 十萬人馬,雄赳赳,氣昂昂,直殺奔梁山。沿途各州府,見蔡太師親自領軍,都巴結奉承於他,以勞軍為名,送上金銀珠寶,古物珍玩不計其數。蔡京平日與各處州府地方官應酬,對十萬大軍疏於管束,鬧得地方上雞飛狗跳,民怨沸騰。一直拖了十餘日,那十萬大軍才到梁山境內。 早有探子報上梁山,宋江聽罷,便問眾家兄弟如何應對。軍師吳用早料到有此一遭,遂定下計策,教各處頭領照計行事。兩軍對陣,蔡京不敢輕動,梁山人馬只時時派小股隊伍騷擾,以為疑兵之計。蔡京終究按壓不住,下令進兵。 吳用定下十面埋伏之計,擺出九宮八卦之陣,連贏蔡京兩次,殺得宋軍落花流水,哭爹叫娘。蔡京見十萬大軍也不頂事,哪敢戀戰,臨陣脫逃。後來收集殘部,十萬人馬,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四五萬人。本想剿賊立功,哪知遭受慘敗,蔡京灰頭土臉,率殘部回到京城。 又召高俅,童貫,王鈺等人商議對策。眾人見十萬大軍尚且敗得如何之慘,梁山賊寇果然不容小覷。眾官之中,只有王鈺,高俅兩人心知蔡京必敗。那高原來的計劃,是想請童貫領軍,等他失敗,自己再去,若是得勝,在天子面前便勝了童貫一籌。哪知道被王鈺從中作梗,攛掇蔡相親征。 這時如果自己再出頭,如果敗了還好說,倘若是勝了,蔡京臉上如何過得去,只怕日後記恨自己。是以蔡京問對策時,高俅一言不發。其他人商議之下,便說此事關係重大,鬚眉得瞞過天子,只說天氣暑熱,軍士不服水土,多有生病者,所以才未敢輕進,暫時罷兵回朝。 出了太師府,童貫才慶幸當日王鈺阻攔,如若不然,折了這麼多兵馬,費了那麼多錢糧,若被聖上知道,吃罪不起。不過,讓他疑惑的是,王鈺小小年紀,雖然身居高位,但多半是因為聖上有意提拔,他又不熟悉軍旅之事,怎麼會預先料到蔡京此行一定失敗?看來,此子當真不可小視,幸好他跟自己站在一邊,不然,還真要防他一手。 禁宮,資政殿。 百官於殿前候命,聽得淨鞭三響,方才依次進殿,按品階排好隊列。天子臨朝,眾臣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之後,殿頭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文武百官還未上奏,趙已經看到蔡京站在最前頭,於是訝異的問道:「愛卿已經還朝了?梁山之事如何,賊寇可曾剿滅?」 蔡京趕緊出班,跪在地上,再三拜道:「臣啟陛下,近日炎天暑熱,軍士不服水土,多有生病者,臣未敢輕進,是以暫時罷兵還朝。」 趙雖說不問政事,可他不是傻子,知道這些大臣們平日爭寵邀功。一有功勞可爭,誰不奮力向前?現在蔡京這麼說,只怕是折了兵馬,吃了敗仗,所以才罷兵回來。趙心裡雖然惱怒 不能發作。自古帝王之道,在於平,為臣之道,在I>帝的,要平衡各方勢力,臣子要爭,天子才坐得安穩。況且皇帝只有一個,天下如此之大,不靠這些人去辦理,皇帝能忙得過來麼? 「可那梁山賊寇,若不剿滅,遲早必成心腹之患。」趙面無表情的說道。蔡京自知有罪,退回班裡,再不敢多言。群臣見蔡京領十萬大軍,尚且不能取勝,誰還敢去聒噪?一時,資政殿裡鴉雀無聲,趙在上面看到,心裡暗歎,國難思良臣,家貧念賢妻啊。 「陛下,臣有本要奏!」正當眾臣默然不語,只等一聲散朝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在資政殿內響起。群臣駭然,抬頭一望,卻是順平侯王鈺。 一見王鈺出班,趙臉上有了笑容:「愛卿有事,早早奏來。」 「陛下,天氣火熱,蔡太師所領軍馬都是從北部各州選調的,不習慣炎熱的天氣,這不足為奇。所以,此次未能建功,也怪不得太師。」王鈺從容的說道。蔡京聞言,心裡總算鬆了口氣,回頭朝王鈺使了個眼色,多謝王大人解圍,散朝後少不得有一番心意送至府上。 「那依愛卿看來,此事該如何處理?」趙又問道。 「臣聽說,那梁山泊方圓幾百里都是水寨,用馬步軍恐怕是不行的。而且京城的禁軍不習慣山東的氣候,不如派一員能將,就從山東本地選調兵馬,再派遣水軍同行,才能取勝。」王鈺說罷,趙點頭讚許。不過宋朝有祖制,兵馬出征,從不用武將主事,需派一員文臣為首。這是因為太祖趙匡胤就是武將出身,在陳橋驛黃袍加身,作了皇帝。所以大宋開國以後,重文輕武,懼怕武將造反,此舉直接造成大宋百年積弱。 趙環視眾文臣,一個個低頭不語,生怕點了自己的將。最後,趙看到了高俅。他雖是文官,但宋朝制度,「非有軍功者,不得為三衙之首」,也就是說,沒有軍功的人,不能當殿帥府衙門,侍衛步軍衙門,侍衛馬軍衙門這三個統領全國軍隊衙門的最高長官。那高俅在趙當端王時,就已經認識,後來趙登基,將高俅派往邊鎮踱金,至於立沒立軍功不清楚,反正從戍邊回來以後,就作了殿帥府太尉。 「高俅。」 聽見天子召喚,高俅一個激靈,心知壞事了。趕緊出班應道:「臣在。」 「你身為殿帥府太尉,早年曾經戍邊,眾臣之中,只有你和童愛卿最熟悉軍務。他主持樞密院,不能輕動,愛卿勿辭勞苦,替朕滅了梁山如何?」 高俅暗暗叫苦,自己計劃被王鈺破環,哪能由我領軍出征?於是借口道:「臣本當為聖上分憂,只是大病初癒,精力不濟。怕誤了聖上大事,是以……」 趙聞言,眉頭一皺,面有不悅之色。王鈺哪會放過這個機會,趕緊奏道:「臣啟奏聖上,由我們殿帥府衙門出面,再合適不過了。臣雖然年少,資歷尚淺,但也願意與高大人一道出征,為國建功。」 趙龍顏大悅,王鈺果然懂事,不枉朕提拔你一遭。高俅聽得王鈺這樣說,簡直恨不能一刀殺了他。看來這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如果帶上這小鬼在軍中,又不知要幹些什麼壞事,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自己落個乾淨,領軍出征。就算得勝歸來,至多也只是得罪蔡太師,然有天子庇護,應該不會有事。 「陛下,臣聞疾風知勁草,板蕩現忠臣。如今賊寇作亂,國家多事之秋,王大人年紀雖幼,然義膽忠心,讓我等老臣,無顏以對。只是,臣若與王大人領軍出征,殿帥府便沒有主事之官,請陛下明鑒。」 趙聞言稱善,遂言道:「高愛卿言之有理,王小寶,你就不要去了。你年紀還小,要多向老臣們學習,要謙虛謹慎,不要好大喜功,日後還有你建功立業的機會,知道嗎?」王鈺領命回班。 「陛下,若臣領軍出征,需請聖上頒下聖旨。於各處徵調戰船,或用官價收購木料,就地造船,再挑選一員熟悉水戰的將領同行。水陸並進,方可取勝。」還別說,高這廝,雖然奸猾,多少還是懂得一些軍事的。 「愛卿既然奉詔剿賊,自然可以便宜行事。只是率軍出征,聲勢浩大,萬望小心謹慎,不可害民。」趙教訓道,高俅稱是。天子遂頒下聖旨,再封高俅為帥,統兵剿賊。由王鈺,暫理殿帥府大小事務。 散朝後,百官回衙,王鈺心情大好,正抱著笏板與蔡京,梁師成等一班人談天說地,高俅走到身邊,話中帶刺的說道:「王大人耍得好手段!」說罷,也不等王鈺回應,拂袖而去。 王鈺裝作莫名其妙,望著眾同僚,童貫見狀撫慰道:「順平侯不必介懷,高大人最近情緒不太對頭,想是病還沒好吧。」 U浟書盟 UUtXt.Com 荃蚊吇扳閱讀 第三桶 第八十一碗 梁山泊林沖再火拚 字數:5079 說高俅領了聖旨,請太師蔡京著中書省下發公文,召共十名節度使各起兵馬一起,趕赴濟州城候命。自己又於京師內衛禁軍中挑選嫡系部隊一萬五千人,作為中軍。再調金陵府水軍統制劉夢龍,起水軍一萬五千人,共十三萬人馬,殺奔梁山。 豈料,這一去,高俅連敗兩陣,被梁山眾人殺得膽戰心驚,就連手下兩名大將,雲中雁門節使韓存保,殿帥府都統制黨世雄也被捉上梁山。(這一節,《水傳》第78至80回有記錄,就不多說了。) 且說高俅連敗兩遼,於濟州城裡,閉門不出,心急如焚。恰巧此時,宋江為討好朝廷,將韓存保與黨世雄二將放回,高俅大怒,欲將此二人斬首,眾官苦告方才得免。遂將韓黨二人削去官爵,發回京城待罪。又有下屬進言,說是京城外安仁村有一大儒,名叫聞煥章,有管仲樂毅之才,孫武孔明之智,可上奏天子,調到軍前為參謀。高俅聽後大喜,遂差人進京,上達天聽。 黨世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可那雲中雁門節度使韓存保卻是大有來頭。他的叔父,是已故尚書左僕射韓忠彥,為大宋一代名相,門生故吏極多。內有一人,姓鄭名居忠,官拜御史大夫,韓存保被解回京城,差人將事情報告給他。鄭居忠念著韓相往日舊恩,遂到太師府請求蔡京。說宋江等人,並無造反之意,前者招安失敗,是因為欽差不布朝廷恩德,只管作威作福。 蔡京前次損兵折將,鬧了個灰頭土臉,心裡一直耿耿於懷。這次高又領軍征剿,他心裡本來不快。現在聽說高俅連敗兩陣,方才放下心來。於是聽信鄭居忠所言,上奏天子趙。 趙是個安樂皇帝,對大起兵戈本來就不喜,於是又降下第二道招安詔書,交於大儒聞煥章。送至濟州高俅處,讓他相機再行招安,以免士卒流血犧牲。聞煥章到了濟州,將聖旨請出,交於高俅。展開看了,只見上面有一句「除宋江盧俊義等一干大小眾人所犯罪過盡皆赦免」,高俅連敗兩陣,恐回京後聖上降罪,看到這一句,計上心頭。於是與聞煥章商議。來日召梁山人等至城中,宣讀聖旨招安。然後把這一句分開來念,「除宋江。盧俊義等一干大小眾人所犯罪過盡皆赦免」,這樣,就赦免了梁山所有人,只把宋江除外。等殺了宋江,梁山群龍無首,再行計較。 聞煥章卻是個忠義之人,如何肯行這等詭詐伎倆?高俅不顧他地反對,與眾將商議下來。便差人往梁山泊送信。 梁山宋江聞訊,喜笑顏開。正欲往濟州接旨。軍師吳用卻擔心高從中作梗,於是勸宋江攜帶兵馬前往。宋江從其言,攜馬步軍三千,並山寨中大小頭領前往濟州迎旨。果如吳用所料,高俅在濟州城頭上宣讀聖旨,故意將那一句分開來念,卻被吳用識破,命小李廣花榮一箭射去。第二次招安,就此作罷。 高俅一計不成,惱羞成怒,便命三軍並水軍,水陸並進,硬攻梁山。卻又被吳用使計,鑿穿戰船,宋軍大敗,高俅本人也被捉上梁山。 這一日,梁山泊大擺宴席,犒賞諸軍。高俅被解上忠義堂,宋江請他坐於堂上,伏地告罪道:「宋江等人嘯聚山林,非是造反,實則走投無路,方才落草,請太尉大人明鑒。」 高俅坐在堂上,只見忠義堂裡,梁山戰將如雲,好漢如雨。心裡實在懼怕,而且,他知道林沖對自己恨之入骨,如今被逮上山來,只怕性命不保。權且依了宋江,回到京城,再作計較。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既是你等並無造反之心,且放我回京,上達天聽,再降恩詔。」高腆著老臉說道,梁山眾人一聽他這話,都是冷哼出聲,無奈礙於宋江面子,不便發作。 「果真如此,宋江等人,永世不忘太尉恩德。」宋江接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起身,傳令下去,替高太尉接風壓驚。梁山眾頭領都在忠義堂上,惟獨不見林沖,呼延灼,索超,楊志等人。 此時,林沖房中,高朋滿座。魯達,楊志,楊效祖等人都坐於榻前,呼延灼,索超,秦明等人素來與林沖並無深交,見他想請,心裡生疑,個個閉口不語。 「各位兄弟都在,林沖便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高俅老賊,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他被逮上梁山,我若不殺他,難消心頭之恨。請諸位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他話音一落,魯達轟然應諾,倒是其他人等,面面相覷。諸如呼延灼,索超,秦明等人,投降梁山,一則屬於兵敗被俘,事出無奈。二則,宋江在招降時許諾,只等朝廷招安,便可為國盡忠,加官進爵。眼下高太尉被捉,已經許諾回京之後,上達天聽,請求再降恩詔。眾人正是盼首以盼之時,豈肯相助林沖? 眾中之中,呼延灼拱手道:「林教頭,你我都曾是朝廷命官,忠心為國。只是事出無奈,才落草為寇,如今高俅三敗於我,梁山聲威遠播。朝廷懼怕,必再降恩詔。然若殺了高這等重臣,聖上震怒,必起大軍來攻。梁山兵不過數萬,糧不過半年,豈能經受這輪番攻擊?一旦糧絕,怎生是好?還請教頭以大局為重,勿因私怨而廢大義啊。」 秦明,索超等人都聞言稱善。林沖心知若不說明實情,這些人是不肯相助的。 「兄弟們心倒是好心,就是不知高俅老賊的為人。此人素無信義,今日被捉,故意拿好話誆我們,一旦回到京城,又不知生出什麼禍事來。若要招安,只能寄希望於一人。」林沖故意賣起關子。 呼延灼等人一聽,齊聲問道:「何人?」 「殿前副都指揮使,順平侯王鈺!」林沖昂然答道。那王鈺的名聲,自收回幽雲各州後,天下誰人不知? 「王鈺的名號,我等是聽過的。只是,他是朝廷重臣,聖上的心腹,如果肯幫我們?」索超問道。 林沖低聲說道:「兄弟們有所不知,我在京城做教頭時,曾與還是布衣的王大人結拜為金蘭兄弟。兄弟們相信也見過,便是元宵節時,起兵追趕之人。如今他作了高官,高領軍出征,殿帥府一應大小事務,皆由他掌管。聖上對他極為信任,林某敢斷言,少則半月,多則數十天,朝廷必將下招安詔書。那便是我王鈺兄弟從中周旋。」 此時,魯達從旁佐證,將當日五嶽廟內,王鈺是如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如何與林沖結義,細說了一遍。眾人聽罷 些信了。可高還是王鈺的頂頭上司,若殺了他,I 林沖見火候已到,便合盤托出道:「其實,林某也知此事干係重大。我只是想嚇一嚇高,殺殺他的威風,出了心中這口惡氣而已,請望兄弟們看到往日情分上,援手則個。」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暗忖他與王鈺是兄弟,日後倘若受了招安,少不得還要依仗人家。如今且幫他一回,賣個人情再說,反正也不會要了高的性命。想那高吃了敗仗,回京之後,聖上必不再重用於他,得罪也無坊。 眾人遂點頭答應,林沖大喜,與眾人商議下來。正說著,外面小嘍囉進來報道:「柴大官人往這邊來了!」 林沖一聽,急說道:「兄弟們暫且去堂上赴宴,這裡我來應付。」呼延灼等拜辭而去。柴進於半路見到,也不詢問,直往林沖房中而來。 昔日林沖發配,曾於柴進莊上停留,受過他的恩惠。是以,林沖對柴進,還是很客氣的。見他走進屋來,遂拱手問道:「大官人來此,有何見教?」 柴進反手關上房門,拉著林沖的手說道:「教頭,你的仇人上山來了,你還無動於衷?」 林沖見他如此一說,以為他是為自己抱不平,笑道:「林某雖與高有仇,然公明哥哥護著他,我又能如何?」 柴進聞言。突然冷哼一聲,放開林沖道:「當年,你刺配滄州,在我莊上時,我當你是英雄,才盛情款待。原來是如此畏首畏尾之人。就算柴進瞎眼,錯認了人!告辭!」柴進見林沖似乎沒有殺高俅地意思,故意使這激將法。 林沖也不是等閒這輩。見柴進如此激他,心裡生疑。你柴進是前朝皇室後裔,逼於無奈才落了草,按理說,應該是最希望招安的人。現在卻拿話激我去殺高俅,斷了梁山後路。這不合常理。 想到此處,故意試探道:「大官人休怒,若我有心殺高俅,又當如何?」 「若教頭真有此心,柴某願擔這天大的干係,助你一臂之力!我觀眾兄弟中,武松,阮氏兄弟,李逵等人,皆有殺高俅之心。稍後宴席之上。你以摔杯為號,我等一起殺上堂去。將高碎屍萬段,給你報這血海深仇!」 林沖聽後。故作沉吟狀,半晌之後,方才擊掌道:「好,就依大官人所言!」 忠義堂上,宴席已經擺開,宋江讓高俅坐了上首,梁山大小頭領都來作陪。宋江慇勤勸酒,好話說盡。馬屁拍足,高三碗黃湯下肚。也開始找不著北了,又將朝廷大員的派送擺了出來,指手劃腳,說東道西。梁山眾人,多是江湖上豪傑之士,講的就是一個快意恩仇,如何受得這等鳥氣? 無奈,宋江不時拿眼色彈壓眾人,他是梁山之主,大伙不敢逆他的意思,只等忍氣吞聲。宋江正做著招安作官的美夢,突然眼角餘光瞥見堂下立有一人,仔細一看,竟然是林沖。一手持杯,一手執槍,腰繫白綢,一臉的殺氣! 宋江大驚失色,失聲叫道:「林沖兄弟,你這是要作甚?」 「哥哥休怪,林沖與這老賊,有血海深仇!今日既然撞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林沖說罷,將手中酒杯當堂一摔!魯達,楊志等十樓人大吼出聲,殺將出來!忠義堂上,一時大亂! 高俅見著林沖,已然嚇得面如土色,酒也醒了過來,望著宋江道:「宋公明,我可是朝廷重臣,你手下人想要殺我,如之奈何?」 宋江聞言,急步上堂擋在高俅面前,對林沖說道:「林沖兄弟,且聽哥哥一言。你與太尉大人素有舊怨,可那是私憤。招安大計,乃是公義。豈能因私憤而廢公義啊!」你道宋江對林沖如何這般客氣?原來,當日晃蓋等人上梁山,白衣秀士王倫不能容人,是林沖火拚梁山,才殺了王倫,佔了山寨。這梁山頭把交椅,本該是林沖坐。他卻因辭不受,讓於晃蓋。梁山上下,都感林沖大義,對他另眼相看,即使是宋江,在他面前也不敢托大。 林沖把槍一挺,大叫道:「哥哥勿怪,待殺了高俅,再斬林衝!」說罷,飛身上前!魯達,索超,秦明等人,也一擁而上! 宋江大駭,發聲叫道:「哪個兄弟來救我!」梁山眾人之中,李逵,花榮等人,乃宋江嫡系,見宋江召喚,都各取兵器出來,作勢要救主。然而這卻是故意做做樣子,其實恨不得林沖一槍刺死高俅才好。 林衝奔至堂上,宋江擋在高俅面前,痛哭哀告:「林教頭,今日你殺了太尉,就是斷梁山後路!陷我於萬劫不復之地!就算哥哥求你了!」 此時,人群之中有人哼道:「哥哥只顧招安,這等血海深仇也不讓報,只怕兄弟們寒心!」眾人回望,原來是小旋風柴進。 林沖聽罷,更不遲疑,槍桿一抖,打開宋江,將那明晃晃地槍尖,直抵在高俅咽喉處。 「高殿帥!還認得林沖麼?」有道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林沖此時真恨不能一槍刺死這奸臣。 高俅眼見今日活不成了,早嚇得兩腿發抖,坐在虎皮椅上,動彈不得,戰戰兢兢的說道:「往日舊怨,提它作甚。望教頭捐棄前嫌,等高某回京,於聖上面前保奏,那時你我都為國效力,豈不兩便?還望……」 「林沖兄弟,還聽他作甚?只管一槍刺死!」魯達在旁大叫道。 「教頭,這廝誤國害民,罪過不小!不能饒他!」楊志早前也受過高的鳥氣,再加上方纔已與林沖商議過,不會要了高俅的性命。 林沖聽後,大喝一聲,揚起長槍,直刺過去!堂上,同時響起兩聲驚叫!一是宋江,二是高俅。那高見林沖一槍刺來,大喊一聲,嚇得把頭一歪,昏死過去。林沖那一槍卻沒有刺中,一槍刺入高俅身後虎皮交椅中。 宋江此時,一把抱住林沖大腿,呼天搶地道:「兄弟住手!若殺了朝廷重臣,我等死無葬身之地啊!」 林沖見高俅已經嚇昏,目的已經達到,遂將槍收回,口裡說道:「今天若不看哥哥面上,非要一槍捅死!」說罷,轉過身來,撥開眾人,就要離開。柴進一見勢頭不對,趕緊攔住,小聲喝道:「教頭何故半途而廢?」 林沖盯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自往堂外去了。宋江這才喚過神醫安道全,急救高俅。 U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子板越牘 第三桶 第八十二碗 飄香閣裡肉飄香 字數:5745 神醫安道全,號稱有扁鵲之才。被宋江喚來,替高▋一切如常,便認定他是受驚嚇過度,暫時昏厥。只需灌兩碗熱湯下去,過個一時三刻,便會醒來。宋江慌忙叫人端上熱湯,翹開高俅嘴巴,硬灌進去。一碗還沒灌完,那高身子突然一陣禁臠,張嘴哇哇大吐,弄得偌大一個忠義堂上,臭不可聞。 吐過之後,眼睛突然睜開,劈頭就是一句:「我可是到了閻羅殿了?剛才是孟婆湯?」 宋江見高俅醒來,懸著一顆心方才放下,賠著小心說道:「太尉大人,這裡是梁山忠義堂,不是閻羅殿。」高俅左看右看,宋江雖然黑,但也不像是陰曹閻君,以手加額,大感慶幸道:「皇天庇佑……」 那宋江本想留高俅在山上多住幾日,以便賣力討好,無奈高俅堅持要走,宋江又怕林沖等人再生事端。而且高俅指天發誓,回到京師就在天子面前進言,速速招安。宋江是個表面忠義,內心奸猾之人,使了一個小手段。留下了被俘的聞煥章,卻讓一百單八將中的蕭讓與樂和兩人隨高一道進京。然後大擺場面,吹吹打打送高俅下山。 高俅本是個轉面無恩的小人,一旦離了梁山,便趕往濟州城,收拾殘軍。讓眾節度使自領軍暫回,聽候調用,自己帶了眾將,領了三軍,往京城而去。那宋江於梁山泊上,日夜期盼,望穿秋水,不見回應。便與吳用商議,又遣燕青,戴宗兩人進京刺探消息,相機行事。燕青上年元霄節時,曾在京城會過李師師,此番進京,就是想通過她,見到道君皇帝趙。 燕青與戴宗兩人,星夜兼程,不兩日到了汴京。卻見京城各種城門守衛森嚴,盤查過往客商,一問才知,殿帥府太尉傳下鈞旨,莫叫梁山細作混入城中。 「軍爺,我二人自小便在京城廝混,還盤查個甚?」燕青讓守門軍士不肯放行,故意拿話誆他。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高太尉抱病在家,不能理事。殿帥府衙門大小事務全由順平侯處理。前日王大人親自巡城,再三吩咐要小心行事,怎敢與你方便?速速打開行李,不用廢話!」軍士持著長戟,硬要檢查。那燕戴二人行李之中,全是金銀珠寶,要送於李師師的,如何能讓他檢查? 兩人正作難時,走過來一個監門官,身上全副披掛,腰間挎把鬼頭刀。身後領三五個軍士,站在燕青兩人身前,細細打量。燕青見那門官兒年紀不大,估摸著也就二十左右,上前拱手道:「節級如何稱呼?」 「我姓鄭名僮,受殿帥府都管相公王鈺之命在此巡查。你是何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原來,鄭僮自從梁山回去以後,王鈺四處打點,替他謀了這一個差事。不過是暫且安身,日後再想辦法。 「小人姓張,汴京人士,一直在外行商,這才回鄉,還請節級通融則個。」燕青一邊說著,一邊就將一錠白花花的大銀往鄭僮衣袖裡塞。鄭僮裝作沒看見,收了銀子,卻冷笑道:「我看你不姓張,你姓燕!」 這一遭,就連燕青也唬得變了臉色。上次與柴大官進京,似乎就被那都管相公王鈺識破身份,現在又來,只怕要身陷此地。不如早早退去,免生事端。正與戴宗交換眼色,準備溜之大吉時,卻聽鄭僮大聲說道:「這兩個是在外行商的鄉人,不用盤查,放行。」 兩人一陣愕然,這才拜謝鄭僮,挑著行李進了京城。尋一家客棧住下,燕青自拿了金銀,投金環巷飄香閣而去。到了金環巷,燕青仍舊走了後門,卻見大門緊閉。這倒難不住他,張望四下無人,一個翻身落下牆去。上回李逵那廝火燒飄香閣,惹出天大的事端來,此時見這院子又修整一新,比原來還氣派。 「你是何人?怎麼進來的?」正張望時,忽聽一個女人喝道,尋聲一望,發現是上次接待自己的那位楊媽媽。 楊媽媽正站在庭院門口,似乎要進去找李師師,定睛一看,認出燕青來。嚇得失聲叫道:「你上回害我燒了房子,卻又來作甚?快快出去,否則我便叫官軍拿你!」燕青趕緊上前,從那包袱裡取出一大把黃白之物,遞於媽媽面前。自古老鴇哪有不愛錢的,楊媽媽見了那明晃晃的金銀,如何不動心,一把抓過來,嘴裡卻說道:「你如今又想幹什麼?若是還想見師師,卻是不行了。上次事件,惹得都管相公大發雷霆,險些把我老婆子拿去殿帥府衙門吃一百軍棍。」 燕青聽罷,笑了一聲,又抓出一把遞上。楊媽媽作難道:「偏偏你又如此誠心,叫老婆子好生為難。好罷,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只能讓你見上盞茶時分,再久就不行了。」燕青這才謝過,楊媽媽領著他到李師師門前,小心翼翼的敲門道:「女兒,女兒開門,有客到。」裡一陣響動, 李師師推開房門,見楊媽媽身後燕青,卻並不驚訝。I坐下,楊媽媽對燕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進去。燕青進得房來,再三對李師師參拜,說道:「上回連累花魁娘子燒了房子,張某實在過意不去。」 李師師端坐於桌前,卻拿一雙眼波流轉的眸子去盯他:「你這人好不懂事,騙了一回,還想騙二回。你倒真拿我這裡當那私娼妓館,張嘴便是胡話?」 燕青一愣,不知她指的是什麼意思,於是裝著疑惑的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李師師嬌哼一聲,腰肢一扭,正是容貌似海棠滋曉露,腰肢如楊柳春風,風種萬種,讓人心神激盪。 「你真的姓張?沒有騙我?」李師師問道。 燕青一口咬定:「真的姓張,不敢相騙。」 「你欺我是女流之輩,如此好騙?你便是梁山泊燕青,上回那黑臉的矮漢子便是梁山匪首宋江,那一個白俊面皮,幾縷短鬚的是柴進,黑毛大臉,放火燒屋的是李逵,如何,我說得對麼?」李師師一一點明,燕青心裡驚駭,不知她如何得知,眼見已經瞞不過去,將衣擺一掀,跪在地上,伏地哀告道:「花魁娘子法眼如炬,在下不敢再說胡話,實不相瞞,我正是燕青。娘子若說破我身份,送於官軍處置,則我梁山泊數萬人馬,小命休矣!」 李師師望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問道:「哦?這話怎麼說的?怎又扯上數萬人命?」 「前番朝廷招安梁山,不是我等存心造反,乃是天使不布朝廷恩德,一味的作威作福。後官家派太師蔡京領大軍親征,被我哥哥兩陣殺得大敗而歸。接著又是高殿帥領十三萬兵馬來剿,被我哥哥在水中連敗三陣,他自己也被捉上梁山,允諾回京之後於官家面前保奏招安,卻是一等二等不見消息。梁山眾兄弟心裡焦急,才派燕青進京求救於花魁娘子。」 李師師聽了,嘖嘖稱讚道:「我那弟弟說你燕青是個忠心為主的好漢子,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燕青知道李師師有個堂弟,便是那殿帥府都管相公王鈺,當今天下好大的名聲!此時聽李師師這麼說,心裡卻是捉摸不定,這王鈺是何方神聖,怎麼什麼事都知道?他是官家面前紅人,如今又是殿帥府主事官,何不趁這個機會,求李師師傳話與他,請他在天子面前進言? 正思索時,聽李師師問道:「你要我如何怎麼幫你?先起來說話,我消受不起。」 燕青心知李師師已經動了心,只消再說些好話,此事便是板上釘釘。心頭一喜,便站起身來,拱手說道:「若燕青有那等福分,不知娘子可否通融,讓燕青得見天顏?」 李師師心知自己與當今天子的事情,民間早有傳聞,也不必刻意隱瞞,便說道:「這個嘛,卻有些為難。自上次你們鬧了京城,我那在殿帥府作官的弟弟心繫姐姐安危,整日派些兵馬在這金環巷一帶巡邏。閒雜人等,誰敢靠近我這小院?你今天偷進來,只怕已讓我那兄弟曉得了,少頃便派兵拿你。」 燕青這才奉上金銀珠寶,再三懇求道:「非為燕青一人富貴,實則梁山數萬兄弟翹首以盼,請花魁娘子大發慈悲之心,梁山眾人感恩戴德,不敢相忘!」 李師師瞧也不瞧那堆黃白之物,盯著燕青半晌,突然笑道:「我聽人說,燕小乙是個伶俐的人,通曉音律,不知可否讓師師也見識一番?」 燕青聽她突然提起這茬,不知何意,卻又不便違逆她的意思。只得使出渾身本事,從李師師那裡取過瑤琴來,獻上一曲。時而高山流水,時而碧海潮生,一曲彈罷,李師師喝彩。又與他說了一陣閒話,話裡話外,都拿話挑逗於他。燕青是個聰明人,知道李師師是歡場花魁,群下之臣不計其數,可自己身負重任,豈能兒戲?於是裝作不知。 幾次三番,不見燕青回應,李師師也就罷了。允諾幫他一回,燕青大喜,便拜辭李師師,說回店裡取些東西再來。師師也不挽留,由他去了。 燕青前腳剛走,李師師屋中便有人笑道:「燕青果然是個好漢,名不虛傳。」那簾兒後面,轉出一個人來,頭戴一頂皂紗轉角簇花巾,身穿一領紫繡團龍雲肩袍,腰繫一條玲瓏嵌寶碧玉帶,足蹬一雙金錢抹綠厚朝靴。五官俊秀,輪廓分明,面皮黝黑,劍眉揚英,正是王鈺。 李師師見王鈺出來,拉著他在面前坐下,笑道:「你這小鬼頭,硬叫姐姐作戲,那燕青卻是個不解風情的渾人。」 王鈺聞言笑道:「我也以為憑姐姐的容貌才華,足以顛倒眾生。誰知道卻在燕青這裡丟了面子,哈哈。」 李師師佯裝生氣,一隻玉拳捶在王鈺胸口,嬌嗔道:「都是你這小鬼耍這把戲,快快招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王鈺握住她的拳頭,翻 過去看了半晌,嘴裡說道:「姐姐這拳打得親切,弟衣裳,只怕還要洗下二兩脂粉來。」 李師師見王鈺顧左右而言他,心知他不便明說,也不追問。抬頭打量他時,卻發現自己這冒牌弟弟來京城兩年,越發的神氣俊朗了。個子似乎也高出一截,端得是好品貌。難怪那些平日陪官家到自己這裡來的大人們,總尋著機會向自己傳話,試探自己有沒有替這弟弟招親的打算。 想到招親,李師師突然問道:「弟弟,我聽聖上說,要將八賢王的掌上明珠,出雲郡主許配於你,怎麼不見動靜?難不成忘了,要不要姐姐提醒提醒?」 王鈺正喝茶,一聽這話,嗆得咳嗽連連,臉上漲得通紅。李師師慌忙扶住他,一手在他背上拍著。 「千萬不要,咳咳,千萬不要!」王鈺一邊咳嗽,一邊搖頭。 「這是為何?難不成八賢王的郡主你也看不上?眼界忒高了吧?你要知道,與八賢王結親,就是與聖上家裡結親,日後你便是皇親國戚。朝中還有誰敢小覷於你?這也是官家佈施恩德,要籠絡你呢。」 王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李師師是唯一算得上親人的人,也不必瞞她,王鈺說道:「姐姐,實話跟你說吧,我心裡有人了。」 李師師正拍著王鈺背部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訝異的問道:「誰?」 「就是樞密相公童貫的女兒,童素顏。」王鈺說到此處,心有所感,又歎了口氣,添上一句:「還有一個,卻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了。」 李師師聽完,心裡感歎,自己這個冒牌弟弟,雖說油嘴滑舌,生性乖張,倒是個有情有義的男兒,放著皇親也不娶。 「你倒是個情種,錯過了這機會,你將來哭都來不及。出雲郡主雖說刁蠻了些,可模樣秀麗,身段婀娜,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你這不識貨的東西,卻專愛一個瞎子。」李師師嗔怪道。 「瞎子?我靠,姐姐這話我可不愛聽了,瞎了怎麼了?我專好這口。」王鈺一聽她說童素顏的不是,屁股一彈,就蹦了起來。 李師師見他如此緊張,心裡倒有些酸溜溜的,將身子一側,哼道:「那是你心肝寶貝兒,我說一句也不成。有了可心的人兒,便把姐姐也不當回事了。」 王鈺心知失言,上前撫著她香肩,低下頭去在她耳邊輕輕吹著氣。李師師一時難耐,失笑道:「別弄了,癢死了!你這壞小子!」 王鈺貼著臉,小聲念道:「天下像姐姐這般花容月貌的女子,還能找出幾個來?我又不是那忘恩負義的人,只要我在一天,便把姐姐當菩薩似的供著,除非死了。」 李師師聽得心頭歡喜,嘴裡卻是連連啐道:「我呸呸呸!你個烏鴉嘴!」說罷,又連敲了三下桌面,要驅散這股晦氣。 「罷了罷了,我說不過你,哎,你不是有事要辦嗎?還不進宮去?」李師師說道。 王鈺這才想起,早上宮裡來人,召自己去陪聖上踢了一陣球,又說了一話閒話。皇帝說下午要出來逛逛,自己正好把他領到這裡來,看燕青怎麼跟聖上進言。當下,便與李師師商議,定下了說詞。王鈺遂離了飄香閣,進宮去迎趙了。 話說那燕青回到客棧,又取了金銀,吩咐了戴宗,又投飄香閣來。見了李師師,便問道:「不知官家今日可會來?」 李師師已與王鈺商議過,便回答道:「你走之後,我弟派人來傳話,聖駕稍後便會到。」 燕青一聽,大喜過望,拱手拜道:「如此,一切就全仰仗花魁娘子了!」 「好說,你先去外間等候,若是聖上召見,你便說是我鄉親,自小流落山東,跟隨客商過梁山時,被擄劫上山,一住數年,現在才逃脫。我求官家賜你一道護身符。你既說在梁山住過,他必問你梁山之事,到時,你可細細講來。」李師師吩咐道。這也是燕青名聲好,王鈺知道他是個忠心為主的好漢,所以特別交待李師師在天子面前替他討要一道護身符,以免日後受了招安,有人加害。 燕青聽完,熟記於心,不敢大意。這才出了房來,由楊媽媽領著,到外間躲避。 不到半柱香時間,便聽見李師師院中歡聲笑語,一個男人說道:「小寶,朕近日在後宮煉丹,已趨大成。來日進宮,賜你一粒,保你長命百歲,百病不侵。」 又聽一個聲音稍嫩的少年接著話頭笑道:「那便是臣的福分了。」聽聲音此人年紀不大,應該就是李師師那位堂弟,順平侯王鈺。到底是當朝天子,燕青略微有些緊張,又將李師師的那套說詞默念了一遍,全部背熟後,方才放下心來。 UU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版月鍍 第三桶 第八十三碗 小王安石? 字數:6232 那一頭,趙與王鈺兩人已到李師師房中。這些日I門在深宮之中,修煉他的長老不老神仙方術,有些日子沒見到李師師。不待她拜下,已經一把攙起。 王鈺剛要告退出來,趙卻說道:「小寶,你留下,平常殿帥府軍務繁忙,你怕是也難得到你堂姐這裡來看看。趁這個機會,就權且擺次家宴吧。」李師師聽得笑顏如花,趙這話裡,似已經把王鈺看成自家人了。 王鈺謝過趙,即傳楊媽媽進來,吩咐擺宴。皇帝的興致好像不錯,但凡李師師與王鈺敬酒,一概不拒。這姐弟兩個,眼神交織,知道梁山之事,十有八九怕是成了。酒至半酣,李師師起身,以歌舞助酒興。趙龍顏大悅,擊打碗碟而合之。王鈺雖然不懂,卻也裝作內行一樣,側耳傾聽,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 「好!子聞韶音,三月不知肉味。朕觀師師歌舞,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待李師師跳完,趙已有幾分醉意,也不管王鈺在旁,一把拉過她坐在懷中。正要以調情取笑,忽見佳人面有愁容,趙見狀,連忙問道:「師師何以面帶愁容?」 「有勞聖上關心,賤妾今日心中不適,倒讓空勞陛下掛念了。」李師師微微歎氣道。那趙是個風流天子,寧要美人不要江山。見李師師有心事,握著她柔荑般地小手撫慰道:「師師既有心事。何不說與朕聽?天下之大,還有朕辦不到的事情麼?」 王鈺一旁聽了,也裝作不知情,勸解道:「聖上說得極是,姐姐若有心事,即使不敢煩勞陛下,也應該告訴我。」 李師師拿那秋水一般的目光望著趙,直望得道君皇帝一顆心肝都化作水。 「賤妾自幼家貧。到這汴京城來,也是受盡苦難。幸得陛下垂憐,賤妾才如撥雲霧而見青天。俗語有云,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若是遇上家鄉上來,有難處的。我力所能及也資助幾兩銀子,聊慰思鄉之情。」李師師幽幽怨怨,感慨萬千。趙頻頻頷首,深表贊同。 「可今日,賤妾遇到一位鄉親,說起難處,我也是無能為力,是以感傷,還請陛下恕罪。」李師師說罷,離了趙懷抱。拜在地上。趙一見,趕忙拉了起來。口裡說道:「師師也無能為力,想必是犯了王法?吃了官司?」 「方纔聖駕來前。他還在前院,我因力不能及,便打發他去了。想是他不敢輕易出門,還在前面徘徊。」 趙聽後,扭頭對王鈺說道:「小寶,你去問問,若那人未走,便叫到朕跟前來回話。」王鈺領命。旋即出了房門,見四下無人。便向前院走去。剛踏過門廳,忽聽一人說道:「見過都管相公。」 王鈺回身一看,那門後藏著一個,正是燕青。 「燕青,咱們又見面了。我姐教給你的話,都記下了嗎?」王鈺問道。 燕青此時才知道,王鈺也在參與這件事情,於是拱手拜道:「有勞相公,梁萬數萬人眾,感相公大恩,永誌不忘。尊姐教於小人的說詞,已全部記下。」 「好說,好說。現在天子就在裡面,我引你過去,小心說話。將前番高太尉如何上得梁山,又是如何答應你們,一一說清楚,明白嗎?」 燕青點頭稱是,王鈺這才引著他,到了房裡。見了天子,三拜九叩,不敢抬頭。 「你姓甚名誰?抬起頭來回話。」趙已經七八分酒意,醉眼朦朧的問道。燕青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草民燕青,見過陛下。」趙見他生得唇紅齒白,模樣俊俏,先有幾分喜歡。歷朝歷代地帝王之中,數他最喜歡以貌取人,身邊近臣,無一不是玉樹臨風,相貌堂堂。儀表再出眾,卻也絲毫不妨礙這些權臣們貪贓枉法,無惡不作。 「聽師師講,你犯了王法,吃了官司,到底怎麼回事?」趙又問道。 燕青再拜,誠惶誠恐的答道:「小人自幼漂泊異鄉,流落山東。後來被擄上梁山,一住三年,日前,陛下派大軍征剿梁山。小人才趁機脫逃,投京師而來。整日提心吊膽,惟恐被作公的拿住問罪,打聽到鄉人在此,才來投奔,請聖下明鑒。」 趙聽完,沉吟不語,畢竟國家有法度,輕易赦免,豈能服眾?李師師在一旁察顏觀色,已猜到幾分。見燕青又欲進言,拿眼色制住了他,向趙賠笑道:「我這鄉親,雖然流落江湖,但卻學得一身曲藝,諸般樂器無所不通,若聖上有興致,可叫他獻上一曲,以奏酒興,不知聖意如何?」 趙素好音律,聽她這麼一說,便隨口應道:「既然如此,你便平身起來吧。」燕青謝過平身,向李師師討要一支玉蕭,咿咿嗚嗚吹起來了。趙聽罷,點頭稱讚,心裡歡喜,又叫他再獻上一曲。 「草民有一曲減字木蘭花,上達聖聽。」燕青見時機已到,又見王鈺在旁使眼色,遂向趙進言。 「好,朕願聞其詳。」 燕青領命,遂唱木蘭花一曲,道是:聽哀告,聽哀告,賤軀流落誰知道,誰知道!極天罔地,罪惡難分顛倒!有人提出火炕中,肝膽常存忠孝,常存忠孝!有朝須把大恩人報! 燕青唱罷,趙吃驚,疑惑的問道:「你何故有此曲?」燕青大哭,拜倒在地上……」 「草民有彌天之罪,不敢上奏。」 「朕恕你無罪,但奏不妨。況且你既在梁山住過,必知那裡底細,快快說於朕聽。」 燕青這才將事情合盤托出道:「梁山眾人,多是江湖豪俠之士,常懷忠義之心,只恨報國無門。被那贓官污吏逼迫,不得已落草為寇。那梁山之首宋江,於山上豎一面大旗,上書『替天行道』,又設『忠義堂』,以表對國家,對朝廷的忠心。從來不敢侵佔州府,殘害百姓,只殺貪官污吏,讒佞之人。梁山眾人望穿秋水,一心只等朝廷招安,便要為國盡忠。」 趙聞言生疑,問道:「朕以前兩番下詔,派人上梁山招安,你等為何抗拒官軍,不肯歸服?」 「頭番招安,詔書之中並無半句撫慰之詞,我等雖然忠心為國,然犯謀逆大罪,豈敢不小心從事?再加上御使將酒中摻水,惹怒梁山眾人,因此生變。第二回招安,太尉高俅故意將詔書錯讀,將『除宋江盧俊義等一眾大小人等所犯罪過盡皆赦免』一句,讀成除了宋江之外這層意思,因此又生了變故。蔡相引大軍來攻,只兩陣殺得片甲不回。高太尉親提十三萬大軍,役使天下民夫,修造戰船,水陸並進。只三陣,殺得措手不及,他自己也被捉上梁山。在忠義堂上,指天發誓,允諾回京之後。在天子面前進言保奏。方才留下聞喚章為人質,帶了梁山二人回到京城。」 燕青這一番詳說,聽得趙大驚失色,對王鈺說道:「前番蔡京回軍,說是天氣暑熱,軍士不服水土,所以暫時罷兵。日前高俅回來,又上奏說身患重病。不能理事。原來全是欺朕!」 「陛下雖然聖明,但是身在皇宮,天下這麼大,哪能事事都知道。況且這只是燕青一面之詞,不能全信。」王鈺故意這樣說道。 趙看了王鈺半晌,搖頭苦笑道:「你還顧念著同僚之誼。替他們辯解。也不看朕這天下,被他們弄成什麼樣子。」說罷,一味歎息,心中不安。這江山到底是他地,出了這麼大亂子,又生出這麼多奸臣,欺上瞞下,哪能不著急? 王鈺見狀,對李師師使眼色,又望了望燕青。李師師會意。遂對趙撒嬌道:「陛下,還不曾赦免我這鄉親的罪過哩。」 趙此時心亂如麻。於是對王鈺說道:「小寶,你傳朕口諭。赦免燕青一切罪過,諸司都不准拿問。」 王鈺領了旨,因見趙龍顏不悅,不便多說,便領了燕青出來。燕青見天子不曾對梁山之事表態,心中拿不定主意,遂向王鈺拜道:「小人有一事,想求都管相公。」 「你不說我也知道。放心吧,等找個機會。我自然在天子面前進言招安,燕青啊。」 「小人在。」 「我知道你是個忠義之人,所以才讓我姐在聖上面前替你討了那句赦免。」 「謝都管相公大恩,小人沒齒難忘。若能得成全招安一事,無異再生父母!小人來時,哥哥曾讓我帶些微薄之禮,少頃便送至尊府。」燕青倒是個明白人。王鈺聽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便叫燕青自回梁山等候消息。 燕青拜辭,自與戴宗去高俅府上設法取出蕭讓樂和二人,按下不表。 卻說那趙當晚在李師師家過夜,因出了這等事,心中煩悶,第二天一早便回到宮中,火速召王鈺進宮面聖。 王鈺頭天晚上,看那朱嚴昭遺作《上皇帝萬言書》,睡眠不足。紅著眼睛跑進宮裡,趙卻在春暖閣賜見。又轉到春暖閣,內侍省李都知在此伺候,他與王鈺交好,平常沒事也要到順平侯府走動。所以直接領了王鈺進閣見駕。 趙躺於錦榻之上,氣色不太好,王鈺進去,正要參拜,趙已經揮了揮手,又指了指旁邊椅子,王鈺謝過,坐了下來。 「王鈺啊,朕昨晚一夜未眠,你們這些大臣,平日總在朕耳朵邊上說,天下太平,四海無事。朕也輕信你們,以為這大宋江山,歌舞昇平,百業興旺。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王鈺欠身回應道:「大臣們怕聖上憂心,所以報喜不報憂。這也是一片忠心,不……」 「你這小鬼,就會伶牙俐齒,說些好話。只是這些話,朕聽得多了,有的時候,倒真希望你說出些真知灼見來,哪怕不好聽也沒關係,常言道,忠言逆耳,良藥苦口。」 王鈺知道,這趙是受了梁山之事的刺激,不過是三分鐘的熱度。要說「真知灼見」,那《上皇帝萬言書》,哪條不是?自己之所以隱瞞不報,一來是因為趙無心理政,說也白說。二來是因為那書中所言,有些只怕是犯忌的。就像是「約束皇權」這一條,不是明擺著找死嗎?到時候問你一個妄議朝政之罪,流放嶺南,學蘇東坡摘荔枝玩去吧。 「臣沒有本事,不能為聖上分憂,死罪。」王鈺作官兩年多,早就學會這套明哲保身的為官之道,與剛到大宋的潑皮小無賴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趙聞言,輕笑道:「你倒也不是沒本事,這滿朝文武,有識臣,有能臣。識臣能提綱領,高瞻遠矚,但通常都是誇誇而談。能臣,則是埋頭實幹,但缺乏戰略性地眼光。識臣說,能臣做,你就是一個能臣。」 王鈺聞言心驚,這風流皇帝也不全然是個昏君嘛,這些道理你 得明白,那為什麼不去實踐?毛爺爺說,實踐是檢驗一標準,實踐才出真知。據以前學的歷史教科書上,把這宋徽宗說得除了藝術之外,一錢不值。現在看來,是有失偏頗,他還是有才能的,只是荒廢在了棋詞書畫,風花雪月之中了。難怪後來,作了亡國之君,受盡屈辱而死。 自己既然來了大宋,豈能放手不管?可自己雖然位居三品,現在又主事殿帥府,但手下直轄兵將不過四五千人,朝中關係好的大臣不過蔡京,童貫,梁師成等輩,一個個比鬼還精,能成什麼事? 「小寶啊,你知道,這次梁山作亂,最讓朕痛心的是什麼嗎?」正深思間,趙忽然問道。 王鈺一愣,隨口說道:「臣不知,請聖上明示。」 趙長歎了一口氣,在李公公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有氣無力的說道:「朝廷禁軍,廂軍,番軍,加起來共計兩百萬有餘,每年耗費國家數千萬錢。卻是不堪一擊,歷次對遼,對西夏的征戰中,都落於下風,現在居然連梁山賊寇也打不過,此其一。高俅,殿帥府最高長官,主戰不力,損兵折將,連自己也俘虜,捉上梁山,這對朕,對朝廷,都是奇恥大辱!可恨他還隱瞞不報,稱病在家。此其二。這兩點,讓朕憂心如焚啊。」 王鈺聽完,心中想起《上皇帝萬言書》中曾經提到,要精簡機構,裁撤冗員冗兵,為國家節省開支。裁撤冗員,牽涉太廣,恐怕倉促間不能成事,但這裁軍,眼下倒是可以提一提的,反正皇帝正在抱怨官軍作戰不力。 一念至此,便進言道:「聖上,臣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話直說,不必忌諱。」趙無精打采的說道。 「臣去年出使大遼,帶去了近五百禁軍精銳的衛隊,後來遼國生了內亂,鎮南王造反,想殺臣。那五百衛隊,在遼軍鐵騎面前,竟然不堪一擊,臣剛一眨眼,就沒了一半,再一眨眼,全掛了。現在,又連梁山賊寇也打不過,這其中必然有原因。國家空養了這麼多兵,費了那麼多錢,還不如拿來給聖上蓋花園。」王鈺說這話,卻是有原因的。趙這一朝,有一大創舉,那便是「花石綱」,在民間收羅奇花異石,送到汴京,供趙玩賞。 趙聞言,深以為然,見王鈺小小年紀,有如此見識,臉上有了笑容:「朕剛才說你只是能臣,現在看來,倒像個識臣了。那你說說,這事該怎麼辦才好?」 王鈺見皇帝誇獎,膽子又大了一些,繼續說道:「太祖皇帝開國時,定下的軍政國策,在當時來講,無疑是英明的。只是時代在變,這政策也應該變。就拿軍隊來說,現在國家軍隊有兩百多萬,為什麼打不贏仗呢?我估計一是缺乏訓練,二是軍風不正,但根子還是機構上,兵無常將,將無常帥,影響了軍隊的戰鬥力。」這些意見,《上皇帝萬言書》中都是現成的。王鈺一邊說,一邊觀察趙的反應。 只見趙認真在聽,王鈺停下,他忽然抬頭:「說完了?沒具體的措施?那朕得改改,你現在變識臣了,不是能臣。」 皇帝都開起了玩笑,說明這話講到他心裡去了,王鈺繼續大著膽子說道:「臣倒是有個想法,具體是這樣的,朝廷冗兵太多,不如裁撤。但又不能急於求成,不如聖上派一員心腹之臣,操練新軍,人數不用太多,只作試驗部隊用。而且我們得回了幽雲十六州,臣聽說那裡產馬,完全可以裝備騎兵嘛,這新軍就按騎兵的方法來訓練,一旦練成,就拖出去打!」 「拖出去打?這是為何?」趙會錯了意,疑惑的問道。 王鈺連連搖手道:「不是不是,不是打新軍,是去打遼國,打西夏,打金國,打蒙古。」 「蒙古?什麼蒙古?」趙問道。 王鈺一時口快,把蒙古也說了出來,心中一動,說道:「臣聽說,東北那邊過去,有個靠海小國家,是大宋的屬國,四十多年不來進貢,不打他打誰?」 趙失聲笑道:「你這小鬼,不學無術,那是高麗,什麼蒙古,亂聽人胡說。」說罷,沉吟一陣,又說道:「你這法子,倒是跟朝中一些大臣相同,近來朕收到不少折子,都說要變法圖強。但神宗先帝在時,王安石也說變法,變來變去,也沒見變出什麼來。朕即位以後,倒是對王相的變法頗感興趣,任用蔡京為相,推行新法,只是阻力很大呀。」 這倒是事實,據歷史記載,宋徽宗剛即位的時候,也有一番雄心壯志。誓言要繼承神宗遺志,推行新法,於是任用蔡京為相,變法革新,結果卻是不了了之。一來蔡京本身是個奸臣,只顧自己撈錢,借變法為名,大肆安插自己的羽翼,哪管什麼變法大計?二來,新法觸及了一些貴族的權益,阻力很大。再加上趙皇帝當得久了,那一點點雄心壯志,也消磨殆盡,於是得過且過。 此時聽得王鈺又提變法,心說,神宗皇帝在時,出了個王安石。現在朕即位,又出一個王小寶,莫非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憂浟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扳月鍍 第三桶 第八十四碗 史上最年輕兵部尚書 字數:5787 沉思良久,拿不定主意。王鈺在旁邊看著,也不I兩人各懷心事,倒是旁邊的李公公看了個明白,不時沖王鈺使眼色,讓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趙暗忖,近來杭州造作局上奏,稱「花石綱」耗費巨大,請求朝廷再追加銀兩。可大宋每年稅收,除去軍費,官俸,水利,賑災與遼夏兩國的歲幣外,只夠支撐九個月用度,時常捉襟見肘,的確是應該變通一下了。既然朝中大臣多有變法的主張,何不順應大臣的意思? 正要開口再次詢問王鈺相關事宜,突然想到,王鈺就算再能幹,可踏上仕途不過兩年時間,斷然不會對國家大事如此清楚,身後必定有高人指點。 「王小寶,你先前所言,甚合朕意。不過,朕想知道的是,這些主意是你想出來的,還是另有其人?」趙問道。若王鈺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此人年紀雖輕,其志不小,則不可重用。 王鈺一聽皇帝這麼問,心裡犯了嘀咕,難道他已經看出什麼破綻來?若自己說實話,那《上皇帝萬言書》一交出來,倘若惹得龍顏大怒,自己也會受牽連。可如果不說實話,萬一日後被查出來,就是欺君之罪,要押赴鬧市,斬首示眾。真話不能全說,假話也不能亂說,權衡利弊之後,王鈺回答道:「陛下,臣不敢隱瞞,這些法子,都是臣在尚儒書院讀書時,恩師朱嚴昭提出來的。」 「哦,如此說來,你那恩師倒是有些學識。不知他多大年紀,找個機會可引來見朕,若是可堪大用,朕自當讓人盡其才,物盡其用。」趙見王鈺坦誠,頗感欣慰。 王鈺想起老師慘死異鄉,心下感傷,神色黯然的說道:「臣出使大遼時,曾請老師同行,卻不料半路遭遇劫殺,老師慘死異鄉。回國時,因普天同慶,臣不想因這件事情讓陛下憂心,所以再三交待,不必上報。因為這事說到底,只是針對微臣。」 「還有這等事?」趙愕然,「小寶,你總歸還是年輕,不知道利害關係。你身為朝廷大臣,那幕後之人既然針對你,那就是針對朝廷。朕記得你任國隊教頭時,也有人買兇殺你,著開封府查辦,至今不見回音,李吉。」 「老奴在。」李公公一欠身應道。 「傳朕口諭,開封府尹盧卓,辦事不利。免去府尹一職,讓吏部給他尋一個合適的去處吧。只是,免了他,開封府尹責任重大,不知何人可任此職?小寶,你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王鈺沒有料到趙會問他,下意識的回答道:「這是陛下的事,臣哪裡知道。」這話卻有些不敬了,趙卻認為他是誠惶誠恐,不敢越權,遂笑道:「天子乾綱獨斷沒有錯,可天下之大,事務繁雜,你們這些作臣子的,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否則要官員何用?」 「那,那李綱如何?」王鈺想起第一次廷議梁山之事時,御史李綱建議招安,後因首次招安失敗,天子震怒,將他送交大理寺問罪。王鈺在朝中認識的大臣,大多都是三品以上的權臣,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這個李綱了,索性送個順水人情給他。 「李綱?就是上次建議招安的御史李綱?」趙也想起這檔子事,當初問他的罪,是以為書生誤國,現在看來,建議招安無疑是有遠見的。倒是錯怪了他,也罷,就讓他知開封府吧。 當日,王鈺與趙足足談了三個時辰,從朝政大事到民間趣聞,無所不談。且內定王鈺任招安特使,第三次赴梁山招安宋江等人。 次日早朝,發生了幾件大事,久不上朝的趙,接連宣佈幾道人事任命。因殿帥府都指揮使高重病在家,不能理事,著免去其太尉一職,改任樞密副使。調侍衛步軍衙門副都指揮使宿元景任殿帥府長官。 擢升王鈺為資政殿大學士,改封修武侯,領兵部尚書。免去其殿帥府副都指揮使一職,由廣勇軍承宣使韓毅補缺。著兵部尚書王鈺,任招安特使,赴山東招安梁山人馬。又召回流放嶺南的李綱,任開封府尹。王鈺,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兵部尚書。 只因高俅兵敗被俘,隱瞞不服,被趙引以為恥,本應問罪。但念在他跟隨自己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還是授了一個閒職。由此可以看出,趙對高俅還是恩寵有加的,那殿帥府太尉是從二品,而樞密副使雖然在童貫手下為官,沒有實權,卻是正二品大員。 而王鈺則有些鬱悶了,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兵部尚書,聽著威風,而且從從三品升到正三品,卻又成了閒職。宋朝,大學士不過是大臣們的榮銜,並沒有什麼具體負責的事務。而全國軍務,都由樞密院掌管,兵部在宋朝,只是一個擺設。兵部的職責,只是負責武舉,各地團練,以及蕃兵,剩員,以及少數民族官封承襲等事,說得上是清水衙門,跟翰林院有一拼。 散朝之後,大臣們個個心裡都揣著鬼,朝廷如此大的人事變動,近年罕見。而讓人意外的,還是高與王鈺兩位寵臣,都被削去本來職權,授了閒職。殿帥府衙門,可稱得上是大換血啊。都說天威難測,果然如此。 高俅被削去實權,本以為是王鈺從中作梗,進了讒言。可見他也被削了兵權,心中更加疑惑,實在弄不懂天子到底用意何在。 王鈺出了資政殿,抱著笏板悶悶不樂,原來那些成天圍在他身邊,順平侯長,順平侯短的大臣們,此時一個個不見了蹤影。 「娘的,什麼鳥尚書,好不容易帶著五千兵馬,現在只剩下光桿司令了。」 「尚書大人留步。」正鬱悶時,身後有人呼喚,回頭一看,原來是童貫。 王鈺心情不佳,苦笑道:「童大人就不要笑我了,什麼尚書大人,哼哼。」 童貫走到身邊,小聲說道:「適才公相傳話與我,散朝之後,讓我等都到他府上赴宴。」 赴宴?赴什麼宴?老子被削了兵權,你還擺宴席慶祝?可蔡京是百官之首,他的面子不能不給。童貫見王鈺悶悶不樂,也不說破,交待完之後,便自行離開了。留王鈺一人在那裡,感歎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回府之後,少府監派人送來了正三品大員的朝服,公服,常服,以及隨身標誌飾物和相應物品,又將「順平侯府」的門匾換成了「修武侯府」,王鈺一人賞了他們二十兩銀子。大家都是清水衙門,同病相憐啊。 王鈺換上嶄新的正三品大臣常服,出門一看,原來的四抬大轎,變成了八抬。看著倒是風光,可誰都知道,大臣沒有實權,那就跟個鳥人一樣。到了太師府,童貫,梁師成,楊晉等人都先到一步,而讓王鈺意見的是,新任的殿帥府太尉宿元景也在。 花廳之中,早已擺下宴席,眾官見王鈺到來,紛紛起身祝賀道:「修武侯榮升兵部尚書,可喜可賀!」 王鈺只得強顏歡笑,一一謝道:「感謝諸位大人。」 蔡京坐了上首,眾人各按官階落座,王鈺雖然是正三品大員,可在這裡卻是晚輩,所以坐在最後。宴席開始,眾官一邊賀宿元景升任太尉,一邊賀王鈺升任兵部尚書,王鈺心情不好,酒入愁腸愁更愁,再好的美酒,喝著也跟馬尿差不多。 「王尚書心境似乎不佳?」酒至半酣,蔡京沖眾人使了一個眼色,笑問王鈺道。 「別人笑我也就算了,公相,相兩位,都是王鈺是良師益友,怎麼也取笑我?誰都知道兵部只是個擺設,一等一的清水衙門,聖上將我調去兵部任主官,我實在弄不明白。」王鈺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小寶,這你就不知道了。古往今來,以弱冠之年擔任尚書一職者,能有幾人?你王鈺是第一個啊,這還不值得慶賀嗎?」蔡京心情倒是跟王鈺形成鮮明對比。 「小寶,你可知道,兵部是個擺設,兵部尚書更是一個擺設。兵部大小事務,一般來說,都是由兵部侍郎處理,尚書一般只授於老臣,當作一種榮譽罷了。」童貫也不知道是何居心,明明知道王鈺心情不好,還在火上澆油。 王鈺聽罷,反倒不鬱悶了。在座的人,哪個不是老油條?對朝廷大事比自己更清楚,明知道自己被削了實權,還在故意刺激,這不合常理啊,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貓膩? 「兩位相爺,就不要刺激尚書大人了,還是實言相告吧。下官估計,再說下去,咱們這位兵部尚書,只怕要哭鼻子了。」宿元景說罷,廳中一陣大笑。 到底還是童貫與王鈺關係最好,此時聽宿太尉這麼一說,便對王鈺道:「小寶,你不要憂心。聖上這次安排,其實是另有深意的。」 「哦?下官不明白童大人的意思?」王鈺拱手問道。 此時,檢校太殿梁師成搭話道:「王大人,你可知道,資政殿大學士意味著什麼?」見王鈺搖頭,他又繼續說道:「咱們這裡,只有公相是資政殿大學士,樞密相公是保和殿大學士,除此之外,我與宿太尉可都只是學士啊。」王鈺知道,在當朝,文臣們領的榮銜,分為直學士,學士,大學士三等,這大學士已經到了最高了,可這又說明什麼呢? 「這還不算,本官倒是認為,聖上這次給王尚書的封爵大有文章。你看,之前王大人的封爵是順平侯,執事有班謂之順,克定禍亂謂之平。這個封號,意思不過是說王大人你盡忠職守罷了。可你現在的封號,修武侯,自古以來,哪有文臣封號帶武的?只有三國時蜀漢諸葛亮,為忠武侯。依老夫看,聖上是對王大人寄予厚望啊。」蔡京說道。 「據下官估計,聖上此次安排,應該是為了尚書大人到梁山招安方便,才暫時削去本職,改授兵部尚書。因王大人年少,怕資歷不足,威望不夠,所以加個兵部 頭銜,震懾賊寇。說不定,等招安歸來,又另作安I知。」宿元景與王鈺頭一回碰面,印象倒是不錯。 王鈺聽完眾人所言,雖然不全明白其中含意,可他知道一點。那就是趙這次安排,大有文章可作,絕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靠,這朝政大事,果然水深,自己到底還是經驗不足,得多多留心了。」王鈺心裡暗想,此時,被削去兵權的鬱悶已然一掃而空。端起酒杯,與眾權臣把酒言歡。 吃到最後,蔡京拿出一個錦盒,遞到王鈺面前:「王大人榮升,本官無以為敬,就以此物,聊表寸心。當日在朝堂上,若不是小寶解圍,本官只怕會惹怒聖上。」 王鈺打開一看,本以為是交鈔銀票之類,可那堆東西雖然是紙質,卻不是銀票。仔細一看,竟然是田契!蔡京一帶頭,其他人都紛紛效仿,送銀票的,送古玩的,不值個幾萬兩,根本拿不出手。 「這群狗日的,平日裡在皇帝面前個個忠心,卻撈了這麼多油水,看起來,我他媽倒像個清官了。」王鈺嗟歎不已,感慨自己還是太純潔了。 裝模作樣的推辭一番,滿嘴都在說怎麼好意思,到底還是推辭不過,只得收下。 「咱們幾個,都是天子近臣,責任重大,合則兩利,分則兩害,要同進同退才是。小寶啊,你深得聖上寵信,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可要提早給我們打個招呼,不能藏私喲。」梁師成搭著王鈺肩膀,親切的說道。可不要小看這個梁師成,他是檢校太殿,皇帝的詔書都出自他手中,王鈺曾經聽童貫私下提起,說此人膽大包天,竟然敢模仿皇帝筆跡,假傳聖旨。不過他倒「仗義」,得了好處,絕對不會獨吞,蔡京,童貫等,都得了他許多好處。 當夜,幾位權臣在太師府中吃得大醉,王鈺掛念著明日還要起程趕赴梁山招安,不敢久留,拜辭而去。 「老爺,到府了。」王鈺坐在八抬大轎上,晃晃悠悠,滋味十足。 「嗯。」王鈺應了一聲,在王忠的攙扶之下落了轎,剛上台階,腳上一滑,摔倒在地。慌得門人們一擁而上,扶起他來。就是剛才那一倒,王鈺彷彿瞥見侯府對面的房子後有人影,這深更半夜的,誰在我侯府前打望? 「王忠,對面有人,帶幾個人去看看。」王鈺不動聲色的說道,王忠會意,讓下人扶王鈺進去,自己則帶幾個壯漢,分兩頭包抄,直撲對面。可到那一看,哪有人在? 「好險,那王鈺似乎已經看到你我,快回去稟報。」黑暗之中,兩個人影竊竊私語。說罷,從房上一躍而下,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這兩人離了修武侯府,直往西街而去,在大通號錢莊前停了下來,四下一張望,飛速翻過院牆。一路穿廊過道,直往後院,似乎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 「東家在哪裡?」半路上,遇見一個丫頭,提著一個食盒,打著燈籠正往裡去。其中一人在那丫頭屁股上狠捏一把問道。 那丫頭一聲驚叫,待看清來人,嗔怪道:「要死啦你!東家在書房會客哩。」 「那好,待我去交待回來,再來找你。」兩人別了那丫環,直走書房,見裡面亮著燈光。於是伸手敲了敲門,聽到裡面一聲進來之後,方才推門進屋。 書房中,大通號掌櫃郝大通立於書案之前。那椅上卻坐著一個不認識的人,手捧一卷書,側身看著。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那人年紀想來不大。但東家站在他面前,執禮甚恭,不知是什麼來頭。 「東家,我兄弟二人一直跟蹤王鈺,他下朝之後,去了蔡太師府上。吃得大醉才打道回府,他府上管家王忠,手裡提著不少東西,想必是其他大人送的禮。」 大能聽完,揮了揮手,那兩人退出書房,掩上了房門。 「侯爺,果然不出你所料,聖上這次安排,確實別有用意。若真是削去了王小寶實權,那蔡相等人,絕計不會再請他到府上吃酒,還送他那麼多的禮。」大通對著燈前那夜讀之人說道。 柴進堂翻了一頁書,輕笑道:「這有什麼,好戲還在後頭,你等著看吧,聖上必會重用此人。宮中傳來消息,王小寶在天子面前進言變法,哼哼,這等跳樑小丑,也敢妄言變法。王安石就是前車之鑒,變法變法,變得天下大亂。」 「那豈不正是我們所希望的?侯爺,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大遼已經不頂事了,金兵勢大,已經攻戰遼國半壁江山。依小人之見,至多不出五年,遼國必亡。遼若亡,則只剩大宋,大金,西夏三足鼎立,如大理,回鶻等國,不足為慮。」沒想到,一個錢莊的掌櫃,竟對天下大勢有如此的洞察之力。 U浟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閱瀆 第三桶 第八十五碗 虎軀一震 王八之氣四射 字數:5900 進堂放下手中書卷,站起身來,指了指郝大通:「你精明,可你只看到以後,沒看到眼前。遼若亡,金兵必然南下,到時聯絡西夏,一鼓而作,大事可定。對了,西夏那邊,可有回音,為何遲遲不動兵?」 「黨項小國,鼠目寸光,沒有甜頭的事,他們不會動手的。」 「呵呵,西夏開國之主李元昊倒是有些本事,只是這些子孫,卻是越來越不濟了。也罷,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面對如此的金遼態勢,宋廷會定出什麼國策。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麼嗎?」 「請侯爺明示。」 「我最怕的是,朝中有人會看出此中端倪。大遼雖然世代與大宋為敵,可現在金國崛起,大遼就成了大宋的天然屏障。一旦遼亡,金兵就會南下攻宋。我怕朝中大臣,會向趙進言,聯遼抗金,如果這樣,我們可就麻煩了。」柴進堂憂慮道。 「侯爺,這有何難,我們在朝中廣有耳目,何不請他們向上傳話,鼓吹宋遼世代交戰,煽動士林之中的族群仇恨,主張聯金攻遼。哦,對了,侯爺,這是近年來我們與朝中大臣來往送禮,他們留下的回執。」大通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遞交上去。 柴進堂接過翻閱了幾張,都是朝中權貴收下金銀後,留下的回執。 「這東西至關重要,關鍵時候,能有大用。」柴進堂自己收起那本冊子,又吩咐道:「你利用大通在各地的分號,結交士林,國家的輿論都在這些書生們的口中,而大宋又有國策,不殺文人,正可借這個機會,大造聲勢,鼓吹宋遼世仇,不共戴天。到時,我再請朝中有關人等,向趙進言,聯金攻遼。」 「小人明白,大官人有書信來,說前番殺高俅失敗……」 「唉,我這個大哥啊,終究不能成事。這樣,你傳信於他,就說王鈺來梁山招安,他不必有所舉動,招安就招安吧。梁山若不招安,他身為賊寇,我在朝中也很被動。反正高俅現在已經沒有了兵權,被趙棄用。」 大通聞言,百思不得其解,試探著問道:「侯爺,您以前不是說,要以梁山兵馬為外援?現在怎麼……」 柴進堂盯了郝大通一眼,後者見狀,趕緊低下頭去,不敢正視。 「你是我心腹之人,告訴你也無妨。我原先是這樣想過,可梁山以宋江為首,我那哥哥在江湖上名望雖高,上了梁山,卻只管錢糧,像個管家婆一樣。而宋江那廝,一心只求招安作官,沒有反心。不如招了回來,我自有計較。」 為紀念幽雲十六州重歸大宋版圖,趙改年號為宣和,宣和二年,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領兵部尚書王鈺,奉詔任招安特使,赴山東招安梁山賊寇。 出行那日,蔡京,童貫,梁師成,宿元景等一班大臣,直送至東華門外,浩浩蕩蕩,綿延數里。王鈺騎著御賜的「烏雲蓋雪」寶馬,攜金牌三十六面,銀牌七十二面,紅綿三十六匹,綠綿七十二匹,並御酒一百將八瓶,一路鳴鑼開道,大小官員軍民人等齊讓路,奔赴梁山。 不到三日,行至濟州城,太守張叔夜率濟州文武官員,列陣於城外十里亭,迎接王鈺。前兩次蔡京,高俅率軍來征,鬧得濟州雞飛狗跳,民不聊生。這張太守戰戰兢兢,生怕又來一個大貪官,濟州這點油水,只怕要被刮得乾乾淨淨。 誰知王鈺一到,對濟州官員甚為親切,不請吃,不拿要,甚至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出榜安民,說是濟州為平亂,是做了很大貢獻和犧牲的,聖上和朝廷是不會忘記你們的,你們濟州,當官的,要盡忠職守,為聖上分憂。老百姓,要勤於生產,發展經濟。本官回朝之後,定當奏明聖上,下旨嘉獎。 一時,濟州城內,百姓奔走呼告,稱訟王鈺之德。 安民已畢,王鈺遣張叔夜親往梁山報信。宋江得知朝廷恩詔又到,且此次任招安特使的,是名動天下的王鈺。燕青上次回來,備說王鈺恩德,宋江認定此次招安必然成功,本想親自到濟州城拜謁王鈺。誰知軍師吳用進言,前番兩次降詔招安,都功敗垂成,這次仍舊不可輕心,不如帶上兵馬,以策安全。 宋江從其言,全副披掛,攜帶馬步軍三千,開往濟州城下。 這日,王鈺身具朝服,領濟州一班大小官員登上城頭,向城下張望,只見梁山人馬,軍容整齊,排列有方。那陣前,幾員戰將往來馳騁,煞是威風。戰將之中,卻不見林沖。因上次高之事,林沖被宋江猜忌,所以不用。 「梁山人馬,果然雄壯,難怪官軍幾次圍剿,都大敗而回。」王鈺在城頭歎道。 旁邊張叔夜見欽差大人這麼說,也附和道:「尚書大人所言極是,那梁山之上,多有能怔慣戰之將,足智多謀之士,好在天子聖明,降下恩詔,從此,梁山眾人便可為國盡忠了。」 「不過,本官既然來招 江為何擺出這種陣勢?想嚇我?」 「尚書大人有所不知,前番招安時,高太尉,哦,高大人故意將詔書讀錯,想殺宋江。所以,他這次才會又攜兵馬前來。」張叔夜解釋道。 「嗯,你叫宋江過來,本官有話說。」王鈺說道,城下士卒替王鈺搬來一張椅子坐下。 張叔夜領命,沖城下大叫道:「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兵部尚書王鈺,奉詔前來招安,宋江出來答話!」 城下宋江一聽,正要策馬前行,身後小李廣花榮拉住:「哥哥小心,我聽說,那王鈺原來是汴京城中一個潑皮小混混,靠著裙帶關係,才爬上高位。這等奸猾之徒,不得不防。」 「兄弟多心了,我聞那王尚書,乃大仁大義之人,出使遼國,建立奇功,非常人可及。況且我等受了招安,少不得還要仰仗人家,怎能如此無禮?」宋江不聽,無奈花榮苦勸,只得命他隨後,張弓搭箭,以防有變。 當下,宋江與花榮兩人,打馬前行,直走到城樓之下。宋江拱手拜道:「文面罪吏,梁山宋江,見過尚書大人。」 「宋江,你好不曉事!王大人堂堂兵部尚書,身份何等尊榮!親自到城樓上接見你,你卻擺下軍陣,莫非反心不死,又要起事?」張叔夜在王鈺授意下,在城樓上大聲責問。 宋江聽得暗暗心驚,告罪道:「並非小人有意,只是有前車之鑒,不敢不小心,還請大人明鑒。」說完,抬頭向城樓上望去,想看看那王尚書是何等模樣,卻只見濟州太守張叔夜低下身去,在聽什麼人講話。 片刻之後,張叔夜直起身來,向城下說道:「大人鈞旨,天子聖明,降下恩詔,廣施仁德,遍佈四海。既是你等起疑,尚書大人隻身一人,獨上梁山。」說罷,自覺額頭直冒冷汗,又低下頭去,向王鈺問道:「大人,您一人上梁山,萬一有個閃失,下官就是誅滅九族,也難抵這罪過啊,不如下官在城中挑選一隊精銳的軍士,隨您……」 王鈺搖了搖頭,成竹在胸的笑道:「不必,你只需叫上一隊軍士,換下戎裝,背上聖旨,挑上御酒金牌與本官同行。」 當下,王鈺隻身一人,騎著御馬,只帶著幾十個卸下戎裝的軍士,挑了金牌御酒,出了濟州城來。宋江等人一見,慌得滾下馬來,伏在地上。 「宋江,本官只帶這點隨從,而且沒有一把刀,一支箭,你該安心了吧?」王鈺在宋江面前勒住御馬,故意笑道。 宋江磕頭告罪道:「罪人惶恐,請大人見諒。」說罷,又拜了三拜,站起身來,親自替王鈺牽馬,往梁山進發。花榮等人,見他如此卑躬屈膝,心生不滿。 那梁山至濟州城地界上,宋江已紮起綵棚二十四座,都結綵懸花,內置樂妓,吹吹打打,一派喜慶。 在水泊前,換乘大船,宋江,盧俊義,吳用三人陪王鈺同乘一船,其他梁山頭領分乘幾隻小船,往山寨而去。一路上,宋江賠著小心,溜鬚拍馬,好話說盡。王鈺也不駁他的面子,和顏悅色的與他說著話。 「尚書大人請看,前面便是梁山水寨,那灘頭上站列的,便是各處頭領。我等盼招安,望眼欲穿,如今總算把大人您給盼來了。」宋江指著灘頭,慇勤說道。 王鈺頻頻點頭,宋江暗暗心喜。這位王大人果真年少,容易親近,不似那等老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船到灘頭,梁山眾將伏地參拜,宋江正要扶王鈺下船,不料船下奔來幾人,搶先一步扶走王鈺。定睛一看,卻是林沖,魯達兩人。 「大人走好,這方路不平。」林沖扶著王鈺,小聲說道。王鈺與他對視一眼,沒有多說。那梁山有上下三關,此時鼓樂喧天,軍士導從,儀衛不斷,異香繚繞。 梁山大小頭領,陪同王鈺上得忠義堂來,又聽鼓樂齊鳴,聲震雲霄。林衝將王鈺扶至忠義堂上落座,宋江率領梁山眾頭領,齊聚忠義堂,等候降詔。 王鈺東張西望,這就是傳說中的梁山忠義堂,再往下看,梁山好漢全數在此。最前面站著宋江,盧俊義,吳用,公孫勝,林沖,呼延灼等人。 宋江見王鈺端坐於虎皮交椅上,也不宣詔,心裡焦急卻又不敢多嘴去問。那梁山一百餘名好漢,個個凝神屏氣,不敢大意。不管是想招安的,還是不想招安的,都加上了十二分小心,梁山命運,就在今日了。 等了好半天,終於聽到王鈺一聲:「來人,請詔書來。」 背詔軍士取下詔匣,請出聖旨,雙手奉於王鈺面前。王鈺展開詔書,正要讀,突覺口渴,左顧右盼不見茶水,於是問道:「有水喝麼?」 眾人正打起精神,要聽聖旨,見王鈺口渴,宋江慌忙吩咐道:「快取茶水給恩相吃!」 喝了一大碗茶,王鈺這才清了清嗓子,大聲宣讀道:「制曰:朕即,施仁義以治天下,行禮樂以變 =▊等,素懷忠義,不施暴虐。歸順之心已久,報效之志……咦,這個字認什麼?算了,報效之志X然。雖犯罪惡,各有所由。察其情懇,深可憐X。朕今特差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兵部尚書王鈺,X捧詔書,親至梁山,將宋江等大小人員所犯罪惡盡皆赦免。詔書到日,莫負朕心,早早歸降,必當重用。宣和二年春二月。」 雖然詔書中,接連被王鈺讀出幾個叉來,但他一念完,宋江等人都高呼萬歲,痛哭流涕,如撥雲霧而見青天啊! 「哥哥這般歡喜,莫非招了安要去作貪官!」忠義堂內,正是歡聲一片,大小頭領,彈冠相慶,忽然一個粗壯的聲音響起,嚇得眾人變了臉色。 王鈺向外一看,才發現是李逵。這黑廝,衣衫不整,手提一個酒壺,搖搖晃晃衝上堂來。原來,李逵這個人,本來沒有什麼心機,只是一心忠於宋江。他認為,宋江是個頂天立地的偉丈夫,義薄雲天,人家做得皇帝,憑什麼我哥哥就作不得皇帝? 「你這黑廝,怎敢在尚書面前撒野,還不跪下謝罪!」宋江害怕王鈺發怒,趕緊喝道。 「謝甚鳥罪?我來看看這什麼鳥尚書,是怎生模樣?」李逵吃醉了酒,袒胸露乳,撞上堂來。宋江一見,駭得魂飛天外,趕緊對花榮等人使眼色,讓他們將李逵拿下。殊不料,花榮等人,本來就對他卑躬屈膝不滿,而王鈺又自托大,孤身一人敢上梁山,是以他幾個竟視而不見。 李逵滿嘴吐著酒氣,把王鈺上上下下打量個遍,突然笑道:「我當什麼大人物,原來是個娃娃!哎,我聽人說,你原來只是一個小潑皮,如今作了官,也來充大人物?」 王鈺冷笑一聲,不屑一顧的哼道:「李逵,我奉詔前來招安,你如此無禮,不怕掉腦袋嗎?」 那李逵一聽,大怒,啪一聲摔碎酒壺:「直娘賊!你家皇帝姓宋,我家哥哥也姓宋!他作得皇帝,我家哥哥就作不得皇帝?鐵牛此生,最見不得你這種小人!鳥本事沒有,靠著拍馬屁作高官!」 那梁山眾將裡,原本有些人不想招安,其反感者,就數阮氏兄弟。此時見李逵撒野,也跟著起哄,忠義堂上,頓時亂作一團。 王鈺本來還想著差事,強忍心中怒氣,這會兒見他如此踏削自己,哪還嚥得下。突然一聲暴喝:「你們都給我睜開狗眼看看!」 眾人吃驚,齊齊向他望去。 只見王鈺把那流氓習性拿出來,就在忠義堂上,剝去官服,露出一身傷痕! 「都給我看好了!老子為國家出生入死,落下這一身的傷!連性命都不顧,討回幽雲十六州,你們做過什麼!只在這梁山泊上,嘯聚山林,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頓大喝,聽得梁山眾人,自慚形穢。 宋江撅著屁股趴在地上,連聲告罪道:「尚書大人息怒!李逵不識尊顏,冒犯虎威,伏乞大人恕罪。」 「你自侍功績,蔑視我等,這口氣如何嚥得下?不如反了吧!」阮氏兄弟見態勢又被王鈺控制下去,心有不甘,風點火道。說罷,各取兵刃,衝上堂來,宋江阻擋不住,眼見第三次招安,又將夭折。 就在此時,那衝在最前面的阮小七,陡覺面前寒光一閃,手腕吃痛,朴刀掉在地上。再看時,一桿長槍直抵自己咽喉。 「林沖,你……」阮小七大驚,眼前站著的,不是林沖是誰?再一看,林沖身後,秦明,楊志,楊效祖,呼延灼,索超,徐寧,關勝等人都拿著兵器,護在王鈺前面。 「誰敢動王大人一根汗毛,休怪林沖手中鐵槍不認人!」林沖手挺長槍,大聲喝道。忠義堂上,陡然生變,眾人不明就裡,一時沒了主意。倒是王鈺,輕笑一聲,穿上官服,又大馬金刀的坐在虎皮椅上。 「林沖,你我都是梁山兄弟,如何幫著外人!」阮小七深懼林沖武藝,硬著頭皮問道。 「兄弟?哈哈哈哈,林沖這樣做,正是為了兄弟情義!」梁山眾人哪裡知道,若說兄弟,林沖與王鈺結拜在前,還輪不到他們。 「娘的,誰敢對王大人不利,洒家一禪杖打死不認!」魯達也發了凶性,將那直一脫,露出一身的刺青。 「罷了,你等讓開,我有話說。」王鈺見事態已經控制住,揮揮手說道。林沖等人,退到一旁,怒目而視。 王鈺站起身來,環視四周,朗聲說道:「我奉詔招安,是為國事。李逵等人衝撞我,這是私怨,我就不計較了。現在,聖旨已下,你們若是誠心歸順,便領了御酒金牌,從此為國出力。若是誰還有反心,盡可上前一試,看能不能碰到我一根毫毛,我話講完,誰贊成,誰反對?」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子扳月鍍 第三桶 第八十六碗 朝廷風雲突變 字數:5846 時那忠義堂上,落針可聞,阮氏兄弟懾於林沖等人武不敢輕動。李逵早被急先鋒索超一把推到堂下,索性躺在地上大睡,不多時便聲大作。 眾人心思,如今朝廷降下恩詔,召去京城,少不得要加官進爵,封妻蔭子。豈不強似在這梁山之上作草頭王?再說,梁山往日聲威遠播,除兄弟們神勇外,依仗的就是同舟共濟,上下一心。而如今,這兵部王尚書,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林教頭一夥了明顯已經向著他。若是生出亂子來,誰勝誰負還是一個未知之數,不如降了。 於是,眾人都稱誠意歸順,絕二無心。王鈺這才下令,搬出金牌御酒,錦帛綢緞。梁山眾將,各按姓名領了御賜金銀牌及錦緞等物,又分吃了御酒,總算是受了招安。宋江命大擺宴席,替王鈺接風洗塵,當日梁山上,個個欣喜,人人大醉。濟州太守張叔夜遣人來問王鈺情況,得知招安有驚無險,方才放心。 第二日,梁山又排宴席,宋江率從頭領至忠義堂拜覆王鈺起居畢,送上一百單八顆碩大的夜明珠,感謝王鈺從中周旋,促成招安。王鈺固辭不受,宋江稱讚清廉,也不勉強。第三日,又領王鈺遍游梁山,往各處水寨點察士卒,共計馬步水軍,四萬八千餘人。兵器,戰馬,戰船若干,都一一記錄在冊。 第四日,一切準備完畢,王鈺讓宋江率梁山兵馬進京。宋江卻推說,自眾人在梁山紮寨,對附近鄉民,滋擾頗多。如今受了招安,便是朝廷的人,當買市十日,盡散金銀,以撫慰鄉鄰。這看來,倒貌似「仁義」之舉,王鈺不便反對,只得隨他。 這十日裡,林沖等人領著王鈺,四處遊玩。藉機向他上報,宋江借買市安民為名,暗中調集士卒,將大批金銀財寶,分作五船,運出梁山水泊,不知送到何處。王鈺聽了,叫林沖等人,不要聲張,自有計較。 十日買市完畢,宋江召集梁山大小軍校,凡不願進京者,都給予盤纏路費,叫其返鄉。當時散去的,也有三五千人馬。剩下四萬餘眾,都在各處頭領督促下,收拾兵器戰船,金銀細軟,到濟州城外集結。張太守親迎出城,奉上酒食犒賞三軍。整頓三日後,王鈺便領梁山大軍,向京城進發,一路嚴肅軍紀,不得擾民。 二月十八,黃道吉日,王鈺等人到達汴京地界,差人飛報宮中。趙聽聞王鈺招安成功,大喜,便叫梁山人馬,離城五里陳橋驛下寨。蔡京上奏,說梁山兵馬,人心未定,須加以防範才是。趙從其言,調廣勇,拱聖,捧日諸軍於梁山營寨四周駐紮,以防有變。 王鈺進宮面聖,交了差使,趙深為欣慰,賜予「上護軍」勳,賞黃金五千兩,白銀兩萬兩,綿緞無數,又加食邑五百戶。王鈺述職已畢,領了賞賜,拜謝天恩,便打道回府。同僚聽聞王鈺歸來,或親自登門祝賀,或差人送上禮物,按下不表。 話說王鈺回府,因路途勞頓,正焚香沐浴。王忠來報,說是開封府尹李綱,持帖來拜。他是王鈺保奏才被召回任府尹的,現在前來拜謁,想是多謝王鈺提攜之恩。王鈺便叫領他到花廳待茶,沐浴完畢,著三品常服,出來接見。 那李綱年近不惑,臥蠶眉,丹鳳眼,儀表堂堂,長鬚及胸,頗有關羽之風。正在茶廳待茶,見王鈺出來,起身而拜道:「恩相提攜,下官銘記五內,不敢相忘。」 王鈺親手扶起,笑道:「區區小事,不必掛懷,你小心辦差,就算對得起我了。」 這李綱前來,空著兩手,王鈺知道他是個清官,也不見怪。在廳上說了一會兒閒話,都是些官場奉迎之道,李綱似乎不喜歡這些客套,便直言道:「恩相招安梁山,離京半月有餘,可知朝中出了大事!」 王鈺正端茶要喝,聽他這一說,抬頭問道:「哦?出了什麼事?」 「近來,士林之中廣有傳言,鼓吹宋遼世仇,煽動族群仇恨,各地士子聯名上書皇帝,當聯金攻遼,以報不共戴天之仇!下官聽說,宮中奏疏堆積如山,聖上也為此事,大為煩心。」李綱說道。 聽到「聯金攻遼」四字,王鈺手中茶杯掉落地上,摔得粉碎:「什麼?聯金攻遼?哪個王八蛋出的主意?這些書生吃飽了不消化?」 「恩相不知,我朝開國以來,對等文士書生,猶為寬厚。當年太祖皇帝陳橋繼位,定下鐵律,不殺文人。是以,士林之中,議論朝政之風,較歷代尤盛。近來,朝中大臣,也多有上奏天子,力陳宋遼世仇,要求聯金攻遼。」 王鈺聽罷,變了臉色。遼國至多還有幾年,便要被金國滅掉。而金兵滅遼之後,便會揮師南下,滅了北宋。朝中那些個王八蛋,怎麼盡出餿主意?有遼國在前面擋著,大宋多少還有幾年時間可以安生,如果遼國一亡,下一個就輪到大宋了。 「不知恩相認為,此事當如何」李綱見王鈺神色陰晴不定,試探著問道。 王鈺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以李大人看,這聯金攻遼,是對是錯?」 李綱聞言,勃然起身道:「當然是大錯特錯!宋遼雖有世仇,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大金崛起於東北,西夏又屯兵於西北。如遼一亡,則金兵必挾勝利之威,南下攻宋。現在,大遼國我朝天然屏障,聯遼攻金,才是正道!朝中奸臣當道,蒙蔽聖上,下官人輕言微,特來懇請恩相,在天子面前進言,聯遼攻金!」 王鈺聽罷,沉吟不語,按李綱的說法,自己走了這半個月,朝中有許多大臣上奏,要求聯金攻遼。現在不知道聖上是什麼意思,如果自己貿然進言,一來與群臣處在了對立面,二來萬一會錯了意,也會惹得趙不高興。 「大人若有難處,下官願拼著這頂烏紗不要,與您聯名上奏。」李綱見王鈺這般模樣,估計他有所顧忌。 「這個暫時不急,你說說,朝中都有哪些大人上奏要求聯金攻遼的?」王鈺擺了擺手,向李綱問道。 聽他問起這個,李綱眉頭一皺,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白來了。滿朝文武,誰不知道這位王大人素來與蔡京,童貫等人交好。前日,公相相兩位都上了奏,附議聯金攻遼。王大人若知道此事,只怕也會附和他們。 「呵呵,罷了,下官已知大人心意。就此告辭,明日早朝,我一人上奏天子,拼著這頂烏紗不要,也絕計不會……」李綱正慷慨激昂,王鈺卻打斷了他。 「李大人不要急,聽我說,明天早朝,我先看看聖上是什麼意思,那時再作決定也不遲。你如果貿然上奏,就是與群臣為敵……」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芶利國家生死矣,豈因禍福避趨之!告辭!」李綱說罷,怒容滿面,拂袖而去。王鈺看了半晌,只是苦笑搖頭。 「大人,這開封府也太無禮了,若不是您在天子面前保奏,他現在還在嶺南流放。」王忠替王鈺抱不平。 王鈺聞言一笑,歎息道:「算了,這些個想當忠臣的,都是兩面不討好。這年頭,清官難當啊。」 當下,王鈺差人到宮中探聽消息,內侍省李都知派人傳話王鈺。聖上念開國百年來,屢受遼人欺辱,決心上應天意,下順民心,聯金攻遼。王鈺差來人攜黃金五千兩,送於李吉。 當夜,修武侯府,王鈺書房內,燈光徹夜未熄。下人們只聽到書房內傳出陣陣摔打之聲,中間夾雜著聲聲叫罵,修武侯無故發怒,無人敢上前探聽,一直鬧三更時分,這才消停下來。 次日早朝,王鈺一夜未眠,滿懷心事趕到宮中。他雖然不想當包青天那樣的大忠臣,大清官,可事關大宋的存亡,如果還昧著良心,一味的奉承,那也太孫子了。可如今,民間輿論沸騰,自打幽雲各州收回之後,民族仇恨空前狂熱。再加上朝中權臣推波助瀾,趙已經下定決心聯金攻遼,自己雖然受到皇帝信任,可終究一人之力,難撼泰山啊。 往日王鈺進宮,要麼一路飛奔,要麼腳步輕盈,百官都習以為常。可今天卻倒是奇了,兵部尚書怎麼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尚書大人這是怎麼了?喲,手受傷了?」梁師成老遠望見王鈺悶悶不樂的走過來,關切的問道。 王鈺抬起纏著白布的手看了一眼,苦笑道:「沒事,失手打碎一個花瓶,割的。」 「一個花瓶有什麼要緊的,下朝後,我派人送一對三千年的到府上。」梁師成大方的說道。王鈺雖然讀書不成,可好歹知道一些常識。媽的,三千年,三千年以前有陶瓷這玩意兒嗎?可這個梁師成,卻真真正正是一個扁擔倒了不知道是一字的傢伙,但偏偏喜好附庸風雅,他那府上,掛滿了古今名家的字畫,擺滿了各朝各代真假古玩。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自稱是蘇軾的兒子,因為蘇軾有個習慣,喜歡把自己的侍妾送人,哪怕是懷了身孕的。 這梁師成一口咬定,他就是蘇軾送人的懷孕侍妾所生,還與蘇軾的幾個兒子兄弟相稱,為表兄弟情深,他特地交待府中帳房「凡小蘇學士用錢,一萬貫下,不必問我,照付就是」。更讓人鬱悶的是,蘇軾已經辭世,他的幾個兒子竟然異口同聲都認梁師成為兄弟。也不知蘇東坡在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當下,王鈺謝過,沒多說什麼。梁師成見四下無人,探頭說道:「小寶啊,今兒個咱們幾個都作場好戲。相信你也收到消息了,聖上已經決意聯金攻遼。今天早朝,咱們都順著聖上的意思說,誰敢造次,咱們幾人就一頓狠罵。」 王鈺聽罷,未置可否。童貫等人又湊了上來,一再交待,大家同進同退。 淨鞭三響,百官上朝。文武官員,分列兩旁。天子趙,身著龍袍,高坐於殿上。殿頭官出來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 退朝。」 有殿帥府太尉宿無景出班奏道:「臣啟陛下,梁山宋江等人,已到京城,如何安置,還請陛下明示。」 趙聞言,向下問道:「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樞密使童貫出班奏道:「以臣愚見,梁山新降,人心不穩。為免再生事端,不如將他們拆散開來,分別駐紮各地戍邊。」原來,童貫蔡京等人在王鈺赴梁山招安時早有商議,那蔡京記恨被梁山所敗,要將他們拆散,日後找機會加以陷害。 趙聽了,不置可否,又問其他大臣。內有御史大夫孟昭,出班奏道:「陛下,臣聞那梁山眾將,生死與共,怎肯分離?近來江南方臘造反,賊勢頗大,各地府州,遮掩不及。不如就將宋江所部,調往江南,剿滅方賊。」 這辦法是叫蚌相爭,坐山觀虎,蔡京等人聽了,倒也不加反對。當下,趙便傳下詔命,來日在宮中接見梁山頭目,委派差使。 梁山之事議完,趙便提起了近年的金遼態勢,蔡京等人立時會意。都上奏說,近來民間輿情鼎沸,百年世仇,如何不報?請求皇帝,聯金攻遼。蔡京說完,童貫上,童貫說罷,梁師成上,卻惟獨不見王鈺發言。 趙見自己的幾位近臣都表了態,惟獨王鈺站在班中,沉默不語。於是問道:「兵部尚書王鈺,你以為如何?」 王鈺出班,手持笏板一拜,還未說話。已聽蔡京等人,低聲咳嗽,提醒自己。 王鈺長到十九歲,還從未如此為難過。如果同意,那遼國一滅,下一個就是大宋。如果不同意,趙卻已經有了數,再問群臣,不過是作作樣子,真是進退不得啊。 「臣……」王鈺剛一開口,滿朝文武都將目光投向他來。 「臣年少無知,這等軍國大事,不是臣能夠妄加議論的,請陛下乾綱獨斷。」思之再三,王鈺還是決定中立,反正說了也是白說,何必去討苦吃。蔡京等人一聽王鈺這話,大感意外,不是說好了同進同退嗎?這小子又玩什麼花樣? 「你倒是謙虛起來了,好,不想說,朕也不勉強你,退下吧。」趙揮手道。 王鈺剛退,開封府尹李綱突然出班,大聲奏道:「陛下,臣認為,萬萬不可!」此語一出,滿堂皆驚!王鈺一見,暗歎了口氣,這開封府尹,又要換人了。 趙一見,面無表情,沉聲問道:「那你有何意見,速速奏來。」 「宋遼雖然世仇,然女真人崛起,已攻佔遼人半壁江山。遼國滅亡,只是遲早而已。就地理位置來說,宋遼互為唇齒,唇亡則齒寒。臣建議,應摒棄仇怨,聯遼抗金,是為上上之策!」 「卿忘百年國恥乎?」趙倒是突然發了雄心,想起這百年國恥來了。 「臣日夜銘記,不敢相忘。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遼若亡,金兵必南下攻宋。到時,悔之晚矣,請陛下明斷!」李綱不顧龍顏不悅,再三堅持道。此時,見有人領頭,朝中有識之士,都甘冒觸怒天顏之險,力陳利害關係,與蔡京等人,辯得面紅耳赤。梁師成幾番使眼色給王鈺,後者卻視而不見,裝作閉目養神。 「遼若亡!則大宋末日,為期不遠!」李綱鬚髮倒立,目毗盡裂,不畏強權,據理力爭。 「小小府尹!妄議國事!口出不祥之言,理當問罪!」梁師成大怒道。 「李大人忠心為國,何罪之有!某人妄進讒言,才是罪大惡極!」御史孟昭相助李綱。 朝堂之上,劍拔弩張,趙此時也拿不定主意,望著殿下吵作一團的大臣們,一籌莫展。 此時,童貫再度出班奏道:「陛下,如今群臣爭論不休,臣有一人,陛下一見,便可一錘定音。」 爭吵之聲,嘎然而止。趙聞言大喜,急切的問道:「何人?」 「此人原來是遼國大臣,因仰慕天朝氣象,特來投奔。陛下可召此人進宮,詳加詢問,便知分曉。」童貫說罷,趙傳旨接見。不多時,一人上得堂來,三拜九叩,口稱萬歲。此人本名馬植,世代為遼國大族,因其貪得無厭,得罪同僚,鬧得聲名狼藉。政和元年時,趙派童貫為使,入遼賀遼帝大壽,此人便夜入童貫驛館,陳說滅遼之策。後被童貫帶回,養在府中,便是為了今日。 「你是何人?姓甚名誰?何方人士?」趙問道。 「罪臣馬植,世為漢人,幽雲失陷,流落番邦。遼帝授我光祿卿之職,然罪臣本為漢人,念念不忘光復舊日河山。今日有幸得見天顏,五內銘感!」馬植伏拜在地,大聲說道。 「又一個狗漢奸!不對,遼奸!」王鈺心裡暗罵了一句。 趙一聽,龍顏大悅:「童愛卿說,你有良策,速速講來。」 幽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版閱瀆 第三桶 第八十七碗 王鈺潛龍入海 字數:5771 陛下,遼帝荒淫失道,眾叛親離。女真人恨之入骨f登海,結好大金,相約攻遼。大遼子民,一見王師,必壺漿相迎。此舉,既可拯救遼民於水火之中,又可光復中國舊疆。忘陛下早作決斷,若此機一失,女真人搶先入遼,情勢又與現在不同了。」那馬植雖然身形高大,但尖嘴猴腮,形容猥瑣。王鈺聽他說在遼國作官,既然你說身在番邦身在漢,那怎麼又跑去作官?既然作了官,便該各為其主,現在眼看遼國江河日下,又跑來投奔大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自己的大漢族情結。狗日的,這種人一打起仗來,就得當漢奸! 可趙卻不這麼想,聽那馬植一番「天朝上國」的言論,一時輕飄飄的,彷彿又看到漢唐盛世。 可偏偏有那不識時務的人,在這個時候大聲喝道:「陛下!此人之言,不可輕信!他既身為大遼命官,如今國難當頭,他便該盡忠報國!現在卻來投奔大宋,建議聯金,此等三姓家奴,有何面目妄議天下!」 趙震怒,抬頭一看,又是李綱!便出言喝斥道:「你難道不知識時務者為俊傑?馬植誠心來投,我天朝上國,禮儀之邦,豈能坐視不管!」 李綱還要再說,趙卻已喝令殿前武士,亂棍打出朝堂。原先幫腔李綱的大臣們一見,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再說。當下,趙賜馬植姓趙,名元嗣,又授秘書丞一職,命其自登州出海,以買馬為名,借道高麗,前往大金聯盟攻遼。約定,共同舉兵征遼,事成之後,疆土各半,大宋送於遼國的歲幣,轉送大金。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海上之盟」。 這天廷議之後,蔡京等人列出當日幫腔李綱朝臣名單,大肆打壓。受牽連者,達數十人之眾。一時大宋朝內,談虎色變,朋黨之爭,越演越烈。王鈺雖然一直保持中立,謹言慎行,仍被蔡京等人所責備,好在童貫從中周旋,又有趙相護,這才沒有出事。 王鈺此時,處在兩難選擇之中。要麼跟著蔡京一夥人狼狽為奸,這樣既可以安身立命,還能加官進爵,大發橫財。要麼就像李綱那樣,忠心為國,卻落了個發配嶺南,永不錄用。這兩條路,都不是王鈺想走的,可還有第三條路選擇麼? 有道是「剽悍的人生充滿了轉機」,正當王鈺在修武侯府坐立不安時,宮中傳話,天子召見。王鈺不知是福是禍,只得身具朝服,趕往宮中。這一去,可謂王鈺人生中,一大轉折。 進了宮,尋見李吉,告訴王鈺,皇帝今日心緒不寧,恐有大事發生,要王鈺多加小心。王鈺聽得膽戰心驚,謝過李公公後,隨他一起到天章閣侍駕。 天章閣,乃禁宮之中,藏書所在。王李二人剛踏進天章閣,就聽見趙怒喝:「毛手毛腳,怎麼辦差的!」兩人相視無言,加緊小心,上前拜道:「陛下,兵部尚書王鈺到。」 趙正在一個書櫃上撿點書卷,隨口說道:「來了?」就此一句,再無下文。王鈺定了定心神,李公公退出閣外,一個小太監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地上書卷,散落一地。王鈺使了個眼色,叫那小太監出去,自己捧起地上書卷,跟在趙後頭。 趙在書櫃上挑出一本書,便反手遞給王鈺,那書越來越多,最後竟然遮住王鈺的頭部。趙猛一回頭,看到一大堆書在那裡左右晃動,吃了一驚。又朝下看,見到一雙朝靴,再側過頭一看,這才發現王鈺。 「朕還以為,這書也成仙了,原來卻是小寶在侍駕。」趙笑道。 「臣來了半天了,不敢驚擾聖駕,嘿嘿。」王鈺見趙面露笑容,心裡稍安。 「來,放在這邊案上來,朕有話跟你說。」趙走到閣裡左角,坐於案前,王鈺放下書卷,垂手肅立。 「前些日子,朕被那李綱氣得傷了身子,一連好些天都在榻上躺著。今日身體稍安,到這天章閣來撿些古籍看看。小寶啊,你也要多讀書才是,朕讓你進了太學,卻又是政務纏身,不曾聽過一天的課,倒是朕耽誤你的學業了。」那太學本來就是宦官子弟掛個名,等著授官而已。 「哎,李綱是你推薦的吧?」趙突然問道。 王鈺一聽,心知今天果然找自己的晦氣來了,也不知道是貶官還是削爵。於是趕緊答道:「的確是臣推薦的,請陛下降罪。」 趙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失笑道:「你不用緊張,朕倒不是怪你。你年紀還輕,經驗不足,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讓朕夠欣喜的了。」 「都是陛下教導有方,臣不敢居功。」王鈺聽他這麼說,才吃了定心丸,原來今天召自己進宮,並不是要問罪。 「你本就是天子門生,教你是朕的職責嘛,你倒是運氣好,正趕上三捨取士。這兩年,朝內朝外反對的聲音很大,朕不得已,只得取消 士,又改了科舉I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趙拍著腦門,有氣無力的念叨著。王鈺悄悄抬頭看去,果然見他臉色蒼白,不復往日神采。 「陛下自有天上的神仙保佑,定會長命百歲的。」王鈺知道他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又喜歡修煉什麼神仙方術,亂吃丹藥,還真以為自己能渡劫飛昇,羽化成仙了。 「呵呵,但願吧,哦,對了,朕給你引薦一個人。」趙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沖閣裡盡頭處招了招手,嘴裡叫道:「趙桓。」 只見那角落裡,走出一個頭戴金冠,身著四抓蟒袍,腰束玉帶的少年來。模樣倒是俊俏,卻少了一些陽剛之氣,唇紅齒白,文弱之氣十足。在王鈺生活的那個年代,這種應該叫作中性美吧。 王鈺一見,靠,這不是太子麼?王鈺為官兩年多,只是經常在外當差,跟太子趙桓,只見元宵節燈會時見過一面,話也沒說上一句。 「下官王鈺,見過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王鈺說罷便拜,趙桓卻是趕緊扶住,笑言道:「王尚書不必多禮。」說完這句話,卻是並不放手,那一雙猶如女性般柔美的手輕輕握住王鈺,裂嘴一笑,露出如貝般的雪齒來。 「這是朕的太子,你二人年紀相仿,日後要多加親近。倘若朕百年之後,龍御歸天,太子登基,小寶,你可要好生輔佐,不可怠慢。」趙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劉備白帝城托孤。慌得這邊趙桓與王鈺兩人拜倒在地,口稱聖上萬壽無疆。 「罷了,趙桓,你退下吧,朕有話要與王小寶說。」趙無力的揮了揮手,趙桓領旨,臨時之進,又細細打量了王鈺幾眼,盯得王鈺毛骨悚然,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待趙桓退出之後,趙召了召手,示意王鈺上前。 「你那日對朕說的那些話,後來想想,頗有道理。只是朝廷軍制,由來如此,若是貿然動手,只怕要生事端。朕想,不如從你所言,先操練一支新軍,廣招騎術精湛之士,加以訓導。若這支新軍能戰,那時再商議變革,量眾臣也無話可說。眼下,朕已遣使與大金結盟,共同征遼。但官軍戰力之差,連梁山賊寇都久攻不下,讓朕憂心如焚啊。」 王鈺聽到此處,已經看出一些端倪,卻是一言不發,只專心聽著。 趙見王鈺謙恭,微微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再者,幽雲十六州自歸大宋以來,各處州府都已組建完成。只是幽雲各州,被遼人苦心經營百年,盤根錯節,也不是一兩天能夠解決的。朕一直想派一心腹之臣,前往幽雲,督促成事。但朝中老臣,都不願放外任,朕離不開他們,又動不得他們,其他臣工,卻又難堪大用,讓朕好生為難。」說到此處,盯著王鈺問道:「小寶,你可願替朕走這一遭?」 王鈺心裡狂跳不已,要放我外任?早前蔡京他們所說的,別有用意,就是指的這個? 趙見王鈺魂遊天外,眉頭一皺:「你不願意離開京城?哼,民間有句諺語,說朝中有人好作官。你們這些作大臣的,哪怕官銜小一點,都要留在京城。一來油水足,二來在朕身邊,有個風吹草動,都最先得到消息,是麼?」 王鈺慌忙答道:「臣不敢,陛下讓臣怎麼做,臣就怎麼做。」 趙這才寬心,又召了召手,讓王鈺走到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小寶啊,朕可一直把你當自家人。一來是因為你堂姐的關係,二來出雲郡主也已經定給你了。你休辭勞苦,替朕用心辦好差,朕絕計不會虧待你們王家的。」 「聖上對臣,恩比天高,臣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陛下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 趙暗暗讚許,點頭道:「很好,實話與你說吧,朕打算放你外任,到幽雲十六州去歷練一番,也長長見識。你到了幽雲後,就地招募敢戰之士,組建新軍。另外記得,大興馬政,為朝廷蓄養戰馬。還有,幽雲各州大小軍政事務,你都要多加用心,那地方遼人經營百年,相信殘留勢力也不可小視。」說罷,歎了口氣,望著王鈺,半晌無言。 王鈺不解其意,又不敢多問,只得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 「唉,你自幼命苦,好不容易跟你堂姐相遇,這才沒呆多久,又要放你外任。相信你堂姐,心裡也是不捨得的。她經常在朕耳邊說你的好處,朕又何嘗不知道她是希望朕重用你。可你也要有真才實學,朕才能用。好在你還算爭氣,接連辦了幾件大事,朕也不曾虧待於你,年紀輕輕,便作到了兵部尚書,資政殿大學士。」說著,臉上展顏一笑,似乎也對自己這朝出了如此輕年才俊,十分得意。 「姐弟之情,是私誼,陛下差遣,是公事,臣哪敢因私廢公。」 趙聞言,心裡很是欣慰,到底還是王鈺懂 |過童貫,梁師成,楊晉,宿景元一I都是想盡辦法,推得乾乾淨淨,作出一副死也不肯離開京城的樣子,還美其名曰,捨不得聖上。 「好,很好,你此去幽雲,所需各種用度,若能自取,則不必報朕,權宜行事。若需朝廷撥給,朕也會下詔各處衙門,優先辦理。但你切記,新軍建制,不得超過一萬五千人,除日常操練外,有任何調動,必須經樞密院上報給朕。這是一條鐵律,你若犯了,誰也保不了你。」 王鈺唯唯諾諾,連聲稱是。 「差使給你派完了,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來,不過你與出雲的婚事,朕暫時不能替你們辦。你這一去,也不知幾年才得回來,日後再說吧。」 這話可正中王鈺下懷,巴不得多拖幾年。本來他不想向趙提什麼要求,以顯示自己絕無私心。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於是試探著問道:「聖上,臣想帶幾個人,一起去幽雲赴任,不知道行不行?」 趙警惕之心陡生,不動聲色的問道:「哦,你且說來,哪幾人?」 「回陛下,日前臣奉詔往梁山招安,見那大小頭領之中,有幾人十分勇武,能征善戰。雖說他們多是朝廷舊部,事出無奈,才上了梁山。可既然造了一次反,難保沒有第二次。臣想把他們調出來,帶到幽雲邊境,一來可以就地監視,二來也可以架空宋江,不至於出現梁山兵馬,尾大不掉之勢。」 趙聽罷,這才放心,輕笑道:「這有何難?只要你能辦好差,朕惟恐你不提條件。這樣吧,梁山大小人等,你看了上誰,自己去挑,反正他們也還在陳橋休整。然後擬個名單上來,朕都賜予相應官銜。」 王鈺大喜,拜謝趙之後,出得宮來,直奔陳橋而去。 梁山兵馬自到京之後,皇帝召見了宋江,好方撫慰,賜了金甲寶劍,勉勵他為國盡忠,奮力討賊。話雖然說得好聽,卻只授了宋江一個討賊都先鋒,這根本不算是什麼正式職銜,不過是一種稱謂。也就是說,梁山大小人等,沒有一個是正式的命官,全是白身。 梁山眾人心裡也明白,朝廷現在對梁山仍舊十分猜忌,若不立下大功,難以見用。 這日,四萬大軍正在作戰前準備,只等樞密院軍令一到,就開赴江南,征討方臘。忽然崗哨來報,說是兵部尚書王鈺與內侍省李都知,領著一行隨從往大營來了。 宋江聞訊,慌率大小頭領,出帳相迎。在營門口將王鈺接下,迎至中軍帳中坐定,宋江等人,正欲行參拜大禮。王鈺卻擺手道:「不必拘禮,各位都坐吧。」 眾人坐定,王鈺這才裝模作樣訓話道:「你等受了招安,如今又奉詔討賊,本官希望你們旗開得勝,凱旋歸來,上報天子,下安黎民。」 宋江等皆稱是,又備說王鈺之德,千恩萬謝。 王鈺非常滿意宋江的態度,點了點頭,李公公取出一本小冊子,展開來,對眾人說道:「這裡念到的人,都召到中軍帳來,尚書大人有話說。」 「吳用,林沖,關勝,董平,秦明,呼延灼,楊志,楊效祖,索超,徐寧,以上十人,到中軍帳聽令!」那人一口氣念出十個名字,帳中眾人,全都變了臉色。不知尚書大人,此舉何意? 這十人中,吳用,林沖都在,其餘八人也隨後被召來。除林沖,楊效祖外,沒人心裡有數,一個個默不作聲,以為王鈺要生出事端,加以陷害。 「本官奉旨,不日將遠赴幽雲十六州任職。你等十人,隨本官同行,在我帳下聽命。」王鈺輕描淡寫,卻聽得宋江臉上不住抽搐。這十人裡,吳用乃是梁山智囊,其中五人,乃梁山馬軍五虎將,哪個都是獨擋一面的好漢,就這樣被抽走了? 那十人中,除吳用外,皆面有喜色。他們原來都是朝廷軍官,事出無奈上了梁山。本就等著招安回朝,建功立業。等來等去,朝廷卻只授與宋江一個虛銜,其他眾人都是白身。現在尚書賞識提拔,以後前程似錦,自不待言。 惟獨吳用,面無表情,拱手說道:「尚書大人明鑒,吳用山野村夫,難堪大用。且多年來與眾家兄弟一起,難以割捨,還望大人體諒,收回成命。」 王鈺知道,像這等智謀出眾的人,都是有些性格,有些脾氣的,於是好言撫慰道:「先生太謙虛了,我知道你有真本事,況且南下討賊,北上任職,都是為國家出力,何分彼此?」 吳用仍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吳用心如鐵石,請大人海涵。」 「好個吳用!不識抬舉!尚書大人是奉詔前來,你若不從,便是抗旨不遵!你不要腦袋了?」李吉忍了一時,勃然變色道。 悠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板粵瀆 第三桶 第八十八碗 幽雲十六州總督 字數:5840 用被李吉一頓訓斥,默不作聲。王鈺見狀,對李都I公不必動怒,想必是先生割捨不下兄弟情義,因此才猶豫不決,等我與吳先生說幾句話。」李吉雖然是天子近侍,朝中百官都對他另眼相看,可畢竟王鈺是三品大員,所以還是拱了拱手,領命而去。宋江等人也識趣的退出帳外。 「先生請坐。」王鈺客氣請吳用坐下,吳用謝過之後,方才落座。暗地裡卻是打定主意,任憑他巧舌如簧,吹得天花亂墜,自己心如鐵石,豈能動搖? 王鈺見吳用神情,心裡猜到幾分,笑道:「本官還是布衣時,就曾聽人說,加亮先生足智多謀,有三國諸葛亮之才。這次聖上點了我的將,讓本官赴幽雲上任。王鈺向來仰慕先生的才學,希望先生隨我同往,早晚聆聽教誨。」 吳用聞言,神色不變,拱手道:「感謝尚書大人抬舉,但吳用乃山野村夫,受宋公明哥哥大恩,不忍相棄。還請大人網開一面,放吳用這一遭。」王鈺仍舊拿好言撫慰,吳用卻是毫不動搖,堅決推辭。 王鈺見軟的不行,心說這些知識分子都是驢脾氣,拉著不走,打著走。於是起身踱步至帳口,見宋江等人都在帳外一丈之遠處候命,遂回身說道:「先生,有句話,可能不中聽,但本官卻是不得不說。」 「大人但講無妨,草民洗耳恭聽。」 「好,那就恕本官直言。梁山眾人雖然受了招安,可先生想必也知道,朝廷用人向來小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們做了一天的賊寇,那在上頭的眼中,一輩子都是賊寇,永遠翻不了身。哪怕你立下蓋世奇功,人家想著你們曾經造過反,也不得不防著你一手。眼下,朝廷派你們去剿滅方臘,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是為什麼。說得白一點吧,想要漂白,幾乎沒有可能。」 王鈺這番話,聽得吳用神色陰晴不定。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跟著宋江這麼久,大家兄弟一場,若是隨這位尚書大人到幽雲去,只怕天下人都當我吳用是忘恩負義之輩,見利忘義之徒。此時吳用心裡,好生為難,他知道王鈺是官家面子的寵臣,跟了他,日後加官進爵,封妻蔭子,自然不用多說。再不濟,也能安身立命,不會受制於人。 「還有一點,我以前在書院讀書的時候,我的老師告訴我。天下的讀書人,終生目標都是一樣的,好像叫什麼,修家,不對,好像是……」 吳用提醒道:「尚書大人,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此為我輩讀書之人,窮一生之力而追求的理想。」 「對對對,就是這句。先生既然知道,又何必如此固執?現在,天下局勢不明,金人崛起於東北,遼國只剩下半壁江山。西夏小國又在西北邊境蠢蠢欲動,大宋是四面受敵。聖上派到我幽雲任職,這正是先生大展鴻圖的好機會。如果先生願意隨我同往,我自會在天子面前力保,授以相應官銜。難道還比不上你跟著宋江去討賊?」王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見吳用似乎有些動心,又趕緊趁熱打鐵。 「不是我嚇唬你,宋江領軍討賊,若是立不了功,那不用說,以後根本沒有你們容身之處。即便是立了功,朝廷也會將你們一一拆開,投閒置散。授你們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職,就這樣窩窩囊囊過一輩子。最重要的一點是,連宰相蔡京,樞密副使高俅都敗在你們手中,難道會有你好果子吃?」 吳用聽完,冷汗連連,低頭沉思,一言不發。王鈺見自己的話起了效果,也不再多說,叫吳用退下,好好想想。又單獨召宋江進帳問話。王鈺今天來,一是求才,二是求財,堅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下官宋江,拜見恩相。」宋江自以為王鈺成全了招安,便稱之為恩相。 「不必拘禮,宋將軍請座,」王鈺和顏悅色,請宋江坐下。那宋江落座,心裡卻像是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他深知眼前這位王大人,年紀不大,心眼卻不小,不知單獨召自己來,所為何事。 「我聽人說,宋將軍上梁山之前,在鄆城作押司,刀筆純熟,頗有才情。後來惹禍,也是因為在江州吟了反詩,有這事嗎?」王鈺這開場白,便聽得宋江背脊一片寒意。 「回恩相,確有此事。那時宋江混賬,膽大包天,幸得恩相庇護,才受了招安。從此以後,忠於朝廷,絕不敢再有二心。」宋江賠著小心回答道。 王鈺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抖開對宋江說道:「將軍請看,這可是你的大作?」宋江聞言,抬頭望去,這一望,直望得膽戰心驚,兩腿發抖。那張紙,正是當日自己在飄香閣內見李詩詩時,寫下的樂府一首。當時自己吃醉了酒,一時口不擇言,在詩中多有對李師師才貌的讚美之詞。若是常人看到還好,可他是李師師堂弟,那李師師又與官家有情,萬一這詩要是被皇帝看到,那自己…… 一念至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恩相救我!恩相救我!」 「救你倒不難,這詩只有我與堂姐知道,收在我身邊已經有些時日了。今天若不是看到你,只怕已經忘了,乾脆我送個人情給你,你自己拿去處置,如何?」王鈺將那張紙晃了晃,笑意吟吟的問道。 宋江心思,你既將這詩收到身邊這麼久,哪會如此輕易的放過我?看來今天不破些財,是過不了這一關了。於是狠了狠心,伏地說道:「下官在梁山時,聚了一些財物,若是恩相肯放宋江一馬,宋江情願全數獻上!」 「這怎麼好意思呢?你費了許多心思,才攢下一點家當,本官怎麼能要?」 「尚書大人對宋江,無異再生父母,只當是宋江孝敬,還望恩相笑納才好!財物現在山東老家,由家父保管,宋江這就修書一封,命人送來。計有黃金三十萬兩,白銀六十八萬餘兩,古玩珍寶若干,全都送於恩相!」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現在性命攸關,還是先保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數日之後,早朝。 當王鈺踏上資政殿的台階時,蔡京,梁師成等人都迎了上來。昨天晚上,他們都收到了王鈺一份大禮,少則十幾萬兩,多則二三十萬。都說投挑報李,沒想到投出一個小桃,得了一個西瓜大的李子。 「王大人,好氣色啊,有什麼喜事,說出來大家高興嘛。」梁師成是個只認錢的傢伙,有錢什麼都好說。收到王鈺的大禮後,早把當日朝堂上王鈺的不合作忘得乾乾淨淨了。 「哪有什麼喜事,馬上就要離京了,我哭還來不及呢。」王鈺打趣的笑道。 蔡京聞言,也深表同情,安慰道:「這個無妨,有我幾人在朝,總要設法向天子進言,隔個幾年,把小寶調回來。」這些個權臣,都深諳一個道理,那就是死也不要離開京城這個權力中心,要無時無刻,想盡千方百計保持自己在皇帝的權力核心之內,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蔡京,梁師成,童貫,早年都放過外任,然後調回京城。像王鈺這樣,先當京官,再放外任可實屬罕見。一般說來,皇帝放大臣的外任,也就意味著不再重視你了。 童貫站得遠一些,正往這邊過來,卻突然聽見靜鞭三響,召喚百官上朝了。 資政殿內,文武大臣分列兩旁,天子趙,抱病上朝。近來,趙龍體欠安,一應大小國事,都由蔡京等人打理。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班中走出殿帥府太尉宿元景,上前奏道:「臣啟陛下,梁山宋江所部,已經整頓完畢,隨時可開赴江南討賊。只是大軍開拔,需有一員監軍,梁山新降,人心不穩。監軍一職,則更為重要,請聖上明斷。」 趙咳嗽連連,拿錦帕捂著嘴,有氣無力的問道:「哪位臣工願前往監軍?」一連問了三遍,殿下無人答應。那宋江所部,全是賊寇出身,萬一討賊途中生出亂子,怎生是好?這可是個苦差事,誰愛去誰去。 「就沒一人願為朕分憂嗎?」趙語氣,頗為不悅。 正當眾臣低頭不語時,班中走出一人,上前奏道:「若蒙聖上不棄,臣願往。」趙往下一看,原來是天章閣直學士,京寧侯柴進堂。之前,他鬧著辭官,皆因他兄長柴進在梁山為寇,如今既然受了招安,想必他急於表現自己的忠心,這才出來應著。 「好,傳朕口諭,加封柴進堂為學士,就命前往宋江部監軍。望進堂小心謹慎,早奏凱歌,以安朕心。」 此進廷議完畢,群臣無本可奏,趙見時機已到,便對李吉揮了揮手,示意他宣詔。李吉手捧詔書,立於玉階之上,朗聲宣讀道:「制曰: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今幽雲十六州新歸,人心不穩,餘孽未除。朕念祖宗基業,寸土必保。特設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任兵部尚書王鈺,為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都總管一職,正三品銜,總督幽雲諸州事,操練新軍,賜號南府。望愛卿克盡職守,勿負朕望。宣和二年春三月。」 王鈺出班領旨,拜謝聖恩。群臣聞旨,嗟歎不已。有道是天威難測,好好的一個正三品京官,就此調到宋遼邊境。幽雲十六州,被遼人經營百年,這都總管是那麼好當的?倘若有朝一日,遼人起大軍來攻,王鈺則是首當其衝,是死是活,只能聽天由命了。 「小寶,幽雲乃宋遼邊境,你此去上任,萬萬小心。上體聖意,下察民情,不可驕奢淫逸,荒廢政事。」趙殿上囑咐道。 「臣遵旨,還請聖上保重龍體,臣於千里之外,早晚祈禱,願天祐吾皇。」王鈺說得言真意切,一臉誠懇。趙頻頻點頭,心裡甚為欣慰。環顧眾臣,稱讚道:「若列位臣工,都有小寶這般忠心,那朕也不至如此。」這倒是奇了,自己沉溺於酒色方術,淘空了身子 起群臣來。 此時,公相蔡京出班奏道:「臣啟陛下,王鈺雖然年少,但其忠君之心,天日可表!我朝出此少年英才,實乃天幸!王大人表字小寶,依臣看來,王小寶實乃國之至寶也!」 「王大人實乃國之至寶也!」群臣齊聲附和道。 趙聽得這麼一說,心中一動,便叫李公公筆墨伺候。只見那趙,抱病之身,手下卻是筆走龍蛇,一揮而就,四個大字,落於紙上。寫完之後,便叫李公公舉著卷軸,對王鈺說道:「小寶,你此去幽雲,朕別無賞賜,便賜這四字於你。」 王鈺抬頭一看,差點暈了過去!只見那張大紙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大宋國寶」四個大字。蒼天哪,大地哪,皇帝賜什麼字不好,偏偏叫我做國寶!王鈺看著那四個大字,簡直哭笑不得,真有找副墨鏡來戴上的衝動! 「臣,臣謝聖上,賜字。」 「小寶到幽雲上任,可將此四字,繡成一面戰旗,見字如面聖。也讓那遼人見識你大宋國寶的威風!」 王鈺聽得心頭一涼,賜這四個字也就罷了,還讓我繡成戰旗,天天讓人扛著站在我身後,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國寶。這還不算完,正當王鈺哭笑不得之際,又聽得殿上趙詢問:「王鈺,你表字小寶,朕既然賜你國寶稱號,不如將你的字,也改作國寶如何?」 王國寶?我的天啊,這名字要是一改,我以後還怎麼見人?王鈺急中生智,上前奏道:「臣謝陛下隆恩,只是臣姓王,加上這國寶二字,恐怕對國家不利,所以……」 趙一聽,便已會意,王國寶,亡國寶,乃是同音。遂作罷。 當日散朝,百官來賀,都說皇恩浩蕩,古往今來,誰能稱國寶?王尚書乃古今第一人!王鈺聽到這些話,真想一人賞他們兩拳,打對熊貓眼出來。 正與眾官說話,童貫上得前來,將王鈺召至一邊,低聲說道:「素顏那丫頭,聽說你要放外任,最近情緒很不對。茶飯不思,都好幾天了。」 王鈺聞言變色,最近事情太多,都沒有去看她一眼。當下知會童貫,一會兒便到府上。童貫卻說,自己要到樞密院理事,讓王鈺自己去就是了。 散朝之後,回到府上換下朝服,王鈺從宋江送來的珠寶玉器中,精挑細選了幾樣,裝在一個錦盒裡,直奔童府而去。 那童府上上下下,都認得王鈺,童貫不在,也不用通報。直入內堂,問那僕人丫環時,說小姐在閨房裡。古時,這女子的閨房可是不能隨便出入的,王鈺卻不管這些。問明方向,逕直去了。 剛到童素顏閨房外,就瞧見紅秀端著一盤飯菜從屋裡出來,唉聲歎氣,滿面愁容。見王鈺過來,慌忙行禮道:「見過王大人。」王鈺扶住,卻見那盤中飯菜,紋絲未動。 「小姐這兩日胃口不好,早餐沒用,現在送來,又是一口沒吃,這樣下去,怎生是好。」紅秀與童素顏主僕情深,憂心忡忡的念叨著。王鈺接過那盤飯菜,對紅秀呶了呶嘴,讓她退下。自己則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家的閨秀的閨房就是不一樣,那擺投,那器具,平常人家只怕想也沒想過。王鈺卻是無心看這些,只見那閨房之中,一張雕花大床。童素顏正坐在床邊,神情黯然。王鈺將蔬菜放在桌上,就聽到童素顏幽幽的歎道:「我真的沒有胃口,紅秀,你拿走吧。」 王鈺走了過去,挨著床邊坐下,沒多少日子,素顏彷彿瘦了一圈。心裡憐惜,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怎麼不吃飯呢?」 一聽是王鈺的聲音,童素顏倒嚇了一跳,一邊將手往回抽,一邊吃驚問道:「你,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王鈺卻是緊緊抓住,死也不松:「我聽說你這幾天不乖,飯也不好好吃,心裡著急,就直接過來了。」童素顏任由他握著手,嘴唇動了動,話還沒有說出來,兩行珠淚倒是先落下了。她與王鈺相識之後,聚少離多,只能從父親口中聽得一些隻言片語,知道王鈺在幹什麼。可她偏偏又是大家閨秀,禮教森嚴,不可能到修武侯府去找王鈺。終日思念,以至憂慮成病。 「我聽父親說,朝廷要放你外任,到幽雲作官。這一去,不知幾年才能回來……」童素顏淒淒切切,抽泣著說道。 「這有什麼辦法,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況且近來朝中多變,這一派打壓那一派,那被打壓的,又不甘心,奮起反抗。鬧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我正好借這個機會,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去避禍。只是可惜,聖上偏偏將出雲郡主許了我,要不然,我肯定已經和你成親了,名正言順的帶你到幽雲上任。」王鈺這話,本是他自己的心聲,童素顏聽來,卻是更加傷心,已經哭成一個淚人兒。 優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版閱牘 第三桶 第八十九碗 第一次親密接觸 字數:5857 鈺手足無措,只得輕輕攬過她的香肩,把她的頭靠在上。童素顏傷心過度,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就靠在王鈺的肩上,輕聲抽泣著。 「你若是個平常人,倒也罷了。父親將我許給你,哪怕是粗茶淡飯,也過得安心。偏偏你是個做大事的人,又是聖上的親信,成日忙於政務。我在這府裡,天天都為你擔心吊膽,前些日子聽說你上梁山招安,想那些賊寇,平日殺人放火,何等兇惡?萬一你有個閃失……現在倒好,剛從梁山回來,又調你到幽雲去,那地方臨近遼國,要是有一天……」 「放心,我命大剋死牛魔王,不會有事的。只是這一去,好些日子見不到你,可叫我怎麼過喲。只怕是早也想,晚也想,想來想去,就得相思病,然後直接翹辮子了。不過你放心,我就是死了,我那鬼魂兒也要跟著你……」本來多溫馨的一段情話,說著說著,倒像是靈異事件了。童素顏聽著不順耳,嗔怪道:「你怎麼說這種胡話?」說完這句,才驚覺自己靠在王鈺懷裡,一時芳心大亂,趕緊想要掙脫。 王鈺哪肯放過她?好不容易這軟玉溫香抱滿懷,豈有放手之理?見那童素顏,指若柔荑,膚若凝脂,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上,雨帶梨花,心裡著實愛憐。看到她那一雙眼睛,王鈺突然感傷起來,老天爺忒孫子了,這麼漂亮一雙眼睛,偏偏讓她失明。 「王鈺……」掙扎半天,脫身不得,童素顏似乎也默認了這種情況。 「嗯?」王鈺正抱得心猿意馬,隨口應道。 「你能不能……讓我,摸摸你?」童素顏輕咬朱唇,好半天才說出這句話來。 這回倒是王鈺吃了一驚,摸我?隨即笑逐顏開,連聲應道:「摸!隨便摸!摸哪兒都行!」童素顏這才伸出一雙纖纖玉手,王鈺正要瞧她要往哪兒摸,那雙手卻奔臉上來了。 「你的額頭很寬,鼻子很挺……」童素顏一邊輕輕撫摸,一邊說道。臉上的神情十分專注,似乎在鑒賞一件珍奇的古玩,要把王鈺的五官一一記住。 「可恨我眼睛看不見,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童素顏喃喃的念著。 王鈺握著她的小手,突然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梁山那班人中,有一個神醫,名叫安道全,有妙手回春之術。我派人把他叫來,替你看看,說不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童素顏卻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欣喜,平靜的說道:「還是不用了吧,連宮中的御醫都說我的眼睛沒治了。」 「那可不一定,有時候跑江湖的郎中可比御醫管用。這事就這麼定了,一會兒我就派人叫他來。」 童素顏雖然不抱什麼希望,可不忍拂了王鈺心意,便順從的點了點頭:「嗯,那就聽你的。」王鈺的性格,說得好聽一點,叫雷厲風行,難聽一點呢,就是急性子。當即叫過童府的總管,讓他到陳橋驛去傳自己的話,請安道全來替素顏診治。 不過一頓飯的工夫,管家回報,安道全已經叫來,現在花廳等候。 「王鈺,你不忙吧?」童素顏聽見郎中已經來了,突然問道。王鈺知道她的意思,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走的。」說罷,叫紅秀伺候著,又召安道全進來。 安道全進了屋,先拜過王鈺,王鈺心急,叫他速速替童素顏診治。紅秀將一根絲帕搭在小姐手腕處,這才請安道全把脈。把過脈後,安道全又看過童素顏眼睛,問明了情況後,微微點頭,面有喜色。 「請相公借一步說話。」安道全起身,拱手說道。王鈺會意,跟他一起走出閨房之外,在走廊上停下。 「你快說,她的眼睛是不是還有機會復明?」王鈺急聲問道。 「回相公,這病若是落在別人身上,便沒治。可落在小姐身上,卻是有治。不是安某誇口,普天之下,能治小姐眼睛的人,怕是只有小人了。」 「哦?那好,只要你治好了她的眼睛,我自然重賞你!」王鈺喜出望外道。 「小人不求黃白之物,只求相公一件事情。若我能治好小姐的眼睛,請恩相行個方便,小人隨從大人到幽雲,便在營中作個軍醫也好。」安道全跪拜在地。他倒是個聰明人,王鈺當即允諾。 「要治好小姐的眼睛,需從活人眼中,取出眼膜。這一點,別人難辦,恩相卻是易如反掌。」 王鈺心思,自己在朝中還算有些朋友,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也認識幾個,從刑部大牢裡找個女囚想來不是難事。正想著,紅秀出來叫道:「小姐請大人進去說話。」 王鈺進屋,喜氣洋洋的對童素顏說道:「素顏,你的眼睛有治!」 「真的?」童素顏也是欣喜不已,隨即又問道:「怎麼治?」 「安神醫說,只需從活人眼中取出完好的眼膜,他便有 好你的眼睛。」王鈺本以為童素顏知道以後,肯定I來,十幾年看不到東西的痛苦,可不是常人能夠想像的。 誰料,童素顏一聽,臉上笑容頓失:「都說醫者父母心,這位神醫想來名不副實。好好的人,取了眼膜,讓人家怎麼辦?偏我是人,別人就不是?若是這樣,我情願一輩子作瞎子!」 王鈺知道她心地善良,平日經常在佛祖面前祈禱,於是說道:「也不是這麼說,我去那刑部大牢挑個女死囚,取了她眼膜,倒也不讓她白給……」 話未說完,童素顏已斷然拒絕,神色堅毅的說道:「不可,你取了她眼膜,給她家人錢?還是想辦法打通關節,放她一條生路?」無論王鈺怎麼苦勸,好話說盡,童素顏執意不肯。哪怕是王鈺說到後來,都有些冒火了,她卻仍舊不為所動。王鈺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只得叫人遣走了安道全。回到閨房中,悶悶不樂。 童素顏也知道王鈺生氣,站起身來,伸手在桌上摸索,摸到王鈺的手,輕輕握住。 「別生氣,好嗎?你身為朝廷命官,若是壞了國家法度,日後事發,對你不利。再者,為人當常懷仁慈之心,那神醫徒有虛名,你不可用他。他今日能為了討好你而害別人,他日也能害你。」說來說去,她竟是為了王鈺著想。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樣?只是你的眼睛……」王鈺仍然覺得可惜。 「我不怕的,有你在,我看不見又有什麼關係?」童素顏一笑,如百花綻放,美艷不可方物。心裡一陣感動,手中一使力,童素顏裙擺飛揚,落入他懷中,坐在大腿之上。童素顏一陣慌亂,一雙手抵在他胸口,臉上卻已紅成一片。 王鈺越看越喜歡,緊緊將她擁入懷裡。童素顏再怎麼使勁,也終究比不起男子氣力。正驚慌間,突覺嘴上一熱,心裡大駭! 「王鈺,你,唔……」兩片火熱的嘴唇貼了上來,童素顏驚慌失措,剛一張口,卻又感覺一條靈蛇般的舌頭扣過齒關,直探進來。一時芳心大亂,只覺天旋地轉,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一股異樣的感覺升上心頭,童素顏嬌喘吁吁,嘴裡含糊不清的發出聲音。靠著的那具身軀,卻像是塊火炭,一雙孔武有力的雙臂,將自己越纏越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童素顏長在深閨之中,平常除了理佛之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身邊也只紅秀一個丫頭而已。即便是去尚儒書院讀書,平常也絕計不會和別人多說一句話,直到王鈺出現。像這種情況,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 王鈺政務繁忙,已經很久未近女色。此時懷中抱著一個絕色佳人,搞得他慾火焚身,不能自已。一邊熱吻不已,一雙手卻鬆開童素顏,慢慢撫上她的後背。起初,她還奮力掙扎,此時卻像是沒有了力氣,軟軟的靠在自己的懷裡。 身子顫抖得厲害,王鈺的第一次撫摸,都讓童素顏如遭雷擊一般。心裡雖然害怕,可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卻是自己至愛之人。此時,童素顏腦中,已是一片空白。在王鈺的熱吻愛撫之下,漸漸沉溺於那山崩海嘯般的浪潮之中。 突然!王鈺的雙手撫上了女兒家胸前禁區,童素顏一個激靈,拼盡全力推開王鈺! 「王鈺,不,不要……」 王鈺正是情慾纏綿之中,哪肯如此輕易放手?摟著童素顏,又把頭伸過來。卻被童素顏一把托住臉,焦急的叫道:「真的不可以!你,你不要逼我,求求你……」說著說著,那眼淚卻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 王鈺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到底還是不忍心,要知道這不是二千零七年,剛認識就可以往賓館裡帶,最多也就是買盒毓婷,即便出了事,那滿大街都是無痛人流的廣告。在這會兒要是出了那種事,只怕要拖去浸豬籠,更何況童貫這等豪門大家。 摟著她的腰肢,王鈺細細打量著,女媧造人,怎麼造出如此尤物來? 「北地風大,我讓紅秀替你做了幾身衣物,也不知合不合穿,你記得帶上。你平常應酬定是不少,切記不要貪杯。酒能亂性,貪杯誤事,還會傷身子。我聽父親說,你是海量,千杯不醉。」童素顏喃喃細語,千叮萬囑。 「那你父親沒有告訴你,我喝醉了會幹什麼?」王鈺笑問道。 「有啊,父親說,你一喝醉,就會跑到桌上,四仰八叉的躺著。」童素顏說著,自己倒先笑了起來。王鈺一見,又把持不住,一口吻了上去。童素顏見他雙手卻已經老實了,倒也不加拒絕,半推半就的從了他。 次日,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行兵部尚書,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都總管王鈺,起程離京,趕赴幽州上任。皇帝趙派遣京城三品以上大員,到城門送行,前後綿延數里之長。王鈺一一 離京赴任。 離了京城地界,王鈺一行,棄車仗,快馬加鞭向幽州進發。吳用,及林沖等九員虎將也在隨行之列,童素顏雖然告訴王鈺,對安道全其人不可任用,但念到他醫術高明,將來或許有用,也就帶上了。一路披星帶月,日夜兼程,自不用說。 這日,一行人趕至真定府地界,幽雲十六州已經在望。王鈺想起上次出使遼國時,那種師中曾經救過自己,他的軍隊,就駐紮在真定府。於是決定在真定府歇息一日,差人飛速報入府衙。 真定知府聞知王鈺到了真定,率真定大小官員至驛館拜見。客套已畢,王鈺問起種師中來,都說種師中外出巡察防務未歸。王鈺頗為失望,既然見不到種師中,那也就不用再停留了。當即下令繼續行進,真定諸官苦留不住。 一行人馬,剛出驛館,卻望見街尾數騎飛奔而來。那馬上之人,正是種師中。原來,他帶著部屬外面巡視防務,剛至城外,便聽聞王鈺到了真定,於是只帶了幾名隨從,飛速趕來拜見。 王鈺見到他,喜出望外,兩人攜手進入驛館,真定諸官自去準備宴席,替王鈺洗塵。 「下官種師中,拜見尚書大人。」種師中帶著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的頭銜,充任房州觀察使,奉寧軍承宣使,如今已經矮了王鈺整整一級。 「哎呀哎呀,這可使不得,老將軍是王鈺的救命恩人,該我拜你才是。」王鈺扶起他來,笑著說道。隨即,又替種師中引薦了吳用,林沖等人。那北宋一朝,種師道和種師中兩兄弟乃是戍邊勇將,天下聞名。梁山好漢中,如魯達等,都在他們手下當過下級軍官。是以此時見了,都以後輩卑職之禮相見。 「好,都管相公手下,有如此猛將,何愁大事不成?只是不知朝廷這次派相公到幽雲,所為何事?」種師中問道。他是外官,朝中大事自然不太清楚。王鈺聞言,摒退眾人,只留種師中。 「不瞞將軍,聖上派我到幽雲任職,一來是統領各州衙門,清除遼國殘餘勢力。二來,是就地操練新軍。」 統領各州衙門倒不足為奇,可聽到「操練新軍」四字,種師中兩眼放光,驚喜的問道:「操練新軍?真有這等事?朝廷兵制,百年不曾動搖。聖上竟讓大人操練新軍,在此時說來,可是天大喜事啊。」 王鈺不明就裡,向種師中討教。 「大人有所不知,我朝兵制,三衙統兵,樞密院發兵。即使我們這些戍邊的軍隊,也在三衙的戰鬥序列之中。本來,朝廷把權力分開,以免被那有異心的人加以利用,這是沒錯的。可這樣一來,卻叫我們這些領兵在外的吃了苦頭。若是敵軍來攻,不得命令,就不能擅自行動。只能向三衙報告,再由三衙向聖上稟報,聖上又向樞密院下旨,這樣層層下達,往往軍令在我們手裡時,情勢已經大變了。而相公這支新軍則不同,不屬三衙戰鬥序列,也不由樞密院調動,而是聖上親自指揮。只是不知道,人員編制是多少?」 「哦,聖上給出的編制,是一萬五千人,不能超編一人。」王鈺答道。 種師中一聽,扼腕歎息,心思朝廷畢竟對帶兵的人不放心,哪怕你是文臣。幽雲十六州,幅員廣大,又挨著西夏與大遼,一萬五千人能頂什麼用?就是十五萬也不嫌多啊! 「唉,區區一萬五千人,怕是杯水車薪。不過,幽雲各地素產良馬,大人此去,可大興馬政,將那一萬五千人的編制,全部練成騎兵。唉,可惜我朝百年來,從未大規模組建過騎兵,沒有這方面的將領。」 王鈺想起林衝他們,於是笑道:「這個老將軍不必擔心,我手下幾人,原是梁山泊馬軍五虎上將。有他們在,肯定可以把騎兵練好。」 種師中倒是不敢芶同,直言不諱道:「大人不要過於樂觀,他們即便練過騎兵,可不過是數百上千人建制。下官指的騎兵,可是幾萬甚至幾十萬。下官與遼國,西夏,都打過仗。特別是遼人,數萬騎兵,橫衝直撞,那聲勢,簡直……」說起騎兵,這位老將軍臉上掛滿了羨慕的表情。 王鈺倒是奇怪了,他在京城當殿帥府副都指揮使的時候,也經常跑到軍營巡視。宋軍的裝備很精良啊。 「老將軍,咱們的裝備比他們好,人數也比他們多,國力也比他們雄厚,怎麼就打不贏?」 種師中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脫口說道:「大人你不懂,騎兵跟步兵打仗,永遠都是處在守勢。下官打個比方,步兵與騎兵對戰,贏了你追不上,輸了你跑不了。」 「靠,這麼鬱悶?不行不行,到了幽州,我得多弄些戰馬,一人兩匹,騎一匹牽一匹。把這一萬五千人的編制,全部練成騎兵。我還就不信了,都是兩個肩膀扛個腦袋,誰怕誰呀。」 優U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板月牘 第三桶 第九十碗 我要種馬! 字數:5687 鈺一行,只用了不到一月,便已趕到幽州城內。遼I制,幽州為遼國的南京。所謂南京,不過是遼人遊牧習性的一種體現,並非中央朝廷所在地。遼帝在幽州只設行在,往往數年,數十年才到此地小住,文武官員一併隨行。 王鈺出使遼國,宋遼定下盟約之後,遼國大小機構撤出幽雲十六州。臨行之前,將所有財物搬運一空,不便帶走的,就地焚燬。所以,當宋廷委派的各級官員到達幽雲十六州時,除了百姓外,幾乎和空城無異。 而幽州的情況,更為嚴重。府庫搬運一空,各處衙門也遭到破壞。遼帝行在,已被封存,盟約上寫得清清楚楚,行在是不能動的。宋廷接管幽州後,按祖制,將幽州升為府,稱幽州府,設知府一員,通判一員,共同理事。並在此地駐紮軍隊,稱剽勇軍,建制六千人。幽州府衙就在遼國原址上設立。 朝廷設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後,幽州知府將原遼國南京道兵馬元帥府改為幽雲都管衙門,修葺一新,供王鈺進駐。這一日,王鈺等人進入幽州城,方知上次出使到此處,以為這裡是遼國都城,卻是錯的。幽雲各州原為中原漢廷所有,此地居民,幾乎全部是漢人。風俗習性,與內地無異。 「總算是到了,跑了一個月,馬都換了幾茬。諸位,今天晚上,咱們可以睡個好覺了。」王鈺騎著那匹烏雲蓋雪寶馬,很是威風。剛一進城,便有許多百姓駐足觀望。吳用等人,也是面有喜色。 正說話時,前面街市上一陣騷亂,百姓四處逃散,伴隨著聲聲驚叫。王鈺叫過一名男了,詢問何事,才知是官軍拿人。放眼放去,一隊衙役領著數十名軍士,橫衝直撞,正在逮人。一個身著布衣的青年人,扶著一名老嫗,在前奔逃。王鈺一行數十人,都騎著駿馬,堵住了去路。 那母子兩人眼見無法逃脫,急得當街大哭起來。後面官軍追上,不由分說,套上枷鎖。 「你們這裡,誰是主事的,出來答話。」王鈺在馬背上,手持馬鞭問道。 那隊軍士中,走出一人,約三十上下,提著一口僕刀,穿一領拈邊團花戰袍,在王鈺面前一陣打量,問道:「你是何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這兩人犯了什麼事,為什麼當街抓人啊?」王鈺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又問道。 「本提轄問你話呢,沒聽見啊?看你們這樣子就不像好人,怕是遼國奸細,軍士們,與我拿下!」那提轄官不大,脾氣倒不小,一聲令下,背後軍士一擁而上,將王鈺等人團團圍住。 眾將官中,秦明卻是個暴脾氣,一見士卒動武,怒聲罵道:「小小提轄,竟敢如此放肆!也不睜開你的狗眼……」話未說完,旁邊吳用止住,探身與王鈺說道:「大人,官軍當街拿人,必有緣故。不如讓他們拿到府衙去,看那知府如何處置,再作決定。」王鈺從其言,揮著馬鞭對那提轄官說道:「好,我就隨你去一趟,前面帶路。」 那提轄見王鈺口氣很大,心裡惱怒,伸手就要來拉扯。卻被王鈺身邊的林沖,一勒韁繩,胯下戰馬人立而起,嚇得那廝慌忙後退。 「要你帶路你便帶路,再多說話,惹惱我家相公,可沒你好果子吃。」林沖怒喝道。那提轄官此時也看出一些端倪,不敢上前拉扯,於是鎖了那對母子,叫軍士圍著王鈺等人,往府衙而去。四周百姓,有些好事的,都跟在後面,去瞧熱鬧。 幽州府衙,設在城北,百姓稱之為北府,都管衙門設在城南,稱之為南府。因朝廷任命的都總管大人未到任,是以幽州大小事務,皆由北府長官裁決。王鈺等人到了幽州府衙,被帶到堂外。 不多時,知府升堂,兩排衙役各執水火棍,齊呼威武。驚堂木一響,衙役帶那母子二人並王鈺等上堂。那對母子一到堂上倒跪下,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知府大人,今早巡城軍士捕獲這對母子,攜帶行李私逃。因此解來,請大人發落。」那提轄官上前說道。知府還未說話,便瞧見王鈺一行人等,於是發問道:「這幾人是幹什麼的?犯了什麼事?」 「這幾人行跡可疑,問他話又不答,所以卑職拿來,請大人審問。」 知府聞言,見王鈺站在最前,後面幾人也都是儀表堂堂,不似俗人,於是問道:「本官向來公正,你等若是良民,把話說明了,自然放你。」這官倒不像是作威作福的污吏,王鈺也不為難他,從旁邊林沖身上取過印綬,呈上堂去。 那知府見了「方勝宜男錦綬」,先吃了一驚,這是朝廷三品命官的綬帶!再見那錦匣之中,藏著一方金印,雙手捧起來一看,大驚失色。捧了印綬,下得堂來,在王鈺腳前拜道:「下官不知道都總管大人到了幽州 遠迎,望乞恕罪。」 王鈺取回印綬,和顏悅色的笑道:「不知者不罪,知府不用多禮,起來吧。」堂外百姓,這時才知道,宋廷委派的都總管大人,原來是一個少年郎。聽說他曾經出使過遼國,討回了幽雲十六州,眼下又派到幽雲為官,卻不知能不能鎮住這方。 那知府姓王名中和,與王鈺同姓,再三要請王鈺上坐,卻被王鈺推辭,只得命人搬過交椅,請王鈺旁聽。伺候完畢,這才坐回堂上,繼續理事。 「既是舉家外逃,按律當罰沒家產,以示警戒。」知府說到此處,拿眼色去瞧王鈺,詢問他的意思。這都管衙門,以前沒有過先例,但按朝廷表述,都管衙門雖然不直接管理幽雲各州,但卻對幽雲大小事務有最後裁定之權。 「那小子,本官問你,為什麼攜帶行李外逃,你想到哪裡去?」王鈺沖那青年人問道。 「小民求大人作主!小民世居幽州,以販賣馬匹為生。因大宋取回幽雲,遼人撤走前,將民間馬匹盡數搶奪,小人家中五十餘匹上好的良馬被搶。因此斷了生路,想到遼國去謀生,並非有意反叛。」那青年伏地告罪道。 「什麼?將民間馬匹搶奪一空?」王鈺雖然料到遼國不會留下好處給大宋,卻也沒有想到做得這麼絕,連民間養的馬也統統搶走。這可是給自己出了難題,朝廷叫操練新軍,沒有戰馬,還練什麼騎兵? 「是的,大人,不管是種馬,母馬,甚至是小駒子,一匹不留。即使是老弱病馬,也是一刀砍殺。現在幽雲各州,連根馬毛也找不到!」 王鈺眉頭緊鎖,實在是沒料到這一點。 「都管大人,此事,您看如何處置才好?」知府又問道。 「放了吧,人家也是為了謀生,不是有意反叛。」王鈺揮揮手道,知府雖知這與律法不合,卻又不便拂王鈺面子,只得當堂釋放。那母子二人,再三拜謝,剛要出府衙,卻被王鈺叫住:「那小子,回來,你是馬商?」 「回大人的話,小人家中,世代以養生販馬為生。」 「那幽雲各州,肯定有許多像你這樣的人了?」王鈺知道這一方素來產馬,必定有許多馬商,商人只要有錢,肯定就有辦法。 「是的,各州各縣,都有馬商。遼人一撤,斷了生路,許多馬商都改行了。」那青年回答道。 「這樣,本官派你一個差使,你去聯絡幽州各地的馬商,兩天之後,到都管衙門來回話。記住,你是漢人,我也是漢人,咱們這叫同胞,血濃於水,懂嗎?大宋取回了幽雲十六州,這叫回歸,恢復行使主權,不是改嫁。大家都是同胞,朝廷能讓你們沒有活路嗎?大宋是你們親娘,遼國雖然在這裡管了百多年,可那是後娘,後娘哪有親娘好?」王鈺這話,本是說給堂外百姓聽的,卻惹得眾人一陣竊笑。不過這比喻,倒也頗為貼切,看來這位都總管大人,像是個好官。 當日,王鈺進駐都管衙門,正式上任。朝廷早已派出了通判一員,主簿一員先行到幽州。名為準備,實為監視。這都是宋朝舊制,讓官員互相牽制。不過趙對王鈺,倒是格外施恩,行政上的屬官雖然是朝廷委派,但南府軍的組建上,卻沒有過多干涉,一切職務都還虛席以待,由王鈺提名安排。這也是當初王鈺向他進言,說到應該適當的向武將放權。再者,南府軍建制只有一萬五千人,不得超編一人,這也是朝廷比較放心的原因之一。 一切準備就緒後,王鈺召十六州行政長官至都管衙門問話,凡政務,稅收,刑罰,徭役等方面都加以詢問。宋廷恢復幽雲行使主權後,刑罰頗重,嚴禁百姓向遼國遷移,違者罰沒家產,刺配充軍。 吳用建議,幽雲新歸,正是收買民心之時。應該輕徭薄賦,減輕刑罰,與民休養生息,以彰顯朝廷的恩德。王鈺從其言,上奏朝廷。不久,朝廷批復下來,可權宜行事。王鈺遂改幽雲各州農業賦稅制度為「八稅一」,商業賦稅為「十稅一」,鼓勵農耕工商,惟獨減輕刑罰一項,王鈺沒有採納吳用的意見。奏章送到汴京,朝臣雖然爭議很大,但趙乾綱獨斷,批准施行。 幽雲各州農民,商賈聞訊,奔走呼告。原來,遼國管轄幽雲各州時,因其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刑罰,賦稅很重。現在大宋剛一恢復主權,便與民休養,足見朝廷恩德。王鈺又廣招幽雲各地養馬販馬之人,詢問應對之策。才知遼人撤退之前,雖然大肆搶奪馬匹,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馬商想盡辦法,躲避追繳。所以,各處馬商,仍舊藏有不少良馬,少則數匹,多則數十匹。 王鈺派都管衙門主簿四處統計,幽雲各州,現存可供軍用的馬匹,計有三千七百餘匹。這點馬,供應新軍都不夠,更 支援內地。眼下,王鈺面臨的最大麻煩,就是馬。f後,在幽州都管衙門呆的時間不到半月,遍行幽雲各州,尋訪民間。一為巡察吏治民生,二來尋找馬源。 當時,金兵開始以「五京」為戰略目標的滅遼之戰,宣和二年,也就是王鈺上任幽雲都總管這一年,金兵攻佔遼國上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與大宋簽訂海上之盟,相約一共攻遼。趙雖然恨遼人,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遼人未滅,不敢輕動。宋遼盟約上限制了幽雲十六州的駐軍人數。趙只得催促王鈺,加緊訓練新軍。似乎是等王鈺南府軍一成,便要調去攻打遼國。 「靠,早也催,晚也催,我要是種馬,我自己配種去!」這一日,王鈺巡察至歸化州,前面就是宋遼邊境。都管衙門通判,差人送來朝廷公文,卻是趙催促中書省下發,催促王鈺上報新揮操練事宜。 「馬都成問題,還練什麼兵?一個月之內,來了五道公文!」王鈺將公文遞給旁邊吳用,又手搭涼棚,向對面遼國望去。 吳用看畢,對王鈺說道:「大人,我看朝廷似乎在等新軍練成,便要調去攻遼?」 「這還用說,聖上放權給我,為的就是看看練出來的新軍能不能打仗。朝廷歷來對兵權控制得極嚴,這次對我破了例,莫說是聖上,就是朝中大臣也在盯著我。你信不信,等新軍練出來,能戰還好,若是不能戰,朝廷肯定馬上撤消南府軍建制。」王鈺說道。 吳用聞畢,深以為然。只是到幽州數月,遍訪各地,軍馬始終是個難題。沒有軍馬,南府軍便不能成軍。這位年輕的都總管大人,幾個月來跑遍各地,人都瘦了一圈,倒是難為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毅力。 「大人,你看!」關勝提著一把青龍大砍刀,往前一指。王鈺順勢看去,宋遼邊境上,一行百餘人正通過宋軍邊卡。那一行人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吸引眼球的,便是其中幾匹駿馬。 王鈺現在,看到馬比看到美女還興奮。一路狂奔過去,翻身下馬,就地察看起那幾匹馬的資質來。他卻是個外行,看了半天不辯好壞,於是回頭叫道:「周興,你來看看,這幾匹馬如何?」 周興,就是當日在幽州府大堂上,攜母私逃,被王鈺放過的青年馬商。此時聽得王鈺召喚,便打馬過來,細細察看那幾匹馱著貨物的馬來。邊卡的宋軍士兵一見,手持兵器奔過來。林衝上前攔住,暗地裡表明身份。 周舉裡面摸摸馬頭,時而扳開馬嘴,又是看牙,又是看蹄,然後週身摸了一轉,突然欣喜的叫道:「大人,這可是一匹好馬!您看,此馬頭高如削,頭部少肉,如剝皮兔頭,眼睛很大,目光如澤。還有,耳朵很小,狀如斬竹筒。最重要的一點是,它的鼻子很大,鼻大則肺大,肺大則能奔。此馬,正可用作種馬!」 種馬?這就是傳說中的種馬!王鈺大喜,遂對那群人說道:「這匹馬我買了!多少錢!」 「這位官人,此馬是我心愛之物,千金不賣。」人群中,走出一人來,年近不惑,面白無鬚,雙目瞪如銅鈴,倒是長得奇怪。 王鈺都還沒有發話,倒是急了索超秦明,二人挺著兵器上前來,冷笑道:「不賣?認識這是什麼嗎?」 「認識,一為狼牙棒,一為點鋼槍。怎麼,我不賣馬,你就要殺我?我在大遼時,聽說宋廷派一員大臣,總督幽雲,賞罰分明,嚴肅法紀。你們光天化日就敢行兇,難道眼中沒有王法了嗎?」那人攏著雙手,波瀾不驚的哼道。 「哎,你不要誤會,我這兩個手下,脾氣急躁了一些。我實在是很喜歡你這匹馬,不過你不願意賣,我也沒辦法。得,你們走吧。」王鈺戀戀不捨的望著那匹種馬說道。 「我是不會賣,但我可以送給你。」 白送?天下還有這等好事?王鈺一臉的疑惑,環顧左右,林沖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送你,是他。」那人手指周興,「你是個懂馬的人,這一路上,好些人見我用這馬來馱運行李,都以為是匹劣馬,只有他看得出來。」周興聞言,心裡直叫苦,這樣當眾駁了都管相公面子,回去以後,哪還有我的好果子吃。 「周興,人家送你寶馬,還不謝謝人家。」王鈺眉開眼笑,眾人到幽雲後,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開懷。 當下又攀談了幾句,那一行人都是遼國難民,金兵攻佔上京,遼國國內一片動亂。百姓背井離鄉,舉家逃往西夏大宋的,不計其數。他們因為聽說大宋收回幽雲後,與民休養生息,輕徭薄賦,所以前來投奔。 浟憂書猛 uutxT.Com 銓汶子版粵讀 第三桶 第五十七碗 三分天下有其一 字數:3899 奏章一去月餘不見回復,遼朝之內,情勢瞬息萬變。據韓毅多方設法探聽,遼帝遷都意願很堅決,只是苦於沒有這筆龐大的費用。耶律大石因為談判不力,受到遼帝的申斥。而王鈺因為打著另一把算盤,所以想方設法拖延時間。今天身體不適,明天宿醉未醒,焦急的等待著宋廷的答覆。 這一日,耶律大石一反常態,竟不催促王鈺與之談判,而是盛情邀請參加他們的秋後狩獵。本來這秋後狩獵,歷朝歷代都有此制度,在於彰顯國家的尚武之風,皇帝需要親自上陣。 王鈺與韓毅商議之後,推脫不得,只得答應下來。王鈺是個文官,可仍舊也免不了全副披掛,攜弓帶箭,帶著韓毅並幾名勇武軍士到了西京城南面的獵場。 「大人,遼人邀我等狩獵,恐怕另有所圖,我們要小心才是,千萬不能造次。」韓毅畢竟為官多年,年紀不大就能做到都虞侯,經驗肯定不是王鈺所能比擬的。這一點,王鈺心裡也明白,所以滿口應允下來。 那城南外,是一片連綿不斷的群山,人跡罕至,山中多飛禽走獸。王鈺生活的那個時代,污染嚴重,哪裡還看得到這山青水秀,峰巒疊嶂的景觀?一路上四處張望,饒有興致的觀賞著。 「王大人,你看。」身旁騎著高頭大馬的韓毅叫道,王鈺向前望去,心中暗暗吃驚,都說遼兵剽悍勇武,今日一見,果然是虎狼之師。那山下一片平地,左右各一,整整齊齊列著兩團軍隊。只見衣甲鮮明,旌旗漫天,遼軍將士個個精神抖擻,殺氣騰騰。雖然原地待命,可那股氣勢,已經讓人不敢小瞧了。 王鈺他們策馬過去時,軍陣之中奔出一員戰將來,頭頂紫金冠,身披熟銅甲,穿一領白色團花戰袍,腰上懸著一張黃楊弓,背後一壺鑿子箭,騎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正是耶律大石。 「兩位宋使,本官在此恭候多時了。」耶律大石一提韁繩,那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王韓二人看在眼裡,心中暗自叫好,此人絕不是等閒之輩啊。他話一說完,背後又來一騎,卻是耶律南仙,王鈺看得眼前一亮,那耶律南仙金鳳釵對插青絲,紅抹額亂鋪珠翠,外著錦裙,內罩銀甲,蹬著一雙小花靴,手提一柄盤蛇槍。 「白馬銀槍,好。」王鈺由衷讚道。 「仙兒,一會兒你陪著王大人,小心照應,不得怠慢。」耶律大石回頭對女兒說道,耶律南仙應了一聲,王鈺與她搭話,卻是粉面含霜,理也不理。忽聞身後馬蹄聲四起,如狂風大作一般,眾人回頭望去,只見遠外一彪軍馬飛速奔來,遼帝耶律延禧到了。 待奔得近了,王鈺不禁目瞪口呆,耶律延禧絕對是他見過最醜的皇帝。死魚眼,蒜頭鼻,兩撇掃把眉,一對招風耳,下巴上稀稀疏疏幾縷黃須,如果不是身披黃袍,頭戴帝冠,簡直就跟汴梁城裡那些個趕車扒糞的傢伙差不多。 眾官翻身下馬,跪在地上,高呼萬歲,王鈺看他不爽,嘴裡哼哼嘰嘰,罵罵咧咧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聲勢太大,蓋了過去了。耶律延禧瞅了王鈺一眼,又瞧向別處,漫不經心的說道:「罷了,宋使,今日好叫你知道我大遼的軍威,不要心存僥倖。速速談完,把歲幣送來便好,如若不然,朕大軍壓境之時,就是你滅門之日。」 「***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都被人打得七葷八素了,還在老子面前裝逼。」王鈺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上連聲答應。耶律延禧哼了一聲,策馬而去,狩獵正式開始。早有軍士四處敲鑼打鼓,把林中野獸驚嚇,眾人分成幾隊,各自出戰。 耶律南仙引著一隊戰凰營的女兵,與王鈺策馬並行,在林中尋找獵物。王鈺剛學會騎馬不久,不敢趕得太快,耶律南仙也沒說什麼,只隨著他緩慢前行。 突然,一陣山風吹過,有道是雲從生龍,風從出虎。那陣風後,一頭猛虎從林中撲了出來,驚得眾人胯下戰馬長嘶不已。 「靠,這是華南虎吧!」王鈺還是頭一次這麼近看到老虎,一時有些興奮。可那股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就發現那頭猛虎直撲過來。身後眾軍士急忙上前,將王韓二位大人護在中間。耶律南仙見狀,面露不屑之色,把手一招,手下眾女將四處散開,呈扇形圍了過去。 耶律南仙在馬背之上,張弓搭箭,瞅準那頭虎,只見弓似滿月,箭似流星,一箭過去,正中虎背。那畜生負痛之下,越加發狂,大吼一聲,就向耶律南仙坐騎撲去。 「小心!」王鈺忍不住大聲提醒道。 卻見耶律南仙抓起那柄盤蛇槍,催動胯下駿馬,一槍捅了過去。 「好剽悍的女人,誰敢娶她作老婆,只怕半夜都要摸摸自己頭還在不在了。」王鈺心裡暗道。耶律南仙從虎屍上抽出銀槍,打馬回來,望著王鈺,冷冰冰的問道:「宋使,何不露上一手,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明知道我是個文官,你讓我舞槍弄棒。王鈺也尋思著在美女面前出醜,自己下不了台不說,還得丟了大宋的臉面。好在此時,韓毅替他解了圍:「姑娘好手段,我替王大人射一箭如何?」 「尊卑有序,你家大人還沒說話,哪輪得到你?南人不是向來講規矩的麼?」耶律南仙冷笑道。韓毅被她搶白一頓,又不好說什麼,只能看向王鈺。 「好吧,若是別人也就算了,南仙姑娘既然開了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本官的手段。」王鈺笑道,耶律南仙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下令眾女將驅趕野獸。不多時,林中奔出一頭鹿來,驚慌失措的四處亂竄。 「這個太大,重新趕。」王鈺搖了搖頭。 又過了一陣,林中竄出一隻張牙舞爪的豹子來,王鈺嚇得臉都青了,連連擺手道:「這個太猛!」耶律南仙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心知他是死要面子,不肯服輸。 此時,林中又奔出一隻野兔,機警的豎著耳朵,王鈺一見,頓時眉開眼笑:「嘿,這個好,就這個了,南仙姑娘,可瞧仔細了。」 「大人,千萬……」韓毅知道王鈺不會武藝,擔心他出醜,是以忍不住提醒。旁邊響起馬蹄聲,一隊人馬衝將過來,正是耶律大石等人,他們勒住馬,也要看王鈺的手段。只見王鈺不拉弓,也不搭箭,卻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來。眾人一看,不禁有些傻眼,他拿出的竟是一把彈弓。 只見王鈺煞有其事,一本正經摸出一顆小石子,長長的拉開彈弓。耶律南仙有意要讓他出醜,雙腿一夾,坐騎一聲長嘶,那兔子受了驚嚇,回頭就往林衝奔去。王鈺大喝一聲「中」,將左手一放,只聽一聲弦響,那兔子被打得蹦了起來,又摔在地上,不住抽搐。 「好!」宋軍士兵齊聲高呼,韓毅哭笑不得,只能跟著叫好。王鈺早知道今天一定有人要看他出醜,昨天就把驛館院中一棵小樹給砍了,做了這把彈弓,他小時候在鄉下長大,沒事就揣著彈弓打鳥,若是沒有鳥打,就打別人家的雞啊,狗啊什麼的,為此沒少挨揍。 「王大人好手段,佩服。」耶律大石驅馬過來,笑著稱讚道。王鈺將彈弓一收,隨口說道:「哪裡哪裡,多年不玩,都有些手生了。」 「本官有些話,想與大人講。」耶律大石頗有深意的說道,王鈺會意,扭頭沖韓毅使了個眼色,便與他一道,打馬向林中走去。 離隨從們遠了,兩人翻身下馬,牽著韁繩步行起來。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不用拐彎抹角,我這個人就喜歡直來直去。」王鈺見耶律大石默然不語,於是開口打破僵局。 「爽快!王大人,這些日子以來,你我談判數十次,卻是沒有任何結果。天子震怒,已經申斥於我,再拖下去,不公對我不利,對貴國,恐怕也沒有好處啊。」 這事兒王鈺有所耳聞,卻是故作不知,面露驚訝之色,而後一陣沉默,心思何不借這個機會拿話套他?於是便苦笑道:「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要價太高,我們朝廷承受不了,錢都送給你們了,我們喝西北風去?再說了,就是喝風,也得老天爺照顧啊,若是遇上沒風的天氣怎麼辦?」 耶律大石知道王鈺一貫喜歡東拉西扯,逞口舌之快,也不跟他計較,微微一笑道:「王大人何必誆我,想必你起程來遼之時,大宋天子已有聖諭,讓你盡量拖延時間吧?這兩個月以來,你要麼稱病不來,要麼東拉西扯,胡攪蠻纏,有時為幾匹絹,幾擔茶也要爭上半天,莫非把本官當傻子麼?」 王鈺聽他說破自己的把戲,倒也不吃驚,看他一把年紀,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些年,自己這點手段哪裡瞞得過他?於是坦然笑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不瞞耶律大人,我家聖上確有此意。只是你們催得這麼急,莫非等著用錢?應該不會吧,你們怎麼說也是一個大國,不缺這仨瓜倆棗的吧?」 耶律大石聞言一怔,啞然失笑道:「仨瓜倆棗?不愧是宋人啊,口氣就是大,我大遼每年賦稅不過區區數百萬,連你們十分之一都不到。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麼些年來,有一半是靠你們的歲幣養活的。再則,最近皇上有意遷都,這筆花銷可不是幾百萬兩能夠得著的,你說,我家皇上能不急嗎?」 「遷都?還有這事兒?」王鈺故意問道。 「王大人早已知曉,又何必裝?本官雖然賦閒,可在朝中還算有幾個朋友,想瞞過我,可沒那麼容易。」耶律大石輕笑道。此時,兩人行至一片湖邊,停了下來。王鈺許久沒有說話,心裡尋思著要不要提前給這位遼國代表透個風。可據韓毅講,這耶律大石在朝中向來是保持中立,朋而不黨,誰也摸不清他的態度到底是主戰,還是主和。 u幽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扳粵鍍 第三桶 第五十八碗 一代梟雄耶律大石 字數:2323 可他是此次宋遼談判的遼方代表,如果宋廷批復下來,同意自己的意見。那麼還得由他上報遼廷,也罷,就算冒個險,先探探他口風再說。 想到這裡,王鈺說道:「耶律大人,實不相瞞,本官的確早已經知道貴國皇上想要遷都,將京城遷往鎮州,只是苦於拿不出這筆龐大的經費。所以,才逼著你盡快完成談判,是麼?」 耶律大石倒也坦誠,點頭道:「不錯,遷都一事,耗費龐大,沒有數以千萬計的銀子,是不可能完成的。我也為這事頭疼,天子逼我,我就只好逼你了,哈哈。」 王鈺察顏觀色,適時的說道:「下官倒是有個荒唐的主意,或許能幫到你,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耶律大石聞言看向王鈺,這位歷年來最年輕的宋朝使臣,花樣可是比他的前輩們多多了。當下問道:「王大人有話不妨言明,你不是喜歡直來直去麼?」 「好,痛快,我的建議如果你們同意,那麼不消說一千七百萬兩,就是再加一倍也未嘗不可。」聽完王鈺這句話,耶律大石突然舉起了手,王鈺不解其意,疑惑的望著他。 「且慢,讓我來猜一猜。」耶律大石笑道,繼而放開韁繩,在向另一頭走去。王鈺見狀也放開了馬兒,跟在他後面,心裡卻是七上八下,此舉事關重大,說得嚴重一點,可能會完全改變兩國目前的局勢。 正當王鈺心裡忐忑不安時,前面的耶律大石忽然停了下來,伸出手道:「王大人,借手一用。」王鈺如言伸出右手去,耶律大石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飛快的劃著,王鈺看清楚了,那是「幽雲」兩個字。 好個耶律大石!竟然猜透了自己的想法! 「王大人,我猜得對麼?」耶律大石微微笑道。王鈺突然笑了起來,連聲稱歎:「耶律大人神機妙算,本官佩服,佩服。不錯,我已經上奏朝廷,建議拿出一筆巨款,向遼廷租借幽雲十六州。這樣既可解決你們的困境,也讓我們聖上對天下臣民有個交待。」說到這裡,王鈺盯著耶律大石,試探著問道:「耶律大人,不知對本官這個意見,你有何看法?」 「租借?這倒是挺新鮮,幾千年來還沒有過先例。我原本以為你會想買回幽雲十六州,這樣的話,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們雖然暫時有些困難,可還至於放棄如此重要的戰略地帶。可如果是租借的話……」話至此處,耶律大石頓了頓,像品嚐美酒似的咂巴著嘴,突然一擊掌,大聲歎道:「妙啊!妙極!此事一旦成功,你王大人就是大宋開國以來第一號功臣,到時少不得加官進爵,名垂青史。」 王鈺有些猶疑,聽他的話,似乎已經看透了這其中的貓膩? 「哪裡哪裡,職責所在,不得不盡力,況且成與不成,還是未知之數。」王鈺隨口笑道。 耶律大石伸過頭來,在王鈺耳邊輕聲說道:「王大人,此舉一旦促成,我大遼將永無翻身之日。我們得到的,不過是一筆巨款,失去的,可是整個天下。」 一句話駭得王鈺魂飛天外!耶律大石此人心思縝密,高深莫測,遼國有此人而不用,耶律延禧實在是瞎了眼睛。可幸好他沒有當政,要不然租借幽雲十六州一事就此玩完了。 「時候也差不多了,王大人,走吧。」耶律大石拍了拍王鈺的肩膀,領先向回折去。 狩獵結束後,王鈺心裡有事,馬上回到驛館,閉門與韓毅商議起對策來。 「王大人,遼人今天的舉動,你看出來了嗎?」韓毅開口就問道。 王鈺心裡想的可不是這件事情,於是隨口說道:「示威而已,讓我們見識他遼國的軍威,威脅我盡快完成判斷。可笑他們那個傻皇帝,竟然當著我的面直接說了出來,簡直是欲蓋彌章,此地無銀三百兩。」 韓毅點頭表示贊同:「不錯,卑職也是這個意思。」 「可我擔心的並不是遼國皇帝,而是耶律大石這個人。這傢伙可是個老油條,什麼也瞞不過他,今天我把我們的設想提前知會了他,這老東西竟然一眼就看穿其中的利害關係,此人不得不防啊。」王鈺不無擔憂的歎道。 韓毅聞言大驚失色,失聲說道:「大人!你……這可如何是好,他既已看穿其中關係,若是在遼帝面前進言,那我們豈不是……」 王鈺沉吟半晌,突然搖了搖頭:「不會,耶律大石素為遼帝忌憚,雖然身居高位,但一直受不到重用,他的話對遼帝不會有多少份量。而且我看他今天的態度,未必就會把事情說破,我現在倒是擔心朝廷裡面有人反對此事,聖上如果不批准,咱們也是白忙活。」 正說著,外面有人叫道:「兩位大人,朝廷有公文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叫道:「快拿進來!」一名軍士手揍一個木匣走了進來,遞到王鈺手上。匣上用火漆封住,韓毅抽出匕首鑽開,從裡面取出一道聖旨來,交給王鈺。 「好!韓大人你看,聖上批准了我們的建議,讓我們全力促成此事,只要遼人同意租借幽雲各州,再高的價碼也沒有關係!」王鈺語氣之中掩飾不住興奮之情。 韓毅同樣喜出望外,看過聖旨後,向王鈺說道:「咱們是不是馬上照會耶律大石,讓他上報遼帝?」 王鈺剛要說話,卻突然變了神色,有些猶疑不決,繼而搖頭道:「不,暫時不要把朝廷批復的消息傳出去。仍舊請耶律大石將此事上報遼帝,先看看遼國皇帝的態度再說,這樣一來,就算被拒絕,咱們也還有轉圜的餘地。」 「大人高見!卑職即刻去辦!」 「好,對了,你設法將蕭凌統那廝請來,我有事情要請他幫忙。」 U優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扳月瀆 第三桶 第五十九碗 宋遼從此易位 字數:2562 遼宮,延慶殿。 耶律大石身著朝服,快步上殿。金殿之上,坐著遼帝耶律延禧,三呼萬歲後,耶律延禧懶懶的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道:「平身吧,談得怎麼樣了,宋國那小子同意咱們的要求沒有?」 耶律大石站起身來,低頭答道:「回皇上,談判仍舊毫無進展,可今日宋使提出了一個新的方案,請陛下聖裁。」 「哦?他們又玩什麼花樣?朕最討厭這些南人,一肚子壞水,想方設法算計這個,算計那個,說吧,什麼方案?」耶律延禧問道。 耶律大石停了停,方才奏道:「宋使提議,向我朝租借幽雲十六州。」 耶律延禧似乎沒有聽明白,身子往前一探:「什麼?」 「宋使提議,向我朝租借幽雲十六州。」耶律大石再次大聲說道。耶律延禧半天沒有反應,坐著龍榻之上神情陰晴不定,耶律大石素知這位皇上喜怒無常,殘酷少恩,是以不敢輕言,靜觀其變。 「租借,這倒是聞所未聞,他們的意思是,暫時借去?日後還要歸還?」過了許久,耶律延禧突然問道。 「臣以為,是這個意思,不過這只是宋使王鈺的意思,雖然上奏了宋朝天子,可還不見批復。」耶律大石說道。 耶律延禧心裡也明白幽雲十六州對遼國的重要性,當年宋朝的開國皇帝趙匡胤就曾經想用一筆巨款買回幽雲各州,被遼國拒絕。後來他的弟弟趙光義對遼用兵,被擊敗以後宋朝再也不敢對幽雲十六州抱有想法。如今又提出來…… 「來人,賜座。」耶律延禧突然揮手道,宦官替耶律大石搬去一張椅子,他謝過之後,方才坐下。 「愛卿近來不辭勞苦,與宋使談判,朕甚感欣慰。國難當頭,望卿盡心盡力才是。」耶律延禧對自己這位親戚的態度,突然來了個大轉變。耶律大石似乎並不意外,欠身道:「這是臣應該做的。」 耶律延禧走下殿來,在耶律大石身前問道:「宋使這個提議,卿以為如何?」 「此事,臣,臣不敢妄議。」耶律大石宦海沉浮,幾起幾落,早已經學會韜光養晦,深藏不露。 「這是為何?」耶律延禧奇怪的問道。 耶律大石苦笑一聲,拱手道:「皇上,臣若是同意,則朝中必有人彈劾臣通敵賣國。臣若是不同意,則又會有人彈劾臣頑固不化,阻撓陛下遷都大業。是以,臣,還是不說為好。」 耶律延禧聞言哈哈大笑,拍著耶律大石的肩膀說道:「咱們是自家人,身上都流著阿保機的血,豈是外人能夠左右的?愛卿但講無妨!」 耶律大石站起身來,又對遼帝一拜,方才說道:「臣以為,此事可行。如今女真人勢大,我朝正應該避其鋒芒,陛下遷都一議,英明無比。只是遷都耗費巨大,宋朝素來富饒,而且南人好面子,幽雲各州一直是宋朝歷代皇帝心中的一根尖針。咱們只是租借出去,到時若宋朝天子歸還便好,若是不還,咱們大何舉兵去奪。」 耶律延禧聞言連連點頭,但似乎還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吸了一口氣,又問道:「若是宋朝得了幽雲各州,加以經營,待到羽翼豐滿時,如之奈何?」 耶律大石笑道:「臣有一計,可使陛下高枕無憂。」 「哦?愛卿有何妙計,快快講來。」耶律延禧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們可以在條約之上加以限制,宋朝租借幽雲十六州,期限不得超過十年,按年給予租金,可以設置州府官衙加以管理,但不得駐軍,或駐軍人數不得超過一定數量。如此一來,既不會對我朝構成威脅,宋朝想要借幽雲各州發展也是困難重重。再則,臣料想,那王鈺提出這方案,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宋廷如果批准,也不過是為了掙回百餘年來的臉面。宋朝天子趙佶,向來不問朝政,只喜好韻律,丹青,而且信奉道教,自稱道君皇帝。這樣一個昏庸之君,豈能與我大遼天子相比?」 耶律大石一席話,聽得耶律延禧茅塞頓開,心下十分舒坦。他大步走上金殿,背對耶律大石站了半晌,突然回過頭來,大聲說道:「好!朕意已決!就幽雲十六州事,即日與宋使展開談判。租借期限不得超過十至十五年,駐軍人數不得超過五萬至八萬,最重要的是,租借費用必須一次付清。」 耶律大石心頭大喜,跪地拜道:「臣遵旨!」 「耶律大石,朕封你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進爵國公,加食邑兩千五百戶!並授你臨機專斷權,敢有阻撓談判事宜者,先斬後奏!」 耶律大石出得宮來,只見滿天烏雲壓在頭頂,如大海狂潮一般,風起雲湧,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從此,宋遼攻守之勢易主了……」 接到耶律大石的消息,王鈺與韓毅連夜商議談判之事。耶律大石已經發來一個照會,上面將遼國的條件列得清清楚楚。租借期為十年,每年一千萬貫租金,歲幣則按「檀淵之盟」定下的規矩照交不誤,大宋不得在幽雲各州駐軍,不得興辦團練等一切帶軍事性質的組織。十年租金,需一次性付清。 「王大人,這,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吧?不得駐軍,每年一千萬,還得一次性付清,實在是強人所難。」韓毅看到這個照會,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王鈺倒是不慌不忙,手揍著茶杯,喝著熱氣騰騰的香茶,聽韓毅抱怨,他笑道:「這只是他們列出來的條件,還得你我點頭才算數啊。再說了,不是還有談判麼?就跟做生意一樣,討價還價唄。」 「租借期倒是可以答應,租金卻太貴了,而且不能駐軍,一次性付清這兩條絕對不行,欺人太甚了。」韓毅忿忿不平道。 王鈺聞言搖了搖頭,拿起那本照會又看了一遍:「不對,租期咱們得使勁往上加,租金得使勁往下壓。既然耶律大石都看得透這裡面的貓膩,那遼國朝內必然還有其他人也看得出來,咱們如果就按十年這個期限去談,那他們一定會知道咱們租幽雲十六州別有所圖。一切都按照常理來辦,這樣才不會引人疑心。也盡量給耶律大石減輕壓力。」 給耶律大石減輕壓力?韓毅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正要開口詢問,王鈺卻已經吩咐道:「韓大人,我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去辦。」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板月讀 第三桶 第七十五碗 王鈺「神勇」破賊寇 字數:3846 正心急如焚時,背後突然有人問道:「太尉大人沒事吧?」 回頭一看,卻是王鈺,於是回答道:「沒事,王大人,賊軍攻城,如之奈何?」 王鈺上前幾步,往下一看,只見梁山人馬列在護城河外,各執火把,軍容整齊。幾員戰將在陣前往回衝撞,大聲叫罵,其他人不認識,可豹子頭林沖王鈺卻是一眼認了出來。 那林沖在外面,早就盯著高俅,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真想領軍殺進城去,將高俅老賊碎屍萬段。突然瞥見,高俅身邊多了一員文官,身材高大,不正是自己那結義兄弟王鈺嗎?早前楊效祖來投奔自己,帶來了王鈺書信,才知道他如今作了大官。自己這個小兄弟,果然不是凡人啊。 王鈺見林沖在裡面,眉頭一動,計上心頭。當即向高俅說道:「太尉,賊人如此囂張,先前還驚了聖駕,你我食朝廷俸祿,理當為君分憂。現在打開城門,領軍殺出去,捉拿賊首獻於聖上如何?」 高俅心裡暗道,你個黃口小兒,只知道貪功冒進。這軍旅之事,豈是你曉得的?賊人兵馬多少還不清楚,如果貿然出城,有什麼差池,如何跟聖上交待? 嘴裡卻說道:「王大人忠心可嘉,只是賊兵勢大,不可輕動。」 「既然太尉不肯發兵,我只帶拱聖軍八百騎出城破賊。若是戰死,也是忠臣。如果僥倖得勝,功勞你我一人一半!」王鈺大聲說道。 高俅聽得心頭直窩火,正要訓斥他,腦中靈光一閃,他自己尋死,我何不成全他? 「好!王大人好氣魄!本官在城上為你助威!王大人,請!」 王鈺哼了一聲,將頭上烏紗摘下,遞給高俅。又從旁邊軍士手中奪過一桿長槍,大步奔下城樓,跨上戰馬,舉槍大呼:「將士們!賊兵囂張,跟我一起出城迎敵,回來之後,我在聖上面前進言,加官進爵,指日可待!」說罷,命令守城士卒大開城門,領著八百騎衝將出去。 那宋江等人在城外,見城門突然大開,一彪軍馬衝了出來。正進退不得,秦明武松等人想要廝殺,已經勒緊戰馬,只等號令一下便殺個痛快。 林沖眼快,望見當先一人正是王鈺,心裡想,這是我兄弟,怎能傷害他?怕他是他知道我在軍中,故意作出樣子給高俅老賊看的,如今我只需向宋哥哥進言,退軍便是。 一念至此,便拱手向宋江說道:「哥哥,官軍殺出,我等兵微將寡,不如退兵。」 這些梁山頭領裡,林沖說話頗有份量,只因他曾經做過八十萬禁軍教頭。宋江一聽,怎會不從,當即下令退兵。卻不料王鈺兵馬已然衝至陣前,兩軍交戰,亂作一團。宋江無心戀戰,打馬便走。 王鈺身邊護著數十個勇武的軍士,如鐵桶一般,往來衝突。王鈺領著他們四處衝殺,可四週一望,全是保護自己的士兵,想使勁也使不上。梁山軍馬如潮水般向後退去,王鈺發現了林沖,兩腿一夾,衝出重圍,來到身邊。 「賊將休走!」王鈺瞅準一個空隙,挺槍便往林沖胳肢窩下捅去。林沖早就望見王鈺撲來,見面前長槍捅到,順勢一夾,再往身邊一拉,王鈺立刻撲倒在他身上。 「大哥領軍速退,朝中自有小弟來打點。」王鈺趁這個機會,小聲說道。 「好,賢弟保重。」林沖說罷,一掌推開王鈺,調轉馬頭,大呼撤退。梁山軍馬退去後,王鈺只追出兩里地遠,便收兵回京。清點戰果,居然斬梁山賊寇首級百餘,總算是替朝廷挽回點面子。 禁宮,寶華殿。 驚魂未定的趙佶暴跳如雷,殿下蔡京,童貫,高俅,梁師成,楊晉等一班大臣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梁山賊人,竟然打到京城來了?平日裡,你們總在朕面前說,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就是這麼個太平法?只怕朕在睡夢之中,讓賊兵摘了項上人頭,你們還在說天下太平!」 眾臣一驚,齊齊跪下:「臣等有罪!」 「有罪有罪!就知道說有罪!還有沒有一點新鮮的?」趙佶抓起案上香爐,使勁扔了下來,一個上好的玉香爐,給摔得粉碎。眾臣見天子發了雷霆之怒,誰敢多言,一個個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高俅!」趙佶突然叫道。 高俅一個戰慄,慌忙答道:「臣在。」 「你是殿前司都指揮使,掌管著京城的禁軍內衛,你是怎麼辦的差?賊人進京,你事先沒有一點察覺?朕將十數萬兵馬交到你手上,你就是這麼帶的?」趙佶先前在飄香閣受了驚嚇,正一肚子火沒處發。這下找上高俅,也合該他倒霉。 高俅磕頭如搗蒜,連聲說道:「臣有罪!臣有罪!」趙佶一聽,更是氣得七竅生煙,說不出話來。往下一望,惟獨不見王鈺蹤影。 「王鈺何在?王鈺人呢?」 「回陛下,王大人領軍出城,追趕梁山賊寇去了。」高俅回答道。 趙佶一聽這話,倒是有些吃驚:「哦?出城追趕?帶了多少兵馬?」 「王鈺率領八百拱聖軍騎,出城追趕梁山賊寇。」高俅怕宮中有變,王鈺一出城,他就下了令,說是怕賊兵打回,不得擅自開門。而自己則火速進宮,面聖請罪來了。 「八百?區區八百兵馬,你就讓他出城破敵?要是有個閃失,損我一員棟樑,你……」趙佶急怒攻心,身子一顫,跌坐在龍椅之上。後面那句狠話,顧念著高俅的臉面,總算是沒有說出來。 此時,內侍省都知李公公快上得殿來,在天子面前奏道:「陛下,殿前司副都指揮使王鈺,已將梁山賊寇趕出京城,斬敵人首級五百有餘。現在殿外候旨。」王鈺明明只斬首一百多級,到了李都知這兒,就給多上報了四百,看來以前的錢沒有白送。 趙佶喜出望外,急宣王鈺上殿。只見王鈺朝服不整,烏紗斜帶,好好一領三品大員紫色官服,染滿了鮮血塵土,實在是有失體統。 「臣王鈺,特來向聖上請罪。」王鈺急步上前,拜倒在地。 看到王鈺,趙佶總算是消了點氣,揮了揮手,疲倦的說道:「愛卿護駕有功,何罪之有?來人,賜座。」李公公搬過一把椅子,送到王鈺面前。王鈺見蔡京,高俅等人都一個個孫子似的趴在地上,他哪裡肯坐? 「臣有罪,一未得聖上詔命,二不經上司批准,擅自調動拱聖軍八百騎,請聖上降罪。」王鈺並未就坐,仍舊跪在地上。 「哎,愛卿身為殿帥府長官,危急時刻,可以權宜變通嘛。怎麼?朕聽說你將梁山賊寇趕跑了?還追殺出十幾里地,斬敵首五百餘級?」趙佶問道。 王鈺一聽,靠,我說的是一百啊?李公公真夠哥們,多報了四百。於是硬著頭皮,摸稜兩可的說道:「仰仗陛下神威,將士們奮勇向前,總算是把梁山賊人打跑了。」 趙佶聞言,龍顏大悅,王鈺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出使遼國還朝時,自己命文武百官在御街迎接。朝中大臣還有怨言,現在看王鈺這麼爭氣,連立幾件大功,朝中那些說三道四的人,應該閉嘴了。 「高俅,你看看,王小寶是你副手,年不過二十,兵不過八百。尚且追殺十幾里,大勝而回。你堂堂殿帥府太尉,手握重兵,為何不肯出城迎敵?」 高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得無奈的說道:「臣有罪。」 「回聖上,高大人並非不肯出兵迎敵。是怕城中還有賊兵同黨,所以留著大軍保護皇宮。太尉料事如神,知道梁山人馬不多,這才派臣領兵迎敵。臣不過是執行太尉軍令而已。」王鈺日前聆聽童貫教誨,讓他不要在根基未穩之前,在朝中樹敵過多。此時,見高俅有難,雖然心裡暗爽,但還是出言相救。 趙佶將信將疑,又問高俅,那廝竟也厚著臉皮,說確有其事。趙佶這才不追究他失職之過。當時已經是深夜,趙佶受了一遭驚嚇,身心疲倦,便下旨讓眾臣退去,日後再行封賞。 出了寶華殿,蔡京童貫等都向王鈺祝賀,王鈺貌似謙虛,以後輩自居。說是在前輩面前,不敢居功。蔡京等人頻頻點頭,出宮而去。童貫走到王鈺跟前,兩人眼神交織,一切盡在不言中。 背後高俅低頭慢步,默然不語。童貫回頭一望,有心替他跟王鈺合解,於是便打趣的問道:「高太尉,這是怎麼了?躲過一劫還不高興麼?」 高俅聽著這話,卻又是另一番味道。本來,他與童貫兩人一直以來,雖不說是朋黨,但也一直處得不錯。可自打有了這個王鈺,他是處處維護那小子。聽說最近還送了他宅子,丫頭。若是從前,自己也不說什麼,作官嘛,講的就是這一套。可王鈺這廝,將自己兒子害成那般模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偏偏他又是聖上新近寵臣,奈何他不得。自己是一肚子怨氣沒處撒去。 「本來是下官失職,若是聖上責罰,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偏偏某位大人要來攪這趟渾水,自作多情。這個人情,下官可欠不起。」說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竟是連童貫的面子也不給了。 即便童貫這等人物,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也是好生尷尬。看了王鈺一眼,嘴裡念道:「高大人近來情緒不對呀,好像全天下人都虧欠他似的。」 王鈺什麼也沒有說,望著高俅的背影,心裡暗道,再讓你蹦噠幾天,到時候有你好受的。 U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阪越牘 第三桶 第九十一碗 兵臨城下 字數:5730 鈺在宋遼邊境停留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看到三撥遼國老攜幼湧入大宋境內。而引起眾人注意的一點是,這些難民中,很多都攜帶馬匹。遼人不是將馬匹列入管制了嗎? 回到歸化州府衙,王鈺召來知府,仔細一問方才得知。遼國朝廷雖將馬匹列入管制,但一來遼國國內動盪,戍邊將士疏於管轄,只扣留十匹以上的馬群。對馱運貨物的馬匹,只要使幾個錢,還是能通過的。再者,遼國國內的瓷器,茶葉,原來都依賴大宋境內供給。現在幽雲十六州已屬大宋,這些生活必需口的來源就成了問題。於是商人便在邊境上走私馬匹,以換取瓷器茶葉等物。一匹成年好馬,價格約在二十兩白銀左右。 這個消息,對王鈺來講,無異於喜從天降。巡察完畢,回到幽州都管衙門後,即招吳用,周興等人到衙門議事。差去的人卻回來報說,周興染病在身,不能前來。王鈺心裡生疑,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生病了?又請吳用親自前往,才把事情弄清楚。原來在歸化州時,周興害怕掃了王鈺面子,他會記恨在心,所以不敢到衙門。 「哈哈,你這人也太小心眼了。本官身負重傷,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給你小鞋穿?再說了,以後要仰仗你的地 方還多,來來來,坐下說話。」都管衙門花廳裡,王鈺親手將周興扶到座上。四週一望,吳用及林沖等九員戰將都在場。 回到上首坐下,王鈺開門見山的說道:「各位,今天召大家來,沒別的。咱們商量商量軍馬的事情。前些日子,我巡察各地 ,在宋遼邊境看到那些事,想必大家心裡有數。今天咱們是議一議,戰馬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周興見王鈺不曾見怪,感恩戴德,於是起身進言道:「都管相公,小民倒是有個對策,只是不知道能否有用?」在得到王鈺肯定後,又說道:「大宋急需戰馬,但幽雲各地 的馬匹幾乎被遼人搶奪一空。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雙管齊下,一是遍尋種馬,母馬,設立馬場,繁殖馬駒。二是通過宋遼邊境,走私馬匹,這可解目前燃眉之急。」 眾人聽罷,都表示贊同。王鈺也覺得有理,吳用此時說道:「大人,以下官愚見。民間走私,數目畢竟不多。朝廷一再催促操練新軍,若不在半年之內將南府軍組建完畢,恐怕不好交差。」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我都管衙門大規模向遼人買馬吧?」王鈺問道。 「下官有個主意,可召集幽雲各地 馬商,在邊境上向遼國境內購買馬匹。經費由馬商自負,所需茶葉,瓷器等物品,都管衙門可以提供方便,從內地 督運。購得馬匹後,我們都管衙門按官價收購。成年公馬,充作軍用,種馬母馬用以繁殖馬匹。這樣,由商人們出面,沒有官方背景,事情或許好辦得多。」吳用智多星的名號,當真不是吹出來的。廳中眾人,頻頻點頭,吳用這個辦法,的確可行。 王鈺採納吳用的辦法,當即命周興召集幽雲各地 的馬商,依計行事。買,終於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大宋必須要有自己的產馬基地。王鈺在得到朝廷批准後,下令各州各縣,將馬匹實行統一管制,鼓勵民間養馬,但不得私自買賣。每戶人家,養馬五匹以上,可「九稅一」,十匹以上,可「十二稅一」,二十匹以上,可以免除徭役。馬匹成年後,可留作自用,也可以官價每匹二十兩的價格,賣給都管衙門。 此法一出,幽雲各地 養馬之風大起。許多家資殷實的人家,一邊僱傭佃戶種地 ,一邊大力養馬。以馬匹的數量來少交賦稅。馬匹成年後,又可以賣給官府,何樂而不為? 不到一年的時間,以周興為首的幽雲馬商,已經替大宋走私過來可供軍用的良馬,一萬餘匹。而他們,也以批量買入的優惠價格,再以官價二十兩賣給王鈺。買馬所需茶葉,瓷器等物品,又都由都管衙門出面,從內地 大批運入,免去了長途運費這一節。是以,一年之內,周興等馬商賺得盆滿缽滿,大發橫財,個個家資巨萬。當然,發了財,自然不會忘記王鈺。 而幽雲都管衙門,又在幽雲各州府衙下設馬監。尋水草豐盛之處,放養戰馬。內行都知道,用作軍事用途的馬匹,不能圈養,只能放養。一匹母馬,每胎只生一隻馬駒。馬駒子要長到三歲左右,才可供使用。 王鈺將走私所得馬匹以及幽雲各州購得的成年馬,挑選一萬五千餘匹,充作軍用。又在幽雲本地 ,招募體力健壯,身家清白,年齡在十八至二十八歲之間漢族男丁,組建南府軍。而王鈺在募兵過程中,第一次實行了政審。一定要是本地 漢人,家世清白,從遼國境內過來的人,一律不要。南府軍分為四營,驍騎, 龍襄,武衛。分遣關勝,薰平,秦明,呼延灼為四I以索超,楊志,徐寧,楊效祖四人副之。任命林沖為南府軍總教頭。四營直接歸都管衙門指揮,互不隸屬。 南府軍組建完畢,王鈺上報朝廷,趙聞訊大喜。下旨令武備庫挑選最好的盔甲器械,運至幽雲,裝備成軍。南府軍成分簡單,全部由本地 青壯年農民組成,說愛國熱情強烈,恐怕有些不妥,畢竟被遼人統治了上百年。但幽雲就是他們世代居住的家鄉,保衛鄉土之心,卻比任何人都強烈。再加上王鈺一再強調,嚴肅軍紀,賞罰分明,那南府軍上下一心,每日操練,不敢怠慢。 王鈺是從二千零七年過去的,「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性,他比宋朝每個人都明白。所以由都管衙門出資,在各地 創辦書院,凡年滿十二歲,不論民族,都可入學。書院內,除普通的四書五經,孔孟之道外,都管衙門還經常從內地 聘請名士到各州學院授課,大講內地 繁華,中原文明,灌輸大中華認同感。 時光如水,日月如梭,轉眼王鈺到幽雲已經兩年。這個當初汴京街頭的小混混,愣是在吳用等人協助下,將偌大的幽雲十六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雖不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也基本解決百姓溫飽問題,且每年可上交朝廷賦稅頭年僅為兩百萬貫,第二年便躍升到六百萬貫,足足長了三倍。且邊境貿易,空前繁榮,使幽雲各州,迅速滋生了大批富豪。這些人,都對王鈺感恩戴德,實為王鈺的經濟後盾。 不過,雖然王鈺在幽雲政績卓著,朝廷屢次派來的欽差經過考查,回京之後都給出了極優的考評。但足足兩年,王鈺的官職不見陞遷,仍舊是三品銜,只把食邑增加到了四千戶。要知道,北宋一朝的食邑,不過是虛數,每戶食邑每月只折合二十五文錢,隨官俸一起發給。 這裡面,是有原因的。王鈺雖然是天子寵臣,封疆大吏,政績也非常不錯。但朝中經常有言官彈劾於他,或說其行為不軌,離經叛道,或說其重武輕文,不合祖制。趙雖然護著他,但也不得不對外做做樣子,是以兩年來,王鈺都不得陞遷。 宣和四年,金兵攻陷遼國中京(今內蒙古寧城西大名城),遼帝耶律延禧棄京都逃往夾山。遼國權臣耶律大石另立耶律淳為帝,被封為西南路都統,總管軍事。金國一再遣使督促大宋履行盟約,夾攻遼國。趙眼見遼國滅亡在即,下定決心,派出童貫為幽雲路招討使,兼領兵馬大元帥,統兵二十五萬,集結幽雲,準備進攻遼國。王鈺的南府軍,也被劃入童貫麾下,統一指揮。 這一日,王鈺攜帶黃金一萬兩,白銀十萬兩,前往幽州城外宋軍大營拜見童貫。出城五里,只見連營漫天,一眼望不到邊際。旌旗獵獵,戰鼓雷鳴,甲冑之士,穿梭其間,好一派威武的景象。 早有士卒報入軍中,童貫聽聞王鈺來見,大喜過望,親出中軍帳外迎接。 「下官王鈺,拜見恩相!」離中軍帳還有十數步,王鈺已經看到童貫高大的身形,嘴裡叫著,一邊快步上前,參拜下去。 童貫兩年未見王鈺,心裡也是十分歡喜,一把扶住,連聲說道:「免禮免禮,小寶啊,兩年不見,相煞老夫了。」兩人攜手進帳,諸路將官也都見過王鈺。寒暄已畢,自然先說公事。 「大人,我部南府軍一萬五千人,已經集結待命,只等恩相軍令一下,便直奔遼境,萬死不辭!」大戰在即,人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異樣的激動,王鈺自然也不例外。宋遼百年國仇,眼看雪恥在即,誰不興奮? 「好!朝廷數次遣欽差入幽雲,回京之後,備說南府軍之威猛。本帥來時,聖上一再交待,借此次大戰,檢驗南府軍戰力。王大人勿辭勞苦,今日回去,便將政務交於衙門通判大人,親率南府軍到大營,剋日出征!」童貫聞言大喜,當即下了軍令。 公事說完,童貫遣散眾將,獨留王鈺一人。 待眾將走後,王鈺上前說道:「兩年不見大人,下官心中十分掛念。今特備薄禮,請恩相笑納。」說罷,遞上禮單。童貫連稱客氣,接了禮單,也不細看。這兩年,朝中權臣哪個沒有受過王鈺好處?所以,但凡有言官彈劾王鈺,朝中自然有大把的人替他說話。 「小寶,聖上是十分關心你和南府軍啊。我領軍出京時,聖上親自送出城外,再三交待,立功的機會,一定要先讓南府軍去。日前,我收到消息,遼國政變,宰相耶律大石擁立耶律淳為帝,被新帝授命,總管軍事,如今正率大軍十萬,屯兵上雄郡,意圖很明顯,他們也收到消息,知道大宋興兵的動機。」 耶律大石?王鈺可是大大 一驚,當年自己出使遼國,就知道這個耶律大石不是到,短短幾年,他竟然成了遼國軍事統帥。上雄郡就在歸化州對面,他既然已經領軍到了上雄郡,那耶律南仙是不是也…… 童貫見王鈺心有所思,連叫幾聲,方才回應。 「你肯定是在想當年出使大遼的事情吧?世事無常,誰又有料到,就比如說你,幾年前出使遼國時,不過是小小五品太常少卿,如今卻已經管著幽雲十六州,手下猛將如雲,十足的封疆大吏啊。」童貫話裡話外,有意無意的指著什麼。 王鈺一懍,心知童貫話有所指,趕緊拜道:「王鈺能有今天,都拜恩相所賜,絕不敢忘本。大人若有差遣,王鈺刀山火海,絕無二話。」 童貫聽後,笑而不語,命人捧來一個鐵箱,對王鈺說道:「這是天子賜給你的,鎧甲一副,戰袍一領,金弓一把,銀槍一條。望你奮勇殺敵,早建大功。」王鈺拜領後,童貫又從身邊掏出一封書信,遞與王鈺。 「說來慚愧,老夫此生,就這麼一個獨女。如今這給情郎送信的差事,也攤到我身上了。」 一聽是童素顏來信,王鈺心急,一把接過,當著童貫的面就拆開來看。 「自君走後,素顏日夜思念,無時不在佛前祈禱,願佛祖庇佑,王鈺平安。今聞天子點兵,出征大遼,君亦帶甲軍中。萬望小心行事,早奏凱歌。嘗聞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君勿以素顏為念,當奮勇殺敵……」 讀罷,心裡甚為感懷。想起以前在汴京時與素顏的種種來,嗟歎不已。 「好了,如今大軍開戰在即,且先收起兒女私情,以國事為重。軍務繁忙,我也不留你,速回城中,交割政務,領南府軍前來,明日便啟程直奔邊境!」 當下,王鈺辭別童貫,回到城中,將一切政務,都交由都監守衙門通判大人打理。然後帶了吳用,趕往幽州校場點兵。 南府軍組建至今,不過一年。在林沖等人訓練之下,已經漸成氣候。當王鈺身穿御賜鎧甲,手提銀槍,騎著烏雲蓋雪寶馬趕到校場時,那四營騎兵,早已集結完畢。耳邊戰馬嘶鳴,聲入雲霄。眼前衣甲鮮明,戰旗飛舞。一萬五千南府將士,個個驍勇,人人威武。此時雖靜止不動,那四方陣中,殺氣沖天。 王鈺身後,一面大旗迎風招展,天子手書「大宋國寶」四字分外醒目。王鈺奔至陣前,勒住御馬。將士們見主帥到來,心中激動不已。這卻是有緣故的。原來,林沖等人治軍,十分嚴厲。士卒若犯軍法,輕則杖擊,重則斬首。他們扮了黑臉,王鈺就扮白臉。時常到營中探視士卒,體恤有加,愛護士卒。是以軍中將士,對王鈺猶為敬重。 吳用在王鈺授意下,打馬上前,訓示道:「宋遼百年國仇,如今時機已到,你等大宋兒郎,當思忠君愛國,奮勇向前……」 王鈺一聽,這話不對頭,連忙制止了吳用。親自策馬到陣前,從右至左,一一巡視。那將士們仰視著王鈺,心裡十分激動。王鈺突然下馬,改作步行,親入陣中,替士卒整理披掛。替這個整整頭盔,又在那個胸口捶上一拳。 「將士們,我別的話沒有。令行禁止,不得違抗。有功,我重重賞你們,有過,我也絕對不會姑息。不管你想加官進爵,還是想金玉滿堂,都給我狠命的打,打出我南府軍的威風來。總之一句話,賞罰分明!你們想要的一切,戰場上都能得到!」 聊聊數語,淺顯易懂,卻聽得南府軍將士熱血沸騰。內有一人,搶先大呼:「殺敵立功!殺敵報國!」其餘士卒,紛紛效仿,一時喊殺聲直入九天之上。吳用在旁,看得暗暗心驚,王鈺此人,年紀雖輕,卻是讓人捉摸不透。這些南府軍士卒,大多都是目不識丁的人,什麼家國天下的大道理,對他們來講沒用。要說就說實際的,打得好就賞,出了事就罰,這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當下,王鈺率領南府軍四營,開赴城外宋軍大營,與童貫大軍會合。宋軍此時共計二十六萬五千人,浩浩蕩蕩,殺奔上雄郡。 宋遼兩軍,人數對比十分懸殊,以二敵一,都還綽綽有餘。而且遼軍數敗於金人,銳氣盡失,早已不復當年威武。幾乎所有的跡象都表明,童貫此次出征,那是必勝無疑。大宋百年國恥,就將在今朝得雪。 此時,無論是千里之外的皇帝趙,還是童貫營中這二十幾萬士卒,都是躊躇滿志,以為一戰定乾坤。從此扭轉大宋開國百年來的積弱局面,究竟是否如此,請聽下回分解。 幽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自阪粵讀 第三桶 第九十二碗 進攻!進攻!進攻! 字數:5671 雄郡,乃宋遼邊境重鎮。上雄一失,則遼國中門大I驅直入。遼國統帥耶律大石,擁立新帝耶律淳,降耶律延禧為湘陰王。耶律淳登上皇位後,上表金國求和,乞為屬國。恰在此時,大宋又派遣樞密使童貫為帥,統兵二十六萬來攻。耶律淳大驚,從耶律大石之言,命其總督軍事,領十萬鐵騎,進駐上雄郡。 耶律大石到上雄之後,整頓軍務,加固城防,多備火器,滾石等物,只等宋軍來攻。這日,耶律大石正立於上雄城頭,俯視城下宋軍連營。但見烽火漫天,連營蔽日,上雄郡在宋軍連營面前,竟顯得如此的微小。 左右將官見宋軍勢大,心裡畏懼,相顧無言。耶律大石瞧在心裡,故意笑道:「宋軍二十六萬餘人,以我看來,不是過是土雞瓦犬,不堪一擊。明日一早,看我領鐵騎出城,擊破宋軍。」 「相爺,宋軍勢大,恐怕不會輕易落敗,您看那裡。」前軍先鋒耶律德高乃大遼將門之後,此時手指宋軍連營左側。耶律大石順勢望去,那處營寨,似與其他地 方不同。戰馬嘶鳴之聲,幾里之外都還清晰可聞。看來宋軍此次來攻,已然是準備了騎兵。 「據傳,大宋得幽雲後,遣王鈺為幽雲都管,大興馬政,操練新軍,號為南府,大有比肩東晉謝玄北府軍的勢頭,不可輕視。」耶律德高說道。 「哼哼,王鈺?當年他為宋使,出使我國,鎮南王起兵造反,若不是南仙保護,我領軍相救,他早已是塚中枯骨。這個娃娃,跑跑腿,打打雜,還是有些鬼點子的。領軍打仗嘛,不過是作作樣子。明日開戰,先滅南府軍!」耶律大石猛一揮手,自信的喝道。眾將見主帥這般模樣,多少有了一些底氣。大遼時運不濟,金人勢大,已攻陷半壁江山,現在漢人又趁火打劫。真不知道大遼能不能挨過這一關。 正說話時,城樓下奔上一員戰將,身披爛銀甲,頭戴犀罩,手提一條七探盤蛇槍。身後領著數員英姿颯爽的女將,正是耶律南仙。 「父帥,明日開戰,女兒願為前鋒!為父帥擊破宋軍!」耶律南仙巾不讓鬚眉,遼軍眾將早聞其名。都說此女有當年蕭綽皇太后風範,實為女中豪傑。更難得她熟諳騎兵戰術,麾下戰凰營女將,可是讓朝廷引以為傲的精銳之師。 「這倒不急,有你戰凰營立功的機會。明日宋軍必定大舉攻城,我軍只管以逸待勞,堅守城池,待宋軍銳氣盡失之時,再出城攻打。那時,便可一鼓作氣,殲滅眼前這二十餘萬南蠻。」 而宋軍大營中,童貫遣王鈺為左翼先鋒,自領精銳坐陣中軍。只等明日天亮,便大舉攻城。當天晚上,王鈺巡視南府軍四營,南府軍將士求戰心切,這讓他很高興。上雄之戰,是南府軍成軍以來首次作戰,不容有失。 巡視完軍營,王鈺又領著吳用,林沖檢查戰馬。這一萬多匹駿馬,可是王鈺的心頭肉,用了那麼多銀子,費了那麼多心機,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嫡系軍隊。毛爺爺說過,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手裡有兵,那才是最實在的。 「大人,以裝備來看,說我南府軍為宋軍精銳,一點也不為過。但南府軍組建僅一年,尚無戰鬥經驗,明日之戰,不知……」林沖為人,素來謹慎持重,這也是王鈺看重他的原因。 「沒經驗就去找經驗嘛,帶兵我雖然是外行,但也知道,兵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遛遛。你當朝廷花那多錢在南府軍身上,是為了騎兵好看麼?這一戰要是輸了,我得捲鋪蓋走人,南府軍也會被撤消建制。這一點,你要讓將士們心裡有數。」王鈺一邊檢查著馬棚,一邊說道。言畢,轉身望著夜色中的上雄城。耶律大石,你我終究還是在戰場上碰面了。 三人回到軍帳,正商議明日戰事,帳外忽有軍士前來報道:「大人,馬棚那邊出事了!剽勇軍十餘名軍士,想偷我們的戰馬,看守士卒阻攔不住,打死五人,打傷七人。剽勇軍節度使領著軍士前來拿人!」 王鈺勃然變色,娘的,我的戰馬都是寶貝疙瘩!想偷我的馬,不要命了!當即取過御賜銀槍,全副披掛,領了林沖,吳用,向馬棚飛奔而去。 一座馬棚邊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三名南府軍士卒騎著戰馬,挺著長槍,被數十名步兵團團圍住,卻無一人敢向前。人群之外,一名將軍正提著朴刀,大聲呼喝:「反了你們!敢殺我的人!逮住就是個死!」 王鈺翻身下馬,厲聲喝道:「怎麼回事?媽的,大戰在即,自己倒先打起來了。」 那剽勇軍節度使原來也是駐紮在幽州,與王鈺同城為官,但屬三衙戰鬥序列,不歸王鈺管轄 |,素無來往。此時見王鈺怒氣沖沖奔過來,於▎道:「都管相公,不是下官為難你,你的南府軍自持勇力,殺了我五個兵,還打傷七個。你這三個兵要是不償命,哼哼……」 王鈺沒搭理他,走上前去,一腳踹開外圍的剽勇軍士兵,沖三名騎兵叫道:「都給我滾下來!」三名士卒狠狠盯了外圍的步兵一眼,跳下馬來,在王鈺腳前跪下,默不作聲。 「說,怎麼回事?」王鈺將手中銀槍扔給林沖,提著馬鞭問道。 「大人,我三人負責看守馬棚。他們十幾個人偷溜過來,想偷馬,我還聽他們說,最近口裡淡出鳥來,偷兩匹馬去打打牙祭。我們南府軍裡,馬比人還金貴,小人們平常都把馬當親爹伺候。他們暗偷不成,就變成明搶,小人們氣不過,跨了戰馬,提了鋼槍,殺了幾個人。」其中一名士兵大聲說道,全無懼意。 「我們不給都管相公添麻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旁邊那大個子忽然直起腰來,大聲吼道。話音一落,王鈺上前,一人抽了幾馬鞭,一邊打一邊罵道:「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打完之後,又覺不解氣,一人又加上一腳,踹了個人仰馬翻。那三人倒是硬骨頭,挨了打之後,馬上跪好,紋絲不動。 「滾!下次再犯,絕不輕饒!」王鈺將馬鞭一指,怒氣未消的吼道。三名士卒給王鈺磕了個頭,站起身來,便回營帳。 剽勇軍節度使一看,才知道王鈺這是在施苦肉計,為了護犢子。心裡一氣,哇哇大叫道:「反了!沒天理了!你們南府軍太霸道!本將要……」 王鈺突然一扭頭,盯著他問道:「你幾品銜?」 那節度使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五品,怎麼……」 「老子三品!看到沒,那偷出去的兩匹馬還沒拖回棚裡,要打官司,現在就跟我去見童帥。要不然,把你這幾個笨鳥拖走,老子心情要是好,還賠你幾兩銀子。心情不好,鳥也沒有!」王鈺一頓雜七雜八,罵得那節度使摸不著邊兒。心思他是幽雲總管,官銜又比自己高,聽說跟童帥私交甚厚。罷了,山不轉水轉,日後總還有相見的時候。當即拖了屍首,自回營裡,從此與王鈺結下仇怨。 這事本就是剽勇軍的不是,童貫聞訊後,召王鈺與那剽通軍節度使吳廉去中軍帳,調解了一番,又授意王鈺賠了他五百兩銀子,就將此事按下去了。 次日天氣放睛,萬里無雲,童貫二十餘萬大軍在上雄城下擺開陣勢,王鈺領南府軍在左翼壓陣。一眼望去,只見宋軍人多勢眾,不見邊際,將上雄郡圍得鐵桶一般。童貫坐陣中軍,被一班大小將校簇擁著。 環顧左右,宋軍猛將如雲,聲威震天,童貫得意洋洋,與身邊眾將說道:「此戰必勝!諸位將軍休辭勞苦,奮勇殺敵。得勝之日,本帥於天子面前保奏,少不得加官進爵。」 左右眾將,都起身拜謝,童貫抬頭看天,見時辰已到。便執了令旗一揮,大聲下令道:「攻城!」 前軍將士見軍令已下,五萬步軍各持攻城器械,殺氣騰騰直撲上雄。一時風雲變色,大地 顫抖,宋軍如潮水般湧向敵城。奔至遼軍弓弩射程之內,但見箭如雨下,宋軍自持厚盔重甲,盾牌護身,全不畏懼,到了城下,架起雲梯,便往上爬。 王鈺在左翼察看戰事,只見前方架起百十餘具巨大的雲梯,上面爬滿了人,就如螞蟻一般。宋軍的攻城器械,可算是天下無雙了。雲梯早已不是王鈺在電視中看到的那種簡易的梯子。下面有大車作為底盤,雲梯上有幾處機關滑輪,豎梯先自倒下,當爬滿士兵之後,由兩架巨弩,將繫於梯頭的繩索射上城頭,鐵爪抓住城牆後,其餘士兵奮力拉扯,將那爬滿士兵的雲梯升上城頭。 而破門的部隊,裝備又不相同,選一架長車,上面覆蓋鐵板,車上載滿士卒,不管頭上擂石滾木,全然不懼。直奔至城邊,便架起車中破門鐵錐,狠命撞去。剎那間,上雄幾里城牆之上,佈滿宋軍士兵。喊殺之聲,直入雲霄,攻城之戰,似乎很順利。 「靠,不好!」王鈺騎在馬上,瞧見一架雲梯被砍倒,那上面佈滿了士卒,直倒下來,砸倒一大片!而攻上城頭的士兵,立馬陷入遼軍重重包圍之中。就像泥牛入海一樣,冒了幾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戰進行兩個時辰,宋軍仍舊未能攻破城門,倒是城牆根上,已經拋下數千具屍首。遼軍抵抗之頑強,超出想像。 「神臂弓來了。」身後林衝突然說道。王鈺向中軍方向一望,只見密密麻麻,身著輕甲的弓弩手,列陣向前。每人手中,各持一具神臂弓。到了約兩百米的距離之內停下,然後倒 ,以腳踏機弦,拉開巨弩。可見那神臂弓不是以臂I了。 王鈺早就聽韓毅說起這神臂弓,宋軍歷次對遼,對西夏作戰,這種武器都是克敵法寶。宋軍軍法,神臂弓不得遺失一具,否則斬首。 此時,萬餘弓弩手裝上弩箭,舉起神弓,瞄準城頭。軍陣之前,各有一名執事軍官,手持令旗,等弓弩手裝填完畢。便將手中令旗一揮,大吼:「放!」那萬箭齊發之勢,著實讓王鈺看得目瞪口呆。空中似乎突然多出一層屏障,就連太陽的光輝也被遮蓋過去。 巨大的弦響,連王鈺這邊數里之外,也聽得清清楚楚。再看城頭時,遼軍一片一片接二連三的倒下。但前邊只有一有人倒下,後面立刻有人補上空缺。宋軍在城頭,佔不到絲毫便宜。 這一戰,直打到黃昏時候,宋軍二十餘萬眾,竟不能攻破區區上雄郡。遼軍的抵抗,實在是超出所有人的想像。童貫下令收兵回營,清點傷亡,竟達兩萬!但童貫認為,宋軍固然傷亡慘重,但遼軍只有十萬人馬,今日一戰,少說折了一萬。再強攻幾日,上雄必克! 可戰勢的發展,似乎並沒有按照童貫的想法進行下去。在之後的三天攻城戰中,遼軍表現出了高度的決死勇氣,雖然他們也傷亡慘重,可抵抗之強烈,讓人動容。上雄城下,宋軍屍首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損失達兩成。童貫不得已,只得暫時休兵,與諸將商量對策。 恰在此時,趙派出欽差,前來督促童貫大軍攻遼。這更讓全軍上下憂心忡忡,已經沒有了開戰之前那必勝的信心與高昂的鬥志。再拖下去,於大宋不利。而南府軍雖然求戰心切,但卻在以步兵為主的攻城戰中,難以施展長處,每天只能作壁上觀。 中軍帳中,各營將領雲集,童貫坐於上首,神色黯然。眾將官也是低頭不語,一片萎靡。王鈺身披重鎧,腰挎寶刀,鏗鏘作響,領著吳用大步走入帳中。施禮已畢,在童貫之下落座。 「諸位將軍,遼人負隅頑抗,如之奈何?」半晌,童貫歎了口氣,向下問道。 眾將面面相覷,誰也拿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童貫略微不快,又轉向王鈺道:「修武侯,你向來機智過人,可有破故良策?」 王鈺手按寶刀,進言道:「下官對於軍務,向來外行,將軍們又都是我的前輩,哪有我說話的份?不過,我身後這人,或許有辦法。」童貫聞言,遂向吳用看去,當日蔡相與高俅領軍征剿梁山,連敗幾陣,都是這人的計策。雖是賊寇出身,倒也有些真本事,不如求教於他。 一念至此,於是問道:「拱衛大夫有何計策,速速講來。」 吳用隨王鈺到幽雲,被授了一個拱衛大夫的六品頭銜。此時聽童貫詢問,拱手說道:「下官不過是南府軍中小吏,安敢在樞密相公面前妄議軍務?」 「能者居之,不論官銜高低,若有破敵良策,何愁不得陞遷?」童貫說道。 吳用看著王鈺,在他默許之後,方才進言道:「以近日戰勢看,遼軍已經下定決心,固守城池,只等我軍銳氣盡失之時,便出城來攻。上雄郡乃遼國重鎮,城防堅固,急切之間難以攻破。不如掘地 道攻城,派小股精銳混入城中,理應外合,則上雄可破。」 眾將聞言,竊竊私語。百年來,宋軍幾乎處於守勢。每當遼軍來攻,也曾多次使用這一招。如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童貫詢問眾將,都說此計可行,遂從吳用之言。於大軍之中挑選勇猛士卒,明日夜間,掘地 道攻城。一旦城門攻破,則由南府騎兵作先鋒,殺入城中。王鈺大喜,憋了這麼多天,總算有南府軍用武之地 了。 上雄城內,耶律大石正率領部屬檢查城防。這幾日宋軍攻勢猛烈,遼軍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傷亡兩萬餘人。城中百姓,被宋軍弓箭射死射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再這麼耗下去,不等宋軍二十多萬人馬死光,上雄就已經成為一座空城了。 大街上,受傷的軍士,百姓,比比皆是。哀號之聲,此起彼伏。耶律大石的臉色,也更加陰沉。 「相爺,再不出城迎敵,這麼耗下去,可不是辦法。」參軍進言道。 耶律大石沒有說話,他在等一個機會。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機會往往與人擦肩而過。只要能抓住機會,那麼形勢就會出現逆轉。宋軍已經連續攻城四天,損失也非常慘重,銳氣消磨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堅守一兩天,等宋軍困乏,將領焦慮之時,再出城攻擊,則一鼓可定。 U幽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阪越瀆 第三桶 第九十三碗 孤軍奮戰 字數:6006 頭望向天空,往日明朗的新月,此時卻被烏雲籠罩。I沒在一片黑幕之中,這難道是不祥之兆麼? 心中一動,忽然轉過身,對部屬說道:「馬上向城外派出斥候,監視宋軍動向!」 夜色之中,上雄城牆上,疲倦的士卒正抱著武器,酣然入睡。幾條人影從城下竄上來,就在城牆套上繩索,悄無聲息的吊下城去。在離宋軍營帳兩里之處,這幾人伏下身子,舉目望去。宋軍營裡,篝火雄雄,士兵披甲持槍正圍在火堆旁邊說著話。不多時,一名年輕的將領帶著幾個士兵,手裡提著大桶,在向那些士兵分發著什麼。 「一切如常,可以回報相爺了。」一名斥候對同伴說道。 「等會兒,你看!」同伴突然指著宋軍寨門。寨門開處,一小股宋軍部隊正跑步行進,奇怪的是,這支隊伍肩膀上扛的卻不是兵器,而是鋤頭。而當他們一出營寨,原來那些坐在火堆旁邊的士兵也立刻起身,準備著什麼。 「不好!宋軍想掘地 道!走!」話音一落,幾名斥候兵迅速撤離,向城內報信。 上雄帥府裡,耶律大石聽聞斥候回報,激動得連連擊掌:「好!太好了!我正等著這個機會呢!想掘地 道?這可是我軍慣用的手段,豈能不防?來人,召眾將到堂!」 兩班將領迅速集結帥府,耶律大石全副披掛,坐於案前。 「皇天庇佑!我大遼氣數未盡,宋軍想於今夜掘地 道攻城!好,就讓他們進來。我們去抄童貫那閹官的老窩!蕭驥!」 「卑職在!」一名戰將憤而直身,大聲吼道。 「你領兩萬精銳騎兵,出東門,繞道進攻宋軍右翼!要狠狠的打!」耶律大石拿起一支令箭交於他。 「耶律斜!」 「末將在!」一員年輕的將領將戰袍一掀,快步向前。 「你領本部騎兵和耶律南仙的戰凰營出西門,繞道進攻宋軍右翼!耶律宏光,你領五千騎兵,五千弓兵,從南門出城,小心隱蔽,繞過宋軍營寨,於半路設伏。但見宋軍敗兵逃來,盡數截殺!我親提大軍,待你等得手後,便出城四面圍殲!俘虜童貫及王鈺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當下安排停當,眾將領命而去。耶律大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蒼天庇佑啊,宋廷誰不好派,卻派童貫為帥,合該葬送這二十多萬人馬。此戰一勝,則宋軍數年之內,無力北伐。大遼便可騰出手來,專心對付金人。 宋軍大營內,王鈺麾下一萬五千南府騎兵已經集結待命。林沖,秦明,呼延灼等人俱是身披鎧甲,手持兵器,只等城門一破,便殺將過去。 王鈺頭一回領兵打仗,心中激動難奈,全副武裝,提著御賜銀槍,騎著烏雲寶馬。在南府軍陣前往來馳騁,晃得眾將士眼睛都花了。以前在電視裡面看到的那些宏大的戰爭畫面,原來全是小兒科,眼前這幾十兵馬廝殺,這才是男人該幹的事! 「都管大人,你還是留在營內,這衝鋒陷陣的事情,我們去做就行了。」林沖擔心王鈺安全,忍了好久,終於還是勸解道。 「哎,大哥放心,我有這麼多南府將士護衛,不會有事。一會兒殺進城去,我要親手活捉耶律大石!」王鈺一晃手中銀槍,大聲笑道。林沖見狀,只得吩咐將士,嚴加護衛王鈺,不要讓他親手殺敵。 「什麼聲音?」南府軍中,忽然有人說道。 王鈺也聽到了,那聲音好像是大雨之前的悶雷,轟隆隆響個不停。也是,今晚月黑風亮,正是殺人的好日子,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好像不對,那雷再響,也不至於震得地 面都在顫抖吧?王鈺正疑惑間,呼延灼與索超突然跳下戰馬,伏在地 上,側耳傾聽。 「不對,這是馬蹄聲!從西邊傳來的!」索超大呼道。全軍將士都集結待命,眼下城內還沒有信號放出,難道是誰擅自行動了?再說了,全軍上下,除南府軍外,只有中軍童帥麾下還有騎兵,這事不對啊。 「大人,必是遼軍偷營!我們……」吳用話剛說到這裡,右翼突然喊殺聲四起。眾人望去,宋軍大營右側,火光沖天!果然是遼人偷襲! 王鈺畢竟沒有上陣的經驗,一見遼軍偷襲,沒有了主意。向吳用問道:「先生,現在怎麼辦?」 吳用略一沉吟,果斷的說道:「大人,遼人偷襲,逃只有死路一條。不如現在全軍出擊,好歹也要保住我們左翼!」 王鈺一聽,迅速下令道:「關勝,呼延灼,秦明,董平!」 「卑職在!」 「命你四人,領驍騎,虎賁,龍襄,武衛四營,全數出動,阻擊來犯之敵!吳用林沖隨我壓陣!」王鈺的聲音,不經意間,已經有些顫抖。 眾將領南府四營,奔出營寨,眼前黑壓壓一片,遼人已經快到了! 「將士們,殺!」秦明手持狼牙巨棒,一馬當先,衝向敵陣。急先鋒索超,不甘落後,也領本部兵馬,飛撲遼軍。數萬騎兵的衝擊力,絕對不是常人能夠想像得到的。馬蹄踐踏大地 ,猶如地 震一般! 兩軍相接!混戰開來!遼軍鐵騎,向來縱橫天下,從無敵手。屢次對宋作戰,都如摧枯拉朽一般,哪會把南府軍放在眼裡。可一交上手,他們發覺好像不太對頭了,這支騎兵,較以前所有的宋軍都更為勇悍。遼軍兩萬騎後的衝擊力,本該一鼓作氣,衝入宋軍大營,現在竟然被阻擊在半道上! 秦明可是第一個衝入遼軍軍陣的,一柄狼牙巨棒上下揮舞,挨著就死,磕著就亡。正殺得性起,冷不防一支長槍刺到面前。他拿桿子一磕,才險險避過。 「好手段!」秦明大吼,抖擻精神,使出渾身解數,與敵將對戰。漸漸,他發現,眼前這員遼將,槍法極其高明,舞得滴水不漏。卻不是力氣不濟,自己只怕已經遭了道。 戰了三四十回合,秦明已經紅了眼,手中狼牙棒以泰山壓頂之勢直砸下去。那遼將拿槍桿一擋,隨即調轉馬頭,向後奔逃。 「想跑!」秦明雙腿一夾,催動胯下戰馬,直追上去。卻無奈身邊人山人海,混戰不休,追了一段,已失去那遼將蹤影。突然,一聲弦響,秦明只覺肩膀一痛,大叫一聲,掉下馬來。旁邊南府將士,聽得是他的聲音,都蜂擁趕來救援。卻被那遼將一桿槍,連挑數人。 林沖立於王鈺身後觀戰,早就手癢,無奈王鈺安全要緊,自己不能擅自離開。 「林大哥,你們這些當武官的,盼的不就是今天嗎?去,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林沖聞言大喜過望,但馬上遲疑道:「相公安危……」 「沒事,我相信我的南府軍,再說,我身邊不是還有三百護衛軍嗎?」王鈺眼見第一次上陣的南府軍就阻擊住了遼軍鐵騎,心裡十分得意。林沖謝過王鈺,兩腿一夾,胯下戰馬嘶鳴一聲,如閃電般射了出去。 林沖一去,如入無人之境,那桿長槍揮得密不透風,遼軍騎兵,一個個摔落馬下。王鈺大聲叫道:「好!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直追常山趙子龍!」 「大人,你看城門!」吳用突然叫道,王鈺轉向上雄城門。只見緊閉多日的城門,此時已經大大打開。遼軍騎兵,如潮水般湧了出來,連續不斷,竟不知有多少人馬。 「我靠,打了足足四天,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右翼被偷襲,我這左翼也被攻打,現在他們只怕是直撲樞密相公的中軍!」王鈺駭然。 而此時,宋軍中軍帳內,早已亂作一團。童貫聽聞遼軍偷襲,一時亂了方寸,只是下令讓各營兵馬堅守。探子來報,說右翼阻擋不住,死傷過半。童貫膽戰心驚,六神無主。當聽聞左翼王鈺麾下南府軍已經在半路阻擊住遼軍後,方才稍稍寬心。 「報!大人!遼軍從正面攻來!大旗上名號分明,是遼軍統帥,耶律大石!」一名探子飛奔至帳前,大聲呼喊。童貫聞言,一下子跌坐到交椅上,滿面驚駭之色,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 正說話時,中軍帳外已經大亂,士卒四散奔走,大呼逃跑。童貫一聽,越加心驚。 「童帥,遼軍勢大,不可久留。不如暫且收兵,後撤至幽雲地 界,再作計較!」參軍見童貫沒了主意,上前說道。 「好好!傳令,全軍撤退!命,命,命王鈺南府軍斷後!」童貫剛一說完,只聽一聲呼嘯,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他身下交椅扶手。童貫嚇得面無人色,只見外面各處營帳都已起火,再也無心停留,慌忙叫士兵牽過馬來,率大小將領潰退。 當傳令士兵將童貫軍令傳到王鈺面前時,王鈺氣得破口大罵:「**!我這邊已經擋住了,他倒先撤了!還叫我斷後!」放眼望去,宋軍連營已經一片火海,遼軍鐵騎,在連營中縱橫馳騁,四處放火。 但軍令如山,不能違抗,王鈺只得下令死守,不得後退一步。這下南府軍可大禍臨頭了,童貫中軍潰退,右翼諸將見主帥已撤,也無心戀戰,紛紛潰退。遼軍也不追趕,全部力量朝左翼壓來。 「大人,童樞密已經撤退,咱們也撤吧,犯不著為了他把咱們南府軍全搭上!」吳用見童貫身為主帥,擅自撤離,心生不滿。本以為,王鈺頭次上陣,先前已經嚇得面如土色,一定會馬上下令撤兵。 可看王鈺時,雖然嚇得兩手發抖,幾乎連御賜銀槍也握不住,嘴裡卻吞吞吐吐的說道:「這個,這個不行,我們一退,遼軍肯定大舉壓來。後面就是幽雲,怎麼能退?再頂一陣吧!」 「不是吳用怕死,只是擔心大人安全,撤吧。」吳用眼見遼軍近在眼前,大聲說道。 王鈺突然一把 用的手:「真的不能!南府軍將士都是幽雲子弟,我撤兵,一旦幽雲失守,朝廷不會放過我,士兵們也要戳我脊樑骨的……」吳用只覺王鈺那隻手一片冰涼,顫抖得厲害。 吳用心裡一陣感動,歎道:「罷了,我便隨大人堅守,也作一回忠臣良將吧。」 南府軍終究是初次上陣,經驗不足,再加上人數少於遼軍,漸漸被壓制到大營之內。而右翼與中軍的遼軍,在大部宋軍潰退之後,也向左翼奔來。王鈺三百衛隊迎上,雙方混作一團。喊殺聲,慘號聲,馬嘶聲,響徹戰場。 王鈺親眼看到這幅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四處飛散的景象,似乎已經嚇傻了,呆呆的騎在馬上,一動不動。人命,在戰爭中,竟然是這樣的一錢不值,剛一眨眼,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 「這已經不是玩了,這是真刀真槍的戰爭……」王鈺喃喃念叨著。 「大人,大軍已經撤退,咱們斷後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撤了!」吳用再次勸解道。 王鈺半晌無語,突然,他舉起手中御賜銀槍,大聲呼道:「南府軍,聽我將令,全部撤退!」 南府軍且戰且退,雖然傷亡慘重,但以驍勇著稱的遼軍卻是無法突破這層鐵幕,只得尾隨在後,一路追殺。 大軍退入歸化州邊境,王鈺在眾將掩護下,率南府軍撤退。剛到歸化邊境,突然撞見前面一支軍馬又殺過來。王鈺以為自己將喪命於此,等那彪軍馬奔得近了,方才發現,竟然是宋軍! 「你們是哪一軍的?怎麼往回跑?」林沖攔住一名士兵,責問道。 「將軍,遼人在歸化州邊境有埋伏!童帥領著殘軍,好不容易衝過去,卻將歸化城門緊閉,我等走投無路,這才……」那士兵一口氣接不到,竟然倒地 身亡。 王鈺的臉色已經鐵青,童貫啊童貫,你也忒孫子了!叫我南府軍斷後,自己卻關了城門,你讓我南府軍腹背受敵! 「大人,童帥已經逃入歸化,關了城門,我們被逼上絕路了。」吳用此時也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從容。畢竟前有強敵,後有追兵,沒想到南府軍第一次上陣,就要全軍覆沒了。 王鈺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冷笑道:「絕路就絕路,傳我將令,童貫不在,這裡我最大。召集所有宋軍,敢私自逃跑的,就地 格殺!」命令被迅速的執行,所有潰逃的宋軍都向南府軍靠攏,違抗者,被南府軍騎兵當場處決。吳用拿出地 圖,借火把查看,發現歸化州西南角,有一處大山,名叫隱空山。於是建議王鈺,先撤退到隱空山下,再作計較。王鈺聽從他的意見,收攏殘軍,向隱空山撤退。 遼軍這次偷襲,大獲全勝,耶律大石親提虎狼之師,追殺童貫。卻被南府軍阻擋,慢了行程。追至歸化州外,與耶律宏光所部會合。方知童貫已經逃入歸化州,緊閉城門。遼軍將士,在歸化城外大聲辱罵,上到趙,下到童貫,祖宗十八代操了一個遍,童貫卻是下令堅守城池,不得出戰。 「相爺,先前阻擋我們的宋軍騎兵部隊,正在向西南角的隱空山撤退!」有將領來報。 耶律大石騎在戰馬之上,頷首道:「這支騎兵倒是有些意思,頗有燕趙之風。只是不知宋軍何人麾下能有如此勇武之師?」 有知道內情的遼將上前報道:「相爺,此軍號為南府,是宋廷幽雲都總管王鈺的軍隊。」 王鈺!這支騎兵,竟是王鈺的軍隊?耶律大石簡直不敢相信,王鈺那個潑皮小混混,竟能帶出這樣的軍隊?這小子簡直是個怪胎啊,不可小視,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滅了南府軍,斷了大宋最後一點念想! 耶律大石當即下令,全軍調轉馬頭,直奔隱空山!務必全殲王鈺所部! 而那一頭,王鈺南府軍撤至隱空山下,收拾殘軍,清點人數。南府軍傷亡近半,只剩下八千餘眾。而收攏的殘軍,人數只有三千,而且多是步兵,全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二。而遼軍號稱十萬之眾,就算四天攻城時,折了一些,方才大戰又折一些,少說還有六萬以上,五比一的比例! 吳用建議,將南府軍之外其他宋軍,編作一營,就在隱空山下,依山傍水,駐紮下來。 不到天明,耶律大石大軍到來,於三面,將南府軍團團圍住,意圖很明顯,要全殲南府軍,活捉王鈺。大戰一夜,兩軍都是疲憊不堪。遼軍也不急於進攻,倒是挖灶做起飯來。而南府軍的糧草,一直是由大營供給。幸好,當初王鈺領軍出城時,聽從林沖的意見,命每名士卒都攜帶三天的口糧。王鈺整編殘部完畢,下令挖灶做飯。不管是生是死,飯總是要吃的。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版粵瀆 第三桶 第九十四碗 將軍難免陣前亡 字數:5766 看到南府軍統帥走到自己面前,受傷的士兵強行,站了起來。他的一條腿從膝部被斬斷,已經變成絳紫色的肌肉和森森白骨,讓人看了不寒而慄。王鈺扶著他的肩膀,小心讓他坐下,察看起他的傷勢起來。 「安道全!安道全!」王鈺的聲音在軍營裡迴盪,滿手鮮血,一頭大汗的安全道快步跑到王鈺面前。傷兵太多,軍醫根本不夠,已經有幾十個傷兵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殉國了。 「大人,人手不夠,藥也快沒了……」安道全擦著雙手的鮮血,低聲說道。 王鈺臉上一陣抽搐,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袍澤戰友,眼睜睜看著士兵斷氣卻束手無策,這種滋味,王鈺第一次品嚐到。從撤退到這裡以後,他就很少說話。戰爭的殘酷,二十一歲的王鈺,總算是明白了。站起身來,望著士卒們黯淡的目光,王鈺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大家放心,希望會有的,援兵也會有的,堅持,再堅持。」王鈺說完這句話,大步向軍帳走去。被遼軍圍困已經兩天了,軍中只剩下一天的口糧。要命的是,遼軍圍而不攻,南府軍士兵漸漸低落,再這麼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軍帳裡,眾將沉默不言,九員虎將,秦明,索超,楊志都受了傷。南府軍的第一仗,損失可謂慘重。王鈺環視眾人,心裡暗暗著急,可他卻不能表露出來,統帥要是沒有了主意,那軍心就散了。 「眼下……」王鈺剛開口,帳裡十人的目光唰一下全射向了他。「眼下情況雖然不妙,但我相信,童帥會派來援兵的,將士們再堅持一下。」大家都明白,都管相公這話,不過是安慰之辭。那童貫身為宋軍主帥,一打起仗來,擅自逃跑,到了歸化州竟然緊閉城門,讓許多來不及逃進城的將士,白白犧牲。這種只顧自己的主帥,會派援兵來麼? 「大人,恕卑職直言,寄希望於樞密相公,只怕……」吳用是個明白人。 「我倒真不是安慰你們,童貫這次吃了這麼大的敗仗,無論如何蒙蔽不過,聖上不會放過他。朝廷一直很在意南府軍,如果第一仗就折了,那童貫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他是個聰明人。」王鈺說道。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多少有了點希望。希望援兵盡快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帳外突然奔進一名牙將,上前拜道:「大人,遼軍派使前來,現在轅門外等候接見。」 這個時候派人來,耶律大石想幹什麼?王鈺問道:「來的是什麼人,帶了多少兵馬?」 「只有一人,是個女的。」牙將回答道。王鈺一怔,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也知道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吳用等人都望著王鈺,看他如何處置。王鈺下令,帶遼使進帳。不多時,一身戎裝的耶律南仙出現在帳內,仍舊是那冰冷的目光,盯著王鈺。 「好啊!原來是你!」秦明突然蹦了起來,肩膀這一個窟窿,就是拜她所賜。正要發作,王鈺一聲秦明,讓他心有不甘的坐了回去。 「我奉父帥之命,前來傳話。」耶律南仙似乎已經不認識王鈺了,說話的口氣冷若冰霜。 「耶律大石有什麼話,講!」王鈺並不奇怪,手按腰間刀柄,面無表情的問道。 耶律南仙漫不經心的盯了憤怒的南府軍諸將一眼,平靜的說道:「父帥有命,南府軍作戰英勇,他十分欽佩。眼下南府軍三面被圍,背後是大山,已經沒有退路了。父帥不忍加害,勸你們……」 「哼!」王鈺一聲冷哼,側過身去。 耶律南仙神色自若,繼續說道:「勸你們繳械投降,父帥承諾,不殺一人。受降之後,父帥將向朝廷上奏,王鈺仍舊不失封侯授官,為大遼效力。」 「我要是不同意呢!」王鈺突然抽出腰間寶刀,重重拍在面前案上。 「如果你們負隅頑抗,明日一早,我軍將發動攻擊,一個不留!」耶律南仙強橫的態度,讓諸將大為不滿。若不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真想向王大人進言,殺了這女人!帳外軍士一聽裡面有動靜,嘩嘩湧了進來。耶律南仙視而不見。王鈺一揮手,士兵們退了出去。 王鈺坐回交椅,半晌沒有動靜,眾將面面相覷,難道大人動了心?要受遼軍的招安? 林沖第一個站了起來,沖王鈺拱手道:「大人,此舉是耶律大石慢我軍心,萬萬不可中計。不說宋遼不兩立,就是我們頂著遺臭萬年的罵名,降了大遼,人家會放過我們嗎?」他一帶頭,其他戰將紛紛起身進言,慷慨激昂,痛陳利害。 「王鈺。」正當眾將說得血脈賁張,鬚髮倒立之時,耶律南仙突然叫道。軍帳中,爭議之聲嘎然而止,這遼軍女將,怎麼好像認識王大人一樣? 降吧,父帥說了,不用指望援兵。莫說童貫那閹官I來,就是派了,能不能出得了歸化州,還是未知之數。」耶律南仙的態度,突然有了轉變,已不像先前那般強橫。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鈺抬起頭來,望著耶律南仙,看了好大一陣,突然笑問道:「你捨不得我死?」眾將一時為之氣結,這都什麼時候了,王大人還有心情開玩笑。難道是看這女人貌美? 更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頭,耶律南仙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我怕你死。」 王鈺聞言,輕鬆的靠在椅背上,伸展四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唉,還以為幾年不見,你已經把我忘了呢。」 「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耶律南仙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王鈺。 「好吧,我實話跟你說。我王鈺沒讀多少書,也不是什麼道德君子,我很想投降,保全我自己的性命。」王鈺話剛一出口,林沖秦明等人已經憤然起身。他卻視而不見,自顧自的說道:「可我不敢,因為我怕頭上頂個一個漢奸的惡名。」說到此處,他站了起來,一字一頓的念道:「我什麼都敢做,就是不敢當漢奸。」 「好,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既然意志這麼堅決,要為宋廷賣命作忠臣,那我這就回報父帥。」耶律南仙一拱手說道,言畢,轉身就向外走去。行至軍帳門口時,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王鈺,你多保重。」 「慢著。」王鈺說道,帳外武士一聽,擋住了耶律南仙的去路。 「你改變主意了嗎?」耶律南仙轉身問道,語氣之中,竟然帶著一絲欣喜。自從知道南府軍的統帥是王鈺之後,這個大遼國內以冷血善戰而著稱的女將軍,變得猶豫起來。 「那倒沒有。」王鈺走下帳來,行至耶律南仙身邊,無限愛憐的望著那張俏麗的臉龐。「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你,好不容易見一次面,我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你走。」 耶律南仙臉色一變:「你!你想扣留我?」 王鈺嬉皮笑臉,彷彿又成了汴京城裡那個偷雞摸狗的小混混:「話也不是這麼說,我是捨不得你,想留你在軍中小住幾日。」 此時,吳用起身道:「大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是不是……」 「我怎麼忍心殺她,當初可是她救了我的命呢。來人!」王鈺大聲叫道,帳前武士轟然應諾。「給這位女將軍找一處單獨的營帳住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違令者,斬!」耶律南仙萬萬沒有想到,王鈺竟然會扣留她,莫說是她,即便是耶律大石也不會想到,王鈺是這麼不講規矩的人。 童貫兵敗之後,倉皇逃入歸化州,清點殘軍,卻只剩下五萬餘人。二十六萬大軍,死的死,逃的逃,這一仗,敗得何其之慘。斥候回報,耶律大石的大軍一部在歸化州外紮營,似乎還想攻城。另一部,則折了回去,圍困撤至隱空山的王鈺所部。 童貫心知此次兵敗,朝廷定會降罪於他,若是再折了王鈺,天子震怒,自己莫說烏紗不保,就是這頂烏紗的腦袋,恐怕也會搬家。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王鈺和南府軍救出來。兵敗第三日,探子回報,城外的遼軍已經撤退,向西南方向的隱空山行進。童貫與眾將商議之後,派遣剽勇軍前往救援,並撥給剽勇軍騎兵一萬,而且配備了最好的軍械。可童貫似乎忘記了,剽勇軍節度使與王鈺是有仇的。 這廝膽大包天,冒著違抗軍令的風險,領軍出城,在半路上被遼軍小股部隊伏擊,便倉皇撤退。回報童貫說,遼軍勢大,奈何不得,王鈺所部,已經全部為國盡忠了。童貫聞言,大驚失色,再也無心停留,留下一部兵馬守城,自己率殘軍回朝待罪。 大宋宣和四年六月十六,遼軍耶律大石部圍困南府軍于歸化州西南隱空山。南府軍統帥王鈺扣留前來說降的耶律大石愛女耶律南仙。耶律大石聞言大怒,傾盡全部兵力,共計馬步軍五萬餘人,企圖將南府軍一舉殲滅。 而王鈺也下了軍令,將剩餘的一天口糧,一頓吃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南府軍上上下下,同仇敵愾,抱定必死之心。只等明日天亮,便與遼軍作最後一搏。這天夜裡,王鈺領著吳用,及九員虎將,親至各營,撫慰士卒,鼓勵鬥志。 最後,一行人來到收編的友軍殘部。這些士兵,都是童貫從全國各地 徵調而來,上雄兵敗後,士兵們見當官的一逃,哪還有心作戰,於是一觸即潰。被王鈺南府軍收編後,這些士兵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前途如何。但王鈺聽從吳用的建議,並沒有區別對待,南府軍的軍糧,也分了他們一份。 當王鈺踏進一頂營帳時,士兵們正狼吞虎嚥,就是死,也要作個飽 「大,大,大人!」見王鈺進來,士兵們慌了神,全部起身肅立。有那嘴裡含著飯的,也不敢再咀嚼。 「沒事,都坐,繼續吃。」王鈺拍了拍一個士兵的肩膀,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士兵們卻不敢與王鈺同座,一個個戰戰兢兢。在王鈺好言撫慰下,方才落座。王鈺拿起一塊肉,又舀了一碗米飯,大口吃了起來。 士卒們大眼望小眼,也都試探著伸出手,繼續吃起飯來。 「王大人……」正吃得香,一個稍嫌稚嫩的聲音在帳裡響起。眾人尋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小卒子,臉上稚氣未脫,估計也就十六七歲。 「小人能,能問,問您一個問題嗎?」那小子見大家都盯著他,捧著飯碗的手不住的顫抖,怯生生的問道。 「不要怕,有什麼話就問,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記得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成天四處打架泡妞,想想,也就幾年前的事兒。」 那小卒見王鈺這麼親和,於是吞了一口唾沫,大著膽子問道:「您,您怕不怕?」 王鈺聽到這句話,動作突然停止了,其餘士兵紛紛瞪向那小卒,其中有一個脾氣大的,一個巴掌扇過去,打得小卒子一頭栽倒,再也不敢多嘴。 「怕,怎麼不怕?」王鈺將半塊麵碗扔進碗去,坦誠的說道,「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怕死,你們至少還打過仗,我這是頭一次上戰場。不怕你們笑話,昨天晚上我做夢都嚇醒了,渾身都是冷汗。可沒辦法,咱們背後就是大宋境內,爹娘,老婆,孩子都在那邊。我們要是逃了,他們怎麼辦?」 王鈺說完這句,環視眾人,笑了一聲,起身出營帳去了。 「我就日了,連續在十多個營帳裡吃飯,我真撐不下去了。」一出營帳,王鈺就叫起苦來,背後吳用等人相視一笑。人到了必死的時候,反倒不怕了,因為已經絕望,不抱任何念想。 軍營裡,一片寂靜,大概所有的人都睡不著吧。明天,決定南府軍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天空中,一輪明月高高懸掛,潔白的月光,灑滿整座軍營。王鈺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我也要英雄一回……」 「大人本來就是國家的英雄。」吳用說道。 「不錯,我十五歲從軍,跟著許多大人們南征北戰,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王大人,你是個好官。」急先鋒索超左臂受傷,掛在脖子上。聽王鈺感歎,也由衷的說道。 「能跟王大人並肩作戰,是卑職的榮幸,我呼延家世代忠烈,在我這裡,也算是善始善終了。」呼延灼將門之後,此時也放聲笑道。 「就你呼延家忠烈,我楊家難道是吃白飯的?」楊志,楊效祖兩兄弟佯裝不滿的喝道。 王鈺回頭望了他們一眼,輕笑道:「楊家將的威名,我可是打小就聽過了。」此話一出,眾將都笑了起來。又攀談了一陣,眾將各自回營,準備明天決一死戰。 吳用正要回營,被王鈺叫住:「先生留步。」 「大人有事請吩咐。」吳用轉身,欠身說道。 王鈺搭住他的肩膀,小聲的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送信出去嗎?我知道明天免不了一死,所以有些,算是遺言吧,要送出去。我從前只是一個小混混,被朝廷起用,才有今天。怎麼說,也要善始善終。況且,必須把這次戰事的經歷,上報天子。」 吳用略一思索,隨即說道:「有,可於軍中挑選一名士卒,攜帶書信,從背後的這座大山上翻出去,遼軍應該不會察覺。」 王鈺點了點頭:「好,你去寫份奏章,詳細記錄此次戰事的經過。我也給聖上寫封信,然後叫人一起送出去。」說到此處,王鈺頓了頓,望著天空明月,念道:「也算是最後的遺言吧……」言語之下,竟也一股悲壯之氣。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入大地 時,南府軍早已經跨上戰馬,刀劍出鞘。三千步兵列陣於前,各持長槍,準備抵抗遼軍騎兵的衝鋒。為數不多的弓弩手,排在步兵之後,張弓搭箭,準備痛擊來敵。 南府騎兵列陣兩翼,戰馬嘶鳴不已,壯士熱血沸騰。諸營兵馬都監,各司其職,準備最後一搏。隱空山下,戰旗獵獵作響,兵甲鏗鏘有聲,大戰一觸即發。 「來了。」王鈺望見前方地 平線上,冒出一桿大旗,遼軍鐵騎排成橫隊,漸漸出現在眼前。大旗上,「耶律」兩字分外醒目。回頭一望,自己那面「大宋國寶」的戰旗,也隨風招展。王鈺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幽浟書猛 uUtxt.COM 詮文自板月鍍 第三桶 第九十五碗 南府軍威武 字數:5688 幾乎想把南府軍最後一點鬥志也瓦解掉,他們並不急於是讓戰馬整齊的前進。數萬匹馬,齊踏大地 ,轟隆隆的響聲,彷彿雷鳴一般。王鈺深深呼了一口氣,緊緊握住手中銀槍,手心,卻已經沁出汗來。 「賢弟。」護衛在王鈺身邊的林衝突然叫道。 「嗯?」自林沖隨自己到幽雲後,從來都是尊稱,像這樣的稱呼,還是頭一次。 「林沖本是微不足道的武官,能與你結拜成兄弟,是我這一生的榮幸。現在又與你並肩作戰,就算是死,也甘心了。」林沖坦然的說道。 王鈺微微頷首:「是啊,只是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國戰死。我原本以為,我應該死於馬上風或是腎臟衰竭。」 遼軍的衝鋒,終於開始了。那聲若奔雷的馬蹄聲,聽得王鈺膽戰心驚。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遼軍騎兵手中鋼槍所閃耀的寒光。看來自己人品不過關,別人穿越是榮華富貴,美女如雲,自己卻領著一群血性男人,在這荒涼的戰場上拚死作戰。罷了,我也英雄一回吧。 「放箭!」王鈺高舉銀槍,歇斯底里的吼著。 一片弦響,人數不到一千的弓弩手,將手中利箭射了出去。遼軍騎兵,一片片的倒了下去。可這對於數萬大軍來說,簡直是微不足道。弓弩手們一次次地 裝箭。發射,卻仍舊阻擋不了遼軍鐵騎雷霆之勢。 當第一個衝到宋軍陣前,將手中長槍狠命擲出的遼軍騎後中箭倒下之時,他的長槍,正透過王鈺的戰旗,直插入旗桿之中。 騎兵挾雷霆萬鈞之勢,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衝破步兵設起的屏障。許多士卒。被騎兵巨大的衝擊力,撞得身子直線飛出。那山崩海嘯之勢,讓王鈺終生難忘。遼軍即使在大遼國勢江河日下之時,仍舊保持著巨大的戰鬥力。第一排衝擊的騎兵撞上宋軍步兵地 長槍後,後面的人踩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殺。前仆後繼。 王鈺一聲令下,兩翼騎兵一齊掩殺過來。隱空山下,一片血海…… 「活捉王鈺!」一名騎兵衝到王鈺面前,大聲吼著,手中長槍直向王鈺捅來。林沖一槍將那人挑落下馬,扭頭喝道:「大人退後,這裡危險!」言罷,卻發現王鈺呆坐馬上,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越來越多的遼軍突破屏障,向中軍壓來。想要活捉王鈺。情勢危急,林沖顧不得許多。一把將王鈺撈過來,隨即向後退去。王鈺伏在馬背上。眼看著一個又一個南府軍戰士倒地 身亡,其中甚至有許多他能叫得出名字的…… 林沖護著王鈺,退到營寨之中,尋一個隱蔽的地 方將他放下,又召過幾名士兵,命他們保護大人。 深深望了王鈺一眼,林沖一咬牙,調轉馬頭。殺了回去。 耳邊是一片喊殺之聲,眼前是數萬大軍混戰一團。這不是在看電影。這是活生生地 現實。為什麼我的手在發抖?為什麼我的心跳得厲害?我不是自詡天不怕,地 不怕嗎?前面,是朝夕相處的將士們在奮力搏殺,我為什麼要躲在後面? 王鈺抱著御賜的銀槍,坐在一頂營帳外面,幾名士兵守在他身邊,不時的看看他。 「王大人……」一聲呼喊,把王鈺驚得從地 上彈了起來。仔細一看,守衛自己的五名士兵中,竟然有一人是昨天晚上問自己怕不怕的那個小鬼。一件東西飄落地 上,好像是素顏寫給自己的信吧? 王鈺伏下身,拾起那封信,展開來看。童素顏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嗖」,一桿長槍射來,士兵們一片驚叫,猛然間,那小鬼飛撲上來,壓倒王鈺。那桿鐵槍,正釘中他地 後背。 「大人,我,我,我叫……」他終究沒能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只是想告訴這個年紀跟自己相仿,卻比自己有出息地 大官,自己叫什麼名字。 王鈺手中,仍舊捧著童素顏的信,眼睛卻盯著那小鬼,他死不瞑目啊。 「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王鈺如夢囈一般喃喃地 念著。把信小心折好,放進懷裡,王鈺拄著銀槍,將那小鬼的遺體放好。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稚氣未脫的臉龐,王鈺牙關緊咬,突然將手伸入嘴裡,發出一聲清亮的哨音。 烏雲蓋雪,從亂陣之中,風馳電掣般奔了過來。王鈺一把抓住鬃毛,躍上馬背。 「大人,您!」護衛的士卒大驚。 王鈺調轉馬頭,咬牙切齒的說道:「要死,我也跟你們死在一起!」說完,一槍桿打在馬背上。駿馬負痛,長嘶一聲,發足狂奔!幾名士卒面面相覷,突然同聲發喊,高舉兵刃殺將出去! 耶律大石正騎馬立於帥旗之下,遠遠望著那片寬廣凹谷中的廝殺場面。他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完全不以為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過漸漸的,他有些不耐煩地 ,按說遼軍數倍於敵人,早就已經解決戰鬥,打掃戰場了。 可太陽漸漸升至頭頂,谷中仍舊混作一團。從盔甲來看,南府軍的人馬雖然越來越少,可仍舊沒有放棄抵抗。 「大宋能有這樣地 軍隊,是他們的幸事,有這樣的軍隊而不知道愛惜,是他們的災難。」耶律大石歎道。 「相爺,你看陣中!」身邊將校叫道。 耶律大石舉目望去,亂軍之中,一面大旗隨風飄舞,「大宋國寶」四字赫然在目。那大旗之下,一員戰將身披金甲,手持銀槍,正奮力拚殺。那不是王鈺麼? 「哼,他自己找死,我看到往日交情上,送他一程吧。」耶律大石說著,從鞍上取過弓箭。他臂力過人,能開硬弓。但見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一聲弦響,亂陣之中,王鈺應聲而倒。 「哈哈,相爺相箭法!英雄不減當年啊!」遼軍諸將齊聲喝彩。 耶律大石輕輕搖了搖頭,將弓箭收下,正要說話,臉上笑容卻突然凝結。那大旗之下,王鈺胸口中箭,竟然又爬上了馬背,身後幾名士卒扛著「大宋國寶」戰旗,往來衝突。 一股怒意沖上心頭,耶律大石臉上掛不住,一把扯起弓箭,瞄準,發射,當親眼看到王鈺倒下去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見鬼了!又,又起來了!」身邊耶律斜聲音有些異樣。 耶律大石也吃了一驚,仔細一看,王鈺身上插著兩支鐵箭,又爬上了馬背!幾十名南府軍騎兵,迅速向他靠攏,像鐵桶一樣將他團團圍住。再想下手,恐怕沒有機會了。 「耶律斜,你是我遼軍第一神箭手,我要你第一箭射倒那面戰旗,第二箭射中王鈺眉心,有把握嗎?」耶律大石將弓箭遞到耶律斜面前,望著自己這員年輕愛將說道。律 ,自負的一笑,討過弓箭,目測距離,一揮手臂,拉:「叔叔,您老人家看好了!」 耶律大石正要看王鈺橫死,忽聞破空之聲傳來,身子一顫!再扭頭看時,自己的親侄兒,遼軍第一神箭手耶律斜,眉心中箭,直栽下馬去! 「相爺小心!」身邊將校齊撲上來,護著耶律大石退下這片高地。 「直娘賊!我讓你射!」林沖雙眼血紅,一領戰袍,早被鮮血浸透。正罵時,耳邊一陣風聲,急忙一閃,將一槍長槍拉進懷裡。順勢一把抱住那人的頭,喀嚓一聲,擰斷了脖子! 王鈺知道自己快支撐不住了,右腿那一箭還好說,但胸口這一箭,卻是痛入骨髓。 「素顏啊,我真像你說的那樣,奮勇殺敵……」 耶律大石受了那一驚,惱羞成怒!退下那片高地 之後,推開眾將,大聲下令道:「把我的衛隊也派上去!將南府軍斬盡殺絕!取王鈺首級者,重……」賞字沒有說出口,他生生把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 因為,他聽到一個聲音,戎馬一生,他對那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戰鼓的敲擊聲!南府軍已經是垂死掙扎了,哪兒來的戰鼓聲? 「報!相爺,西北方向有大隊宋軍騎兵攻來!」斥候的報告,讓所有遼軍將領變了臉色。 眾人紛紛側目。西北方向,那條小河地 對岸也跟這裡一樣,是一片平坦的地 勢。從這邊望去,猶如天地 相接一般。 此時,一道微微凸起的小崗之上,冒出一面帥旗。再看時,天地 相接之處,忽然冒出一隊騎兵。從右至左。綿延兩里之長。那帥旗上一個「種」字,寫得分明! 「父親!進攻吧,王大人他們支撐不了多久了!」一員小將,跨著白馬,手持一對鑌鐵巨錘,躍躍欲試。帥旗下。種師中全副披掛,威武不凡。 「眾將官!」種師中望著不遠處混作一團的宋遼兩軍,大聲喝道。 「在!」十數員戰將齊聲應道。 「殺奔過去!支援王大人!不要放走一個遼賊!」 號令一下,萬馬奔騰!挾雷霆一擊之勢,直衝遼軍!那叫手持巨錘的小將,最是驍勇!第一個衝到小河,殺入陣中!被大隊騎兵衝擊的滋味,遼軍總算是嘗到了。就好比一座小島,突然被一個巨浪完全吞沒! 「王大人!王大人!……」那小將手起錘落,擋者披靡。砸一錘。便叫一聲王大人。望見亂陣中央,一面戰旗高高聳立。始終不倒。巨錘小將,殺開一條血路。砸出數十肉餅,直衝進去。 情勢,立刻出現一邊倒的趨勢。遼軍六萬餘人,挾勝利之威,強攻南府殘部,尚且一時不能得手,打得極其艱難。此時,宋軍援兵已到。無疑雪上加霜! 「相爺!事情不妙,還是撤退為好!」 耶律大石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支騎兵是從哪兒來的?歸化州城外,不是留了一千人作阻敵之用嗎?難道是童貫派出地 援兵? 眼見宋遼情勢一邊倒,已有遼軍士兵開始潰退,耶律大石雖然憤恨,卻也不得不權衡利弊,下令撤軍!軍令一下,遼軍兵敗如山倒,種師中所部與南府軍合兵一處,乘勝追擊。而奔在最前面的,正是身插兩支鐵箭的王鈺! 宋軍一直追到上雄城前,耶律大石率殘軍入城後,緊閉城門,只叫守城軍士亂箭射下。 王鈺勒住御馬,一手捂在胸口,若不是御賜的鎧甲堅韌,這一箭非要射穿心臟不可!***耶律大石,你女兒在我手上,卻是連她的性命也不顧! 「王大人!」遠處傳來一聲呼喊,王鈺回頭一望,卻見種師中領著數員戰將奔了過來。 「老將軍!」王鈺一見種師中,喜出望外。待種師中奔到面前,一把抱住,劫後餘生地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王大人!你率南府軍拚死抵抗,卑職欽佩萬分啊!更沒想到,南府軍如此英勇,遼軍數倍於你們,竟然能抵抗這麼久!」種師中由衷的說道。他領軍數十年,身經百戰,從他口中說出讚美之詞,當真少見。 王鈺聞言,卻是提不起絲毫喜慶,轉身望去,身後的南府軍騎兵,個個都成了血人。人數,一眼就能看出,怕是只剩幾千人了。 「我的這些兵啊……」王鈺嘴唇顫抖,眼眶泛淚,痛惜的歎道。 種師中見狀,也是感懷不已:「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南府軍威武!」 「老將軍,你帶來多少人馬?」王鈺突然把牙一咬,恨聲問道。 「馬步軍,共計兩萬。怎麼,大人,你要……」種師中不明白王鈺的意思。 王鈺望著面前的上雄郡,滿面怨毒之色:「攻城!」 眾將聞言,無不駭然!攻城?哪有這種打法?但王鈺在這裡官銜最高,種師中又接到軍令,聽候王鈺調遣。 「好!老夫也豁出血本,陪大人您打這一仗!」種師中豪情萬丈,痛快的說道。大宋百年積弱,實在是需要一場勝仗來激勵士氣國威。 種師中帶來的兵馬中,騎兵不過八千,步兵達一萬二千人。而且多是槍兵,弓兵,刀兵,又不曾攜帶攻城器械。想要強攻上雄,倒是有些費事。 最後,宋軍眾將想出一個辦法,將全部弓弩手調在一處,發給火箭,趁天色已晚,遼軍不辯虛實,發箭焚城。 四千弓弩手列作三陣,排在上雄城外,點燃火箭,等號令一下,箭如雨發!而其餘士兵,則大聲吶喊助威! 耶律大石率殘部退入上雄,還來不及清點兵馬,便聽聞宋軍攻城。不多時,又聞報城中四處起火,百姓奔逃。大驚之色,領眾將登上城樓,察看戰事。 城樓上,士兵架起盾牌,護衛耶律大石。從城下望去,只夜色之中,宋軍三陣弓弩手正不休不止的向城內放箭。呼喊之聲,勢若驚雷,耶律大石心裡沒錯,不知宋軍有多少人馬。 「相爺,宋軍攻城,守在城裡,是坐以待斃,不如……」 「不可!夜裡攻城,不知虛實。況且城中四處起火,軍士們都被調去救火,根本無力出城迎敵。我們還剩多少兵力?」耶律大石問道,語氣之中,卻已經有些不耐了。 眾將商議一番,報道:「據粗略估計,可能還剩三萬餘人,傷兵也計算在內。」 「唉,人算不如天算!罷了,棄城!」耶律大石扼腕道。 「可,可,南仙小姐她……」 耶律大石根本沒有理會這句話,大步奔下城樓而去。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扳越讀 第三桶 第九十六碗 王鈺「殉職」 舉國哀悼 字數:5789 插兩支鐵箭,卻還躍馬揚鞭,往來奔走。左右諸將I種師中勸其先回去治傷,卻被他婉言拒絕,號令諸軍,全力攻城。夜幕之中,數千弓弩手射出的火箭,時時照亮地 面,宋軍兩萬餘眾,較之前童貫大軍,不過一成,卻誓死不退,非要拿下上雄不可。 吳用見耶律大石緊閉城門,拒不迎戰,遂向王鈺進言道:「大人,耶律大石的女兒在我們手上,何不押到城前,逼迫他獻城投降。」 王鈺聞言,突然轉過頭盯著吳用,後者自知失言,告罪道:「下官失言,大人恕罪。」 「不,我倒不是怪你,你太小看耶律大石了。我當年跟他打過交道,這個人,也算是一代梟雄。」王鈺忍痛,搖了搖頭。耶律大石能從一個受遼帝猜忌的臣子,一躍成為遼國的中流砥柱,會捨不得一個女兒麼?再說,大宋自詡天朝上國,拿一個女人的性命相威脅,只怕惹天下英雄恥笑。 吳用聽完,也是暗暗點頭,正打消念頭時,忽聽王鈺下令道:「去請耶律南仙到陣前,諸軍停止攻城。」眾將不解其意,只得從命,不多時,一隊騎兵押著耶律南仙到了陣前。耶律南仙知道,王鈺想拿她威脅自己的父親,剛走到王鈺身邊,突然伸手奪過他腰間寶刀,直接就往脖子上抹。 王鈺大驚失色,一把拉住,急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哼,你想拿我威脅父帥,作夢!」耶律南仙女流之輩,不想也這般剛烈。 「我王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還至於拿一個女人作文章。」王鈺冷哼一聲,一把奪回寶刀,卻牽動身上箭傷,痛得直皺眉頭。耶律南仙見狀,心疼不已,卻礙於兩軍交戰,不便多言。 「你從前救過我的命,如今各為其主,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放你回去。」王鈺此話一出,眾將皆服。耶律南仙似乎有些意外,盯著王鈺看了好久,見他不像是耍什麼詭計,嘴唇一動,想說什麼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王鈺深深望了她一眼,轉頭對城樓上大吼道:「耶律大石!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妄為人父!自己女兒的性命都不顧了!我大宋仁義之邦,不像你們這些蠻夷外族,現在我放你女兒回去,自己打開城門領回,我保證不趁機攻城!」說罷,突然一陣猛烈咳嗽,喉頭一甜,張嘴吐出一口血水來! 「大人!安道全!安道全!」吳用大驚,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王鈺,大聲沖軍中呼喊。安道全騎著戰馬,飛奔而來,想請王鈺回去,他卻執意不止。安道全只得在陣前替王鈺卸去鎧甲,拔出鐵箭,王鈺痛得滿頭大汗,險些昏死過去。好在鎧甲堅硬,胸口那一箭只觸及皮肉,並未深入。王鈺吐血,乃急怒攻心所至。 「王鈺,你……」耶律南仙剛一開口,王鈺卻抹去嘴角血跡,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走。此時兩國交戰,耶律南仙縱然不忍,卻也不得不收起繁雜的思緒。有軍士遞過火把,耶律南仙接過,催動戰馬,往城前走去。 早有城上遼軍報入帥府,耶律大石聽罷,只說了一句。我大遼不用被俘之將!眾官吃驚,耶律南仙可是相爺的愛女!這是不是有些…… 守城遼將又詢問處置辦法,只見耶律大石不假思索,以手作刀,用力一揮。 耶律南仙手持火把,行至城門之前,沖城樓上喝道:「我是耶律南仙,打開城門!」城上不見動靜,她又再三呼喊,城上守將卻回應道:「相爺有令,不用被俘之將!再敢向前,一箭射殺!」 耶律南仙幾乎不敢相信,父親竟然置她生死於不顧?怕是軍中小人,在父帥面前進了讒言。於是厲聲喝道:「定是小人離間我父女!速速開門,我自去跟父帥說明!」 那守將心思,他二人怎麼說也是父女,如果真的一箭射殺,他日耶律大石反悔,豈不是要拿自己出氣?還是再問一次。於是便叫耶律南仙稍等,又飛報入帥府。耶律大石大怒,將那守將以違抗軍令為由,推出斬首。 自帶幾員戰將,再度奔上城樓。只見城下,自己女兒手持火把,正朝樓上張望。耶律南仙瞧見了父親,急切的問道:「父帥,我是南仙!難道您真要置女兒於死地 嗎?」語氣頗為悲切,城上眾將心思相爺是怕動搖士氣,所以如此堅持,我等何不作個人情,出言相勸,讓他有台階可下? 「相爺,南仙小姐並非被俘,只是那王鈺不講規矩,扣留來使。小姐既然回來,這是喜事,何不……」 「拿弓箭來。」耶律大石面無表情,沉聲說道。眾將一驚,不敢從命。 「我的話沒聽見嗎?拿弓箭來!」耶律大石突然狂怒!旁邊戰將遞上弓箭,眾將還想再勸,卻聽他說道:「這是王鈺詭計,故意裝作大仁大義的架勢,慢我軍心,不可中計!」邊說,邊搭上弓箭 了自己的女兒。 耶律南仙花容失色,勒著戰馬後退了幾步,顫聲道:「父親!」 「不好!這***,連自己女兒也要殺!快去搶人!」王鈺見事不妙,慌忙叫道,話未說完,自己卻已催動戰馬,飛奔過去。林沖等人一見,也都奮不顧身,一齊殺出。 只聽一聲弦響,耶律大石竟真的射向自己的親生女兒。王鈺老遠看到耶律南仙栽倒馬下,心裡更急,大呼一聲「南仙!」,奔到城下,躍下戰馬,一把抱起了她。耶律大石望見王鈺,正中下懷,又想張弓搭箭,射殺王鈺。卻不料,種師中見王鈺奔到上雄城下,惟恐有失,下令所有弓弩手萬箭齊發,向城樓射去。 只見上雄城頭,遼軍將士一片片倒下,一支碩大的弩箭,透過兩層盾牌,直從耶律大石腹間穿過。眾將駭然,搶過耶律大石便往城樓下奔去,同時下令棄城。 王鈺抱著耶律南仙,南府軍騎兵隨後趕到,各舉盾牌,將王鈺護得嚴嚴實實。只見耶律南仙肩頭中箭,雙目緊閉,卻已經流下淚來。 「攻城!給我攻城!殺進城去,一個不留!」王鈺歇斯底里,狀若瘋狂。突然又是一口血箭噴出,頭部一歪,不省人事。宋軍王鈺所部及種師中所部,攻進上雄城,耶律大石卻早已不在城中。王鈺昏厥前曾有軍令,攻進城去,一個不留。宋軍入城後,本要執行王鈺軍令,屠盡全城。吳用阻擋,解釋王鈺軍令,是指城中遼軍一個不留,並非針對百姓。他是王鈺心腹,眾將如何不信?於是將城中殘留遼軍,盡數誅滅,對城中百姓,卻未殺一人。宋軍攻下上雄,出榜安民已畢,派出信使,往京城報捷。 千里之外的大宋京城,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在苦苦等候前線消息。近幾十年來,這是大宋頭一次派遣大軍,主動攻遼。百年國恥,若是一朝得雪,那可真是普天同慶。 鄭僮正在城門口當值,王鈺替他謀的這個差使,雖然只是看守城門的小吏。但大宋官俸十分優厚,每月也有些銀子,可以補貼家用。況且修武侯府曾經派人送來銀兩,補貼家用,所以,他現在的小日子,倒也越來越滋潤,家裡老娘正謀劃著,要替他說一門親事。 一匹快馬突然從遠處奔來,守城士卒老早就喝令其下馬,那馬上之人卻是置若罔聞,剛一奔到城門口,馬失前蹄,那騎士一頭栽倒在地 上,不動彈了。 鄭僮領著軍士上前一看,那人身著破甲,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嘴唇泛白,這是脫水的跡象。 「喂,你這小卒,是哪裡來的?」鄭僮拿腳碰了碰他,問道。 那軍士微微睜開眼睛,氣若游絲的說道:「幽雲……南府軍被困……王大人……」說到此處,突然沒了下文,鄭僮拿手指一試,竟然沒有了氣息,已然身亡!幽雲,南府軍,王大人,天,莫不是說的我那兄弟,王鈺! 鄭僮慌得蹲了下去,在那軍士身上翻找著,終於找一個匣子,被火漆封著。鄭僮見這東西,知道是前線軍報,按理講,應該是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可這人是南府軍的士卒,難道前線有事? 一念至此,不敢停留,交待了手下,拿了那軍報,便向禁宮跑去。鄭僮雖然世居京城,可這皇宮,卻是頭一回去,到了御街盡頭,宮門之前,望見甲冑持戟的武士林立,一時不敢妄動。想等等看,有沒有認識的大人,托他將軍報送進宮去。可左等右等,不見人影,此時正是百官上朝的時候,事情可有些難辦了。 回想剛才那南府軍士兵的模樣,鄭僮越想越不對勁,索性把心一橫,就要闖宮。那宮前武士,早就盯著他,只等他把腳一抬,便衝了上來,八支長戟抵在胸口。 「我手上是前方軍報!你們必須讓我進去!」鄭僮大吼道,那禁宮衛士,見他身上所穿服色,不是個守城小吏,如何肯信?一陣劈頭厲喝,將他趕出御街。鄭僮心急如焚,正束手無策時,卻見宮門裡出來幾個人,為首一個,是位公公。 「公公!南府軍軍報!公公!」鄭僮冒著被武士一戟刺死的危險,放聲喊道。 那宦官正是內侍省六品都知李吉,受趙差遣,前往樞密院催問前方軍報。此時一聽南府軍二字,急忙奔過來,上上下下打量鄭僮一番,疑惑的問道:「你是何人?南府軍軍報怎會在你手中?」 「公公,小人是北門守城小吏,剛剛接獲南府軍軍報,這才硬闖禁宮,您看!」鄭僮遞上軍報,李吉接過,仔細辨認,確是前方軍報無疑,又詳細的詢問了鄭僮接獲軍報的詳情,不敢輕心,轉頭就往宮裡奔去。 資政殿上,趙端坐於龍椅之上,神色黯然,形消神散,已不復當年英姿。童貫領軍二十五萬大軍出征遼軍,至今不見前線軍報,讓趙寢食不當,神仙方術也無心修煉了。 百官肅立於殿下,猶如木樁一般,問一句,答一句。趙暗自歎息,想起那王小寶來。 「蔡京,依你看,樞密使領軍出征,能勝嗎?」趙忽然問道。 蔡京心知聖上心繫前方戰事,於是出班奏道:「吾皇聖明,更兼大宋國力蒸蒸日上,近年又贖回幽雲十六州,童樞密親領二十五萬大軍,與尚書王鈺南府軍合兵一處,焉有不勝之理?聖上且放寬心,再等幾日,前方捷報定然送達。」 趙聞言,稍微放心,剛端起龍案上的玉杯想要喝茶,忽聞殿外李吉大呼:「軍報!南府軍軍報!」上至皇帝,下至群臣,都是一驚,齊齊向殿外看去。只見李公公手上舉著一個匣子,快步奔了進來,一路直上金殿,將那匣子遞到趙面前。 這可怪了,怎麼只有南府軍軍報?眾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趙盯著那匣子,卻並不伸手去接,這些日子望穿秋水,等著前線軍報,真到了眼前,卻又有些擔憂起來。若是軍報所言,不是自己期望那樣…… 李吉舉了半天,不見趙接過,又小聲提醒道:「陛下,南府軍軍報。」 趙幾番伸出手去,又幾次縮了回來,好不容易接過匣子,心裡暗暗祈禱,祖宗庇佑,旗開得勝。顫抖著雙手,打開信匣,只見裡面有一道奏章,趙拿起,又祈禱一番,這才翻看奏章。 「大宋宣和四年夏,我軍與遼軍決戰於上雄城前,四日強攻,不見城破。六月十二夜,遼軍偷襲,分四路出擊,我軍潰敗,傷亡慘重。童帥領敗軍退回歸化,緊閉城門。臣率南府軍殘部,退守歸化西南隱空山一線……」 趙看罷,長歎一聲,奏章掉落龍案之上。眾臣見狀,不明就裡,一時議論紛紛,眾說紛紜。 「蒼天無眼,二十餘萬大軍,竟不敵遼軍十萬之眾……」趙此時,萬念俱灰。 「陛下,匣中尚有書信一封。」李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趙一看,那匣中果然還有一張布條,隱隱透出血色來。慌忙拿起,展開一看,先自吃了一驚。那張布條,是以鮮血寫成,暗紅的顏色,分外醒目。 「糧盡,援絕,軍士死傷無數,臣率殘部,扼守一處,誓死為止,並祝勝利。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領兵部尚書,兼幽雲十六州都總管臣鈺。」 趙看完,如五雷轟頂,大叫一聲,倒在龍椅之上。百官失色,齊奔上去,救了半天,趙方才甦醒。又拿起那封血書,慘然歎道:「王鈺殉國,國失一名棟樑,朕損一員愛將,王鈺啊……」 百官聞言,無不驚駭!蔡京,梁師成等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 「王鈺雖然年幼,然其忠烈之心,氣貫長虹。朕本欲悉心培養,委以重傷,奈何英年早逝,真是摧朕心胸,喪朕胘股,何其痛也!」趙痛惜萬分,群臣中,也多有嚎啕大哭者。蔡京,梁師成,宿元景等人,也是低頭抹淚,哀傷不已。 「聖上,王大人素有大功於社稷,如今英勇殉國,所有撫恤追諡等事,理應從優。」蔡京奏道,趙六神無主,哪還管得了這些。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們商議著辦吧。」剛說到這裡,突然咬牙切齒:「若童貫回朝,不需審問,關入大理寺,等候發落!」 散朝之後,百官出殿,蔡京等人,神色如常,哪有半點哀傷之意?倒是他們平日受了王鈺不少好處,幾位權臣商議,對王鈺的撫恤追諡,都按高規格辦理,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只是聖上對童貫十分憤恨,他一回朝,恐怕就永無翻身之日了。看來,朝中會有很大的變動,大家都得早作準備,跟他劃清界限。 果然,童貫回朝之後,本想面聖請罪,卻被蔡京下令,削去官爵,押入大理寺,聽候發落。童貫在大理寺,想盡辦法,四處打點,可從前交好的大臣們,卻沒有一人肯援手相助。只因他兵敗,且折了王鈺,天子震怒,誰敢幫他?童貫掌兵權數十年,不想落得如此下場,在大理寺牢中,幾番想要自盡,卻仍舊不甘心,惶惶不可終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王鈺殉國的消息,沒幾日便傳遍京城。百姓追思王鈺功德,都痛惜國失良臣,家家祭拜,人人哀悼,更有甚者,將王鈺畫像,供於家中,每天三柱清香,虔誠叩拜。 那飄香閣裡,接連幾天,哭聲不斷。楊媽媽為追悼王鈺,飄香閣十日不營業。李師師驚聞王鈺殉國,哭得昏死過去。醒來之後,精神恍惚,想起王鈺以前種種好處,黯然神傷。突然想起,王鈺生前曾言,對童貫之女童素顏十分傾心。如今弟弟殉國,只怕她也是十分悲痛,自己這個作姐姐的,理應前去安慰才是。 浟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板閱鍍 第三桶 第九十七碗 太尉王鈺 字數:5834 轎子,前往童府。童貫被捕下獄,童府昔日盛況I雀。門人報入府中,童素顏請李師師茶廳待茶。 不多時,童素顏出來,卻是白衣素服,形容憔悴。李師師一見,趕忙迎了上去,剛一張嘴,話未出口,自己倒先流下眼淚來。 「我那兄弟,人雖不大,卻是個頂天立地 的漢子。如今殉國,馬革裹屍,也算是盡忠了。小姐切勿過度悲傷,保重身子,我那兄弟九泉之下,也可……」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童素顏知道王鈺殉國的消息後,直感天塌地 陷,接連幾日,以淚洗面。如今已是雙眼通紅,口不能言。王鈺最親的兩個女人,就在這童府大廳上,相擁而泣,見者無不動容。 好不容易,兩個女人止住哭泣,商議道,王鈺殉國,遺體不知何時才能運回京城,不如出城,向北祭拜,以寄托哀思。當下備了紙燭香臘,分乘兩轎,出了北門。就在那城外,擺上祭品,點燃香燭,望北而拜。 童素顏芳心已碎,在紅秀攙扶下,望北遙拜,聲音嘶啞:「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在信中讓他奮勇殺敵……」 李師師輕拍童素顏肩膀,寬慰道:「你也不用自責,王鈺是個好強的人,為國建功,豈能落於人後?如今殉國,也是死得其所,我們理應……」正說著,突然看見幾個軍士,都是頭束白布,披麻戴孝,在不遠處擺上香燭果品。其中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放聲痛哭,以頭撞地 ,左右無不感傷。 李師師正欲上前詢問,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抬頭望去,只見一匹駿馬飛奔而來,馬上信使,舉著戰報,放聲大呼:「捷報!幽雲捷報!王大人率南府軍攻佔上雄!捷報!」那信使一路狂奔,直入城裡,沿途大呼捷報。 李師師與童素顏對視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鈺沒死? 那邊幾名正在祭拜的軍士,一聽這話,扯掉孝服,就向城裡飛奔。李童二人也慌忙起身,坐了轎子,望城裡而去。 汴京,一時為之沸騰!城中百姓聽聞前線捷報,南府軍攻佔上雄,無不欣喜。數以萬計的百姓,紛紛湧向御街,一時萬人空巷,人頭攢動。 捷報被迅速遞入宮中,趙近幾日龍體欠安,正與後宮修煉,忽聞前線捷報,驚喜交加,急命送來。展開一看,方知王鈺所部被困隱空山後,殊死抵抗,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河北制置使種師中,率援軍趕到,兩軍合兵一處,大敗遼將耶律大石。一直攻入上雄城中,耶律大石中箭負傷,棄城而逃。宋軍繳獲戰馬,兵器無數! 只是,童貫兵敗後,幽雲駐軍,所剩無幾,王鈺擔心後方空虛,兵力不足,特請朝廷下令,退守幽雲。 趙看完捷報,龍顏大悅。上雄雖然守不住,但宋軍此戰,打得遼軍十萬鐵騎倉皇逃竄,主帥耶律大石也中箭棄城。這可是數十年來,空前之勝利!趙當即頒下詔書,命王鈺退守幽雲,交割政務軍務後,速速返京述職!消息傳出宮來,汴京一片歡騰。 幽州,都管衙門。 王鈺房前,吳用林沖等人焦急的踱著步,時時朝房裡觀望。幽雲各地 ,大小官員進進出出,前來問安。王鈺自從城上雄城前昏厥之後,至今未醒,汴京發來皇帝詔命,讓其回京述職,這可急壞了都管衙門文武眾官。 一襲青衣的耶律南仙突然從走廊轉了出來,庭院裡,眾官頗覺意外。按說,耶律南仙是遼將,在這裡理應當俘虜處理。不過,大家似乎都看出點意思來,這位女將軍跟咱們王大人關係非比尋常。是以到了幽州之後,吳用稟明都管衙門通判大人,在城裡尋了一處宅子,將她安置下來,所有人等都不得打擾。 耶律南仙視院裡眾官如無物,逕直走到王鈺房前,正要推門時,旁邊吳用說道:「耶律,耶律姑娘,都管相公至今未醒,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耶律南仙只當是沒聽見,推開房門,直接走了進去。房中,王鈺躺在大床之上,安道全正在替他把脈,見耶律南仙進來,起身行禮。 「他怎麼樣了?」耶律南仙的目光停在王鈺臉上,輕聲問道。 「相公箭傷倒是不打緊,只是急怒攻心,以至神智不清。到底何時醒來,這個,這個小人也說不準。」安道全賠著小心回答道。 耶律南仙望了他一眼,以非常平靜的口吻說道:「他最好沒事,不然,我殺了你。」她說這話時,感覺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稀鬆平常。安道全聽得背脊一片寒意,諾諾連聲。正要往外走去,卻又停了下來。 「大人昏迷之時,幾次都叫著姑娘的名諱,時而素顏,時而南仙,只是不知那素顏是何人。」安道全說完,見耶律南仙全無反應,心知多言,便出門而去。在床邊坐 量著那張英俊的臉龐,耶律南仙百感交集。一別數I也見不到他,卻不想在戰場上相遇,料想他怕是已經忘了自己吧。 輕輕掀開被子,只見王鈺身著單衣,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仔細察看傷勢,幸好他鎧甲堅硬,父親臂力過人,能開硬弓,三百步內,力透重甲。一想起父親,耶律南仙心裡陣陣酸楚,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若是他奮不顧身,前來相救,自己恐怕已經死在父親箭下。 突然,王鈺的手指動了動,身體也忽然一顫,嘴裡發出嗯的一聲。 「王鈺,王鈺。」耶律南仙呼喚了兩聲,只見昏迷數日的王鈺,慢慢睜開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耶律南仙。 「我,我認得你……」剛剛甦醒,王鈺仍舊很虛弱。 耶律南仙展顏一笑,輕撫他臉龐,柔聲細語的問道:「那你說,我是誰?」王鈺並不答話,費力扭轉頭部,在四處尋找著什麼。看到掛在床邊的那副鎧甲,他抬起手來指了指。耶律南仙會意,取過那副鎧甲。 「在護心鏡裡,你找……」 耶律南仙在護心鏡裡掏了半天,總算掏出一樣東西來。看到那東西,她呆住了。那是當年王鈺出使大遼回國時,自己割下的頭髮。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卻一直帶在身邊。 「你這個冤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此情此景,耶律南仙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王鈺,失聲痛哭起來。積壓在心裡幾年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刻崩發出來。 「靠,痛,痛……」王鈺苦笑著念道。耶律南仙慌忙放開他,拉過被子替他蓋好,抹去臉上淚珠,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傷。」王鈺突然衝他招了招手,耶律南仙以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俯下身去,側耳傾聽。卻不料,她剛一低下頭去,王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耶律南仙猛得直起身子,捂著臉頰,哭笑不得的望著他。「才剛剛醒來,你就……」話未說完,又見王鈺招手,耶律南仙哪肯上當,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次不親你,真的。」王鈺臉上,就寫著兩字,誠懇。耶律南仙半信半疑,再度探下身去,只聽王鈺輕聲說道:「不要回遼國了,你老爹不會放過你。」 「他怎麼說也是我父親,我不回遼國,能到哪兒去?」耶律南仙歎道。王鈺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左手在自己胸口點了一下。 王鈺醒來,眾人都是欣喜不已,朝廷欽差向他宣讀了皇帝詔命。王鈺雖然身體仍然虛弱,卻不便停留,當即將政務軍務交託給他人,便要啟程回京述職。想到耶律南仙獨自一人留在幽州,多有不便,權衡再三,於是帶她同行。他身上有傷,騎不得快馬,一路行了二十幾日,才到汴京。 剛到修武侯府,王鈺命人給耶律南仙安排房間住下。京城裡早有消息靈通的大臣聽聞王鈺死而復生,回京述職,紛紛前往府上探視。王鈺本想立即進宮面聖,卻聽說趙這幾日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不問國事。只得暫時作罷,在府中與大臣們應酬。不知為何,但凡朝中跟他有一丁點交情的大臣,都親自到侯府來看望,反倒是蔡京,梁師成等人,不見蹤影。王鈺也沒有放在心上,在府中住了幾天,應酬完眾同僚,心想著童素顏,便投童府而去。 童貫獲罪下獄,從前與他交好的大臣們怕跟他牽上關線,早已跟他劃清界限。往日門庭若市的情境,已不復存在。當王鈺的八抬大轎在童府門前落下時,正瞧見紅秀那丫頭出府門來。王鈺還沒來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卻已經尖叫一聲,扭頭跑了進去。 「我靠,你見鬼啦!」王鈺心知她是驚喜所致,也不見怪,逕直進府而去。紅秀早就將王鈺到來的消息,報給了童貫顏。當他踏進童素顏閨房時,正瞧見她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 回想那日隱空山大戰,若不是她那封書信上的話激勵自己,恐怕今天,王鈺已經翹辮子了。 「素顏,我回來了。」王鈺的聲音,在不經意間變得無限溫柔。 童素顏沒有回頭,她使勁的絞著自己的衣角,緊緊咬著嘴唇,不知道是因為激動或是其他,嬌軀顫抖不已。 王鈺的手,剛搭上她肩膀,童素顏突然掙脫,向旁邊移了兩步。王鈺大惑不解,又追了上去,一把扳過她肩膀,奇怪的問道:「怎麼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童素顏仍舊沒有說話,低下頭去,兩行珠淚,卻早已掛在臉上。王鈺看得心疼,緩緩將她擁入自己懷中,輕拍香肩,撫慰道:「知道你關心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聖上都還沒見,就趕來瞧你了。」 童素顏還是不說話,突然掙開王鈺懷抱,伸手去他身上一陣摸索,就 他的衣服。 「我暈,也不用這急吧?不是,你等會兒,我還沒心理準備!」王鈺開著玩笑。 童素顏卻不聽他的話,將他上身衣服扒開,一雙宛若無骨的小手在胸膛上仔細的撫摸著。當摸到左胸箭傷時,停了下來。 「還痛嗎?」謝天謝地 ,這小姑奶奶總算是說話了。 「小意思!被素顏的小手這麼一摸,再重的傷也痊癒了。」王鈺握住她的手,輕笑道。 「你知道嗎,前幾日,你堂姐在我這裡來,也是哭得不行,我們都以為你殉國了。若不是記掛著身在牢中的父親,我真想……」童素顏淚如雨下,直看得王鈺一腔熱血也化作了柔情。輕輕在她小嘴上一吻,深深擁入懷中。 童素顏一反常態,緊緊抱著王鈺,似乎永遠也不再鬆手。紅秀剛端著茶走到門口,瞧見這副景色,抿嘴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你能救救我爹麼?」好一陣之後,童素顏怯生生的問道。 「放心,你爹向來被聖上倚重,我就是不救他,他也未必就會死。找個機會,我替他說說情,怎麼說,這也是你第一次向我開口,我不能不給未來娘子的面子啊。」王鈺仍舊沒有正形的說著渾話,童素顏卻是沒有反駁,又緊緊的靠在他懷裡。 禁宮,保和殿。 李吉領著王鈺到殿上,卻發現趙不像以前那樣端坐於龍椅上,正站在保和殿中央。王鈺心裡一緊,快步上前,大禮參拜道:「臣,王鈺,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一把攙住,連聲說道:「起來!起來!王小寶啊,你可讓朕著實痛心了一番啊!」 「讓聖上擔心,是臣的罪過。」王鈺說道。趙打量了王鈺一番,幾年不見,這小子倒是越發的俊朗了。 「來人,賜座。」趙命人搬過椅子,就在保和殿上與王鈺平座。後者推脫了半天,方才坐下。趙急欲詢問前方戰事,王鈺於是詳加解說,當日二十多萬大軍是怎麼攻城的,又是怎麼準備掘地 道攻城卻倒被偷襲的,南府軍又是怎麼斷後的,最後是怎麼和種師中部一起攻陷上雄,一一說來。 趙聽罷,方知當日王鈺派出的信使行至真定,遇上撤退至此的童貫。童貫聽聞王鈺並未殉國,大怒,將剽勇軍節度使吳廉斬首,又派遣駐紮真定府的種師中所部前往救援。 「陛下,臣認為,童樞密雖然對此次作戰失利,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但事後並未隱瞞,如實上報,又調派種師中部前往救援,這才有了上雄大捷。童大人向來對陛下忠心耿耿,時常教導微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請陛下,網開一面,法外施恩。」王鈺起身拜道。 趙微微頷首,也想起童貫幾十年的功勞來,便轉身召過李吉,命他去大理寺傳旨,童貫指揮不利,臨陣脫逃,本應法辦。但念其數十年來,忠君愛國,且事後調度有方,促成上雄大捷。特旨罰俸三年,降爵一等,仍領樞密院事。 「王鈺,現在看來,你興建騎兵的策略,無疑是正確的。如果此次出征,不是南府騎兵驍勇善戰,後果不堪設想。二十幾萬大軍,竟不如一萬五千南府軍,這讓朕很痛心,也很欣慰。這幾年,你在幽雲幹得不錯,朕心裡有數,沒有陞遷你,其實是為了保護你。你年紀還小,如果陞遷太快,難免惹人妒忌。這些,你要明白。」 「臣感謝陛下苦心,臣為國家效力,不圖封賞。」王鈺低頭答道。 趙聞言,頻頻頷首,忽然話鋒一轉,問道:「現在,你對南府軍的將來,有什麼想法?」 王鈺思前想後,南府軍的戰績,天下有目共睹,以後該怎麼辦,天子應該有數。現在拿來問我,莫不是要試探什麼? 「回陛下,軍國大事,理應由陛下乾綱獨斷,不是我們這些作臣子的,能妄加議論的。」趙再三追問,王鈺一味推脫。 「罷了,朕倒是有些想法,待與眾臣商議之後,再作計較吧。」說到此處,突然話音一弱,小聲說道:「小寶啊,自從你殉國的消息傳到京城後,朕都不好去見你堂姐。聽說她也是傷心得緊,現在好了,你安然無事,朕也就放心了。」 幾天之後,趙頒布詔書,王鈺管轄幽雲,政績卓著,更兼宋遼之戰,身先士卒,大敗遼軍。因功擢升王鈺為太尉,進爵忠武郡公,食邑六千戶,食封兩千五百戶,賞金銀錦帛無數。這道聖旨,可謂是皇恩浩蕩,王鈺一躍成為太尉,正二品銜,況且還進爵開國郡公,封賞很重。但讓王鈺大疑不解的是,這道詔書中,並沒有隻言片語說到南府軍,難道朝中又有什麼變故不成? 優幽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版閱牘 第三桶 第九十八碗 伴君如伴虎 字數:5941 數年,王鈺戎馬倥傯,勤於政務。這次回京述職,I閒。幾年不見,少不得有一些同僚要拜會,各處衙門要上下打點。回京十餘日後,諸事完畢,又不見皇帝召見,便領著耶律南仙瀏覽汴京。 耶律南仙世居遼國,早就聽說中原繁華,現在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汴京,是當時天下最昌盛的城市,人口在一百五十萬以上,規模宏大,百業興旺。這些,都不是遼國所能相比的。一連幾日,王鈺領著她遊遍汴京,倒也快活。這日,兩人帶著幾個隨從,來到金環巷,這裡可稱得上是王鈺的故鄉了。 「這裡就是我沒當官之前呆的地 方,那家茶館,我以前經常在裡面聽白書,時不時的還能從說書先生那討幾錢銀子花。」王鈺一身華服,活脫脫一個富家大少。此時,說起以前的種種趣事來,眉飛色舞,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無憂無慮的日子。 耶律南仙身著男裝,手搖一把折紙扇,英氣盡掩,倒像是一位風流的儒生。一路聽王鈺滔滔不絕的講解,也不覺煩悶。忽然望見前面一所處在,張燈結綵,熱鬧非凡。不時有衣著光鮮之人出入其間。再看那橫匾,飄香閣。 「那是什麼地 方?」耶律南仙手中折扇一指,向王鈺問道。 「那裡?嘿嘿,那裡可是好地 方,天下間的男人都喜歡到這種地 方來。要不,我帶你去見識見識?」王鈺本來也要到飄香閣去看望李師師,見耶律南仙似乎不明白飄香閣是妓院,存心逗她。 兩人踏進飄香閣,此時剛到晌午,尋歡客們還沒到,閣裡姑娘們還在房中梳妝打扮,只有幾個小丫頭正忙碌的整理。見王鈺進來,慌忙報於楊媽媽。不多時,塗脂抹粉,渾身穿金戴銀的楊媽媽快步從樓上下來,尖著嗓子叫道:「姑娘們,咱們飄香閣的貴客來啦!」話音剛落,只見樓上各處房門齊齊打開,粉頭們靠著欄杆往樓下一看,個個眉開眼笑,飛奔下來。 「哎喲喂,幾年不見,相公越發的玉樹臨風了,老婆子給您磕頭啦。」楊媽媽作勢欲拜,王鈺笑著擺了擺手,對身後王忠說道:「打賞。」王忠雙手遞上十兩銀錠,樂得楊媽媽合不攏嘴。 「寶哥兒,好些年不見,可想煞姐姐了。」撫琴見到王鈺,喜出望外,只見裙擺飛揚,從樓下直撲下來,還沒到王鈺懷裡,突然被一人伸手擋住。定睛一看,那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竟比王鈺生得更俊俏,只是少了幾分陽剛之氣。 「你幹什麼?」耶律南仙柳眉倒豎,目光如箭的盯著撫琴。 撫琴在***場多年,一眼就看出耶律南仙沒有喉結,又見她這般模樣,心裡猜到幾分。於是手搖羅扇,酸溜溜的哼道:「喲,我們這些作姐姐的,關心一下寶哥兒,你倒吃起醋來了。」 「說話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耶律南仙瞪了她一眼,將手收了回去。 「嘿,怪了,不是我吹牛,咱可是看著寶哥兒長大的。寶哥兒身上有幾根毛,我可比你清楚。」撫琴以為耶律南仙定是王鈺新歡,於是爭風吃醋起來。王鈺一見勢頭不對,趕緊打起圓場,從袖子掏出一張交鈔,偷偷塞給撫琴。又笑道:「好姐姐,萬事看我面上,不要計較。對了,我堂姐在麼?」 「方纔剛吃過午飯,怕還是歇息,寶哥兒,走,上姐姐房裡吃杯水酒。」撫琴說著,便伸手來拉王鈺,耶律南仙見了,眉頭一皺,便拿手中折扇,輕輕在她手腕一磕。撫琴突然收回手去,臉色一變。 王鈺知道,這女人一吃起醋來,可比上雄大戰還厲害,慌忙拉著耶律南仙投後院而去。自那回梁山眾人鬧了飄香閣,這後院被火焚燬,趙暗中使人修葺一新,幾年來,也沒多大變化。王鈺觸景生情,感慨連連。 「這地 方你經常來吧?」耶律南仙似笑非笑的問道。 「什麼經常,我以前天天住在這兒。」王鈺話剛說完,察覺不對,回頭一看耶律南仙,伸手摟住她蠻腰,哄騙道:「我那時候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耶律南仙也不說話,輕輕推開王鈺的手。 到了李師師房前,掀開簾子一看,兩個丫環正在床前替她打著扇子。見王鈺進來,正要起身行禮,卻被王鈺制止,走到床邊,接過扇子,便打發兩個丫頭出去了。雕花大床上,李師師合衣而臥,神態安祥,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兒上,掛著一絲笑意。只是臉色稍嫌蒼白,似乎染病在身。 王鈺輕輕替她打著扇子,也不叫醒她,耶律南仙聽王鈺說過,這是他的親堂姐。所以,也規規矩矩站在旁邊,不敢造次。約莫過了盞花時分,李師師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又翻了一個身,臉朝裡面睡下。她這一翻身,身上衣衫卻是亂了,露出半截白玉般的香肩來。 王鈺一見,伸出手去小心替她拉上,李師師突然扭頭過來。見床前坐著王鈺,突然起身,一把勾住王鈺 拉到床上,嘴裡罵道:「你這小子,怎麼才來,你可日子,姐姐為你傷碎了心!」 「不是,姐姐,姐姐,旁邊有客人呢。」王鈺一張臉都壓在李師師胸脯上。李師師這時才發現,房裡還有一人。放開王鈺,隨即笑道:「倒是讓貴客見笑了,我們姐弟從小便是如此。」 耶律南仙只當他們是親姐弟,雖見他二人如此親密,倒也不疑有他,上前拜了一拜。李師師一眼瞧出她個女人,狠狠盯了王鈺一眼,下得床來,打量著耶律南仙問道:「不知這位官人,如何稱呼?」 王鈺向來什麼事情都不瞞她,於是將耶律南仙的身份告訴了李師師。後者聽罷,一臉的義憤,嬌聲喝道:「這當爹的也太可恨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骨肉……」話剛說到此處,見耶律南仙神情有異,遂收住了口,上前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妹妹也不用傷心,以後跟了我這兄弟,比起從前,豈不強似百倍?不是我誇口,天下能有幾人比得上我弟弟,年紀輕輕,便已作到了太尉……」 「行了行了,堂姐,別王婆賣瓜了,把我誇得像朵花兒似的。」王鈺在桌前從下,打趣的說道。李師師又安慰了耶律南仙幾句,倒叫外面送酒菜進來,一來替王鈺壓驚,二來替耶律南仙接風。 席間,這兩姐弟似有說不完的話,倒是耶律南仙靜坐在一旁,像個大家閨秀一樣。李師師聽王鈺講起當日上雄之戰的經過,連呼好險,又聽說王鈺身中兩箭,若不是耶律南仙在旁邊,真要王鈺脫開衣服看看。 「小寶,南仙姑娘怎麼說也是遼人,你打算怎麼安置?」酒過三巡,李師師問道。 「這個,我自有主張。對了,姐,你知不知道聖上最近忙什麼呢?自從那天在保和殿召見我之後,一直沒了消息,我都管衙門裡一大堆的事情,可不能這麼耗在京城。」王鈺夾了一片肉塞進嘴裡,隨口問道。 李師師聞言,略一沉吟,王鈺會意,笑道:「直說無妨,她又不是外人。」 「喲,小子,這麼快成內人了?」李師師故意取笑,耶律南仙在戰場上雖然勇猛無雙,可畢竟是女兒家,一聽這話,早已經低下頭去。 李師師這才正色道:「前兩天官家倒是來過,我問起你的事兒,他只是含糊其詞,也沒說個明白。我為避嫌,也沒多問。不過,他倒是提到一點,說對你本來有些安排,可大臣們頗有微辭,是以猶豫不決。」 大臣們有意見?滿朝文武裡面,除了高俅跟自己有些過節,其他的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再則,朝中能在趙面前說上話的,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忽然想到,自己回京以後,許多同僚都親到府上拜會,倒是蔡京,梁師成等人不見蹤影,莫非是他們? 這個跡象可不太對勁,蔡京等人,向來與自己交好,同進同退。這幾年自己在幽雲作官,可沒少送銀子給他們,怎麼這會兒倒扯起我後腿來了? 見王鈺沉吟不語,李師師提醒道:「小寶,所謂高處不勝寒,你如今身居要職,萬事都要謹言慎行。官家雖然信任你,可朝中有些大臣,根基可比你要穩得多。有的時候,也不得不考慮他們的意見。千萬千萬不要跟他們撕破臉皮,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從飄香閣出來,王鈺滿懷心事。雖然作官這麼幾年,朝中大事也能看個八九不離十,但有的時候,還真弄不清楚趙的心思。按理說,南府軍這次替大宋露了臉,擴編南府軍,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可趙下的詔書裡,只提到自己的功勞的封賞,對南府軍卻是隻字不提。而且在把自己晾在京城,也沒說什麼時候讓自己回幽州。這不是有些反常麼? 「還沒想明白?」正當王鈺背著雙手,時而舉目向天,時而低頭不語時,身邊的耶律南仙突然說道。 「什麼?想明白什麼?」王鈺愕然。 「你倒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算我多嘴吧。」耶律南仙哼道。 一路回到府裡,王鈺領著耶律南仙到自己書房,關上房門,便問道:「南仙,剛才你說的話……」耶律南仙突然舉起了手,打斷了王鈺的話,扭頭朝窗外望去。王鈺會意,閉口不語。 不一陣,耶律南仙冷笑一聲:「你這府裡不乾淨。」王鈺知道她縱橫沙場,洞察力非常人可及,遂走上前,摟著她肩膀,輕聲問道:「剛才你那話,是什麼意思?」 「從古至今,君臣之間的信任,只是相對的。拿我爹來說,在你出使大遼之前,他一直被天子棄用,只授閒職。因為與你合談有功,被漸漸被皇上起用。大遼國內,誰都知道,我父親熟諳韜略,飽讀兵書,可天子卻一直沒讓他統軍。你也一樣,南府軍雖然打了勝仗,可在你們皇帝心裡,顧忌只怕要多餘欣喜。」實在沒有想到,耶律南仙女流之輩,竟對朝政有這般見解。鈺聞言驚喜萬分,一把 律南仙,稱讚道:「這次到幽雲當差,我最大的收穫。都說巾幗不讓鬚眉,南仙啊,你可讓我大開眼界。」 「行啦,別光說奉承話。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幫你分析一下,你聽得進就聽,聽不進就當我沒說。」耶律南仙拉著王鈺,在自己對面坐下。 「那你說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耶律南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房外有人敲門,王忠的聲音響起:「大人,公相今天請了梁大人,宿大人,楊大人幾位到府上。」 「哦?樞密相公不在?」 「相不曾被邀。」 王鈺與耶律南仙相視一眼,冷笑道:「罷了,人家不請,我們自己聚聚,拿我的帖子,去請樞密相公到府上一敘。」 天章閣裡,蔡京已經足足站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什麼時候,龍椅上閉目打坐的天子才會醒過來。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天子身邊的李公公使眼色阻止。 而另一邊,林立的書櫃中,太子趙桓正若無其事的中間穿梭,尋找著古籍。自己為相數十載,官家私下議事,可從來沒有讓太子旁聽的先例。 「趙桓,還沒找到嗎?」趙深深呼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父皇,兒臣尋了半天,也沒找到您要到的那本古籍。」趙桓在裡面應道。 「那不用找來,你過來坐著。」趙揮了揮手。這兩年來,天子臨朝的次數越來越少,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曾經私下問過御醫,說官家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再加上喜歡修煉神仙方術,自己在後宮煉丹,胡亂吃了丹藥,去年中秋,險些中毒。 「陛下神清氣爽,想必修煉大有進步。」蔡京伏地 拜道。 趙不置可否,對李吉揮了揮手,讓他給蔡京搬過一把椅子,就在龍案之下,左側坐定,太子坐於右側。 「今天召愛卿來,朕想問問你關於幽雲的事,有什麼看法?」趙將兩手攏在袖裡,雙腿盤座,又將眼睛閉上。 蔡京早料到他會問起這件事情,於是將想好的說辭道出:「回聖上,幽雲是宋遼邊境,陛下聖明,設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凌駕於各州府之上。所謂亂世用重典,陛下此舉,對迅速穩定幽雲局勢,大有裨益。而王鈺自到幽雲後,也頗有政績,這都是聖上慧眼識人,也是我們作臣子的福分。」 「不要說這些套話,空話,朕要聽的是真話,真知灼見,懂嗎?」趙突然很不耐煩,最近一段時期,聖上喜怒無常,大臣們個個都小心謹慎,惟恐觸怒天威。 蔡京一縮脖子,連忙奏道:「臣愚昧,不知陛下指的是……」 「王鈺,朕要聽聽,你對王鈺的看法。記住了,不要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 「臣不敢,臣與王鈺並無深交,但大家同殿為臣,多少有些接觸。此人雖然年少,但頗有才能,行事雖然乖張了些,也還在法度之內。這樣的人,好比一支奇兵,關鍵時候能堪大用,卻不能常用……」話說一半,蔡京抬頭偷看趙態度,見天子仍舊閉目養神,於是接著說道:「不是臣猜忌同僚,王鈺年幼,難免侍寵而驕。官一作大,或許會有些狂妄。臣聽說他在幽雲,一月之內,撤換了三名知府,雲州知州因為督促馬政不力,被王鈺當堂訓斥,而且……」 「雲州知州?朕記得好像是蔡平,是你的本家侄兒吧?」趙忽然插話。 蔡京一聽,慌忙起身告罪道:「臣據實而言,並非公報私仇。況且蔡平辦事不利,被王太尉責罰,也是情理之中,臣不敢有怨言。臣的意思是,朝廷對王鈺放權過重,地 方大員的任免,本應由中央決斷。現在朝廷放權於幽雲都管衙門,臣怕王鈺……」 「不要有顧忌,接著說。」 「是,王太尉自然對陛下忠心耿耿,這是毫無疑問的。但他身邊的人,大多都是梁山舊部,陛下是知道的,這些是賊寇出身,往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臣擔心,王太尉受了他們蠱惑,好心辦壞事。」 趙聞言,搖了搖頭:「這倒未必,王鈺當初向朕提要求,要從梁山兵馬挑選可用之人。朕是親口答應了的,他挑的那十個人,朕也有所瞭解。都是足智多謀之士,能征慣戰之將,且多是朝廷舊臣,不能與江湖草寇相提並論。王鈺到幽雲後上報朝廷,南府軍的操練,多賴此十人之力。」 「聖上,臣斗膽問一句,王鈺至今滯留京城,陛下是有什麼安排嗎?」蔡京問道。 趙並未答話,伸手向一邊認真傾聽的趙桓招了招,太子上前,扶他下榻。趙卻像是有些中氣不足,走幾步路也氣喘吁吁。蔡京上前服侍,走到殿門口,趙推開兩人,半晌無語。 浟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版閱瀆 第三桶 第九十九碗 世間奇女子 字數:5886 蔡京聞言一驚!昔日,神宗皇帝在時,任用王安石變法,對延續近百年的軍制大動手腳,卻因為操之過急,適得其反,最後不了了之。當今天子即位後,任用自己為左相,推行新法,也不見成效。現在又提…… 「陛下,恕臣直言,朝廷的軍制,乃太祖皇帝當年欽定。雖說此一時,彼一時,但若是操之過急,怕引發動亂啊。」蔡京為相多年,各地 文武官員,多有其門生故吏,一旦朝廷有變,他這些黨羽難免會受到牽連。 「朕想擴編南府軍,你以為如何?」趙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蔡京的顧慮,直接問道。 「這,請陛下三思,眼下幽雲各州,按宋遼約定,駐軍八萬餘人。若是再擴編南府軍,怕是有違約定。」蔡京暗想,南府軍一旦擴編,王鈺手握兵權,又放任在外,日外恐生事端。 趙咳嗽幾聲,歎道:「朕也是有所顧慮啊,想用王鈺,又怕他……,南府軍這次打得不錯,是敢戰之師,能戰之師,朕想擴編南府軍至十萬,全面駐防幽雲,將原有舊軍盡數裁撤。」 他剛說完,就聽得前後撲通一聲,蔡京跪倒在地 :「聖上,萬萬不可!若王鈺擁兵十萬,駐防幽雲,又不屬三衙戰鬥序列,不歸樞密院管轄,日後必生禍亂啊!陛下,三思!」 趙沉默,蔡京所言,正是他擔心的地 方。可此次對遼作戰,舊軍的不堪一擊,讓他十分痛心。南府軍的戰績驕人,本該擴編,但朝廷有祖制,任用文臣帶兵,對帶兵者嚴加防範,每隔幾年,便調換一次,以防有變。 這種制度,雖然讓大宋天下穩如泰山,可其弊端也漸漸顯露。兵無常將,將無常帥,導致指揮不靈,調動不利。歷次對外作戰,屢屢失手,發人深省。 「朕意已決,擴編南府軍!朕要重用王鈺!」趙堅決的說道,至此處,話鋒一轉:「可朕也不得不防著他,蔡京,你有辦法嗎?」 蔡京眼見南府軍擴編已成定局,多說無益。但聽天子所言,對王鈺也是不放心的,必須設法掣肘於他,以免權柄過重,日久生亂。 「陛下,有臣有一策,可掣肘王鈺。」 「速速講來。」 「遵旨,陛下有意擴編南府新軍,裁撤舊軍,這是順應天時之舉,臣當竭盡全力促成此事。眼下,王太尉在幽雲大興馬政,幽雲各州馬場裡,良馬近十五萬匹,正可大舉裝備騎兵。然舊軍將領,多不習馬戰,若要興建騎兵,人才是第一大難題。臣建議,於各路徵召年輕力壯的武將,前往幽雲南府軍中任職。一來可以掣肘王鈺,二來可研習騎兵戰法,以備日後朝廷全面裁撤舊軍時,操練新軍之用。」 趙聞言,深以為然,龍顏大悅,轉身扶起蔡京,稱讚道:「果然是老臣,高瞻遠矚,此計甚合朕意。這事就交給你和童貫去辦,速速擬定名單,送來報朕。」 蔡京見天子讚賞,十分自得,正要辭別出宮,大肆安插自己的親信。心中一動,向趙進言道:「陛下,臣建議,此事先不要告知王鈺,且看他是何態度。」趙會意,頻頻點頭。 次日,久不臨朝的趙,登上了金殿。 王鈺雖然是外官,但身在京城,按律也要早朝。眾官在資政殿前閒聊,蔡京等人故意與王鈺疏遠距離,只有童貫與王鈺站在一處。文武百官見事態微妙,捉摸不定,都明哲保身。 「小寶,多虧你在聖上面前進言,否則老夫還在大理寺呆著。」童貫一邊拿眼睛瞄著蔡京那頭,一邊說道。 王鈺笑了笑,輕描談寫的說道:「舉手之勞而已,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大人深受聖上倚重,入獄不過是作作樣子罷了。就算我不多嘴,大人也不會有事。」 童貫見他如此坦誠,心裡稍安,眼下朝廷的局勢有些微妙,蔡京等人刻意疏遠王鈺,讓人費解。童貫正要說話,忽聽淨鞭三響,召喚百官入朝。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文武兩列,鴉雀無聲,天下似乎又太平了。趙在金殿之上環視四方,見群臣默然,忽然笑道:「四海昇平,萬邦來朝,普天之下,百業興旺,是麼?」 班中轉出樞密使童貫,上前奏道:「臣啟陛下,江南方臘作亂,朝廷派遣宋江所部前往征剿。如今已大功告成,方臘及其妻邵氏,子方毫,偽相方肥等三十餘賊被俘,已解往京城,請陛下發落。」 「好!方賊作亂,殘害百姓,亂我朝綱,如今被俘,當按律斬首,誅滅九族!」趙喜上眉梢,近來大宋接連幾件喜事,這位道君皇帝,心情頗佳。 又一出成王敗賊的戲碼,王鈺暗笑。文武百官見方臘被俘,都出班上奏,馬屁拍得震山響,好話說了一籮筐。聽得趙如坐雲端,飄飄欲仙。 群臣賀畢,王鈺見無人再奏,遂出班上前,從袖中掏出奏本,就要上奏。趙見王鈺出班,笑道:「朕還說王小寶今天怎麼轉性了,這馬上就出來了,說,什麼事?」 文武大臣都瞧向王鈺,他在幽雲作封疆大吏,政績卓然,這次回京述職,龍顏大悅,擢升為太尉,進爵郡公,可謂皇恩浩蕩啊。 「臣王鈺,請辭幽雲都總管一職!」此話一出,滿堂變色!就連趙,也沒料到王鈺出班奏事,竟然是為了辭職?朝堂之上,一片嘩然!趙忙叫李吉接過奏本,展開一看,只見王鈺在奏章中,陳述自己箭傷未癒,難以理事,請辭幽雲都總管並交出南府軍兵權,請朝廷另行委派賢良。 「王愛卿,你任職幽雲,政績卓著,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現在卻突然以箭傷為由請辭,是何道理?不准!」趙將奏章一合,大聲說道。 王鈺拜道:「聖上,臣當年任國隊教頭時,被人刺殺,留下病根。後來出使大遼,又遭亂軍截殺,此次上雄之戰,身中兩箭。新傷舊疾,一起發作,行動艱難,不復往日精神。幽雲重地 ,事關緊要,請陛下另選良臣,前往鎮守。臣願侍奉陛下左右,早晚聆聽教誨。」 趙聞言,神色陰晴不定,遂問道:「愛卿既然上表請辭,可有合適人選推薦?」 「臣不敢妄議,請陛下乾綱獨斷。」王鈺再拜。 趙見他這般模樣,心思莫非是朕殘酷少恩,剛愎自用,讓他心生恐懼,所以請辭?又或者以退為進,向朕示威?想到此處,即拿話試探道:「你二十出頭,正值年少,理當為君分憂,若真是箭傷未癒,宮中自有御醫替你診治,為何因私廢公?況且你管轄幽雲,政務軍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朕正要委以重任,你的請辭,朕不能准。」 王鈺卻仍舊堅持,再三請辭,態度堅決。趙一怒,喝道:「今天早朝,到此為止!退朝!」群臣見天子震怒,不敢多言,三呼萬歲後,退出資政殿。王鈺默然不語,正要離開,卻見李吉追了上來,說是聖上召見。 御書房裡,趙坐於案前,餘怒未消,李吉領著王鈺進來,行罷大禮後,垂手肅立。 趙命李吉殿外候駕,對王鈺喝道:「王小寶,你搞什麼名堂!好端端的,辭什麼職?與朕說清楚了!」 王鈺見天子震怒,上前拜道:「陛下息怒,聽臣一言。」 「坐下說!」趙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顯然對王鈺請辭一事,十分不滿。 王鈺坐於案側,半晌無言。趙正要詢問,卻見王鈺低頭垂淚,神情哀傷。一時大驚,忙問道:「小寶,因何事傷感?」 「陛下,臣本是汴京街頭,游手好閒之徒,幸賴陛下大恩,得以踏入仕途。幾年來,臣每每念及陛下天恩,不敢相忘,是以陛下但有差遣,臣萬死不辭,縱然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報陛下恩德。」王鈺痛哭流涕,悲傷不已。 趙見狀,和顏悅色撫慰道:「你對朕忠心耿耿,朕豈能不知?莫非有人中傷於你?無妨,你且說來,朕拿他問罪!」 「謝陛下,臣自知年幼無德,聖上數次破格提拔,讓臣惶恐難安。因朝廷用人,自有制度,臣幾年間,從八品承事郎累升至二品太尉,朝中早有非議,陛下想必也是為難。臣如今請辭,實是不願陛下難作。再者,臣隻身進京投奔,只有堂姐一個親人,眼下堂姐染病在身,臣當衣不解帶,目不交睫,侍奉湯藥於榻前,以盡孝道,請陛下體諒。」王鈺哭得幾乎背過氣去,趙也知李師師眼下染病在身,見王鈺如此哀傷,心裡也甚是感懷。 「小寶真乃至孝之人,你堂姐染病在身,朕也知道。已讓宮中御醫替她診治過了,並無大礙。你且寬心到幽雲任職,朕自會照料她。」趙好言寬慰道。 「臣在幽雲,雖無建樹,但事必躬親,不敢懈怠。每每想到當年在宮中陪陛下蹴鞠,心裡十分懷念,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讓臣侍駕左右。」王鈺仍舊態度堅決,要辭去幽雲之職。 趙打量半晌,仍舊不敢斷定,於是故意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只好準……」 「臣謝陛下大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鈺沒等趙說完,已然起身拜道,言辭之間,十分欣喜。 趙一見,大聲笑道:「你謝什麼?朕還沒有說完,准你每年回京一次,探望師師。幽雲各州軍政大事,仍要由你打理,不必多說!」 王鈺剛一張口,趙已經揮手道:「再說,可就是抗旨不遵了。」 王鈺心裡暗喜,表面上仍舊一片鬱悶,站起身來,坐回椅上,一言不發。 就在王鈺請辭的第二日,趙再度頒布詔書,設立幽雲騎軍司,與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合稱四衙,互不隸屬。任命太尉王鈺,為 軍司都指揮使,總理幽雲軍務政務,並令王鈺,擴編,編製十萬。同時,將南府軍劃入樞密院統管,不再由皇帝親掌。又在全國各路選派年輕武將二十二人,入幽雲南府軍中任職。 忠武郡公府,書房裡,王鈺手捧詔書,反覆察看。又拿起桌上樞密院送來的名單,一一核對。看來趙對自己是既要用,又要防。這二十二個人,官銜各有高低,一旦編入南府軍中,那自己的嫡系,可就只佔少數。 「韓毅?又是他?」看到「幽雲騎軍司副都指揮使」的名字時,王鈺笑了。天下可真是小啊,當年一起出使遼國的韓毅,如今又來作自己的副手了。再往下看,他幾乎要笑出聲來,幽雲騎軍司都虞侯趙光! 幽雲騎軍司裡面的要員,好幾個都是王鈺的熟人。不過,中級軍官裡,半數以上是蔡京與童貫的親信。童貫倒是好說,現在,他與自己可以說是同坐一條船,越捆越緊。倒是蔡京最近的態度有些曖昧,弄不懂他在耍什麼把戲。 王鈺拿起筆,在名單上一陣勾劃。門外一陣響動,耶律南仙手提食盒走了進來。王鈺心無旁,竟然沒有發現。 見燭光昏暗,王鈺正拿著一本冊子越靠越近,耶律南仙上前取下紗罩,將燭火撥亮了一些。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王鈺抬頭一看,笑問道。 耶律南仙一邊從食盒裡取出酒菜,一邊說道:「剛來,你的管家說你午飯還沒吃,請我給你送過來。」 「嘿,這個王忠,倒是個明眼人。」王鈺把手裡的事情放下,取過酒壺,滿上兩杯酒。 「來,陪我喝兩杯,今兒心情好,哈哈。」王鈺被授太尉官銜時,也不見這麼高興。耶律南仙坐於他旁邊,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忽然感覺他跟自己的父親很像。 王鈺察覺耶律南仙的眼色有異,問道:「怎麼這麼看著我?我臉上長花了?」 「不是,我感覺你很像我父親,他也跟你一樣,整日的……」 「打住!」不等她說完,王鈺舉起手一交叉,「別拿我跟你爹相提並論,我可不如他。」 耶律南仙竟然王鈺竟然承認不如別人,這可跟他平常的作風不太一樣,遂問道:「哦?你哪裡不如我爹了?」 王鈺把玩著酒杯,若有所思,半晌之後,方才說道:「你爹絕對是一代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可以連你的性命也不顧,至少這點,我就做不到。」 耶律南仙聞言,心裡又悲又喜。悲的是父親無情,喜的是王鈺情深。當日上雄城下,父親一箭射來,便已將這段父女親情斬斷了。可自己到底是個遼人,眼下宋遼交兵,自己夾在中間,進退不得,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好生為難啊。 正感傷時,聽王鈺說道:「南仙,你如果要回大遼,我絕對不會攔你。只是我擔心,你回去之後,你父親容不下你,為了豎他的軍威,搞不好會要了你的命。」 耶律南仙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己跟王鈺來了大宋京城,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可自己現在的身份,卻有些尷尬,不知以後如何自處,算俘虜?或是降將? 「王鈺,你說,我在這裡算什麼?」耶律南仙問道。 「你?哦,正好你問起這個,我在聖上那裡提到過你。當時我把你的情況奏明,陛下聽說你是一員勇將,又在遼國救過我的性命,便讓我權宜行事。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願意,就跟我一起到幽雲去……」王鈺正唾沫橫飛,講述自己偉大的構想。 卻不料耶律南仙突然問道:「王鈺,你要我幫你對付大遼?我雖然對你……」 王鈺平生見過的女人無數,可要說到有性格,當數耶律南仙了。這個女人太神奇了,簡直是世間奇女子! 對耶律南仙招了招手,她卻是不解其意,王鈺索性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說道:「你放心,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不會強迫你。」耶律南仙倒是沒有童素顏那般嬌羞,坐在王鈺腿上,扭頭看著他,心思自己剛才態度有些過了,於是語氣溫和的說道:「王鈺,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很喜歡你,可要我對付自己的國家,我實在做不到。」 對付遼國?你就是想也沒機會了,遼國最多還有兩三年,就會被金人滅掉。而大宋新敗,二十幾萬大軍一潰千里,短期之內,也沒有力量再集結重兵攻遼。 「放心吧,我到幽雲擴軍,不是為了攻遼。」 「你騙不了我,幽雲是宋遼邊境,你們皇帝讓你在幽雲練兵,你不是針對大遼,那還會有誰?」耶律南仙問道。 「金國!」王鈺笑了一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u悠書盟 uUTXt。COm 荃汶吇版月讀 第三桶 第一百碗 保衛幽雲 字數:5809 滯留兩月後,王鈺率領大小官員返回幽州,著手組建司。宋朝軍制以此為界,進入全國革新時代。宋廷之所以決心改革軍制,其一是舊制束縛軍隊戰力,改革已經到了克不容緩的地 步。其二,是因為自政和年間開始,宋軍不管是對外作戰,還是對內平叛,都一敗再敗,王鈺的南府軍讓宋廷決策層看到了希望。於是一邊加以掣肘,一邊委以重任。 二十二員從各路選拔的年青武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二十二人裡面,近半數是蔡京與童貫的親信,而另外一半,韓毅與趙光是皇帝欽點,身居要職,用意很明顯,到幽州監視王鈺,剩下的人,立場不明。又一個難題擺到了王鈺面前,如何統率這些人,盡快擴編南府軍。 大宋唯一一支全部裝備騎兵的軍隊,南府軍,在上雄之戰中,雖然打敗遼國權臣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可俗語有云,殺人一千,自損八百。上雄之戰後,南府軍損失慘重,只剩下四千餘人。王鈺回到幽州,立即著手擴編軍隊,仍舊從幽雲本地 ,招募身家清白,成分單純的敢戰之士。宋廷雖然對王鈺加以防範,可軍餉,裝備等方面,未加限制。南府軍的軍餉,經趙親自過問,佔大宋軍費開支的十分之一,待遇可謂優厚。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到半年時間,十萬軍隊招募完成。王鈺遂將這十萬人馬分作五軍,驍騎,虎賁,龍襄,武衛,捧日,分遣各將統領。王鈺親信,梁山原班人馬,分佈在這五軍之中,各居要職。仍舊命林沖為幽雲騎軍司總教頭。 大宋宣和五年,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在率軍返回上京途中,行至部堵西行宮時病逝,葬於上京宮城西南,追諡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大宋幽雲長官王鈺,大所失望,以未見完顏阿骨打一面而感到遺憾。阿骨打的四弟,完顏晟即大金皇帝位,遼軍在短暫的修整後,繼續進行滅遼戰爭。大遼危在旦夕,恰在此時,耶律淳因金兵勢大,憂懼而死。耶律大石權衡利弊之後,率軍歸降耶律延禧,仍尊其為大遼皇帝。 耶律延禧不得已,不追究耶律大石叛逆之罪。四處召集兵馬,竟然要謀劃撕毀宋遼合約,攻取幽雲十六州。然而此時的幽雲十六州,已非往日可比。大宋幽雲騎軍司都指揮使王鈺,在此勵精圖治,整軍備戰。只半年,便將舊軍全數裁撤,由南府軍全面入駐幽雲前線。 此時,大遼帝國威風不在,七拼八湊,共得馬步軍十六萬,兵臨上雄。耶律大石統領十六萬大軍,卻是屢次抗旨不遵,在上雄按兵不動。遼帝耶律延禧,降下八道詔命催其進軍攻取幽雲,耶律大石置若罔聞,上奏推脫說,王鈺在幽雲各地 興建騎兵,如今幽雲總兵力達五十萬之眾,且大部為重裝騎兵,適合北方作戰,不可輕動。 宣和五年,五月初五,中華民族傳統佳節,端午。幽雲都總管兼南府軍統帥王鈺,在幽州城裡大擺宴席,遍邀軍政要員前往赴宴。幽州城中,張燈結綵,鼓樂震天,各州行政軍事長官,紛紛前往。 都管衙門內,眾官雲集,卻遲遲不見王太尉蹤影。 「王鈺,你看看,是不是這些人?」一身漢裝,顯得千嬌百媚的耶律南仙推醒在書案案前熟睡的王鈺,遞過一本冊子。 王鈺昨日巡視防務才回,疲憊不堪,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翻看那本名冊。這冊子上,記錄著幽雲各地 駐軍將領的姓名,有些名字劃著圈,有些劃著橫槓,王鈺看了一陣,對耶律南仙說道:「嗯,沒錯,時間到了吧?」 「早到了,各地 軍政官員都已經在大廳裡等你,我見你睡得正香,就沒有叫你。」耶律南仙捧過茶杯,輕聲說道。 王鈺也來不及喝茶,站起身來,催促道:「拿我官服烏紗來。」耶律南仙取過官服,替王鈺穿上,神情十分專注,連官服上一小絲皺折,都輕輕撫平。 「你一會兒在後堂看著,觀察那些人的神情言談,我估計今天要出事。」王鈺提醒道,耶律南仙微微點頭,王鈺穿戴整齊,匆匆向書房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忽然轉過頭來,臉上一片笑意。 「你笑什麼?」耶律南仙疑惑的問道。 「南仙,辛苦了。」王鈺說完這句,快步踏出了書房。耶律南仙不覺莞爾,一直望著王鈺的背影,目送他離開。到大宋半年有餘,耶律南仙似乎換了一個人,從前在遼國的時候,舉國上下都知道她是一個冷血勇悍的將軍,可在王鈺面前,她卻更像一個是女人,被關懷,被呵護。與從前相比,判若兩人。 「太尉大人到!」一聲高呼,廳裡眾官起身相迎。 王鈺急步入廳,連聲致歉道:「對不住,對不住,讓各位大人,將軍們久等了。」 「太尉事務繁忙,不必介杯。」幽雲騎軍司觀察使吳用拱手笑道。其餘 關勝,楊效祖等將,也打著官腔。王鈺入上首落座I席。 滿上一杯好酒,王鈺舉杯道:「本官奉旨,總督幽雲軍政,幾年來,多承諸位大人鼎力相助,今天端午佳節,本太尉借這一杯水酒,聊表心意,請。」 眾官起身,領了王鈺的情,大家開懷暢飲,氣氛熱烈。酒至半酣,吳用拎著酒壺到王鈺桌前,假借敬酒,小聲說道:「太尉,龍襄軍承宣使蔡宗和,武衛軍承宣使胡禁未到,也不見口信。捧日軍受邀全部將領,或說染病在身,或稱事務繁忙,一個也沒到。」 王鈺聞言,不見反應,與吳用喝了一杯。蔡宗和,是公相蔡京的侄孫,掌管著龍襄軍,一向對王鈺表面恭敬,暗地 裡稱其為潑皮無賴,出身低賤。而武衛軍的胡禁,是蔡京特意從大名府,他女婿梁中書處調來的勇將,意在監視王鈺。而捧日軍大小將領,則有些特殊,他們沒有靠山,沒有背景,平日裡行事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對王鈺敬而遠之。 「王太尉,卑職想單獨敬你一杯,不知太尉大人可否賞臉。」正沉思間,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抬頭一年,眼前站著一員小將,四方臉,鷹鉤鼻,濃眉大眼,十分威武。南府軍上上下下,但凡從四品以上的將領,王鈺全都認識,惟獨此人,只是有些面熟而已。 「好!今日傳統佳節,大家開懷暢飲,不論尊卑。你來敬酒,就是給我面子。」王鈺十分親切,親自替那員小將倒上一杯,兩人對飲罷。王鈺問道:「這位大人,本官瞧著眼熟,不知是哪一軍的?」 那小將一聽,失笑道:「太尉貴人多忘事,自然不記得卑職了。去年隱空山大戰,卑職第一個殺入陣中,那時太尉身中兩箭,尚且奮勇向前,讓卑職記憶猶新啊。」 王鈺仔細一想,終於記了起來,去年自己被困隱空山,種師中率奉寧軍趕來增援,其中有一員剽悍的小將,手持兩柄鑌鐵巨錘,所向披靡,有萬夫不擋之勇,原來就是眼前這小子。 「哈哈,想起來了,你可是本官的救命恩人。沒請教高姓大名?」王鈺又替他滿上一杯,一邊問道。 「卑職姓種,名霸,現任龍襄軍先鋒營兵馬都監。」那人回答道。 「姓種?不知道河北制置使種師中老將軍,是你的……」 「那是家父。」種霸環顧四周,小聲說道。他竟然是種師中的兒子,那就不是外人了。王鈺聞言大喜,與種霸連喝三杯,想要說話,地 方又不對,只得暫別。酒宴之後,眾官辭去,王鈺親自送出府外。 回到書房,吳用已經等候多時。 「大人,今日之事,已經很明顯了。龍襄武衛兩軍,似乎有些不對頭。而捧日軍的態度則有些曖昧,還望早作決斷。」 王鈺端起茶杯猛喝一氣,合上蓋子,對吳用說道:「看來我得親自走一趟,前往勞軍,過端午嘛,粽子總是要吃的,給他們送粽子去。」 「這等小事,何勞大人親往,下官代表太尉去,已經給足他們面子。」吳用說道。 王鈺略一思索,起身道:「這倒也好,這樣,你帶些銀子去,相機行事。」說罷,便往旁邊櫃子走去,要取銀子。 吳用上前攔住,進言道:「大人,有的人可以用錢買,可有些人貪的不是錢。那捧日一軍,既不是原南府軍嫡系,也不是公相相的親信,用句俗話說,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太尉當以恩義感化,切不可用這黃白之物。只消讓他們知道,太尉對對他們也是一視同仁。」 「言之有理,我倒是粗心了。那就有勞先生了。」王鈺對吳用,向來都是禮遇有加,從不擺上司的架子。吳用也很識趣,知道王鈺倚重他,也處處小心謹慎。當下辭了王鈺,出門而去。 吳用剛走,門外僕人進來報道:「太尉,種霸在外等候接見。」 一拍腦門,怎麼把他給忘了,王鈺急召種霸入內。進了書房,他正要行大禮,王鈺連忙攙住,笑道:「我與你父親是至交,你父子兩人,都對我有恩,不必拘禮。」 種霸見王鈺位居太尉,卻是平易近人,沒有官威,心裡十分敬佩。落座之後,王鈺命人奉上茶水,問道:「你在南府軍中這麼久,怎麼也不來見我?這可是見外了。」 種霸拱手道:「去年,朝廷在各路徵召武將,奉寧軍中也有一個名額。卑職雖然符合條件,但父親為避嫌,不想讓我來。我鬧了幾次,他才答應,但囑咐我不可提起自己的身世。」 「這是什麼道理?就因為是自己的兒子,符合條件也不讓來?清官當到這份上,未免太刻意了。下次見到你爹,我得好好說說他。對了,你在龍襄軍任職,想必對軍中事務,有些瞭解吧?」王鈺見這種霸是個痛快人,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 道。 種霸聽王鈺這麼一句,還未回話,便冷哼一聲,面有不快之色。原來,那蔡宗和統領龍襄軍,不是因為他有多大本事。皆因王鈺離京之時,曾親到太師府拜望,蔡京便將侄孫蔡宗和引薦給王鈺,話裡話外,都暗示希望王鈺關照提攜他。幽雲騎軍司,雖然被朝廷安插了二十二名將領,但除了韓毅和趙光等幾人是指定了職務外,其他人,都由王鈺安排。 王鈺心知蔡京等人,已經開始防他,而眼下自己立足未穩,不便駁了他的面子。於是任命蔡宗和為承宣使,掌管龍襄軍。而這個蔡宗和,仗著自己是蔡京的親戚,在龍襄軍中作威作福,部屬稍有不對之處,便大加痛斥。他本是個紈褲子弟,哪有什麼統軍的才能,不到半年,愣是把龍襄軍搞得烏煙瘴氣,賭博成風。更縱容部下,嫖娼狎妓,拒付嫖資。龍襄軍駐紮在檀州,臨近邊境,這蔡宗和,實乃檀州一霸,地 方官員敢怒不敢言,老百姓都稱他為「蔡老虎」。 「豈有此理!娘的,老子在幽雲管了這麼多年,什麼事都敢作,惟獨不敢魚肉百姓。這孫子把我南府軍的面子都丟盡了!」王鈺聽完種霸之言,勃然大怒。 「太尉大人,那蔡宗和依仗權勢,為非作歹,明眼人知道他是蔡京的侄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尉您縱容屬下。那廝在檀州,誰也不放在眼裡,實在是吃人不吐骨頭!」種霸越說越氣,一張方臉都急成了紅色。 「操!他吃人不吐骨頭,老子吃魚還不吐骨頭呢!」王鈺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筆硯顫抖,種霸見狀,自知失言,起身肅立,不敢再說。 王鈺見狀,強忍怒氣,擠出一絲笑容,對種霸說道:「龍襄軍的情況,本官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用心練兵,不要辱沒你爹的威名。日後有機會,我自然會關照你。」 種霸拜謝,辭別王鈺,自回檀州。王鈺尋思,這蔡宗和一日不除,檀州便一日不得安寧,可他又是蔡京的侄孫,自己身在邊疆,若是得罪了蔡京,以後日子也不會好過。而且他怎麼說也是朝廷安插過來的,動了他,朝廷難保不會認為自己有異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一時猶疑不決,好生煩惱。 是年六月,樞密院奉旨下令,命南府軍北上,阻擋耶律大石所部,力保幽雲。十萬大軍都在王鈺手上,朝廷自然不會放心,蔡京上奏趙,推薦樞密副使高俅,前往幽雲監軍。蔡京這一手,可謂狠毒。滿朝文武,包括趙在內,都知道高俅與王鈺素有積怨,卻偏偏推薦他到幽雲監軍。若是南府軍得勝,那功勞自然也要算高俅一份,那時高俅對蔡京,還不視為再生父母?若是敗了,跟監軍可沒關係,是你王太尉在指揮,責任都要由你擔著。 趙雖然不太管朝政大事,可蔡京這一手,他卻是看了個明白。但沒有駁回蔡京上奏,命高俅為監軍,前往幽雲。 那高俅在蔡京面前感激得痛哭流涕,領了聖旨,便到幽州,往都管衙門拜會了王鈺後,便點起十萬大軍,前往歸化。命呼延灼,關勝領虎賁,驍騎兩軍為前部,王鈺與高俅領龍襄,武衛為中軍,捧日軍為殿後。 耶律大石得知宋軍到了歸化州,便親提十六萬大軍,在歸化城外三里紮營。兩軍對壘,大戰一觸發。 王鈺以歸化州衙門為帥府,發號司令,嚴加約束部屬,不得擾民。也合該那蔡宗和倒霉,他自以為仗著蔡京權勢,王鈺命龍襄軍為中軍,打仗那是前部的事,跟自己無關。到了歸化州,仍舊每天飲酒作樂,敗壞軍紀,王鈺得知後,也不作追究。高俅雖為監軍,卻也不敢對蔡宗和怎麼樣。 這日,城外來報,遼軍在城外叫戰。王鈺全副披掛,率大小戰將三十餘員,登上城樓。只見城下,一員遼將揚刀躍馬,大罵不止。身後,一萬餘馬步軍列出陣勢,細細一看,這支遼軍,卻已不像一年前那般勇悍。步騎混雜,軍容不整。也不知是遼國勢微,還是耶律大石故意使詐。 「城上宋將聽著!本將奉大元帥命,前來攻城,早早獻出城池,免你一死。如若不然,一旦城破,男子統統殺光,女人充作軍妓!」 王鈺聞言,轉身對高俅說道:「高大人,你久經戰陣,眼下該當如何,還請賜教。」 高俅明知王鈺問他,不過是作作樣子,可他自己卻有心顯擺一番,好教王鈺知道他的手段,於是指著城下遼軍說道:「太尉請看,這支遼軍,軍容不整,馬步混雜。想是那遼國江河日下,連軍費也掏不出來,派這支烏合之眾前來攻城,與尋死何異?太尉不如點一支兵馬,派一員勇將,出城迎敵,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憂u書盟 UUTxT.COM 銓紋吇阪越鍍 第三桶 第一百零一碗 士兵嘩變 字數:5736 人說得極是,那依你之見,派何人出城迎敵?」王鈺陡然生疑,南府軍最高指揮是你,我不過是來監軍。你現在事事問我,是何道理?高俅當然不會傻到以為王鈺是怕他,這個小子,早不是當年汴京城中的小潑皮,現在是一肚子壞水。 「這個,本官奉旨監軍,不管越權,還請太尉定奪。」高俅躬身一揖,假意恭敬道。 王鈺見他不肯上當,於是望了望城下,隨口說道:「既如此,那便叫虎賁軍出城破敵。」 高俅雖在京中,可對幽雲之事,也有所瞭解,知道驍騎,虎賁兩軍裡,王鈺親信眾多。如今面對這樣一支烏合之眾,王鈺派自己的嫡系迎敵,顯然是想讓他們立功。於是一改剛才態度,上前說道:「太尉,依本官之見,這支遼軍不堪一擊,殺雞焉用牛刀?不如派龍襄軍出城,一鼓可破。」 王鈺一聽,正中下懷,遂從高俅所言,遣龍襄軍出城迎敵。那蔡宗和不過藉著叔公蔡京名號在南府軍中擔任要職,從來不曾上過戰場。一見軍令下來,沒了主意。可軍令如山,違抗不得,只得領龍襄軍出城,在城外擺開陣勢。 蔡宗和一身披掛,腰懸一把長劍,在那大旗下展目望去,只見遼軍勢眾,但暗想自己手裡也有兩萬兵馬,怕他作甚?於是回顧左右問道:「誰敢上去替我斬殺遼將?」 軍中奔出一將,手持巨錘,卻是先鋒營都監種霸。上前行了個禮,大聲吼道:「末將願往!」 一見種霸,蔡宗和那張臘黃的臉上頓現鄙夷之色,揮手道:「我帳下猛將如雲,哪輪得到你?還不退下!」只因種霸不是他的心腹,再加上端午節時,種霸去幽州赴了王鈺宴席,又被王鈺親自接見,消息傳到蔡宗和耳朵裡,他對種霸恨入之骨,一直找機會想除掉此人。 「薛龍,你去!」 陣中奔出一員戰將,手持方天畫戟,身披重鎧,衝向遼將。蔡宗和下令擺鼓助威,一通鼓未罷,那薛龍已被遼將一刀斬於馬下,身首異處。蔡宗和吃了一驚,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遼將如此英勇,怕關張重生,趙雲再現,也不過如此,如之奈何?」 種霸在軍中看得火起,再度策馬出陣,提著巨錘喝道:「末將願去斬殺遼將,若不勝,按軍法處置。」 蔡宗和正鬱悶無比,一聽這話,頓時大為光火:「你老子是名將,你就不得了了?我還就不信了,黃忠義!」 「末將在!」軍中一員將領奔出,使一對鐵槍,身披獸頭連環鎧,頭戴鎢鋼掩日盔,生得豹頭環眼,威風凜凜。 「你去!」蔡宗和馬鞭一指。種霸見狀,恨得牙關緊咬,退回陣中。 黃忠義揮舞雙槍,拍馬奔去,一路大叫道:「賊將看槍!我這祖傳槍法,八八六十四路,任憑你……」話未說完,那遼將馬快,突然奔至面前,黃忠義大驚,打馬便回。被那遼將趕上,一刀攔腰斬成兩段。遼軍歡呼,聲震雲霄。 王鈺在城樓看瞧見,不滿的喝道:「搞什麼東西!還未交戰,連損我兩員戰將。再這麼下去,士氣散盡,還打個狗屁!」高俅見他指桑罵槐,意有所指,只是沉默不言。 身後林沖等人聽了,心裡有氣,本想出戰,但臨行前,王鈺再三交待他們,不可求戰。只得忍氣吞聲,看蔡宗和跳樑小丑般在下面表演。 蔡宗和在城下,見連損兩將,心裡駭然。本想讓自己的心腹斬將奪旗,立下戰功,卻不料那遼將如此勇悍。反正那種霸一直求戰,不如派他出去,死了倒也乾淨。 「種霸!你去!如果不勝,我要你的腦袋!」 種霸早憋著一口惡氣,不等蔡宗和說完,提著兩把巨錘,奔出陣去。王鈺一見,便叫城上擂鼓助威。戰鼓響起,只見那種霸,手中一雙擂鼓甕金錘,揮在手裡,像燈草一般。胯下黃驃馬腳快,絕塵而去。 那遼將見種霸殺來,手中兵器煞是嚇人,不敢托大,拍馬來戰。 「看錘!」種霸大喝,一錘下去,那遼將舉刀相迎。兵刃相接,震得那遼將虎口迸裂,大吃一驚。還沒回過神來,第二錘又到,他卻是不敢再接,側身閃過,相憑借馬快,身形靈活,伺機而動。 兩人戰至三十餘合,遼將倒拖砍刀,拍馬便走。種師中將門之後,哪能不知他使這拖刀計。見他逃走,也不追趕,扭起左手巨錘,輕喝一聲「中」,那錘呼嘯而出,正中遼將後背,打了個筋斷骨折,叫也沒叫出一聲,栽下馬來。 陣中蔡宗和一見種霸得勝,不想叫他搶了功勞,大塊呼喝道:「殺!給我衝過去,殺啊!」兩馬兵馬,聞聲而動,一起掩殺過去。高在城樓上瞧得真切,擔心蔡宗和有失,遂向王鈺說道:「我軍 城,有道是窮寇莫追,是不是……」 「哎,連損兩將,挫我軍威,此時不追殺過去,南府軍的面子往哪兒放?」王鈺搖了搖頭,饒有興致的看著兩軍交戰。 高俅暗付,來時公相交待,若有那便宜功勞,便叫蔡宗和去,若是兩軍對戰,惟恐傷了他性命。想到此處,再三懇請道:「王太尉,蔡大人未經戰陣。他是公相侄孫,若有個閃失,你我都不好交待,請太尉三思。」 王鈺這才作出恍然大悟狀,急令收兵。那蔡宗和見有功勞可撈,正要催促全軍,追殺過去,忽聞城上金響,主帥叫撤兵。暗思這是自己到幽雲的第一件戰功,豈能半途而廢?於是不顧軍令,驅趕士卒,追殺遼軍。 軍法規定,擂鼓不進者斬,聞金不退者斬。蔡宗和膽大包天,竟然違抗軍令!高俅一見,臉色煞白。這蔡宗和未免太不曉事了,鳴金不退,觸犯軍法,王鈺大可堂堂正正的殺了他!誰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偷看王鈺時,卻見他臉色也不好看,怒哼一聲,拂袖而去。高俅暗自心驚,飛派士卒出城,追回蔡宗和。龍襄軍追一直追出十餘里,誰料半路殺出一支伏兵,蔡宗和早忘了搶什麼戰功,不顧麾下將士,脫了披掛,搶先逃跑。好在遼軍沒有追趕。一路奔回歸化州,王鈺不知是否忌憚蔡京權勢,只是斥責了幾句,並未加罪,高俅這才鬆了一口氣。當夜,王鈺下令嚴加防範,以防遼軍趁夜來偷襲。 高俅回到城中,領了兩個隨從,便到龍襄軍營中探望蔡宗和。進了軍營,卻見到軍容不整,防備空虛,他到底是帶過兵的人,心裡暗歎這蔡宗和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士卒報入軍中,蔡宗和正在與眾將痛飲,也不出來迎接,只叫高俅自己進去。高見他如此托大,心裡惱怒,又不便發作。還未到營帳,便聽見絲竹管弦之聲,夾雜著女子輕笑,眉頭一皺,踏進帳去。 那軍帳中,幾名歌伎,衣不蔽體,扭動著腰肢。蔡宗和坐於上首,左右各有一名艷麗的女子,正與他把酒言歡。見高俅進來,蔡宗和指了指下首座位,放聲笑道:「高大人,來的正是時候,請坐。」說罷,伸手在旁邊女子胸脯上,狠狠捏了一把。 高俅入座,見帳中一片淫,好言相勸道:「蔡將軍掌管龍襄,責任重大,眼下兩軍交戰,你如此這般……」 蔡宗和聽這話不順耳,推開身子女子,不滿的說道:「高大人怎麼也學得這般迂腐?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啊,我今日率軍出城,大勝而歸,正當犒賞士卒,有什麼不對?」 高俅聽到這話,哭笑不得,明明被遼軍伏擊,差點鬧得個全軍覆沒,還敢厚著臉皮,說什麼大勝而歸。 「蔡將軍,這裡畢竟是幽雲,不是汴京,我聽說王太尉治軍甚嚴,若是被他知道,恐怕會拿你問罪。」 「啪!」蔡宗和將手中酒杯摔得粉碎,大怒道:「他敢!他算個什麼東西,當年不過是京城裡一個潑皮!仗著立了那麼一點微小的功勞,居然升到了太尉!我蔡宗和哪裡比他差了?今日交戰,他就是不想讓我立功,才故意鳴金收兵,哼!實話與你說了吧,來的時候,公相曾對我言道,在軍中好生當差,將來有了機會,這幽雲之主,只怕……」 高俅見他酒醉,越說越不著邊際,慌得跨過桌子,上前一把摀住他嘴巴:「將軍慎言!若叫王太尉得知,大事不妙!」 就在此時,帳中一人,忽然起身,一腳踢飛面前桌案。那酒水果品,撒了一地。帳中歌女驚叫連連,四散逃竄。 「蔡大人!王太尉乃朝廷重臣,是有大功於社稷的棟樑之才!你如此侮辱上官,不怕掉腦袋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眾人望去,卻是先鋒營都監種霸。 蔡宗和見種霸出言頂撞,這還得了?一把推翻高俅,起身罵道:「小豬狗!你當我不知道,你與那王小寶,穿的是一條褲子!小小都監,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就是你老子,也不是朝廷養的一條狗而已!而且是條老狗!」 種霸怒髮衝冠,目眥盡裂,聽他辱父親,哪還管什麼尊卑有別,一把操起腳下矮桌,就要砸去,帳內眾將一見,慌忙撲上去,攔住種霸。 「好啊!你要造反!左右,與我綁了!」蔡宗和藉著酒勁,下令抓了種霸,扒掉上衣,綁到帳外旗桿上。高俅苦勸,蔡宗和只是不聽。 種霸被五花大綁,縛在桿上,嘴裡被堵上一團破布,只能怒目而視。蔡宗和衣冠不整,被兩個部屬扶著,出了帳來。一把推開身邊兩人,奪過一根鞭子,走到種霸面前,獰笑道:「小子,今日我便叫你知曉本官的厲害!」說罷,揚手一鞭,抽在種霸身上,立時出現一。 「服不服!」蔡宗和挽起衣袖,狂笑道。種霸凜然不屈,哼了一聲,將頭扭在一邊。 「好!我叫你嘴硬!」蔡宗和狂怒!那鞭子上下飛舞,只聽啪啪作響,種霸被打得渾身青紫,卻是一聲不吭。 那旁觀眾將裡,有幾個與種霸交好,眼見他受難,上前勸道:「蔡大人,種霸無心冒犯,您大人大量,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誰敢說情,便與種霸同罪!」蔡宗和已然紅了眼,不打死種霸,決不停手。高眼見事情越鬧越大,恐怕收拾不住,王鈺怪罪,也上前勸解,眾將隨聲附和。蔡宗和自覺臉上無不光,也不便責罵高俅,索性將氣撒到旁觀諸將身上。一頓鞭子,劈頭蓋臉打過去。又下令軍士,將說情的將領,亂棒打出。 那幾名武官回到各自軍營,忿忿不平。其中一個膽大的說道,蔡宗和今天這樣對種霸,我等又不是他親信,將來難保不遭毒手。自他到龍襄軍,搞得烏煙瘴氣,隨意辱罵,鞭打將士,這樣下去,如何得了?不如領了軍士,殺掉此人!就此反了! 又有一人說道,王太尉平日待你我不薄,如何能反?咱們只管本部官兵前去請命,先禮後兵,我料那蔡宗和必定大怒,那時咱們趁勢而起,誅殺此人!即便出了事,橫豎一死!怕是到時,王太尉自會照料! 幾個商議已定,各回營裡,召集軍士,拿了兵刃,便奔蔡宗和營帳而去。 此時,那蔡宗和已經打得手酸,又叫了兩個士卒,不停鞭打。可憐的那種霸,此時渾身沒有一塊好皮,已然昏厥過去。高俅在旁邊,苦勸不住,正要前往王鈺帥府報信。突見許多人馬,明火執仗,奔這邊過來。 「不好!士卒嘩變了!」高俅當年領兵,最怕是一件事情,便是士兵嘩變!一旦有人領頭,亂軍四起,那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蔡大人,大事不妙,你帳下軍士嘩變了!」高俅奔回蔡宗和身邊,大聲吼道。蔡宗和一看,驚得一頭冷汗,酒也醒了一半,立時慌了手腳,失聲問道:「這,這如何是好?」說話間,那幾名武官已率眾趕到營前,四散開來,將高俅,蔡宗和圍在中間。 「你,你,你們要幹什麼?想要造反,你們不要狗頭了?」蔡宗和冷汗淋漓,顫聲問道。 眾將一聽,哪還管什麼先禮後兵,共中一人怒聲吼道:「蔡宗和!我要你的狗頭!」說罷,手起刀落,斬殺面前一名蔡宗和親兵。亂軍見不得血,一見有人動手,頓時大亂!四處殺人放火,擋我者死! 蔡宗和驚得魂飛天外,慌忙竄入帳中。高俅見勢不妙,由兩個隨從護著,逃出龍襄軍大營,直奔王鈺帥府而去。 到了帥府,滾落下馬,到了帥府裡,問明太尉在書房看書,又往書房而去。 在書房前,高俅定了定心神,略整衣冠,推門而入。只見右邊書案前,王鈺身著常服,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太尉,不好了!龍襄……」高俅滿身大汗,急切的叫道。 「喲,高大人來了,來來來,坐坐坐,來人啊,上茶!把我那珍藏的好茶給高監軍泡上一壺。」王鈺抬頭看到高俅,喜笑顏開。說罷,又低下頭去,認真看起書來。 高俅仔細一看,那王鈺手中拿著一本論語,卻是拿反了,哪是在看書! 「王太尉!龍襄軍士卒嘩變了!」高俅急得跺腳道。 「哦。」王鈺就這麼一聲哦,再無下文。 高俅等了一陣,不見王鈺動靜,急得撲上前去,一把奪過書卷:「太尉大人!天塌啦!龍襄軍嘩變了!」 「嘩變?不會吧,高大人在跟本官開玩笑吧?那龍襄軍可是蔡相的侄孫,蔡宗和大人親掌,向來都是治軍有方,哪會嘩變?」王鈺拿回書卷,搖頭笑道。 高俅一時為之氣結,連連跺腳道:「這天大的事情,本官如何敢開玩笑?只因蔡宗和酒後失德,鞭打部將,惹得將士們怒火沖天,因此嘩變!眼下已經殺到龍襄軍大營,太尉若再不去,只怕要變天了!」 王鈺這時才站起身來,拍拍衣衫,半信半疑的問道:「還真的嘩變了?」 「哎呀,千真萬確!太尉大人還敢點上兵馬,前往平亂!若是事情鬧大了,你這個太尉,我這個監軍,都難逃干係啊!」 「既是嘩變,那還點什麼兵馬?等兵馬點齊,那蔡宗和只怕人頭不保。走走走,我們兩人一起去。」王鈺一把拉住高手腕,便往外拖。 高俅卻是不肯,驚問道:「就我們兩人去?若是亂軍殺性大起,連你我一起作了,怎生是好?」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扳月牘 第三桶 第一百零二章 清除異己 字數:5755 拉著高俅剛一踏出書房大門時,正撞見往這邊來的耶高滿頭大汗,一臉緊張的模樣,耶律南仙心裡生疑,問道:「王,王太尉,你們這是……」 高俅並不認識耶律南仙,也沒那個閒心去管她是誰,催促王鈺道:「太尉大人,快走吧,遲了可就天塌地 陷了。」聽到他這麼說,耶律南仙更加狐疑,正要詢問王鈺,卻見他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沒事,一會兒就回來。」說罷,領著高俅匆匆向帥府外走去。 此時,龍襄軍大營裡,亂軍豁出性命,放開種霸,猛攻蔡宗和營帳,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種霸被兩名軍士架著,剛一醒來,便發現事情不對。他隨父種師中征戰沙場,對軍旅之事,十分熟悉,當即明白這是士兵嘩變。心裡大驚,朝廷對犯上作戰,軍隊嘩變向來不會手軟,如果放任事情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秦將軍!住手!」種霸忍痛大呼,掙開兩名軍士,撞撞跌跌扑了上去。那秦將軍正指揮數百士兵向營帳裡猛衝,蔡宗和的親兵眼看抵抗不住。見種霸上來,大聲喝道:「種老弟,你且歇息一陣,看我取了這狗官人頭,剜出他的心肝,與你下酒!」 種霸顧顧不得那麼多,一把奪過秦將軍手中佩刀,順勢一拉,將他抰持住,喝令亂軍停止進攻。眾將士見領頭的人被擒,一時沒了主意,紛紛停手。 「種老弟,你這是幹什麼,我等為你出頭,你反倒……」秦將軍見種霸抰持自己,大為不滿。雖奮力掙扎,奈何種霸天生神力,即便他身上有傷,也不能撼動分毫。 「秦大哥,小弟這正是在救你!朝廷的規矩你是知道,犯上作亂,那是要誅滅九族的!若是蔡宗和被殺,你我都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種霸手持鋼刀,架在秦將軍脖子上。 忽聽營外有人呼喊,太尉大人到,眾人側目。只見一身便裝的王鈺與高打馬進來,不曾帶得一兵一卒。亂軍見王鈺到,心裡驚恐,心思太尉一向治軍甚嚴,這次事情鬧大,只怕誰也活不了。 王鈺在馬上已經將現場情勢看在心中,翻身下馬,高俅擔心事情有變,不敢下來,若看情勢不對,也能立刻逃離這是非之地。 種霸見王鈺到來,放開秦將軍,扔了手中鋼刀,上前告罪道:「士兵嘩變,皆因種霸而起,請太尉治罪。」 王鈺看了他一眼,逕直向蔡宗和營帳走去,路上眾軍士紛紛讓道,行至大帳門口,王鈺停住,不輕不重的說道:「都把兵器放下。」士卒們一聽,當即大部分都放下了兵器,等候發落,秦將軍等幾名將領,卻是猶疑不決,心思反正是個死,不殺了蔡宗和,死也不能瞑目! 「怎麼?你們想連我一起殺了?」王鈺陡然提高聲音。幾名亂將聽得心驚,面面相覷,那秦將軍上前,伏地 拜道:「太尉,我等嘩變,自知必死。但蔡宗和蔑視軍法,侮辱上官,若不治他,我等死不瞑目!請太尉明察!」 王鈺聽罷,蹲下身去,靠近秦將軍,小聲問道:「秦少白,你這是威脅我?」 「卑職萬萬不敢!這事是我挑頭,與他人無關,士卒們只是聽命行事,請恩相……」秦少白一個響頭磕下去,直撞得頭破血流。 「我自有主張!讓你的人馬上回營,等候發落!」王鈺勃然起身,踏進營帳。帳內,卻不見蔡宗和蹤影,只有幾名歌伎,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王鈺四處尋視,不見蔡宗和,厲聲喝道:「蔡宗和,出來!」話音方落,那營帳裡一張桌子陣陣搖晃,從桌下鑽出一人來。官袍早被撕爛,蓬頭垢面,活脫脫一個叫化子。蔡宗和從桌下鑽出,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不敢直視王鈺。 「蔡大人,拿話來說!」王鈺見他這般狼狽,把手一負,背過身去。 蔡宗和一時六神無主,囁嚅道:「都,都是那種霸,他,他目無上官……,本,本官酒後失德,一時情急,鞭打……」此時,帳外眾將都走了進來,一聽蔡宗和還在狡辯,群情激憤,又蠢蠢欲動。 「左右!」王鈺突然一聲大吼,帳外軍士聞聲而入。 「將蔡宗和及作亂將領,統統給我綁了!」王鈺說罷,怒氣沖沖向外走去。蔡宗和自知若下滔天大禍,不敢反抗。當即,蔡宗和並秦少白等將領,都被五花大綁,押入歸化大牢,聽候發落。 這次嘩變,雖然規模不大,且很快就被平息。但宋朝開國以來,對軍隊嚴加管束,特別是對嘩變這種事情深為忌諱。趙匡胤在世時,京城禁軍也曾因為軍餉的問題而鬧過嘩變,被朝廷鐵腕鎮壓,大小將領二十餘員,都被斬首,誅滅九族。 回到帥府後,王鈺急請監軍高俅入府議事。 「高大人,士 ,非同小可,你身為監軍,此事該如何處置?」王鈺,望著一言不發,神色陰晴不定的高俅問道。 高俅為官多年,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蔡宗和酒後失德,侮辱上官,鞭打部屬,這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身為監軍,自然應該責無旁貸,向朝廷據實以報。可蔡宗和是公相侄孫,其餘幾名將領,那是必死無疑,可如果朝廷知道這件事情原由,蔡宗和也難逃一死。到那時,蔡相心裡必然記恨上奏之人。 思前想後,再也沒有其他路可走,只得拱手說道:「本官當據實向朝廷上奏。」 「我治軍無方,部屬嘩變,當上奏朝廷請罪。高大人,你盡快寫好折子,咱們一起上奏吧。」王鈺望了高俅一眼,歎息道。 王高二人的奏章送到汴京蔡京手中,朝野震動。茲事體大,蔡京也不敢遮掩,立即上奏天子。趙聞訊,也是驚怒不已。連夜召蔡京,童貫兩人進宮商議。 童貫剛到觀文殿外,便碰上行色匆匆的蔡京,兩位權臣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各懷鬼胎,往殿裡行去。到殿裡一看,趙竟然破天荒頭一次比大臣早到,已經在殿內負手踱步,神色焦急。 兩人慌忙上前,正欲行大禮,趙已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說說,都說說,此事如何是好?」 蔡京暗思童貫與王鈺交好,可不能讓他搶了先機,於是搶道:「陛下,以微臣之見……」 「蔡京,那蔡宗和是你本家的侄孫吧?」不想,趙沒等我蔡京把話說完,突然問道。蔡京一愣,不知如何應對,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道:「回陛下,是。」 趙側頭盯了蔡京一眼,面露不悅之色:「前番有個雲州知州蔡平,是你侄兒,辦事不利,雖被王鈺訓斥,卻又上奏說他勤於政務,應當留任,以觀後效。現在又來一個蔡宗和,酒後侮辱上官,鞭笞部屬,險些釀成兵變。若不是王鈺高兩人迅速平息事態,就在那幽雲前線鬧將起來,哼哼,朕倒是覺得奇怪,據高俅上奏,那蔡宗和任龍襄軍承宣使,宋遼交兵,他竟然不聽號令!而王小寶這個傢伙,竟然容忍他!朕倒是覺得奇怪了,莫不是王鈺怕得罪你?」 蔡京聽罷,慌得撲通一聲跪在地 上,連連叩道:「陛下息怒,絕無此事!蔡宗和雖是微臣侄孫,但他犯下這許多罪過,豈能饒他?」 趙冷哼一聲,不作回應,蔡京見狀,越加驚恐。 此時,童貫察顏觀色,上前奏道:「陛下,那蔡宗和雖是蔡相侄孫,但遠在千里之外,他犯事,蔡相如何得知?想是他自以為是蔡相親戚,藐視王鈺權威,而王鈺又諸多顧忌,是以……」 「顧忌!什麼顧忌!都是為朝廷辦差,顧忌什麼?他王鈺身為朝廷大員,總督幽雲,凡事都要立個體統起來,若都像這般束手束腳,還怎麼統兵,怎麼打仗?」趙訓斥得倒是痛快,不過他好像是忘了,正是他親自下的詔命,調二十二員各地 將領前往幽雲,掣肘王鈺。 兩位權臣見天子發怒,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趙此時也十分煩惱,王鈺身為幽雲最高行政軍事長官,掌握著十六州的生殺大權,怎麼會連自己手下的一個承宣使也不敢法辦?莫非是朝廷對他牽制得太嚴,讓他心生畏懼,反倒不敢像原先那般放開手腳去做了? 「都說話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倒是拿個對策出來!」趙見蔡京童貫木樁似的杵在那裡,氣不打一處來。 兩人嚇得渾身一顫,蔡京為避嫌,不便多言,心裡早就狠不得把那不爭氣的侄孫一刀殺了!還有那高俅,自己舉薦他去幽雲監軍,他就該好生勸勸蔡宗和,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亂子!現在連自己也跟著受牽連,讓皇帝猜忌! 「陛下,臣認為,此事當先責王鈺失職之罪。他身為幽雲騎軍司太尉,部屬嘩變,他難辭其咎。其次,應當將參與此次嘩變的將領依法嚴辦。第三,當撤消龍襄軍的建制。」童貫到底是樞密使,掌全國軍政,略一思索,便拿出了對策。不過,他這三條策略,卻是有文章可作,誰都知道,他與王鈺私交甚厚,現在一來就要先責王鈺失職,豈非一反常態。 趙聽罷,沉吟不語。王鈺畢竟年輕,組建幽雲騎軍司後,朝廷對他掣肘過多,自己又選派二十二名將領安插進幽雲軍中,這小子怕是惶惶不可終日,本當按規矩堂堂正正辦的事情,反倒畏首畏尾起來。 「朕曾經聽人說,童愛卿與王小寶私交不錯,你現在一來就拿他開刀,這可不是朋友之義。」趙故意拿這話說童貫。 童貫面不改色:「微臣為官,公私分明,此事王鈺確有不周不到之處,他……」 「罷了 常告誡大臣,不要結黨營私,可也告訴過你們,同朝互相督促外,還要一團和氣。現在怎麼抓住一點把柄,就落井下石?這事能全怪王小寶嗎,那蔡宗和是蔡京的親親侄孫,換成誰……」話至此處,顧念著蔡京的面子,趙沒有再說下去。 「傳詔,龍襄軍嘩變,蔡宗和乃罪魁禍首,依法嚴辦。凡參與此次嘩變的將領,一律就地 處決,決不姑息。士卒盡數遣散,撤消龍襄軍建制,命幽雲騎軍司另行招募。至於王小寶嘛,不必在詔書中責備,傳朕的口諭給他也就是了。讓他不要畏首畏尾,他是替朕當差,只要朕不說話,誰敢造次?」好一陣之後,趙傳下詔命。 蔡京聽完,都在料想之中,只是另行招募一軍,這大小將領的安排? 「陛下,另招新軍,是否也由朝廷選派將領?」蔡京問道。 趙眉頭緊鎖,沉吟不決。早前的一萬五千南府軍,尚且打得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倉皇逃竄,現在十萬大軍,反倒不如從前了。朕一心改革軍制,又豈能流於表面?若對王鈺牽制過多,恐怕會適得其反。再說,南府軍中韓毅等人,都是朕的心腹之臣,實在不必再矯枉過正。 一念至此,揮揮手道:「不必,讓王鈺權宜行事,安排完畢,報於朕知也就是了。朕近日身體不適,你們退下吧。」 蔡童二臣跪安,行至大門時,忽聽背後趙叫道:「回來。」 「告訴王鈺,對他,朕一貫是信任的,只要合理合法,儘管放手去做。這小子,還是嫩了些……」 出了觀文殿,童貫輕步輕盈,剛走下台階,背後蔡京叫道:「樞密相公留步。」 「公相有何見教?」童貫轉身,拱手問道。 蔡京走到他身邊,環顧左右,話中帶刺的笑道:「樞密相公可謂用心良苦,龍襄軍嘩變,王鈺身為掌軍太尉,難辭其咎。而樞相聊聊數語,反倒激起陛下護犢之心。不治王鈺失職之罪,只是口頭申斥,呵呵,高明。」 童貫聞言,輕笑道:「公相言重了,恕童貫直言。王鈺對公相,向來敬重有加。即便蔡宗和在幽雲鬧出那麼大的亂子,王鈺都顧念著公相臉面,一直護著他。是他自己尋死,又能怪誰?大家同殿為臣,理應共同進退才是。」 蔡京沉吟,半晌無語。 「公相,說句不敬的話,天子向來醉心於丹青書法,神仙方術,朝政大事,多決於公相之意。王鈺雖然手握重兵,深得天子寵信,可他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咱們這些老臣,都是他的前輩,何必對後輩苛責過甚?請公相三思。」 「這,這個,本官也不過是奉旨辦事,對王鈺嘛,向來也是喜愛的。只是這件事情,實在……」蔡京閃爍其詞,童貫見狀,含笑不語。 歸化州大牢,蔡宗和及挑頭嘩變將領,都關押在此。除非有王鈺親筆手扎,任何人不得探視。陰暗的大牢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蔡宗和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哪裡住得習慣。進了大牢,三天兩頭大吵大鬧,那牢裡的大小班頭,都知他是蔡京親戚,不敢怠慢他,寧願自己掏錢,也要買些好酒好肉招待。 這會兒,到了放飯時間,蔡宗和牢裡,擺著一張小桌,正拿著酒杯,自斟自飲。不時拿眼睛瞄著對面牢裡那幾個亂將。 「牢頭!牢頭!」秦少白是個典型的武夫,這幾日早就憋著一肚子的鳥氣,此時見蔡宗和這般模樣,按奈不住,大發光火。 「吼什麼吼?一群犯上作亂的賊子,也不知道哪天就開刀問斬,省得力氣吧。」牢頭按著鬼頭刀,一搖三晃走了過來,在這牢裡,數他最大。甭管你以前多大的官兒,進了他這一畝三分地 ,是虎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 「怎麼說話的?是好漢的到我這牢前來,老子打了一輩子仗,臨死還受你這小人的氣。」秦少白大怒。那牢頭知道,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嘴裡罵罵咧咧,就是不敢過去。 同牢的許洪二將見秦少白髮怒,都出言勸道:「秦將軍,我們沒幾天活頭了,何必跟這等小人嘔氣?」 秦少白擺著腳鐐回到牢裡,在那草堆上坐下,忿忿不平的哼道:「種霸這人,太不仗義,我們幫他出頭,他反倒……」 「將軍,那日若不是種霸挾持你,莫說是你我,就是咱們手下的兄弟,也難逃一死。我估摸著,聖上的詔命就快下來了,咱們兄弟三人,一起在黃泉路上作個伴吧。只是可憐一家老小……」說到此處,三人都沉默了,犯上作亂,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誅滅九族啊。 U浟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版粵牘 第三桶 第一百零三碗 遼國滅亡 字數:5984 進大牢的時候,差點被那一股惡臭熏翻過去。好在I牢,這回,也算是故地 重遊了。 牢裡的獄卒一見王鈺親自到大牢,一時慌了神,全都擁在牢門口,跪了滿滿一地。走到蔡宗和牢前,見那廝正吃得津津有味,有酒有菜,這哪是在坐牢? 「這誰給的酒菜?」王鈺問道,牢頭彎身腰小跑過來,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告訴歸化知州,你的牢頭不用作了,回家種地 去吧。」王鈺說完,轉身便向秦少白他們牢房走去。 「王太尉,小的們孝敬我一點酒菜,有什麼大不了的?您這又是何必呢?」蔡宗和仍舊席地 而坐,也不見起身行禮。王鈺根本不想搭理他,讓獄卒打開牢門,踏了進去。三名將領,跪拜在地。 王鈺帶來的隨從,搬過桌椅,擺上酒菜,又掌上燈。三人一見,知道這是最後一餐,都伏地 叩道:「臨死有太尉賜酒,也不枉此生了。」 王鈺落座,叫三人作陪,親手替他們各斟上一杯,語氣平靜的說道:「朝廷的詔命下來了,結果相信你們都知道。你們在我手下當差,本官特來送你一程。」 這邊三人還沒說話,蔡宗和一聽詔命下來,再也坐不住,撲到牢邊,抓著牢欄問道:「詔命下來了?怎麼處置?我叔公有什麼話帶給我?」 王鈺只當是沒聽見,繼續說道:「犯上作亂,本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我向朝廷奏明原委,念在你們激於義憤,又是替人出頭,再則兩軍對戰,不宜大加刑罰。免了你們一家老小的死罪。你們走之後,家小自有我照應,不必掛懷。」 「卑職,謝太尉恩典!」三人心知王鈺定是費了不少周折,才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一時感激涕零,再三拜道。 「王太尉!王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啊,我怎麼辦?」蔡宗和見王鈺不理他,口氣恭敬了一些。 王鈺眉頭一皺,喝道:「來人!把那一百斤的大枷給他枷上,再堵上一塊破尿布!」 「王鈺!你敢!我叔公是公相蔡京!你敢如此對我,叫我叔公知道,饒不了你!」蔡宗和一邊罵,一邊往後退。那幾個獄卒抬了大枷,衝進牢裡,二話不說,按倒在地。把那百斤大枷給他枷上,又堵了一嘴的破布。蔡宗和死狗一般,動彈不得,只能發出唔唔的哼聲。 「來吧,喝了這杯酒,也不枉共事一場。」王鈺起身,三人忙端了酒杯,一飲而盡。喝完了酒,看了他三人一眼,王鈺拱起手道:「一路好走。」 出牢時,獄卒上前問道:「太尉,那百斤大枷,至多兩三日,便會斷氣,是否……」 「是麼?那再裝上一麻袋黃土,壓在胸口上,讓他走得快一些吧。」 龍襄軍嘩變,天子震怒,王鈺也受到了趙的口頭申斥。龍襄軍建制撤消,挑頭嘩變的將領被盡數斬首,蔡宗和在獄中已經被枷斷了氣。仍舊被王鈺下了令,屍首拉到法場,一刀斷頭。隨後,將龍襄軍兩萬人馬全數遣散,原來的大小武官,都投閒置散,不予起用。 宣和五年七月,宋遼兩軍相持一月之後,遼軍統帥耶律大石拒不執行遼帝耶律延禧進攻幽雲的詔命,上奏宋軍勢大,今非昔比,不可輕動。耶律延禧大怒,派欽差入上雄監軍。耶律大石眼見遼帝已經對自己起了殺心,謀劃自立。 七月中旬,耶律大石假借欽差濫捕濫殺,清除異己,動搖軍心為名,斬遼廷欽差,擁兵自立。消息傳入歸化,王鈺召眾將商議對策。南府軍諸將,都一心求戰,惟獨吳用力排眾議,說耶律大石必定棄城而去。王鈺於是按兵不動,靜待時機。 七月二十,探子來報,上雄大軍,有拔營撤走跡象。王鈺大喜,一面上奏朝廷,一面調動兵馬,意圖追擊,佔領上雄。宋廷飛騎傳來詔命,趙親筆批示,幽雲戰事,由王鈺與高俅權宜行事,不必再報。 七月二十八,耶律大石十六萬大軍果然拔營棄城。南府軍不費吹灰之力,攻入上雄,王鈺親提驍騎,虎賁兩軍,追擊耶律大石。 王鈺四萬大軍,追至上雄城外二十餘里,斬殺遼軍兩千餘人,一直追入草原。 時逢天降暴雨,南府軍只得就地 紮營,待天晴再行追擊。吳用進言,不宜孤軍深入,還是回防上雄一線為好。王鈺從其言,準備天晴即返回上雄。是夜晚間,軍士來報,南仙小姐單騎入營。 「南仙,你怎麼來了?」王鈺接住耶律南仙,來到中軍帳。耶律南仙身著便裝,全身濕透,王鈺命人端來薑湯,親手遞到耶律南仙手上。 「我放心不下,趕來看看。」耶律南仙手捧薑湯,木然說道。王鈺知道她是放心不下父親,也不說破,解下身上戰袍,披在她肩上。兩人好一陣沉默不言。 耶律南仙抬頭看王鈺,心裡很不滋味。心上人跟自己的父親兩軍 自己夾在中間,這種痛苦,不是別人能夠理解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跟耶律大石到底是父女,現在他擁兵自立,棄城遁走。以後有沒有機會見到,只有天知道。若是你想見他,我也不會阻攔,不如我派一隊騎兵護著你,他就在前面十里之外,這麼大的雨,誰也走不了。」王鈺見耶律南仙欲言又止,索性挑明。 耶律南仙往王鈺身邊挪了挪,伸出手搭在他腕上,輕聲說道:「王鈺,你放心,我只見父親一面,馬上回來,絕不會……」 「哈哈,這是什麼話,你們一萬年也是父女。你就是不回來,我也不會怪你。反而讓我擔心的是,耶律大石容不下你,又像上次一樣,一箭射來,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跑那麼快,救你回來。」王鈺大笑。 耶律南仙聽王鈺提起往事,一時百感交集,神色堅毅的說道:「我耶律南仙雖是女流,也曉得知恩圖報,此生此世,南仙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王鈺正要說話,楊效祖突然衝進帳中,大聲報道:「太尉,耶律大石領著數百精兵,在兩里外石頭城,請太尉去說話。」 「什麼?」王鈺站起身來,只帶幾百兵馬,就敢到兩里之外?果然不愧是耶律大石! 「王鈺……」耶律南仙聽得父親到來,慌忙起身。此時,吳用等人也到了中軍帳,眾人一商議,耶律大石此舉意圖不明,此時天下大雨,不可輕動。 「我倒要看看他想搞什麼鬼,傳我將令,命種霸率所部騎兵護衛,林沖,索超與我同行。」王鈺拉起耶律南仙,大步跨出帳去。 大雨漫天,天地 之間,掛起一道水簾。王鈺與耶律南仙各騎戰馬,並肩而行。身後,種霸率兩千騎兵,作為衛隊,趕往石頭城。 所謂石頭城,並不是城池,不過是從前遼軍在草原上用石頭堆砌的堡壘,早已廢棄不用。王鈺兵馬行至石頭城前,早望見一堆亂石,孤零零聳立在風雨之中,就如同現在的大遼,風雨飄零。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亂石之前,整齊的排列著兩陣騎兵,如泰山一般,巍然不動。沒想到,遼軍到現在,還有如此威猛的戰士。耶律大石治軍,非常人可及。 王鈺兵馬,在三百步以外停下。弓騎張弓搭箭,以防不測。 遼軍之中,奔出一人,行至宋遼兩軍中間,大聲喊話:「請王太尉出陣說話!」 「太尉小心,卑職看那亂石地 處高崗,後面怕是有伏兵。」林沖手持一張臂弩,箭已在弦上。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呼延灼與徐寧,各領兵馬五千,已經出了大營,就在兩翼埋伏,他要是敢耍花樣,哼。」王鈺說完,催動戰馬。遼軍陣中,見王鈺出來,耶律大石也單騎出陣。 暴雨如磐,十步以外,不能見物。兩人行至中間,各勒住戰馬,相視無言。 就在幾年前,兩人都還在談判桌前你來我往,爭論不休。鎮南王作亂,耶律大石親率兵馬前往救援,不想天意難測,僅僅幾年之後的今天。兩人一為宋軍統帥,一為大遼支柱。仔細想來,讓人唏噓。 「耶律大人,幾年不見,你可老多了。」王鈺向來嘴下不饒人。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王大人,當年你我在遼都一別,不想今日,會在戰場上相見。而如今,你已是手握重兵,位極人臣,老夫,小看了你。」耶律大石單槍匹馬,矗立在暴雨之中,談笑自若。 王鈺敬他是一代梟雄,也收起玩笑,正色道:「耶律大石,你我各為其國,無需多言。但耶律南仙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現在棄城出走,難道不想見她一面麼?」 耶律大石幾乎不假思索,搖頭道:「不想,今天到這來,只是想見見你。至於她,我早就當沒有……」 耶律大石沒有再說,因為他已經看到行至王鈺身後的耶律南仙。 「父親……」耶律南仙一聲悲呼,就要打馬上前,王鈺也未加阻攔。 「南仙,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爹麼?我養你,教你二十多年,你反倒背棄生父,投降大宋,好女兒啊。」耶律大石的話,夾雜在風雨聲中,猶如利劍,刺碎耶律南仙的心。王鈺扭頭看去,只見身邊的耶律南仙渾身顫抖,情緒激動,不能自已。 這是他們兩父女的事情,王鈺也不便插話,只是心裡惱怒,明明是他這個當父親的,不顧親情骨肉,反倒怪起南仙來了。 「當年你出生時,我就不該給你取名南仙。」講到此處,耶律大石一聲歎息,「罷了,為父如今已經決意自立為王,召集兵馬,收復河山。你還念父女情份,便隨我同行,以前種種,為父不予追究。」 心裡一顫,王鈺沒有料到,耶律大石竟然會在此時說出這句話來。前次上雄大戰時,自己放回耶律南仙,他卻一。如今要自立為王,卻又想召回南仙。不知南仙會f=去? 耶律南仙突然催動戰馬,向耶律大石走去。王鈺見狀,雖然惋惜,可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說過會放她走,就不能食言。 「不好!南仙姑娘似乎要跟耶律大石去!若是他兩父女聯手,突然對太尉發難,怎生是好?林大人,你素擅騎射,此處離耶律大石,不過一百多步,不如你我戒備,若見他父女二人有不軌之舉動,即一箭射殺!」索超眼見事情有變,急聲說道。 林沖早就看在眼裡,此時舉起臂弩,冷聲哼道:「他父女二人若真心懷不軌,拼著太尉降罪,林沖也要一箭射殺他們!」 旁邊種霸聽他二人如此說,也傳下軍令,全軍戒備。 耶律南仙策馬前行,到耶律大石面前,細細打量。父親當真蒼老了許多,眼下他領軍出走,自絕於遼廷,可謂腹背受敵,前途不明。為人子女,本該歡承膝下,奈何…… 回頭一望王鈺,卻聽他笑道:「你不必看我,你們到底是父女,如果想跟他去,我絕不阻攔。我麾下將士,也不會追趕。」 耶律南仙忽然閉上眼睛,喃喃說道:「父親,您多保重,恕女兒不孝。」說罷,調轉馬頭,急奔回去。 耶律大石眼見女兒奔走,卻是面不改色,微微笑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看來還真是如此。王鈺,你我就此別過,希望將來,還有機會在戰場上見面。」 「一定會的。」王鈺頷首說道。 「告辭,順便提醒一句,你有伏兵,我也有伏兵,雨下得這麼大,混戰起來,誰也討不到便宜,相信王太尉是個聰明人。」耶律大石說完這句,打馬離開,奔回陣中。王鈺一直目送他回陣,卻不料,這一去,竟是再也不曾相遇。耶律大石後來遠行中亞,建立起了歷史上有名的西遼帝國,為當時中亞第一軍事強國,這已經是後話了。 耶律大石十六萬大軍撤走,遼國門戶洞開,王鈺指揮南府軍,四處攻城掠地 ,只半年時間,連下二十三城。顯赫一時的大遼帝國,在宋金兩軍的夾攻之下,轟然倒塌。 大宋宣和六年,四處奔逃的遼帝耶律延禧,被金兵俘虜,存在了二百零九年的大遼帝國滅亡。遼國疆土,除被大宋佔領的二十三座城池外,全部落入金國手中。大金國勢,如日中天,大宋國內,有識之士都預感到金兵滅遼後,必定揮師南下,進攻大宋。 而趙,卻認為宋金有盟約在先,一同攻遼。如今大遼已滅,宋朝百年國恥得雪,正當與金國修好,永為睦鄰。遂派遣使節,前往金國,恭賀滅遼成功,同時遞交國書,永結睦鄰。 金國皇帝完顏晟,接獲大宋國書以後,也派遣使節入宋,稱願與大宋劃地 而治。並承認大宋從遼國手中租借的幽雲十六州,為大宋固有領土。但王鈺麾下南府軍所佔領的二十三城,必須交還金國。大宋先前送於遼國的歲幣,如今當按定額,送於大金。 大宋朝內,一片嘩然。那二十三城,是王鈺率領南府軍浴血奮戰才攻下的。如今金人一句話,就想討去二十三座城池?天下有等便宜的好事? 金使滯留汴京,等候大宋朝廷的回復。趙猶豫不決,下詔詢問王鈺。王鈺上奏,金兵滅遼之後,必定揮師南下,謀攻大宋。有此二十三城在手,可為屏障。若交還金人,則幽雲十六州完全暴露在金兵鐵騎之下。 朝中大臣,分作兩派,各持己見,爭執不下。 宣和六年三月,整個汴京城,都沉浸在滅遼成功的喜慶之中。大宋百年國恥,一朝得雪,怎不叫人喜出望外?如今遼國已滅,大宋沒有了強敵,從此便可高枕無憂。 一群身著各色朝服的大臣,匆匆行走在資政殿前的廣場上。朝廷連議數日,對二十三城的歸屬,仍舊沒有定論。天子今日召見,必定是為此事。 進得殿內,天子尚未駕臨,眾臣私下攀談起來。 「樞密相公,王太尉此次連下遼國二十三城,可謂戰功赫赫,聖上想必會重加封賞。想那王鈺,年紀輕輕,已經成為正二品大員。若是再升,怕是只有位列三公,與你我比肩了。」蔡京懷抱笏板,對童貫說道。 童貫近來心情頗佳,王鈺爭氣,在前線搶在金國之前,攻取遼國二十三座城池,重兵駐守。王鈺得勢,他臉上便有光。只怕從此以後,這朝內的局勢,就要改觀了。 「呵呵,公相言重了,王太尉治軍有方,那還不是聖上英明,慧眼識英雄。不然,王鈺至今還在汴京街頭,游手好閒,蹴鞠遛狗。若說功勞,聖上才應該記第一大功。」童貫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是十分受用。 U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阪月牘 第三桶 第一百零四碗 國之將亡 必出妖孽 字數:5706 閒聊時,忽聞一聲聖上駕到,忙依品階站好。趙~近年來,這位道君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不這今天,他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想是前線王鈺打了勝仗,他也十分開懷。 君臣大禮行畢,趙端坐於龍椅之上,環視眾臣,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諸位愛卿,近來喜事連連,王小寶在前線攻城掠地 ,連下遼國二十三座城池。現在金國又遣使入宋,與我修好,從此睦鄰友好,天下大定。」 眾臣齊呼萬歲,奉承之聲不絕於耳,趙聽後,更加欣喜。彷彿那漢唐盛世,就在眼前了。只是金國使臣尚滯留京城,等候回音,這事卻是有些為難。 「金國向我討要南府軍所佔領的二十三座城池,連日廷議,都沒說出個結果來。朕想聽聽諸位愛卿,有什麼想法?儘管暢所欲言,不必有所顧忌。」趙往龍椅上一靠,揮手說道。 那二十三城,是王鈺領軍攻下的,按宋金海上之盟的約定,但凡遼國疆土,誰打下來就算是誰的,現在又突然遣使來要,似乎不合規矩。不過,不管是趙,還是大臣,心裡都明白一點,大金崛起,如日中天。如今抰勝利之威,來討城池,若是拒絕,恐於我不利。若是就這麼交出去,又心有不甘。 「陛下,微臣認為,我大宋乃天朝上國,當有大國氣度,區區二十三城,且是遼國舊城,人心不伏。即便我大宋得了,也難以管轄。既然大金皇帝派人來要,索性送於他們。以表大宋與金修好之誠意。」百官之首,公相蔡京出班奏道。他的話,代表了朝中大多數人的意見,連年征戰,內憂外患,大臣們早就盼望過過安穩日子。 趙微微頷首,似乎也對這個意見頗為贊同。可王鈺上奏,極力反對交出二十三城,並陳述了種種利害關係,他的意見,也有道理,不能不考慮。 「陛下,臣認為,萬萬不可!」這兩年來,朝中已經少有敢公開和蔡京唱反調的人,眾臣尋聲望去,只見是參知政事尚同良。參知政事,即「參政」,為副宰相,與同平章事,樞密使,樞密副使,合稱「執宰」。從前,范仲淹,王安石,歐陽修,都曾任此職。這尚同良雖然身為副相,但平時很少聽他對朝政發表什麼見解,人稱「三不知宰相」,一問三不知。以至於,上到皇帝,下到同僚,幾乎忘記了他的存在。 此時,見他突然發言,眾人都感驚訝,趙更是笑問道:「尚愛卿,朕從前問你國事,你都是一概不知,怎麼今日倒……」 那尚同良,年近花甲,鬚髮斑白,也算是兩朝老臣了,此時聽天子垂詢,上前奏道:「陛下,那二十三城,乃王太尉率南府軍浴血奮戰所攻取。若是送於金人,朝廷如何跟戰死沙場的忠烈們交待?臣昨夜看圖,那二十三城,分佈於幽雲十六州正前方,若他日局勢有變,正可阻擋金兵南下。王太尉攻取此二十三城,可謂遠見卓識。」 他方說罷,群臣議論紛紛,眼下的輿論方向,都是宋金友好,睦鄰永存。這尚同良不是故意跟大家唱反調麼?這老頭子是不是吃錯藥了,平日一問三不知,今天轉性了? 「尚相的言論,臣不敢芶同。陛下,以臣看來,金人滅遼,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眼下遼國舊地 ,局勢未穩,金人斷然不會出兵南下。金國皇帝,已經承認幽雲十六州為我大宋固有領土,這便是在向我大宋釋出善意。畢竟,我朝在幽雲十六州,屯兵十餘萬,更兼王太尉南府軍驍勇善戰,金人也不得不考慮。所以,臣認為,便把那二十三城,送於金人,從上此劃地 而治,永為睦鄰。」檢校太殿梁師成,也出班聲援蔡京。 群臣爭論不休,趙左右為難,這場廷議,又不了了之。但大宋決策層的意見,已經初露端倪,大多都傾向於與金國修好。 而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王鈺,正雄心勃勃,厲兵秣馬,只等時機一到,便上奏朝廷,攻打金國。誓要將大宋領土,擴張到他所熟知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 王鈺的帥府,自從攻佔遼國二十三座城池後,便已經遷移到原遼國鹹都州內。南府軍關勝所部,更是出城三十里,在平州關前駐紮。而平州關一出去,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今東北平原),非常適合大規模騎兵作戰。金兵也是早就想到這一點,趕到了南府軍之前,搶佔平州關,以關前一條小河,為「軍事分界線」,宋金兩軍,不得逾越一步。 正值秋高氣爽,鹹都城內,因戰亂的原因,百姓逃離城郭,是以城內有些蕭條,入目儘是宋軍騎兵,往來巡弋。兩匹駿馬,飛奔入城,剛進城門,便被騎兵攔下。那馬上兩人,都是四十左右光景,身著便裝,見騎兵阻攔,自報家門:「我是騎帥府趙光趙大人麾下戰將,有急事求尉。」此時,宋 ,以四衙統領全國軍隊,殿前司稱殿帥,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稱步帥,幽雲騎軍司稱騎帥,但民間多稱幽雲騎軍司為南府軍衙門。 這日領軍巡城的,正是原梁山徐寧,聽那人自稱都虞侯趙光手下,在馬上拱手道:「太尉鈞旨,凡入城者,必須仔細盤查,任何人不得例外。」說罷,便要指揮軍士,上前搜查。 「久聞南府軍紀律嚴明,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另一人此時笑道,遂下馬讓軍士搜查,在他懷裡,搜出一封書信,軍士遞於徐寧,一看下面署名,童貫。徐寧方知他是京城來人,當即引他二人入帥府見王鈺。 王鈺自攻佔二十三城後,奉天子詔命,不再向前。遂將帥府移至鹹都州,在此間操練兵馬,以圖北進。這日,他正在帥府庭院裡,看耶律南仙耍槍。四周,戰將林立,重甲持戟的衛士,威風凜凜,環侍四方。 耶律南仙,一柄七探盤蛇槍,南府軍上上下下,無人不知。此時,在那庭院中耍起槍來,密不透風,如靈蛇一般,上下翻飛,只見槍影,不現真身。眾將轟然叫好,王鈺一身便裝,坐於太師椅上,也是大聲喝彩。 耶律南仙耍玩,神色不變,將槍交於旁邊軍士,來到王鈺身旁坐下。他與王鈺的關係,早已經是半公開了,南府軍的大小官員,都以夫人之禮相待,不敢造次。 「來,喝口茶,一看你耍槍啊,我就想起當年在遼都時,你從亂軍之中殺奔出來,救我性命。」王鈺遞過茶杯,滿面笑容。耶律南仙接過,並不多言。眾人都知道她的脾氣,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笑,除王鈺之外,好像還沒有誰見過她的笑容。 徐寧領著那兩人進來,上前拜道:「太尉,末將領軍巡城,這兩人自稱是從幽州都管衙門而來,卑職特引來拜見。」 王鈺舉目望去,那趙光麾下的戰將,他是認識的。但那戰將旁邊的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兩人上前,欲行大禮,王鈺叫住,對那人說道:「我看你有些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你叫什麼名字?」 「太尉貴人多忘事,忘了小人不打緊,可不要忘了京城中對太尉朝思暮想的人才好。」那人看了耶律南仙一眼,話中有話的說道。王鈺又仔細看了他一番,突然起身,上前抓住那人手笑道:「哈哈,想起來了,走,去裡間說話。」 眾將拜辭,耶律南仙也自行回房,王鈺領了那人,到茶廳坐下,自有軍士奉上茶水。你道那人是誰?他正是童貫府上總管,跟王鈺也算是老相識的,只因他刮了鬍鬚,所以王鈺一時沒有認出來。 寒暄已畢,那人說道:「太尉,樞密相公此次派小人到鹹都,有一封書信在此,請太尉大人過目。」說完,從懷中取出書信呈上。 王鈺接過,拆開書信看了起來,越看那臉色越難看,看到最後,一把將書信拍在茶几上,怒容滿面。嘴裡不停的罵道:「這些孫子,就會扯老子後腿!操***!」 「太尉,朝中大臣,多數勸諫聖上,將這二十三座城池送於金人,以示大宋修好之誠意。相讓大人心裡要有數,以便早作準備。」童管家見王鈺發怒,小聲說道。 王鈺怒氣未消,真恨不得提兵殺回京城,把那蔡京等人,滿門抄斬。不過,這個想法,也只能在腦門處轉轉,絕計不能說出口來。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提出不同看法?老子這二十三座城來得容易啊?去年耶律大石率軍撤走,遼國門戶大開,我領著南府軍四處攻打,傷亡三千多人,才打下這點地 盤。現在倒好,拱手送給金人!」王鈺此時算是能體會到古時候那些忠臣良將有多苦了。 「這倒也不是,我聽老爺說,參知政事尚同良尚大人在金殿上獨戰蔡京等人,只是聖上猶豫不決。」童管家回答道。 王鈺沉思半晌,對童管家說道:「你即刻回京城去,轉告相,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對了,我這有些東西,你替我一併捎回去。另外還有一封書信,你要親手交到你家小姐手上。」 童管家起身,打趣的說道:「小人還以為,太尉在這裡左擁右抱,早就忘了我家小姐呢。」 「這話可不能亂說,特別是在素顏面前。」王鈺也笑了起來。這麼久沒見到童素顏,還真有些想念,若不是當初趙要把出雲郡主許配給自己,只怕早就和素顏結為夫妻了,名正言順的帶在身邊,哪像現在這樣,相隔千里,終日思念。 送走了童管家,王鈺在茶廳裡走來走去,思量著對策。說起來,倒也怪不得朝中有些大臣力主與金人修好。自己是因為穿越過來,早就知道歷史如何發展,所以斷定金兵不久即將南下。而大臣們都被金國放出的政治煙霧所蒙蔽,以為金兵滅遼,也傷了元氣,再加上又派遣便臣 遊說大宋君臣,這才讓大宋上上下下都以為從此便與而治。 如果沒有記錯,金兵滅了大遼之後,也不知是第二年,還是第三年,就攻進了汴京,俘虜了微欽二帝,北宋滅亡。速度之快,歷史上絕無僅有。如果自己不來也就算了,既然來到了大宋,就絕對不會任由歷史這麼發展下去。若是北宋亡了,那自己這個太尉,也就一錢不值。 「在想什麼?」正當王鈺沉思之時,耶律南仙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王鈺身邊。自從她跟了王鈺後,南府軍的決策,她雖不干涉,但也提出了許多意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王鈺。又特別是在軍隊的訓練方面。 「你看看這個。」王鈺將童貫書信遞給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看完信,交還王鈺,鄙夷的笑道:「原來大宋的奸臣,並不比大遼少。」她雖然跟著王鈺,可在骨子裡,她仍舊認為自己是契丹人。在她眼裡,只有王鈺,沒有大宋。 「哎哎哎,說什麼玩意兒呢,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啊。大宋怎麼了,那是我親愛的祖國,有道是子不嫌母丑,狗不棄家貧……」話至此處,見耶律南仙神情不悅,於是將後面的生生吞了回去。 「是是是,大宋是你的祖國,偏我是無家可歸的人,現在大遼被滅,我成了亡國奴,行了吧?」耶律南仙在王鈺身邊坐下,沒好氣的說道。王鈺知道自己失言,觸到了她的痛處,於是起身上前,小聲安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放心,現在你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存在了,你要報亡國之仇,我要雪平州之恨,咱們應該同心協力才是。」所謂,平州之恨,就是南府軍在攻陷鹹都州後,派關勝領一支兵馬直撲平州關,在那裡與金兵打了一仗。王鈺剛才與童管家所說的三千死亡,有兩千在這一仗中損失了。金兵的剽悍,讓王鈺記憶深刻。 耶律南仙哪會真的生他的氣,此時抬頭看著王鈺,柔聲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王鈺扶起耶律南仙,就在她那張椅子上坐下,將她擁入懷裡,沉聲說道:「眼下朝廷還沒有決定是否要交出這二十三座城池,我的想法是,既然朝廷還沒有決定,那我們在前線就要紮穩,寸土不讓,不要給朝廷造成壓力。」 耶律南仙等了一陣,不見下文,笑道:「就是這些?」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還能怎麼樣?」王鈺知道,耶律南仙秀外慧中,能文能武,如果是男子,怕早就位極人臣了。 耶律南仙扳起王鈺的指頭,一一說給他聽:「第一,這二十三城,絕對不能交。交了,幽雲十六州就直接暴露在金軍鐵蹄之下。第二,你不但不能退,還要往前打。因為金國正在放出煙霧蒙蔽你們,以積蓄力量,圖謀南下。如果你往前打,金兵一定會克制,而你們的皇帝一見,以為有便宜可佔,也就不會再有交城求和的想法。第三,你必須得馬上加強騎兵的訓練,宋金大戰,已經不遠了。」 王鈺聽完這番話,暗暗稱奇,幸好耶律南仙為自己所得,若是當日跟了耶律大石去,那可是一大損失。 不過,耶律南仙所說的前兩點,王鈺很認同。這第三點,加強騎兵訓練,難道我南府軍的騎兵,還不夠驍勇麼? 「王鈺,不管是契丹人,女真人,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這一點,漢人有先天的不足。尤其在大宋這一朝,表現得很明顯。幽雲十六州,百年之後才回歸大宋,你們一直沒有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南府軍也是這幾年才組建的,這一點,跟漢朝很相似。漢武帝的騎兵,也是在他掌權以後才興建。但後來仍舊打敗了驍勇的匈奴人。你知道為什麼嗎?」耶律南仙侃侃而談,其辯才絲毫不遜於飽學之士,讓王鈺大開眼界。 見王鈺搖頭,耶律南仙接著說道:「漢朝的騎兵,除了有充足的戰馬資源外,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他們學習匈奴人的戰法。任用匈奴降將,訓練軍隊,快速提高騎兵戰鬥力。現在大宋有了幽雲各州,戰馬不成問題,問題就在戰法上,不怕你生氣,依我看來,南府軍不過是騎在馬上的步兵。這就是為什麼,你攻陷二十三城,損失不過千人,但在平州關下跟金兵一戰,就損失了兩千人馬的原因。」 耶律南仙的話,未免有些「純軍事論」,打仗拼的不光是軍隊,還有政治,經濟等諸多方面的因素。漢武帝固然是一代雄主,可漢匈之戰打到最後,拼光了國庫,百姓苦不堪言,經濟一片蕭條。從這一點上來說,大宋無疑是有優勢的,咱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君不見這十萬南府軍,裝備精良,金兵看到宋軍的武器裝備,都直流哈喇子麼? 憂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字阪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零五碗 他們那些王八蛋一定會後悔的! 字數:5769 王鈺卻比耶律南仙看得更明白。但他沒有反駁▋是立即下令,南府軍全軍戒備,準備北進。 而就在此時,發生了一件大事,改變了金國的策略。金國皇帝完顏,完顏阿骨打的四弟,在滅掉遼國之後,本想修整一到兩年的時間,再揮師南下,攻打大宋。這一舉措,無疑是明智的。可就在滅遼的這一年,完顏晟的一位愛妾,柳飄絮病逝。一個愛妾病逝,何足為奇呢? 柳飄絮,本是漢人,童年被拐入遼國,流落女真人部落。長大以人,有沉魚落雁之容,傾國傾城之色。有一次,她在山上採花時,被年輕的完顏晟看到,當時完顏晟看到柳氏容貌,用了一句詩來形容,拈花一笑滿山紅。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完顏晟得了柳氏,十分寵愛,哪怕是帶兵打仗,也帶在身邊。這柳氏,雖然童年就流落異鄉,但她思鄉之情,十分嚴重。臨死之前,拉著完顏的手,乞求他將自己葬在大宋境辦,自己的故鄉成都府。她思鄉情切,本是人之常情,可這一來,害苦了大宋,害苦了王鈺。 完顏晟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顧大臣勸阻,執意揮師南下,攻打大宋。兵出平州關,猛攻南府軍所佔領的二十三城,而王鈺所在的鹹都,首當其衝。 兵臨城下,王鈺聽從吳用建立,召回關勝所部,收縮兵力,堅守鹹都州。這一仗打得很艱苦,如日中天的金國,可不是江河日下的遼國所能比擬的。南府軍當初與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對戰,尚且減員過半。面對久經沙場的金兵,則更是苦不堪言。好在王鈺意志堅決,絕不後退一步。南府軍與金兵,就在鹹都城前,你來我往,爭戰不休。 大宋朝廷聞訊,一片驚恐,蔡京等人一再上奏,請求趙下旨,命南府軍撤進幽雲,將那二十三城,拱手送給金人求和,並許諾高額歲幣,以求金人罷兵。 大宋宣和六年,十二月,臨近年終,宋金兩軍在鹹都你來我往,誰也佔不到便宜。金兵來時,攻勢很猛,但久攻不下,完顏晟煩惱,軍隊的士氣也不像先前那般高昂。再加上天寒地 凍,不利於作戰,金兵已經漸漸萌生退意。 王鈺坐鎮帥府指揮,三天兩夜不曾合眼。前線稍有消息,便傳到帥府。這日,守城將領楊志來報,金兵停止攻城,似乎已有退兵跡象。 「好!媽的,扛了這麼多天,扛不下去了吧?哈哈,老子這城裡,有吃有喝,過冬棉衣一樣不缺。老子還想讓他們看著南府軍過年呢,他倒想跑了。」王鈺大喜,幾天不曾合眼,雙眼之中佈滿血絲,但精神頭很不錯。 一身戎裝,手提長槍的耶律南仙奔上大堂,對王鈺說道:「太尉,金人想撤退,我願領一支騎兵,出城追擊!誓奪平州關!」 王鈺還沒說話,堂下又奔上一員戰將,上堂報道:「太尉!從幽雲運過來的三連炮車,火蒺藜已經到達鹹都!」 堂上,不論王鈺,耶律南仙,還是其他眾將,都大喜過望。這些日子,守城守艱苦。如今炮車一到,可就輕鬆多子。三連炮車,是王鈺設在幽州的造辦局研發出的一種新式的木製軍械,與拋石機原理相同,可一次連發三枚火蒺藜,射程達一百步之遠。不要小看這一百步,在平原騎兵對戰中,或者沒有太多用處,可對付攻城的敵軍,可是無往不利。 王鈺當即下令,將三連炮車與火蒺藜運上城牆,狠狠轟那些金國***。而他自己,也不顧眾將勸阻,親自登上城樓督戰。 鹹都城外,金軍大營內,士卒正在休整。打了這麼幾年的仗,還從來沒有碰到這種難啃的骨頭,這讓驕橫的金兵十分懊惱。金將卑工,也漸漸失去了耐心,大皇帝完顏晟傳下聖旨,再攻一日,如若不破,明日便收兵回平州關。卑工攻城這麼久,知道南府軍抵抗堅決,再多打一天,也不過是多增加些傷亡罷了。索性讓全軍休整,只等明天天亮,便收兵回去。 卑工督戰數日,也疲憊不堪,正在中軍帳裡合衣而臥,忽聽外面喧嘩,召來軍士問道:「外面休事喧嘩?」 那軍士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卑工大怒,再三追問,方知鹹都州上,宋朝守軍正在辱罵挑戰。卑工當即穿了鎧甲,領著親兵奔出大營,在城下傾聽。 「完顏晟,生得笨,娶個老婆卻很正,誰知柳氏太短命……」 「王鈺小賊!安敢如此!」卑工聽宋軍辱罵自己的君主,怒不可遏,嗆一聲抽出腰間彎刀,喝令金軍,全力攻城。 王鈺在城樓上,對自己即興創作的順口溜,十分滿意。正張望時,突見金軍大營,士兵如潮水般湧了出來。忙下令道:「炮車準備!」都城樓上,八十餘架三連炮車,整整齊齊列成一排,。各套上三顆香瓜大小的火蒺藜,一名士兵負責裝I負責擊發,另一個則負責點火。數以千計的金軍步兵,舉著盾牌,扛著雲梯,撲到城下。 「點火!」關勝挺著一把青龍刀,將令旗一搖,大聲下令。 八十多架三連炮車上,三顆火蒺藜的引線連在一起,將軍一聲令下,士卒點燃引線。金軍已經進入射程範圍。 「打!」 正在防備著城上亂箭射下的金兵,突然感覺頭頂上一陣響動,抬起頭一看,那城樓上飛下來無數黑漆漆的石頭,直砸向人群中。 「這是滾石,不用怕,繼續攻城!」金軍將領大聲疾呼,催促士卒,全力攻城。 「轟!」第一顆火蒺藜爆炸,威力雖然不大,一個金兵也沒有炸死。但火蒺藜裡面裝著的鐵砂,鐵釘等物,卻是四散飛射,掃倒一大片。而且那巨大的聲響,給金軍士兵造成的恐慌,卻是十分嚴重。士卒們一時慌亂,不知宋軍使的什麼戲法。可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接二連三的巨大響聲,在人海中蔓延開來。已經有士兵驚恐不安,開始後退。 卑工在軍營裡看到,也是大驚失色。從前與遼軍作戰,都是真刀真槍,貼身肉搏。雖然聽過火器這東西,可親眼見到,卻還是頭一次。它的殺傷力雖然有限,但卻造成了許多的傷兵,而且那巨大的聲響給士卒心理上增加的負擔,無疑是可怕的。 正在思量要不要撤軍時,身邊衛士突然叫道:「!小心!」堇是女真語,即官長之意,卑工為萬人隊忒母,也就是萬夫長。此時聽身邊衛士驚呼,仰頭一看,只見空中一個黑點正朝自己落下。 身邊的衛士突然從馬上撲過來,將卑工撲下馬去,壓在他身上。一聲悶響,那東西似乎著地 了。可等了許久,不見爆炸之聲,卑工推開衛士,扭頭一望,就在自己身前五步處,一枚表面漆黑,似乎是鐵製的,外形像瓜的東西靜靜躺在坑中,陣陣黑煙從一條裂縫中冒出。 卑工站起身來,心有餘悸,宋軍的火器,果然名不虛傳。這仗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如現在就下令撤兵,以免去無謂的傷亡。 而與此同時,鹹都州城上的王鈺,正看著三連炮車連續擊發,炸得城下金兵抱頭鼠竄,大喜過望。 「南仙啊,騎兵固然重要,火器也不能忽視。看到沒有,我這八十多架三連炮車,足可抵得上一萬精兵啊!」王鈺放聲笑道。 耶律南仙從前與宋軍交過手,深知大宋火器的先進,而這三連炮車,更是守城的利器。正要說話時,遠遠望見一行人往這邊奔來,其中有一個,她認識,是幽州都管衙門的通判大人。 「太尉,好像出了什麼事情?」耶律南仙說道。 王鈺回頭一看,也是大疑不解,兩軍交戰,通判大人跑來前線幹什麼?遂領著眾將下城樓,迎了上去。 「太尉!聖上有詔命到!」都管衙門通判大人氣喘吁吁,顯得十分焦急。他的身邊,站著一名身著五品文官朝服的官員,手裡捧著一道聖旨。 見聖旨到,王鈺忙率眾將,跪拜接旨。那欽差展開聖旨,大聲宣讀道:「制曰,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遼國新滅,金人崛起,我朝正當與金人修好,敦睦邦鄰,安定天下。命資政殿大學士,忠武郡公,幽雲都總管兼騎軍司都指揮使王鈺,即日撤出二十三城,回防幽雲,欽此,宣和年月日。」 那欽差讀完,捲上聖旨,遞到王鈺頭上,說道:「王太尉,接旨吧。」叫了兩聲,叫王鈺跪在地 上不動彈,心裡生疑,又叫道:「太尉大人,您倒是接旨啊?王太尉?」 「這是什麼道理!」一聲怒吼,王鈺怒髮衝冠,憤然起身。他臉上盛怒的神情,讓左右眾人無以驚駭。那欽差更是嚇得連退數步,說不出話來。 王鈺只覺一團烈火堵塞在胸間,燒得自己快要裂開來。南府軍將士浴血奮戰,為國家擴張疆土,收復失地。傷亡了那麼多的兄弟,才打了這二十三座城池,現在一道聖旨,讓我撤兵! 一雙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王鈺步步進逼,對那欽差說道:「欽差大人,你回頭看看,看看這城上的南府軍將士,金兵猛攻十餘日。這些士兵拚死苦戰,眼看就要打退金兵,卻來這麼一道聖旨,讓我把用士兵性命換來的城池,拱手送人!這是***……」王鈺盛怒之下,神情猙獰,那欽差渾身顫抖,手足無措。 「太,太,太尉大人,這,這是天子的詔命,您……」欽差正要解釋,突然望見王鈺身後,林沖,關勝,呼延灼等將,也都鬚髮倒立,滿面怒容,立馬閉上了嘴。 王鈺接過那道聖旨,眼睛一動不動的盯在上面。就這麼一塊布,寫上幾個字,就他 了聖旨,違抗不得。我南府軍損失數千人馬,換來I這麼一道聖旨,就要拱手送給金國。趙啊趙,你讓我如何面對將士們? 「太尉!眼看金兵就要撤退,此時讓我們罷兵,是何道理?」索超是個急性子,一發起怒來,聲音傳遍整個城樓。城樓上,守城的士兵也聽到了他的話,全都回過頭來,望著他們的統帥。朝廷未免太兒戲了一些,咱們拼著性命打下的地 盤,憑什麼白白送給別人,而且還是咱們的死敵? 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匯聚到了王鈺—南府軍統帥的身上。 「王鈺……」耶律南仙輕聲叫道,因為他看到王鈺哭了,兩滴淚水,落到了那道聖旨上面。這個現在在萬軍陣前都不會害怕的太尉大人,竟然捧著聖旨哭了。 「傳,傳我的將令,撤兵……」王鈺的聲音小得他自己幾乎都聽不到,他實在沒臉對士兵們宣佈這道命令。 「太尉!」林沖等將,同時向前,這時候怎麼能撤兵!眼看金兵就要潰退了,此時正當追擊出去,直搗平州關!要是一撤,二十三城不保不說,整個幽雲十六州可就暴露在金兵面前了! 「違令者,斬立決……」王鈺說完這句,握著那道聖旨,低頭向前走去。眾人望著他的背影,一時無言。就在此時,走出十幾步遠的王鈺,突然回過頭,放聲吼道:「他們會後悔的!他們一定會後悔的!」 大宋朝廷,一見金兵攻打鹹都州,朝中的異議突然消失了。趙慌忙下旨,讓王鈺撤兵,讓出二十三座城池。以為金兵得了這二十三城之後,自然罷兵,不再南下。王鈺大軍撤到回幽雲後,金兵撿了一個大便宜,兵不刃血,得了原遼國二十三城,立即派重兵駐防,作為攻宋的前哨。戰爭的陰雲,籠罩著幽雲十六州。 而王鈺退守幽雲後,厲兵秣馬,撥巨資加固城防,製造火器,以防備金兵。完顏得了二十三城後,暫時罷兵,休整軍隊,圖謀攻宋。表面上,卻假意與大宋修好,又派遣使臣入宋,締結盟約,永不侵犯。 趙見狀,自以為決策英明,讓出區區二十三座空城,就換來了和平。於是在皇宮中大擺宴席,重賞金國使臣,並許諾,將原來送於遼國的歲幣,全數送給金國。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幽州城外,南府軍大營。 兩萬騎兵,正在草地 上演練著戰術。萬馬奔騰,聲勢駭人。裝備精良的南府騎兵,往來馳騁,英武不凡。 點將台上,王鈺身著戎裝,手按刀柄,正仔細的觀察著騎兵們演練,臉上頗有得意之色。眼下金兵得了二十三城,幽雲隨時可能爆發戰爭,不得不小心防備。而他的身邊,同樣全副披掛的耶律南仙,神情卻是很不屑。 王鈺看在眼裡,也不多問。此時,騎兵演練完畢,總教頭林衝下馬,奔上點將台,對王鈺拜道:「太尉,虎賁軍演練完畢,請太尉提綱領,指示一二。」 「嗯,很好,很強大,林大人練兵有方,不愧是原京師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王鈺豎起了大拇指。 林沖似乎也很得意,搖頭晃腦的笑道:「謝太尉誇獎,不是卑職誇口,以前在京城,八十萬禁軍都在不話,何況這幾萬騎兵?」 耶律南仙突然起身,對王鈺說道:「南仙身體不適,先行回府。」 「哦?身體不適?我怎麼不知道?南仙,我看你好像很不高興呀?是不是對我南府騎兵,有些這個……」王鈺起身笑道。 耶律南仙本就對南府騎兵的戰術不屑一顧,偏偏林沖又誇下海口,如果是別人,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只是這林沖,跟王鈺是換過帖子的把兄弟,她礙著王鈺的面子,不便發作。 「不敢,林大人原來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操練這幾萬騎兵,當然不在話下。只是南仙很疑惑,既然南府軍如此驍勇,為那何平州關一役,損失兩千人馬?」耶律南仙冷哼道。 王鈺聞言,瞧向林沖。後者會意,大聲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耿耿於懷?」 「哼,我看不是吧?南府軍雖然裝備精良,但陣法生疏,近戰槍法單一,而且裝備的搭配不盡合理。若換成是我……」 「耶律南仙!」王鈺突然提高音量。 耶律南仙以為王鈺生氣,於是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正要告辭,卻聽王鈺說道:「耶律南仙乃遼國勇將,巾幗不讓鬚眉,擅騎射,精馬術,本太尉正式任命你為南府軍騎兵總教頭!」 耶律南仙聞言一怔,方知上了王鈺的當,他與林沖兩人一唱一和,故意擺了這一場戲給自己看。 幽U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阪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零六碗 大宋江山 風雨飄搖 字數:5815 王鈺半個時辰沒有說話,耶律南仙I怪。從她認識王鈺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喋喋不休的傢伙。有的時候,他的嘴比他的腦袋更好使。 王鈺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時起時伏,他一直望著窗外,眉頭從來沒有舒展開過。從他來到大宋,似乎一切都順風順水,偶爾出現一點波折,也總能化險為夷。可是這一次,為什麼心裡老覺得不踏實呢? 王鈺最近發現,有些事情,他還是想得過於簡單,比如說這次大撤退。滿以為,南府軍的戰力,已經足夠與金兵一拼,誰知道如日中天的金軍,遠非窮途末路的遼軍可比。更讓他鬱悶的是,朝廷朝令夕改,搖擺不定。眼看金軍就要撤兵,卻被趙一道聖旨,拱手放棄二十三城。 「想做一點事情,怎麼就這麼難?」王鈺很少歎氣,因為那是束手無策的表現。 耶律南仙很明顯感覺到了王鈺的無奈,她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王鈺話裡話外,對他自己的國家都表現出了很濃厚的感情。這種感情,不同於那些道德君子,滿口匡扶國家,救民於水火的大道理,王鈺是只做不說。 「南仙啊。」王鈺突然叫道。 「嗯?」 「我總感覺事情不太對,南府軍的將來,我現在感覺有些渺茫。」王鈺的神情讓耶律南仙很吃驚,這已經不是幾年前在遼國都城,嬉笑怒罵,毫無正經的大宋使節。 「你想聽我的意見麼?」耶律南仙問道。 王鈺轉過了頭,看了耶律南仙半晌,忽然笑道:「聽,為什麼不聽,我母親曾經說過,怕老婆的人,會發達的。這或許就是我父親為什麼一直都不得志的原因。」耶律南仙也笑了,這種玩笑,她聽過很多次,卻不見王鈺有所行動。起身坐到王鈺身邊,耶律南仙握著他的手,低聲說道:「你必須為你的將來做兩手打算了。不僅是為你自己,也為了你的十萬南府軍。說得冠冕堂皇一點,更是為了大宋的百姓。」 「你想說什麼?」王鈺的臉上,仍舊笑意吟吟,看不出來絲毫緊張。 耶律南仙遲疑了一下,望了望前面趕車的車伕,卻聽王鈺笑道:「他是個聾子。」 「你應該學我父親。」耶律南仙沉聲說道。馬車突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耶律南仙身形不穩,撲入了王鈺的懷裡。王鈺扶起她,仍然是那副神情,眼睛卻又看向了外面。造反?擁兵自立?淡何容易啊,現在幽雲十六州夾在金國與大宋之間,如果反叛,立刻就會陷入兩面夾擊之中,即便南府軍再驍勇善戰,也不可能同時跟兩個大國交手。 見王鈺沉吟不語,耶律南仙說道:「如果你認為不妥,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王鈺跟這個時代所有人都不同,他沒有所謂的忠君思想,對趙,他從來沒有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皇帝,或許是因為李師師的原故,趙在王鈺眼裡,更像是一個長輩,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長輩,一個隨時能要自己性命的長輩。 大宋宣和七年,王鈺在幽州過了一個不平靜的新年。他就像唐朝時他家鄉一個先輩陳子昂那樣,登上幽州台,茫然的吟唱,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 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這一年,大宋風雨飄搖,皇帝趙,病勢惡化,半年之久不理朝政,讓太子趙桓監國。軍國大事,多決於蔡京之手。王鈺簡直懷疑這位公相是金國的奸細,否則,一個漢人,怎麼可能事事向著女真人?二十三城拱手送人不說,歲幣居然照給,甚至比原來送給大遼的還要多。歲幣是什麼東西?歲幣在王鈺眼裡,就是保護費,可笑的是,金國並沒有保護大宋,反而在幽雲十六州之前,集結重兵,隨時可能揮師南下。而更讓王鈺擔心的是,蔡京似乎對自己起了戒心,攛掇太子趙桓,將以河北制置使種師中部為代表的河北軍隊,調入幽雲十六州駐防。就連蠢蠢欲動的西夏人也不顧了。 一切的跡象都在顯示,王鈺被逼上絕路了。這個從兩千零七年穿越過去的足球小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進退不得。 宣和七年正月十五,中國人的傳統新年最後一天,上雄城的金兵出城十餘里,名為軍事演練,實為試探南府軍,朝廷嚴令不得妄動。 二月初八,王鈺派出來的小股部隊在當年苦戰的隱空山一線,遭遇金兵數千騎兵,兩軍發生衝突,各有死傷。朝廷仍舊嚴令不得妄動,事後,兩軍主帥均稱是誤會。 二月十三,金兵派入幽雲的探子被南府軍楊效祖所部抓獲。按律當斬,金兵竟然派人來討要,而朝廷這次下的命令,卻是交還被捕探子,不得抵抗。王鈺感覺自己,有些像後世那位東北軍張少帥。 零星的衝突仍在持續,宋金兩國表面友好的煙幕下,暗藏著殺機。王鈺預感到了危險,加速了在南府軍 異己的行動,武衛軍承宣使胡禁,被王鈺以違抗軍令峰的罪名,上奏朝廷,建議削去軍職。蔡京從中作梗,堅決不准。太子趙桓,擔心前線有變,做出了妥協,同意王鈺的任命,將徐寧提拔為武衛軍觀察使。王鈺聽從吳用建議,施展手腕,使林沖實際上架空了胡禁的權力。胡禁是個明白人,不久便稱病請辭,要求告老還鄉。 汴京城,新年剛過,京城百姓似乎還沒有從過年的喜慶氣氛中清醒過來。他們不知道,如果不是王鈺領著十萬鐵騎鎮守幽雲,按歷史的進程,此刻,他們已經做了亡國奴。而他們的皇帝和太子,早已經被俘虜到了金國,受盡屈辱。歷史,似乎真的被改變了。 資政殿,早朝的文武大臣,已經列作兩班,等候太子駕到。許久不過問政事的八賢王,此時也手持金鑭,站在玉階中央。這是趙閉關修煉前的特旨,請他這位叔叔出來主持朝政,輔佐太子,暗中掣肘蔡京,就如耶律南仙所說,歷代君主與大臣間,信任總是相對的。趙桓臨朝,坐於龍椅之下,百官三呼千歲。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殿頭官話音方落,文官班中轉出樞密副使高俅,上前奏道:「太子殿下,下官有本要奏。」 趙桓似乎還不太習慣坐在金殿上與群臣商議國事,不自在的動著身子:「有本速速奏來。」 高俅略一停頓,隨即語出驚人:「下官彈劾太尉王鈺,擁兵自重,圖謀不軌。請朝廷削去王鈺兵權,嚴加防範。」今天的第一個奏章,就讓所有人大驚失色。王鈺統兵十萬,鎮守幽雲,朝廷倚若長城,要削他的兵權,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趙桓聽罷,也是驚疑不定,遂問道:「高大人,你說王太尉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可有真憑實據?」 高俅面不改色,繼續說道:「王鈺圖謀不軌,雖無真憑實據,但民間早有傳聞,事情,總是莫須有吧。」 趙桓尚未答話,忽聽一人怒喝道:「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王太尉精忠報國,累立戰功,朝廷倚若長城!你身為重臣,捕風捉影,誣陷太尉,良心安在!」群臣駭然,尋聲望去,又是參知政事,尚同良。這位三不知宰相,近來頻頻發聲,所陳意見,多切中時弊,可謂朝中一道特別的景致。 高俅被尚同良一頓搶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便把目光投向列位第一的公相蔡京。 「太子殿下,老臣認為,高大人所言,雖無真憑實據,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朝廷還是要早作防備的好。王鈺帶甲十萬,驍勇善戰,連遼軍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一旦發難,局面不可收拾。」蔡京身為群臣首輔,他的話,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胡言亂語!如今金人屯兵幽雲十六州之前,意圖非常明顯。此時彈劾大臣,是何居心?蔡大人,你位列三公,當為百官表率。如此輕信讒言,有負陛下重托。」尚同良卯足了勁,誓要跟蔡京對抗到底。朝中殘存不多的有志之士,見尚相領頭,紛紛出班上奏,痛陳利害。他們之所以不懼蔡京,除尚同良的忠義之外,非常的關鍵的一點,就是玉階上那位持鑭的八賢王。 蔡京氣得鬍鬚直抖,咬牙切齒的喝道:「朝堂莊嚴之地 ,你等如市井潑皮一般胡攪蠻纏,成何體統!莫不是收了那王鈺的好處,專門替他辯解!」 尚同良毫不畏懼,索性走到蔡京身邊,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罵道:「若說收取好處!滿朝文武,誰能比得過你!你當年在江南替陛下徵集花石綱時,巧取豪奪,魚肉百姓,所得贓款,何止千萬!拜相之後,買官賣官,玩弄權術,天下之人,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我若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金殿之上,還有何面目大言不慚,妄議天下!」 一頓痛罵,大快人心!偏偏朝廷有制度,不因言降罪,哪怕是捕風捉影,也沒有關係。蔡京被罵得狗血淋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渾身顫抖指著尚同良,幾乎說不出話來。 「罷了!好端端有廷議,搞得烏煙瘴氣!王鈺之事,就此打住,不得再議!」趙桓感覺到自己似乎成了局外人,十分不滿。 散朝之後,蔡京驚怒交加,回到太師府,急召同黨商議對策。那尚同良最近像是換了一個人,隱隱成為一黨之首,好些無足輕重的言官跟在他身後,興風作浪。看來,又到整頓的時候了。 可他怎麼說也是參知政事,為宰執之一,身份顯貴,要動他,沒有聖旨,可不好辦。偏偏天子身染重疾,不能理事。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咆哮朝堂? 「公相!他一個閒官,怕他作甚?隨便羅織一個罪名,上報太子,將他下獄就是了!」梁師成是個渾人,可笑他還自稱為蘇軾的兒子。 「不可,他身為宰執之一,不能輕動。況且,八賢王今日廷議,一言不發 蹊蹺,我等要小心行事了。再則,相童貫近年來I遠,他掌全國軍務,不得不防。」宿元景見機說道。 蔡京沉默,如今朝廷的態勢,已經有些不對頭了。從前那種自己搞的一言堂,不管用了。到底是誰在背後謀劃?這個人好大的本事,竟能串聯如此眾多的大臣跟自己對立,難道是遠在幽雲的王鈺?不會,這小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遙控朝廷。或者是八賢王? 「諸位大人,老夫近來心驚肉跳,朝廷恐怕會出大事。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老夫估計,有人想對付我們。」 百官之首的公相都這麼說了,梁師成,宿元景等人也是誠惶誠恐。在朝廷興風作浪這麼多年,從來只有咱們整治別人,這讓別人整治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眾官辭去後,管家突然來報,孝文侯柴進堂求見。柴進堂雖是前朝皇帝後裔,身份尊貴,但在這趙家天下,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蔡京等權臣,歷年來都受過他不少好處,此時聽得他求見,蔡京雖然正在煩惱,卻也不便推辭。 不多時,下人領著柴進堂步入大廳,一見蔡京,他就要行大禮。蔡京上前扶住,連稱不敢。全賓主坐定,用過茶水,蔡京問道:「孝文侯自江南監軍歸來,深得陛下信任,如今掌管著梁山舊部,老夫有一言相勸。」 柴進堂放下茶杯,拱手說道:「請公相賜教。」 「那梁山賊寇,原本都是些殺人放火,無法無天之人,難以管束。孝文侯如今身為衛軍承宣使,千萬多加小心,不要生出事端。如今朝廷局勢動盪,你可以把眼睛放亮一些。」蔡京這話,意有所指,柴進堂豈能不知? 當即起身跪拜道:「下官願惟公相馬首是瞻,但有吩咐,萬死不辭。那梁山舊部,往日雖犯王法,但如今既已受了招安,又為朝廷剿賊立功,自當一視同仁。下官此次到府上拜望,就是代表衛軍上上下下,懇求公相收容!」 眼下局勢動盪,有一支兵馬在手裡的好處,蔡京非常明白。只是太祖皇帝當年立下鐵律,軍政要分開。是以,自己雖然位列三公,為群臣首輔,手裡卻也沒有一兵一卒。若是這柴進堂真能相助,若日後有變,也可互相扶持。再說,軍政分開的慣例,在王鈺身上,已經打破了。他在幽雲,總督軍務政務,讓自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一念至此,蔡京起身,上前扶起柴進堂,好言寬慰道:「先前之方,故意相戲,孝文侯勿怪。我素知你有忠君報國之心,只是身份特殊,不得重用。如今天子染病,不能理事,由在太子監國,說句不敬的話,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你我精誠團結……」 話未說完,柴進堂已經趁勢從袖中掏出一疊厚厚的交,塞進蔡京的衣袖。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宣和七年三月初,宮內太醫告急,天子病勢急劇惡化,恐怕撐不到春暖花開。群臣聞訊,朝政大亂。蔡京等人,暗中安排,將由原梁山所部改編的衛軍調入京師駐防。朝中大臣,爭議頗大。只因翊衛軍出身草莽,調入京師,豈不是養虎為患?蔡京力排眾議,蠱惑太子,將上奏反對自己的兩名御史關入大理寺問罪。 尚同良聞訊後,大鬧朝堂,當著文武大臣及太子的面,斥責蔡京有不臣之心。讓蔡京恨入骨髓,欲殺之而後快。 三月中旬,金國突然撕毀盟約,派出使臣入宋,討要幽雲十六州。金國認為,滅遼乃大金之力,大宋只不過是沾了大金的光,才佔有了二十三城。大遼原有的全部領土,理所當然應該歸大金所有,這其中,自然包括幽雲十六州。 太子趙桓束手無策,問計於蔡京。蔡京雖然專權,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瑋,割讓幽雲十六州。於是建議趙桓,將幽雲十六州的租金,轉交於大金,承認幽雲十六州為金國領土,但由大宋暫時租借。趙桓無奈,只得從蔡京所言。 消息傳出,舉國嘩然。朝中有志之士,更是痛罵蔡京喪權辱國,屈膝求和。而尚同良,更是正式上表,彈劾蔡京,列舉其十大罪狀,要求朝廷斬蔡京之首,以平天下民憤。並放權於王鈺,命駐防幽雲的南府軍出擊,攻打大金。 尚同良的建議,得到了朝野內外許多人的贊同,但趙桓深懼金兵勢大,按下尚同良的奏章,不予批示。 消息傳到幽雲,南府軍上上下下,悲憤交加,數年戰功,毀於一旦。王鈺更是怒不可遏,在都管衙門,當堂痛罵蔡京一干奸臣誤國,並於幽州城內,用繳獲的金軍兵器熔化,鑄蔡京等人跪像,任由百姓唾棄。蔡京聞訊後,對王鈺懷恨在心,發誓扳倒王鈺,遣散南府軍。 憂u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阪月鍍 第三桶 第一百零七碗 造反?回京? 字數:5783 大宋,一片動亂,民變迭起。四月初,成都府文士I散佈文告,痛罵奸臣誤國,陷害忠良,一時群情激憤,王勝率百姓,衝擊府衙,打死衙役三人。成都知府,蔡京親信劉敦倉皇逃離衙門。後調集人馬,武力鎮壓,王勝被滿門抄斬,誅滅九族。 四月中,潮州海商,不滿朝廷重稅,官兵盤剝,率眾揩竿而起,殺死官兵,佔領府衙。雖然很快被鎮壓,但沿海一帶,從此不穩。 五月初,近來以直言敢諫聞名於世的副相尚同良,在出府上朝時,被歹徒刺殺,身受重傷。朝野震動,矛頭紛紛指向蔡京。朝中大臣請求朝廷派人保護,被蔡京駁回。汴京城裡,百姓傾城而出,於尚相府前通宵達旦守護,圍得鐵桶一般。到第三日,竟有歹徒明目張膽,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打死打傷百姓三百多人。汴京百姓群臣激憤,四處圍堵,有人親眼看到歹人逃入衛軍大營。數以萬計的百姓,圍困軍營,要求交出兇手。卻不料,蔡京斥責百姓為刁民,圖謀造反,命衛軍血腥鎮壓,汴京城裡,血流成河…… 大宋建國,歷時一百六十多年,內憂外患,似乎就要走到盡頭了。 東宮,太子居所。 趙桓一臉憂慮,望著蔡京等人,近來噩耗連連,這位年輕的太子已然方寸大亂,成為一個傀儡,任由蔡京等奸臣擺佈。 「太子殿下,非常之期,當用非常手段。近來各地 民變迭起,皆因尚同良讒言誹謗,挑動民怨。如果放任不管,亡國之期不遠矣。」蔡京坐於太子下首,拱手說道。 趙桓聞言,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毫無血色。顫聲問道:「這,這如何是好?如今父皇病重,不能理事,朝政大事,須多多仰仗諸位大人們了。」 蔡京與身邊梁師成,宿元景等人對視一眼,忽聽對面童貫冷哼一聲:「太子殿下,下官認為,各地 民變,皆因奸黨篡權,蒙蔽太子所起,只要……」 他話未講完,蔡京一口打斷:「樞密相公,你所指的奸黨,是何人啊?莫不是說我蔡京吧?」 「公相何必動怒,只需到市井走一遭,便知童貫所言,指向何人。」童貫與蔡京等人,已經公然撕破臉皮,被蔡京列入尚同良一黨,正欲侍機加害。只是他身為樞密使,位高權重,而他的死黨王鈺,又手握重兵,所以不敢輕動。 蔡京怨毒的盯了童貫一眼,從懷中掏出一本名冊,上交趙桓說道:「太子殿下,近來京多事,各衛禁軍也人心浮動。這名冊上所列的武官,都是忠君愛國之人,理當重用,請太子殿下裁奪。」 趙桓接過名冊一看,那上面羅列的職務,涵蓋京師附近種衛禁軍,上至指揮使,承宣使,下到兵馬都監,甚至虞侯,提轄。 「這,這,茲事體大,是不是從長計議?」趙桓感到事關重大,一時拿不定主意。 蔡京起身上前,在趙桓身邊進言道:「殿下,如今局勢危急!亂世用重典!」 「蔡京!」一聲怒喝!童貫憤然起身!「軍隊將領的調換,需有聖諭,再經我樞密院審核,方能施行!你這是公然僭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眼見蔡京已經動到自己頭上來了,童貫再也坐不住。 蔡京冷笑一聲,尚未說話,宿元景卻在旁邊陰笑:「樞密相公急了?公相名單上所列,多是舊日被你投閒置散的官員,你怕他們忠於太子,對你不利麼?」 童貫聞言大怒,指著宿元景喝道:「宿太尉!你深受皇恩,不思回報……」 「童貫!你握著兵權幾十年,如今太子監國,是時候交出來了!」梁師成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此時將早前與蔡京等人的商議,合盤托出。 童貫牙關緊咬,望著從前與跟自己交好的權臣們,深感孤立無援。若是巧舌如簧的王小寶在,何懼這幾個小人! 「下官身體不適,告辭!」童貫對著趙桓一拜,拂袖而去。剛走出閣子,掀起門簾,突然撞到一人。童貫身形高大,直撞得那人連連後退,定睛一看,竟然是八賢王!正欲上前攙扶,猛然瞧見八賢王身後,還有一人! 看到這個人,童貫大驚!條件反射似的跪了下去,嘴裡吞吞吐吐的叫道:「臣,叩見陛,陛,陛……」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天子,趙! 趙雖然臉色蠟黃,病得不輕,但精神似乎不錯。八賢王掀起門簾,趙抬腳入內,走到童貫身邊時,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堂內眾人,見趙突然駕到,方寸大亂,齊刷刷跪了一地。蔡京駭得魂飛天外,渾身戰慄。眼中餘光瞥見太子趙桓起身時,將那本名冊掉落地 上。於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將那本名冊收回。 可他的手還沒到,那一隻手已經撿起那本名冊, 望,不是天子是誰?趙撿起名冊,坐了下來,趙桓下,不敢出聲。 「趙桓,起來說話。」趙中氣不足,說一句話似乎也很吃力。眾人心裡都打起了小鼓,不是說陛下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 趙翻著那本名冊,隨口問道:「蔡愛卿,你要調換這麼多禁軍將領,想幹什麼呀?」 蔡京一聽,直感陣陣寒意,顧左右而言他道:「回陛下,臣,臣,是擔心近來京城局勢動盪不安,惟恐軍中將領借勢興兵作亂。於是挑選忠直之人……」 「這是你該過問的事嗎?」趙不等他把話說完,陡然提高音量問道。 蔡京自知闖下大禍,撅著屁股,以頭磕地 道:「臣該死!臣有罪!請陛下寬恕!」 趙合上名冊,似乎自言自語的念道:「不過也對啊,這現在的禁軍,朕已經有些擔心了。滿朝文武,也找不出幾個能信任的來……」 蔡京,梁師成等人聞言,暗暗叫苦,一個個伏在地 上,不敢抬頭。這天子怎麼就突然好了?御醫不是說,病勢惡化,恐將龍御歸天嗎? 「趙桓。」 「兒臣在。」太子站在父皇身邊,渾身不自在,惟恐父皇責怪自己在監國期間,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此時聽父皇召喚,身子一顫,連忙答道。 「你最近辦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你年紀還輕,朕也不怪你,不過,你光聽這些老臣的意見,恐怕不妥。老臣們久經官場,固然老成持重,卻少了一些銳氣。朕給你挑一個年輕的來輔佐,你看如何?」趙望著自己的長子,輕聲問道。 趙桓不知父皇何意,唯唯諾諾答道:「一切但憑父皇吩咐。」 趙點了點頭,遂向身邊八賢王說道:「皇叔,勞你傳旨,太尉王鈺,累立戰功,忠君愛國,實為國之棟樑,朕封他為寶國公,加太子太保。命其即日率南府軍回京,駐防京師。幽雲十六州防務,由河北諸軍負責。到於都管衙門都總管一職嘛,罷了,等王小寶回來,問問他的意見再說吧。」 蔡京聽罷,猶如五雷轟頂!王鈺年紀輕輕,進爵寶國公,加太子太保,這都不打緊。關鍵就在於率領南府軍回京!看來,天子對自己的舉動心生不滿,欲用南府軍負責京師防務。王小寶若回京,那自己豈不是坐以待斃? 正惶恐時,突然看到那本名冊掉在自己面前,天子說道:「蔡京,這本名冊,你還是收回去吧。以後不該你管的事,最好少管。」 大宋宣和七年五月,宋金兩國再度締結盟約,大宋承認幽雲十六州為大金領土,但由大宋暫時租借,仍按宋遼和約所定數額,給付租金。金國兵不血刃,每年就從大宋獲得近千萬的歲幣。完顏晟在宋金新盟約締結後,撤回上雄一線的重兵,回國勤修內政,改革制度,全盤效仿宋制,置宰相,設三省六部,吸收中原文化,雄心勃勃,企圖一統天下。 幽州都管衙門,兩列威武的南府軍士兵,正手持長戟,守衛府衙。這便是民間盛傳的南府,被幽雲各地 百姓奉為父母官的王鈺,就在此處理軍務政務。 林沖,關勝,呼延灼,董平,秦明,南府軍五虎上將悉數到齊,各著官服,行色匆匆,投府衙而去。 卻不料,剛行至府衙門口,兩排軍士將長戟橫架,擋住去路:「太尉鈞旨,今日概不會客。」 「我們哪是客!讓開!」秦明放聲怒喝道。 「太尉鈞旨,任何人不得入內!」士兵將長戟一槍,聲音比秦明還大。後者正要發怒,卻被林沖制止。 「秦大人,太尉既有吩咐,我們改日再來吧。」林衝往府衙裡望了一眼,對秦明說道。幾人聽林沖這麼一說,也不便造次,只得退回。 書房內,王鈺手捧聖旨,坐於書案前,面無表情。吳用坐於下首,也是沉默不言。朝廷飛騎傳來詔命,調南府軍回京。可南府軍一走,幽雲的防務,何人擔當?若是金兵大舉來攻,誰人可擋?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通,天子怎麼會突然降下這樣一道詔命?這樣做的後果,比當初放棄二十三城還要嚴重! 「先生有何看法?」好久,王鈺方才動口問道。 吳用沉吟半晌,拱手回答道:「大人,依下官看來,朝廷此舉,實在是太過蹊蹺,無論怎樣,也不合常理。但下官聽說,近來內地 民變四起,就連京城裡,也鬧了一場。想是天子擔心時局有變,所以調回南府軍。」 王鈺聽罷,沒有反應。吳用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可趙把自己調回京城,到底是因為信任自己,想要重用,還是防備自己,所以調回京城嚴加防範?同樣一個舉動,結果卻是大相逕庭,不能不讓人深思。 王鈺同 到,天子的詔命上,只是將自己進爵寶國公,並授了太保的閒職,沒有指明自己以後的職務。是虛席以待,另作安排,還是想要削自己的兵權?如果是前者,自己當然要立即返京,可如果是後者,那自己只有…… 「大人,恕下官直言。聖上此舉,大有深意,您接詔之後,只有兩條路可走。」吳用說到這裡,暗中觀察王鈺神色,只見王鈺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顯然已經知道自己所指的兩條路是什麼意思了。 「第一,奉詔回京。可朝廷調您回去,是另作安排,還是藉機削去兵權,有待商榷。第二……」說到第二,即便是吳用也有些遲疑,因為這實在是冒天大的風險。 王鈺卻突然接口道:「第二就是造反,對嗎?」 「是的。」吳用小聲說道。 「呵呵,先生,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王鈺起事,金兵會作視不管嗎?還有,幽雲各地 ,不止我南府軍一支軍隊,種師中的奉寧軍,蕭充的游擊軍,范道遠的悍勇軍,都會群起而攻。我現在才不得不佩服天子的精明,區區一道聖旨,就讓我進退兩難。」王鈺來穿越過來之前,對趙的認識,不過是一個亡國之君,朝政大事統統不問,只顧尋歡作樂。可現在看來,趙絕對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此人城府之深,讓人動容,可他為什麼不把這種聰明,用在對付外敵上。 「王鈺,你不能回去!」耶律南仙的聲音突然響起。王鈺抬頭一看,耶律南仙站在門口,神色肅穆。本來,耶律南仙是從來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面,議論政事,但此時事態危急,她也顧不得「女人不得干預朝政」的規矩。 「我自有主張!」王鈺輕聲說道,隨即揮手,讓耶律南仙退下。 「王鈺,你還不明白嗎?你們的皇帝根本不信任你,調你回去,是要削你兵權!如果你回到京城,等你的,只有死路一條!」耶律南仙大聲說道。 「大人,南仙姑娘所言,不無道理。幽雲雖有四支軍隊,但種師中老將軍素來與大人交好,況且他的兒子種霸就在南府軍中任職,豈能不有所顧忌?游擊軍與悍勇軍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太尉,不如,反了吧!」吳用也豁出去了,王鈺對他有知遇之恩,如今生死關頭,不得不直言相勸。 王鈺仍舊沉默,耶律南仙見狀,大步踏進書房,在王鈺身前說道:「王鈺,你在大宋威望極高,若是你起事,大宋百姓必定心服。更兼南府軍英勇善戰,不如聯合種師中老將軍,共同舉兵。天下為能者居之,他趙匡胤當初不是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作了皇帝麼?你為什麼不可以?」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自有分寸!」王鈺喝道。耶律南仙還要再說,卻被吳用眼色制止,兩人退出了書房。 王鈺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木然的望著房頂。我他媽好好的二千零七年不呆,跑回大宋來幹什麼?如果不來,說不定已經考上大學,找一份工作,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現在倒好,進退兩難,朝廷要召自己回去,部屬又要自己造反作皇帝。 那皇帝是那麼好當的麼?大宋人口數千萬,這幾千萬人,哪個不想作皇帝,不過是沒那個膽子說出來罷了。可真正能當上皇帝的,卻只有一個! 「進退兩難啊……」王鈺這時,想起岳飛岳武穆來了。岳飛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京城,慘死風波亭。想必他動身回京之前,也跟自己現在一樣,左右為難。可自己畢竟不是岳元帥啊,自己沒有他那麼偉大,精忠報國,不謀私利。南府軍十萬人馬,繫於自己一念之間,如果走錯一步,可就永無回頭之日了。 吳用說,自己有兩條路可走,其實只有一條。如果想要起事成功,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就是學當年割讓幽雲十六州的石敬塘,向大金臣服,拜完顏晟為父皇帝,自稱兒皇帝,如此一來,或者還真可以討個皇帝當當。可這不就***成為大漢奸吳三桂了麼?趙這一手雖然很陰險,可究竟是不是要削自己兵權,還得兩說。眼下宋金剛剛締結新約,短期之內,幽雲當不會有戰事。即便是南府軍撤走,然種師中所部仍舊駐防幽雲,他的奉寧軍可不是吃乾飯的。況且,童貫傳來消息,自己回京之後,這幽雲都總管的位置,趙還要問自己的意見,到時便舉薦種師中,阻擋金兵,不在話下。 王鈺,又作出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之一,率軍回京。此舉雖然風險很大,可王鈺作了兩手打算,兵馬帶在身邊,不出事便罷,一旦朝中有變,老子揮軍攻打京城! u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自扳閱牘 第三桶 第一百零八碗 黑雲壓城城欲摧 字數:5770 光穿透層層黑幕,照射在幽州城上,黑夜已經過去,來臨。幽州城外,十里連營。南府軍的騎兵早早的從營帳裡鑽了出來,收拾行裝,餵食戰馬。一望遠際的軍營裡,忙碌起來。 士卒們全副武裝,有條不紊的做著臨行前的裝備。威武的將軍跨著駿馬,在連營裡來回奔走,指揮若定。這十萬幽雲兒郎,馬上就要離開家鄉,趕往京城。國家多事之秋,這一去,前途未明。但寶國公軍令如山,誰敢違抗? 守衛城門的士卒,按時辰打開了城門,無數幽雲老百姓蜂擁而出,扶老攜幼。他們中,有此從昨天夜裡就趕到幽州,露宿街頭,為了的就是送別自己的親人。帶上一包衣裝,揣上幾個雞蛋,家境貧寒的,包上一捧故鄉的泥土。希望幽雲兒郎,不要忘記自己的家鄉。 十萬南府鐵騎,集結待命。軍容整齊,衣甲鮮明,獲得上峰同意後,老百姓湧入軍營,尋找著自己的丈夫,兒子,父親。離別的憂愁,總是讓人感傷的。年邁的父親拉著自己獨子的手,替他擦拭著鎧甲,整理著頭盔。從懷裡掏出一面白旗,上面卻是分外醒目的一個「死」字。 「兒啊,跟著寶國公好好幹,爹老了,不能為國盡忠了,這面死字旗你帶在身邊,傷時拭血,死後裹身,精忠報國,永誌勿忘!」老父將旗子遞給兒子,瞬間,老淚縱橫。 白髮蒼蒼的老母,提著一籃子雞蛋,不住的往自己兒子懷裡揣,同時也分給他旁邊袍澤戰友。或許她沒有讀過書,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會一個勁兒的說:「孩子們,寶國公是好人啊,凡是家中有服役的,都按人頭給了五兩銀子,去吧,不要掛念娘。」 年輕的婦人,抱著剛剛斷奶的幼子,默默的替丈夫打點著行裝,或許他們才剛成親不久,小兩口都沒有多說話。但婦人懷中的小傢伙,瞪著亮晶晶的大眼,小手不住向父親手裡的騎兵大槍抓去。或許他長大了,也會成為王鈺麾下一員猛將。但作父親的,更希望他長大之後,大宋國泰民安,再無戰事…… 「太子太保,寶國公,騎帥府都指揮使,王鈺到!」一聲洪亮的吼聲傳來。萬人矚目,全副披掛,寶馬銀槍的王鈺率幽雲騎軍司大小官員,出城而來。百姓們跪拜在地 ,王大人這一走,幽雲十六州何人鎮守? 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婦,拄著枴杖,步履蹣跚的走到王鈺馬前,想要下跪,卻被王鈺制止。她拉著王鈺的戰馬,話未出口,兩行熱淚先自流下了,她想起了戰死沙場的兒子。 「老人家,你的兒子是為救我而死,我王鈺這一輩子也忘不了。您多保重,總有一天,我王鈺會回來的。」宦海沉浮,仕途凶險,王鈺已經學會了喜形不露於色,可面對老年喪子的母親,哪怕是鐵石心腸,也會感傷不已。他認識這位老母親,她唯一的兒子,就是當年隱空山大戰時,為了保護自己,而被遼軍殺害的小鬼。可憐他到死,也沒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老婦聞言,失聲痛哭:「兒啊,寶國公沒有忘記你啊……」 將令飛傳,十萬鐵騎,踏上回京之路。震天的哭聲,突然響起,百姓們扶老攜幼,追趕著前進中的南府騎兵。王鈺的馬頭上,被百姓們掛上一個花環,那是幽雲特產的山菊。幽雲十六州的老百姓,希望王鈺有一天,還能回來。 當十萬南府軍漸漸消失在天際時,初升的朝陽,已將萬丈霞光,灑遍了幽雲的角落。 大宋宣和七年六月,王鈺率十萬南府軍趕往京城。所到之處,約束士卒,秋毫無犯。百姓壺漿相迎,焚香遮道,歡迎南府軍。七月,南府軍趕到京城地 界,於汴京城外,十里紮營。決定王鈺命運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李公公,陛下今日病情如何?」八賢王急步踏上春暖閣的台階,見李吉在此把守,上前問道。 李吉見是八賢王,微微欠身,回答道:「回王爺的話,聖上一夜未眠,一直在看那副畫。」 八賢王聽罷,微微頷首,便向裡面走去。他是持鑭親王,又是皇帝的叔叔,自然不必通報。踏進春暖閣,八賢王舉目四望,只見南面書安前,趙正披著龍袍,抬頭望著一副畫。那是他的得意之作,《隆中對》,畫的是三國時,劉備三顧茅廬,於諸葛亮草廬中,縱論天下大事的情景。 「陛下。」八賢王立於趙身後,低聲叫道。 「王鈺回來了?」趙沒有轉身,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牆壁上那副《隆中對》。 「回陛下,是的,王鈺率南府軍在城外十里紮下營寨,等候陛下召見。」八賢王回答道。趙聽罷,未作回應,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放在那副畫上。八賢王等了好大一陣,不見天子指示,只得耐著性子,垂手肅立。 「皇叔啊,你來看看,朕這副《隆中對》畫得怎麼樣?」趙突然叫道。八賢王上前,仔細看了一陣,稱讚道:「陛下丹青之術,曠古絕今,歷代大家,不能及也。」 「呵呵,皇叔過獎了,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劉玄德得了諸葛亮,三分天下有其一,臣君之睦,傳為千古佳話。如今國難當頭,朕也希望得忠臣良將輔佐,中興大宋。只是……」道君皇帝欲言又止。 八賢王體察聖意,遂拱手進言道:「陛下,王鈺此人,貌似頑劣,卻是一員能臣。這些年,他收回幽雲,興建騎兵,保得一方安寧,說是國之棟樑,也不為過。但他即便再能幹,也不過是陛下的臣子,若沒有陛下慧眼識英雄,王鈺恐怕至今仍舊在汴京街頭遊蕩。」 趙聽他這麼說,也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王鈺時的情景,那小子不識禮數,舉止可笑。但不過幾年光陰,他已經幹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奇才啊。這次召他回京,本以為他會藉故推托,不想他恪守臣道,領命歸來。 「皇叔,依你之見,現在朕該做什麼?」趙轉過身,八賢王發現,自己這位皇帝侄兒,眼中佈滿了血絲,面帶倦容,十分憔悴。 「防!」八賢王只吐出一個字來。這江山畢竟是趙家的,而他八賢王,也是趙家的一份子。王鈺帶甲十萬,返回京城,現在就在城外十里紮營。先前,朝廷只給了他一條路走,而現在,他卻有兩條路,進可攻,退可守,不得不防! 趙頻頻點頭,連聲稱善。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鈺雖然一貫表現得極為忠誠,但現在手握重兵,駐守城外,誰敢保證他不生異心?即便他沒有這個意思,那他手下的將領呢?當年太祖皇帝,不就是在陳橋驛,黃袍加身麼? 「傳旨,命殿前司宿元景,調天武,神勇,廣勇,龍騎四軍,駐防陳橋驛。命侍衛步軍司楊晉,調龍衛,廣銳,雲翼,崇捷四軍駐防青崗。再命京東西路調十萬精兵,火速西進,於南府軍背後十里駐防。」趙頃刻之間,已經調集二十萬大軍,分三面駐防,將王鈺圍在了中間。 八賢王領旨,正欲出宮,背後趙又叫道:「慢,讓李吉派人出宮,將李師師接到宮中!」八賢王暗暗心驚,都說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天子為防王鈺,居然連自己最心愛的李師師也牽扯進來。若是王鈺真有異心,那第一個掉腦袋的,恐怕就是王鈺的堂姐。 汴京城外,南府軍大營,中軍帳。 王鈺仍舊一身戎裝,手按刀柄,坐於虎皮椅上。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神不寧過,從前,哪怕是在萬軍之中,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南府軍已經到了京城,但直到現在,宮裡仍舊沒有詔命傳出來。天子在想什麼?莫非真要對我下手?我回京的決定,難道錯了? 布簾掀起,同樣一身鎧甲的耶律南仙走了進來。看到她,王鈺心裡稍稍安定了些,招了招手,耶律南仙會意上前,蹲在他的身邊。習慣性的握著他的手,卻感覺那隻手,一片冰涼! 「南仙,你說,我回京是對是錯?」這個問題,從離開幽州時起,就一直壓在王鈺石頭,如磐石一般,越壓越緊。 「大丈夫行事,雷厲風行,絕不後悔。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又何必問對錯?不管怎麼樣,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誰敢動你,除非我死。」耶律南仙語氣雖輕,卻異常堅決。王鈺閉上了眼睛,緊了緊她的手,忽然笑道:「我從前就一直想試試姐弟戀,沒想到感覺這麼好,就算是死,也不枉此生了。」 顯然,耶律南仙沒聽明白王鈺的話,但她卻沒有再問。緩緩起身,握緊了手中的七探盤蛇槍,從這一刻起,她會寸步不離王鈺。 「吳用求見。」帳外傳來吳用的聲音,這位足謀多謀的南府軍軍師,話裡卻帶著一絲驚慌。王鈺聽到,眉頭一皺,即命吳用進帳。吳用踏進帳裡,施禮完畢,見耶律南仙全副武裝,手持鋼槍,心裡稍微寬慰了些。 「大人,事情恐怕有些不妙。」吳用的第一句話,就聽得耶律南仙變了臉色。 「講。」王鈺面無表情的說道。 「據探子回報,我軍背後十里處,有大批兵馬行動的跡象。人數,不會比南府軍少!」 王鈺突然向後倒去,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趙啊趙,這天下是你趙家的,我替你鎮守幽雲,你倒在我背後下毒手,你這不是逼我造反麼?王鈺握緊了腰間寶刀,剛站起身來,帳外奔進林沖,關勝二將,神色不安。他知道,又有壞消息來了。 「大人!大事不妙!我軍左右兩側的陳橋驛與青崗,突然多出無數兵馬,明顯是在針對我們南府軍!」林沖久經沙場,為南府軍五虎上將之首,此時卻也是驚怒交加。 州時,眾將就曾經向王鈺進言,不可回京。現在果I朝廷想向南府軍下手了。 王鈺聽完,沉默不語,現在,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背後已經有大軍防備,南府軍沒有退路了,只能攻打京城,險中求存,置之死地 而後生! 秦明,呼延灼,董平,楊志,徐寧,南府軍中王鈺的嫡系,先後進入中軍帳,見帳中情形,已然心中有數,都把目光投向王鈺,等著他的軍令。 突然,王鈺的右手按上了刀柄,將腰意寶刀,緩緩抽出。眾將一見,心知肚明,汴京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一戰,事關南府軍生死存亡,不容有失!正當眾將翹首以盼時,王鈺那口寶刀突然回鞘! 「傳我將令,三軍不得擅動!全軍戒備!違令者,斬!」 禁宮,保和殿,趙站在殿門口,遙望天際。太陽已經西沉,夜幕漸漸降臨。偌大的皇宮,此時看來,卻是那樣的冷清。皇帝,是天下第一孤家寡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王鈺啊王鈺,你究竟是忠是奸,今晚便可見分曉了。 「陛下,起風了,似乎要下雨,您披件袍子吧。」李公公替趙披上了一件錦袍。 「你隨朕多看,你說說,王鈺是個忠臣麼?」趙問出這話,並沒有打算得到他的回答,人心隔肚皮,誰能知道? 「老奴的職責,只是伺候好陛下,這是奴才的職責。」李吉一邊替皇帝整理著衣袍,一邊回答道。 趙聞言,微微點頭,歎息道:「要是這天下的人,都像你這般明白,朕也不用這麼操心了。克盡職守,這是作臣子的本分,只可惜,朕身邊的大臣們,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他們一見朕重病在身,不能理事,一個個都打著小算盤,國難思良將,家貧念賢妻……」 說完這句話,趙扯下身上錦袍,快步走入金殿,坐於龍案之前。李吉會意,忙替他鋪紙磨黑。趙神色冷峻,挽起衣袖,拾起御筆,在紙上奮筆疾書。李吉偷偷看了一眼,嚇得雙目圓眼,手中墨條,掉落地 上。 趙猛然抬頭,盯了他一眼,李吉撲通一聲跪在地 上,連稱死罪。 打開印匣,取出那方歷代傳承,上面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的傳國玉璽,重重蓋在那張紙上。 「馬上派人出宮,將這道詔命秘密傳達給韓毅,讓他按旨行事!」趙蓋完玉璽,折疊起來,交於李吉。後者雙手接住,轉身欲走。 「回來!」趙大喝道。 李吉身形一顫,急忙轉了回去,躬身聽命。趙起身,命人將太祖趙匡胤當年所佩的寶劍取來,交於李吉:「將此劍交於韓毅。」 李吉知道,那韓毅當年是京師禁軍第一高手,曾經擔任過御前帶刀護衛,勇不可擋,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易如反掌。現在天子寫了這道詔命,又賜了這把寶劍,王小寶的性命,恐怕…… 太陽方落,片片烏雲已經壓在城頭,時方六月,汴京城卻像一個烤爐,悶熱難當,天要下雨了,這場雨,恐怕不會小。黑雲壓城城欲摧…… 此時,南府軍大營裡,本該是埋鍋作飯的時候,但十里連營裡,雖然炊煙裊裊,卻不見一人用飯。南府軍十萬人,沒有一個解下鎧甲,上到將軍,下到士兵,全都披掛整齊,藏於營帳之中。大家都知道,要變天了。 巡邏的騎兵,仍舊跨著戰馬,在營前來回奔走,夜幕提早降臨,伸手不見五指。轟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只待一聲驚雷,就會天降暴雨。 「韓大人!」馬上的騎兵欠身向南府軍第二號人物行禮。在士兵們在眼裡,這位韓大人雖然身為副都指揮使,但卻從來不多言不多語,似乎他在騎帥府只是一個擺設。 「嗯。」韓毅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向軍營外走去。坦白的說,韓毅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甚至提心吊膽。他夾在兩個人中間,一個是皇帝,一個是恩人。趙對有知遇之恩,把他從普通的士卒,提拔為御前帶刀護衛,可謂皇恩浩蕩。但王鈺當年,把天大的奇功,毫不吝惜的分給了自己一半,這些年在幽雲,對自己也是恩重如山,自己能有今天,和王鈺有莫大的關係。 現在,朝廷調南府軍回京,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用意。難道聖上真要自毀長城,削去王鈺兵權麼?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應該怎麼辦? 夜風之中,傳來陣陣馬蹄聲,韓毅側耳一聽,是從京城方向傳來的。難道是…… 「牽馬來!」韓毅大聲喝道,士卒牽過一匹戰馬,韓毅飛身躍上,向大營外奔去。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到哪裡去。 浟u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阪粵牘 第三桶 第一百零九碗 一聲驚雷震天地 字數:6185 韓毅已經望見前面來人,遂勒住戰馬,安靜的等待一騎,奔到身邊,馬上之人輕聲問道:「是韓大人麼?」 果然!韓毅沉聲答道:「正是!」 「聖上有詔命給大人!」那人從前上取過一樣東西,遞到韓毅手中,他馬上感覺,那是一把劍。 「聖上讓韓大人按旨行事,不得有誤!」那人又遞過一樣東西,韓毅接過。還未說話,對方已經調轉馬頭,消失在夜色之中。韓毅帶了東西,立即回營。剛到營門口,還未下馬,忽聽一人問道:「韓大人哪裡去?」 定睛一看,原來是徐寧。遂笑道:「天氣悶熱,我出去轉轉。」徐寧聽罷,也不多疑,領軍四處巡查。韓毅匆匆趕回自己帳中,摒退左右,取出詔命,在燈下看了起來。 「若王鈺敢有異心,以此劍就地 格殺!」鮮紅的璽印,油墨未干。 韓毅大吃一驚!天子難道真要置王大人於死地!小小一片紙,拿在韓毅手裡,卻重逾萬斤!這位當年禁軍第一高手,也不禁頭冒冷汗,渾身戰慄。 中軍帳,眾將雲集,王鈺端坐於虎皮椅上,波瀾不驚。誰也摸不透他心裡現在在想什麼,即便是耶律南仙。南府軍晌午就已經到京城地 界,但直到此刻,天子仍舊沒有詔命傳來,這不是太蹊蹺了麼? 吳用定了定心神,在眾將的目光中,移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再拖下去,於我不利,望早作決斷,何去何從,將士們只等您一聲令下。」 王鈺仍舊不為所動,抬起頭來,輕聲說道:「拿香來。」 「我去!」林沖急忙應了一聲,轉身奔出帳外,不多時,捧了一個香爐回來,一柱清香,正冒著香煙。林衝將香爐放在王鈺案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柱香上。 「如果這柱香燒完,朝廷還沒有詔命到……」王鈺的話,只說了一半,但其意不言自明。若是這柱香燒完,天子仍舊沒有示下,那南府軍就只有先發制人,絕不能坐以待斃! 「喲,各位將軍都在啊!」韓毅踏進中軍帳,見眾人都在,先自吃了一驚。等向王鈺施禮,瞧見那個香爐,更是心中狂跳!難道王大人已經預感到了危險,要先發制人?! 眾將見韓毅進來,都默不作聲,大家心裡明白,他嚴格來說,不算王大人的嫡系。他這副都指揮使的職務,是天子欽點的,意在掣肘王鈺。只不過,這幾年他似乎很明事理,從來不對南府軍指手劃腳。 「韓大人來了,坐。」王鈺笑得很爽朗,看不出來絲毫緊張。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謝國公。」韓毅謝過,方才落座,右手,不經意的搭在了腰間劍柄上。現在南府軍幾員虎將都在帳中,那耶律南仙更是手持銀槍,立於王鈺身側,如果自己真要動手,倒也不是沒有把握,但殺了王鈺之後,自己的性命,恐怕也難保。只是不知,王鈺是否真的會先發制人,揮師攻打京城? 中軍帳裡,一片沉靜,靜得幾乎聽得到每個人的呼吸。那柱香似乎燒得特別慢,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靜,死一般的沉靜。這一刻,遠在深宮之中的趙,與近在中軍帳裡的王鈺,都在等待,比試著耐心。 起風了,大風起兮雲飛揚,呼號的風聲,猶如千軍馬軍,一齊殺來。帳中之人,哪個不是百戰餘生之輩?此時,也不禁個個憂心,人人膽戰,十萬幽雲兒郎的性命啊! 韓毅如坐針氈,握著劍柄的手,已經沁出汗來。殺,或者不殺?若王鈺真有反心,不殺他,是為不忠,殺他,是為不義,忠義不能兩全。蒼天,你能否給我一個答案? 耶律南仙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動聲色的移到了王鈺身前,將他完全擋住。 當清香燃燒的最後一段灰燼掉落時,王鈺突然起身,他一動,帳中眾軍齊齊站立,望著自己的統帥。韓毅也跟著站了起來,緊緊抓住劍柄! 趙,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王鈺不義! 王鈺的右手,再度搭上了刀柄,這把寶刀一旦拔出來,就永遠沒有回頭之路了。 「嗆!」寒光一閃,王鈺寶刀出鞘,帳中從將,齊刷刷站到了軍帳中央,只等一聲令下,就指揮十萬鐵騎,衝進京城!鹿死誰手,只有天知道! 一聲驚雷,當頭炸響!大地 為之顫抖,風雲為之變色! 「聖旨到!」正當王鈺要發號司令,先發制人時,帳外響起這一聲。 王鈺一驚,只見帳外走進一人,正是內侍省都知,自己的老相識,李吉李公公。李吉走進中軍帳,對眼前危急的態勢,視而不見,站在軍帳中央,大聲說道:「聖旨下,王鈺接旨!」 「臣王鈺,接旨!」王鈺急步下帳,率眾將跪聽接旨。 「皇帝詔命,宣王鈺立即隻身進宮面聖,欽此!」 隻身進宮!王鈺聽罷,突然起身!難道是想把自己騙進宮去,暗中加害? 「寶國 吧。」李吉側開身子,作勢請到。 「哦。」王鈺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動,這一去,生死未卜,棋差一步,滿盤皆輸啊。 「公公,勞你先行一步,回稟聖上,我馬上就到。」王鈺突然說道,李吉聽後,神色如常,笑道:「這樣也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說罷,與王鈺拱手作別,退出帳外。 聖旨已下,進興兵反叛,還是進宮面聖,必須馬上作出決斷,時不我待!帳中眾將,都望向王鈺,決定南府軍命運的時刻到了。 平地 一聲雷,傾盆大雨,驟然降下! 「大人!」秦明突然吼了一聲,登登幾個大步踏上前去。林沖等人一見,也都圍了上去,勢態危急!惟獨耶律南仙,自始自終,目光都盯在韓毅身上。突然看到韓毅緩緩向王鈺這邊走來,手按劍柄,意圖不明。耶律南仙全神戒備,只要他敢動一下,手中這柄七探盤蛇槍,就會在他胸口扎出一個血窟窿來! 韓毅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我意已決!」王鈺的聲音響起,眾將肅然,恭聽號令。「進宮面聖!」 什麼?進宮面聖!難道王大人真沒看出來事情已經非常明顯了嗎?這一進宮,只怕是有去無回!耶律南仙聞言也是一心,轉頭向王鈺望去。就在這個當口,忽聽身邊響動!耶律南仙駭然失色,再回過頭來時,韓毅已經到了王鈺跟前! 「你敢……」七探盤蛇槍突然刺出! 「王老弟!」這一聲離奇的呼喊,讓帳中所有人都大疑不解。韓毅叫王大人老弟? 王鈺望著眼前這人,輕笑道:「韓大哥想說什麼?」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當機立斷,不要拖泥帶水才好。」韓毅笑容滿面,手,早就離開了劍柄。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決定進宮面聖,本來也是應該做的嘛,這有什麼稀奇?哈哈!」王鈺點頭笑道。眾將豈能眼睜睜看著王鈺去送死,還要再勸,王鈺已經揮手制止。 「你們先下去,各司其職,韓毅,你留下。」王鈺坐回虎皮椅上,發出了命令。眾將面面相覷,見王鈺去意堅決,都暗歎了一口氣,退回帳外。蒼天無眼,寶國公這一去,只怕是不會回來了…… 「南仙,取我朝服來。」王鈺一直看著韓毅,而後者也無所畏懼,直視著他。耶律南仙取過王鈺朝服,替他穿上。 「韓大人,腰上的寶劍挺別緻的啊。」王鈺一邊穿著朝服,一邊笑道。 「呵呵,家傳寶劍,平時捨不得佩帶。」韓毅面不改色,談笑自若。王鈺聽罷,不置可否,收拾停當,便向帳外走去。韓毅終於鬆了一口氣,剛要隨他出帳,卻見王鈺突然停了下來。 當他轉過頭時,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韓大哥,你腰間的寶劍,不會是用來殺我的吧?」 韓毅竟然點了點頭:「是。」 「剛才我如果決定不進宮,你會殺我麼?」王鈺又問道。 「你猜猜看?」韓毅笑道。 「哈哈!」王鈺仰天大笑,一邊朝外走去,一邊揮手道:「等我回來,再跟你大醉一場!」 耶律南仙神情冷峻的盯了韓毅一眼,急忙追出帳外。王鈺已經跨上那匹烏雲蓋雪寶刀,準備向京城而去。 「王鈺!」耶律南仙一聲急呼,飛步上前,扯住韁繩。這位在遼軍以冷血善戰而聞名的女將,此時已然亂了分寸。眼看著心愛的男人,隻身獨闖虎穴,她焉能不憂?這一去,或是暫別,或是永訣,不得而知。 王鈺俯下身子,輕輕拭去她臉上的雨水,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耶律南仙仍舊緊緊抓著韁繩,死也不肯鬆手。一雙美目中,早已噙滿了淚水。 「我不會放你走的,南仙已經沒有了父親,如果連你也走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用?你若執意要去,我只有一死!」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耶律南仙,竟如此剛烈! 王鈺也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猶豫,好大一陣沒有反應。兩人立在瓢潑般的大雨中,相顧無言。良久,王鈺抱過耶律南仙,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說過會照顧你一生,男兒大丈夫,一言九鼎。方才李公公來傳旨,我已經看出了端倪。」 「什麼端倪?」耶律南仙急切的問道。 「你沒聽見麼?宣王鈺立即隻身進宮面聖,進宮面聖,從來都是隻身一人,又何必在詔命再加以說明?這樣不會顯得太刻意麼?」王鈺說罷,在耶律南仙臉頰上輕輕一吻。 隻身進宮?是啊,本來就應該是一個人進宮面聖,又何必再加以說明?這道聖旨,看似凶險萬分,卻被王鈺看出了破綻。耶律南仙終於鬆開了手。 「你拿我的佩刀,坐鎮軍中,千萬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王鈺解下腰間寶刀,遞到耶律南仙手中。隨即,兩腿一夾,胯下戰馬一聲嘶鳴,向京城方向,飛奔而去。 禁宮,資政殿。這是百官上朝,跟天子商議朝政的地 方 央,端坐於上,木然的望著殿外的電閃雷鳴。他的身邊,擺放著一張小几,那上面是一副卷軸,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道聖旨。 而趙的正前方,放著一把交椅,並沒有按規矩,擺在皇帝的側面,而是正對著他。 「王小寶,你會來麼?」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資政殿,也照亮了趙那張蒼白的臉。他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得彎下了腰去,左手按著那道聖旨,右手使勁捂著嘴巴,咳完之後,張開手一看,趙一聲苦笑。 「臣,資政殿大學士,寶國公,行兵部尚書,領幽雲騎軍司都指揮使,兼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都總管王鈺,奉旨見駕!」資政殿外,傾盆的大雨中,一個高大的身形掀開衣擺,跪拜在地。 天空驚雷連連,王鈺在大雨之中一動不動,任由雨水沖擊著他的身體。看到王鈺到來,趙微微呼出一口氣,蒼天庇佑啊。 「王小寶,你進來。」趙無力的召手道。 王鈺起身,不顧身上濕透,快步進殿。他的身後,留下了一長串的腳印。到了趙面前,他正要行大禮,趙已經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免禮,坐吧。」就四個字,說完,竟又是一陣咳嗽。 王鈺坐上交椅,方才發現,竟與皇帝面對面。幾年不見,天子似乎蒼老了許多,早已不是自己當年在飄香閣看到的那個「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的英俊男人。 「你來了,很好,很好,很好,朕很高興……」趙連說了三個很好,神色之間,頗為欣慰。 「臣奉詔回京,不敢有誤。」王鈺正色說道。 趙點頭,聲音越發的微弱:「是不是覺得朕比前些年老了?」 「回聖上的話,天子日理萬機,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臣恨不能為君分憂,死罪。」王鈺隻身進宮,卻是神色如常,講起話來,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是啊,這麼大一個國家,每天都得多少事要朕處理。眼下國家多事之秋,外有強敵窺視,內有奸黨作亂。朕何嘗不想作一個中興大宋的明君,咳咳,小寶,你知道為什麼君王自稱寡人嗎?」趙問道。 王鈺搖頭。 「因為皇帝,是世上最孤獨的人,看似高高在上,卻正如當年蘇軾詞中所言,高處不勝寒。這天下如果有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人想當皇帝,可他們又怎麼會想到,皇帝遠比他們想像的難作,你說是麼,王鈺?」 王鈺仍舊面不改色,昂然答道:「聖上教誨,臣銘記於心。」 趙像是很滿意,頻頻點頭:「好,不愧是朕看重的人,不愧是國之至寶。當年調你到幽雲任職,朕也是萬分不捨,但沒有辦法,你資歷太淺,威望不夠。這些年來,你在幽雲所立的戰功,朕知道,你受的委屈,朕也知道。你身為重臣,朕希望這一切的恩恩怨怨,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要一心為國,九死不悔,你能做到嗎?」 「臣不能!」王鈺的答案,讓趙突然皺起了眉頭。 「為何不能?」 「臣為人處世,恩怨分明。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若不知恩圖報,何以面對君王?金狗佔我國土,殺我百姓,奪我金銀,這等血海深仇,如不銘記在心,加倍償還,何以面對百姓?若上不能報陛下知遇之恩,下不能安黎民赤子之心,臣有何面目立於世間?」 趙聽罷,長歎一聲,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的念道:「朕沒有看錯你……」 殿外,風雨交加,大宋江山,在這風雨之中,搖搖欲墜…… 好一陣,趙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沒有動靜。王鈺疑惑不解,試探著叫道:「聖上?」 趙突然抬起手,顫抖著拿起身邊那道聖旨,遞到王鈺面前:「這次回來,朕給你備了一份厚禮,也是一副重擔,你拿去吧。」 王鈺雙手接過,心裡捉摸不定,這道聖旨,裡面寫的什麼?交出兵權?賜三丈白凌?或是毒酒一壺? 「怎麼不看?」趙仍舊閉著眼睛,低聲問道。王鈺應了一聲,定住心神,展開聖旨。 「陛下,這,這……」王鈺看完聖旨,突然起身,大驚失色。「臣,臣不敢!」 「小寶啊,這道聖旨,朕思之再三,交給你最合適。從此以後,小心謹慎,勿負朕望,切記,切記……」 「陛下!」王鈺手捧聖旨,牙交緊咬。 「去吧,朕累了。」趙雙手撐住扶手,吃力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向殿內走去。王鈺拜辭出殿,立於台階之上,渾身濕透,可哪是冷汗,哪是雨水,已經分不清楚了。 「……擢升王鈺為尚書右僕射兼領中書門下,推行新法,改革朝政,凡文武官員,不論官銜,均受其節制……」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版閱鍍 第三桶 第一百一十碗 趙佶退位 字數:5688 和七年,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這一年,一件大宋I有的事情發生了,滿朝文武之中,最年輕的王鈺,被天子趙擢升為右僕射。什麼是右僕射?右僕射就是右丞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第一大臣,百官首輔。大宋官制,以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為首相,以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為次相。但右僕射因為兼領中書省更親近皇帝,是大宋朝廷一等一的權臣。在這之前,左右僕射一直由蔡京一人獨任,而且兼管尚書,中書,門下三省,權勢熏天。趙分出了右僕射,而且把最重要的中書省讓王鈺掌管,很意非常明顯。 從此以後,朝野內外,皆稱王鈺為「寶相」,同公相蔡京,相童貫,隱相梁師成,並列四大權臣。但民間,多稱王鈺為「小王相爺」,區別於已故的「老王相爺」王安石。百姓們希望,新的宰相能改變國家積弱的局面,希望新法能盡快推行。回為大宋實在已經耗不起了。 王鈺上任右僕射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親自趕往尚同良府邸拜望,希望他改變主意,重新出山擔任參知政事一職,作自己的副手。尚同良被刺之後,萬念俱灰,深感國家已經沒有希望,於是請辭副宰相一職。王鈺在尚府,同尚同良長談三個時辰,終於使這位兩朝老臣回心轉意,帶傷出山。 趙表面上對王鈺表示了極大的信任與支持,王鈺上奏,請求皇帝收回成命,召回流放嶺南的罪臣李綱,擔任開封府尹,趙准其所奏。又根據王鈺的建議,任命因言獲罪的御史孟昭,為參知政事。一場變法圖強的運動,即將在大宋轟轟烈烈的展開。以挽救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 宣和七年七月,病重的趙咳血昏迷,醒來之後,急召王鈺,蔡京,童貫,梁師成四人進宮議事。當著他們四人的面,寫下了著名的《罪己詔》,頒布天下。承認自己的一些過失,以求挽回民心。 八月,趙病勢惡化,王鈺等大臣守候在龍榻之前。趙抬起枯如樹皮的手,顫抖的寫下了「傳位於太子趙桓」的詔命。趙桓即位,尊其父趙為太上皇,改年號為靖康,大赦天下。並正式下詔,命王鈺推行新法,改革朝政,軍政。 王鈺召集尚同良,孟昭,李綱等人,以《上皇帝萬言書》為藍本,草擬新法。涉及官制,軍制,稅收等諸多方面。新法的擬定,天下矚目,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想知道小王相爺的變法,會不會像老王相爺那樣,不了了之。 為表示自己對王鈺的信任和恩寵,新近即位的趙桓,下詔在京城西南角,為王鈺修建了一所嶄新的官邸,並御筆親書「敕造寶國公府」門匾,賞賜金銀無數。 夜半三更,寶國公府的書房裡,仍舊亮著燈光。耶律南仙駐步走廊,看了一陣,轉身對後面丫環吩咐道:「給相爺準備宵夜,他不喜歡吃甜食,記住了。」 書房裡,***通明,王鈺盯著桌上一樣東西已經很久了。書案側面,一身便服的吳用也默然不語,看著桌上那個東西。那是王鈺的幽雲騎軍司都指揮使金印,誰持有這方金印,就能統帥十萬南府騎兵。 「寶相,下官認為,此計可行。」吳用沉思良久,拱手進言道。 王鈺聞言點頭,伸手撫摸著印匣:「太上皇任命我為右丞相,雖然沒有提到南府軍兵權的歸屬,擔按理說來,我應該不再掌兵。現在滿朝文武都盯著這方金印。」 「是的,宰相掌兵,於制不合。但依下官之見,如果寶相主動交出這方金印,朝廷會不會收,還是未知之數。畢竟,南府軍不是誰都能統領的。如果相爺主動交出兵權,這樣一來可以顯示您無私之心,二來可以杜絕悠悠眾口。」吳用說道。 是啊,自古以來,大臣功高蓋主,從來不會有好下場。當你的功勞高到皇帝都不知道該賜你什麼的時候,就只能賜死了。現在自己位居百官之首,位極人臣,更應該小心防備。 敲門聲響起,耶律南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鈺還沒回應,就聽吳用在旁邊說道:「寶相,恕下官多嘴,這本是您的家事,不該我這個外人過問。但是南仙姑娘跟隨您這麼久,如今住在府上,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您看……」 王鈺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對吳用說道:「這就見外了,你隨我東征西討,鎮守幽雲,我幾時把你當作外人了。這事我心裡有數。」吳用聽後,不再多言,起身告辭。行至門口時,對耶律南仙躬身一揖。 「我好像聽到你們在說我?」耶律南仙站在王鈺面前,輕聲問道。 「哦,有麼?聽錯了吧?」王鈺搪塞道,耶律南仙知道他不肯說,倒也不追問,望了一眼書案上 ,又問道:「怎麼?你決定要冒這個險了?」 王鈺點了點頭:「不錯,上次太上皇召我一人進宮,就已經賭過一把,這回再賭一把。」 「嗯,南府軍不是誰都能管的,如果換帥,勢必動搖軍心,影響戰力,這一點朝廷應該明白。」耶律南仙說道。 王鈺轉過頭,看著那方金印說道:「我越來越覺得這朝政大事就像是賭博,我在賭,皇帝也在賭。你以為太上皇和聖上真的就那麼信任我麼?表面上看,我是右丞相,百官之首,聖上還給我造了一座豪華的官邸,可以說是皇恩浩蕩了。可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他兩父子絕對不會這麼冒險的。現在蔡京還是左相,雖然權力分給了我一半,但他仍舊管著審官院和尚書,門下兩省。變法路上,他是第一頭攔路虎。」 次日早朝,王鈺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趙桓上交那方南府軍大印,表示自己辭去騎帥府長官一職。但趙桓堅持不准,仍命王鈺統領南府軍,駐防京師。趙桓這麼做,是受其父的影響。因為京城各部禁軍,現在已經有些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味道了。蔡京為相多年,雖從來沒有掌過兵權,但禁軍之中,其門生故舊極多,已經讓皇帝生出了戒心。 九月,王鈺的第一部新法推出,第一個下刀的,就是朝廷的軍制。劃大宋全國為十二個衛戍區,簡稱衛,衛的軍事長官,稱某某衛指揮使,為正三品,帶諸衛上將軍的頭銜。掌管轄區內所有軍事力量。衛下設道,為第二級軍事單位,道的軍事長官稱某某道招討使,隸屬於指揮使。同時,為防止各衛軍事長官擁兵自重,從此以後,大宋武官設定任職期,每期六年,任期一滿,或留用,或調任,由皇帝裁決。同時,從即日起,監軍一職成為常設官職,由文官充任,上到衛,下到道,都派遣監軍一員,任期為三年。監軍不得干涉軍事指揮,但有密折專奏權,負責向朝廷上報轄區內軍務要事。 全國十二衛,歸樞密院率領,不再由四衙掌管。但若要調動軍動,需要有皇帝詔命及御賜兵符。 同時,王鈺命幽雲十六州,開始向內地 大批供應戰馬,各衛指揮使,以長江為界,長江以北的七大衛戍區,必須在一年之內組建完騎兵部隊。而南方五大衛戍區,因地 制宜,發展多兵種。全國操練新軍,逐步裁撤舊軍,因為金國在北面,隨時可能南下,若是操之過急,反而會生出禍端。軍隊實行徵兵制度,軍人,成為一種終身制職業。 新法適當的向全國各衛的武將放權,以利於軍隊的建設和訓練。但各衛戍區的軍餉,裝備,及各種用度,將由中央朝廷統一發給,地 方官府不再承擔。堅持軍政分開,互不干涉。 新法推出後,趙桓下旨,全國施行。大宋十二衛的指揮使和監軍,都由趙桓親自任命,王鈺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京師衛戍區的最高長官。種師中,也被任命為幽雲衛戍區的指揮使。而與此同時,朝廷昔日派往南府軍中的數十名武將,除種霸留任外,其他人都分別派往十二衛擔任要職,主持操練騎兵。 大宋軍隊的改革,從上至下,雷厲風行的開展起來。九月中旬,三名阻撓新軍法施行的高級武將,被趙桓免職。除此之外,新法的推行,並沒有受到過大的阻礙,皆因大宋軍制本來就已經暴露了許多的弊端,改革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 步。 隨後,在王鈺主持下,中書省擬出了大宋軍功制度,劃軍人職銜十六等,也就是所謂的軍銜。武官的提拔擢升,嚴格按軍功行事。立有戰功的將領士卒,可以得到金銀,奴僕,房產,甚至土地 的封賞。王鈺想借此,調動軍隊的積極性。 「稟相爺,樞密使童貫求見。」王忠扣開王鈺房門,稟報道。王鈺現任右僕射,官居正一品,童貫為樞密使,為從一品,自然要矮上半級。 王鈺一聽童貫求見,忙說道:「快請。」王忠領命,還未轉身,又聽王鈺說道:「算了,我親自去府門迎他。」 寶國公府門前,童貫正立於門口,抬頭張望那塊御筆親書的門匾,心裡感慨萬千。當年自己在飄香閣遇到的那個小混混,如今已經成為群臣首輔,比自己還要高上半級。幸好自己壓對了寶,否則,這次變法運動中,自己恐怕也會像蔡京那樣。 「喲,童大人,您老怎麼客氣起來了,到我府上來,直接進去就是,何必搞這種客套?」王鈺老遠就拱起了雙手,快步迎出。 童貫回頭一看,見王鈺出來,把腰一躬,就要行大禮。王鈺一把拉住,嗔怪道:「您這不是打我耳光麼?也不怕折煞晚輩。」 「哈哈,寶相如今官居一品,又是太子太保,下官怎敢托大?」童 然這樣說著,腰卻已經直起來。王鈺拉著他,齊頭I是外人,也不用什麼茶廳奉茶的客套,直接引入書房。 沿路,童貫見那敕造寶國公府,雕樑畫棟,亭台樓閣比比皆是,不由得心裡暗歎,看來天子果然對王鈺另眼相看啊。這國公府,比起自己的府邸來,也絲毫不遜色。 到書房落座,丫環奉上茶水,寒暄已畢,王鈺笑問道:「新法剛剛頒佈施行,相軍務繁忙,怎麼想起親自到我府上來了?」 童貫聞言,放下茶杯,回答道:「軍務再忙,寶相這裡,老夫也應該來拜望拜望嘛。再說了,我那府上,不是還有一個人,對寶相朝思暮想麼?」 說起來,王鈺自回京以後,還一次也沒有去看過童素顏。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不便去。他與童素顏有情的事,滿朝文武,多多少少聽到一些風聲。恐怕就連太上皇趙和天子趙桓也有所耳聞,王鈺就怕自己一去,惹出非議。又提出當年把趙出雲許配給自己的陳年往事來。 童貫聽完王鈺這番表白,也深表贊同,歎息道:「是啊,京城百姓們都說,這大宋朝廷裡,第一大忙人,不是天子,而是小王相爺。寶相如今位高權重,理應避嫌,我回府以後,自然會對素顏那丫頭解釋的。」 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王鈺肯定童貫到自己府上來,絕對不是為了這點兒女情長的小事。但童貫絕口不提,他也不便過問,兩便說了些閒話,無非就是新法推行,邊疆大事什麼的。童貫很沉得住氣,說了好幾盞茶的時間,他倒越說越來勁了。 「童大人,你我不是外人,有話儘管直說,我可不相信你這個大忙上到我府上來,就是為了擺閒條。」最後,還是王鈺提了出來。 童貫這才收起閒聊,正色說道:「寶相,朝廷決心變法圖強,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王鈺點頭道:「還請樞密相公多多指教。」 「好,那我就直說了。變法革新這件事情,我大宋是有先例的。當年神宗皇帝任用王安石變法,也是轟轟烈烈,可後來歐陽修為相,將新法全部廢除。前事不忘,後世之師,你如今主持變法,不能不細加思量,找找這裡面的原因啊。」童貫搬出王安石變法來,似乎意有所指。 王鈺雖然知道王安石變法這件事情,但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當下便向童貫請教。童貫當即把當年王安石變法的種種細細道來。王鈺仔細聆聽。 「王相的變法,的確是有利於富國強兵,可怎麼就失敗了呢?」王鈺聽完後問道。 童貫頗有深意的笑了一聲:「呵呵,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王安石的辦法絕大部分都是可行的,也有行之有效的。之所以會失敗,一來是時機不成熟,當年大宋的局面還很安定,不像現在這樣動盪。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變法傷害了一部人的利益,而這一部人恰好都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如今你主持變法,時機已經成熟了,全國上下,都深深的感覺到了危險,再不變通,就只能等死。從這一層面說,小王相爺比老王相爺幸運。關鍵就是這第二點上,你一定要注意,有些人動得,有些人萬萬動不得。老夫雖然不知道你接下來會推出什麼樣的法令,但也能猜到幾分,所以不得不提醒寶相,如果有不對的地 方,你就當我多嘴吧。」 王鈺知道,童貫這不是多嘴,而是事實。人們常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可經常忘記另外一層,得權貴者,得天下。用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所流行的話來說,權貴叫既得利益者。國家問題這麼多,跟他們有很大的關係,可如果要動他們,阻力之大,可以想見。如果自己兼顧各方的利益,那誓必造成變法的不徹底,或者流於表面。沒有第三路可走啊。 童貫舉目向王鈺看去,只見他眉頭緊鎖,面有難色,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得意的笑了笑,又問道:「寶相,我猜,你下一步要拿土地 作文章吧?」 心裡一驚,童貫不愧是老油條,什麼事情他都看得很透。就連自己下一步動作,他也猜到了。 「不錯,中書省這兩天正在議這事,下一步,打算抑制土地 的兼併,使耕者有其田。按土地 的多少決定納稅的多少。田多的大土豪自然要納得多一些。農民只要有田種,就有飯吃,有了飯吃,誰還會提著腦袋造反?這樣,大宋的江山才能坐得安穩。」王鈺說道。 卻不料,童貫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寶相,我勸你不要拿土地 作文章。」 憂悠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扳月鍍 第三桶 第一百一十一碗 變法圖強 字數:5992 頭一皺,略微不滿的問道:「哦,本官願聞其詳。▋ 「你知道大宋治下的土地 多半都在哪些人手上麼?不外乎朝廷官員,各地 士紳,地 方豪強。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當權者有關係。打個比方,我手裡有上千畝田,你要推行新法,加重我的賦稅,我當然會支持你,可其他大臣呢?他們會沒有意見麼?你變法要靠誰去辦,還不得靠各級官員?若是把他們得罪了,還有誰會替你辦事?」 童貫一席話,才讓王鈺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看起來,針對土地 的新法,暫時不能推出。新軍法之所以推廣順利,是因為沒有傷害到權貴的利益,是向他們放權,他們當然歡迎。可要是土地 稅法一出來,恐怕這些人就坐不住了。童貫今天來,或許有私心,因為他手裡的土地 就不少,可他的話的確有道理。有些人能動,有些人,不能動啊。 果然,不久王鈺就按下了已經擬好的土地 增稅法,對土地 的改革,暫時閒置。而改以推行新的財政法。這個說起來有些意思,新軍法,新土地 法,多半都是《上皇帝萬言書》中提到的,跟王鈺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可新的財政法,卻是王鈺自己想出來的。 新財政法規定,控制金銀在市面上的流通。大面積推廣交鈔。交鈔,最先出現於巴蜀各地 ,到了現在,因其攜帶方面,已經漸漸形成規模。有鑒於此,王鈺上奏趙桓,將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在戶部之下,設理經院,總管交鈔事宜。在各地 ,設分院,全國統一使用中央朝廷印製的交鈔,可根據自己的意願,到各理經分院兌換白銀以及銅錢。 這一舉措,有利於增強紙制貨幣的信譽度,畢竟是國家出面。而且可以使朝廷控制金銀,不至於出現金銀大量外流的現象。王鈺這個想法,完全來自於他生活的那個年代,理經院也就是中央銀行。 新法一經推出,贏得叫好聲一片,趙桓也是龍顏大悅。經常在大臣們面前說道:「王小寶,國之棟樑,國之至寶也!」 可卻有一個人,對新法恨之入骨。 「小人見過孝文侯。」太師府的門人,早見看到柴進堂的轎子往這邊來。在他們眼裡,這個孝文侯絕對是個冤大頭,每次來都少不得打賞些銀子。果然,柴進堂一下轎,就給那幾個蔡府門人塞了幾錠白花花的紋銀。 得了銀子,自然腿腳要利索一些,門人報到府裡,不多時傳出來話來,公相請孝文侯茶廳待茶。 柴進堂坐在花廳上,根本沒有什麼心思喝茶。右僕射王鈺推行新的財政法,要把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私人不得再開辦票號,經營交鈔。他手下的大通,可是經營著全國最大的錢莊,大通號。王鈺這樣一來,等於是斷了他的命脈。他能不著急麼? 「下官拜見公相大人!」望見蔡京從後堂轉出,柴進堂慌忙起身,上前跪拜。 蔡京最近賦閒在家,無所事事,王鈺作了右僕射,他這個左僕射被漸漸架空,幾乎到了沒事可管的地 步了。蔡京往主位一坐,揮了揮手:「孝文侯不必多禮,請坐。」 柴進堂謝過,落座之後,迫不及待的問道:「公相,您可真沉得住氣。」 蔡京故意裝糊塗,瞇著眼睛問道:「哦?孝文侯這話從何說起?」 「右僕射推行新法,搞得雞飛狗跳,您老人家難道不知?」柴進堂深知蔡京老謀深算,他被削了大部分的權利,絕對不會甘心的。 蔡京聽後,輕咳了兩聲,端起茶杯來,悠閒的蕩著茶末:「寶相變法,那是太上皇和聖上都支持的,這也是富國強兵的大事嘛。」 柴進堂知道他打官腔,於是笑道:「是啊,的確是富國強兵的大業。小王相爺最近動作連連,改完了軍制,又來改財政。我今天來的時候,見京城百姓奔走呼告,說是小王相爺變法,利國利民,必成大宋一代賢臣,流芳百世啊。」 蔡京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手裡茶杯重重扣上,茶水灑落一身,他也置之不理。 「哼,變法圖強,從前又不是沒有過先例。王安石變法,神宗皇帝親自作他的後盾,最後怎麼樣?還不是扛不住壓力,全部廢除了?王小寶現在倒是風光,可這場變法究竟能走多遠,可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柴進堂一聽,連忙附和道:「公相所言極是,想他王鈺,不過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仗著太上皇的信任,碰運氣立了一點功勞,又豈能跟公相您幾十年如一日為國盡忠相比?下官至今都想不通,太上皇為什麼要任命他為右僕射。」 蔡京聽到這裡,突然問道:「孝文侯似乎對寶相很不滿啊?」 柴進堂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下官跟他並無過節,反倒是當年曾經在尚儒書院一同求學,也算是同窗了。 他主持變法,飛揚跋扈,目中無人,連公相您也不放想當初,公相對他可算是有大恩的,似這等翻臉不認人的小人,我還跟他念什麼交情?」 蔡聽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柴進堂見時機已到,遂走上前去,從袖裡掏出一疊厚厚的交鈔,放在他身邊的茶几上。 蔡京看了一眼,笑道:「孝文侯這是何意?」 「實不相瞞,下官有幾個朋友,都是經營錢莊的。王鈺要把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斷了我這幾個朋友的生路。他們湊了些錢,求我來找恩相主持公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哎喲,這可不好辦啊,王鈺有皇命在身,誰敢阻撓變法?」蔡京牙疼似的咂著嘴。 柴進堂會意,又從左邊袖子裡掏出一疊交鈔蓋在先前那疊之上:「萬望恩相援手。」 蔡京仍舊不為所動,歎道:「世道艱難啊,這經營錢莊,可是油水最多的行當。」 柴進堂豈會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裡恨得不行,但卻不得不賠著笑臉,小心翼翼的問道:「公相見外了,您開個價碼出來,我那些朋友,絕無二話!」 「柴進堂!你當本官是什麼人!」蔡京突然發怒! 柴進堂一見,慌忙拜道:「下官並非有意冒犯,請恩相恕罪!若您能施以援手,事成之後,下官讓我那些朋友,送上這個數!」說完,柴進堂舉起一支手。蔡京一見,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柴進堂見狀,把心一橫,咬牙哼道:「一百萬貫,請恩相主持公道!」 「你這個人啊,叫本官怎麼說你好?唉,起來起來,不要跪著。」蔡京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扶起了柴進堂。 「你看看,你我不是外人,何必搞得這麼見外?你有事求在我門下,老夫能放手不管嗎?還送什麼銀子嘛。」蔡京佯裝生氣,責怪道。 柴進堂心裡直歎這權奸好大的胃口,拱手問道:「咱們該如何行事,還請恩相賜教。」 蔡京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世上什麼事最緊要?」柴進堂不解其意,搖了搖頭。 「人命,因為人命關天。你說,要是王鈺推行新法,搞出了人命,聖上還能坐視不管嗎?」柴進堂細細一體會,已然明白蔡京的意思。 「你是個聰明人,你會有辦法的。只要出了人命,最好是有點名氣的人,我再聯合朝中部分大臣,聯名上奏,參他王鈺一本。你想辦法,再弄點輿論出來,到那時,哼哼……」 柴進堂辭別蔡京後,坐著轎子回到侯府,換了一身便裝,又從後門出來,帶了五個隨從,逕投京城西街大通號而去。 那大通號掌櫃郝大通,祖上曾經是周世宗柴榮手下的奴才。郝家有祖訓,世世代代忠於柴氏後裔。他從前在滄州柴家管銀糧,後來由柴府秘密出資,創辦了大通號,幾十年來,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現在已經成為全國第一大錢莊。而朝中權貴,幾乎都從大通號得了許多好處。 當時天色已晚,大號通裡所有人都已經安睡,柴進堂突然出現,讓大通有些意外,忙迎入密室。大通見柴進堂神色有異,又帶了五個隨從,寸步不離左右。心裡捉摸不透,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柴進堂在密室中坐下,招呼道:「大通,你也坐,不要站著。」 「侯爺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郝大通推辭道。柴進堂竟然起身,親手將他按坐在椅子上,笑道:「你這幾十年細心打理錢莊的生意,勞苦功高,我心裡都有數。」 大通聞言,心裡越加沒有底了,這位少主剛愎自用,城府極深。自己跟了他這麼多年,從來不曾聽他誇獎過一言半句。又偷偷拿眼睛瞄向四周,少主人帶了那五人隨從,都把守在門口。這事似乎不太對啊,我這錢莊裡,養著不少死士,他為什麼還帶人來? 「沒旁的事,就是想來看看你。你為我們柴家辛苦了幾十年,我也沒好好謝過你,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喝杯酒。」柴進堂落座後,和顏悅色的笑道。大通一聽,便起身,要出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 卻不料,柴進掌揮了揮手,門口把守那幾人中,走出一個,手裡提著食盒,取出酒菜來,擺在桌上。大通越發心疑,如坐針氈。柴進堂察覺到了他的不安,輕鬆的笑道:「我府上最的新請了一個廚子,是宮中御廚的徒弟,手藝很不錯,特意帶些酒菜來給你嘗嘗。」 「謝侯爺。」大通拱手一揖,戰戰兢兢的說道。 「哎,我記得你家娘子也是我們滄州人吧?何不一起請來?順便叫你兩個孩子也一起過來。」柴進堂輕描淡寫,似乎要替郝大通舉行一場家宴。 可郝大通卻不會這麼想,他已經察覺到了事情不對頭,聽到柴進堂要召他家小來時,突然起 在地 上磕頭不止:「侯爺開恩!侯爺開恩!」 「你這是幹什麼?起來起來。」柴進堂一邊攙扶他,一邊對門口幾個使眼色。兩人開門出去,不多時,帶著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和兩個孩童進來,母子三人面有驚色,不知出了什麼事情。柴進堂招呼他們母子三人坐下,郝大通面如死灰,呆坐那裡,一言不發。 家娘子雖然跟丈夫成親多年,卻是不認識柴進堂,見丈夫身邊坐著一位俊俏的少年郎,不由得問道:「官人,這位是?」 大通吞吞吐吐,半天說出話來,柴進堂聞言笑道:「嫂夫人,我跟掌櫃是多年的至交,情同手足,今天到府上叨擾,請郝掌櫃與嫂夫人吃杯水酒。」說罷,親手替他夫妻二人斟上兩杯。 那郝夫人一聽是丈夫至交,便端起酒杯,輕聲說道:「既是叔叔,那奴家合該敬你才是。」話剛說完,酒杯還未沾唇,丈夫突然起身,一把將酒杯打落。夫人大驚,失聲問道:「官人,你這是……」卻見丈夫渾身戰慄,神色驚恐。 柴進堂緩緩站了起來,瞇著眼睛笑道:「既然郝掌櫃不給面子,那我也沒有辦法了。」說罷,向後退去,那門口五人,如狼似虎般撲了上來,架住他夫妻二人,便撐開嘴把那酒往嘴裡灌去。郝大通七尺身軀,竟不能掙脫半分。 兩名孩童,看到這副景象,早就嚇得哭了起來。柴進堂提著酒壺,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笑意吟吟的逗笑道:「別怕,只是請你們爹娘喝杯酒。」 兩個孩童都不過五六歲光景,怯生生的望著柴進堂。 「你們看啊,這壺裡啊,裝的可不是酒,是糖水,又香又甜,想不想喝?」舉著酒壺晃了晃,柴進堂的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 三歲孩童都知道,陌生人給吃喝是萬萬不能要的,又見他們那麼對爹娘,兩個小傢伙頭搖得像搏浪鼓一般。柴進堂見狀,搖頭笑了笑,伸手抱過一個孩子來,抓住他的嘴巴,使勁撐開,便把酒壺裡面的酒往裡灌去。可憐那孩子,雙手不住抓扯,嘴裡發出咕咕的響聲。 「哥哥!」弟弟見哥哥被灌,倒也有幾分膽氣,伸手就向柴進堂臉上抓去。一爪下去,三道鮮紅的血痕立時出現。 柴進堂勃然變色,揮手將哥哥扔到牆角,一把抓過弟弟來,按在地 上,強行灌酒。小傢伙不住的掙扎,可哪裡敵得過成人的力氣? 看著一家四口,在地 上翻滾哀號,柴進堂倒是像看把戲一樣,饒有興致。當四個人都停止掙扎,七竅流血後,柴進堂問道:「我們剛才進來,有人發現嗎?」 「回侯爺,沒有。我們來時,大通夫婦已經就寢,這錢莊裡,只有三個丫環,兩個夥計,一個老門人,都離密室很遠。其他的,都是侯爺的敢死之士。」 「嗯,那就不要節外生枝了。割破郝大通的手指,在牆上寫幾個字。」 汴京大通號,是全國最大的錢莊,大通號的掌櫃郝大通,自然是汴京城裡的名人。他全家四口,被府裡僕人發現暴斃於密室之內,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即引起京城轟動。僕人報到開封府,新任府尹李綱也深為震驚,親自帶了衙役,仵作到大通號勘察現場。 「李大人,請。」衙役推開密室的暗門,恭請李綱入內。密室中,早有仵作在驗屍,衙役們在四處尋找線索。那四具屍體,郝氏夫妻倒在桌旁,兩個幼童的屍首則躺在娘親的身邊。或許是已經死了好幾天,屍體已經開始散發出臭味。全都是七竅流血,面色發青,外行也看得出來,這是中毒身亡。那大通富甲一方,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而死?他殺?自殺? 「大人,請您過來看看。」衙役掌著燈叫道。 李綱聞言,走了過去,只見西面牆壁上,寫幾個工整的字,可能因過去幾天的原因,那字已經變成暗紅色。看到這幾個字,李綱臉色突變! 「王鈺新法,禍國殃民!」 寶相變法圖強,改革朝政,目前已經連續頒布兩部法令,都推行得很順利。現在正是緊要關頭,突然冒出這件事來…… 「大人,死亡時間大概是兩天之前,全都是中毒而死。經過小人檢驗,這桌上的壺裡面,裝的是毒酒,郝大通一家四口,就是喝了這毒酒身亡的。」 事情似乎沒有什麼懸念,郝大通因為對朝廷的新法不滿,全家喝下毒酒身亡,無論怎麼推斷,都是合情合理的。可越是合理的事情,就越是可疑,而且偏偏是在小王相爺變法的時候。 「將屍體收斂,大通號所有人都帶回衙門收監。」李綱沉聲說道,他知道,這一下,王鈺碰上麻煩了。 u悠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扳粵讀 第三桶 第112碗 京城商賈聯名請願 字數:5142 一家四口,中毒身亡,震動汴京。此案歸開封府管B李綱,一時被推上風口浪尖,受到各方的壓力。案件發生以後,李綱下令,全力偵辦。但一查半月,仍舊沒有絲毫進展,反倒是各衙門的大人們,時常關照這位新上任的開封府尹,要他「小心行事」。 李綱明白,在小王相爺新的財政法剛剛頒布,就發生這種事情,對變法無疑會形成傷害,眼下朝中大臣已經開始議論。剛開始,議論的焦點還放在新的財政法上,但眼下,這場議論已經擴大化的趨勢,延伸到了整個變法運動上來。靖康元年十月初,三司長官向皇帝趙桓上奏,稱新的財政法有失偏頗,操之過急,建議朝廷緩行。在大宋,所謂三司,是國家的最高財政機構,為鹽鐵,度支,戶都三司,號稱計省,三司的長官,稱「計相」,也就是說其位高權重,與宰相無異。神宗改制後,以左僕射兼管財政,三司長官聽命於左丞相。 趙桓接三司奏章,按下不批,但同時知會右僕射王鈺,要注意朝中大臣的意見,不可操之過急。同時,督促開封府尹李綱,速速查辦郝大通一案,盡快上報。 這日,李綱正在府衙查看郝大通一案的卷宗,想找出一些珠絲馬跡來。他是兩次受王鈺提拔,感恩在心,雖然對王鈺的一些作法不敢芶同。但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變法圖強是利國利民地 大事,自己身為開封府尹,理當為寶相鋪平變法道路。 經過傳喚大通號的僕人,李綱得知,郝大通平常為人精明,能仗義疏財,在京城名望甚高。時常接濟窮人。政和五年,蜀中洪災,此人曾一次性向朝廷捐款兩百萬貫,用於賑災,得到了皇帝趙的嘉獎,稱其為大宋商賈的典範。這樣一人。他有什麼理由服毒自盡? 但所有的跡象,以及他密室中牆壁上所寫的血書,都表明郝大通是因為反對寶相的新財政法而自盡。 「唉,千頭萬緒啊。」李綱一聲長歎,靠在椅背上,疲倦的按著太陽穴。 「大人,京城各大錢莊,票號地 掌櫃,齊集府衙外,擊鼓鳴冤。要向大人請願。」師父走進書房,向李綱稟報道。 請願?來得好快啊。雖然料到大通一案發生後。勢必引起連鎖反應,但他沒有料到。會來得這麼快。當即命令將一干人等帶上公堂,李綱穿上官服,升堂理事。開封府大堂上,京城各大錢莊,票號的掌櫃,跪於堂前,總計十二人。李綱升堂,驚堂木一拍。衙役齊呼威武。 「你等擊鼓鳴冤,所為何事?」李綱問道。 四海錢莊的周掌櫃直起身後。雙手托著一封請願書,向李綱說道:「李大人,我們京城十二家錢莊,票號,聯名向朝廷請願,請求朝廷收回新財政法,給小民留一條活路。」衙役取過請願書,呈遞給李綱。 那請願書上,按著十二個血手印,痛陳新財政法害民,請求朝廷廢除。言辭頗為激烈,矛頭直指主持變法的右僕射王鈺。李綱看罷,一時沉吟不決,未作回應。就在此時,忽聽堂外一聲高呼:「右僕射兼領中書侍郎,寶國公,王鈺到!」 堂上眾人,無不驚駭,小王相爺的消息可真靈通,這邊剛剛遞上請願書,他馬上就到了。李綱下得堂來,率眾人跪拜相迎,王鈺帶著尚同良,孟昭兩位副相,上得堂來,請起眾人,王鈺朗聲說道:「聽說京城十二大錢莊的掌櫃聯名向朝廷請願,本官特地 過來傾聽百姓地 呼聲,李大人。」 「下官在。」李綱回答道。 「你繼續理事,我和兩位大人只是來旁聽。」王鈺說道,隨即命人搬過交椅,就大堂側面坐下。李綱領命,重回堂上坐下,叫那十二名掌櫃陳述自己的意見。那十二個商人,見王鈺親到開封府大堂,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京城百姓,聽聞此事,雲集開封衙門之外,越集越多,圍了個水洩不通。 「各位掌櫃的,你們有意見,大可以向李大人直言,本官主持變法,是為富國強兵,如果有不周不到之處,天下人都可以議論,不必有所顧忌。這,也是聖上的意思。」王鈺見那十二人閉口不言,在一旁撫慰道。 聽王鈺這麼一說,那們周掌櫃才大著膽子,吞吞吐吐的說道:「謝相爺,那請恕小民直言,新的財政法,要將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我等世代以此為生,若是新法推行,豈不是斷了我等生路?讓一家老小如何活命?」 王鈺聽罷,還未表態,堂上李綱已經質疑道:「不對吧?朝廷將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這不假,但新法規定,對你們,可是有補償的。本官聽說,中書省已經派出三司的審計官到各大錢莊清點資產,按資產多少給予補償。怎麼會是斷了你們地 生路?」 堂外百姓聞言,都是竊竊私語,新的財政法已經頒布天下,條條款款,講得清清楚楚,這些掌櫃前來請願,怕沒有那麼簡單。 「這,這,朝廷雖有補償,但不過是杯水加薪。一旦交鈔地 發行權收歸國有,那我等只有改行,所謂轉行不聚財,滾石不生苔。那大號通的掌櫃,已經因為新法而服毒自盡,朝廷莫不是非要把我們逼上絕路麼?」周掌櫃「慷慨激昂」,說得是聲淚俱下。 王鈺冷眼旁觀,心裡十分疑惑。這些商人,敢向朝廷請願,必定是有所依靠。自古以為,商人地 地 位都非常低下,屬於下九流的人。大宋雖然商業繁榮,商人的地 位有所提高,但仍舊不能登堂入室,特別是在政治上,沒有任何發言權。這十二個人,居然聯名向朝廷請願,說沒有人撐腰,誰會相信? 一念至此,王鈺站起身來,打量著那十二名掌櫃。後者見小王相爺這種神情,人人心裡都打起了小鼓,該不會秋後算帳吧? 「今天本官是來旁聽的,本不該多言,但你們既然提到新法,我也不得不向你們表個態。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這是勢在必行,沒有商量的餘地。但第一,朝廷對你們是很寬厚的,按資產多少給予相應補償。第二,我也不妨向你們透個風,朝廷馬上要頒布新的工商法,新法對你們這些商人很照顧,這可是個機會,相信諸位在商場上都是長袖善法一推行,誰能抓住 誰就是贏家。本官言盡於此,該怎麼辦,你們自己;_I[ 新的工商法?對商人很照顧?敏銳的掌櫃們馬上嗅到了味道,這可是商機啊。如果小王相爺所言不虛,那新法一推出,商機就會滾滾而來,把自己的本錢以及朝廷的補償投到其他行當上去,也失為一條生路。 眾商人面面相覷,交換眼色,來時議定同進同退,既然朝廷要頒布新的工商法,那咱們還請什麼願?趕緊回去準備,只等新法推出吧。當即,十二名掌櫃收回請願書,離開了開封府大堂。朝廷要頒布新的工商法這一消息,經這十二名掌櫃一傳出,京城商賈無不翹首以盼,準備大發橫財。 「相爺請上坐。」退堂之後,李綱將王鈺請進了後衙。 「你也坐吧,相信最近你受到的壓力不小,各處衙門的大人沒少向你打招呼吧?」王鈺落座之後,笑問道。 李綱坐下,聞言苦笑道:「正是,郝大通的案子一發,刑部,大理寺,甚至尚書省的大人們都向下官打過招呼,要下官審時度勢,小心謹慎。」 「這件事情你要盡快查出個結果來,聖上等著回復。最近我在朝裡搞得很被動,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郝大通一案大做文章,攻擊變法。你這裡一天不出結果,這事就沒完。對了,查出些什麼來嗎?」王鈺問道。 「相爺放心。既然下官受相爺提拔執掌開封府,當效仿前輩包拯,鐵面無私,執法公正。近來下官全力偵辦此事,到目前為止,尚無進展。不過,據下官瞭解,那大通生前是個豁達之人。仗義疏財,還得到過太上皇地 嘉獎。這樣一個人,服毒自盡,似乎太可疑了。」李綱將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聽得王鈺頻頻點頭,他還沒有踏入仕途之前,就已經認識了郝大通。這個人斷然不會是那種小肚雞腸,輕生尋死之輩。只怕此案背後,牽涉甚廣。 這李綱是個剛直不阿的人,如果一直追查下去,查不出什麼倒還好,若是查出什麼來,他揪住不放,只怕也會壞事。想到這裡,王鈺提醒道:「李大人,有句話我不得不說。這件案子你只需查到郝大通不是自殺就行了。後面,就讓它成為懸案吧。」 果不出王鈺所料。李綱一聽他這話就皺起了眉頭:「相爺,堂堂京師。天子腳下,出了人命官司,如果不一查到底,下官有何面目自稱父母官?此案雖然報到開封府來,那就沒有半途而廢的可能,下官會查到水落石出為止,不管牽扯到哪些人,下官都會將他們繩之以法。」 王鈺本是為他好。見他不領情,倒也不生氣。大家觀念不一樣。強求不得。看來他這個開封府尹這個位置,也坐不安穩了。現在,王鈺才明白,歷朝歷代,為什麼貪官遠比清官多,當貪官容易,當清官難啊。 新財政法的實施,遭受了較大的阻力。全國各地 經營錢莊,票號的掌櫃,不願被剝奪利益。而這些人,大多與當地 官府有著利益上的往來。所以,官商勾結,對朝廷下發地 詔命陽奉陰違。各地 分設的理經分院,遲遲不能完備。再加上大通一案,影響重大,有些人抓住這個把柄,大做文章,新法的推行,陷入了困境。 王鈺在中書省召集官員商議,都感覺到有必要馬上頒布新的工商法,給予商人較大的優惠。廢除從前的車馬稅,及異地 稅,減輕商人地 負擔。同時,於六部中增設海部,從此,將海上貿易納入中央朝廷監管之中。大宋時,海外貿易空前繁榮,大宋商人將絲綢,瓷器,茶葉等物品,運至海外,獲利頗豐。大宋開國百年來,農業與手工業較為發達,為海外貿易的繁榮奠定了物質基礎。且造船技術與航海技術都十分先進,可以進行遠洋航行。但自開國以來,朝廷沒有形成明確的制度,對出海的商人也缺少保護。 有鑒於此,王鈺建議增設海部,對出海貿易,統一管理。並同時組建水軍,征剿東洋海盜,保護大宋商人的利益。這個建議,在朝中爭議很大。大臣們並不反對統一管理海外貿易,也贊同對大宋的海商進行軍事保護。但他們認為,商業,畢竟不是國家的基礎事業,要統一管理海上貿易,只需要在三司,或者戶部,增設一個機構即可,何必使歷朝歷代都沿用的三省六部製成為為三省七部制。 不但大臣們質疑,就連皇帝趙桓也認為大宋的工商業雖然較前代有所發展,但還是應該以農為本,不可重商輕農。王鈺權衡之下,只得做出一定的妥協,在戶部之下,增設海事院,主管海外貿易,同時撤消以前地 市舶司。從此不再由沿海地 方官府徵收海商的賦稅。而統一歸納到中央朝廷。 新地 工商法頒布,對先前的財政法起到了推動作用,商人們察覺到了空前地 商機。各地 經營錢莊的商人,都準備把資金投入到別的行業中。反對財政法的聲音,漸漸趨弱。但大通一案,懸而不決,一直受到各方詬病。朝中仍舊有一些人,抓住這點不放。讓王鈺很是被動。而開封府尹李綱,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大人,小的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體前,李綱正帶著仵作二次驗屍。 李綱一聽,忙問道:「哦?什麼事,快說!」 仵作六十多歲,辦案經驗豐富,當即回答道:「大人,您是否聞到了一股刺耳地 臭味?」 這間停屍房裡,瀰漫著一股惡臭,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首在這裡停放了很久,至今沒有安葬。想來,應該是屍體腐爛,而造成地 屍臭吧。 仵作聽到李綱如是說,卻搖了搖頭,掀開覆蓋在郝大通屍體上的白布,請李綱查看。那具屍體,通身都是紫色,散發出陣陣惡臭,李綱捂著鼻子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大人,屍體停放在這裡快一個月了,眼下正是夏末,天氣仍舊炎熱,可這四具屍首都沒有腐爛,您不覺得奇怪嗎?」仵作說道。 是啊,天氣這麼熱,屍體停放了近一個月,居然沒有腐爛,只是變了顏色,這不合常理。李綱放下了手,仔細查看那四具屍體。 幽U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板閱牘 第三桶 第113碗 朋黨之爭 字數:6002 如果小人沒有猜錯,這房裡的臭味,也不是屍體發仵作一鳴驚人。 「不是屍體散發出來的?」李綱也覺得有些意外,難道這房間裡的臭味,不是屍臭? 「是的,小人驗了一輩子的屍,對屍體的臭味很熟悉,這種味道絕對不會是屍臭。據我估計,這臭味可能是他們體內的毒藥所發出。而且這種毒藥,還有防止屍體腐爛的作用。所以,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首,才沒有腐爛。」 大通既然決意尋死,又怎麼會還想讓自己的屍體不腐爛?這也不合常理。難道大通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李綱當即回到府衙,傳訊大通號錢莊的丫環,夥計,及門人。又派人到大通號案發老現場,將牆壁上「王鈺新法,禍國殃民」四個字臨摹下來,作為證據。 驚堂木一聲響,李綱命人拿出那臨摹的八字,讓大通號的丫頭夥計們辨認,看到底是不是郝大通的筆跡。 「大人,小的們沒有讀過書,並不識字。」沒想到,大通號的丫頭夥計們,竟然沒有一個識字的!細問之下,方才得知,郝大通平常事必躬親,從不假手他人。連賬目都是他自己在管,賬房先生也沒有一個。 這倒是讓李綱為難了,本以為如果郝大通是他殺,那麼牆壁上的字,就有可能不是郝大通自己所定,偏偏這些下人們又都不識字。 「大人……」正當李綱左右為難之際,堂下一個丫頭叫道。 「何事?」李綱問道。 「民女在大通號,一直伺候夫人,曾經見過老爺寫字。」那丫頭說道。這話讓李綱大喜過望,急忙問道:「那你可認得這八個字是郝大通的筆跡麼?」 誰料,那丫頭竟然說道:「民女不會辨認筆跡,但我家老爺,生來就是左撇子。」 什麼?左撇子! 「仵作,那郝大通屍體上,是哪支手手指被割破?」李綱察覺到什麼,向旁邊仵作問道。 「回老爺的話,郝大通屍體上,是右手食指被割破。」仵作堅定的回答道。一個左撇子拿右手寫血字,這似乎也不對吧。案情取得了重大的進展,郝大通既然是左撇子,而那牆壁上的血字,又是用他的右指所寫,以此可以推論,郝大通極有可能是他殺。 而與此同時,再度勘察現場的衙役們發現一個重要的線索,那就是大通號密室牆壁上的血字,距離地 面只有正常成年男了胸口的高度。而大通身長七尺,他如果舉起手寫血字,高度至少到成年男子頭部以上。以此,可以推論,大通是死後,被人托著屍體,用他的手指寫了那八個誹謗小王相爺的血字。 禁宮,保和殿。 剛剛即位的皇帝趙桓,在此召見眾臣,詢問變法事宜。趙桓倉促即位,似乎還沒有習慣當皇帝,朝政大事,他從來不會拿什麼主意,只會一味的詢問大臣,特別是對王鈺,非常倚重,大概是因為年紀相仿的緣故吧。 右僕射王鈺,向趙桓奏報了最近變法的事務,趙桓聽得雲山霧罩,一竅不通,只會偶爾出言稱讚幾句。 「好,王愛卿辛苦了,你主持變法,朕很放心,望卿勤於政務,為君分憂。」趙桓說著套話,連連點頭。其實王鈺所陳述的變法大計,他一樣也不懂。只聽明白了其中幾句「可為朝廷增加大量的賦稅」「從此將由朝廷監管」。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一直在旁邊沉吟不語的蔡京突然說道。 趙桓見蔡京有本要奏,皺了皺眉頭,隨口說道:「蔡相有本,儘管奏來。」 蔡京向前走了幾步,從袖中取出奏本,雙手呈上:「臣最近接獲各地 呈文,稱新法的推行,擾亂地 方,民怨極大。各地 官府都向朝廷報急,建議廢止新的財政法。」 趙桓接到奏本,隨意看了幾眼,便扔在龍案上,不滿的說道:「地 方官員,互相推脫,阻礙變法大業,是何道理?朕當下詔,責斥他們。」 蔡京似乎早就料到新帝會有是這種態度,不慌不忙,繼續說道:「變法圖強,固然重要,但若操過過急,恐怕適得其反。再者,因為新的財政法,已經惹出了郝大通一案,致使民間議論紛紛。若再不顧實情,強行推動新法,只怕會動搖國本,請陛下三思。」 聽到「動搖國本」四個字,趙桓沒了主意,向王鈺看了過去,嘴裡問道:「這,這如何是好?」 王鈺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梁師成,宿元景,楊晉,李彥等人紛紛出班,稱新法害民,不可再行。如果強行變法,只怕會動搖國本,引起騷亂。趙桓聽罷,目瞪口呆,環顧左右,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變法是為了圖強,怎麼會……」 「陛下!」正當眾臣爭論不休時,王鈺出班,大聲奏道。保和殿裡,頓時鴉雀無聲。 「新法是利是害,日後自見分曉。臣今日 封府李綱上報,郝大通一案,已經取得突破。」 蔡京聽到這句,神色為之一變,但轉瞬即恢復正常。 「哦?有何進展?」趙桓忙問道。 「郝大通生前是左撇子,但他的屍體上,卻是右手食指被割破,在牆壁上寫下了那八個血字。而且,據李綱所言,郝大通密室牆壁上那八個血字,高度只到成年男子胸前,似乎是被人托著屍體,寫下血字。」王鈺剛剛講完,眾臣竊竊私語,若真是如此,那郝大通豈不是他殺? 趙桓仍舊一副疑惑的模樣,問道:「那又說明什麼?」 「回陛下,說明郝大通極有可能是他殺,而非自殺!那牆壁上八個血字,也可能不是他的本意!而有別有用心之人,為阻礙新法的推行,殺人嫁禍,制度輿論,藉以誹謗微臣。」 趙桓聽罷,重重一掌拍在龍案前,怒聲喝道:「豈有此理!變法圖強,乃是國策!竟然有人敢殺人嫁禍,誹謗重臣,傳旨開封府李綱,速速偵辦此案!將那幕後黑手揪出來,不管他是多大的來頭,朕必將嚴懲不怠!」 「回陛下,李綱還查到,郝大通一家四口所中劇毒,並非尋常毒物,而是南星七葉草。中此毒者,屍身不腐,但會散發惡臭。而這種毒草,產量極少,一般的藥鋪之中並沒有。李綱打算以此為線索,繼續追查下去。」大通一案,本屬絕密,偵辦過程也處在高度保密之中,而王鈺公然在朝堂上講出李綱下一步的行動,讓人費解。 廷議完畢之後,眾官拜辭出宮。趙桓換下龍袍,著常服,逕投其父太上皇趙所住的永福宮而來。 趙退位後,被尊為太上皇,表面上不理政事,所有軍國要務,統統不問,全交由趙桓自己處理。他搬到永福宮,對外稱是養病。 趙桓來到永福宮前,見內侍省李吉在此伺候,遂上前問道:「太上皇病情可有好轉?」 李吉行過大禮,小聲回答道:「回聖上,太上皇近日龍體稍安,此時正在宮中。說是若陛下到來,不必通報。」趙桓點了點頭,逕直走了進去。 永福宮中,龍榻之上,油盡燈枯的趙臉色臘黃,咳嗽不止。兩名宦官正替他捶著背,見趙桓進來,他揮手摒退宮裡眾人。 行過大禮,趙讓趙桓坐於龍榻之前,自己也撐著床沿,坐了起來。 「今天廷議,大臣們都說了些什麼?」趙手握著一條錦帕,不住掩嘴咳嗽。 「回太上皇,今日廷議,王小寶上奏了近來變法的事宜。蔡京卻上奏說,變法害民,各地 官府都請求朝廷廢止新法,梁師成,宿元景等人附和其說。」趙桓一五一十,將方纔保和殿廷議,講與趙聽。 趙聽罷,冷哼一聲:「哼,結黨營私,尾大不掉。那蔡京,梁師成等人,已經結為一黨,你自己心裡要有數。對了,那你是什麼說的?」 「朕聽從太上皇教導,凡事都問大臣,並沒有表述自己的意見。」趙桓此時的神態,與先前在保和殿大不一樣。 「好,就是這樣,守弱,看他們蹦噠就行了……」趙似乎連說話也很吃力了。 趙桓見狀,慌忙上前服侍,又是撫胸,又是捶背,好大一陣才安定下來。趙氣喘如牛,拉著趙桓的手說道:「趙桓,眼下用王鈺,只是權宜之計。你表面要向著他,支持他變法……咳咳……」 「太上皇,王鈺真的可信麼?」趙桓一邊替其父撫著胸口,一邊問道。 「可信?呵呵,桓兒,這天下哪有什麼可信的人,你沒看見,王鈺一上任,就拉攏了尚同良,孟昭,李綱這幾個麼?他們也是一黨。所謂朋黨之爭,歷朝歷代都有,不可避免,你要做的就是,把黨爭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自古大臣們不爭,皇帝就坐不安穩。」 趙桓點頭,把他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咳了好大一陣,趙才緩過一口氣,黯然長歎道:「我沒有多少日子了,現在我只有兩個心願。第一,希望看到蔡京一黨倒台,這一點相信王鈺能辦到。」 「若是蔡京一黨倒台,那王鈺……」趙桓忙問道。 趙忽然抬起頭,神色冷峻,看了趙桓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而念道:「第二,我死之後,什麼也不想要,只想讓一個人陪著我。」 趙桓會意,起身拜道:「太上皇萬壽無疆,必定長命百歲。」 夜幕降臨,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京城一片安靜,偶爾幾聲狗叫,在黑夜顯得格外刺耳。 一隊巡城的南府軍士兵,挺著長槍,從大街上穿過。京城的防務,早已經在老百姓不知不覺中調換了。 一處陰暗的角落裡,幾雙眼睛一直盯著巡城而過的南府軍,待他們走過後,才從黑暗中現出真身來。一共三人,都穿著不易 現的黑色勁裝。三人對視一眼,隨即展動身形,向I屋奔去。 大門早已關上,他們似乎也並沒有想過要走正門,在圍牆下面四下張望了一番,其中一人半跪,雙手合攏,其餘兩人各後退幾步,一陣助跑,踩著他的手,躍過牆頭。 悄無聲息的落入院裡,三人有侍無恐,甚至不怕被人發現,直接就向屋子裡奔去。門窗都關得很嚴,可難不住這幾名夜行客,幾乎沒費什麼勁,門便被捅開了。 屋子裡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三人摸索著前進,最前面一人伸手摸到一樣東西後,輕聲說道:「找到了。」 火光一閃,有人打著了火鐮,微弱的亮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到他們找的東西。竟然是一具蓋著白布的死屍!郝大通的屍體!三更半夜,翻牆入室,竟然是為了找屍體! 「四具都在,動手吧。」有人說道。其餘兩人點了點頭,從身上取下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黑暗之中一個聲音響起:「等你們很久了。」這停放死屍的屋子,竟然還有別人!那三名夜行客突然起身,警惕的四張打量。 好些燈籠被點上,屋子裡頓時一片明亮。這時,那三人才看清,寬敝的屋裡,三面都站列著許多全副武裝的軍士。個個手持長槍,已經將自己圍困在了中央。 眾軍士中,走出一員武將,手提一桿鉤鐮槍,正是金槍將徐寧。他受王鈺派遣,帶領士卒在這裡設伏,守株待兔。不過,依南府軍的訓練有素,竟然在屋子裡面設伏,不怕被發現被打草驚蛇麼?實在讓人想不通。 「你們想燒掉屍體,毀滅證據?」徐寧提著鉤鐮槍上前,見那三人手裡都拿著油瓶,正準備引火燒屍。 那三人更不答話,將手中油瓶扔出,從身上拔出短刀,就向門口撲去。結局顯而易見,沒費什麼力氣,徐寧便拿下了這三名賊人,送交開封府。 開封府衙內,王鈺正和李綱縱論朝政,李綱本想和小王相爺下上一局圍棋,可讓他很意外的是,寶相直言,他根本不會下棋。 「相爺,徐大人已經偷入停屍房,意圖盜屍的三名賊人拿獲。現在已經押解到開封府衙內,請相爺發落。」廳外,衙役報道。 王鈺一聽,笑著對李綱說道:「李知府,你的活兒來了,去吧。」李綱起身拜辭,向外走去。 王鈺待他走後,對身邊吳用說道:「先生,你說,李大人這一去,能問個結果來嗎?」 坐於王鈺身邊的吳用,拱手回答道:「下官料想,李大人這一去,能問出結果來。那三名賊人必然一口咬定,是他們對新法不滿,所以殺了大通一家,嫁禍給相爺。並且將當日的情形,似模似樣的複述一遍,分毫不差。」 王鈺聽後,鼓掌笑道:「好,不愧是智多星!今日我在保和殿,故意將李綱的行動講出去,就是想看看,是誰在後面搞鬼。」說到此處,忽然又搖了搖頭:「其實也是多餘,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這三個人,是來當替死鬼了。」 「相爺,其實這樣也好,有了這三個替死鬼,這件案子就可以結了。證明是他殺後,相爺的麻煩自然不復存在。免得李知府追查到底,反而不好。」 林沖在一旁聽了半晌,不明就裡,遂向吳用請教道:「先生,追查到底,自然會把那幕後黑手揪出來,這樣有什麼不對麼?幕後黑手一除,寶相的變法大業,就沒有阻礙了。」 吳用聞言,笑著擺了擺手:「林大人想得太簡單了,這件事情,幕後必然牽連到蔡京。莫說他黨羽眾多,咱們扳不倒他,就算扳倒了他,也未必就是寶相願意看到的。」 林沖聽了,更加疑惑。王鈺卻是笑而不語。 果不其然,不多時,李綱匆匆回來,案子審得異常順利。那三名賊人一口咬定,是自己對新法不滿,所以殺害了郝大通一家。現在又來偷盜屍首,意圖毀滅證據。所以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好了,李大人,結案吧,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王鈺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李綱吩咐道。李綱雖然對案件仍有懷疑,可現在兇手已經落網,並且供認了一切犯罪事實,不結案也不行。轟動一時的郝大通滿門被害一案,就此終結。 出了開封府衙,王鈺並沒有坐他的八抬大轎,而是步行在汴京街頭,吳用,林沖,徐寧三個跟在他的身後。 夜風徐徐,吹在王鈺的臉上,讓他更加清醒。之所以不讓李綱繼續追查下去,是因為自己不想讓這件事情牽連太廣。就如吳用所說,莫說自己現在扳不倒蔡京,就算扳倒了能有什麼用?蔡京一倒,自己的護身符也就沒有了。王鈺非常清楚,蔡京在,他就在。 優幽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粵瀆 第三桶 第114碗 皇帝賜婚 字數:11717 武器裝備的製造向來由軍器監負責,王鈺推行新軍法以在幽州設立的造辦局,設立京師造辦局,隸屬於軍器監。與幽州造辦局不同的是,京師造辦局從各地 挑選能工巧匠,專門負責武器裝備的研發,為大宋最高軍事研究機構。 這日,王鈺命林沖隨行,前往京師造辦局視察。每一個興盛民族的背後,都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而一支強大的軍隊,離不開先進的武器。大宋的軍事科技雖然在同時代相比較為發達,但受朝廷歷來重文輕武的影響,武器的研發沒有形成專門的機構,先進的器械仍舊被文人們認為是「奇技淫巧」。王鈺設立京師造辦局,受到了很多爭議。 造辦局的負責官員,正引著王鈺察看改進的三連炮車以及便於騎兵攜帶的改良神臂弓。 「寶相請看,這是改良的神臂弓,較步兵所使用的神臂弓略小,射程為兩百五十步。但是便於騎兵攜帶,不再用腳蹬,也能擊發。」造辦局的官員取武器陳列架上取下一張弓,遞到王鈺面前。 詳細詢問這種武器的性能及注意要項後,王鈺滿意的點頭,對林沖說道:「不錯,聽南仙說,弓騎比弩騎射得遠,在大規模的騎兵衝鋒中,有了這傢伙,騎兵就不是移動的靶子了。」 聽到王鈺誇獎,造辦局的官員很高興。又指著陳列架上一副鎧甲對王鈺說道:「相爺請看,這是造辦局新近專門為我大宋騎兵製造地 戰甲。」那副鎧甲,全部由鐵質甲葉用甲釘連綴而成,屬於典型的札甲,防護範圍遍佈全身。宋朝開國之初,因為沒有大規模的騎兵,所以朝廷很重視對步兵,尤其是重步兵的建設。據《武經總要》記錄,步人甲的甲葉數量為一千八百多片,重量為六十斤左右。射手因為經常捲入近戰,所穿的鎧甲略輕,約四十到五十斤。雖然防護力很強,但機動性受到了影響。如果將這種鎧甲裝備騎兵,那就是真正意義的重騎兵。 林沖在軍中多年,看到這副鎧甲馬上質疑道:「如果騎兵裝備這種重鎧,防護力自然不用說,但一個騎卒穿著六十斤重的鎧甲,還要攜帶長槍,佩刀,弓箭,這樣算下來,全身地 重量超過八十斤。會不會影響到奔跑速度?」 他的質疑是很合理的。但王鈺卻沒有表示贊同。因為王鈺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岳飛大破拐子馬。所謂拐子馬。也就是重騎兵。大宋軍隊裡也有過這樣的先例,呼延灼領兵征梁山時。就用過連環馬。這兩支軍隊最後都被步兵用「砍馬腿」戰術擊敗。究其原因,不外乎是馬被連在一起,傷一匹而其他幾匹都不能動。但如果騎兵對騎兵,這種情況也就不成立了,要知道,金國的軍隊,大部分可都是騎兵。 「輕重騎兵要一起發展,只要搭配合理。就能互補長短。這些器械你們要盡快實驗,形成制式裝備。不要只停留在研發上。」王鈺作出指示後,造辦局官員領王鈺林沖兩位大人遊覽汴京城有名的鐵塔。 鐵塔其實並非是鐵鑄而成,因其用褐色地 瓦片覆蓋,遠處看去,就如同鐵質一般。登上鐵塔,俯視整個汴京城,使人豁然開朗,心胸為之一舒。 「林大人,你看,汴京城如此繁體,說是當今天下第一大都,也不為過。」在這京城裡生活了幾年,王鈺還是頭一次從看到整個京師的面貌。 林沖聞言,頗為自豪的說道:「我天朝上國,自有大家氣象。」 「天朝上國?呵呵,自己說不算。」王鈺輕笑道。天朝上國,一直是中國人津津樂味的稱謂,可王鈺認為,漢唐盛世,萬邦來朝,那時稱中國為天朝上國不為過。可眼下,朝廷對金人屈膝求和,連自己苦心經營的幽雲十六州,名義上也成了金國的領土,還得每年向金國送上歲幣,有這樣的天朝上國麼? 林沖見王鈺沉吟不語,心下捉摸不定。因為王鈺從前出行,必定帶著許屬官同行,今天來視察造辦局,卻只讓自己隨行,一反常態啊。 正疑惑時,王鈺摒退了造辦局的官員,撐著鐵塔欄杆,望著塔下的汴京城歎道:「新法的推行,我原來也料到會有阻力,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大。昨天聖上召我進宮,話裡話外,已經在提醒我,不要操之過急,穩定壓倒一切。哼,穩定,國家積弊這麼多,不下猛藥怎麼行。」 林沖是武官,管地 是帶兵打仗,見王鈺突然跟自己提起變法大業,心裡好生疑惑。他素來與王鈺私交甚厚,於是直言道:「相爺今天日召林衝前來,莫非有什麼吩咐?」 王鈺聞言,扭頭看了林沖一眼,笑道:「林大哥是個明白人,我也不跟你抹彎抹角。我打算提名你擔任京師衛戍區副指揮使。」 京衛副指揮使?那可是正四品大員!而林沖眼下任南府軍槍棒總教頭兼捧日軍承宣使,現在寶相突然提名自己任京衛的第二把手,是何用意? 見林沖滿面疑惑,王鈺環顧左右,輕移腳步,在林沖身邊小聲說道:「吳用建議,要我未雨綢繆,南府軍是我們地 根本。不能落在別人手上,而我現在任右僕射,主持變法。朝廷雖然沒有收我的兵權,但朝野內外已有議論。我再抓著南府軍兵權不放,恐怕會有人拿這個作文章,上頭也不會安心。現在京師衛戍區還有一名副指揮使空缺,我不想讓幽雲系以外地 人佔著這個位置,只有你最合適。」 聽王鈺講完,林沖才意識到這個位置的重要性。也體會到了王鈺對自己的信任,於是正色說道:「相爺放心,南府軍永遠姓王,不會改姓!」 「哎,不要這麼說嘛,南府軍是朝廷的,是聖上的,不是我王鈺一。」王鈺笑著搖了搖手。提名林沖擔任南府軍副手 考慮了很久。本來先前更傾向於吳用,但吳用這類I帷幄,但要決勝千里,卻要用林沖這樣的人。他在南府軍威望甚高,以前又是京城八十萬禁軍教頭,出身比吳用好。 而現在南府軍中,韓毅擔任著副指揮使。對他,王鈺總是不放心。那日趙召他單獨進宮,王鈺已經發現,韓毅似乎受到趙遙控。如果自己決定不進宮面聖,他終究會不會殺自己,始終沒有明確的態度。對他,不能不防。 「林大哥,南府軍是你我一手創立的,雖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皇帝終究不是神仙,萬一受了別人的蒙蔽,要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時我該怎麼辦?」 王鈺官居一品,位極人臣,卻已經在為日後作準備。林沖聽罷,暗自心驚,遂說道:「相爺為國之棟樑,誰若對相爺不利,那就是自毀長城,林沖第一個不答應。」 「低調,低調。」王鈺拍了拍他肩膀,長歎了一口氣。為官數載,已將這朝政大事看了個八九不離十。蔡京一黨專權,欺上瞞下,致使趙氏心生不滿,所以自己才會被擢升為右僕射。皇帝想借自己,掣肘蔡京。至於變法,至少到目前看,趙桓以及他背後的趙,還是持肯定態度的。可天有不測風雲,如果皇帝認為掣肘蔡京的目的已經達到,這變法大業能不能推行下去。可就是一個大大地 問號了。 「受制於人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啊……」王鈺喃喃念道。 「相爺說什麼?」林沖沒有聽清,於是問道。 「哦?哦,沒什麼,我在想,當年我出使遼國時,我的恩師朱嚴昭慘死異鄉,我現在推行的變法。很多都是他的意見。唉,身為老師的學生,不能為他報仇,是我王鈺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啊。」朱嚴昭的死,一直讓王鈺耿耿於懷。雖然已經替他家人打點好了一切,吃穿不愁。還把他兩個兒子弄進了太學,可一直沒有找到兇手。 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王鈺目不轉睛,看了好大一陣。那是當年殺死地 朱夫子的凶器,那歹徒所使用的飛刀。 林沖看見那柄飛刀,突然臉色一變:「相爺,這飛刀是……」 「這個?這是當年殺死我老師的凶器,一直帶在身邊,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出幕後真兇。」王鈺說道。 「卑職能看看麼?」林沖似乎認識這柄飛刀。王鈺將飛刀遞給林沖,後者仔細察看。總覺得似曾相識。 「相爺,這柄飛刀我認識!」林沖一句話。讓王鈺大驚失色,急忙問道:「快說!」 「使這飛刀的人。在我任禁軍教頭時跟我有過來往。那人是否身材矮不,滿面病容,行走時,總將兩支手攏在袖早?」林沖的描述,分毫不差!王鈺聽後,追問那人地 身份。 林沖仔細思索了一陣,回憶道:「當年他經常找我切磋武藝,可每當我問起他的來路時。他就閃爍其詞,不肯相告。有一次他落下了東西。我追了上去還給他,看到他正向攬月樓那邊去。」 攬月樓?那是汴京城裡一家有名的酒樓。那附近,倒是住著不少的朝廷大員。那人既然來刺殺自己,想必是受了權貴的指使。可究竟是誰呢? 王鈺派人暗中打探,住在攬月樓附近的權貴,有太尉楊晉,工部尚書柳元,右金吾衛大將軍馮廷敬,衛軍承宣使柴進堂。其中柳元,馮廷敬跟王鈺從來沒什麼交情,也更談不上過節。楊晉雖然是掌軍太尉,可立場向來是模糊不清,搖擺不定。柴進堂是王鈺在尚儒書院唸書時的同窗,當年王鈺升入太學,他還親自宴請,送錢送房,也不太可能,這倒是有些難辦了。 「寶相,你看那邊。」早朝完畢,眾臣出宮,王鈺童貫,被一群文武大臣簇擁著。童貫瞧見蔡京一群人走下台階,對王鈺說道。 王鈺順勢看去,蔡京,梁師成,李彥等人走在一起,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眼下朝中局勢漸漸明朗,以左右丞相為首,文武大臣分成好幾個派系。梁師成等人是蔡京死黨,早就跟王鈺公開撕破臉皮。以前還在一起稱兄道弟,禮尚往來的同僚,轉眼間形同陌路。 「嗯?孝文侯也在?」王鈺突然看到一個,他當年的同窗,柴進堂。怪事啊,柴進堂怎麼也跟蔡京走到了一起? 「不錯,我觀察了很久,向來行事低調的柴進堂最近很活躍。我地 人曾經好幾次看到他出入太師府,聽說出手很大方,蔡府的下人們都受過他不少好處。」童貫小聲說道。 柴進堂是前朝皇族後裔,按理說不應該入仕,可太上皇趙當年用人,有一個不成文地 規矩。那就是要相貌出眾,才華橫溢。這柴進堂博學多才,玉樹臨風,趙出巡滄州時見到他,很是喜愛,所以帶回京城,賜爵開國侯。這也是向天下昭示趙家對他們柴家,還是厚道的。 而柴進堂因為江南監軍有功,方臘兵敗被俘後,原梁山宋江所部被改編為衛軍,柴進堂成了承宣使,被趙當作一顆釘子,扎入梁山舊部地 心臟。不過讓人奇怪的是,無論是梁山舊部,還是柴進堂,都應該是皇帝防備的對象,怎麼還會讓衛軍駐紮在京師附近?皇帝不怕他們惹出事端麼? 王鈺加快腳步,向蔡京一夥人趕去,童貫見狀,也領著眾官上前。 「孝文侯留步。」蔡京等人正在議論今天早朝的廷議,冷不防身後有人呼喚柴進堂,都側過頭來。發現是右僕射王鈺後,眾人變了臉色,一個個閉口不語。 柴進堂更是沒有料到,王鈺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叫住他,一時錯愕,問道:「相爺有何吩咐?」 王鈺一張臉上,洋溢著春天般的溫情:「你我同門師兄弟,現在又 臣,理應多加走動嘛。」蔡京等人聽王鈺這麼說,I一眼,轉身離去。柴進堂暗暗叫苦,想追上去,王鈺又是上官,他沒發話,自己怎能離開? 「咦?孝文侯受傷了?」王鈺突然瞥見,柴進堂左臉上有幾道血痕,雖然已經結疤,但仍舊清晰可見。柴進堂聞言,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上:「這個,不小心被花園裡的花刺紮著了,有勞寶相過問。」 「呵呵,你家的花長得真奇怪啊,還長三道刺。」王鈺這句話,本來是隨口開玩笑。可聽在柴進堂耳朵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難道王小寶這句話意有所指?他知道了什麼?察覺到了什麼? 「寶相恕罪,如果沒事,下官先行告退了。」柴進堂面不改色,拱手對王鈺說道。見他跟自己涇渭分明,擺出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王鈺也不是拿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人,客氣了幾句便讓他走了。 「寶相,不覺得奇怪麼?」隨後上來童貫望著柴進堂的背影,小聲說道。 「相的意思是?」 「柴進堂怎麼說,也有當初跟你同窗這一層關係。按常理,他不應該對你這麼冷淡才是。但他現在卻旗幟鮮明的站在公相那一邊,這不是很讓人費解麼?」 王鈺沒有再說什麼,一直望著柴進堂去的方向,當初派人刺殺我地。不會是你柴進堂吧? 由王鈺提名,趙桓親自批准,原南府捧日軍承宣使林沖,被擢升為京師衛戍區副指揮使。王鈺在林衝上任後,漸漸淡出南府軍的日常管理。雖然他仍舊是南府軍的最高長官,但日常訓練,防務,都交由副指揮使掌管。自己則專注於政務。不再過問軍務。 趙桓不但批准了對林沖的任命,而且對南府軍兩位副指揮使都賜爵開國侯。韓林兩位副指揮使更是被召進宮中面聖,趙桓賞賜御酒,囑咐他們要精忠報國,忠於朝廷。王鈺聽聞這個消息後,不予置評。 正當他為朱嚴昭被殺。大通滅門兩件事情絞盡腦汗不得其解後,一條重要的線索被李綱發現。大通一案,雖然已經結案,從律法上來說,程序已經走完。但李綱這個人,有些「死腦筋」,不顧王鈺「到此為止」的提醒,仍舊命人私下暗查此案。並冒著違反制度的危險,拒不將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首埋葬,終於被他發現了破綻。 大通幼子郝文彬地 右手中指。無名指的指甲蓋內,被仵作發現有少許皮肉。這一點線索證明。文彬在死前,曾經抓過人。而且極有可能是行兇的罪犯。以文彬的身高而言。他如果抓一個成年人,那只可能抓到手部,如果兇徒是蹲著的,也有可能抓到臉部。 李綱將這件事情上報到王鈺處,本以為小王相爺一定會再請旨追查。但王鈺並沒有那麼做,他嚴令李綱,不得再追查郝大通一案,立即將家四具屍首埋葬。入土為安。 寶國公府的花園裡,王鈺正和耶律南仙賞菊飲酒。擔任右僕射後。王鈺很少有這樣地 清閒時光。而此時的耶律南仙,從衣著到舉止,已經完全像是一個漢人,用王鈺的話來說,這叫同化。 耶律南仙到王鈺府上,已經有些時日了。身份頗為尷尬,不是夫人,也不是奴婢,主不主,僕不僕。可她從來沒有在王鈺面前抱怨過什麼,這反而倒讓王鈺心裡不安,覺得虧欠了她。何止是虧欠了她,還有那雙目失明的素顏,一直待字閨中。可王鈺也是身不由己,按宋朝的規矩,他雖然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可太上皇趙幾年前曾經跟他提過,要將出雲郡主許配給她。這件事情,趙雖然沒有公開宣佈,只是跟王鈺和八賢王提過,可皇帝是金口玉言,一言即出,便絕無改口的可能。王鈺如果想娶童素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除非趙龍御歸天。 「你為什麼不讓李大人繼續追查郝大通一案?」耶律南仙端著酒杯,向王鈺問道。 「唉,我說南仙啊,難得清閒,就不能不提公事麼?做人要懂得享受啊。」王鈺輕輕抿了一口美酒,苦笑道。 「你是怕查到最後,發現這件案子原來跟柴進堂和蔡京有關?」王鈺曾經說過,耶律南仙恐怕是最有個性的女人,這話,可是一點都不假。 王鈺一陣沉吟,放下酒杯,摒退僕人,坦誠相告道:「不錯,郝大通一案,十有八九是柴進堂干的。可讓我奇怪的是,他怎麼偏偏找上郝大通?能到密室裡跟郝大通飲酒,說明他們關係非比尋常。他殺郝大通,而且留下了那八個血字,這說明什麼?」 「要麼蔡京授意,要麼就是新法觸及了他地 利益。」耶律南仙輕聲說道。 讚許的點了點頭,王鈺接著說道:「不錯,只有這兩個可能。如果是前者,那倒沒什麼稀奇。可如果是後者,這裡面就有貓膩了。」柴進堂這個人,漸漸浮出水面,讓王鈺很擔心。如果他只是蔡京地 爪牙,那倒還好了。可問題是,他也有可能是幾年前派人刺殺自己的人。如果這件事情屬實,那柴進堂地 用意,可就值得深思了。 當年自己不過是小小的五品太常少卿,根本沒有實權。柴進堂為什麼派人殺自己?自己如果死了,那他的目的就是阻止當年的宋遼談判。換言之,他希望宋遼開戰。一個宋人,為什麼希望自己的國家陷於戰火之中?再聯想到當年那場宋遼蹴鞠國戰時,有一名國腳假摔,然後退出比賽,差點讓大宋國隊落敗,這一切都表明,有人不希望看到宋遼罷戰。 「會不會是蔡京為了打擊你,所以安排這一切?」聽完王鈺的話,耶律南仙猜測道。 「絕對不會,當年我跟蔡京幾乎沒有來往,他身為百官之首,你認為有可能會對一個小小的 不利麼?再說,蔡京是何等的老謀深算,他怎麼會笨這一招?」王鈺堅決的搖了搖頭。 「不錯,歷朝歷代大臣們之間的爭鬥,絕對不會用這麼直接,這麼粗暴的辦法。那你認為這個柴進堂想幹什麼?」 王鈺伸手指了指天,耶律南仙吃了一驚:「想當皇……」 不等她說完,王鈺已經揮手制止。柴進堂這個人,不簡單啊。以前可真是小瞧了他,認為他只是一個紈褲子弟,仗著祖宗陳橋禪位有德,被趙封了個侯。即便是結交權貴,也是圖自保,現在看來,他的野心,遠不止這些。他現在管著梁山舊部,駐紮在京師附近,如果他真有異心,對趙家是個威脅,對南府軍更是一個威脅。 「王鈺,現在看來,柴進堂這個人,不能留,最好盡早除掉他。」 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又一件怪事發生了。高麗,日本兩國,居然以朝賀大宋新帝登基為名,同時派遣使臣渡海入宋。高麗,日本兩國,素來不和。日本時常派兵出海,騷擾高麗邊境,在歷史上曾經好幾次打入高麗內陸。在唐朝時,朝鮮半島內亂,新羅國王泣血上書,請求大唐以宗主國身份前往平亂。唐太宗派遣大軍進入新羅,很快平息了內亂。但唐高宗龍翔三年,日本國以援助百濟為名,出動舟師數百。佔領錦江口。新羅國王不得不再一次「泣血上書」,請求宗主國派兵援助。 唐高宗雷霆一怒,派遣大將軍劉仁軌領兵擊之。據史書記載「仁軌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捷,焚其舟四百艘,煙焰漲天,海水皆赤,賤眾大潰」。大唐將軍四戰四捷,殺得倭人聞風而逃,連海水也被血染成了紅色。自此以後,日本國再不敢興兵作亂,尊大唐為宗主國。 然而,到了大宋以後。朝鮮半島上形成了一個統一地 國家,高麗。而日本卻進入了分裂時代,日本所謂的「天皇」,皇權旁落,地 方勢力割據稱雄,日本諸島上,群雄並起。史稱「平安時代」。 高麗與大宋向來通好,多次派使臣到大宋,進貢禮物,領取「賜物」。不過。不要以為高麗經常派出使節就是對中原王朝的尊敬。據說,高麗使節每次來大宋。進貢的東西,不外乎送給大宋天子的龍袍。金帶,要麼就是折扇這類東西。而大宋賜給高麗的,卻是真金白銀,佛經書籍,甚至先進的生產技術。而高麗使臣,還時常私下派人到民間搜尋典籍,技術。這種情況,讓大宋許多官員很不滿。蘇東坡就是一個典型。 他曾經上奏大宋皇帝,稱高麗人貪得無厭。每次進貢,都要領取大量的賞賜。而且宋人向來好面子,朝廷下令,凡高麗使臣所經之地 ,都要供應各種用度,分文不取。給大宋造成了一定地 負擔。蘇軾有鑒於此,接連上了《論高麗進奉狀》,《論高麗買書利害札子三首》,陳述高麗國的影響,建議朝廷要注意控制文化,技術的傳播。可大宋以天朝上國自居,自然不會在乎這點小錢,打腫臉也要充胖子。 而日本國則更過了,自唐以後,很少由日本官方派出使節到中原,多是民間的商業往來。但現在,兩國突然同時派遣使節到大宋,可真是耐人尋味了。 禁宮,觀文殿。 皇帝趙桓,召集文武大臣,商議高麗,日本兩國使臣來宋一事。兩國同時來朝,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事,就連趙桓也被驚動。 「諸位愛卿,高麗,日本兩國同時遣使入宋,可見我大宋威名,遠播海外。如何接待,諸位可有意見?」趙桓剛剛即位,高麗日本兩國便派使臣來恭賀他登基,讓這位年輕的皇帝感覺臉上有光。 「陛下,臣最近得知,金國皇帝完顏晟將原遼國舊地 保州,來遠賜於高麗。高麗王王楷親遣王子進金稱謝。如今派遣使臣到我大宋,恭賀新帝登基,足見其兩面三刀,背信棄義。臣認為,不應以重禮相待。」立於玉階之上地 八賢王奏道。他說高麗「背信棄義」是有原因的。原來,大宋與高麗曾有盟約,一同攻遼。締結盟約後,高麗倒是派兵攻打過遼軍,但一吃敗仗後,馬上撤兵,再也不動彈。 趙桓聞言,一陣不悅。到大金就派遣王子,到我大宋居然只派使臣,明顯的厚此薄彼,目中無人。 「既然如此,那接待高麗使臣,就由太常寺出面。日本國的使臣,朕親自接待。」 趙桓話音方落,一人大聲說道:「陛下,不可!」眾人一望,卻是右僕射王鈺。 「王愛卿,這是為何?」趙桓奇怪的問道。 王鈺出班,上前奏道:「陛下,臣聽說高麗日本兩國使臣進京後,特意請教過朝中前輩。方知日本國自我大宋開國以來,從未由官方派出過使團。現在突然來宋,用意不明。況且倭國狼子野心,時常於海上搶劫我大宋商賈的財物,殺人越貨,眼下臣主持辦法,正命沿海各府組建水軍,想必日本國聽聞消息,故意來刺探。若是陛下恩准,由臣出面,接待日本國使節,已經算給足他們面子了。」 趙桓稱善,對眾臣笑道:「由我大宋百官之首,少年英才的王小寶出面接待,的確是已經給足日本國面子,好,就這麼定了。」 王鈺所料不錯,高麗派遣使臣到大宋,是為了領取大宋皇帝的「賜物」。而日本,則是收到消息,知道大宋開始大規模組建水軍,想要保護海上商賈的利益,一時慌神,遂派遣使臣以恭賀新帝即位為名,刺探消息。 廷議完畢,眾官拜辭,趙桓獨留下王鈺,於天章閣賜見。 天章閣,是王鈺第一次見到趙桓地 地 方,他在這裡賜見,足見深意。行過大禮後,趙桓賜座。 「王愛卿,你主持變法,勤於政 很是欣慰。太上皇時常跟朕提起,說王鈺乃國之寶I才,要朕多多倚重你啊。」趙桓坐於龍案之前,滿面笑容。 寶氣?這不是罵人的話嗎? 「這是臣應該做的,不敢居功。」王鈺對這位新皇帝,瞭解不多。只知道他遇事必問大臣,自己從來不拿主意。可這天下畢竟是他趙家的,他這樣當皇帝,如果不是真傻,就是別有用意。 趙桓又大大稱讚了一番,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小寶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吧?」 心裡格登一聲,王鈺知道這回完了。幾年前趙就曾經說要把趙出雲下嫁給自己,只是自己後來放了外任,此事才暫時擱置。現在趙桓又提了起來,怕是又要舊事重提,這回自己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 「回陛下,是的。但臣主持變法,為國效力,不想因私事分心。」王鈺小心的說道。 誰知,趙桓卻連連搖頭:「這就不對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堂堂宰相,豈能不娶?要是當官當到連妻氏也沒時間娶,傳將出去,還有誰肯作官?有中意人嗎?」 趙桓這一句話,王鈺可聽不明白了,太上皇當初明明已經定下將出雲郡主許配給自己,怎麼現在趙桓又問自己有沒有意中人? 一時猶疑不決,王鈺含糊其詞的回答道:「臣專注於國事。未曾留意。」 「哦,這可難辦了,你官居一品,又是朕倚重地 大臣,你的婚事可不能馬虎。這婚嫁之事,講究門當戶對,不如這樣。你看看滿朝文武裡面,誰家的姑娘你瞧得上。便報於朕,朕給你作主。」 王鈺聽罷,更是一頭水霧,難不成這趙桓也跟他父親一樣,忘性忒大?早把當初許配出雲郡主一事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見王鈺沉吟不語,趙桓笑道:「朕倒是聽到一些傳聞。說是小王相爺與樞密使童貫的掌上明珠當年曾經同窗求學,互生愛慕之情,可有此事?」 王鈺臉色一變,急忙起身告罪道:「回聖上,這些都是市井傳聞,不可輕信。」 趙桓輕笑一聲,揮手示意他坐下:「哎,這是人之常情嘛。當然,如果確無此事,朕也不會亂點鴛鴦譜。硬逼你們成婚。朕再問一次,你可願娶童貫之女為妻?」 這事太過詭異。王鈺越來越覺得蹊蹺。明明當初已經內定了趙出雲,怎麼會現在又提起童素顏?皇帝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如果自己貿然答應。又不知他如何反應,可如此不答應,今後再想娶素顏,可就沒什麼機會了。 思之再三,王鈺拱手說道:「有勞陛下掛念,當初臣與童大人之女一同求學,深知她品性善良,賢淑有德。但婚姻大事。一憑父母之命,二聽媒妁之言。不是臣自己能夠做主的。」好在是在大宋啊,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否則這摸稜兩可的借口,自己可還真找不出來。 趙桓聽罷,哈哈大笑,笑得王鈺坐立難安,不知他是何意。 「這個好辦!朕親自替你作媒,想那童愛卿也沒有推脫地 理由。你隻身進京,只有你堂姐一個親人,若是她同意,這門親事,就算是成了。哈哈,兩位相爺結親,必定傳為佳話,流芳千古啊。」 從宮裡出來,王鈺越想越不對頭。與童素顏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本是王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此時,他心裡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只因這事太過意外,趙桓怎麼會想起突然賜婚了?難道太上皇並沒有將當年許配出雲郡主一事告訴過他? 回到府裡,王鈺深知事關重大,連忙叫管家到童府下帖子,請樞密相公到寶國公府一聚,商議對策。後又覺不妥,眼下朝裡兩派黨爭,自己的寶國公府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還是尋一個隱蔽的場所為好。 於是派一個面生的僕人到童府報信,約童貫在大相國寺碰面。命人抬了空轎外出,王鈺自己則喬裝改扮,作書生模樣,從後門出去。 大相國寺,乃京城佛門勝地 ,香火鼎盛,信徒眾多。這裡,也是王鈺與童素顏定情地 場所。如今故地 重遊,另有一番滋味兒在心頭。 正夾雜在香客人群中四處遊蕩,忽聽背後有人叫道:「王大官人。」 回頭一看,正是童貫,也換作一名員外的模樣,錦衣折扇。兩人使了個眼色,離了香客人群,到了供奉四大天王的天王殿裡裝作拜神,各跪在一個蒲團之上。 「童大人,今日聖上在天章閣賜見,先問我可曾婚配,後來又提起我與素顏有情,最後竟要替我作媒,迎娶素顏為妻。」王鈺一邊沖天王神像叩首,一邊小聲說道。 童貫聞言,卻沒有想像中那般驚訝,小聲說道:「這事不足為奇,早在老夫預料之中。」 「哦?不知聖上此舉,是何用意?想必你也知道,當初太上皇可是定下出雲郡主,現在怎麼又……」王鈺深知童貫久經官場,善與察顏觀色,揣摩上意。 童貫望著天王神像一拜,嘴裡小聲說道:「如今新帝即位,太上皇欽命八賢王出山輔佐,是怕你和公相權柄太重,對新帝構成威脅。當初太上皇想將出雲郡主許配給你,原意是想讓你和皇家連成一枝。但你現在官在宰相,主持變法,太上皇還會讓你和八賢王結親麼?老夫料定,聖上賜婚,必是太上皇的主意。」 王鈺不得不服,薑還是老的辣,聽完童貫的分析,他才明白。趙家父子這一手玩得漂亮啊,自己一旦娶了童素顏,那八賢王必定惱怒自己。如今他出山輔政,看管著趙家的天下,誰得罪了他,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幽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扳粵瀆 第三桶 第115碗 洞房花燭夜 春宵一刻值千金 字數:12273 國號,據考究應該是唐代時才確立的,但終究為何定日本」,眾說紛紜。最早可以追溯到七世紀日本聖德太子致大隋天子的國書中,對日本天皇自稱為「東天皇」,稱中華皇帝為「西皇帝」。唐代,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日本入侵新羅被唐軍擊敗後,仰慕中原文明,時常派出遣唐使入唐。據《史記》記載,「日本」國號是在八世紀初粟田真人入唐時,由女皇武則天親自授予的。從此以後,三島倭奴以「日本」為國號。 五代中原紛爭,日本與中國的聯繫日趨減少,大宋立國後。也鮮有日本使臣登陸中原,如今與高麗,同時派遣使臣來朝,大宋皇帝授命右僕射王鈺給予接待。靖康元年年末,大宋右僕射王鈺,於鴻臚寺接見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 當王鈺帶著眾屬官到達鴻臚寺時,川端君麻呂未到,王鈺一怒,正準備拂袖而去。吳用勸阻,稱兩國往來,當彰顯中華禮議之邦的風範,不可意氣用事。王鈺這才耐著性子,在鴻臚寺禮廳之上坐等。 「先生,你對日本國的印象如何?」一等不來,二等不到,王鈺索性與眾官閒聊起來。 吳用聞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海外小國,尚未開化,其文化,政體,多習自中原。唐時中華天子賜國號為『日本』,一直沿用至今。下官聽聞。倭人身材矮小,生性愚鈍,不值一提。」吳用地 話,可以看作代表了大宋的文人,在這些文人眼中,日本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海外小國,也就更談不上對中原形成什麼威脅。 王鈺聽罷,冷笑一聲。不予置評。門人報道,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到。禮廳內眾官禁聲,王鈺端坐於案前。只見禮廳外,一個頭戴高冠,身著異服的矮小男子昂首踏入鴻臚寺禮廳之中。約莫四十左右,面白無鬚。一雙小眼四處張望。 到禮廳中立定,見堂上高坐於一位少年宋官,遂躬身行禮道:「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見過大宋丞相。」他的漢語說得很標準,完全聽不出來是異邦之人。按禮制,番邦使臣朝見中原,見上官需行跪拜之禮。此人,行不見下跪,言不稱叩見,實屬無禮。 「拜見上官。為何不跪?」王鈺這會還耐得住性子,語氣也還算客氣。 川端君麻呂聽王鈺問起。不慌不忙,從容答道:「昔日唐時。日本為中原屬國,然如今兩國平等,本使此次入宋,是為向大宋皇帝遞交我天皇陛下的國書,因此不跪。」 王鈺本有心為難他,但想到這是「外交事務」,不能由著性子來。況且在大宋地 盤上為難日本國使節,也算不得什麼本事。遂問道:「國書在哪兒?」川端君麻呂從懷中掏出國書呈上,鴻臚寺官員上前接過。送到王鈺案上。 日本國官方所用文字,皆為漢字,沒有自己的正式文字。王鈺拿起日本國書,剛翻到頭一頁便皺起了眉頭,日本國東天皇致大宋西皇帝。我國歷來處於東方,怎麼稱大宋皇帝為西皇帝? 再往下看,王鈺卻看得糊塗了,這官方正式的行文,當然不比王鈺平時所說地 市井白話,晦澀難懂。只得合上日本國書,向川端君麻呂問道:「本官聽說,大宋商賈在海上行商,時常遭遇日本盜匪的搶劫,不知道你怎麼解釋?」 「本使來時,曾詢問過此事,應當是民間不法之徒所為。天皇陛下此次派遣本使入宋,就是為商議此事。貴我兩國,當同心協力,解決海上的爭端。」這句倒像是人話,王鈺聽後,點了點頭。 還沒來得及回話,又聽日本使臣說道:「我國的意思,以後大宋商賈海上行商,若經日本海疆,由我國提供保護。若此次貴我兩國能達成約定,本使回國後,當上奏天皇陛下,派遣水師征剿海賊,以保大宋商賈平安。」 這句更像人話了,王鈺一直拉長的臉色,稍微緩和:「嗯,理當如此。」然而川端君麻呂下一句話,就聽得王鈺怒火中燒了。 「大宋可仿遼金例,向我國贈予歲幣,作為日本水師剿賊的軍資。」 王鈺一掌重擊,拍在案上,震得文房四寶彈跳不已:「歲幣?日本也想要歲幣!」 日本使臣見王鈺發怒,臉色稍變,便轉眼即神色如常,回答道:「為保大宋海商利益,我國希望大宋能從長計議。貴國贈予歲幣,我國充作軍資,合情合理……」 「閉嘴!我大宋海商,自有大宋水師提供保護,誰要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回去告訴你們倭皇,懂事地 ,趁早管管自己的子民。要不然,等我大宋水師出征,殺個片甲不留!」王鈺怒不可遏,就在那鴻臚寺禮廳之上,破口大罵。 吳用等人,雖也惱怒日本使臣無禮,但見王鈺如此模樣,也吃了一驚,趕緊勸道:「寶相,不消為這等小事動怒,注意場合。」 「什麼鳥場合!原來遼國要歲幣,西夏要歲幣,金國也要歲幣,現在連日本這等小國也向我大宋討要歲幣!我們難道是***冤大頭,誰都可以伸手要錢?老子有錢用去練兵,用去治水,用去利民,就是不給狗日……」王鈺怒氣衝天,一時失去理智,早忘記自己身在大宋。 吳用越聽越不對勁,慌忙勸住王鈺:「相爺,今日接見到此為止吧。」王鈺怒哼一聲,從堂上下來,狠狠盯了臉色驚愕的川端君麻呂一眼,拂袖而去。 寶國公府內,王鈺一連摔了兩個茶杯,一個花瓶,一個香爐。嚇得堂上的丫頭僕人一個個離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他,因為他們還沒來沒有看到寶國公發這麼大的火。下人慌忙去通告了耶律南仙。 當耶律南仙趕到時,寶國公府的大廳上,已經一片狼籍。 摒退下人,耶律南仙走到王鈺身邊,只見他手裡握著一個細瓷小杯,手背上青筋直冒。正要說話時,忽聽一聲脆響,王鈺手中小杯,竟被生生捏碎,瓷片劃破皮膚,鮮血頓時湧了出 王鈺似乎還未察覺。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耶律南仙一陣心疼,趕緊掏出手帕,扳開王鈺右手,替他包紮起來。 「操***,弱國無外交,弱國無外交!」王鈺漲得滿臉通紅,胸口起伏不止,顯然已經怒極難控。 耶律南仙聽他這麼一說,一邊包紮,一邊問道:「難道是因為高麗日本兩國的事情?」 王鈺稍微舒緩了一口氣,皺頭眉頭說道:「剛才在鴻臚寺接見日本國使臣,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以後大宋商賈在海上行商,由日本水師提供保護,要我們向給他們贈送歲幣,這不是明目張膽的討要保護費嗎?原來遼國勢大,現在金國崛起,給他們送歲幣,就已經夠屈辱了,現在連日本這種彈丸小國,也敢向我大宋討要歲幣,窩囊,真他媽窩囊!」 耶律南仙見王鈺今天一反常態,心裡生疑。王鈺自從掌管幽雲十六州後,脾氣已經漸漸收斂,凡事都謀劃周密,韜光養晦,怎麼現在為了一個小小的日本國,就動這麼大的肝火?她哪裡知道,王鈺以前生活的那個時代,像他這種年紀的少年,對日本這個國家從來沒有好感。那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那南京城裡三十萬同胞的性命,那臭名昭著的歷史教科書,還有那供奉著罪惡滔天日本戰犯的靖國神社。這一切地 一切,都將中日友好的童話擊得粉碎。 王鈺雖然來到大宋,可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忘記。現在,連吳用口中「尚未開化,生性愚鈍」的日本國也敢公開向大宋討要保護費,這跟明搶有什麼分別?也怪不得他方寸大亂,失去理智了。 「你不會懂的,日本這個國家……」王鈺長長呼出一口氣。閉眼搖頭道。 耶律南仙在王鈺身旁坐下,靜靜的看著他。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海外倭國如此痛恨,但眼下大宋的主力精力,還是應該放在金國身上。如今高麗日本兩國同時來朝,應該好言撫慰,不叫其生出異心。否則幾面受敵,大宋的處境可就堪憂了。 還沒說話,王鈺已經搶先道:「你不用勸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錯,現在主要的敵人是金國。高麗日本,都不與大宋接壤,幾乎構不成直接威脅。但海外貿易,又是我一步重要地 棋,唉,罷了。權且忍一忍吧。」 耶律南仙聽完,卻笑了。這個男人可真是奇怪。先前怒火沖天,讓人以為他已經六神無主。失了方寸,還不等人勸他,又清醒過來。 「南仙啊。」 「嗯?」耶律南仙正怔怔的望著王鈺出神,突然見他滿臉堆笑,似乎換了一個似的。 「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王鈺的舉止,讓耶律南仙一頭霧水。自從隨了他之後,雖然一直對自己很好,但像現在這樣拘禮。倒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想說什麼?」耶律南仙笑顏如花,只有在王鈺面前,她才能笑得這樣開懷。 王鈺作事雷厲風行,從來不拖泥帶水,可現在卻像小女兒家一樣,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幾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在耶律南仙的一再追問下,他才如實相告:「前些日子,陛下召我進宮,談到我的婚事。」 耶律南仙似乎不為所動,漫不經心地 理著衣袖道:「哦?你要娶那位素顏姑娘?」 「你怎麼知道?!」王鈺兩眼一瞪,奇怪的問道。 「你現在是宰相,大宋皇帝自然不可能再讓你娶那什麼郡主,為了推動你與童貫結成一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娶他的女兒。恭喜小王相爺了。」耶律南仙雖然仍舊笑著,可這話聽在王鈺耳朵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王鈺何嘗不明白,當年在遼都城外,耶律南仙與自己結髮。當時自己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古時候夫妻成婚,有把兩人頭髮連在一起的風俗,這就是「結髮妻子」的由來。這幾年,耶律南仙對自己一往情深,現在卻在這寶國公府裡,主不主,僕不僕,身份尷尬,自己虧欠了她啊。 「南仙,我知道你可能不開心,但是……」王鈺正準備拿一套想好的說辭卻安慰。卻不料,耶律南仙搖了搖頭:「不會,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我不會不開心的,這是你的喜事,我替相爺高興。」 王鈺聽後,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下,心裡感動不已,握住耶律南人地 右手,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南仙,你的委屈我知道,你放心,我是個言而有信地 人,機會一到……」不等王鈺說完,耶律南仙突然起身:「我有些困了,先回房了。」 王鈺目送她離開,心裡暗歎,到底是女人心,海底針啊,剛還說不生氣,一轉眼,馬上就翻臉了。 咦?不對,她剛才說什麼?趙桓要推動自己與童貫結成一黨?沒道理啊,黨爭歷來是被帝王所忌諱的,大臣們結黨營私,敗壞朝綱,哪個皇帝不深惡痛絕?怎麼還會推動自己與童貫結成一黨? 大宋靖康二年,皇帝趙桓,親自替右相王鈺作媒,樞密使童貫一口答應。王鈺與童素顏地 婚事,就此定下。王鈺得回幽雲十六州,打敗耶律大石取得上雄大捷,又攻佔遼國二十三城,如今身居高位,主持變法,可謂名動天下。他的婚事,自然是大宋的喜事,皇帝下詔,要王鈺大肆操辦。並給王鈺準備了一份厚禮,還要在成婚之後,封童素顏為一品誥命夫人。 王鈺的婚訊,傳遍天下。寶國公府上上下下,喜氣洋洋,著手準備婚事。童府裡,更是忙成一片,替小姐出閣,準備著豐厚的嫁妝。童貫掌軍多年,家資巨萬,唯一的獨女出嫁,自然不能馬虎。不管是金銀器具,還是凌羅綢緞,又或者古玩珍奇,歷代書畫,都是車載斗量,不可計數。 滿朝文武,更是忙了個不亦樂乎,不管跟王鈺交好的大臣,或者是同的大臣,都在替王鈺準備著新婚大禮。我大宋開▋ 輕的宰相成婚,可謂國這大事,又豈能敷衍? 更有甚者,民間聽聞小王相爺婚訊,百姓們都奔走呼告。特別是幽雲十六州的商賈,推舉周興為代表,攜巨資入京,恭賀小王相爺新婚之喜。 正月二十二,黃道吉日。晌午時分,正是汴京城最熱鬧繁華的時刻。寶國公府,張燈結綵,披紅帶綠,一片喜氣。府門前,一頂八抬花轎,早就停放在此。趙桓特旨,王鈺成婚,雖是私事,但其身居右相,為國之重臣,成婚時可用一品大員儀仗迎親。 寶國公的儀仗,東起五嶽亭,西到玉水閣,長約數百步。更兼朝中文武大臣的官轎不時停在府門前,擠了一個水洩不通。 國公府管家王忠,在站在府門口,迎候著四方賓客。 「開封府尹李大人到!」 「禮部尚書洪大人到!」 「參知政事尚大人到!」 王鈺府前,權貴雲集,王忠一一接待,收下禮單。正忙得熱火朝天,忽聽背後一個黃鶯出谷般婉轉的聲音問道:「王忠,吉時已到,趕緊派人去迎親啊。」不是旁人,正是今日王鈺大婚,唯一可充當「高堂」的人,李師師。從三天以前,李師師就抱病到王鈺府上,替他著手籌辦婚禮。 寶國公府前,人聲鼎沸,李師師就在王忠身後說話。他卻也聽不清楚。見李師師手指府外迎親儀仗,方才明白,趕緊催促儀仗起行,前往童樞密府上迎親。 那浩浩蕩蕩地 儀仗一起行,可叫汴京城的百姓開了眼界。在這天子腳下,什麼大事不見過,可這樣氣派的迎親隊伍,可還是頭一遭看到。百姓們都愛看個熱鬧。於是全都跟著儀仗跑,到了最後,人群越集越多,反倒把迎親隊伍給堵在了半路上。 眼看吉時就要過了,如果不能按時把新娘子迎到寶國公府,那可不吉利。王忠在儀仗最前頭。急得直跳腳,可他的聲音,在黑壓壓一片人群裡,根本是泥牛入海。正當束手無策時,忽見西面奔出一隊騎兵,驅散人群。原來是趙桓調殿前司兵馬,維持京城秩序,以保王鈺大婚順利進行。 人群一散,迎親隊伍又吹吹打打,直奔童府而去。 童府內。小姐閨房裡,滿屋子丫環正四處奔走。替童素顏梳妝打扮。有情人終成眷屬,是為人生一大幸事。此時的童素顏。真可稱得上是千嬌百媚。只見她眼波流轉,紅唇欲滴,沉魚落雁的臉上,一抹羞色,讓人為之傾倒。 「哎,花釵,花釵呢?哎呀,你們手腳麻利點!聽說小王相爺的迎親轎子已經出了通化街。就要到了!」童素顏出閣,最忙的。莫過於紅秀了。指揮著那滿屋子地 丫頭婢女,儼然一位臨陣的大將軍。 替童素顏梳妝完比,紅秀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紕漏之後,伸出手去,就要把童素顏繡冠上的珠簾落下,以擋住她的面容,只讓新郎官看到。 「紅秀,慢著,我,我,我有些害怕……」童素顏摸索著抓住紅秀的手,小聲說道。 紅秀聞言一笑,故意逗她道:「今天是小姐和寶相的好日子,你不是望穿秋水才盼到這一天麼?怎麼現在反倒扭捏起來了。」 童素顏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抿著嘴唇說道:「我怕一會兒出了什麼差錯,給他丟臉。他現在是朝廷重臣,不能馬虎地。」 紅秀一聲苦笑,握著小姐的雙手安慰道:「我也沒有經驗啊,都說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婦道人家難免都會有這麼一天的。」 正說著,忽聽府外鞭炮聲大作,小王相爺的迎親隊伍到了。紅秀慌忙替小姐掩上了珠簾,攙扶著她出了閨房,直到大廳之上,拜辭父親大人童貫。 到底是父女,童貫眼見獨女出嫁,心裡也頗為感傷。高從於堂上,見女兒一身新裝,被丫頭攙出,心知她這一去,便是夫家的人了,一念至此,兩眼先濕潤起來。 童素顏跪拜在地 ,嘴裡說道:「女兒今日出閣,特來拜辭父親大人,養育之恩,永誌不忘,望父親大人珍惜身體,早晚保重,女兒……」話未說完,聲音已經哽咽。 童貫愛憐的揮了揮手,囑咐道:「你這一去,便是王家的人,上當孝敬公婆,中當服侍官人,下要結好::本是女兒出嫁時,父母必說的場面話,只是王鈺隻身進京,上無父母雙親,下無兄弟姐妹, 童素顏聽從父親教誨,接連三拜,這才起身。由紅秀攙扶,抽泣著出門而去。童貫一直走到大廳門口,望著女兒出門上轎,心裡感歎不已。 「喲,新郎官出來了!」寶國公府大廳之上,高朋滿座,熱鬧非凡。一身鮮紅禮服的王鈺從裡間轉出來,立刻引起大廳裡一片轟動。眾同僚起身想迎,道不盡的祝賀,說不完地 恭喜。王鈺滿面春色,意氣風發,拱手向眾人稱謝。 「寶相大婚,可喜可賀。」當王鈺走到身邊時,蔡京起身恭賀道。 來者是客,王鈺見蔡京親臨,對他也十分客氣,接連稱謝道:「公相政務繁忙,還親臨寒舍,本官感激不盡,稍後開席還請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正與同僚客套,忽聽府外鼓樂齊鳴,鞭炮聲響,新娘子到了! 「寶相,美嬌娘到了,還不趕緊迎出去?哈哈……」同僚們見王鈺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都開起了他地 玩笑。畢竟是頭一遭結婚,王鈺還真有些慌亂,在眾人提醒下,方才奔出大廳。 到了府門前,只見人山人海簇擁中,那頂八抬大轎已經停在門口。數百名童府丫頭僕人,抬著嫁妝,一直綿延到街尾。而紅秀則守在花轎旁邊,正笑嘻嘻的盯著自己。 「小王相爺,還愣著幹什麼呀?挑起轎簾,把新娘子迎進去啊!」紅秀笑道。王鈺這才醒悟,走上前去,挑起轎簾。只見那花轎裡,一身新裝地 童素顏正端坐其中。紅秀從轎中扶出小姐,男方王忠忙遞上紅綢結成的球。 娘各牽一頭,一前一後,向府裡行去。 「哈哈,恭喜寶相,賀喜寶相!」 「寶相娶得美嬌娘,春風得意,羨煞我等啊!」 賓客們齊道恭喜,王鈺牽著童素顏上得堂來。客人們停止喧嘩,副相尚同良,今日充當大婚司儀。見新郎新娘都到了,便請李師師上座。 「大禮雖簡,鴻儀則容,天尊地 卑,君莊臣恭。男女聯姻,鸞鳳從龍,無序斯立,家昌邦榮。」 「新郎新娘,雙雙跪拜天地!」尚同良聲如洪鐘,大聲念道。 丫環遞上蒲團,一對新人齊齊下跪,拜了天地。 「拜高堂!」 王鈺牽著童素顏面朝李師師,跪拜下去。眼見王鈺成婚,李師師心裡也不知是作何感想,見他夫妻二人下拜,伸手道:「罷了,如今成了婚,便是……」話未說完,卻哽咽起來。 「夫妻對拜!」 相戀數年,今天方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王鈺只感作夢一般。與童素顏面對面站著,心裡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一時恍神,聽到尚同良又一聲「夫妻對拜」後,方才躬身一揖。至此禮成,王鈺與童素顏正式結為夫婦。 大廳外,鼓樂齊鳴,新娘被送入洞房,王鈺自出來應酬客人,按下不表。 一直鬧到深夜,王鈺被同僚們灌了個七葷八素。步履蹣跚。最後還是被眾人攙扶,才送到新房。新房裡裝飾一新,一對紅燭將房裡映照得一片明亮,童素顏坐於雕花大邊上,一動不動。聽到房門響,知道丈夫進來了。 王鈺東張西望,愣是沒找到方向,撞撞跌跌地 奔到桌邊。看什麼都是兩個影子。好不容易抓到茶壺,倒出一杯茶來,卻全灌進了鼻子,嗆得他咳嗽不止。 童素顏坐在床邊,側耳傾聽,小聲問道:「官人。可是醉了?」 一聽有人說話,王鈺又四處張望,醉眼朦朧的念道:「哪兒呢?人呢?剛娶的老婆怎麼不見了?」 童素顏一聽,知道他醉得厲害,反正已經結為夫妻,也就不用再顧什麼女兒家的矜持,站起身來,摸索著向王鈺的方向走去。 王鈺使勁張開眼睛,瞧見兩個身著華服的人正向自己走來,一時詫異。奇怪的說道:「怪了,明明只娶了一個。怎麼變一雙出來了?樞密相公難道有兩個女兒嫁給我?」說完,將走到身邊的童素顏一把摟進懷裡。 童素顏吃了一驚。但想到如今已經結成夫妻,便是王鈺地 人,也就順從的躺在他懷裡。 謝天謝地 ,王鈺總算還沒醉得連童素顏也不認識,伸手掀開她臉上珠簾,看了好大一陣,突然笑道:「哈哈,總算是娶到你了!這回我看你往哪兒跑!」 正張著滿口酒氣的大嘴向童素顏拱去。卻不料醉得厲害,重心不穩。夫妻二人一齊摔倒在地 上。 「王鈺,你怎麼了?」童素顏翻過身來,摸到身邊的王鈺,卻發現他已經不動彈了。摸索到他臉上,卻被王鈺一把抓住,聽到他夢囈般的念道:「娶到你了,總算娶到你了……」童素顏連叫幾聲,王鈺再也沒有動靜,本想將他扶到床上,卻又沒有那等力氣。萬般無奈之下,童素顏四處摸索,一連碰了幾回壁,方才摸到門口。 「有人麼?」 「小,夫人,紅秀在這裡伺候呢。」房外傳來紅秀的聲音。童素顏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慌忙打開門叫道:「紅秀,你在就好!官人他喝醉了,摔倒在地 上動彈不得。」 紅秀從門外探進一個腦袋來,望見死豬一般躺在地 上地 王鈺,失聲笑道:「剛才聽到房裡動靜好大,我還以為小王相爺和夫人在……嘻嘻……」 「不許胡說!」童素顏初為人婦,一聽這話,羞得滿臉通紅,如火炭一般。一時情急,竟然訓斥起跟隨她多年,情同姐妹的紅秀來。後者見夫人生氣,吐了吐舌頭,連聲告罪。主僕二人進得房來,一左一右扶起王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搬到床邊。正要放下他,卻不料王鈺太重,竟將兩個女人一齊壓倒在床上。 「哎喲,相爺好重!」 紅秀被王鈺壓在身上,怎麼也搬不開,忍不住嘀咕道。話剛說完,突然察覺事情不對。因為王鈺一雙手,已經在她身上撫摸起來。 「哎呀,相爺,不是我!那一頭!在那一頭呢!」紅秀急得大叫,因為王鈺一雙手已經探到她胸前禁區,一把抓住。紅秀哭笑不得,這個地 方,已經是王鈺二度光顧了。當年他太學升貢考核,自己和他同乘一馬,也被他這麼抓過一回。 王鈺酒醉當中,把紅秀當成了童素顏,上下其手,只摸得她嬌喘吁吁,面如紅潮。光摸也就算了,後為他竟然整個身子壓了上來,滿嘴噴著酒氣,就朝自己臉上親。 「紅秀,怎麼了?」童素顏也察覺到事情不對頭,先聽到紅秀一聲驚叫,怎麼到後來沒有動靜,只聽到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夫人,救命!相爺他,他,把我當成你了!」紅秀雙手撐著王鈺的臉,向童素顏求救道。 童素顏一聽,也是啞然失笑,摸上前去,將王鈺扳回來,嘴裡笑道:「也難怪,當年你曾經跟著官人出使遼國,照顧他飲食起居。回國後,他還跟我提起過,說你心靈手巧呢。」 紅秀作為陪嫁丫頭,像貨物一樣,被童貫送給了王鈺。她這種身份的丫頭,自然不可能跟主母相比。只是從小陪著童素顏,兩人情深意厚,童素顏出嫁前,就曾經提過,說是要給她尋個婆家,不必再作奴婢。這對奴婢來說,本是天大的喜事,可紅秀卻推辭不受,說是捨不得小姐。 「相爺和夫人早些就寢吧,紅秀先出去了。」撫著跳動得厲害的胸口,落荒而逃。 房裡只剩下王鈺夫妻二人,童素顏出嫁前,因為她從小沒有母親,童貫特意安排了一個年長一些的僕婦卻伺候她。那老媽子私下裡,曾經提點過一些洞房花燭夜要注意的事情。只是童素 內向,又受傳統儒家文化熏陶,自然將這男女之事視獸。 待紅秀退出以後,她便將王鈺身體擺正,居然連衣服也沒有替他脫,就這樣蓋上錦被。自己也沒有脫去新裝,而是合衣而臥,睡在王鈺身邊。心裡像打著小鼓一樣,驚慌不已。好大一陣,不見王鈺動彈,她才放下心來,準備入睡。 童素顏膽子小,從前就寢,多半會拖著紅秀同榻而眠,睡覺的時候,便拉著紅秀的手,不然無法安然入睡。現在嫁給了王鈺,成了寶國公府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不可能再拖著丫頭一起睡覺了。 身邊躺著一個名動天下的丈夫,童素顏掙扎了好久,才試探著伸出手去,握著王鈺的手。 「他的手怎麼這麼暖和?」童素顏拉慣了紅秀的纖纖玉手,直感覺王鈺的手像爐子一般溫暖,不覺間拉得更緊了。 「王鈺,等了這麼多年,素顏總算作了你的妻子。」 都說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王鈺童素顏這兩夫婦的洞房花燭夜,似乎就要在睡夢中度過。娘子拉著官人的手,勞累了一天,也是疲憊不堪,已經漸漸進入了夢鄉。 正當半夢半醒之時,童素顏突然感覺到身邊的丈夫動了動,嚇得她睡意全無,側耳聽了半晌,不見動靜,又才放心。正要重新入睡時。陡然驚覺王鈺地 身子向自己這邊靠過來。而握著的那隻手,也掙脫出去,撫上了自己的身體。 童素顏方寸大亂,一動不動,任由王鈺動作。丈夫的兩隻手摟住了自己的腰肢,將自己使勁向他的方向壓過去。在腹間摸索了一陣,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地 方不對,又縮回手去。 她以來王鈺這下消停了。但耳邊響起陣陣細微的聲音,仔細一聽,竟然是丈夫在脫衣服! 「王鈺?官人?」童素顏連叫兩聲,不見王鈺回應,於是便探出手去。誰料這一伸手,竟然摸到王鈺光溜溜的身子!嚇得她觸電一般收了回來!不等她反應過來。王鈺又鑽回了被窩。 環過手去,摟著童素顏地 背部,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王鈺開始替自己名媒正娶的老婆寬衣解帶。一雙手剛分開她胸前衣襟,可童顏顏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使勁封住衣領,不讓王鈺得逞。 此時,王鈺也是迷迷糊糊,見童素顏雙手封住衣領,不讓他脫。一時大起征服之欲,抓住童素顏肩膀,一把拖到自己身上。而後按下她的頭。張口親去。童素顏騎在王鈺腰部,正驚慌失措時。猛然驚覺兩片火熱的嘴唇印了上來。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充塞在心間。上次王鈺回京述職時。也曾「輕薄」於自己,就是這種感覺。 「嗯……」童素顏輕嗯了一聲,王鈺吻得太過激烈,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但那種奇妙的感覺,當真是前所未有。心房,就被猛得被人捏了一把,整個縮小下去,腦子裡一片空明。什麼都沒有。 他地 雙手開始在自己身上四處遊走,撫過背部。又轉到腰間。每當他的手滑過一處時,那裡便像被熱浪侵襲一般,既讓自己難堪,但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童素顏被王鈺吻得喘不過氣來,只感覺丈夫的舌頭,如靈蛇一般,時不時探過來。童素顏未經人事,只得笨拙的配合著他。一時大意,放鬆了胸前的警惕。王鈺的祿山之爪,終於剝開了她的外衣。一雙大手探入衣內,大肆撫摸。 「嗯嗯……」童素顏面如紅潮,雙目緊閉,漸漸迷失了自我。王鈺的雙手,已經撫上了那對玉峰,肆意揉捏。童素顏嬌喘吁吁,好不容易將嘴離開了他,整個身子趴在他身上,任由他在自己身體上下其手。 最的一件貼身地 紗衣,終於被王鈺剝離身體,他的吻,如雨般落在童素顏地 臉上,唇上,頸間,耳後……雙手也不閒著,蹂躪過雙峰之後,順勢滑過平坦的小腹,繞到背後,撫上渾圓地 玉臀。 童素顏何曾經過這般挑逗?騎在王鈺身上,雙手緊緊摟著丈夫的脖子,將一張完全埋在他的胸間。情慾的衝動,漸漸漫過理智的大堤,王鈺的每一個吻,每一次撫摸,都讓童素顏的身子顫抖不已。 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隨著丈夫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撫摸,留下淡淡紅印。正當她沉迷在情慾地 歡快之中,突然感覺到自己胯間頂著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隨著自己身子每一次扭動,那東西往上頂一下。 「啊……」童素顏輕微地 呻吟聲響起,因為王鈺將她的玉臀使勁壓了下去。她清楚的感覺到,下身那個硬硬的東西,頂在自己兩腿之間,似乎就要衝破屏障,探入自己的身體。 「啊啊……」呻吟聲漸漸響起一片,童素顏渾身僵直,伏在王鈺寬闊的胸膛上。王鈺的魔爪,終於直搗黃龍,在女兒家的羞處肆意撫摸。這是女子最神聖,最私密的地 方,童素顏只覺五雷轟頂,雙腿下意識的夾緊,無奈跨坐到丈夫腰上,無論如何也合不攏的。 此時的童素顏滿面春色,緊緊抿著嘴唇,眉頭緊鎖,像是痛苦,又像是歡愉,在情慾的浪潮中,不能自拔…… 漸漸的,她開始笨拙的,主動的,作出一些回應。丈夫忙於下三路時,她便輕輕吻著他的脖子,一雙柔荑,不住的撫摸著他厚實的胸膛。 「啊!」一聲痛呼,響徹洞房。王鈺終於攻破玉門關,揮師進關。在戰場上,他所向無前,擋者披靡。在床第上,他同樣威風凜凜,來勢洶洶。 破身之痛,讓童素顏難以忍受,隨著丈夫在下身的肆掠,她只能銀牙錯咬,強行抑制。只是那雙美目中,漸漸淌下眼淚來…… 悠u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版月鍍 第三桶 第116碗 「大宋水師」起航 字數:11867 汴京的天氣仍舊冷得讓人縮在被窩裡不想起來。I大婚的日子,寶公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中。可在近仙樓裡,卻有一個人黯然神傷。近仙樓靠近,是王鈺專程挑出來讓耶律南仙居住,連名字也是專門為她而取。 幾疊小菜擺在桌上,根本沒有動過,倒是一壺上好的美酒,只剩下一半。遼國民風剽悍,北方善飲,區區半壺酒自然不在話下,可耶律南仙卻有些醉了。醉得連王鈺走進來,將一件錦袍蓋在她身上也沒有察覺。 酒杯已空,正要提起酒壺滿上,一隻手伸了過來,奪過了酒壺。醉眼朦朧的望過去,發現是他,耶律南仙笑問道:「洞房花燭夜,相爺怎麼跑這裡來了?新娘子不會吃醋麼?」說罷,又要奪回酒壺。王鈺索性將酒壺放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此時此刻,最能理解她心情的,恐怕就是王鈺了。背井離鄉,身在異邦,狠心的父親帶兵遠走西域,她的心裡,只怕和當初王鈺剛到汴京時一樣。現在眼看著心愛的男人成婚,自己倒好像是多餘的了。 「回你的新房去吧,別冷落了新娘子。」耶律南仙撐著桌子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向裡間走去。 「就是她讓我來的。」背後王鈺說道,耶律南仙稍微停留了一下,繼續向裡走去。她似乎比先前地 王鈺還醉得厲害。床就在正前方,她卻歪歪斜斜的朝梳妝台撞過去,連王鈺給她披上的衣服也滑落在地。 看著銅鏡裡那張臉,她慢慢低下頭去,心裡五味雜陳。自己出身將門,長大以後行軍打仗,縱橫疆場,按說早說習慣了孤獨。可為什麼現在會感覺到寒冷?雙目一閉,冰冷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你知道我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淚。」王鈺苦笑著走了過來,搭著她的肩膀,將她扶上了床。王鈺從來沒有服侍過別人,可現在,他卻親手替耶律南仙脫去外衣。蓋上被子,動作雖然笨拙了些,可很專注,就像他在中書省處理國家大事一樣。 耶律南仙一隻手摸著額頭,喃喃的念道:「不要對我太好,那樣只會讓我更難過……」 「你救過我的命,這幾年默默的跟著我,支持我,鼓勵我。我王鈺有今天,跟你有很大地 關係。我為什麼不對你好?」王鈺輕輕拍打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 王鈺的話本是實情。可耶律南仙聽了,心裡卻更加酸楚。難道就因為我對你有恩。所以你才對我好?難道你我之間,只存在恩義? 「不要以為我對你好是因為你對我有恩,從當年你追出遼國都城外,將我們的頭髮結在一起時,我就已經認定了你。」王鈺似乎能看穿耶律南仙的心事,不用她說,已經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聽完他這句話,耶律南仙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身邊一陣響動。睜開眼一看,王鈺已經起身。像是要離開。心裡突然一陣失落,慌忙拉著他地 手,低聲央求道:「不要走。」 「我只是去給你倒杯茶。」王鈺笑了,笑得讓人心動,原來男人充滿愛意的笑容,也如此動人。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冬天似乎已不再寒冷。 「王鈺,那位八賢王今天沒有到,也沒有送來賀禮,看來大宋皇帝的策略已經成功……」 王鈺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嘴唇上,搖頭說道:「這個時候不要提國事,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你入睡。」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睡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王鈺沒有這個心情。輕輕拍打著耶律南仙,心裡卻如狂潮一般,難以平靜。南機說得很對,趙桓的策略無疑是成功的。自己和童素顏成親,輔政的八賢王和自己已經不可能聯在一起。趙退位地 時候,就提到過要讓八賢王出山,持鑭輔佐新君,震懾群臣。當時自己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直到前些時候,王鈺南仙那句「推動你和童貫結成一黨」,讓才自己突然醒悟。 趙擢升自己為右僕射,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想掣肘蔡京一黨,而並是對自己信任,想要提拔自己。蔡京為相多年,黨羽眾多,已經到了尾大不掉,威脅到皇權地 地 步。趙家需要一個人出面與蔡京抗衡,這個人必需要有極高的聲望,在朝中也要廣有人脈,老臣中挑不出這樣地 人來,自己無疑是最合適的。所以,趙氏父子要讓自己和童貫結成一黨,緊緊的拴在一起,以增加王黨的實力,盡早鬥垮蔡黨。 如果這一切推斷都成立的話,那麼自己以後的結局就已經明確了。如果蔡京一黨被自己鬥垮,那時候,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自己就沒有用了。皇帝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手裡據著相當大政權,還統領十萬南府軍的人存在。 聽到耶律南仙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已經安然入睡,王鈺輕輕起身,躡手躡腳地 離開了近仙樓。樓下的花圃邊,寶國公府地 管家王忠正打著燈籠,佇立在寒風中。見王鈺出來,忙迎上前去:「相爺,周興已經在您書房等候多時了。」 王鈺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逕直朝書房走去。 「小人周興,拜見小王相爺。」幾年不見,當初那個氣宇軒昂的周興,身體已經發福,儼然一位腦滿腸肥的富商大賈。王鈺在書案前坐定,叫起周興。 「周興啊,怎麼才幾年工夫,你就出落成這般模樣了?銀子沒少賺吧?」王鈺打趣的說道。當年周興攜家外逃,被王鈺撞見,若不是他,周興只怕早就被拉去刺配充軍了。 周興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聽王鈺這麼一問,走上前去,小聲說道:「小人能有今日,全靠恩相提攜。此次寶相大婚,幽雲商賈公推小人為代表,為恩相送來一點薄禮,已交由貴府管家,請小王相爺 王鈺作官,有一個原則,該拿的絕不手軟。從踏入仕途時,就這麼幾年,他收到過的銀子,只怕要以百萬計。可他寶國公府的帳房裡,存銀絕對不會多過二十萬兩。王鈺的銀子,要麼用來送給交好的同僚,要麼拿去撫恤南府軍的將士,很少是自己花掉的。他一直想不明白一個道理,古往今來那麼多的貪官,為什麼每一個倒台的時候,都會從家裡抄出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金銀,錢放在家裡會下崽麼? 「你們太客氣了,坐坐坐,咱們不是外人,不用客氣。」王鈺讓周興坐下。離開幽雲回京已經有些時日了,他很關心幽雲的局勢,畢竟那裡,是他發跡的地 方。 周興將幽雲的局勢,詳細的告訴了王鈺。自他走後,種師中受他舉薦,擔任幽雲都總管,後來又兼任幽雲衛指揮使。他上任後,對王鈺原來的政策完全保留,繼續推行與民休養生息,鼓勵商業的政策。同時大興馬政,飼養戰馬,操練騎兵。 眼下,金國尚未見異動,自從大宋承認幽雲十六州是金國領土後,駐紮在上雄一線的大部金兵,已經撤回國內。完顏晟做著和王鈺同樣的事情,將精力放在內政之上。歷史已經因為王鈺,而發生了改變。如果沒有王鈺,按歷史發展的進程,此時,汴京已經被攻陷,北宋已經滅亡。 「相爺。不知您收到消息沒有,金國皇帝完顏晟將原來遼國地 舊城,來遠,保州兩地 賜給了高麗。高麗王王楷親遣皇子入金答謝。」 王鈺最近正為此事發愁,聽周興提起,遂問道:「這事我聽到一些風聲,怎麼?這兩個地 方有什麼特別之處?」 「恩相有所不知,這兩個地 方。自古盛產野參。高麗得到這兩城之後,據說舉國歡慶,否則高麗王也不會派王子進金答謝。幽雲商賈,以前很多從這兩地 購買人參,販運到內地 ,現在高麗得了這兩地。立刻封閉邊關,再想買參,可就難了。」周興是個商人,他的想法,當然是以商業的眼光來看。 可王鈺不同,高麗眼下雖然是朝鮮半島上唯一一個統一而強大的國家,但說實話,其實力自然不可能和大宋,大金兩國相比。既然如此,完顏為什麼把自己打下的兩座城。白白送給高麗?這裡面可大有文章。高麗與大金接壤,對大宋構不成直接威脅。除非動用水師。但量他們沒有那個膽子。 可高麗與大金卻是陸地 相連,早前遼國還在時。大宋就與高麗有過盟約,夾擊大遼。完顏結好高麗,恐怕是在為日後攻打大宋作政治準備,以免大宋和高麗再度結盟,陷金國於兩線作戰的處境。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明白,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看來,宋金之戰。為期不遠矣。 現在高麗,日本兩國使臣都來到大宋。恐怕也與此事有關。他們是來打探大宋的態度,以決定自己地 國家終究該倒向哪一方。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眼下大宋在推行變法圖強,正是緊要關頭,千萬不能輕起戰事,否則改革大業就要毀於一旦。既然如此,那也只有結好這兩個小國,不能讓他們暗中搗亂,就算不與大宋站在同一陣線,也絕對不能讓他們倒向金國。 「周興啊。」沉思良久,王鈺突然叫道。 「小人在,相爺有何吩咐?」周興見王鈺一直沉吟不語,也不敢打擾。 「你現在在幽雲,作什麼生意?」王鈺這個問題,讓周興著實摸不著頭腦,於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仍舊是替朝廷養馬,只是近年來,幽雲各州地 馬場上,戰馬如雲,已經不需要再從金國走私。恩相最近頒布了新的工商法,對商人優惠很大,以前的許多重稅都被取消,幽雲各地 的商人都躍躍欲試,準備將本錢投到其他行業中去。」 王鈺聞言點了點頭,笑問道:「我給你指條財路如何?」 周興一聽,喜出望外,趕緊起身,跪拜在地 :「小人此次進京,就是想求恩相指點迷津,若恩相能指點明路,無異於幽雲商賈的再生父母,我等絕不敢忘小王相爺大恩!」 「好,你回去告訴幽雲各地 的商人們,國內貿易利潤畢竟有限。想賺大錢,就要冒大的風險,如果有那個膽子,就到沿海去,跑海外生意。如今朝廷變法,鼓勵商人海上行商,中央也設立了統一的管理機構,統一頒發憑證,這個權力可在本官手裡。」 商人的本質就是惟利是圖,有一成的利潤,他們就會幹,有一半地 利潤,他們就肯冒殺頭的危險。大宋海外貿易,比歷朝歷代都更加繁榮,海商出海一次,利潤往往在幾倍到幾十倍左右。只是大宋商人出海,一般只有兩處,一是在東南地 泉州,經日本,繞道南洋等地。二是在北方的登州出海,到達高麗。但日本這一條線上,海盜猖獗,時常搶劫大宋商人地 貨物,但這一條線,也是利潤最高的。 見過周興,已到黎明,該是上朝的時候了。王鈺回在新房裡,見兩支紅燭已經燃盡,童素顏躺在床上,似乎還沒有醒。 細細端詳了妻子一陣,王鈺從旁邊衣架上取過朝服,自己穿了起來。 「官人要去上朝了?」其實童素顏一夜未睡,聽到動靜,知道王錢在穿朝服。王鈺回頭一看,只見素顏秀髮披肩,不施粉黛,依舊美艷動人,不可方物。遂來到床邊,輕撫她的臉頰笑道:「是啊,該去上朝了,你多睡一會兒吧。」 「官人上朝,理應由為妻服侍更衣。」童素顏說著,便掙扎著從床上起來,要服侍王鈺更衣。只是她初經人事,疼痛難當,剛一起身,便疼得直皺眉頭。王鈺看得心疼,強行將她 伸手刮了刮她鼻子,逗趣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估天是下不了床了。我讓紅秀服侍就是了,哦,對了。」 在身上一陣摸索,掏出一串鑰匙來,塞到素顏手中:「從今天開始,這個家就要你當來了。府上各處各房,我已經放下話去,今後都聽你的意思辦事。」這也是中國的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童素顏是王鈺明媒正娶的正室,理所當然是寶國公府的女主人,更何況,她還是御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童素顏聽得一臉嬌羞,抿嘴點了點頭。王鈺喚過紅秀,穿上朝服,卻發現紅秀這丫頭今天有些不對頭,好像不敢正視自己。只是時間緊急,王鈺也沒有多問,收拾停當後,便命王忠備轎,往皇宮而去。 王鈺剛走,童素顏便叫過紅秀,替自己梳妝打扮,強忍疼痛起了床。打扮完畢後,領著紅秀,帶了些金銀首飾,往後院的近仙樓走去。沿途碰上好些丫頭僕人,見到她都以主母之禮相待,倒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給夫人請安。」剛轉到前堂的走廊,王鈺府上的帳房先生便轉了出來,對童素顏躬身一揖。 「哦,你是?」童素顏不能視物,但聽這聲音有些耳熟。 「小人現為寶國公府帳房,從前在樞密相公府上辦事。如今夫人與相爺成婚,相爺有吩咐。日後府中各項用度都須問過夫人方能支取。今日小人準備替府上添置一些傢俱器皿,特來向夫人請示。」帳房先生說道。 「我是聽你聲音有些耳熟,要取多少銀子?」童素顏問道。 「經小人初步估算,大約一千二百兩。」這帳房好大地 口氣,一千二百兩,買棟平常的房子都足夠了,不知道什麼傢俱這麼值錢。 童素顏雖然出生在貧苦之家,從小跟著母親過著安貧樂道的日子。可未懂事之前便被童貫接到府中,這區區一千多兩銀子,她倒是不在乎。正要答應下來,卻聽旁邊紅秀哼道:「喲,好大的口氣,一千二百兩。那傢俱是鑲金的,還是嵌銀的?相爺每月俸祿不過三百貫,加上公錢,職錢,給卷及各種補貼,也就是不到兩千貫,你一口氣要用掉相爺一個月的錢?」 那帳房先生聽得一頭冷汗,從前在童府時,就知道小姐身邊的紅秀伶牙俐齒,古靈精怪。今天才見識到她地 厲害,於是吞吞吐吐的問道:「那如何用度。還請夫人示下。」 童素顏聽紅秀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懷疑。遂問紅秀道:「你說呢?」 「夫人,依我看,二百兩足夠了。」紅秀瞪了那帳房一眼,回答道。童素顏聽罷,便批下了三百兩銀子。那帳房先生也不敢多說,領命而去。 去近仙樓的路上,童素顏笑道:「紅秀,我看這個家。還是你來當算了。剛才帳房說要一千二百兩銀子,我還以為很少。卻不知二百兩就能辦成。」 紅秀撅著嘴巴哼道:「宰相門人七品官,這些傢伙假公濟私,變著法兒的撈錢,我見得多了。夫人,這個帳房先生還是換了吧。」主僕二人說說笑笑,不多時便到近仙樓前。耶律南仙雖然是原遼國權臣耶律大石的女兒,便出身將門,倒是過不慣富貴的日子,王鈺本給她派了四個丫頭,卻被她統統打發走了。 兩人上得樓來,在耶律南仙門前輕輕扣道:「南仙小姐,起床了嗎?夫人來看你了。」 不多時,門打開了,耶律南仙像是睡眠不足,兩眼微紅。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童素顏,雖然是同為女人,可仍舊為她閉月羞花地 美貌所震懾,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你怎麼想到我這裡來了?」耶律南仙是北方人,雖然從小受到中原文化熏陶,但畢竟不像宋人那般注重禮數。 童素顏還沒說話,紅秀已經搶先道:「夫人一直聽相爺提起南仙小姐,一直想見見您,難道南仙小姐不歡迎麼?」 「紅秀,不許胡說,南仙姑娘不是這個意思。」童素顏輕聲斥責,又轉向耶律南仙笑道:「南仙姑娘不要多心,這丫頭從小跟著我,被我慣壞了。如果有不周不到之處,我替她向你致歉。」 耶律南仙也從王鈺那裡聽說過,知道童素顏是個心地 善良的女人,從小孤苦,又雙目失明,於是趕緊讓開門:「夫人請進。」 童素顏剛走到房中桌前,便聞到一股酒味,回頭吩咐紅秀,替耶律南仙收拾乾淨。兩人落座,童素顏一開口便道起謝來:「官人能有今日,多承南仙姑娘相助,素顏感激在心,一直沒有機會道謝。」 耶律南仙實在不習慣這種南人的客氣,苦笑道:「夫人太客氣了,應該的。」 童素顏嫣然一笑,從旁邊取過錦盒,遞到耶律南仙面前:「這是一些首飾,都是我的陪嫁之物,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許多,挑了一些上好的,送於南仙姑娘,還請笑納。」 耶律南仙此時才真的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果真如王鈺所說的一樣,超塵脫俗,心地 善良,跟自己相比,她倒更配得上「仙」這個字了。於是也不推辭,收了下來。而後兩人閒聊起來,話題自然離不開王鈺。童素顏外表柔弱,內心剛強,耶律南仙性格豁達,快意恩仇,兩人越聊越投機,南仙比素顏年長三歲,兩人遂以姐妹相稱。王鈺若得知此事,只怕會慶幸娶到一位賢內助。 不過此時,王鈺卻在禁宮資政殿上,舌戰群臣,講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原來,高麗日本兩國派遣使臣入宋,高麗是為刺探消息,觀察大宋對金國賜兩城的態度。日本則是為了敲竹槓,趁火打劫。 不過這一次,大臣們地 意見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向來以保守著稱的首相蔡京,居然向趙桓上奏,說高麗日本兩個彈丸小國,也敢興風作浪。朝廷當嚴 ,駁回他們的要求。並且督促日本國剿滅海盜,以I的利益。 而一向以激進鐵腕聞名於世的次相王鈺,卻是一反常態,上奏皇帝,陳述觀點,主張對高麗日本兩國採取較為溫和的策略。對高麗,當賜給高麗王以厚禮,以結其心。對日本,歲幣當然不可能,但也可以賜予金銀等物,並督促其肅清海賊,威恩並施。 這兩派的首領這次一反常態,其中是有很深的原因。首先,在蔡京等人,甚至整個大宋百姓的眼中,高麗日本,向來是中原王朝的附屬國,其文化,政體多學自中華,本該安安穩穩仰中華鼻息,時不時來中原領取一些賞賜也就罷了。但現在竟然兩面三刀,牆頭草兩邊倒,更有甚者,妄圖索要歲幣,這讓天朝上國的臉面往哪裡放?再者,大宋送給遼,夏,金三國歲幣,那是因為軍事上受到他們的直接威脅,甚至是吃了敗仗。然而,高麗日本兩國,從古至今,也沒能對中原王朝構成直接的軍事威脅,這也是為什麼蔡京等人力主對兩國強硬的原因。 「陛下,蔡相所言,固然有理。但微臣認為,此一時彼一時。眼下金國崛起,厲兵秣馬,圖謀中原。高麗與金國接壤,若我國能結好高麗,縱使他們不與大宋站在同一陣線,也不太可能倒向金國。而日本,把守著海上要道。時常殺人越貨,侵擾商賈。如今大宋正變法革新,不應輕啟戰端,可用好言撫慰,賜以金銀,以慢其心。若他日金國威脅不復存在,這兩個小國還不是我為刀俎,他為魚肉。搓圓捏扁,皆由大宋決定。切不可為一時意氣,而壞了大計。」王鈺地 意見,得到了童貫,李綱,尚同良等一班大臣的支持。 不但大臣們一反常態。這次居然連趙桓也不克守他「凡事必問大臣」的原則。聽完王鈺的陳述後,沉吟半晌,朗聲說道:「高麗日本兩國,狼子野心,兩面三刀,大宋若是縱容,則有失國體,有損國威。朕以為,蔡愛卿所言,頗有道理。量他海外小國。又能玩出什麼把戲?對於高麗,大宋當嚴正警告。讓他們遵守藩國之禮,不得與金人勾結。對於日本。更應該嚴加申斥。蔡愛卿,這件事情你去辦,記住,警告日本國,他們的君主,不得稱皇帝,只能稱王。朕當下一道詔命,並賜日本國王一方金印。也算是天朝對他們的恩寵了。」 大宋靖康二年三月,皇帝趙桓下詔。斥責高麗日本兩國,尤其對日本,言辭頗為激烈。並賜日本天皇一方「大宋日本國王印」,冊封日本天皇為「日本王」,世襲罔替。日本使臣川端君麻呂聞訊,大為震怒,領了大宋天子詔命與金印後,當即返回日本。從此,日本海賊更為猖獗,甚至日本朝廷水師,也時常扮作海盜,公然搶劫大宋貨物,殺害商人。 而高麗使臣回國之後,向高麗君主王楷,備說大宋朝廷,無德,無禮,其國必亡,建立高麗國王與大金結盟,一同攻宋。大宋雖然收到消息,但從皇帝到大臣,都不以為意,認為此等小國,不過是跳樑小丑,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靖康二年,以周興為首的幽雲商賈,舉家遷至內地 ,準備聽從王鈺的意見,改行海路。王鈺給予了極大地 方便,各種關文憑證,幾天之內便已辦妥。王鈺特別囑咐,海上要多加小心,避開日本海賊。周興等人在京城恭聽完王鈺訓示後,便返回泉州,收購大量中原特產,斥重金打造巨艦,泉州當地 官府和剛剛組建的泉州水師給予許多照顧,周興等人的商船,都是仿照大宋水師「萬料神舟」而打造,船長三十丈,闊八丈,立桅八根,船首船尾包嵌鐵皮,堅不可摧。 大宋造船技術,為當時天下之冠,獨創隔水艙技術,周興等人的商船,都有十三個隔水艙,即使一個隔水艙漏水,大船也不會沉沒。一切準備停當,是年四月,大宋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海上商隊起航。從泉州出發,向日本國前進。 達到日本海域時,周興艦隊遭遇小股海賊襲擊,但仗著大船牢固,撞翻賊船三艘,自己毫髮未傷。消息傳至日本國內,日本天皇聽聞大宋艦隊規模龐大,船隻牢固,大為震驚,以為大宋水師來襲。急令日本水師出海迎敵。 這日,海上風和日麗,周興率領萬料神舟十三艘並二十餘艘較小的船隻,乘風破浪,一往無前。周興立於船頭,只見海鳥翱翔,海風徐徐,一片太平景象,遂回顧左右笑道:「我等來時,小王相爺再三交待,要防範倭人海賊,這些日子,咱們撞上不少海盜。卻沒有一個能登上咱們地 大船。眼看日本再望,咱們這次航行,可謂有驚無險。」 左右皆稱是,正說話間,忽聽舵工叫道:「周大官人,前方望見陸地!」 周興一驚,手搭涼棚朝前方望去,只見那海天相接之處,隱隱約約出現城郭影像。海上行船,有時候會遇到傳說中的「海市蜃樓」,那只不過是幻景而已。周興望了一陣,不辨真偽,他哪裡知道,他的船隊,已經到達日本九州港。 此時,日本天皇已經命九州水師嚴陣以待。早望見大宋船隊的蹤影,日本水師長官,下令三十餘艘戰船齊出,務必將「大宋水師」全殲於海上。 「周兄,我怎麼看著不對勁,你看那頭,好像是船隊?」周興身邊一人說道。 周興也是越看越疑惑,莫不是又遇上了日本海盜?一念至此,忙令船隊戒備。周興所率領的商船上,每船約有五百餘人,十三艘「萬料神舟」上約有六千餘人馬,再加上二十餘艘較小船隻上有四千餘人,加起來足足一萬。船上備有弓箭,長槍等兵器。周興一聲令下,各船都行動起來,船工水手們手持兵器,嚴陣以待。 待對方船隊行進時 等人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海盜。那船上的人,I軍服,桅桿上飄揚著戰旗,這分明就是日本的水師! 「不好,這是日本國的水師!可能是誤會了咱們,所以出海來攻。周兄,咱們是不是……」 周興聞言,果斷的搖了搖頭:「不會!我在京城,小王相爺曾經告訴過我,自從官家訓斥了日本使臣後,大宋海商在海上經常遇到大規模的侵襲,疑是日本水師。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還是小心為好,咱們先表明身份,只要對方知道咱們不是戰船,應該不會有事。」身邊眾人都勸道。日本水師速度極快,說話間,已到大宋船隊正前方。分散擺開陣勢,眼看就要開戰。 「喂,前面日本國人聽著,我們是大宋商船!不是水師!」周興命前面商船上的舵工水手一起呼喊,聲勢震天。 大宋船隊,漸漸靠近日本水師,周興見對方沒有動靜,心裡疑惑。只見對方戰船上,佈滿了軍士,都張弓搭箭,瞄準大宋船隊。 「嗖」一聲破空,一支鐵箭,從周興腦袋旁邊飛過,「奪」一聲,直插入桅桿之上。瞬間,日本水師萬箭齊發,如雨點一般向大宋船隊射來。大宋船隊猝不及防,中箭倒入海中者,不計其數。 周興一怒,下令各船還擊,直衝過去。日本水師雖有戰船三十餘艘。但跟周興等人所乘坐地 「萬料神舟」比起來,卻要小上好幾倍。一見大宋船隊橫衝直撞,撲了過來,忙四散避開,繼續以弓箭攻擊。 「把三連炮車給我推出來!」周興憤怒的聲音在海上響徹。船工們一聽,紛紛奔入艙內,將密藏其中的三連炮車推了出來。原來,王鈺料定周興這麼大規模的船隊。勢必會引起海賊的眼饞,特意請示趙桓之後,撥給周興船隊三連炮車三十餘架。但嚴令周興,返航後,必須如數上交,若遺失一架。當按軍法從事。 當下,那三十多架分佈在十三艘大船上的三連炮車推將出來,水手們只經過幾天的訓練,還不能熟練的掌握使用方法。只將炮車推到船頭擺好,一人拉開機簧,一人填上火蒺藜,另一人手持火把準備點燃引信。 這時地 火蒺藜,已經不是當初王鈺在鹹都城頭守城時所用的那樣。這是京師造辦局的工匠們,在王鈺的授意下,特別為海戰所研發的新裝備。裡面裝的不全是火藥。還有以細瓷瓶裝盛地 桐油等物,易於燃燒。 「愣著幹什麼?給我狠狠的打!」周興冒著箭雨。大聲吼道。 一名舵工點燃了引信,負責擊發的水手立刻將那三枚火蒺藜擊發出去。誰知沒有掌握好方向以及時間。那三枚火蒺藜呼嘯著從空中劃過,直落入日本水師後面的海中。 「怎麼打的?瞄準了打!把距離掌握好!」周興急得大叫!日本水師呈扇形分開,包抄過來。 十三艘大船上,舵工水手們手忙腳亂,重新調整好炮車的位置,對準了日本水師戰船,再度擊發。只見百餘火蒺藜像冰雹一般,呼嘯著飛向對方戰船。第一枚落入日本水師戰艦的火蒺藜。因為時間沒有掌握好,掉在甲板後。引信還在燃燒,沒能引爆。驚恐好奇的日本軍士,圍著那坨怪東西看了一陣。 突然一聲劇響,火蒺藜炸開了花,裡面的桐油四處流竄,遇火即燃。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鋪天蓋地 的火蒺藜接連落在戰船之上。海上頓時一片火光,日本水師戰船,過半著火,又遇上大宋船隊衝撞,一時潰不成軍,慌忙向九州港逃竄。 「開過去!追上日本國水師!」周興眼見日本國水師落敗,興奮得大叫。 「大官人,咱們是商船,不是朝廷水師。打退了也就行了,何必窮追不捨?還是繼續航行,繞過日本,往外洋去吧。」隨行眾人都勸道。 周興堅持己見,不顧眾人勸阻,命船隊追擊日本水師,向先前看到陸地 駛去。此時,日本水師逃回九州港,軍士們逃下著火地 戰船,正在提水滅火。遠遠望見「大宋水師」,巨艦林立,桅帆蔽日,聲勢浩大。慌忙報入地 方官府,速調步軍迎敵。 大宋船隊開至九州港外,遙望陸上城郭,卻是不能與大宋相比。那城中,多是低矮的瓦房,甚至是茅草屋,竟連一處高樓也沒瞧見。船隊上地 大宋商賈,船工等人,都是初次到日本,沒看過這海外小國竟然是何模樣,一時雲集船頭,看著稀奇。 「看什麼看?堅持崗位,回去回去!把剩下的日本戰船,都給我燒了!」 三十餘架炮車,再度擊發,九州港裡地 水師戰船,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更有甚者,船工們掌握不好角度和射程,有些火蒺藜打得太遠,落入九州城中,點燒了民房。九州城裡,一片慌亂,聽聞大宋水師來襲,百姓扶老攜幼,拖家帶口,逃出城去。 「周大官人,你看!好像是日本國的援軍到了!」船隊上,有眼尖的人,望見那九州城裡,奔出大隊步軍,正往海邊趕來。 周興一見,心思自己這支船隊,畢竟不是朝廷的水師,仗著三連炮車的威力,才打退了日本水師,若是再停留,恐生不則。遂下令撤退,繼續向外洋航行。 這一戰,讓日本國朝野上下,震驚萬分。不久之前,大宋皇帝下詔斥責,又降日本天皇為「日本國王」,並賜了金印。天皇聞訊後,十分惱怒,命水師時常出海,侵襲大宋船隊。不想中原的報復行動來得這麼快,大宋水師幾個月之後,便已經開到九州港外。可川端君麻呂出使大宋,不是說大宋水師尚在組建之中?何以突然出現在日本海疆? u悠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阪粵牘 第三桶 第117碗 金兵南下 字數:9348 率領的大宋商船隊,在日本九州港與日本水師發生毀日本水師戰船八艘,燒燬民房十七間。「所幸」,日本水師軍士傷亡不大,只有二十三人,其中一人是直接被火蒺藜命中頭部,燒成重傷不治身亡。在這次衝突中,另有日本平民三人傷亡。衝突發生以後,日本朝廷速度作出了反應,在得知襲擊九州港的船隊並非大宋水師,而是商船後,一面調集水師駐防九州港,一面向大宋朝廷交涉此事,要求大宋給一個說法。並對大宋皇帝冊封日本天皇為「日本王」一事,表示憤怒。 周興的密信以及日本國的照會,同時擺在了大宋中書省,王鈺的公案上。在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後,王鈺連夜召集尚同良以及中書省各屬官商議對策。最後一致同意,此事屬於突發事件,責任在日本水師,而非大宋商隊。駁回日本要求賠款的請求,並上奏趙桓正式發出國書,警告日本朝廷,約束水師及海賊,不得再侵擾大宋商船。 此事引發的另一個後果,就是經王鈺上奏,趙桓親自批准。今後但凡海商出海,達到一定規模的前提下,經過當地 官府的審核,由水師記錄在冊的情況下,允許海商自行招募一定數量的敢戰之士,對船隊提供武力保護。實質是,這種由海商出面組織武裝力量的方式,與團練無異。也是大宋水師尚未形成正式戰鬥力地 權宜之計。 王鈺希望。經過此次九州港事件後,日本國嘗到厲害,能夠在海上有所收斂。以確保大宋海上貿易,持續繁榮。大宋靖康三年,占城(今印度一部),真臘(今柬埔寨),三佛齊(今馬來西亞),吉蘭丹(今馬來西亞)四國。派遣使臣攜國書以及豐厚禮品朝見大宋皇帝,請求與大宋通商。 皇帝遣左僕射蔡京給予接待,並在禁宮保和殿召見四國使臣,賜予絲綢,瓷器等物,對各國通商的請求。給予批准。並同時答應,允許此四國派遣官員,學者,僧侶入大宋求學。 從此,在朝廷政策的支持下,大宋海上貿易迅猛發展。大宋海商的船隊,遍佈南洋,足跡到達今歐亞各州的三十餘個國家。而大宋初期設立管理海上貿易的機構,市舶司,因為堅持「不以為利」的原則。海外貿易並未對大宋經濟形成較大的影響。王鈺變法之後,設海事院。統一管理海外貿易,並對海商征以一定數量地 稅款。治平年間。海稅只有六十三萬貫,到靖康三年,猛增至兩百萬貫,佔全國財政總收入的百分之四,並有繼續上揚的趨勢。 在泉州,登州等地 ,資產數百萬貫的商人甚多,數十萬者。比比皆是。而出海口附近城市,各種手工作坊如雨後春筍。生產各種海外貿易所需商品。小的作坊僱傭工數人,十數人,大的作坊達到數十上百人。這些僱傭工,原本都是附近農民,因為海外貿易發展,棄農從工。因為朝廷律法地 不健全,對這種手工作坊並未徵稅,所以在作坊工作,並種地 收益要多出十餘倍。到了靖康三年,泉州,登州附近五六個府,農民大舉湧入城市,造成了「千里空地 無人種,城郭只聞機簇聲」的奇怪景象。 各府官員,紛紛向朝廷上奏此事。有鑒於此,趙桓命中書省拿出應對之策。王鈺與尚同良,吳用及中書省眾官商議之後,決定對新工商法作出補充,按規模,對手工作坊徵稅。但注意賦稅的比例,起初定為十五稅一,但考慮到手工作坊剛剛興起,不宜打壓過甚,後定為二十稅一。只此一項,朝廷每年在山東,以及東南各府就可增收兩百五十萬貫。這筆錢,王鈺本來打算用來擴建水師,以使大宋水師盡快形成戰鬥力,以避免海商私人武裝力量過大。 但趙桓卻下旨,將這筆錢用於就地 採辦「花石綱」,運送至京城。當初趙退位時,曾下《罪己詔》,在詔書中,承認自己興辦「花石綱」的過錯。現在大宋局面剛剛穩定一些,趙桓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已經忘了幾年前大宋風雨飄搖,岌岌可危的景象。大肆擴建皇宮,並從海外諸國購買奇珍異寶,窮奢極欲。與他父皇不同的是,趙喜好丹青,書法,奇花異石,在王鈺眼裡,總算還是一個有藝術追求的皇帝。 而趙桓此人,生得唇紅齒白,俊俏不凡,天生缺少陽剛之氣。但卻嗜色如命,他的後宮之中,有正宮皇后朱氏,是他當太子時,趙作主的「政治婚姻」。他自己即皇帝位後,連立幾個嬪妃,並非常寵幸昭容嚴。時常放下朝政,在後宮之中與嚴恪纏綿。朝中大臣對此頗有微辭,曾上奏提醒過他。但趙桓表面上說要勤於政事,背地 裡仍舊我行我素,嘗對身邊近侍言道「朝廷有蔡王二相,若凡事皆決於朕,要此二人何用?」 有意思地 是,朝中許多大臣對皇帝荒廢政事不滿,但兩位相爺卻表示出了異常的默契。從來不會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趙桓要將王鈺準備用在水師上地 稅款,用去購買「花石綱」,王鈺二話沒說,馬上讓中書省下公文,令地 方官府照辦。因為這件事情,趙桓還公開褒獎過他。 靖康三年,從金國傳來消息,金帝完顏晟,準備舉兵十五萬,揮師南下。這本不足為奇,但讓大宋臣民意外的是。歷來為中原附庸地 高麗國,竟然也同時舉兵,準備跨過鴨綠江,借道金國,一同攻宋,並且是水陸並進,從高麗西京(今朝鮮平壤)派出水師,直取登州(今山東)。高麗君主王楷,拜金國為宗主國,乞為附庸,將寶壓在了女真人的身上。趙桓當初不聽王鈺忠言,意氣用事,下詔斥責高麗兩面三刀。此事,在高麗朝野引起極大震動。王楷一怒之下,斷絕與大宋的關係,倒向了金國。桓聞訊後大驚,從嚴恪懷裡竄起來,對宮外近侍 叫:「高麗小國,忘恩負義,朕決不輕饒!王師東進是高麗滅國之時!」 深夜,月明星稀,天氣炎熱。勞碌了一天的汴京百姓,早已進入夢鄉。從禁宮東華門飛奔出三匹駿馬,直投西南而去。馬上坐著新近被趙提拔的宦官王歡。此人原是李吉手下一名司茶小太監,個性圓滑,善於逢迎,很得趙歡心。就連朝中大臣對他,也是另眼相看。而讓人鬱悶的是,此人堅稱是王鈺同鄉,而且是同宗同族,按輩分當稱王鈺為叔。 三匹馬奔到寶國公府前,王歡帶了隨從,上前扣門。不多時,寶國府僕人打開大門,王歡時常在寶國公府走動,府裡的僕人們對他並不陌生,也不用通傳,直接引到花廳待茶。 王歡在花廳上,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急,不時朝裡間望去,卻遲遲不見王鈺出來。不多時,忽聞腳步聲,王歡猛一轉身,卻瞧見紅秀攙扶著童素顏從裡間轉出。王歡快步上前,躬身一揖,叫道:「侄兒問嬸娘安好。」他比童素顏要大上好幾歲,只因她是王鈺正妻,是以王歡稱之為嬸娘。 童素顏似乎早已習慣他這種稱呼,坐於主位之上,揮手道:「不必拘禮,坐吧。」 王歡剛一落座,便急切的問道:「不知叔父何在?」 「蜀中洪災,長江決堤。你叔父召集中書省官員連夜議事,至今未回。怎麼,出什麼事了嗎?」童素顏輕聲問道。 王歡聞言,更覺焦急:「嬸娘有所不知,從金國傳來消息,金主完顏舉兵十五萬,欲南下攻宋。高麗小國,竟也水陸並進。助紂為虐。聖上驚悉此事,龍顏大怒,急召叔父進宮議事。現今叔父不在府中,如何是好?」 童素顏一時遲疑,也沒有主意,就在此時。裡間又轉出一人。王歡一看,忙起身相迎。卻不是別人,正是耶律南仙。小王相爺府上,養著一位遼國女子,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耶律南仙是耶律大石地 女兒,而耶律大石自當年從上雄擁兵自立後,拔師西進,受到回鶻王的效忠,重建遼國稱王,召集遼國舊臣。意圖復興大遼。 而耶律南仙曾任南府騎兵總教頭,對南府軍建樹頗多。受到尊敬。連趙趙桓兩父子,也曾聽說王鈺收得一位遼國奇女子。南府軍英勇善戰,此女居功至偉。趙桓還曾私下詢問過王鈺,問其為何不納耶律南仙為妾,王鈺回答新近才娶童素顏為妻,待時機成熟,再作計較。 「王公公,相爺不在府中,你自去中書省尋他便是。」耶律南仙說道。王歡一聽。便要辭別而去,卻被耶律南仙使了一個眼色給紅秀。紅秀會意,提醒童素顏叫住了他。 「嬸娘有何吩咐?」王歡問道。 「你叔父常說,在京城無親無故,只有一個堂姐。如今認了你,便是我們王家自己人。要你時常到府上走動,不要慢了親情。紅秀,去取些茶資來。」童素顏吩咐道。紅秀領命,不多時,取出一疊交鈔來,交於王歡。 「侄兒謝嬸娘惠賜,近來宮中新到海外異香,下次侄兒來時,定給嬸娘及南仙小姐捎些來。」王歡收了交鈔,匆匆辭別而去。 禁宮,觀文殿。 王鈺被王歡在中書省找到,備說大金高麗兩國同時舉兵一事,王鈺將蜀中洪災一事交由尚同良全權處理,隨王歡急赴宮中。 「叔父,聖上對高麗舉兵一事,深為痛恨,但對大金似乎還有些遲疑,您要留意才是。」一邊跟著王鈺飛奔,王歡一邊提醒道。王鈺聽罷,點了點頭,飛奔上台階,略整衣冠,踏入觀文殿。 殿中,蔡京,童貫兩人已經先到一步。王鈺上前,正欲行大禮,卻聽趙桓已經叫道:「王鈺不必拘禮,賜座。」 落座之後,趙桓將大金高麗兩國同時舉兵一事大略的說了一下,詢問對策。大金起兵十五萬,兵臨上雄一線,至今未見舉動。高麗王派出三萬步卒,跨過鴨綠江,借道大金國境,正趕赴上雄前線。而高麗水師,據稱已在海上,正奔大宋北方最重要的港口登州而去。 聽完趙桓的話,樞密使童貫奏道:「聖上,依臣愚見。金國舉兵十五萬,可謂聲勢浩大,但為何駐留上雄一線,不見南下,其中必有原因。至於高麗水師,臣認為可差樞密院下令,由登州水師出海迎敵,殲其於海上。」 趙桓聽罷,微微頷首,隨即問道:「王愛卿,組建水師,是你的建議,也一直由你操辦。現今我大宋水師,能出海作戰麼?」 「回陛下,登州水師是在舊水軍的基礎上加以改編,如今已經初具規模,有大小戰船近百艘,兵力六萬餘人,並裝備了京師造辦局研發各種新軍械。臣認為,可以一戰!」 趙桓心裡稍安,連連點頭道:「好,幸虧當初王相遠見卓識,組建水師。否則高麗水師來襲,我大宋還無應對之策。海上便由登州水師迎敵,那陸上……」 童貫正要說話,卻不料坐於身側的蔡京搶過話話奏道:「陛下,臣認為,金國屯兵上雄,按兵不動,其情可疑。臣同意樞密相公地 話,認為應該先派出探子,探明原因再作計較,不可輕舉妄動。」 君臣四人正說話間,忽聞王歡上內稟報,康王殿下在殿外候旨。趙桓命宣其入內。等那康王入殿時,王鈺才發現,這位康王殿下有些眼生,趙的兒子們王鈺都認識,惟獨這位,好像沒見過。 「臣弟趙構,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構!南宋著名的昏君!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宋高宗!王鈺審視起這位康王殿下來,見他不過二十左右,比自己還要小一些。趙諸子之中,不乏品相端莊,玉樹臨風之輩,而這位康王卻是平平無奇,按王鈺的觀點,他這種人叫「大眾臉」 人群裡,立刻被淹沒。難怪沒能被立為太子。 「平身吧,九弟,童樞密與蔡相,你是認識的。這位倒要朕給你引薦一下了。」趙桓叫起趙構,指著王鈺說道。 王鈺聞言起身,趙構打量一番,對皇帝說道:「陛下,想必這位就是右僕射王鈺王大人了。」 「哦,你們認識?」趙桓笑問道。 「雖未見其面,也聞其名,王相變法革新,是我大宋柱國之臣,天下誰人不知?便是三歲孩童歌謠之中,也唱道『小王相爺推新法,富國強兵其志嘉』。」趙構望了王鈺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趙桓聞言,輕咳一聲,未予置評。對王鈺說道:「康王受太上皇派遣,在外遊歷,很少在京城。現今回朝,朕準備派他一個差事,也省得他終日遊玩,不務正業。王愛卿,你有何建議?」 王鈺知道,這個趙構可是天字第一號投降派,歷史雖然因自己的出現而改變。但改變不了這個時代人們的性格。現在皇帝要派康王的差事,自己最好不要提什麼建議,否則,這傢伙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夠,反而壞事。 「臣不敢妄議,請陛下聖裁。」王鈺四平八穩的說道。 「呵呵,王相領中書省,主持變法,手下政事何其多?就派一個給康王又有何妨?罷了。既是王相不肯,那蔡相可有建議?」趙桓這話,意有所指,讓王鈺戒心陡生。 蔡京聞言,遂奏道:「臣素顏康王殿下年少聰慧,非常人可及。聖上既要派殿下差事,臣倒是有個建議。」 「哦,速速講來。」趙桓笑問道。 「眼下金人屯兵上雄一線。不見舉動。但未雨綢繆,總是不會錯地。陛下可令河北諸軍嚴陣以待,命幽雲衛種師中備戰。康王殿下,可往河北監軍。派出親王臨軍,可彰顯陛下對將士們的厚愛。金人聞我大宋親王掛師,必定望風而逃。我大宋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蔡京搖頭晃腦。一番道理,聽到王鈺耳朵裡,卻如狗屁一般。派個親王出去,人家就望風而逃,你的王霸之氣有這麼厲害? 趙桓聽完蔡京的話,龍顏大悅,連聲稱善,轉頭對趙構笑道:「九弟,蔡相推薦你到河北臨軍,你可願往?」 趙構起身。先拜皇帝,後拜蔡京。感謝他出言舉薦,稱願往河北監軍。王鈺見勢頭不好。若這趙構到河北臨軍,只怕仗還沒有打起來,他倒先跑了。記得歷史上,這個趙構好像就是帶了一支兵馬,北宋滅亡後,他逃到南方,被擁立為帝。 「怎麼這麼巧?歷史明明已經改變,現在趙構在金兵意圖南下的時候突然冒出來。難道自己的出現。只是讓歷史延緩了幾年?結局仍舊不能改變?不行,一定阻止趙構到河北監軍!」 「九弟。那朕封你為河北兵馬大元帥,總督河北各衛兵馬,嚴防金兵南下。」正當王鈺在思索對策時,趙桓已經宣佈了任命,看來是事先已經內定,問大臣意見,只不過是幌子而已。 「陛下!臣認為……」事態緊急,歷史又有循原來軌跡發展的傾向,王鈺也顧不得那麼多,出言勸阻。 趙桓根本不聽王鈺想說什麼,揮手制止道:「此事已定,勿須再言。王鈺啊,你就安心主持變法,這軍務上的事情,就不要過問了。」 大宋靖康三年,皇帝趙桓出人意料地 任命其九弟康王趙構為河北兵馬大元帥,總督黃河以北各衛兵馬,抵抗金軍。讓一個從未上過戰陣的王爺領兵,實在讓人難以理解。趙桓同時命登州水師,出海迎擊高麗水師,務必全殲高麗水師於海上。 在這件事情上,趙桓駁了王鈺的面子。但在趙構遠赴河北上任後,趙桓又以支持變法為由,下旨讓右僕射兼管財政,大宋最高財政機構「三司」的長官,聽命於次相王鈺。蔡京從此,權力被大大削弱,只管著審官院。不要小瞧這個審官院,它實際上執行著吏部的職權,大宋官吏的任免,都決於審官院,而非吏部。三省六部制,在宋朝,不過是擺設而已。 王鈺在這件事情上,感受到了空前地 危機。趙構被任命於河北兵馬大元帥,已經釋放出一個訊息。皇帝似乎想在軍隊中,安插進趙家自己的人。這已經是毫無顧忌的表明了對軍隊將領的不信任。王鈺此前頒布的新軍法,就是要向武將適當的放權,而趙桓此舉,卻違背了新法的原則。 靖康三年六月,大宋登州水師出海百餘里,遭遇高麗水師。兩軍混戰,各有損傷。宋軍水師仗著船堅器利,再度猛攻猛打,動用了床弩,三連炮車,飛虎戰船等新式軍械,卻只能與高麗水師打了個平手。 六月底,深感勝利無望的高麗水師退兵回國。軍報送到樞密院,童貫故伎重施,向朝廷稱海上大捷,大宋水師已將高麗水師全殲於海上。趙桓大喜,親筆御書「水師威武」,賞賜頗豐。海上已無戰事,大宋舉國上下的目光,都投向了北方。大宋決策層自信滿滿,以為這次,又要重現當年上雄大捷時,王鈺南府軍高歌猛進,打得遼軍潰退千里,連下二十三城的盛況。 金國皇帝完顏晟,自滅遼以後,便雄心勃勃,意圖南下滅宋。但因滅遼之戰,傷了元氣,再加上大宋起用王鈺為相,變法革新,又在幽雲駐防重兵,並任命戍邊名將種師中為幽雲衛指揮使兼幽雲都總管,一時未敢輕動。完顏在從大宋搾取了大量歲幣後,在國內大興改革,全盤效仿宋朝制度,設三省,置六部,管理國家。又改革軍制,厲兵秣馬,誓言統一中原。 此次率十五萬鐵騎,御駕親征,屯兵上雄一線,正面幽雲十六州。但完顏晟遲遲不動兵,讓大宋朝廷猶疑不決,如霧中看花,水中望月,裡。完顏打著小打盤, 兩萬高麗步卒抵達前線。想用高麗人,去試宋軍的I看王鈺改革軍制,到底改革出效果沒有。 可憐又可笑的高麗人,屁顛屁顛的跨過鴨綠江,跑到宋金邊境,替他們新的宗主國搖旗助威。而他們的主子,卻讓他們當替死鬼。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率領所謂的三萬「精銳步軍」,於靖康三年七月抵達上雄一線。這已經是高麗陸上軍隊的五分之一了。 高麗兵馬到達後,金主完顏晟命其進兵大宋歸化州。樸正臣率領高麗軍,于歸化城下紮營,每日派遣軍士至城下挑戰。但未見宋軍動靜。 此時,幽雲最高長官種師中已經到達歸化前線。自小王相爺改革軍制後,幽雲衛組建新騎兵六萬餘人,編入種師種麾下奉寧軍建制。自此,種師中手下兵馬,已達十萬之眾。而幽雲十六州內,尚有蕭充的游擊軍,范道遠的悍勇軍,宋軍在幽雲總兵力達二十三萬。種師中歷經戰陣,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充滿信心。到歸化之前,種師中曾經誓師,面對將士,痛斥金人殘暴,要求全軍將士奮勇殺敵,守土衛國。奉寧軍全軍上下,群情激憤,士氣高昂,求戰之心甚切。 不料,朝廷突然派遣康王趙構,任河北兵馬大元帥,總督河北各衛兵馬。又將戰事指揮權,收到了趙家手中。趙構上任後。在太原設下帥府,急召各衛指揮使到太原府議事。在太原,趙構擺出了他皇室親王地 威風,嚴令各衛指揮使,不能擅自行動,一切軍隊調動,必須有他的親筆命令。否則,按造反論處。他還特別關照了處在前線的種師中。話裡話外,都要求他不要擅動,戰事能免則免,不要激怒金軍。 種師中回到幽雲後,深感朝廷此舉讓軍隊將領束手束腳,不能放開指揮。但金兵已兵臨城下。此次來勢洶洶,其志不小。 這日,守城軍士來報,三萬高麗兵馬駐紮在歸化城下,每日挑戰。種師中本欲出城,給高麗人來個迎頭痛擊,但請示趙構,卻得到了「不得輕動」軍令。無奈之下,種師中只好閉城不出,任由高麗人在城外叫罵。 七月。完顏見宋軍閉城不出,連番催促樸正臣進軍。樸正臣連日挑戰。宋軍都閉門不出,以為宋人懼怕兩國聯盟。遂下令強攻。軍史上可笑的一幕在歸化城外上演,高麗軍全部是步軍,裝備簡單,不過是長槍,刀劍,連弓弩都很少。甚至連攻城用的雲梯也沒有幾架,三萬高麗步軍像螞蟻一樣,在歸化攻城。 高麗的雲梯達不到歸化城牆的高度。高麗的弓箭射程有限,面對牆頭上持重盾守衛地 宋軍。根本無濟於事。樸正臣請求金軍給予支援,完顏撥給他相當數量的裝備。高麗軍得了金軍裝備,鬥志昂揚,全力攻城。 種師中調三千弓弩手到城牆之上,連番猛射,又將四百餘架三連炮車佈置於城內,抬高角度,向城外擊發。高麗軍何曾見地 這等陣勢,攻城不到半日,軍士死傷無數,樸正臣只得下令退兵十里。 高麗軍撤退,種師中本欲出城追擊,還金軍以顏色。但趙構嚴令不得出城迎敵,只消打退攻城便罷。由於趙構的軍令,宋軍一直處於守勢,十分被動。幽雲諸軍將領,都心生不滿。遙想當年小王相爺在幽雲時,何等的魄力,攻陷上雄,連下遼國二十三城。在鹹都,又打得金軍大將卑工幾乎罷兵回國。 可最後,還是讓朝廷一道詔命,連帶南府軍一起召回京城。本以為王相變法,從此朝廷便會文武並重,誰料此番康王掛帥,對武人又加以提防,似乎這些為國征戰的宋軍將士,威脅比上雄城裡的十五萬金兵還大。 朝廷如此反覆無常,何以取信將士,軍隊又何以為戰?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地 汴京城裡,趙桓還沉浸在大宋水師「全殲」高麗水師的喜悅之中,急切的期盼著幽雲的捷報。蜀中洪災,長江決堤,百姓流離失所,趙桓不屑一顧,全由王鈺打理,收拾著爛攤子。 批復了蜀中各府的賑災公文後,已是深夜。王鈺鬆了口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揉著發痛的眼睛。剛消停幾年,戰事又來了,眼下變法正在推行過程中,已經初見成效。如果這個時候,爆發大規模的戰爭,可對變法不利。希望種師中老將軍在幽雲能夠守得住,千萬不要讓戰火蔓延的內地。 王鈺本來對種師中很有信心,他是一代戍邊名將,經驗豐富,再加上新近組建的騎兵,守住幽雲應該沒有問題。可壞就壞在,趙桓派他地 九弟趙構到河北統率兵馬。這個王爺狗屁不懂,只怕河北諸軍受到他的節制,會束手束腳啊。 門外一陣響動,王鈺張眼一看,卻是童素顏和紅秀。 「官人,我讓紅秀煮了些補品,你趁熱吃了吧。」童素顏摸索著向王鈺走過來。後者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夫妻二人在旁邊坐下,紅秀奉上補品。王鈺腹中正飢餓難當,端過來一陣狼吞虎嚥。 「慢點吃,別嚥著了。」童素顏側耳傾聽,笑意吟吟地 提醒道。 「嗯,紅秀這丫頭手藝見漲,味道不錯。」王鈺一邊吃,一邊稱讚道,紅秀聞言,十分開心。 「官人,這麼晚了還不回房歇息,忙什麼呢?」童素顏問道。 王鈺吃完,長長的舒了口氣:「唉,還能忙什麼,蜀中發大水,災情很嚴重。我剛讓三司撥了賑災糧款。可救災只能救得了一時,吳用告訴我,加固河防才是治本。可惜啊,聖上花錢花得太厲害了,朝廷拿不出來這筆款子。」 童素顏一直恪守「婦人不得干政」古訓,但凡聽到王鈺提起朝政大事,從來不多言。但這會兒聽到王鈺批評皇帝,小心翼翼地 提醒道:「官人慎言,小心禍從口出。」 浟悠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扳月牘 第三桶 第118碗 王鈺開始亮劍了 字數:11873 王鈺聞言搖頭苦笑,自己自從踏入仕途以來,一行,惟恐什麼地 方出了差錯,凡事都機關算計,可顧得東,顧不了西。顧得了國內的變法,卻沒有顧上幽雲的戰事。看來,想安安穩穩當官已經是不太可能了。當初李綱有一句話,王鈺現在想起,覺得很有道理,芶以國家生死矣,豈因禍福避趨之。 大宋跟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不一樣。在大宋甚至整個封建社會,一個國家的興盛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皇帝的好壞。當然,也有以前自己的歷史老師提到的,諸如什麼「歷史發展的大環境」之類的因素。如果一個國家,有一個勤政愛民,遠見卓識的皇帝,那這個國家就有興盛的希望。大宋開國以來,好的皇帝應該還是有的,像宋太祖,宋太宗兩兄弟,都還算有一點雄心,念念不忘統一中原。還有後來任用王安石變法的宋神宗,也想作中興之君。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成功。 眼下,自己主持變法,內政較以前有了一定的好轉,至少大宋的局面暫時穩定了下來,各地 沒有再鬧出民變,農民起義之類的事情。可是,情況剛剛好轉,趙桓似乎忘記了從前動亂的日子,又開始窮奢極欲。眼下大金高麗兩國入侵,蔡京這老東西居然舉薦趙構去河北掛帥。 蔡京和自己一樣,不過是臣子。如果沒有皇帝地 點頭,任何事情都不能決定。所以,問題的根本在趙桓,甚至是太上皇趙的身上。趙桓年少,又剛即位不久,相信是趙在他背後操縱。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啊……」思前想後,王鈺頭一次覺得這般無助。 童素顏聽到王鈺這一句話。驚得花容失色,一把抓住王鈺手臂:「官人,慎言,慎言!」 王鈺骨子裡,沒有這個時代「男尊女卑」那種思想,所以他能夠容許耶律南仙跟他議論國事。甚至時常聽取她的意見。不過像耶律南仙這樣女人,畢竟是鳳毛麟角,不可多得。都說女人是頭髮長,見識短,這句雖然有些大男人主義,卻也不是沒有道理。見童素顏怕成這樣,王鈺安慰道:「好,我慎言,我小心,行了吧?」 「南仙小姐來了。」紅秀在旁邊輕聲說道。王鈺抬頭望去。耶律南仙站在書房門口,見王鈺兩夫妻在一起。一時遲疑,正要退回去。 「官人早些回來歇息。素顏先回房了。」童素顏大度的說道。在她心裡,早已將耶律南仙當成了自家人,她也知道,王鈺和耶律南仙,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帶著紅秀出了書房,耶律南仙待她走後,方才踏了進來。 朝政大事,王鈺從來不避耶律南仙。甚至一些核心機密也能坦然相告,他對南仙。可以說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聽說你跟素顏相處得不錯?」王鈺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笑問道。 耶律南仙落座,見王鈺一臉疲憊之色,關切地 問道:「還在為蜀中洪災的事發愁?」 本來跟耶律南仙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是在議論朝政,這已經成為王鈺的一種習慣。但這個時候,他卻有些不高興。整天為國事操勞,多麼希望能有個知心的人,能一起談談風花雪月,市井趣事,南仙啊南仙,你也未免有些不解風情啊。 「南仙哪,我怎麼越來越覺得你有些像武媚娘了。」王鈺這句話,本是戲言。可耶律南仙一聽,竟然粉面含霜,盯著王鈺看了好大一陣,突然神色黯然的歎道:「難道你懷疑我?你不知道我所做地 一切,都是為了……」 自知失言,王鈺忙撫慰道:「你這女人真沒勁,開開玩笑嘛。你心裡想的什麼,我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替我擔心。」 「王鈺,你當我喜歡把心思花在這些事情上麼?一想到你現在的處境,我連覺都睡不踏實。不瞞你說,最近我經常作惡夢。昨天晚上,我夢見你被一條惡龍纏身,大聲向我呼救。醒來之後,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耶律南仙滿面憂慮,說得情真意切,王鈺不禁有些為自己剛才那句玩笑話而內疚起來。 王鈺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蔡京被削了財權。一個左丞相,只剩下審官院歸他管,從前那個權傾朝野的蔡京,已經不復存在了。不過蔡京這人,王鈺有的時候還真的佩服他,這人眼光非常獨到。早前自己還是閒官時,他就拉攏,結好自己。當自己到幽雲任職,手握實權後,他立馬對自己生出了戒心。 而現在,皇帝已經毫無顧忌的削弱他的權柄,他仍舊能找出應對之策,那就是趙構。從自己知道的歷史知識來看,蔡京這回把寶壓在康王身上,無疑是明智地。因為,如果任由歷史按原來的軌跡發展,趙構就極有可能到南方稱帝。那個時候,蔡京就是開國元勳。 可自己既然來了,還會任由歷史照原來地 軌跡發展麼? 「蔡京現在已經沒有多大的實權了,趙家父子地 計謀,快成功了一半。我比誰都清楚,蔡京一倒,我就沒有用了。」王鈺坦然的說道。 「你既然什麼都清楚,那為什麼還不早作準備?你難道想要等死麼?你就算不為天下,不為百姓著想,也總該想想你自己吧?」耶律南仙向來沉得住氣,可現在卻也有些著急了,因為王鈺的處境委實太過凶險,在大宋貌似平靜的局面下,暗藏著殺機。 神情異樣,似笑非笑的看了耶律南仙一眼,王鈺起身,背負雙手踱到書房門口,滿著那滿天的繁星,心似狂潮:「我從來不是一個聰明人,但我也不會任人宰割,那不是我的風格。」 猛然起身,幾個大步踏到王鈺身邊,耶律南仙欣喜的問道:「怎麼?你決定動手了?」 「動手?動什麼手?」王鈺轉過頭問道。他不像是開玩笑,也不是在故意裝傻 南仙看到他的樣子,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之火,轉瞬。 「學我父親,擁兵自立。」耶律南仙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提醒王鈺。 不料,王鈺果斷的搖了搖頭,伸手攀住她的肩膀,小聲說道:「南仙,我跟你父親不一樣,他能作皇帝,我不行。」如果耶律南仙不是心繫王鈺,她應該能夠冷靜的分析出王鈺這句話實在是有自知之明,也是最聰明的想法。 「為什麼不行!」耶律南仙掙脫了王鈺,神色冷峻的質問道:「你手握重兵,整個京城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你現在集政權,財權於一身。你的岳父童貫,又掌管著樞密院。大宋屯兵最多的幽雲,又是你一手發展起來的。你的政敵蔡京,現在已經是空頭宰相,趙只剩下半條命,隨時可能一命嗚呼,趙桓年少,根基不穩,你到底還擔心什麼?王鈺,我希望我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 的英雄,是眾王之王,受天下擁戴,你為什麼就……」 王鈺似乎並不生氣,仍舊嬉皮笑臉的說道:「你還說漏了一樣。現在大宋十二個衛戍區裡,手握騎兵兵權的武將,很多是我幽雲系出身。當年在幽雲,他們都受過我的恩惠。十二衛的指揮使,雖是趙桓親自任命,可如果沒有我變法放權,他們也不會有今天。聖上命康王河北掛帥,看似出人意料。其實也是感受到了這種威脅。」 耶律南仙聽完後,更疑惑了:「對啊,你有這麼多地 優勢,天下誰能比得上你?你如果起事,登高一呼,四海之內,必群起響應。到時黃袍加身,號令天下。誰敢不服?」 王鈺沒有再說話,以沉默來應對耶律南仙的質疑。後者再三追問,他只是搖頭不語,耶律南仙終於死心了。長歎一聲道:「罷了,你既然沒有這個心,就算我沒說吧。如果將來真有那麼一天。我會一直陪著你。」語氣悲涼,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不幸的一天。 眼看耶律南仙離開,王鈺面無表情。她終究是契丹人,不瞭解漢人的想法。沒有錯,她說得全是實情,自己的確是著天下獨一無二的優勢。可她沒有意識到,大宋的局面雖然動亂,可百姓並不是被逼得沒有活路,當年宋江起事,並不是被官員逼得沒有活路。梁山大半的人,都是犯了王法。他到梁山後,提出地 口號是「替天行道」。而方臘起義。是被蘇杭應奉局的朱勉所迫,朱勉借替趙收集「花石綱」為名,巧取豪奪,惹得天怒人怨。而方臘起義,提出的號召也是「殺朱勉」,而不敢把矛頭對準皇族趙家。 這跟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都不一樣,大宋有它特有情況。政治環境很寬鬆,百姓的生活能夠有基本的保障。趙匡胤當年買盡了天下民心。立下了「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凡柴氏後裔。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止於獄中賜死,不得殺戮於市曹,亦不得連坐旁支」地 鐵律。大宋每一位新帝登基,都要由一名不識字的太監領到太廟,跪拜在趙匡胤當年立下的鐵碑前,默念他立下的鐵律。是問,中華有史以來,各朝各代,哪一朝能像這樣開明?造反起事,在大宋是行不通的,只能另闢蹊徑。 「南仙,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大宋靖康三年,屯兵於上雄一線的完顏晟,察覺到了宋軍情勢有異,派人打探後,得知此次河北掛帥的人,並不是王鈺,而是聞所未聞的趙構之後,大喜過望。率文武大員祭天拜謝,感謝蒼天庇佑。 事後,以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所部為先鋒,驅十五萬大軍,猛攻歸化州。歸化一破,大宋戰略要地 幽雲十六州,便近在眼前了。 歸化危急,幽雲危急,而坐鎮太原府的趙構,仍舊奉行其父兄地 策略,攘外必先安內。「宋若亡於大金,趙氏尚有亡國奴可以作,若亡於內廷,則亡國奴亦不可得。」嚴加約束各衛兵馬,不得擅動。凡事皆需上報太原帥府,否則按造反謀逆論處!就因為他一條軍令,白白浪費許多機會,貽誤戰機。河北諸將,怨憤滔天。八月,駐紮在汾州的河北制置副使,領陝西衛指揮使地 范宏上奏彈劾趙構,稱其貽誤戰機,指揮不利,被趙桓駁回上奏,並嚴加訓斥。 九月,種師中所部守衛歸化,抵擋著完顏晟十八萬大軍的猛攻。此時地 大金軍隊,跟當年王鈺在鹹都所面對的又不一樣。經過完顏晟的改革,大金軍隊體系嚴明,並從大宋偷學到了許多新式裝備的製造方法,大力發展火器。歸化保衛戰,打得極其艱苦,但種師中所部,仍舊沒有後退一步。 九月中旬,歸化危急,種師中請求太原帥府,調蕭充的游擊軍前往增援。趙構以「各司其職,不宜妄動」為由,駁回請求,令種師中死守歸化,不得後退一步。歸化城中,血流成河,軍士百姓,死傷無數。種師中親臨戰鬥第一線,鼓勵士卒。 大金高麗聯軍的一波攻擊,剛剛被打退。歸化城頭上的將士,正在搬運陣亡將士遺體,補充弓箭,滾石,擂木等守城所需物品。種師中帶領一班戰將,登上城頭巡察。所過之處,儘是血海,城頭之上,將士們踩著袍澤戰友的屍體,一片忙碌。 種師中全副披掛,手按寶刀。雖鬚髮皆白,但為國征戰,也是當仁不讓。他在軍中威望極高,打過契丹人,殺過黨項人,現在又率軍與女真人,高麗人作戰。 「等一下,你們是哪一軍地?」種師中停下了腳步,向一隊正在搬運遺體的士兵叫道。 士兵們見主帥親臨,放下同伴遺體,向前拱手回答道:「回大人,我們是長安軍捷勝營地 士卒。」 這幾個士兵,身上鎧甲已經殘破,滿臉血跡,已經分不清楚本來面目。 「你們營還有多少人?」種師中的目光 遺體堆中,一個身披鎧甲,手持長刀的將領身上。I軍制,定下大宋軍功制度,所有將領都以鎧甲左胸處的綏帶分辨級別。這位將軍,胸前是三條綠色綏帶,級別似乎不低。 「回大人,只剩我們五個了。」一名士兵,左手齊手彎手被砍斷,經過簡單的包紮,鮮血卻已經滲透白布。 種師中上陣一生,殺人如麻,何曾動過惻隱之心?此時,也不得不為將士們的忠勇所感動。微微歎了口氣,聲音平和的說道:「叫你們營的兵馬都監來見我,本官要獎賞他!」 士卒們低下了頭去,默不作聲。那只剩下一條獨臂的士卒,哽咽的回答道:「他就是我們營的都監大人。」他的右手,指著那個手握長刀的遺體。 種師中也沉默了,面對殉國的將士,這位縱橫沙場一生的老將,哀痛不已。歸化情勢雖然危急,但兩國聯軍未能前進一步,如果增援部隊及時趕到,莫說守住歸化,就是出城與大金高麗兩軍決戰,也有取勝的可能。幾十天的守城戰下來,我軍固然傷亡慘重,可敵軍也沒有討到半點便宜。據初步估算,金兵至少傷亡了兩成。 「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種師中用力的拍著獨臂士卒的肩膀,大聲說道。正欲繼續巡查時,忽聽城下一陣喧嘩,走到城邊向下一看。城門口。聚集著許多地 百姓,手裡提著籃子,鐵鍋,正與守城的將領交涉。 「都管大人,歸化百姓給將士們送來了食物,酒水。請大人示,當如何處置?」守城的將領飛奔上來,向種師中請示道。 「父老們一片心意。豈能拒絕?讓他們上來吧。」種師中心裡一陣感動。百姓們的心,還是向著子弟兵啊。城下百姓蜂擁而來,給守城的士卒們遞過一碗熱湯,塞上兩個麵餅。或者幫著搬運陣亡將士的遺體,打掃戰場,沒有人說話。一切都顯得井然有順。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在兒孫的攙扶下,來到種師中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 奉上一杯酒水:「大人守土衛國,歸化百姓感恩戴恩。奉上水酒一杯,聊表心意。」 種師中謝過,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那老丈又問道:「敢問大人,朝廷何時派南府軍到幽雲啊?當年契丹人也是來勢洶洶,被小王相爺只一陣,殺得棄城而逃。南府軍是我們幽雲子弟兵。打起仗來,奮勇當先。若南府軍在。何懼女真賊子,高麗小兒?」 種師中無言以對。遞還酒杯,和藹的說道:「老哥哥,你放心。我奉寧軍雖不是幽雲子弟兵,但面對外敵,也是一樣的奮勇殺敵。奉寧軍在,歸化就在!」說完這句話,種師中帶著部將繼續巡視。入目儘是宋軍的傷亡將士,奉寧軍的損失。可謂慘重。 宋人,要如何面對這刻骨的民族仇恨?常言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小王相爺,你當年在隱空山,也是抱定必死之心吧? 天空忽然為之一暗,耳邊儘是呼嘯之聲,種師中抬頭一看,那滿天之上,大金高麗兩軍地 弓箭,遮天蔽日。攻城,又開始了。士兵們舉著盾牌,抵抗著敵軍箭陣的進攻。銳利的鐵箭,射在盾牌之上,響起一片「奪奪」之聲。渾身鮮血的士兵們,隨著弓箭的射擊,身形不住搖晃。 「大人,回帥府吧,這裡太危險了!」部將勸道。 種師中鬚髮倒立,一把推開部將,抽出了腰間寶刀。往城下一看,只見漫天遍野,金軍,高麗軍,如山洪爆發般湧向歸化城下。敵軍揮舞著長槍,彎刀,張牙舞爪,氣焰囂張。歸化綿延數里的城牆根下,佈滿了敵人。 巨大的雲梯,梯頭鐵鉤已經攀入城頭。剽悍的敵軍士兵,嫻熟的爬上梯子,向沖城上而來。一名宋軍士兵,撇開盾牌,正撞上爬上牆頭的金兵,正要刺出手中長槍,卻慢了一步。刀鋒一過,他地 頭顱高高拋起,瞬間,血雨漫天…… 第一個登上城頭的金兵,面對人多勢眾地 宋軍,面無懼色。瞧見一名鎧甲鮮明的老將,知道他級別不低,哇哇大叫地 撲了上來。不等他的彎刀落下,種師中右腿一抬,撞在他腹部,趁他一彎腰,手中寶刀閃電般揮出。如先前一般,他的頭顱滾在地 上,而無頭的軀體,仍舊撞撞跌跌的往前奔出幾步,才撲倒在地。 光靠鐵質兵器,難以保住歸化,必須得用火器啊。可恨,康王殿下掛帥河北後,將幽雲造辦局的軍械配發權收歸太原帥府。不得太原方面的命令,任何將領都無權領取火器。 「張君豪!」種師中威嚴的聲音,響徹城頭。 一名悍將正揮舞著方天畫戟,撂倒一個又一個敵軍,聽見主帥召喚,大聲應道:「末將在!」 「你帶一隊人馬,趕往幽州造辦局領取火器!」種師中砍翻面前一個高麗兵,大聲吼道。張君豪領命而去,也不問有沒有太原帥府康王地 文書。在奉寧軍裡,種大人的話就是軍令,軍令如山,不容違抗。若是幽州造辦局地 官員不給,那就只有硬搶了! 王鈺的寶國公府,汴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鄭僮卻還是頭一次來,有道是侯門深似海,宰相門人七品官。鄭僮剛踏上寶國府的台階,就被門人攔住了。 「幹什麼的?」門人斜著眼,無禮的打量的鄭僮。能在這寶國府大門出入的,非富即貴,像鄭僮這寒酸模樣的人,倒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找小王相爺。」鄭僮對門人的態度很不滿,但看到王鈺的面子上,也不跟人計較。 「呵,好大的口氣。相爺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地 方麼?」四個門人操著雙手,鄙夷的笑道。 鄭僮一時火起,怒罵道:「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當年我跟小王相爺混的時候,你他媽還在 圈呢!」這麼橫的傢伙,門人們還是頭一次碰到。I罵,忽聽門內一人問道:「什麼事?」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華服,貌美如花的女人走了出來。 「南仙小姐,這人說是要找相爺。小人們見他獐頭鼠目,不似良人,所以盤問。不想驚魂了南仙小姐,還請見諒。」 耶律南仙望了鄭僮一眼,轉而對幾個門人冷笑道:「怕是人家沒有給你們門敬,所以你們不通報吧?看來,我得向夫人建議,換掉你們了。否則,相爺的名聲,都讓你們這些奴才敗壞了。」說罷,也不管那幾個戰戰兢兢的門人,帶著鄭僮進了寶國公府。 王鈺有的時候覺得內疚,因為他總是有事的時候,才想起鄭僮。不過,這並不代表他貴人多忘事,看不起布衣之交。 「相爺,鄭僮來了。」耶律南仙領著鄭僮到了王鈺書房,在門外報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鄭僮何曾見過這般富麗堂皇的府邸,心裡暗思皇宮恐怕也不過如此吧?正遲疑間,就聽到王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鄭二來了?還不快進來!哈哈!」 鄭僮踏進王鈺書房,還未見人,兩腿就屈了下去,口稱:「小人鄭僮,拜見……」王鈺急步上前扶住,責怪道:「又來了,早就跟你說過,咱們是同窗。不要拘禮。」鄭僮此時才抬起頭來,只見王鈺氣宇軒昂,貴氣逼人,跟當年在汴京街頭那個潑皮小混混,判若兩人。唯一相同地 是,他對自己的笑容,至今沒有變過。 兩人落座之後,丫環奉上茶水。果品。王鈺連連勸著鄭僮吃一些,不過鄭僮知道,王鈺如今身為宰相,日理萬機。如果沒有事,絕對不會找自己上門。遂直言問道:「相爺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鄭僮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王鈺靠在椅子扶手上,一聽這話,佯裝生氣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我之間,不比常人。難道沒事我就不能找你來敘舊?」 鄭僮輕笑一聲,回答道:「小王相爺政務纏身,若無事,自然不會想起小民。」 王鈺聽他這話裡有話,坐正了身子:「鄭老二,你小子不厚道。我王鈺是那樣的人麼?去年。你聚眾賭錢,有人出千。你揍了人家一頓,打得那人險些喪命。上面要辦你。結果呢?沒事吧?過年那會兒,京城戒嚴,吏部侍郎許大人的老婆出城去上墳,你給人家攔住了,死活不放。那許夫人扇了你兩個耳光,當場撂下狠話,要你吃不了兜著走。結果怎麼樣?人家倒送了一百兩銀子給你賠罪,後來又加送了三百兩。有這些事麼?」 這些事情。鄭僮知道,如果不是王鈺在後面撐著。自己怕是早遭了殃了。小小一個城門官兒,無權無勢,有時候惹急了,平頭百姓都敢罵你幾句。 「相爺大恩,小人不敢忘,這一輩子,沒說的,你讓我去死,我眉頭都不皺一下。」鄭僮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靠,說什麼玩意兒呢?我能讓你去死?哎,你老娘身子骨好些了麼?」王鈺語含關切的問道。 鄭僮臉上,突然黯淡下來,低聲說道:「我娘去年就病逝了。臨死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讓我這一輩子給相爺當牛作馬,也要報答大恩。」 「什麼!」王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老人家去世了?哎呀,你這傢伙,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地 娘就是我的娘,給老人家送終也要算我一份啊,唉,你啊……」 鄭僮歎了口氣,抬頭笑道:「不說這個了,相爺,你把我當朋友,從來沒有看不起我,這一點我心裡明白。有什麼話你直說,再難的事我也替你去辦。」 王鈺聞言,略一沉吟,坐了回去。手輕輕拍打著扶手,似乎猶疑不決。鄭僮見狀,也不打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二,說句實話,不是我王鈺不想照顧朋友。這麼幾年,你還當一個城門官,那是我有意安排的。如果我提拔了你,勢必引起別人的注意,有些事情你就不方便去辦。我府裡這些人,不瞞你說,都不是我的心腹。只有你,我是信得過地。不要著急,快了。」王鈺這話,聽起來像是說給鄭僮聽,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鄭僮畢竟只是一個門官,對朝政大事不太瞭解,所以王鈺說的「快了」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明白。 「這樣,你回去把城門官的差事辭了,我有件事情要你跑一趟幽雲。那裡可正在打仗呢,你有膽量麼?」王鈺問道。 「呵呵,當年上梁山賊窩,我也沒皺過眉頭,還怕什麼幽雲前線?這次也是送信?」鄭僮豪氣干雲的笑了一聲。 「嗯,不錯。」王鈺點頭道,「不過這次是送口信,你到歸化州去,找到種師中老將軍。傳我的口信給他。」 種師中戍邊名將,鄭僮也聽過他的名號,遂問道:「什麼口信?」 王鈺招了招手,鄭僮會意,把頭伸了過去,只聽王鈺在耳邊輕聲念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這一句?」鄭僮聽完後問道。見王鈺重重的點頭,心知事關重大,當即起身告別。王鈺又囑咐了幾句,才放他離開。 王鈺雖然身在京城,可千里之外的戰事,他卻瞭若指掌。趙構這個軟蛋王爺,上任河北兵馬大元帥後,限制武將權力。尤其對種師中老將軍,嚴加防範。這個根,恐怕在自己身上,只因當年種老將軍曾經親自率軍增援自己。 現在,大金高麗兩國聯軍攻打幽雲十六州,前線戰事,想必吃緊。而種師中這個人,說好聽一些,就是忠君報國。說難聽一些,就是愚忠。趙構處處防著他,估計他也是惟命是從。這樣下去可不得了,幽雲如果丟了,進軍北方的戰略要地 就從此易手。想再拿回來,可就難了 靖康三年十月,久攻歸化不下的金主完顏晟大怒,傾盡全部軍力,不顧一切也要拿下歸化城。種師中甘冒軍法從事的危險,派出部將火速趕往幽州造辦局討取火器。幽雲造辦局的官員,礙於趙構軍令,拒不發配。 種師中麾下部將張君豪,向其細說前線吃緊,幽雲危在旦夕。然此時造辦局的官員,已經被趙構撤換,早不是當初王鈺安排的人。任由張將軍磨破嘴皮子,他卻是油鹽不進。張君豪一怒之下,縱兵搶奪。搶得三連炮車,床弩,神臂弓,火蒺藜若干,星夜兼程,運往前線。 幽州造辦局官員向駐防幽雲的游擊軍將領蕭充求援,請其攔截張君豪所部。蕭充早就對趙構不滿,更兼與種師中當初是一個軍鍋裡吃飯的弟兄,於是推脫不允。趙構聞訊後,大為惱怒,正想將種師中法辦。但念及前方戰事吃緊,若臨陣換將,丟了幽雲,自己也逃脫不了干係,於是將此事按下,不許聲張。 十月底,完顏晟漸漸失去了耐心。宋軍抵抗之頑強,讓他膽戰心驚。大金高麗兩國聯軍,傷亡數萬,歸化城下,屍體堆積如山。更兼夏末天熱,屍體腐化,惡臭難當。完顏晟心知王鈺的改革,已經見了成效,更兼種師中一代名將,指揮得當,歸化城簡直就是銅牆鐵壁,休想撼動分毫。 再則。之前地 攻城戰中,都不見宋軍大規模使用金軍素來忌憚的火器。然十月底,宋軍火器猛增,給兩國聯軍造成了極品的死亡。此時,完顏晟已經萌生退意,麾下戰將也漸漸失去了鬥志。 但此進若撤兵,日後再想南下滅宋,恐怕更為艱難。完顏晟進退兩難。幾乎愁出病來。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重要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宋軍幽雲主帥種師中,派兵到王鈺當初設立的幽州造辦局,強搶裝備。此事,讓坐鎮太原的康王趙構,大為惱火。 完顏晟得知這個消息後。與文武眾臣商議。群臣中有人建議,可用此事大做文章,派奸細入幽雲,散佈謠言。就說種師中縱兵搶奪裝備,圖謀擁兵自立。漢人向來生性多疑,最擅長窩裡鬥,自己人打自己人。若坐鎮太原的大宋親王趙構得知此消息,就算不拿種師中問罪,也必定會對他嚴加防範。若種師中失去了大宋朝廷地 信任與支持,那時再攻打歸化。就容易得多了。 完顏晟從其言,派出奸細。抄山路混進幽雲,四處散播謠言。趙構聽聞此事後。對種師中更加忌恨。強令駐防雲州的蕭充所部,撤回河北。改從大宋和西夏邊境,調沈之沖的宣毅軍進駐雲州,防範種師中所部。 消息傳到歸化前線,種師中心灰意冷,對部將歎道:「沈之衝向來與我不和,今康王殿下調其進駐雲州,為我軍側翼。幽雲不保啊。」 這日,兩國聯國暫時停止攻城。奉寧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種師中下令各部兵馬就地 休整,補充軍械,嚴陣以待。而種師中本人,因年老體弱,患上了眼疾,于歸化帥府中養病。 「都管相公,府外有人求見。」種師中正拿著地 圖研究兩軍態勢,門外軍士進來報道。 躺在榻上的種師中聽聞後,揮手道:「軍務在身,恕不見客。」軍士領命而出,不多時,又進來報道:「那人說,只需告訴相公一句話,相公定然賜見。」 眉頭一皺,種師中問道:「哪一句?」 「衡山一樹,金玉滿堂。」軍士回答道。 種師中聽完暗忖,橫三一豎是個王字,金玉滿堂是個鈺字。慌忙從榻上坐起,命軍士更衣,急召客人入見。 不一陣,堂外走進一人,年約二十多歲,面白無鬚,眉宇間英氣勃勃,不似凡人。那人進堂後,端詳了種師中一陣,上前拜道:「小人見過種老將軍,將軍威名,如雷灌耳。」 「貴客過獎了,請坐,不知貴客從何處來?」種師中問道。 鄭僮落座之後,閉口不言,種師中會意,摒退內外軍士,只留他二人在堂上。 鄭僮見軍士退盡,遂走上前去,對種師中說道:「小人從京城而來,受小王相爺之命,特來向老將軍傳達口信。」 「好!自當初一別,老夫心裡也十分掛念王相。聽聞王相回朝後被朝廷重用,主持變法,頗見成效。不知相爺有何吩咐?」種師中忙問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種師中聽完,心中一驚!王相此言,似乎意有所指。大宋開國以來,對帶兵在外的武官一直嚴加防範,誰敢「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趙構在太原坐鎮,派遣沈之衝到雲州監視自己,稍有異動,只怕太原方面馬上就會作出反應。 可如果任由局勢這麼發展下去,自己已經失去了趙構地 信任,如果金兵大舉來攻,採用車輪戰,奉寧軍抵得了一時,可抵不了一世。如果歸化失陷,當年王相費盡心機討回,又苦心經營多年的幽雲防線,就會毀於一旦。大宋半壁江山,都將淪入金人鐵蹄之下。自己,可就是民族的罪人了! 一念至此,種師中冷汗直冒。個人生死事小,江山社稷事大啊。 不對!王相受聖命,主持變法,怎麼會突然派人到幽雲,傳這樣一句話給自己?莫非……朝中將有變故?王相有不臣之心? 不會,若是王相有此心,當年太上皇從幽雲將他召回京城時,就已經有機會了,何必拖到現在?自己如今陷入兩難境地 ,遠在京城的小王相爺,想必也不好過。如果自己能打退兩國聯軍,暫時解除外患,就能替王相鬆一口氣,贏得時間。 可這個時間一贏得,王相將有什麼動作,就不得而知了。 U幽書盟 uuTXt。cOm 全汶子阪粵瀆 第三桶 第119碗 趙佶遺囑 字數:11568 十一月,歸化保衛戰已經進入白熱化。完顏晟見I然攻不下一座歸化城,惱羞成怒。以攻城不利為由,撤換了一名萬夫長,四名千夫長。嚴令各軍,不得懈怠,誓要拿下歸化為止。 太原方面,種師中已經不抱希望了,河北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拒不發出援兵,並從大宋與西夏邊境調沈之沖的宣毅軍進駐雲州,監視奉寧軍。如果再不有所動作,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奉寧軍被消耗殆盡,歸化失守。歸化一理失守,則幽雲十六州在金軍而言,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小王相爺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讓種師中權宜行事,萬不得已時,不必顧忌太原帥府的軍令。但這樣做的後果,種師中比誰都清楚,違抗軍令者,擅自調動軍隊者,斬立決。 小王相爺派來的送信人仍舊滯留歸化,並沒有要動身回京的意思。種師中陷入兩難境地。究竟是顧全大局,違抗軍令,還是明哲保身,按兵不動?兩條路擺在了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面前。他的舉動,將影響整個天下的局勢。 十一月上旬,完顏晟以金國皇帝之尊親至陣前督戰,猛攻歸化。數次突破歸化防線,但都被種師中組織兵力打退。抱著最後的希望,種師中再次向太原帥府發出了救援信,而讓他絕望的是,趙構似乎連回絕地 軍令都懶得下了。他的救援信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十一月十六,歸化保衛戰的最後一天。戰鬥間歇,種師中抽空回到帥府,急請滯留歸化州的鄭僮至帥府。鄭僮聞訊後,心知種師中已經作出了決定,不敢怠慢,速至帥府。 「老將軍。」剛至帥府堂上。便見種師中按刀端坐。神色肅穆,帥府堂內,沒有一個軍士。 「請坐。」種師中一揮手,沉聲說道。連日苦戰,這位老將疲憊異常。勞碌奔波,在出身行伍的他看來。不過是家常便飯。讓他心身疲憊的是,朝廷的態度。待鄭僮落座之後,種師中起身,從鎧甲裡掏出一封書信,親自走到鄭僮面前,鄭重的遞給了他。 鄭僮接過一看,「拜呈王相親啟」,這是他寫給小王相爺地 密信。想必在這封信中,種師中已經對王鈺的意思,給出了明確的答覆。 「外族入侵。社稷危急,老夫決意。率奉寧軍拚死一戰。上報聖恩,下安黎民。勞煩先生將此信送於王相。就說卑職感謝恩相提攜之恩,將以死相報。並請轉告犬子種霸,繼承老夫遺志,精忠報國。」種師中一聲長歎,留下了上述這些話。 鄭僮暗吃一驚,聽他這意思,已經作好了殉國的準備。其實不難明白,種師中此去。如果落敗,軍法無情。自然免不了受到太原方面的嚴厲處置。即便得勝,康王也不會放過他。無論是勝是敗,結局都已注定。 「老將軍忠心為國,不計個人得失,小人欽佩之至。返京後,必詳細報與小王相爺得知。請老將軍放心,有王相在,定保您老無礙。」鄭僮敬他一代名將,躬身一揖,長拜在地。種師中聞言,除了苦笑,不知道還能幹什麼,扶起鄭僮後,再也沒有說什麼。緊了緊手中刀柄,昂首闊步,奔出了帥府。 大金高麗兩國聯軍,也已經作出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架勢。歸化城上,箭矢遮雲蔽日,火器地 爆炸聲,如驚雷一般,毫不歇息。整個在歸化城,都在兩國聯軍的鐵蹄下顫抖。種師中全副披掛,手按寶刀,帶領部將奔赴戰鬥第一線,鼓勵士氣。 守城這麼久,奉寧軍傷亡慘重,士卒減員十之有三。且火器,弓箭等物品消耗很大,來不及補充。再不有所行動,歸化陷落,已成定局。歸化城樓上,種師中雄渾的聲音傳遍全軍:國家興亡,在此一舉,歸化即爾等葬身之地!本官決意,與歸化共存亡! 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奉寧軍全軍將士,奮勇殺敵,置生死於不顧。 「都管大人,金軍撞破城門!」守城將領飛奔上城樓,大聲稟報。種師中聞訊後,奪至內牆往下一看,只見城門口,黑壓壓一片金軍,高麗軍已經攻至城內。守城宋軍,正與敵拚死搏鬥。 「眾將士聽令!」種師中拔出寶刀,高舉過頭頂。「幽雲十六州,乃祖宗留於我等之基業,寸土必保!」說罷,身先士卒,往城下衝殺而去。士卒們受到主帥激勵,舉著卷口的長刀,挺著殘破的長槍,一往無前。歸化城內,喊殺聲震天,風雲為之色變。 以七十高齡,上陣殺敵,古之廉頗黃蓋,也不過如此。種師中一柄家傳寶刀,直透重圍,刀鋒過處,蠻夷之輩盡皆斃命。宋軍士卒以身體作為城牆,硬生生將方纔突破城門的兩國聯軍擠出城外。而留守城牆上的士兵,將弓箭,滾石,火蒺藜,夾帶著仇恨,一股腦的宣洩到了城門口的軍陣之中。一時慘號聲四起,血肉橫飛,入目儘是殘肢斷臂。 在陣前督戰的金主完顏晟,眼見金兵攻入歸化,正暗喜時。又見兩國聯軍如潮水般退了出來。心頭一急,大聲下令道:「卑工,突瓦兒,你們各率一個萬人隊,到城前增援!」身邊兩將,轟然應諾。 「陛下,恕臣直言,我觀宋軍守勢,種師中已然作出了與歸化共存亡地 姿態。此時增兵,無異於添油,最終仍舊難免被消耗殆盡。不如……」身邊參軍此時進言道。 完顏晟轉過頭,參軍迎上了他凌厲的目光,不寒而慄。但事關兩國聯軍存亡,自己職責所在,只得直言相告道:「不如暫且罷兵,待來年再行南下滅宋。」 完顏晟嘴角一陣抽搐,望向歸化城上殊死抵抗地 宋軍,沉聲說道:「大宋積弱百年,豈能抵抗我女真兵威?如今正是秋高馬肥,此時不南下滅宋,只怕 沒有機會。王鈺在國內主持變法,趙桓派他的兄弟I帥,這正是天神垂憐,叫我大金一統中原。此時罷兵,我答應,數萬陣亡的英靈也不答應!」 「陛下,大宋今非昔比。王鈺變法,重振軍威,大宋各衛,皆組建騎兵。即使我軍攻入幽雲十六州,奪取了北方的大片土地。然大宋南方,多丘陵,山窪,不適宜騎兵作戰。那時,我軍優勢不復存在,只怕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地 步。以微臣愚見,不如撤兵回國,待大宋內部動亂時,再作計較。」平心而論,這位參軍的話,可謂冷靜中肯,不失為真知灼見。 但完顏晟剛愎自用,此時哪能聽得進這逆耳忠言。將大手一揮,怒聲喝道:「我意已決,勿再復言!」 「陛下!若不聽忠……」參軍的話講到此處,卻再也講不下去了。因為完顏晟的刀鋒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三番兩次主張退兵,若非宋軍奸細,便是女真叛徒!我豈能留你!」話音一落,刀鋒劃過,那忠心為主的參軍,立時從馬上撲倒在地 ,一命嗚呼。四周文武大員,見此情形,誰還敢再妄言退兵?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漢人王朝。 殘陽如血,將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紅。落日的餘輝下,入目儘是陣亡將士的遺體,不論大宋,金國,或是高麗。士兵是沒有對錯之分地。戰爭的責任,不在士卒。 歸化城牆外,一座屍體堆積而成的山峰,分外醒目。而牆頭上,隨處可見暴屍於外的宋軍士兵。狼煙未熄,旌旗猶舞,金軍將帥觀此情景,由衷感歎。屍山血河,並非我女真人所獨有。以自相殘殺而聞名於世的漢人,竟也有如此團結的時候。 他們永遠不會明白,中華有史以來,從來不缺漢奸,不缺貪生怕死的皇帝。不缺鼠目寸光的大臣。可也從來不缺為國征戰地 勇士,不缺忠烈常昭的英雄。正是這一代又一代的有志之士,拋頭顱,灑熱血,置個人生死於度外,抵抗外敵,才使中華屹立於東方,數千年不倒。 完顏晟自幼隨其兄完顏阿骨打征戰沙場,滅遼之戰中,奮勇當先。所到之處,無人可擋。被稱之為女真的戰神。什麼硬仗,苦仗沒有打過。可像歸化這樣慘烈的戰役,這位金國皇帝也是頭一遭碰到。看來,日窮西山的遼國,果然不能與大宋相提並論。以重文輕武而著稱地 中原王朝,竟也不缺少敢戰之士。 歸化久攻不下,完顏晟已經漸漸萌生退心。可他明白,這一去,至少在幾年之內。大金無力再大舉揮師南下。恐怕那時,經過王鈺變法的大宋。會更加強大,更加不可戰勝。 「中華真的不可戰勝?」中軍御帳口,金主完顏晟遙望歸化,喃喃自語道。這位雄心勃勃的金國皇帝,被宋軍的勇敢攪得有些慌神了。正沉吟時,軍士入報,光祿大夫左卿明求見。 完顏晟正欲召見這位光祿大夫,當即命其入內。左卿明,祖祖輩輩皆為漢人,為大金國漢臣之首,向來為完顏晟所倚重,常對女真大臣言道,我得左卿明,如匈奴得中行說。不多時,一位骨格清奇,身長七尺,形容偉岸的漢臣入內拜見。 「光祿大夫不必多禮,坐吧。」完顏晟略有些疲倦的說道。 左卿明見豹頭環眼,滿面虯髯的完顏晟眉宇間竟有憂慮之色,心裡已經明白八九分,遂問道:「陛下可是為如今宋金態勢所困擾?」 完顏晟微歎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正是,自我女真人崛起以來,攻必克,戰必勝,滅遼之戰,勢如破竹。誰知到了大宋這裡,竟然連折兩陣。當初在鹹都時,卑工率大軍攻城,竟被王鈺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如今我御駕親征,又被種師中阻擋在此。你們這些漢臣,天天在我耳邊說,大宋積弱,大宋積弱,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這還叫積弱?我十八萬大軍,如今只剩下十一萬人。高麗三萬步卒,幾乎全軍覆沒。依我看,就是原來遼軍鼎盛時期,只怕也不過如此。」 等他一頓牢騷發完,左卿明才不慌不忙,從容笑道:「陛下,臣的話並沒有說錯,大宋地 確是百年積弱。當初宋太祖皇帝立國時,立下了揚文抑武的國策,這就是大宋積弱地 根源,百年來,大宋屢次對外割地 賠款,委屈求和。先後計有遼國,西夏,大金三國,從大宋得到了豐厚的歲幣。卑臣聽說,近來連海外日本小國,竟然也向大宋提出了歲幣要求。但王鈺這個人地 出現,倒是讓大宋有了一些轉機。此人遠見卓識,早就預料到了契丹人會滅國於女真,在遼國尚未滅亡時,便已對我大金起了戒心。他被宋朝皇帝召回京師後,留下了種師中鎮守幽雲,眼光可謂獨到。」 完顏晟聽他滿嘴都是對王鈺的讚揚之詞,心中不悅,哼道:「照你這麼說,那王鈺便已成為大宋的中流砥柱,我大金想要南下攻宋,是癡人說夢了?」 「非也。」左卿明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陛下,容臣細說。咱們從王鈺這個人的發跡說起。此人當初不過是大宋京城裡的一個小混混,因為他堂姐李師師與趙有染,靠著這裙帶關係受到了趙的重用。不可否認,此人的確有些真本事。否則,也不可能以二十少年,封侯拜相,總理朝政。臣對王鈺這個人的事跡深入研究,發現他地 發跡過程,跟大宋時局的變化有著莫大地 關係。」 完顏晟聽到此時,聽出一些意思來,遂催促道:「接著說下去。」 「王鈺踏入仕途,可以追溯到當年宋遼蹴鞠國戰。他因為腳下功夫了得,被趙任命為國隊總教頭,給了一個八品承事郎的頭銜。後因其能言善辯,被命出使遼國。竟然將幽雲十六州租借回來,此可謂奇功一件。回國後 被擢升為殿帥府的副長官,手握兵權。後梁山宋江I授予兵部尚書的頭銜,卻被剝奪了兵權。再後來,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幽雲都總管了。到此時為止,王鈺已經成為大宋權臣之一,手握重兵。陛下,看得出來,王鈺的每一次陞遷,都跟內憂外患有關。」 完顏晟細加揣摩,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趙家父子重用王鈺,都是因為他這個人的確有用?如果……」 「不錯,漢人的習性,歷來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臣功高蓋主,其結局只有一個,就是死。如果王鈺對皇室趙家來說,沒有用處了,那他的下場就顯而易見。」左卿明誇誇其談,完顏晟雖知他這是典型的文人看法,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依光祿大夫之意,我大金該當如何?」聽到這裡,完顏晟其實已經成竹在胸。 「陛下,依卑臣愚見,王鈺,是大宋中興的一面旗幟。若王鈺一倒,則大宋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陛下不妨退兵,表面與大宋修好。一旦大宋皇帝見到西北無戰事,而國內又趨於安定,那王鈺的死期也就到了。此次我軍南下,趙桓不讓熟知幽雲的王鈺掛帥,而派其弟康王趙構到河北,已經釋放出了一些訊息。」 完顏晟聽罷,也深為為然。大宋若有王鈺在。地 確是女真人南下的攔路虎。若王鈺一倒,鎮守幽雲的種師中等人失去靠山,那時事情就好辦多了。只是,此次南下,兩國聯軍興師動眾,若就此退去,恐為天下人恥笑。無論如何,也要給種師中以重擊。那時再行撤軍。 「好,就依光祿大夫所言,我決定……」完顏晟心情為之一舒,猛然起身,話未說出一半,忽見帳外眾將倉皇奔入。 「陛下。大事不妙!歸化城三面,殺出無數騎兵,正奔我軍大營而來!」 殺出城來?歸化城裡有大規模騎兵,這不足為奇。王鈺改革軍制,大宋北方各衛戍區都組建了騎兵,這一點,大金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此前探子回報,太原方面給種師中下了死命令,堅守不出,不得擅自調動軍隊。難道他不顧性命。甘冒殺頭大罪,領軍出城? 正猶疑間。喊殺聲已近。左右皆勸完顏速作決斷。此時天色已暗,宋軍已經搶佔先機。金軍處於被動。若死戰,即便得勝,也於事無補,不如撤軍。完顏當即下令,全軍撤退。 大宋靖康三年年末,幽雲衛指揮使種師中,率部出城偷襲,金軍倉皇撤退。留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所部斷後。樸正臣殘部。陷入宋軍重軍圍困,部下傷亡殆盡。而樸正臣本人,也被種師中俘虜。 消息傳出,舉國歡騰。而種師中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他知道,等待他的,是趙構嚴厲的軍法處置。果不其然,金軍撤退後,趙構立即召各衛指揮使至太原帥府議事。種師中剛進太原城,便被控制起來。接著,趙構以不遵軍令,擅自調兵,縱兵搶奪,圖謀造反四條大罪,將種師中打入太原大牢,聽候發落。並同時向朝廷上奏此事,請求對種師中嚴加制裁,以嚴肅軍紀。 而與此同時,趙構調西夏邊境軍隊進駐雲州,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西夏本來向大宋稱臣,大宋每年送給西夏相當數量的歲幣。兩國之間,雖然摩擦不斷,但都控制在較小規模以內。靖康三年,西夏見邊境駐軍被調走一部,遂生不臣心,驅趕士卒八萬,由夏州出兵,直接威脅太原。趙構大驚,派遣陝西衛指揮使范宏拒敵。在這個時候,東北方面又傳出消息,金國聽聞西夏舉兵,又有回兵南下之意。眾將皆勸其放種師中回幽雲鎮守。趙構堅持不從,驚慌失措,帶兵倉皇南撤。 消息傳到汴京,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趙桓,幾乎不敢相信。 敕造寶國公府,剛剛處理完蜀中洪災地 王鈺,又不得安寧。宋金,宋夏邊境接連告急,朝廷亂成了一鍋粥。王鈺身為右僕射,主持變法,總攬朝政。左相蔡京,已經被剝奪大權,賦閒家中。 朝臣中有人進言,建立趙桓派遣王鈺帶南府軍前往河北掛帥,換下趙構。趙桓猶疑不決,一旦將王鈺及十萬南府軍放出京城,幽雲又是王鈺一手發展起來,若其心生異念,將成大患。 剛剛平穩一些的局勢,又被攪得大亂。王鈺審時度勢,準備動手。 「相爺,樞密相公到了。」王忠踏進王鈺書房,向其報告道。王鈺聞方,趕緊迎出門去,將童貫接入書房,摒退下人。 「岳父大人,請上座。」王鈺請童貫上座後,自己也坐了下來。童貫見王鈺相邀,心裡已經有了底,環顧左右,再無他人,遂直言道:「賢婿,請老夫過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王鈺見他如此坦率,也坦誠相告:「如今朝廷局勢有變,不知岳父大人,有何見解?」 童貫掌軍多年,老謀深算,他算定這回王鈺必將有所動作,於是直言道:「金人新敗,依老夫之見,短期之內,不太可能再揮師南下。如此,只剩下西夏。黨項人向來轉面無恩,不講信義。此時,見邊境空虛,以為有利可圖。若是朝廷能放回種師中鎮守幽雲,則東北局面可得穩定。至於西北,康王雖然南撤,但黃河以北,有大宋數十萬兵馬,黨項人佔不到便宜。如今局面雖然有些亂,卻亂得有章法可尋,要處理這些事情,其實不難。」 王鈺聞言,深表贊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此次聖上派康王到河北掛帥,分明是對我有戒心。據我估計,眼下動亂的局面一過,想必聖上就會對我下手了。」 童貫沉吟不語,半晌之後,向王鈺問道:「你想怎麼辦?」 將身子往前一探,王鈺小聲說道:「岳 ,我需要你的支持。」 童貫自從將女兒嫁給王鈺之後,已經是跟他同坐一條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退路。趙家父子用意很明顯,用王鈺掣肘蔡京,蔡京一倒,王鈺必定會步其後塵。那時,身為王黨顯要的自己,也難逃劫數。到那時,莫說樞密使這個位置坐不安穩,恐怕連性命也難保。 想到此處,童貫直截了當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賢婿,你我是一家人。老夫肯定會支持你。不過,我希望你誠實相告,你是不是想……」說到此處,童貫伸手指了指頭頂。 王鈺笑著搖了搖頭,童貫見狀,讚歎道:「好,在這個時候你還能這麼清醒,難得。賢婿,京城在你南府軍控制之下,而我執掌樞密院,你我聯手,必定進退自如。」 「話雖如此,但我們得早作準備。眼下當務之急,不是擺平混亂的局面,而肅清蔡京一黨。這也是聖上的意思,我們大可順水推舟。」 童貫對王鈺這話,卻表示了不同見解:「蔡京眼下已經日窮西山,他的權利大部分都到了你手中。賢婿為何還對他如此忌憚?」 王鈺聽罷,擺了擺手:「岳父所言,固然不假。但你想過沒有,蔡京舉薦康王到河北掛帥,這個動作,難道沒有別的意思?」 康王總督河北各衛。擁有幾十萬兵馬地 指揮調動權。若朝中一旦有事,他大可打著「勤王室,清君側」的口號大舉進兵。趙桓當初就已經作出了最壞的打算,趙構這個差事,表面上看,是針對外敵。可有心人才能看得出來,這一手的確玩得漂亮,可謂一箭雙鵰。 聽完王鈺這番解釋。童貫更疑惑了:「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不極力阻止此事?」 「唉,當初也是事出無耐,聖上乾綱獨斷,哪有我們作臣子說話的份兒?」王鈺歎道。其實王鈺心裡根本沒有這麼想過,當初康王到河北掛帥。若他要阻止,還是有辦法的。之所以沒有這麼作,是因為他明白趙構這個人。如果按原來的歷史發展,徽欽二帝會被擄到北方,汴京會被攻破。而趙構則會在南方稱帝,而南宋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迎回徽欽二帝。換言之,趙構,他也想作皇帝。 如果一旦朝中有變故,趙構絕對不會拿手裡的兵馬往南府軍這塊硬石頭上撞。他肯定會以「勤王」為口號。擁兵自立。從這一點上來說,趙桓起用趙構。實在是大大地 失策。而這一點,也只有王鈺這個從公元兩千零七年穿越過去的人。才看得比誰都明白。 而王鈺之所以如此忌憚蔡京,是因為這個人為相多年,門生故吏,遍佈全國。如果自己動了手,他一旦倒向趙構,其號召力是可怕的。到那時,天下就會陷入動亂之中。而外敵伺機長驅直入,自己就算有通天之力。恐怕也無濟於世。所以,蔡京這個人。一定要死。 禁宮,皇帝趙桓被他父親太上皇趙的近侍李吉,從嚴恪的床上叫起。正行色匆匆趕往趙宮中。前些日子,趙咳血不止,數次傳出病危的消息。但近來,身體突然好轉,不但飯量大增,甚至還能下床走動。 宮裡地 人都明白,太上皇這是迴光返照。趙桓自然更明白這個道理,是以李吉一到,他就連嚴恪也顧不得,慌忙趕往趙宮中。 踏入趙宮中,只見太上皇被幾個近侍攙扶,坐於榻上。他的氣色似乎還不錯,精神頭也很好,趙桓上前拜見。趙摒退眾人,獨留李吉在宮中。 「趙桓,聽說康王在河北督戰不力?」趙問道。 「回太上皇的話,近日西夏舉兵八萬,從夏州而出,威脅太原。九弟將帥府撤至隆德府,仍在率眾抵抗。」趙桓自登基以來,一直受太上皇遙控。天下大事,樁樁件件,趙都瞭若指掌。 「河北駐有我大宋數十萬兵馬,西夏小國妄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不過是癡人說夢。西夏這邊,你大可放心。而大金高麗兩國聯軍,也已經被打退。傳言說金兵又欲捲土重來,這個消息,你不要相信。現在,天下局勢漸趨穩定。你想過沒有,應該怎麼作?」趙重病纏身,況且退下了帝位,尚且對天下態勢有如此明白的洞察之力。若是將這份聰明用在治國之上,恐怕大宋也不會有如此局面。 趙桓見太上皇問起,一時沒了主意,賠著小心說道:「朕不知,請太上皇示下。」 趙聞言,眉頭緊鎖,盯了趙桓一眼,暗歎子不類父,遂說道:「我沒有多少日子了,你身為皇帝,要有主見。趁著現在還算清醒,我有幾件事情要交待你。」 「請太上皇示下,兒臣銘記在心。」 「第一,蔡京現在已經是空頭宰相,你要加緊處理,不過相信有人比你更急。第二,蔡京一倒,你馬上命韓毅接掌南府軍。將王鈺的嫡系,統統肅清。南府軍一定要控制在你手裡。第三,南府軍一旦控制住,你就將王鈺罷相。」 趙說得倒是輕巧,這三件事情,隨便哪一件,都有可能引起天下震動。 趙桓也是聽得膽戰心驚,可王鈺如今主持變法,朝中大臣很多是他死黨,這其中還有一個掌兵幾十年的相童貫。南府軍是他一手創立,豈能說動就動?若事情有變,莫說王鈺扳不倒,倘若他鋌而走險,自己反受其害。 一念至此,趙桓說道:「太上皇,若動王鈺,天下勢必議論紛紛,人心難服。他素有大功於社稷,若出師無名,恐怕惹人猜疑。朕觀王鈺,一貫忠心為國,不似……」 「趙桓!」他話未說完,趙突然大喝。 「你要是想皇位坐得安穩,就永遠不要有這樣天真的想法!我告訴你,身為皇帝,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天下大權,必須牢牢控制在 裡!絕對不容許他人染指!忠臣?什麼是忠臣,沒本會作忠臣!你……」趙見身為皇帝的兒子竟然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一時動了肝火,話未說完,怒氣攻心,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桓被訓斥得唯唯諾諾,再不敢多言。趙緩過氣來後,指著身邊的李吉說道:「王鈺絕對不會束手就擒,這一點,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李吉跟隨我多年,我已命他掌管宮廷內衛。他手裡有一個要王鈺性命的把柄,關鍵時候,可以派上用場。王蔡兩黨一倒,大宋江山,便可千秋萬代。桓兒啊,我死之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趙桓已經完全沒有了主見,一切聽憑趙吩咐。見太上皇提到身後事,想起當初他曾經說過,死後要一個人陪著他。但殉葬之風,自秦漢已後,已經廢除。大宋立國,以開明的姿態治理天下,若又興此風,史書留名,怕惹後人恥笑。想到此處,遂小心翼翼的問道:「太上皇,恕兒不敬,倘若太上皇百年之後,殉葬一事,是否另作……」 趙此時直感四肢無力,頭暈目眩,讓李吉扶著他,到榻上躺下,口齒不清的說道:「對她,我是又愛又恨,朕置後宮佳麗於不顧,集萬千寵愛於她一身,她竟聯合王鈺誆騙,欺君罔上,她一定要死……」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微弱。 趙桓一見不對。忙向李吉施了一個眼色。李吉會意,細細打量了趙一陣,伸出手去,輕輕推了推他肩膀,叫道:「太上皇?太上皇?」 趙卻似已經入睡,一動不動。李吉一驚,將手指伸到趙鼻下一探,只感覺到氣若游絲。一時大駭。忙大叫道:「傳御醫!快傳御醫!」 靖康三年年末,太上皇趙陷入昏迷,兩天未醒。御醫已經明明白白地 告訴了皇帝趙桓,太上皇龍御歸天,也就是年前的事情了,沒有希望挺過新春。趙桓聞訊後。一面安排人手準備趙的身後事,一面著手準備對付蔡王二黨。 汴京城上,烏雲密佈,眼看就要變天了。 宋代全國最高學府為太學。太學生,可以說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將來都是官員的苗子。而太學生在大宋,有相當的話語權。他們可以自由的批評朝政,批評大臣,甚至批評皇帝。宋真宗時,有一名太學生。因對現實不滿,寫了一首反詩。被人告發。這在歷朝歷代,可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但宋真宗得知消息後。竟然說道:「朕看這個人不過是懷才不遇,才寫下反詩,給他個官作不就行了?」 由此可見,以太學生為代表地 文人階層,在大宋掌握著輿論權。但到了趙登基後,任用蔡京等人為相,對大宋的「言論自由」大肆打壓。如果有人膽敢發表對蔡京一黨不利的言論,立即扣上「妄議朝政」的大帽子。當然。顧及到宋太祖當年定下的鐵律,蔡京等人也不敢明目張膽處死批評朝政的人。而是背地 裡作怪。宋江當初在江州吟下反詩,幾乎惹來殺身之禍,就是一個例子。 掌握大宋話語權地 文人階層,對蔡京等人,深惡痛絕。王鈺任宰相後,蔡京被剝奪了許多實權,京城的太學生們時常舉杯相慶。 年關將近,身為百官之首的右僕射王鈺,給太學生們帶來了皇帝和朝廷的關懷,親自到太學視察,受到了太學生們的隆重歡迎。而王鈺,對這些「學弟」們,也表示出了極大的關心。視察並未流於表面,以宰相之尊,王鈺走訪了太學生們日常上課的課室,吃飯的膳房,休息的臥室。並詳細詢問他們平常學習生活的情況。 用王鈺生活地 那個年代流行的話來說,小王相爺帶來了中央朝廷和聖上溫暖地 關懷,讓太學生們心裡都暖洋洋的。 視察完畢後,王鈺同太學生們共進午膳。這些天之驕子,對朝政大事表示出了極大地 熱情。發言針對的範圍,都在內政,靖邊,海外各國往來這些事情上。坦白說,他們的意見在現在的王鈺聽起來,有些天真。但其愛國熱情,卻是不容置疑的。 「王相,太祖皇帝當年開國時,定下鐵律,但凡文人士大夫,皆有上書言事,議論朝政的權力。而蔡京為相後,置祖宗律法於不顧,結黨營私,敗壞朝綱。而童貫,梁師成,李彥等人,就是他的同黨!」正當議論的氣氛十分熱烈時,一個人地 發言,讓滿座皆驚。驚的不是他批評蔡京,而是他居然當著童貫女婿,小王相爺地 面,說出這番話。絲毫不顧及王相的臉面。 王鈺尋聲望去,只見說話那名太學生,跟自己年紀差不多,英氣勃勃,氣宇軒昂。正如自己所熟悉的革命先輩說的那樣,書生意氣,揮斥方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正當眾人都為他捏一把汗時,王鈺淡然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恩相,學生姓陳,名東。」那太學生昂然回答道。 「好,你們太學生,都是國家的棟樑之才。本官當年也曾考入太學,算是你們的師兄,讀書人,最高理想,莫過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的話,本官雖然不表示贊同,但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和正直。天下如此多一些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大宋中興,就指日可待了。」王鈺嘴巴上說得好聽,其實心裡就這麼想,天下的讀書人如果都像陳東這樣,那皇帝恐怕就坐不安穩了。 王鈺實在沒有想到,就因為自己一句讚揚,這位太學生陳東,竟然惹出天大的亂子來。 優U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扳粵瀆 第三桶 第120碗 亮劍行動開始了 字數:11843 字少陽,鎮江丹陽人也。早有雋聲,倜儻負氣,不I蔡京、王方用事,人莫敢指言,獨東無所隱諱。欽宗即位,率其徒伏闕上書,論:「今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謀於後,李彥結怨於西北,朱緬結怨於東南,王、童貫結怨於遼、金,創開邊隙。宜誅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宋史 陳東在宋史上,被列入忠義之士的行列。史書中說他年輕的時候,就有很好的名聲,仗著自己的氣節,不肯屈居於人下。在京城太學裡,成為太學生的領袖,在當時天下愛國士子的代表人物。 右僕射王鈺視察太學,陳東當著宰相的面,將童貫在內的當朝奸臣痛罵了一頓。絲毫不畏懼蔡京等人的權勢,不顧及王鈺的臉面。王鈺也表現出了很大的氣度,不但沒有責怪陳東,反而誇獎他敢於說真話。年輕人嘛,總是血氣方剛,意氣用事。王鈺視察完太學後,陳東便在太學裡活動起來。 這日,太學裡晨鐘方響,大霧瀰漫,京城太學正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的學生。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今天,或許是載入史冊,在史書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也或許會血流成河,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但事關國家興亡,社稷安危,這些讀書人們要死諫天子。 「少陽兄來了。」人群中有人叫了一聲。所有地 目光在瞬間轉向了太學正門口。英俊倜儻的陳東。在幾名同窗的簇擁在出現在門口。望著門前幾百名同窗,陳東不覺有些緊張,茲事體大,朝廷素來忌憚群起生事。不知道今天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 「請聖人像。」人已經聚齊,陳東朗聲說道。有學子從太學裡搬出了孔聖人的畫像,立於正門中間。陳東率數百名太學生,長跪於聖人像前。焚香膜拜。 「國家多事,奸黨篡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東激於大義,欲領同窗死諫於天子面前,伏乞聖人庇佑,剷除奸黨。匡扶宋室。再拜。」 正當太學生們拜完孔聖人,準備趕往皇宮時。太學裡突然匆匆奔出幾人。學生們一看,是朝廷委派的國子祭酒,蘇明權。此人掌管太學,向來體恤學生,深負眾望,很得學生們的愛戴。奔至門口,在外面密密麻麻一群人,心知今天這事已經不可挽回。遂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國家多事之秋。讀書人理當申大義於天下,學子們並沒有做錯。希望蒼天庇佑。這些學子們能平安回來。環視一眼,看著朝夕相處。祝如己出的學生們,蘇明權躬身一揖,長拜在地。 「大人,太學生這是要去鬧事,稍不留意,就會闖下大禍。您身為國子祭酒,理應阻止才是。」身邊副手見蘇明權並未像原來約定地 那樣,阻止學生們去請願。於是勸解道。 蘇明權聞言,苦笑一聲:「國家到了如此地 步。除了我等為其去死,毫無其他辦法。我生則國死,我死則國生!」說罷,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踏進了太學。 陳東見狀,咬緊牙關,憤聲吼道:「奸黨蒙蔽聖聽,我等終日飽讀聖賢之書,豈能坐視不管?今日一去,或生或死,悉聽天命!」學生們轟然應諾,群情激憤。陳東率數百太學生,浩浩蕩蕩,步行趕往皇宮請願。 太師府,門人剛剛打開大門,準備打掃庭院。一頂官轎匆匆而來,停於府前。自從王鈺拜相之後,這蔡京府門前便冷清了許多。少有朝廷命官前來串門,此時,門人們都聚在一起,奇怪的打量著那頂官轎。 轎簾掀起,奔出一人,因為大霧漫天,門人們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他卻已經直闖過來。不給門敬就想進門,天下有這樣的規矩麼?門人們正在阻攔,那人卻大力推開眾人,直闖進府去。一邊跑,一邊大呼:「蔡相,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語氣驚恐,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下人報入府內,蔡京聞訊,叫下人領那人到花廳待茶。他自己隨後也從後堂轉出,朝廳上望去,卻是檢校太殿梁師成。 「隱相何以如此驚慌?」蔡京心裡暗笑。自王鈺出任右僕射後,梁師成就惶惶不可終日。再加上後來趙退位,作了太上皇,梁師成自以為失去了靠山,更加惶恐。蔡京知道,這不是個成大事的人,可他善於逢迎,很得太上皇歡心,所以又不得不結好於他。 梁師成見蔡京出來,慌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蔡京的衣袖,急聲說道:「方纔下官得到消息,數百太學生聚眾請願,正往皇宮而去。要在天子面前死諫,將我等皆列入奸黨之列,公相,這如此是好?」他拉著蔡京地 衣袖不住搖晃,晃得他手中的茶水灑了一身。蔡京一皺眉頭,盯了梁師成一眼。後者方覺失態,忙放開了手。 「隱相,沉住氣,天塌不下來。」蔡京漫不經心的笑了一聲,想要喝茶,卻發覺杯裡只剩下茶末了。歎息一聲,放下茶杯,請梁師成坐下之後。方才不急不徐的說道:「這事我昨天晚上就聽到風聲了。你放心吧,你我的腦袋,不是說砍就砍的,自然有人會保我們。」 梁師成一聽,又站了起來:「哦?難道是聖上?」 「非也,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就是……」蔡京賣起了關子,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蔡大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眼看就要變天了,您老怎麼還賣起關子,究竟是誰會保我們,您倒是明說啊!」梁師成急得捶胸頓足,只差沒有跳上房去。 「就是右僕射王鈺。」蔡京語出驚人,梁師成卻聽得半天回不過神來。王小寶?他會幫我們說話?別是癡人說夢吧,天下人誰不知道,王鈺一黨與自己這群人是死敵,有你無我,這幾年鬥得難分難解,他巴不得我們橫屍市井,又怎麼會幫我們的忙? 惑,蔡京笑道:「隱相稍安勿躁,聽我細細講來。I上宰相,就是因為太上皇對我等不滿,欲除之而後快。換言之,官家用王鈺,是為了對付我們。你想想看,王鈺何等精明,他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算王鈺年少氣盛,他的岳父童貫可是老奸巨滑。我們在,王鈺這個次相就坐得穩如泰山,一旦我們完了,下一個就是他王小寶。他說,他會不拼了死力的救我們麼?」 梁師成仍舊半信半疑,蔡京卻已經有了逐客之意,又說了幾句撫慰的話,便讓管家送客了。出了太師府,梁師成仍舊感覺心裡不安,將希望寄托在政敵身上,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求人不如求己! 此時,以陳東為首太學學子,已經快到御街。汴京城裡的百姓們,見一大早,幾百個太學生就匆匆向御街方向走去。一時驚奇,一傳十,十傳百,不多時,御街方向便已經人頭攢動,聚集了數千名百姓。等候著太學生們的到來,百姓們對朝政大事自然不太瞭解,中國人歷來喜歡瞧個熱鬧,就是街上撞死一條狗,也會圍著看半天。 「剷除六賊,肅清朝綱!剷除六賊,肅清朝綱!」整齊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御街前的百姓們伸長了脖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這些天子門生們今天要幹什麼啊?過年還早,國家又沒有什麼喜事。不會是搞什麼慶典吧?百姓們議論紛紛。 「閃開!」正當京城百姓等著看個究竟地 時候,斜處裡突然奔出一彪兵馬,刀槍鎧甲,鏗鏘作響,立刻擺開陣勢,擋在了御街之前。將看熱鬧的百姓,盡皆驅散。稍有不從者,便拳打腳踢。刀槍相向。御街前,立時響起一片哭爹叫娘的聲音。 「剷除六賊,肅清朝綱!」陳東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振臂高呼,情緒激動。幾百名太學生,聲音整齊。直入雲霄。轉過雲通街,面前就是通向皇宮的御街了。陳東老早就望見御街前,整整齊齊列著一陣兵馬,都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嚴陣以待。京城的防務,早就由小王相爺的南府軍接管,他肯定不會派兵阻擋。而京城裡,能調動軍隊的,除了京師衛戍區地 長官外。就只有皇帝親掌的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這三個衙門。而這三個衙門的掌軍太尉,就有兩個是蔡京的同黨。 想到此處。陳東已經明白事情的原因,心裡更加憤怒,加快腳步衝上前去。身後同窗們一看,更是面無懼色,奮勇向前。御街之前,剎那間腳步聲大作,憤怒的太學生們衝到軍陣前,以血肉之軀。衝撞在士兵們地 盾牌上,一邊高呼口號不止。 起初。軍隊方面還能控制得住局面,無論學生們怎麼沖,怎麼撞,反正士卒們有盾牌作掩護,無論如何也衝不過御街去。在大宋,文人學士的社會地 位很高,更何況這些被之為「天子門生」的太學生?而受歷來朝廷「揚文抑武」國策的影響,武夫在大宋,地 們低微。這些天子驕子們,豈會把士兵放在眼裡? 剛開始,他們還算克制,只是用身體衝撞,可後來,那軍隊出來一員將領,一句話就把學生們的怒火挑起來了。 「你們這些學子,不好好在太學唸書,跑到這御街來,想造反啊!告訴你們,造反是要殺頭的!到時候我把你們一個個全抓起來!」此人是殿前司太尉宿元景麾下一名部將,叫方猛,從前不過是個提轄,宿元景上任後,為了清除高俅當年的勢力,大肆提拔中下級武官。 這方猛沒讀過什麼書,純粹是個渾人,講話也沒什麼水平,一句話就把學生們給激怒了。七八名太學生,上前將陳東舉起,高高在上,沖那武官大聲吼道:「京城太學生聯名上奏,請求天子誅殺六賊,肅清朝綱!你是何人部下,竟敢擅自調動軍隊!有沒有天子詔命!有沒有王相軍令!」 「什麼六賊七賊?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你們這些窮酸要在天子腳下鬧事!我再說一次,馬上乖乖的回太學去。要不然,本將可要下令抓人了!」方猛騎在馬上,手按刀柄,作勢恐嚇道。 陳東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踩在同窗們肩膀上,環顧四方,見京城百姓雲集,人頭攢動。遂大聲疾呼:「朝綱敗壞,六賊弄權,蒙蔽聖聽,結黨營私!如今國家朝綱敗壞,貪腐之風盛行!女真蠻夷,在東北虎視眈眈,黨項小賊又兵出夏州,威脅太原!就連高麗,日本兩個番邦,也敢對我天朝上國指手劃腳!而蔡京等人,喪權辱國,一味割地 賠款,討好外敵!我堂堂中華,何時受過如此大辱!想漢唐盛世,敢犯中華天威者,雖遠必誅!祖宗英靈在上,若見大宋今日局面,豈能安息!今日,我太學數百學子,聯名向聖上進諫,請斬蔡京,童貫,梁師成,李彥,王,朱緬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陳東慷慨陳詞,激憤難當,百姓們多年受此六賊欺壓,眼見國家積弱,民怨沸騰。聽罷陳東的忠義之言後,群起響應。高呼「誅殺六賊,肅清朝綱!」,聲勢震天! 士兵們終究是出身貧苦,眼見太學生和百姓交相響應,聲勢浩大,也不忍心將刀口對準這些手無寸鐵地 弱者。軍中有一名提轄官,見此情景,遂回頭對方猛叫道:「方將軍,學子百姓群情激憤,眾怒難犯。況且,他們只是向聖上進言,並非圖謀不軌。再則,京師治安,若小事由開封府處理,大事由小王相爺處理,我等在此阻擋,名不正,言不順,不如……」 「呸!」方猛聞言大怒,一口啐在那提轄官臉上,怒聲辱罵道:「你什麼身份?豬狗一般的東西,也來教訓老子?你們聚眾鬧事,就是要造反!來啊!將那帶頭鬧事地 逆賊,給我鎖了!抓到殿帥府衙門去,先吃一百軍棍,我看他嘴不嘴硬!」令如山,當即便 士卒,手持刀盾,衝上前去,想要將陳東拉下來。I,這還得了,紛紛以身體作為人牆,擋住士兵們的去路。有一個性急的士卒,見學子們阻擋,舉起盾牌就朝他腦袋砸去。 那獸面鋼盾,稜角頗多,一砸下去,就血流滿面。 「打人了!」受傷的學子一摸臉上鮮血,憤聲疾呼。天子門生,豈能被這些武夫侮辱?人群中,一時怒海滔天,數百學子組成人牆,舉起陳東,奮力向前!只見人潮湧動,士兵們節節後退,幾乎抵抗不住。 「嗆」,方猛匣中寶刀抽出,揮向前方,氣極敗壞的吼道:「抓人!凡不後退者,打死不論!」 一場血案,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身強體壯的士卒,全副武裝,開始武力鎮壓太學生。學子們仍舊毫無退意,迎著刀鋒盾牌,向前衝去。一個接一個的栽倒在地 ,又一個接一個的補上空缺。 起初,士兵們還顧念學子手無縛雞之力,不忍刀兵相向,只用刀背,盾牌襲擊。可後來,方猛一見情勢有失控的跡象,下令鎮暴。 「同窗們,不要還手!我們是請願,不是造反!不要還手!」陳東眼見血流成河,昔日朝夕相處,同榻而眠的同學們一個個倒下去,憂心如焚。可局面一旦失控,就誰也收拾不了。面對全副武裝地 士卒們。學子開始了反抗。用拳頭打,用牙齒咬,用頭去撞。 方猛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大聲下令道:「殺!他們已經開始反抗,這不是請願,已經是造反了!給我殺!不許手軟!」 當第一個士兵用鋒利的剛刀,砍死一名太學生後。事情終於一發不可收拾。親眼目睹這場慘案的京城百姓們,也按奈不住,開始聲援學子。 「少游兄,玉階兄,事情不妙,你們快去寶國公府報於王相知曉!」陳東權衡利弊。忙對身邊兩名同窗說道。那兩名太學生,也被士兵們的刀背砍得血流滿面,聽陳東這麼一說,不再遲疑,離開了人群,飛奔向寶國公府。 方猛眼尖,早望見有兩名學子離了人群,想必是去向誰通風報信。忙令身邊士卒,前去追趕。那兩名太學生,一路飛奔。忽聽街邊百姓大聲呼喊:「兩位小哥,後面有追兵!快些跑!」 兩人回頭一看。不敢停留,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飛奔。耳邊儘是一片呼呼風聲。街邊的景物,齊刷刷向後倒去。可他們的體力終究比不過每日操練地 禁軍士卒,眼見就要被追上! 也是他們命大,在轉過一個街角時,正撞上一位官員的儀仗。 「大膽!衝撞朝廷大員的儀仗!來人,拉到街邊,仗責五十!」那位官員的隨從大聲責罵道。正當兩人暗暗叫苦時,轎簾開處。一位官員探出腦袋。卻是目若朗星,面如冠玉。正是翊衛軍承宣使,孝文侯柴進堂。 這時,那隊追兵也趕到了柴進堂儀仗之前,見有朝廷命官在,也不敢造次。柴進堂見兩人血流滿面,後面又有禁軍在追,遂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莫不是犯王法,才被禁軍緝拿?」 「大人,我等是太學學生,今日要聯名向聖上請願,誅殺奸黨。不料奸黨事先察覺,於御街之前派兵阻攔,對我等痛下殺手!請大人施以援手!」兩名學子跪拜在柴進堂轎前。 柴進堂心裡暗驚,表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略一沉吟,對兩名學子說道:「無妨,你們且跟本官走,我自會保你們。」說罷,叫過一名隨從,耳語幾句。那隨從聽完後,又奔向兩名學子身後的禁軍士卒,低聲說著什麼。 士卒們聽了,都是紛紛點頭,轉身奔了回去。見此情景,兩名學生心中生疑。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向柴進堂問道:「沒請教大人尊姓大名?」 柴進堂卻是不答話,放下了轎簾。兩人心中越發的疑惑,交換了一下眼色,突然發足狂奔。卻不料,柴進堂手下隨從,都是深藏不露地 高人,他們兩人剛一動,便被一把抓住,按倒在地。 「放開!我們要去見小王相爺!你放開!」兩人大叫!街邊百姓見狀,紛紛駐足圍觀。此時,柴進堂的聲音從轎中傳來:「不要讓聒噪。」 隨從們一聽,就在地 面上抓過灰土,塞入兩人嘴裡。即便他們拚命掙扎,也動不得分毫。正當柴進堂要起行時,前面忽然又來了兩頂轎子。宋時,官員的轎子上都有明顯的飾物,以表明身份。 那行在前面的轎子上,分明有正一品大員的裝飾。柴進堂雖是前朝皇室後裔,但也不過是區區從三品的承宣使,自然要替對方讓道。 那兩頂轎子行過柴進堂官轎旁邊時,後面的一頂轎子掀起了轎簾。露出一張芳華絕代的俏麗臉龐來。 「停轎。」轎中女人輕聲叫道。前面那頂轎子也隨之停了下來。不過轎中之人,並未下來。而是一人丫頭從前面奔來,在那女人轎外問道:「南仙小姐,夫人詢問為何停轎?」 「紅秀,恐怕要請夫人下來一趟了。」耶律南仙的目光,一直盯著街邊兩名被按倒在地 地 學生身上,說完後,下了轎子。耶律南仙自到寶國公府後,一直深居簡出,柴進堂當然不認識。 不過,隨之下來的童素顏,柴進堂可是在王鈺大婚慶典上見過地。臉上閃過一抹驚色,忙下轎上前,拜道:「下官柴進堂,見過相國夫人。」 童素顏被紅秀攙扶著,來到耶律南仙身邊,小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嗎?」耶律南仙眼下仍舊沒有名份,在朝廷命官面前自然說不上話,遂對童素顏耳語了一陣。後者聽罷,微微頷首,遂笑道:「原來是孝文侯,我家相爺時常提起你。」當初,童素顏女扮男裝,在尚儒書院讀書,跟柴進堂也算是同學。 柴進堂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當年寶相,夫人還有下官同院求學, ,都過去幾年了。不知寶相近來可安好?」柴進堂I背後卻暗打手勢,隨從見狀,就要偷偷帶走那兩名學生。 「慢著!」耶律南仙一聲冷喝,叫住了那幾人。柴進堂臉色一變,正思考對策,耶律南仙已經走了過去,冷若冰霜的問道:「看這兩人穿著,似乎不是普通人?不知孝文侯為何將他們羈押?」 「這事,本官似乎用不著向你交待吧?你是什麼人?」柴進堂抖出了官威。 耶律南仙並不理會,慢慢靠上前,見柴進堂的幾名隨從神情勇悍,心知不是易與之輩。此時,那兩名學子聽到王相的夫人到了,拚命掙扎,吐出口中泥沙,艱難的叫道:「我們要見小王相爺!人命關天啊!夫人救命!」 童素顏一來出生在豪門,二來又是一品誥命夫人,方才耶律南仙又有交待了一番。聽到學子呼喊,便沉下臉去,不滿的問道:「孝文侯,既是求見我夫君的人,你憑什麼扣下?」 柴進堂一時作難,敷衍的答道:「下官見他們跡象可疑,滿臉鮮血,所以……」 「哼!這京城的治安,也輪不到你孝文侯來管吧?夫人,他們既要求見相爺,便隨我們一起到寶國公府吧。」耶律南仙說道。 柴進堂一聽,脫口說道:「不可!這事……」 「怎麼?當朝丞相正妻。一品誥命夫人說地 話,不管用麼?柴進堂,你最好不要管這事,一旦相爺得知此事,怪罪下來,你可擔當不起。」耶律南仙語含威脅,步步緊逼。柴進堂心知今天這事,自己已經管不下來。思之再三,只得拜辭童素顏,帶著自己的人離去了。 回到寶國公府,耶律南仙急領兩名學子拜見王鈺,細說御街前發生的慘案。 「什麼?有人調動軍隊,到御街鎮壓?誰的軍隊?」王鈺聞訊大驚!太學生要去請願。他早就知道。也料到蔡京會得到消息,可以蔡京的行事作風,他絕對不可能如此鋌而走險。所以,王鈺才安心呆在寶國公府裡,靜待消息。 「王相,學生聽那領軍將領言道,要將我等抓入殿帥府,想必是殿前司的兵馬。」 王鈺拍案而起,怒喝道:「豈有此理!京城衛戍,是我南府軍的事情!幾時輪到他殿帥府來插手?在京城地 界。沒有皇帝詔命,沒有樞密相公親筆手札。就敢調動軍動,我看他們才是想要造反!」 這事的確出乎王鈺意料。旁邊吳用聽完後,走上前去,向王鈺說道:「相爺,下官認為,這事恐怕不是公相地 意思,是另有其人。」 王鈺深知蔡京為人,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斷然不會作出這種不經大腦的事情。既然蔡京,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岳父童貫。那就有只有一個人了。哼哼,既然他自己尋死,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吳用,你速去京師衛戍衙門,傳令索超,讓他率本部兵馬,到御街平叛。告訴索超,平的是亂軍,不是學生,要是傷了我一個學弟,我可要讓他拿話來說。」王鈺軍令一下,兩名學子方才放心。拜謝王鈺後,正要離開,卻被叫住。 「你們受了傷,就在我府上暫歇,先包紮傷口才說吧。放心,我王鈺是太學出身,絕不忘本。你們都是我的學弟,拼著腦袋上烏紗不要,我也會保住你們。」王鈺對這些「學弟」,很是關懷。 「感謝恩相厚意,但同窗們還在御街前流血犧牲,我等豈能芶且偷生?就此拜別,若能生還,不敢忘王相大恩。」這兩個書生,倒有幾分骨氣。王鈺點了點頭,放他們走了。 待眾人走後,耶律南仙踏進王鈺書房,只說了一句話:「終於開始了。」 御街上,喊殺聲仍未停止,橫屍遍地 ,怎一個慘字了得。數百太學生,死傷過半。但悲痛的學生們並沒有因為眼前地 慘狀,而萌生退心。他們緊緊護衛在陳東周圍,拚死抵抗著士兵們的輪番進攻。 「殺!殺盡這些逆賊!」方猛面對眼前的慘狀,絲毫沒有憐憫之心。百姓們眼見軍隊如此殘暴,竟對手無寸鐵的讀書人下此毒手。義憤填膺,無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想幫這些文弱的學生們一把,也力不從心。 正當眾人絕望之時,忽聽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伴隨著鎧甲兵器碰撞所發出的鏗鏘之聲。再等一陣,似乎連腳下的地 面也為之顫抖。眾人回頭一看,只見遠處塵頭大起,一彪威猛的騎兵正急速開進。街上百姓紛紛讓道。 為首一將,手持大刀,背後旗號分明,南府驍騎軍索超。人未到,聲先至:「奉寶相鈞旨,前來平叛!」平叛?難道連小王相爺也要對這些學子們下狠手?這天下還有沒有公理了! 索超奔至御街前,勒住坐騎,躍馬揚刀,雷若奔雷:「聽好了!寶相有令!太學生聯名請願,是激於義憤!也是在朝廷制度的許可範圍之內!你等亂軍,妄殺好人,快快放下兵器!誰敢不從,格殺勿論!」 百姓們聞言,轟然叫好。南府軍英勇善戰地 威名,舉世共知。這些幽雲兒郎,當年在北方,打得契丹人,女真人聞風而逃,何等威風!方猛也素知南府軍驍勇,但上頭有命令,自己如果不執行,可沒自己好果子吃。 「不要管他們!將剩下的學生帶走!」 「誰敢!」索超綽號急先鋒,在軍中威名遠播,僅次於林沖等人。見亂軍還敢負隅頑抗,蔑視南府軍威,大怒,雙腿一夾,胯下戰馬閃電般奔出。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衝至方猛面前,一口大刀,劈落方猛頭盔,直架到他脖子上。 方猛大駭,見索超如此驍勇,一眨眼就衝至自己面前,直追當年斬顏良,誅文丑地 關帝聖君。一時沒了主意,慌忙叫道:「左右!誰來救我?」 有士卒剛一動身,便被先前那提轄官擋住,大 :「退後!放下兵器!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小王相爺,必不追究我等!」士卒們一聽,面面相覷,當有第一個士卒帶頭放下兵器時,其他人紛紛效仿,一時御街之前,叮咚作響,殿前司軍隊的武器,掉了一地。 索超控制住局勢後,奉吳用之命,將受傷的學生送至醫館搶救,死者厚斂。不論太學生,還是京城百姓,都對王鈺感恩戴德,視若再生父母。 這一事件,震動天下。士林之中,掀起了一股批判奸黨,聲援京師太學的風潮。大宋全國的文人墨客,士大夫階層,紛紛行動,各地 的聯名上書,如雪片般送至京城,矛頭再度指向了以蔡京為首的「六賊」。 禁宮,資政殿。 當蔡京踏入殿中時,已經感覺到了窮途末路。早前梁師成到自己府上來,就應該警告他不要擅自行動。可恨這愚才,竟然冒天大的風險,與宿元景一道,作出這等荒唐的事情來。如今天下輿論,都把矛頭對準了自己,今天踏進這資政殿,不知還有沒有命回去。 梁師成,宿元景二人,已經在殿中央伏地 請罪,王鈺坐在旁邊,目不斜視。 「臣,蔡京,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蔡京推金山,倒玉柱,大禮參拜。殿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遲遲不見天子叫平身。 趙桓端坐於金殿之上。暗忖眼下局勢。梁師成伙合宿元景,擅自調動兵馬,殘酷鎮壓太學生,這兩人地 腦袋,是不能留了,這也正合太上皇的意思。太學生們泣血上奏,稱蔡京,童貫。梁師成,李彥,朱緬,王為大宋六賊,請求誅殺此六人,以謝天下。 何不順應民意。將這六人斬首抄家,蔡京一黨,從此轟然倒塌。只是,童貫是王鈺岳父,又是樞密院最高長官,管著全國的軍務。若是動他,恐怕會惹急王鈺。現在王小寶在國內民望甚高,南府軍雖然表面上由副指揮使韓毅林沖二人掌管,但實至上,軍中全是王鈺嫡系。韓毅已經被架空,事情很棘手啊。童貫不能動。其他五人命該如此。 「蔡京,你知罪麼?」趙桓輕聲問道。 蔡京跪伏在地。連連叩頭道:「臣自踏入仕途來,勤於政務,難免有紕漏不周之處。但臣非聖賢,豈能無過?眼下天下輿論,皆將矛頭對準微臣,個中苦楚,還望聖上明察。」 趙桓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轉向王鈺問道:「王愛卿,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回聖上。此次太學生激於義憤,聯名上奏。這是學生們忠心愛國的表現,應該給予嘉獎。梁師成,宿元景二人,擅自調動禁軍,血腥鎮壓,其罪當誅,不容置疑。但太學生們所言六賊之事,臣認為,就算此六人有罪,也當按照律法,詳加查明才是。切不可因片面之詞,而妄殺重臣。蔡相為官多年,勞苦功高,就如他所言,難免有紕漏不周之處。請陛下念在他往日功勞上,從輕發落為宜。」 果然不出蔡京所料,王鈺還真為他說話了。梁師成聽到此處,悔恨交加。若是聽從公相之言,也不至有今日之禍,悔之晚矣。 趙桓聽罷王鈺陳述,突然笑道:「天下傳言,蔡相與王相不合,朕今日看到,似乎傳言有誤?」 王鈺鎮定自若,回奏道:「坊間傳言,不可盡信。臣與蔡相,或許政見不合,但都是同朝為官,共理國事,理應仗義執言。」 趙桓倒有些為難了,王鈺都開始替蔡京說話,如果自己就此處斬他,王鈺若察覺到危險,恐怕會鋌而走險,反而不妙。 可眼下四海之內,輿情鼎沸,若不法辦蔡京,失去這個機會,豈不可惜?也罷,留下他一條老命,量他也興不起風浪來。 「傳旨,將蔡京削去爵位,貶為庶民,在家待罪,不得出府半步。梁師成,宿元景二人,罪大惡極,不容寬恕,交由大理寺按律問罪。王鈺處事果斷,迅速平息事端,功勞卓著,容日後再行封賞。」 大宋靖康三年年末,權傾一時的蔡京倒台,被皇帝趙桓貶為庶民,在家待罪。梁師成,宿元景二人,因擅自調動軍隊,鎮壓學生,被大理寺按律處以極刑。而六賊中,除童貫外,或被貶謫,或被流放。這些禍亂國家多年的奸臣,都遭到了報應。消息傳出,四海歡騰。民間奔走呼告,鞭炮聲響徹通宵。百姓們都在慶祝一代奸相,從此倒台,不能再為禍國家。 可他們不明白,一個國家的興亡,豈是一兩個奸臣所能左右的?哪怕是倒了一個蔡京,又能說明什麼?根源,還是在皇帝身上。 事後,趙桓將左僕射地 職權,暫時交由八賢王掌管。至於其他空缺,都安排了自己的親信接任。惟獨殿前司太尉一職,遲遲沒有定下。 御街慘案發生後,王鈺領頭,中書省在獲得皇帝肯定後,下發公書。讚揚太學生忠心為國,對死傷的學生,從優撫恤。王鈺為給天下學子留下一個榜樣,上奏趙,開啟了中原歷史上的一個先例。將御街事件發生的十二月初二,定為大宋學子的節日,永遠紀念。 王鈺此舉,是要買盡天下士子文人地 心。中國歷史上,學生們向來是愛國的,也是關心國事的。以陳東為首的大宋太學生就已經開了先河,再有後來清朝康有為的公車上書,還有王鈺熟知的五四運動,都是學生愛國的代表。 王鈺變法,已經獲得了天下「工商」兩個階層的民心。眼下,又被大宋士大夫階層視為領袖人物。則封建時代「士農工商」四個階層中,支持王鈺的,大有人在。 靖康三年的大宋,處在急劇地 變動之中,這場角逐中,鹿死誰手,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u優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版粵讀 第三桶 第121碗 攤牌 字數:11630 門庭若市的太師府,如今已是人去樓空。權傾一時的今被貶謫為庶民,榮華富貴,已成過眼雲煙。原先經常在太師府出入,恭敬有加的同僚們,現在全沒有蹤影,讓人感歎不已。 蔡京背負雙手,立於書房之內,若有所思。這位先後四次任相,長達十七年之久的權臣,此時失勢,竟然沒有半點頹廢之意。背後響起敲門聲,也沒有回頭,蔡京朗聲叫道:「進來。」語氣,仍舊如以前一般,充滿了權威。 蔡府的管家,肩上挎著一個包袱,踏進書房。仔細端詳著主人的背影,忽生蕭索之感,低聲說道:「老爺,小人來向您辭行了。」蔡京被貶,府中奴僕盡皆遣散,這位在府上主事二十多年的老管家,也要走了。 蔡京轉過身,似乎想說點什麼,可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揮了揮手,又轉過身去。管家暗歎了一口氣,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下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眨眼就成了待罪之身。對著蔡京的背影,接連三拜後,管家離開了書房。 管家剛走,書房外又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聽起來人還不少。不多時,一位身著正一口朝服,氣宇軒昂的青年官員出現在門口。見到蔡京這般模樣,竟然也歎了口氣,抬腳跨了進去。 「罪人蔡京。寶相到此,還不下跪?」吳用見蔡京一動不動,遂訓斥道。此時,蔡京方才轉過身,與王鈺地 目光相對,兩人的臉都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罪人蔡京,拜見寶相。」蔡京時年已到八十高齡,鬚髮皆白。老態龍鍾。顫顫巍巍的掀起衣擺,拱起雙手,就要跪下去。王鈺輕笑一聲,逕直走到客座坐下,對蔡京說道:「罷了,你也一把年紀。不用跪了,坐吧。」 「謝寶相。」蔡京面不改色,從容應對。王鈺見狀,暗歎其不愧為一代權臣,即便如今失勢被貶,仍舊不失大家風範。王鈺此來,是奉旨抄家,吩咐吳用帶著人前去查點蔡府財產,封存記錄後,將書房中所有人等摒退。只剩下他和蔡京兩人。 這兩個誓不兩立的政敵。都一言不發的坐在書房裡,氣氛有些怪異。想這蔡京。權傾天下,當初是何等的威風。可一轉眼,就從九霄雲上,跌落深淵。但是王鈺心裡,卻沒有絲毫幸災樂禍的意思,因為蔡京地 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罪人斗膽問一句,寶相此來,不會是看草民的笑話吧?」見王鈺沉默不語。蔡京拱手問道。 「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麼?」王鈺笑問道。 「不是,如果小王相爺是那樣的人。你我都不會有今天。坦白說,老夫這一生,還沒有服過誰。但是對你,我是實實在在的佩服。二十幾歲地 年輕人,贖回失地 ,重振幽雲,手握重兵,天下懾服。自夏商以來,你是第一人。」蔡京這話,倒是有感而發,碰上王鈺這樣的對手,只能感歎天意弄人。 不料,王鈺斷然搖了搖頭,否定了蔡京的說法:「你錯了,即便是沒有我,你一樣會有今天。不管是你是忠臣,還是奸臣,聖上都不會放過你。你為相十七載,權傾朝野,門生故吏,遍佈全國。你說,有你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皇帝能睡得踏實麼?」 蔡京聞言,暗歎王鈺此人,年紀輕輕便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此人能有今天的地 位,絕非偶然。可物極必反,自己一倒台,恐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他了。 「寶相,有一句話,或者你不願意聽。可我必須坦誠相告,老夫現在,就是你的榜樣。不要以為你功高蓋世,聖上就會對你另想相看。在皇帝的眼裡,你我都不過是他的臣子。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當初聖上用你,就是為了對付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也是時候……」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已經接過話頭:「是時候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了,對麼?」 蔡京一愣,突然放聲大笑,幾乎笑得直不起腰來,王鈺沒有責怪他的無禮,只是靜靜地 看著他。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蔡京不會這麼容易就倒下的。笑聲還在持續當中,王鈺從他地 笑聲裡,只聽出兩個字來,宣洩,一種極度壓抑後的宣洩。就像是一個人,大仇得報之後,肆無忌憚地 宣洩。 「好啊,哈哈,好,太好了,太上皇當初用你,就是一個絕大的錯誤,哈哈!」蔡京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沖王鈺拱了拱手,一路大笑走出了書房。 吳用隨後進來,回頭朝蔡京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疑惑的問道:「他這是……」 「明白人,真是個明白人,可惜他明白得太遲了。」王鈺歎道。 「相爺,經初步點算,蔡京府上,計有錢財八百餘萬貫,其他如字畫,古玩,房產,田產等,不計其數,一時難以統計。」吳用拿著帳冊,向王鈺報告道。 王鈺手挎玉帶,聽到此處,不由得疑惑起來。按說蔡京如此精明的人,在得到太學生要聯名上奏這個消息時,就應該料到有今天,他理應事先將財產轉移才是。那樣至少可以減輕一些罪責。可按現在這個數目,他的財產應該沒有動,這是什麼意思? 「相爺,是否如數記錄在冊,上交三司?」吳用見王鈺半天沒有反應,遂問道。 「如數上交?我看還是算了吧,交再多,聖上也只會拿去揮霍。報個三百萬貫,蜀中連年洪災,長江堤防急需加固,長城歷經戰火,年久失修,哪樣不要錢。」王鈺一揮手,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 吳用一聽,這事干係可太大了。隱匿五百萬貫,如此大的一筆款子,如果一旦朝廷追查下來,如何是好?寶相體恤民情的用意雖然很也要顧 的安危啊。 「相爺,恕下官直言,此事恐怕還要從長計議,萬一聖上起疑,追查下來……」 已經走到門口的王鈺,聽到這句話,突然轉過身後,似笑非笑的說道:「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我還怕他查我貪污麼?」 靖康三年十二月十六,趙桓下旨宣佈了一項人事任命。這個任命,在所有人看來都平常無奇,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王鈺卻動了肝火。因為趙桓任命御史中丞秦檜,為殿前司都指揮使,掌管殿帥府軍隊。 秦檜,字會之,江寧人。政和五年中進士,補密州教授,曾任太學學正。去年被召回京,任御史中丞。此人向來低調,以至於滿朝文武聽到這個任命時,都還一時想不起來秦檜是何方神聖。 可王鈺卻對秦檜的根底瞭若指掌,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秦檜這個人的名字。他簡直可以臭名昭著來形容,與汪精衛並稱中國歷史上兩大著名漢奸。這人是天字第一號投降派,執政十九年,殺害民族英雄岳飛,惹得天怒人怨。後來在明朝的時候,有位叫李隆的官員,用銅鑄秦檜等人跪像,赤身反翦雙手,跪於岳元帥墓前,世世代代遭世人唾罵。王鈺十二歲小學畢業的時候,父親曾經破天荒帶全家到杭州旅遊,在岳飛墓前,指著秦檜跪像。將那段歷史典故講給了王鈺兩姐弟聽。當時王鈺堪稱一個小憤青,竟然掏出小鳥朝秦檜跪像上撒了一泡尿,被人逮個正著,還罰了五十塊錢。 從這一點上來說,秦檜跟王鈺,是有私仇地。可笑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還有一些腦袋被驢踢了的磚家教獸,要替秦檜翻案。還有一個什麼鳥藝術家。替秦檜鑄了一個站像,說是就算秦檜是大漢奸,他也有人權,不能總跪著。 趙桓借助近來一系列人事變動,將三衙駐紮在京師附近各衛的軍隊,控制在自己手裡。約有馬步軍共計三十餘萬。與王鈺南府軍的比例,達到了三比一。趙桓以為,有了這三十多萬軍隊,就可以保證京城萬無一失。控制了三衙軍隊後,趙桓開始動作了。 十二月十七,趙桓召王鈺入宮,大大的誇獎了他一番,備說王鈺從政以來的豐功偉績。並賜封王鈺為少師,與三公同列,又將王鈺的食邑增加到一萬戶。看起來。似乎是皇恩浩蕩,可趙桓隨後向王鈺下達了一個任務。他要檢閱南府軍。 閱兵,歷朝歷代都有這種制度。在宋朝初期更是頻繁。宋太祖就是軍人出身,時常檢閱軍隊,以便於控制。可自宋仁宗以後,已經很少有皇帝親自檢閱軍隊,許多時候都是派出大臣代表皇帝。現在趙桓突發奇想,要檢閱南府軍。只因趙昏迷前交待地 三件事,第一件已經完成,蔡京現在已經被貶為庶人。他的死黨們,或被處斬。或被流放。接下來,他的目標,就是南府軍了。 「賢妃娘娘,聖上傳旨,今晚駕臨安賢宮。」王歡小跑著奔進安賢宮,對紗簾後一位正在梳妝的女人說道。她就是新近被趙桓賜封為賢妃的嚴。嚴出身於官宦之家,其父嚴正衡,官拜中書舍人,在王鈺手底下當差,因為辦事不利,被王鈺上奏罷免。後來因為嚴恪得寵,嚴正衡也跟著沾了光,被趙桓調到樞密院,任樞密院都承旨。 嚴恪生來貌美,十三四歲的時候,便已經名聞京城,人稱小師師。趙桓在當太子地 時候,便仰慕她的芳名,剛剛即位,但迫不及待的將她召進宮中。 此時,嚴恪聽聞皇帝今晚將要臨幸,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淡淡的應了一句:「知道了,去吧。」王歡離開後,嚴恪掀起紗簾,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果然是個美人兒!只見眼波流轉,風情萬種,體態婀娜,搖曳生姿。柳眉杏眼,櫻桃小口,回眸一笑,百媚橫生。 一名小太監迎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娘娘,老大人傳來消息,錢已經送到了。請娘娘尋找合適的時機,向聖上進言。」 「可全是金子?分毫不差麼?」嚴恪問道。 「回娘娘,全是成色極好的足赤黃金,分毫不差。」小太監回答道。 嚴恪這才點頭道:「這還差不多,他作了這麼多年的宰相,也不知撈了多少好處。如今落難,求到我父親門下,可不能便宜了他。」 「娘娘,老大人還傳話,聖上最近準備檢閱王相的南府軍,似乎想有所動作。老大人讓娘娘相機行事。」 聽到王鈺的名號,嚴恪突然皺起了眉頭,這個潑皮小無賴,仗著他堂姐李師師,爬上如此高位。任右僕射後,竟然將自己的父親罷免,簡直是仗勢欺人。如今太上皇昏迷不醒,聖上曾經私下跟自己說過,李師師也活不長了。到時候,讓你們兩姐弟都陪葬去。 正思索間,忽聽宮外一聲高喝,聖上駕到。嚴恪忙起身相迎,宮門口,一身常服地 趙桓走了進來,兩並三作到了嚴恪身邊,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便迫不及待地 溫存起來。嚴恪吃吃一笑,小手輕輕擋住皇帝的嘴,嗲聲嗲氣地 纏道:「聖上日理萬機,操勞國事,臣妾略備薄酒,聖上先飲兩杯如何?」 那嬌滴滴的聲音,直聽到趙桓渾身舒坦,連骨頭也酥了,豈有不從之理?近侍擺上酒菜,趙桓摒退所有人,將嚴恪攬入懷中,上下其手,其性急的程度,讓人咋舌。哪還有半分皇帝莊嚴的樣子,簡直跟市井潑皮一個樣,恐怕王鈺看到,也要暗罵一聲,流氓! 嚴恪躺在趙桓懷中,正替他倒酒,可一杯酒沒倒滿,就被他摸得嬌喘喘吁吁,面如潮紅,緊緊抿著嘴唇。若是以前,她早倒在床上,任由皇帝發洩。可今天卻是與往常不同,是以強忍心中躁動,輕輕一把推開趙桓,嬌嗔道 上,臣妾今日不太方便。」 趙桓正猴急萬分,一聽這話,如同被人劈頭一盆涼水潑下。依依不捨的望了嚴恪兩眼,只得端起酒杯,一仰頭,干了下去,實在是鬱悶至極。 嚴恪見狀,挺著胸脯靠了上去,一頓好蹭,試探著問道:「聖上已經有五日不曾駕臨安賢宮,莫非朝中出了大事?」 趙桓剛剛按下去的慾火,被她挺著一對豪乳蹭了半天,又告復燃。雙手用力蓋了上去,肆意揉捏,那對玉峰隔著衣物在他手下變幻著形狀。嚴咬著下唇,任由他蹂躪,一邊嬌喘著追問道:「難道,是讓,讓聖上,也,也憂心,的大事麼?」 趙桓此時,兩眼放光,呼吸急促,隨口答道:「蔡京一黨剛肅清,朝廷裡很多事情需要朕去處理……」話未說完,已經一把拉下嚴恪胸前衣衫,將頭拱了上去。嚴抱著他的頭,微微閉上雙眼,又問道:「那,聖上,打算,如何,如何處置蔡京呢?」 「後宮不要過問……」趙桓的嘴不得空,連一句整話也懶得說。也不知這位皇帝是否從小缺乏母愛。 見皇帝搬出古訓,嚴恪倒也無可奈何,心知若不先讓他發洩了,只怕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一念至此,仰面躺了下去,雙腿大開。當真是,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趙桓見狀大喜。三下兩下除去衣物,如泰山壓倒一般撲了上去。 一時間,那安賢宮中,淫聲浪語不絕於耳。可謂是,喘聲,哼聲,叫床聲,聲聲入耳。房事。羞事,周公事,事事開心。一番風雲後,飽經大風大浪摧殘地 嚴恪嬌軀上,陣陣羞紅,漸漸褪去。趙桓赤身裸體。意猶未盡望著面前一絲不掛的美人兒。 「聖上,看什麼呢?」嚴恪見趙桓的目光,一直在自己雙腿之間打轉。故作嬌羞的伸出手,擋在胯前。 趙桓見她欲語還羞的模樣,煞是美艷,忍不住整個擁入懷中,赤裸相對,長歎道:「若能與卿廝守終身,每日快活,朕寧願不要這江山社稷。」好個風流天子。當真是寧要美人,不要江山。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陛下說笑了,臣妾可不敢當。自臣妾入宮以來。聖上恩寵有加,但卻讓臣妾每日惶恐難安……」嚴恪順從的將臉貼在趙桓的胸膛上,輕聲說道。 趙桓一聽,大惑不解。自己對嚴恪厚愛有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麼還惶恐難安?遂追問緣由。嚴卻是三緘其口,似乎有所顧忌。趙桓見狀,越發疑惑。再三追問。嚴此時方才說道:「陛下寵幸臣妾,這本是臣妾的福分。但臣妾聽說。大臣們對此事都頗有微詞,說陛下……說陛下,荒廢朝政,如今王相主持變法,國家事務繁多,陛下應該……」 「這些蠢才,一個個像長舌婦一般聒噪不休!愛妃放心,用不了多久,那些個多嘴多知地 奴才就都要閉嘴了。王鈺變法怎麼了,變不變法還不是朕一句話的事?你等著看吧,哼哼……」趙桓聽得心頭火起,竟然話出這等狠話。 嚴恪一聽,正中下懷,故意四處張望,作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趙桓疑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陛下,臣妾不得不小心一些。妾雖在深宮之中,但也聽到一些傳聞。據說民間將小王相爺奉若神明,文人士子更是對他推崇備至,視他為士林領袖。臣妾是婦道人家,可也知道這天下是趙家的,王鈺威望這麼高,又控制京城衛戍,萬一……」 她的話,正說到趙桓的痛處,一時不耐,大聲喝道:「婦人不得干政!」 嚴恪嚇了一跳,怔怔地 望著皇帝,滿臉委屈,一言不發。趙桓長歎了口氣,看她時,卻已經是淚流滿面,慌忙哄道:「朕一時情急,並非有意,愛妃切莫傷心,好了好了,都是朕的錯。」 嚴恪楚楚可憐,如小鳥依人般倒在趙桓懷裡,委屈的說道:「臣妾只是關心陛下,替陛下擔憂,沒有其他意思。」 摟著美人香肩,趙桓在她小嘴兒上親親一吻,輕聲說道:「不必擔心,蔡京已經倒台,只要他一死,下一個就是王鈺。」 「陛下要殺蔡京?」嚴恪突然掙扎著起來。 趙桓倒是有些意外,點頭道:「這老賊禍國殃民,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陛下,臣妾認為不可。蔡京為相多年,黨羽遍佈天下,若他一死,只怕引起朝野震動。再則,大宋開國以來,以仁義治天下,若殺重臣,於國不利。蔡京已經八十高齡,時日無多,陛下何不由其自生自滅?」嚴恪又將趙桓方才「婦人不得干政」的訓示置之腦後。 趙桓聽了這番話,倒也覺得有些道理,反正蔡京已經是風燭殘年,何不將其流放嶺南,任其自生自滅,也給自己落下一個寬大為懷的好名聲。 次日,趙桓下詔,歷數蔡京罪狀,但念其風燭殘年,從輕發落,只流放嶺南,家產充公。王鈺聞訊後,派人追查此事,得知趙桓是聽了賢妃嚴的進言。遂對嚴家父女,懷恨在心。 城西校場,供皇帝檢閱的一萬名南府軍將士,排成隊列,衣甲鮮明,戰馬雄駿。這些幽雲兒郎,幾年來駐防京師,日日操練,從不懈怠。林沖任京師衛副指揮使後,治軍嚴明,頗有成效。 已近晌午,遲遲不見皇帝蹤影,將士們一動不動,立在寒風之中。索超,徐寧,楊志,楊效祖四員虎將,各持兵器,立在陣前。 「兄長,這都快晌午了,怎麼聖上還沒到?」楊效祖受王鈺提拔,才有今天。對王鈺忠心耿耿,眼見王相守在校場前,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心生不滿。 楊志與楊效祖是同宗兄弟,在梁山相認,以兄弟相稱。此時聽兄弟問起,環顧左右,小聲說 兄弟,蔡京倒台,皇帝下一個目標,就是咱們相爺,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聖上遲遲不到,這是給相爺臉色看呢。」 楊效祖一聽這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話到嘴邊卻吞了回去。想先祖楊業,精忠報國,最後卻一頭撞死在李寧碑上。楊家代代英烈,忠於皇室,結果呢?忽然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南府軍的日常訓練都有所加強,特別注重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林大人甚至特別挑出武藝過人,反應靈敏的士卒,嚴加訓練,莫非有什麼緣故? 忽聞鼓樂齊鳴,聲勢驚天,南府軍將士向校場入口看去,卻見天子鑾駕,迤儷而來。前方禁軍開道,後面百官相隨。 王鈺身著戎裝,全副披掛,縱馬向前,到天子駕前停下,下馬拜道:「臣王鈺,恭迎聖駕。」若是從前,趙桓多半都是叫王鈺免禮平身,可今天卻有些不同。趙桓在王歡攙扶下,乘上御馬,頂著華蓋,向軍陣行去。 經過王鈺身邊時,才不冷不熱的叫道:「平身吧。」王鈺鎮定自若,跨上戰馬,緊隨其後。趙桓長在深宮之中,平日所見,不過是內衛禁軍,幾時見過如此雄壯的騎兵,一時看著新鮮,向身邊一人說道:「秦檜,你看這南府軍,可算是威猛?」 秦檜跟王鈺年紀相仿,手長過膝,方面大耳。生得相貌堂堂。可這也絲毫不影響他行事狠毒。聽天子問起,遂回答道:「南府軍固然英勇,但也是王者之師,理應忠於陛下。」 趙桓聽出話中之意,一笑置之,沒有多說。行到楊志面前,見青面大眼,紋有金印。容貌異於常人,心裡先有三分不喜,問道:「你是何人?現居何職?」 楊志在馬上一欠身,回答道:「臣楊志,現任南府虎賁軍統制。」 此時,秦檜在一旁插話道:「陛下。此人是楊業之後,早前任殿帥府制使,因失陷花石綱,不敢回京覆命。後回京,因賣刀殺人,被刺配大名府,受蔡京女婿梁中書賞識,為其押運送給罪臣蔡京地 生辰綱,被梁山匪首晃蓋等用計所劫,遂落草梁山。作了反賊。」 楊志聽秦檜稱自己為反賊,心裡惱怒。但在天子面前,卻也不敢造次。只得忍氣吞聲。趙桓聽罷,更是不悅,自顧言道:「怎麼南府軍裡儘是紋面兇惡之輩?豈不壞了王師的聲譽?」這話,卻是說給身後王鈺聽的。 閱兵完畢,王鈺命諸軍回營。趙桓滯留校場,召王鈺問話。一開頭,就不輕不重的點了王鈺幾句,說南府軍中。儘是原梁山賊部,萬一反心不死。豈不壞了大事。話裡話外,都在數落王鈺的不是。 那南府軍五虎上將,加楊志,索超,楊效祖,徐寧四人,都是當初趙親自下旨,同意王鈺選用的。而且這些將領,在幽雲戰場上,是立下了赫赫戰功。現在趙桓舊事重提,用心不良。 「陛下,臣用人,都是遵守朝廷的制度,也得到了太上皇的允許。臣麾下將領,雖是梁山舊部,然其忠義之心,不輸旁人。在前線戰場,更是奮勇殺敵,保家衛國。豈能因其臉上紋有金印,就說他們壞了王師氣象?」王鈺不軟不硬,頂了幾句,希望趙桓見好就收。 趙桓倒還是頭一回被王鈺頂撞,一時沒了主意,倒是身邊秦檜陰陽怪氣地 問道:「王少師,下官聽你這話,似乎在頂撞聖上?」 王鈺盯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新任的殿帥府太尉秦檜?」 「正是下官,不知王相有何見教?」秦檜迎著王鈺犀利的目光,漫不經心的問道。 「見教不敢當,教教你作人,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有誰聽到我頂撞聖上了?你們聽到了嗎?」王鈺聲傳四方,向趙桓身後百官問道。 眾官一迎上王鈺的目光,紛紛低下頭去。此時,蔡京倒台,蔡黨已經被肅清得差不多了。滿朝文武之中,除了為數不多的保王黨外,其他地 ,不是立場模糊,但是與王鈺交好的大臣。尚同良,孟昭等人見王鈺跟聖上起了衝突,暗叫不好,慌忙上前勸解道:「陛下,王相並非有意頂撞。只是這南府軍中將領,都是忠心為國的賢臣。豈能因其形容兇惡,便另眼相看?」 趙桓沒想到一貫言聽計從的王鈺,會在今天當著大臣的面護犢子,頂撞自己。看來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就如當初太上皇所言,王鈺絕對不會束手就範,對此,自己不應該抱有任何幻想。 一念至此,遂笑道:「哎,何必如此緊張,朕只是戲言而已,況且……」 「陛下!」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突然打斷。百官皆驚,誰敢打斷皇帝的話?難道王鈺不怕掉腦袋麼? 「君無戲言!將士們為國殺敵,流血犧牲,陛下惡言相向,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麼?」王鈺不顧禮制,坐於馬上直視著趙桓。本來他不想這麼早就跟趙桓攤牌,但看他今天這架勢,擺明了跟自己過不去。先是說南府軍的將領容貌兇惡,接著又說他們是梁山賊寇,擔心他們反心不死。 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這些人不適合領兵麼?那你接下來是不是就想要撤換我南府軍中的武將?把我的嫡系統統肅清?媽地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動作也忒快了些。 王鈺一句話,驚得校場之內,無人再敢多言。趙桓實在沒有料到,王鈺會來這一手。吞吞吐吐,支支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王鈺!你目無聖上,居心叵測!莫非是想造反麼!」正當眾人噤若寒蟬時,秦檜突然厲聲喝道。這一句話,如平地 一聲雷,震得文武大臣面面相覷。看今天這局面,恐怕有大事要發生啊。雖然同僚們私下裡曾經談論過,蔡京一倒,下一個該遭殃的就 最盛的王鈺,但是沒有想到,王鈺竟然先發制人。I上,給聖上來了一個下馬威。 「秦檜,本官再說一遍,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造反這頂帽子太大,我可戴不下。」王鈺狠狠盯了秦檜一眼,又轉向趙桓道:「陛下,臣並非有意頂撞。只是近來,坊間傳聞,說什麼飛鳥盡,良弓藏,陛下知道,臣書讀得不多,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趙桓跨在馬上,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完全沒有了方寸。見王鈺突然提起這事,慌忙答道:「絕無此事!王相素有大功於國家,是我大宋柱國之臣,朕豈能不知?不知是誰居心叵測,傳此謠言,朕若查出,定斬不饒!」說完,又訓斥秦檜道:「你怎能不分尊卑,對王相無禮?還不快向右僕射賠不是?」 秦檜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向王鈺一揖,低聲說道:「下官無意冒犯,請相爺恕罪。」 此次校場事件,拉開了王鈺與趙桓爭鬥的序幕。就在校場事件的第二天早朝,就有言官在秦檜授意下,上奏彈劾王鈺有不臣之心。但趙桓卻訓斥了進言的大臣,不予理會。又有大臣上奏說,王鈺兼任宰相與京師衛戍區指揮使,與制度不合,建立另行選派合適人選,擔任京師衛指揮使,讓王鈺專任右僕射,安心主持變法。 這一切行動。王鈺都看在眼裡。皇帝是在試探自己,同時向自己示威。其實雙方都在試探對方,就看誰忍不住,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十二月二十,離年關只有十日,趙桓突然下了一道詔命,說是西夏進兵神速,已經攻克太原。大有揮師南下攻取汴京之勢。京師安危,不可小視,要殿前司與南府軍共同負責京城防務。終於,趙桓首先失去了耐性,向王鈺下手了。 王鈺表面上遵從天子詔命,下令南府軍讓出部分防務。可當秦檜領著殿前司兵馬。前去交割防務時,南府軍地 將領關勝秦明二人,總是以種種理由推脫。一會兒說兵馬尚未整頓停當,容後再來。一會兒又說殿前司程序不對,手續不齊。反正一拖再拖,秦檜跑了七八趟,愣是沒有把防務給接下來。殿帥府這邊,稍有不滿,剛要強硬接收時,南府軍的騎兵衝鋒陣就擺了出來。嚇得秦檜慌忙帶人奔回。 秦檜向趙桓上奏,說王鈺兩面三刀。暗地 裡縱容部下滋事。趙桓明知道這是王鈺在搞鬼,但京城在他控制之下。自己也無可奈何。自己雖然親自掌控三衙的兵馬,可自從王鈺變法之後,三衙只統管本部兵馬,全國軍隊的管理權,已經收歸樞密院所有。現在王鈺控制著京城,三衙的兵馬,有的駐防陳橋,有的駐防青崗大營。雖然近在咫尺,可中間隔著南府軍。就算是打。也需要時間準備啊。 正當趙桓憂心如焚之時,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太上皇昏迷之前,曾經提到過一個人,那就是韓毅。翻開此人履歷,可以看出,韓毅跟王鈺,從來都是連在一起。當年王鈺出使遼國,韓毅就是副使,後來王鈺任殿帥府副職,韓毅也在他手底下帶兵。再後來,王鈺被放了幽雲外任,韓毅就是幽雲騎軍司的副長官。現在,王鈺是京師衛戍區地 最高長官,而韓毅又是他的副手。太上皇英明,從一開始,就把韓毅這顆棋子擺到了王鈺身邊。 臘月二十三。 禁宮西門,負責守衛宮門的武士們,正手持長戟,一動不動。一頂軟轎,從宮裡出來,行至宮門時,被武士攔住。禁宮守衛森嚴,任何出入,都有相當嚴厲的盤查。 那轎邊跟著一人,穿著便裝,士兵們一時沒有認出來。待走到面前時,才發現,原來是太上皇跟前的李吉李公公。 「公公,您這是……」士兵們見他身著便裝,疑惑的問道。 「奉太上皇之命,出宮辦事。」李吉在宮內名望極高,自然不屑於跟這些武夫一般見識。士兵們聽他這一說,再不敢多問,甚至連轎中是何人也不盤查,就此放行。 李吉跟著那頂轎子出了皇宮,一路西行,到了汴京城有名地 攬月樓下。這攬月樓是京城裡有名的酒樓,在這裡,只要你有錢,就可以吃到南北各色佳餚。天上飛的,地 上爬的,水裡游的,無所不有。 李吉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在這裡定下了雅座。在樓下停住轎子,李吉上前,從轎中扶出一人,不是趙桓是誰?兩人踏進攬月樓,只見賓客滿座,呼朋喚友,划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當真是熱鬧非凡。 店裡掌櫃認出李吉,也不多言,直接領到樓上雅座前。李吉又打賞了一錠大銀,叫他好生照看,不要叫不相干的人上來打擾。掌櫃唯唯諾諾,領了賞銀,自下樓去了。 「大官人,就是這間。」李吉攙扶著趙桓,指著一處房間說道。言畢,推開房門,逕直入內。那房中,卻早已經候著一個人,三十多歲,相貌堂堂,英武不凡。身穿一領團花戰袍,手執一柄西川折紙扇。見趙桓李吉二人進來,慌忙上前,一掀衣擺,就要拜倒下去。 「韓將軍不必多禮,請起,請起!」趙桓表現出了少有的「禮賢下士」,親手扶住韓毅。君臣二人落座之後,李吉告辭出去,安排人手,佈防在攬月樓四周,以防有變。 一時無話,兩人靜坐於桌前,盯著那滿桌的佳餚發呆。韓毅是個明白人,他知道皇帝今天為什麼在此處秘密召見自己。校場事件,如今滿朝文武都已得知,眾說紛紜,尚無定論。韓毅雖未親見,但也想像得出當日態勢。 聖上今天來的用意,怕是要讓自己,對付王鈺。 Uu書猛 uuTXT.cOM 荃蚊字板月讀 第三桶 第122碗 政治獻金 字數:12199 終於,趙桓開口打破了沉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其實內有深意。 韓毅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臣是政和二年投身行伍,算起來,已經十五年了。」 趙桓聞言微微頷首:「嗯,不錯,十五年做到了從二品的大員。滿朝文武裡,你也僅次於王小寶了。」 「臣受太上皇知遇之恩,悉心栽培,始有今日。」韓毅這句話,正是趙桓想要聽到的。 直視著韓毅,似乎要把他的心也看穿,這個人是太上皇安插在王鈺身邊的一顆棋子,而且是最關鍵的一顆,王鈺一黨能否清除,就在此人身上了。 「韓毅啊,歷年來朝廷待你不薄,如今國難當頭,為何坐視不管?」趙桓正色道。 韓毅一驚,慌忙起身,告罪道:「恕臣愚昧,不明白聖上的意思。但臣任職以來,克盡職守,從未懈怠,請聖上明察秋毫。」 見他如此緊張,趙桓突然寬容的笑了笑,召手示意他坐下,又拿好話撫慰道:「其實這也怪不得你,有的人權勢熏天,文武大臣都忌憚於他的淫威,你也是肉體凡胎,不能免俗嘛。」他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矛頭直指王鈺。 橫豎躲不過,韓毅思之再三,遂向趙桓問道:「陛下此話,可是指王相?」 趙桓略一停頓。語氣沉重地 歎道:「不是他還有誰。相信當日校場事件,你也有所耳聞吧?王鈺竟然當著文武大臣的面,頂撞於朕。殿帥府太尉秦檜,忠心護主,反被他一頓訓斥,絲毫不顧及為臣之道。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當初,太上皇用他。也是不得已。想必太上皇當年就已經看出此人其志不小,是以安排你在他身邊。」話到此處,趙桓伸出了右手,搭在了韓毅的肩膀上。 「韓愛卿,朕希望你作郭子儀,李光弼等輩。你的意思呢?」 郭子儀,李光弼皆唐朝中葉一代名將,擊敗叛軍,保下李家江山。韓毅聽到此處,已經明白,皇帝要王鈺死。蔡京禍國殃民多年,到最後仍舊能落個流放嶺南,至少還能善終。不料,皇帝對王鈺這位於江山社稷有著卓越貢獻的大臣竟然如此忌憚,非要他的命不可。 為臣之道。忠君愛國,天子詔命一下。就當奮勇無前,絕無推脫之理。但…… 見韓毅沉吟。趙桓心冷如冰,莫非此人也屈服了王鈺的淫威之下?若真如此,那這趙家的天下,只怕是要在自己手中敗落了。想到此處,不覺心裡悲慼,仰天長歎一聲,竟然掉下淚來。 韓毅一見,大驚失色。跪拜在地 ,急聲說道:「臣死罪!陛下既然下了詔命。臣安敢不從!若王相真有不臣之心,臣當親手殺之,以絕後患!」 「好!好!愛卿不愧為國之忠臣,朕心甚慰。本當對你加官進爵,奈何王賊勢大,恐其見疑。待滅賊之後,再行封賞。」趙桓轉悲為喜,親手扶起韓毅,連連稱讚。 說了一陣客套之後,趙桓終於問到了具體行事地 步驟。只因王鈺身為宰相,集政權,財權,兵權於一身。早前自己下詔,讓殿前司與南府軍共掌京城衛戍,王鈺唆使部下,百般阻撓。顯然已經準備跟自己的攤牌了。若不削去他的兵權,只怕要扳倒他,就沒那麼簡單了。 韓毅沉思良久,卻無良策,君臣二人正沉默間,李吉慌忙奔入房內,對趙桓說道:「聖上,南府軍楊志所部,正往這邊奔來!恐怕事情已經洩露!」 趙桓駭得面無人色,失足跌坐在地 ,環顧左右,驚慌失措的問道:「必是王鈺得到消息,要來加害於朕!這,這如何是好?」 韓毅一個箭步奔到窗邊,輕輕拉起窗戶,向樓下望去。只見楊志全副披掛,領著一彪軍士從樓下經過。卻並無進攬月樓盤查的意思。心裡稍安,正要關窗回房,突然瞥見,楊志抬起頭來,向樓上張望,正好看到自己! 但他卻不動聲色,轉過頭去,帶領士兵從樓前穿過,又投別處去了。韓毅見狀,心裡已經明白。聖上在這裡秘密召見自己的事,王鈺早就知曉。暗歎此人神通廣大,韓毅關上窗戶,回到房中向趙桓奏道:「李公公多心了,楊志所部只是在執行日常地 巡邏而已。」 趙桓卻並不笨,那楊志官居虎賁軍統制,在大宋軍隊中,已經算是中級武官,巡城這種瑣事,需要他親自負責麼?受了這一遭驚嚇,他殺王鈺之心,更加堅決。急忙催問韓毅,剷除王黨的具體步驟。 韓毅推脫不過,只得含糊其詞的回答道:「王鈺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恐怕尋常手段奈何他不得。除非……」 「除非什麼?愛卿直言無妨!」趙桓一把拉住韓毅右手,急不可耐。 「除非相機殺掉此人,南府軍中群龍無首,那時再個個擊破,想必不是難事。」韓毅這主意雖然是含糊其詞,在趙桓聽來,倒也的確是個辦法。如今的王鈺,跟蔡京有所不同。蔡京哪怕權傾天下,但他手中沒有兵權。所以可以通過正當途徑,下旨將他革職抄家。可王鈺身為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控制著整個京城。一旦下旨要法辦他,只怕他會狗急跳牆。 又商議了一陣,韓毅始終沒有拿出具體實行的細則,只說是茲事體大,需從長計議。趙桓見狀,也不便再催促。又好言撫慰了一陣,趙桓起身回宮。因此次召見,屬於絕密,韓毅也不便相送。 出了攬月樓,李吉輕聲問道:「聖上,韓毅此人,可靠麼?」 「哼!朕先前問他時,他面有難色,沉吟不語。此人立場不明,不可輕信,如王黨一倒,他也留不得!」趙桓語含怨毒,拂袖而去。李吉聽到這話,呆立當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臘月二十四 離年關還有六天,京城百姓已經在準備年貨,準備歡度漢人最盛大的節日。汴京城裡,一如既往 不凡。這兩年王相主持變法,日子好過了一些。似f都沒有覺察到,一件驚天動地 的大事就要發生了。 這一天,久未在軍營露面的王鈺,率吳用,林沖,關勝,秦明等人,親自視察南府軍大營。士兵們見到統帥,歡喜不已,王鈺此來,給士兵們帶來了豐厚的年貨。各軍各營,他都會親自將年貨發到管軍的將領手中,再三囑咐,一定要分發到人手。 「相爺來啦!」捧日軍原先並不是王鈺嫡系,在南府軍中地 位尷尬,屬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那一類。自南府軍奉詔回京後,原來的將領被調到其他衛戍區負責操練騎兵,捧日軍由楊效祖親掌,這才納入了王鈺嫡系範圍之內。 王鈺一到,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雄赳赳,氣昂昂,夾道歡迎。 「好!本相給將士們拜個早年,來年,咱們南府軍一定會更興旺,更強大!」王鈺笑容滿面,從隊列之前走過。威武的士卒,昂首挺胸,目光隨著王鈺而移動。 「相爺,小人有話講!」剛走到隊列盡頭時,一個士兵突然大聲叫道。楊效祖臉色微變,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相爺面前,豈能放肆? 「大膽!你怎麼……」楊效祖正要訓斥,王鈺卻揮了揮手,制止了他。走到那士兵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突然笑道:「我認識你。」 這話對普通士卒來說,可以算是天大地 榮譽。小王相爺日理萬機,政務纏身,這南府軍十萬勇士,偏偏認識你,這不是天大的榮譽是什麼?不過這話,也只能聽聽而已,誰知道相爺是不是真的認識。 「你叫陳有為吧?」不料。王鈺竟然還真的叫出了這士兵的名字。 軍中頓時一片歡呼,那叫陳有為的士兵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連話也不說不清楚了:「相爺,是,是的,小人就是陳有為。您怎麼,還,還記得?」 「哈哈!」王鈺負手大笑,「我怎麼不記得?當年隱空山大戰,本相殺入亂軍之中,在我背後扛著大宋國寶戰旗的,不就是你麼?」時隔幾年,沒想到王鈺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哎,你怎麼還在當兵?沒提拔麼?」王鈺轉過身,向楊效祖問道。 楊效祖聞言躬身回答道:「相爺。您親自定下了軍功制度,這兩年南府軍在京城。沒有仗打,所以士卒們也就沒有機會得到提拔。」 王鈺點了點頭。看了陳有為一眼,轉身說道:「哎,規矩是死地 ,人是活的嘛。陳有為當年隨本官奮勇殺敵,那個時候就該提拔了嘛。我看這樣吧,升他作個提轄官!」楊效祖領命。 「哎,你不是有話要說嗎?說吧。」王鈺和顏悅色,完全沒有一點當朝一品丞相的架子。 陳有為被王相記住姓名。本就是大喜事一件,現在又被提拔為提轄。簡直是雙喜臨門。見相爺問話,連忙答道:「謝相爺,小人想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幽雲前線?」 「怎麼?憋了太久,想打仗了?」王鈺笑問道,環視四方,見所有將士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等待著答案。心知這些幽雲子弟兵,一直心繫故土。背井離鄉來到京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家鄉。 「大家放心,我王鈺今天把話丟在這兒,明年,你們一定可以回到幽雲前線。」這句話,王鈺並沒有說出來。拍了拍陳有為的肩膀,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 軍帳之中,王鈺嫡系將領雲集。吳用,林沖,關勝,董平,秦明,呼延灼,索超,楊志,楊效祖,徐寧,原梁山舊部悉數到齊。 王鈺端坐於虎皮交椅上,望著這些從幽雲前線一直打回來的部將們。自己能有今天的地 位,離不開這些將領們地 軍功。眼下事態危急,自己和南府軍的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間。 「嗯?副指揮使韓毅呢?」見帳中沒有韓毅身影,王鈺問道。這話聽得將領們面面相覷,韓毅本來就是咱們一路人,他是朝廷委派到南府軍中來監視相爺的,何必叫他? 只有吳用體會到了王鈺的用意,回頭對帳外叫道:「去請副指揮使韓大人。」 此時,韓毅也在軍中,知道王鈺視察南府軍,可自己並不是他的嫡系,當然不可能叫上自己,有林大人在也就夠了。可沒想到,王鈺竟然派人來請自己。當下也不遲疑,挎了那柄當初南府軍回京時,太上皇賜予的天子劍,趕到了王鈺軍帳中。 剛一踏進帳內,見王鈺在南府軍中十個嫡系親信都在,暗暗吃驚,快步上前拜見道:「卑職韓毅,見過相爺。」 「不必拘禮,韓大人請坐。」王鈺揮手道。林沖站起身來,將第一個座位讓給了他。韓毅力辭不受,眾人皆勸,他方才坐下。 王鈺從一開始就知道,韓毅這個人,是趙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一顆棋子。不過共事這麼幾年,他深知韓毅的為人。這個人是個明事理的人,知恩圖報,有真本事,為人方正,一絲不芶。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才會選中他。 不過這類人雖然受人尊敬,卻是死腦筋,認定的事情就很難回頭。王鈺派人查過韓毅地 底細,他當年是殿前司禁軍中第一高手。天生神力,弓馬嫻熟,好使長劍,當年禁軍大比武,他力拔頭籌,受到趙重視,被任命為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可王鈺知道,這個人的志向,絕不止於此。軍人實現抱負應該是在戰場上,而不是守在皇帝身邊,作一個保鏢。 「諸位。」人已到齊,王鈺叫道,十一個人地 目光瞬間投向了他。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王鈺今天來視察南府軍,並非偶然。眼下平靜的局面,其實暗潮湧動。皇帝日前檢閱南府軍,已經露出了端倪。 「南府軍組建至今,戰功赫赫。就算稱之為大宋第一軍,也不為過。這多承諸位同僚鼎力相助,王鈺感懷在心,不敢相忘。如今國難當頭, 應該團結一心。」 話至此處,已經無需多言了。眾人心裡都知道,王相不回引頸待戮,南府軍也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咱們必須要有所動作。 「近來,有小人在聖上面前進讒言,對我王鈺說三道四。說什麼我有不臣之心,想謀朝篡位。」說到這裡,王鈺偷偷打量韓毅,只見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對自己這番話似乎無動於衷。 「放他娘的狗屁!我王鈺忠心為國,不管是在前線打仗,還是在國內變法。從來都是毫無怨言。可如今,聖上卻聽信小人讒言,要削我的兵權!罷我的相位!將我王鈺置於死地!」王鈺越說越大聲,底下眾將都面有怒色。他們是造反起家,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徒,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誰對咱們禮賢下士,傾心結交,咱們就替誰賣命。皇帝無德,那就把有德之人推上皇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我今天既然在這裡把話說明了,也就已經豁出去了。你們有誰想過安穩日子,作趙氏忠臣的,大可去向聖上告密!用我王鈺的腦袋當你的墊腳石,踩著我往上爬!」 秦明憤然起身,環視眾將,咬牙切齒的說道:「咱們當年被逼無奈上了梁山,從那時,在朝廷某些人的眼裡,就一輩子都是反賊!前日校場閱兵,聖上惡言相向,視我等為草寇!王相對我等有知遇之恩。若不是跟著王相,我們也不會有今天!誰敢去告密,先問問我地 狼牙棒再說!」 除韓毅沉默不語外,其他人都紛紛表態,忠於王鈺,絕無二心。 王鈺聽罷,緩緩起身,對眾人一揖:「王鈺感謝諸位。我若僥倖不死,皆賴諸位相助。」言畢,摒退眾人,獨留韓毅在帳中。韓毅心知肚明,王鈺恐怕也要拉攏自己,而他的開場白。也必定和聖上一樣,要從當年出使遼國說起。 王鈺坐於交椅上,半晌無言,韓毅也以沉默應對。軍帳中,落針可聞,氣氛有些僵了。坦白的說,韓毅現在心裡仍舊搖擺不定。趙氏對他有恩,王鈺對他有義。若忠於皇室,可以落個忠臣的名聲,還可以加官進爵。若倒向王鈺。成與不成先且不說,史書上。必定留下叛臣這一筆。 「韓毅。」王鈺總算是開口了。 「下官在。」韓毅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韓大哥。」王鈺又叫道。 「下官在。」韓毅仍舊這一句。他知道,王鈺要開始回憶從前了。他的第一句話,肯定是「當年你我一起出使遼國,現在想來」云云。 「你幫不幫我?」大出韓毅所料,王鈺竟然直言不諱的問起了自己的態度。 「下官不明白王相地 意思。」韓毅不為所動,四平八穩的說道。 王鈺笑了起來,搖頭歎道:「韓毅,我覺得你這個人應該更有銳氣一些。你有真本事,滿腹韜略。飽讀兵書,從小立志從軍報國。上陣殺敵。你父親韓百川,終其一生,只在禁軍中當了一個提轄官。一輩子穿著鎧甲,拿著兵器,守在這天子腳下。連敵人長什麼樣子也沒有見過,你也想這麼過一輩子?」 韓毅沉默了,王鈺說中了他的痛處。自己雖然有著遠大的抱負,想上陣上敵,搏個封侯拜相,封妻蔭子,無奈未遇時機,一直被皇室當一顆棋子用。王鈺未出現前,監視高,現在監視王鈺,自己真的有些不耐煩了。父親當年去世時,曾對自己的一生給了一句評價,一事無成。囑咐自己,一定要有出息,作個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地 大將軍。 「昨天,聖上在攬月樓秘密召見你,商議怎麼對付我。你說要相機殺掉我,那樣的話南府軍就群龍無首,然後各個擊破,對嗎?」昨日聖上召見這事,何等機密,王鈺竟然一清二楚,甚至連說了些什麼話都知道。 韓毅突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面對著王鈺,屈膝跪了下去。王鈺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正要說話,卻聽韓毅講道:「王相,你向來待我不薄,韓毅永誌不忘。但我受趙氏厚恩,恕韓毅不能相助,請取韓毅首級。」 王鈺一愣,暗歎果然不出所料,韓毅是不可能倒向自己的。走了下去,扶起韓毅,打量了好大一陣,苦笑道:「我不會殺你,當年在遼都,若不是你拚死相救,我已經死了。你這樣作,本沒有錯,我也不會怪你。唉,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去吧。」 韓毅再拜,默不作聲向帳外走去。 「韓毅。」背後響起王鈺的叫聲,韓毅停了下來,卻並未轉身。 「我始終認為,你應該到戰場上去,作個鎮守一方的大將軍。」王鈺由衷的說道。韓毅聽後,沒有任何表示,離開了軍帳。 臘月二十五 早朝時,發生一件怪事,竟然有三位京官上奏請求告老還鄉,還有六人,稱病不到。十餘人請求放外任。可算是開了大宋立國以來的先例了。趙桓和王鈺心裡都清楚這是為什麼。滿朝文武都預感到了危險,有的人找準了自己的位置。沒找到位置的人,只能遠離這是非這地 ,不趟這潭渾水。 趙桓詢問殿前司與南府軍共同駐防京師一事,王鈺仍舊藉故推脫,不肯讓出防區。趙桓雖然惱怒,卻也不便在朝堂上公然發作,此事再度擱置。 「陛下,康王趙構上奏,幽雲都總管兼幽雲衛戍區指揮使種師中,違抗軍令,縱兵搶奪裝備,擅自出城迎敵。如今仍舊被康王殿下羈押,康王請示,當如何處置?」殿前司太尉秦檜出班奏道。 這事已經擱置很久了,因為王鈺極力反對將種師中辦法。說是種師中一代戍邊名將,在軍中深負重望,不管是西夏還是大金,皆畏之如虎,正是大宋護國良將,若殺種師中,就是自毀長城。 此時秦檜又提起,趙桓沉吟一陣,不耐煩地 說道:「既然犯了軍按軍法從事,何必再問?領軍將領若都像種師中這般 ,擅自調動軍隊,那朕這皇帝,還怎麼作?」 百官見皇帝話說得這麼重,就算有心替種師中開脫,也不敢多言了。種師中擅自出城迎敵,這是自己的意思,如果不能保下他,自己還有什麼面目去統領軍隊? 「陛下,臣有本要奏。」右僕射王鈺出班。 「若是替種師中求情,那就大可不必了!」趙桓此對王鈺,已是恨入之骨。只是礙於他的權勢,不便發作。 王鈺見趙桓發怒,仍舊面不改色,從容奏道:「臣不是為種師中求情,而是替國家保下一員虎將。種老將軍戍邊多年,戰功卓著。其兄種師道,也是大宋名將,若殺種師中,恐幽雲軍心不穩,那時金兵若揮師南下,何人可擋?」 王鈺保種師中,不僅僅是出於私誼,如果殺了種師中,幽雲的的確確就沒有人可以鎮守了。那時這大宋天下,恐怕就真的要淪入異族之手。 趙桓對王鈺惱怒,而種師中當初曾經親自率軍救援王鈺,在皇帝眼中,他無疑於王鈺一黨。趙桓豈能容忍一個帶甲十餘萬的王鈺同黨存在? 「我大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少了他一個又打什麼緊?不准!」趙桓強硬的回應道。 正當王鈺準備再度進言時,從來站在玉階上很少發表見解的八賢王居然說話了。 「陛下。臣認為,右僕射所言有理。種師中一代名將,前些時候高麗,大金兩國聯軍進攻歸化,都被他打退。若殺大將,無異於自毀長城,請陛下三思。」 八賢王雖然向來不過問政事,但在朝中地 位很高。趙對他也稱之為皇叔,從不敢直呼其名。現在他受趙之命,出山輔政,趙桓只能算是他孫子輩。見八賢王也保種師中,趙桓一時左右為難,下旨退朝。此事容後再議。 臘月二十六 趙桓下詔,種師中違抗軍令,擅自調兵,本應按軍法從事。但念其戎馬一生,戰功卓著。特法外施恩,免去其幽雲都總管一職,降爵一等,罰俸三年,以儆傚尤。仍命其率領奉寧軍,鎮守幽雲前線。 趙桓同時派遣八賢王親至陳橋。青崗兩處禁軍大營,暗令各軍準備進京勤王。此事被樞密使童貫知曉。通報與王鈺。 王鈺遂命南府軍奉行外鬆內緊之策,除日常巡防外。還暗中派出士卒,換作便裝,在京城監視各處衙門及要害大員地 官邸。同時,王鈺加緊拉攏朝中立場不明的大臣。不過在這件事情上,王鈺碰到難處了。要拉攏人,肯定要送禮,送禮就少不得要花錢。王鈺雖然身居要職,位極人臣。收的賄賂也不算少。可他很少自己用,都是拿去撫恤南府軍將士。或者送給交好的同僚,府中帳房裡,根本沒存下多少銀子。 「嗯?怎麼冒出一根白頭髮了?」耶律南仙正替王鈺梳理著頭髮,突然發現,王鈺滿頭黑髮中,一根白髮特別醒目。 王鈺聞言一聲苦笑,自己雖然才二十幾歲,可自己一年當別人十年在過,勞心勞力,怎麼可能不長白頭髮?現在,王鈺還真有些懷念起穿越以前的日子來了。上課打瞌睡,下了課就和一幫兄弟去操場上踢足球,放假了就四處泡妞,打架,上網,喝酒,多快活啊。 本以來穿越到宋代,就可以榮華富貴,左擁右抱,現在想來,這個想法還真是天真。榮華富貴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自己幾次三番在鬼門關前轉悠,拼了性命,才換來今天的權勢。現在皇帝說拿走就拿走,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 梳理完畢,耶律南仙替他束好髮結,戴上紫金髮冠。剛弄好,王鈺卻一把拉住她地 手,半晌無話。耶律南仙一怔,失笑道:「你這是幹什麼?」 王鈺還是一言不發,拉過耶律南仙,雙手環住她的腰肢,將頭靠在她懷裡,長長的歎了口氣。耶律南仙見狀,也是黯然神傷。抱住王鈺的腦袋,沉吟不語。別看王鈺在外頭威風八面,一下之下,萬萬人之上。可回到府中,有時候他真的像個孩子一樣。 耶律南仙這時才明白,王鈺經常跟自己提起了那句古怪的話,一個完美地 女人,對他的男人來說,有時候要像妻子,有時候要像母親,有時候,又要像情人。 「南仙啊。」懷中的王鈺輕聲叫道,他的聲音顯得那麼的疲憊。 「嗯?」 「真的覺得好累。」王鈺的腦袋在她懷裡拱了拱,就像熟睡中的孩子在找著枕頭。 「我知道,可你想過沒有,你個人的存亡,關係到多少人的前途命運。你要是一倒下,南府軍怎麼辦,新法怎麼辦,你那些盟友同僚,還有幽雲十六州,又怎麼辦?」耶律南仙很明顯不是王鈺說地 那種完美女人。其實這世上,又哪兒來的完美無缺? 抬起頭來,拉住耶律南仙地 雙手,王鈺表現出了近來少有的溫存:「如果能度過這一關,我就迎娶你過門,名正言順作我地 女人。」這個時代的女人,聽到這句話,應該是喜不自勝。可耶律南仙,畢竟是王鈺認定的世間奇女子。 在聽到王鈺承諾後,微笑道:「這不重要,有沒有名分又打什麼緊?我不是好好的和你在一起麼?我相信你能度過這一關,我全力支持你。」 王鈺心裡很是欣慰,正想溫存一下,管家王忠的聲音卻在外面響起:「相爺,府外有人求見。」王鈺寶國公府上的僕人,原先都是童貫送的,在耶律南仙的建議下,已經撤換得乾乾淨淨,惟獨這個王忠,暫時沒有動他。 「什麼人?」王鈺隨口問道,注意力卻仍舊放在耶律南仙身上。 「他說他姓周名興,是相爺地 故交。」王忠回答道。 周興?他出海回來了?王鈺喜出望外,連忙叫王忠帶周興到書房待茶。周興這個人也不簡單啊,當年不過是幽雲一個馬販而已,如今卻已經是身家巨萬,成為幽雲商賈的領袖。 ,相信他會帶給相爺好消息的。」耶律南仙放開了I花。王鈺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用力的緊了緊,這才轉身離開了近仙樓。 王鈺書房中,一位大腹便便的年輕富商正手捧茶杯,輕輕蕩著茶末。眼光四處打量,見這寶國公府的傢俱陳設也不過如此,得找個機會孝敬孝敬,替相爺換一茬新的。 「周興,你回來了?」王鈺踏進書房,臉上堆滿了笑容。 周興放下茶杯,幾步踏上前去,雙腿一屈就要下跪,王鈺扶起,笑道:「在本相府裡,就不必來這些客套了吧?坐坐坐,哎,王忠啊,把那個冰藏的西瓜取些來。」 「小人出海近一年,十分思念恩相,剛一回國,馬上進京拜謁。相爺近來可安好?」周興執禮甚恭。 王鈺打量著周興,頻頻點頭道:「好,一切都好,難得你有這份心意,還念著本官。」 「恩相說哪裡話,若不是恩相提拔,小人說不定還在哪座牢城裡當苦力,哪裡能有今天?海商們都念著相爺好處,這次回國,聽說小人要進京,都托我帶來一份孝心。」周興說著,便取過身邊一個錦盒,打開一看,全是一疊疊厚厚的交鈔。這可是全國統一發行的交鈔,最大面額為一千貫。 王鈺正是缺錢的時候,他也沒拿周興當外人。所以不跟他客氣,直接收下,笑道:「你我不是外人,我眼下也正是需要用錢,這筆錢我收下了。你替我感謝海商們地 厚意,說我王鈺不會忘記他們。」 又閒聊了一陣,王鈺問起此次出海的事情來。周興詳細加以說明,此次他率領的大宋商隊出海。經日本,到達南洋諸國,大宋所產的絲綢,茶葉等物,銷量非常好,特別是瓷器。供不應求,價格一漲再漲,能買得起瓷器的人,都是各國的達官貴人。大宋,瓷器的生產工藝,較歷朝歷代,都有很大的發展。曲陽定窯,河南汝窯,景德窯等全國七大名窯,所生產地 瓷器品種層出不窮。工藝精湛。 周興這一趟出海,當真是賺得盆滿缽滿。比起當初在幽雲替都管衙門走私馬匹,不可同日而語。這次回來。他們不當帶回了金銀,還有各國的特產,技術。 王鈺聽罷,很是高興,連聲稱讚道:「好,就是該這樣,放眼天下,不能坐井觀天。我現在很忙。等我得空的時候,你找張海圖來。我給你指點一下方向,該往哪些地 方去。」 周興聽得驚奇不已,遂問道:「難道小王相爺對海事也有研究?」他哪裡知道,王鈺雖然對航海沒有研究,可這個世界上,哪些地 方有哪些國家,他還是大概知道的。 「呵呵,閒來無事,瞎琢磨唄。」王鈺笑著搪塞道。 周興也陪著笑了幾聲,突然想起,先前王相曾經說道,眼下正是用錢的時候,莫非遇到什麼難事?商人敏銳的直覺,讓周興感覺到王鈺眼下有困難。 「王相,恕小人直言,您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如果有,請直言相告,小人地 今天是恩相給的,千萬不要客氣。」 王鈺聞言,沒有表態,手指輕磕著那個錦盒,望著那一堆交鈔出神。 周興見狀,心知自己猜得沒錯,王相不但遇到難處,而且這個困難還不小。讓手握重權的小王相爺也如此為難。天底下,能讓他這麼為難的,恐怕沒有幾個人吧?只是王鈺不肯說,他也不便多問。畢竟商人,屬於「士農工商」最後一個階層,可沒什麼發言權。 「周興,你我也算是休戚相關,本官實話跟你說吧,我大難臨頭了。」沉思良久之後,王鈺決定直言相告。 「啪」,周興手中茶杯掉落地 上,摔得粉碎。王鈺這句話,可是著實把他嚇著了。天底下誰不知道小王相爺對國家立有大功,被聖上器重,主持變法,集大權於一身。他說大難臨頭,莫非是官家要…… 「小人該死,在相爺面前失態了。」周興慌忙告罪。 「無妨,周興啊,朝政大事,你不太瞭解,我也不便跟你明說。總之一句話,如今在上頭眼裡,我已經成了肉中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王鈺不介意的揮了揮手。 周興雖然是個商人,可也聽明白王鈺言下之意了。從古以來,大臣功高蓋主,大多沒有好下場。王相恐怕也是因為功勞太大,權柄太重,而引起了上頭的猜忌。可王相主持變法,給予了商賈很多優惠,如果他一倒,那新法還會繼續推行麼?他可是商人們的再生父母,萬萬倒不得啊。 「王相,朝政大事,小人沒有資格過問。但您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沒有您,就沒有我們商人的今天。您放心,無論發生事,別人不敢說,我們幽雲系的商人,一定全力支持您,哪怕是傾家蕩產,砸鍋賣鐵!不管多大地 數額,只要您開了口,我們想盡辦法也要替您籌到!」 這就叫投桃報李吧?王鈺笑道:「那我先謝了,實不相瞞,本官正急需用錢。平日不把這銀子當個東西,現在才知道,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周興一拍胸脯:「恩相,您就開個口吧,要多少。」 王鈺倒也不是有心貪他銀子,只是需要打點的地 方太多,所需要地 款項,恐怕有些驚人。思之再三,試探著問道:「你有沒有辦法替我籌到這個數?」說著,他比出一個指頭。 周興望著那根指頭,好久沒有表態,這個數目可不小啊。就算把自己的身家全拿出來,也夠不上。好在幽雲系地 商人為數不少,跟京城的名商大賈也有生意上的往來。狠狠咬了咬牙,周興回答道:「好!沒有問題!小人就是賣兒賣女,也要替相爺籌集到這個數目!小人這就去辦,找絕對可靠的朋友,發起獻金運動。」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吇阪越鍍 第三桶 第123碗(上) 趙佶駕崩 王鈺涉險 字數:5713 高俅自從征梁山失敗,被擒上山後,因隱瞞不報,觸怒天顏,被趙棄用。但念在他跟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功,所以趙授了他一個樞密副使的官銜。本來,蔡京還當權的時候,想拉他一把,誰知此人時運不濟,一到幽雲監軍,就碰上了士兵嘩變,蔡宗和被殺,蔡京遷怒於他,從此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此刻,高俅正坐官邸後院的亭中,望著面前石桌上那一疊足足有一指厚的交鈔,臉色比死了親爹還難看。嘴角一陣抽搐,高俅的目光從那疊交鈔上移開,注視著坐在對面的年輕人。 「高大人,小王相爺念及當年跟大人同衙供職。這點微薄之禮,還請大人笑納。」鄭僮雙手攏在袖中,臉上一片笑意。微薄之禮?三十萬貫是微薄之禮?到底是王小寶,派頭也不是常人可比。錢是好東西,這世上沒人不愛錢,可有些錢收得,有些錢收不得。 王小寶派此人送來三十貫交鈔,當然不是突然想起當年曾經在一個衙門共過事。高雖然賦閒在家,可消息還算靈通,眼下京城的局勢,很不明朗。皇帝想扳倒王鈺,結束黨爭,將大權控制在自己手中。而王鈺也稱得上世之英雄,斷然不會引頸待戮,他想幹什麼? 「鄭,鄭大官人,這錢,老夫……」高俅嘴唇一動,剛想拒絕。 「高大人,您可想好了再說,您是當朝大員,話一出口,就絕無反悔之理。」鄭僮仍舊笑著。可高看到他這笑容,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己如今已經日窮西山,趙家不會再用自己。如今王小寶權柄如此之大,整個京城都在他控制之下,他的岳父,又是掌管樞密院的童貫,如果不收這錢,王小寶一旦得勢,同樣不會放過自己。 「罷了……」無奈的歎了口氣,高俅瞅了桌上交鈔一眼,點了點頭。鄭僮像是很滿意,站起身來,沖高俅一揖,揚長而去。 不僅僅是高俅,朝中很多大臣碰到了類似的情況。而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多是往日威風八面,但近年來卻在官場失勢。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些人雖然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得不到重用,但餘威仍在,不管是在朝中,還是在軍中,都有一定的影響力。王鈺不會傻在拿錢去收買那些正當權的大臣。 臘月二十七 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稍微具有洞察力的人都感覺得到,短期之內,將有大事發生。這一天,皇帝沒有臨朝,王鈺知道,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不會再有早朝了。而結果的出現,為期不遠。 吳用來報,自八賢王出城後,一直未歸,估計,應該留在了陳橋禁軍大營。趙桓這一手,並不新鮮,康王趙構就是一個先例。他作了最壞的打算,八賢王滯留陳橋大營,一旦京城時局有變,他就會和趙構一道,號令群雄,進京勤王。 王鈺也在加緊準備,他給鎮守幽雲的種師中發出了一封密信。信裡寫什麼,除了他自己外,甚至連他最親近的耶律南仙,和最信任的吳用都不知道。南府軍在京城內的巡防,更加頻繁。臘月二十七,王鈺以演練為名,將楊志,楊效祖兩兄弟的部隊,調到了京城南面,正對陳橋大營。秦明,索超的軍隊,調到了西面,防備青崗大營。而吳用,林沖,關勝等人,終日鎧甲不離身,嚴陣以待。 趙桓所能依靠的,只有這兩處大營,以及離京師不遠處,陳留的駐軍。大宋雖然號稱有百萬雄師,但西北方面,駐防了大宋半數以上的軍隊。而如今西夏人兵出夏州,攻克太原,西北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遠水救不了近火。趙構麾下,雖然有幾十萬兵馬,但他正被八萬西夏精兵所威脅,狼狽逃竄。 秦檜領著一班官員急步奔上安賢宮的台階,卻見聖上的近侍王歡在此伺候。 「秦大人,您這是……」王歡見這一班大臣行色匆匆,攔在殿外問道。 「我等有要事需上奏聖上,勞煩公公通報一聲。」秦檜拱手說道。王歡聞言,面露難色,朝宮裡望了望,移步在秦檜面前,探頭過去,神神秘秘的說道:「秦太尉,奴才勸您這時候還是不要進去打擾為好。聖上一柱香之前剛進去,嗯,明白了?」 秦檜一聽這話,皺起了眉頭,這都什麼時候了,聖上怎麼還想著尋歡作樂。太上皇昏迷這麼多天,今日剛剛甦醒過來,急召聖上去晉見啊。一時左右為難,握著雙手在安賢宮外左右徘徊。 眾官見狀,紛紛進言道,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君臣禮儀,直接闖宮便是。秦檜左思右想,王鈺反心,昭然若揭,如今以演練為名,將南府軍佈防西南兩側,正面陳橋青崗兩處大營,這已經是擺明了要造反。如今他一旦起事 只怕大宋開國時,陳橋兵變的情形,又要重演一次。I開的得罪了他,萬一他得勢,自己可是死無葬身之地。 「闖宮!」秦檜用力的一擊掌,大聲說道。王歡一見勢力不好,慌忙伸手攔住眾官。秦檜一見,一把推開他,直往宮裡闖進去。 「不好,要出大事了!」王歡暗忖,近來時局動盪,聖上已經對叔父起了殺心。這場搏奕誰勝誰負,現在還是未知之數。但京城在叔父控制之下,更兼他威望崇高,天下懾服,若他成功,自己豈不是也仗著同宗同族的身份…… 一念至此,也管不了什麼差事,掀起衣擺,急步向宮外奔去。 秦檜等人闖進安賢宮,直奔賢妃娘娘就寢之處,老遠就望見門外無人把守,想是聖上顧著風流快活,把近侍全都摒退了。一行人匆匆奔進宮裡,外臣是不能進入後宮的,秦檜等人進宮以後,四處張望,不見趙桓蹤影。正疑惑時,突聽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眾官面面相覷,面露尷尬之色。大臣撞見皇帝這等好事,也算古往今來頭一遭了。 那聲音從宮室西北角的一處屏風後傳來,秦檜略整衣冠,率眾臣望西北角跪下,大聲說道:「臣秦檜,有要事上奏陛下!」 話音剛落,那淫靡之竟頓時停止,屏風一陣急劇晃動,突然倒了下來。賢妃嚴,正趴在一張桌前,一絲不掛,而趙桓在她身後,正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好在秦檜等人,都跪拜在地 上,不曾抬頭。 「大膽!誰叫你們闖進宮來,不懂禮制麼!朕要殺你們的頭!」趙桓惱羞成怒,一邊穿著衣物,一邊大聲訓斥道。秦檜等人一聽,只覺脊背一片冰冷,慌忙答道:「臣啟陛下,太上皇方才甦醒,急召陛下晉見,因事情緊急,臣等不得已,所以才……」 趙桓胡亂套上衣服,又一把扯下紗簾,裹在嚴恪身上。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被人撞見這種事情,更可氣的是,竟然是被外臣撞見。心裡的惱怒,可想而知,蹬蹬幾個大步奔過來,指著秦檜等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眾官被他罵得唯唯諾諾,不敢仰視。趙桓是真想把這幾個大臣全拉去砍頭,可他不至於氣得失去理智,心知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胡來。罵夠了,出了氣,便領著秦檜等匆匆趕往太上皇寢宮。 半路中,秦檜望見他龍袍外面還露著一截褲管,一路低著頭,替他扯了幾十回。 奔進趙寢宮,發現京師衛戍區副指揮使韓毅也在,沒想到,太上皇甦醒之後,第一個召見的,竟然是他。 「太上皇!」趙桓急步奔過去,只見那錦榻之上,骨瘦如柴的太上皇趙,大大的睜著眼睛,望著頭頂之上,一動不動,全無半點生氣。 「陛下,太上皇他……」李吉站在趙榻側,神色黯然。 趙桓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失聲問道:「難道,太上皇,他,他……」 「太上皇如今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御醫已經瞧過,說是,就在今日了。」 當真是睛天霹靂,震得趙桓六神無主,跪於趙榻前,失聲痛哭,左右無不色變。秦檜等一班人,更是號啕大哭,真比死了自己親爹還悲痛。 突然,趙的右手動了動,嘴唇也一張一合,像是想說什麼。趙桓嚇了一跳,趕緊起身,附耳過去,卻只聽見趙似有似無的呼吸之聲。李公公跟隨趙多年,對太上皇的習性瞭若指掌,仔細一看,趙的右手正指著一個方向,那裡是太上皇的文案。心中一動,趕緊奔過去,取了紙筆。 「太上皇,您可是要寫什麼?」李吉低下頭去,在趙耳邊問道。只見趙聽到這句話,連眨了兩下眼睛。趙桓一把奪過李吉手中紙手,將筆塞到太上皇手中。又將那張白紙舉到他面前。 趙顫抖著舉起手來,神色木然的在紙上吃力的畫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那張紙上。 「殺……」這是太上皇寫的第一個字。 「王……」這是第二個字。 正當趙要寫第三個字的時候,剛寫下一撇,手突然滑落下來,重重的搭在榻邊,那只毛筆,也隨之掉落地 上。 「太上皇!太上皇!」趙桓連呼兩聲,只見趙仍舊瞪大著眼睛,喉頭一陣響動。趙桓附耳過去,卻聽見一口粗氣呼出,再無聲響。趙桓驚慌無措,六神無主,倒是旁邊李吉還沒有亂了方寸,撩起衣袖,伸出手指往趙鼻下一探。突然跪下,悲聲說道:「陛下!太上皇龍御歸天了!」 「太上皇……」宮室之內,一片悲聲。韓毅雙眼一閉,長歎一聲,跪倒在地 ,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落。一代風流皇帝,宋徽宗趙,就此走完了人生之路。他是往西方極樂而去,還是投下十八層地 獄, 知道。 到底是父子,趙桓幾次哭倒在趙遺體之前,幾乎背過氣去。眾人慌忙召來御醫,掐住人中,半晌方才甦醒過來。剛一睜眼,又一聲悲呼,淚如雨下。秦檜等人,勸了半天,方才停住。 「陛下,如今太上皇龍御歸天,身後事如何安排,還請示下。」李吉問道。 趙桓已經魂遊天外,哪裡還有什麼主張。秦檜見趙已死,暗想當下局勢,遂上前奏道:「陛下!太上皇龍御歸天一事,臣認為暫時不能外傳。若被王鈺知曉,恐生不測!王賊已經將南府軍的兵馬,調到西南兩面,防備陳橋,青崗兩處禁軍大營!」 「秦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太上皇方纔已經寫下遺詔,那未寫完一字,必是個『鈺』字。太上皇是要陛下當機立斷,殺王鈺!」李吉也上前奏道。 趙桓臉上,淚痕未乾,精神恍惚的念道:「既然是太上皇遺命,安敢不從?」話至此處,突然一個機靈,才想到,如今太上皇歸天,王鈺若得知,必定更加有侍無恐。他若領軍殺進宮來,自己性命難保! 環顧左右,只見韓毅仍舊跪在地 上,暗暗垂淚。慌忙起身,竟然不顧君臣有別,屈膝跪下,痛哭流涕道:「大宋安危,朕之性命,皆在將軍身上!還望將軍念著太上皇的恩義,救朕於水火之中!」 韓毅大驚,君為臣綱,豈能亂了法度?連忙五體投地 ,伏拜道:「臣萬死!陛下有旨,儘管吩咐,何必如此?真是折煞微臣了!」 趙桓一把拉住韓毅雙手,哭求道:「將軍!如今王賊帶甲十萬,控制京城。天下十二衛裡,其門生故吏極多。幽雲種師中,乃王賊同黨,延安種師道又是種師中兄長。康王雖手握重兵,奈何被西夏小國所困,遠水救不得近火。朕雖然親掌三衙,但所部軍隊,全在京城之外。京師若陷,大宋江山淪亡矣!朕今欲下旨,擢升你為京師衛戍區指揮使,賜爵忠勇郡公!望將軍勤王室,清君側!」 韓毅也是淚流滿面,哭拜道:「陛下有旨,臣安敢不從?」 趙桓聞言大喜,從地 上竄起,奔到龍案之前,奮筆急書,寫下詔命。著免除王鈺京師衛戍區指揮使一職,命副指揮使韓毅補缺,所部將士,均奉號令,如有不從,就地 處決! 寫完詔命,交於韓毅手中。趙桓再三囑咐道:「大宋江山社稷,全賴將軍之力!萬望不心謹慎,不可大意!朕命殿前司秦檜,與你一道同去,接管南府軍!」 韓毅領旨謝恩,正待出宮,秦檜攔住了他。向趙桓奏道:「陛下!南府軍中全是王賊嫡系,帶兵將領,幾乎全是原梁山舊部。他們造反起家,沒有絲毫忠君愛國之心,臣恐其見事情有變,反生禍亂!臣有一計,不知陛下……」 「快講!」趙桓早忘了先前被秦檜撞破他醜事。 「陛下不如假借太上皇之命,召王鈺及吳用,林沖三人進宮。李公公負責禁宮內衛,可於此處埋伏人手,只等王鈺踏入此宮,便以太上皇遺詔示之。那時士卒一擁而上,將賊黨剁成肉醬!此三人為南府軍首腦人物,他們一死,則南府軍群龍無首,再也興不起風浪!」秦檜此言,正是當日韓毅向趙桓所獻之計。 趙桓聽罷,連連點頭:「好!若臣召見,王鈺必起疑心。假借太上皇之名,想必王賊不疑!事不宜遲,李吉親自去寶國公府,召王鈺進宮。朕安排兵馬,埋伏此宮兩側,只等王鈺一進宮,便就地 格殺!」 當下吩咐停當,眾人各司其職。韓毅拿了皇帝親筆詔書,領著秦檜等人,逕投城外南府軍大營而去。而趙桓當即從內衛禁軍中,挑選兩百精壯之士,埋伏於趙寢宮兩側。只等王鈺一到! 而李吉,則飛騎出宮,直奔京城西南寶國公府。 寶國公府,王鈺正與吳用,林沖三人在書房議事,忽聞宮裡李吉李公公到來。李吉一直在侍奉太上皇,怎麼突然到我寶國公府來了?難道趙又從鬼門關回來了? 「相爺,此人來得不是時候,想必宮中有變,您要小心!」吳用何等精明,李吉突然到來,他立刻生出了戒心。 王鈺也覺得此事蹊蹺,眼下京城劍拔弩張,隨時可以爆發變動。李吉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寶國公府,未必就是偶然。想必他此來,帶來了太上皇的詔命,究竟是什麼? 當下,王鈺命人將李吉請在正廳,吩咐吳用,林沖二人相機行事後,換上朝服,迎了出去。 優憂書猛 UUTXt。cOM 全蚊字板粵鍍 第三桶 第123碗(下)巾幗不讓鬚眉!耶律南仙威武! 字數:6210 府大廳上,李吉正襟危坐,面無表情。權傾一時的▋|:I8怕就要在今天斃命了。在宮裡當差幾十年,見慣了種種權利爭鬥,但像現在這般危急的關頭,還真是頭一回碰上。王鈺也算是堪稱國器的人,可一旦引起了皇帝的戒心,其結果還不是一樣。任你權勢熏天,麾下雄師百萬,皇帝一道聖旨,照樣可以要了你的項上人頭。 「喲,李公公,好久不見,近來可好?」一身正一品大員朝服的王鈺,從裡間走出,快步迎到李吉身邊,笑容可掬。 李吉微微欠身,沖王鈺拜道:「老奴見過寶國公,勞您過問,一切都好。」 王鈺聞言,一語雙關的笑道:「好,這就好,要是所有人都好了,這天下也就太平了。」李吉聽他話中有話,臉色微變,莫非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正疑惑間,忽聽王鈺問道:「公公是太上皇跟前的大紅人,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此來,不是為了跟本相聊天敘舊吧?」 李吉肩負重任,只得收起繁雜的思緒,正色道:「不錯,老奴此來,是奉太上皇的詔命,召寶國公,京衛副使林大人,監軍吳大人進宮晉見。」 聽到這句話,王鈺陡然起了疑心,太上皇若是真的醒來,要召見,也只是召見自己。怎麼連林沖,吳用也一起叫上?自己已經談出南府軍的日常管理,吳用林沖兩人,實質上就是南府軍的首腦,咱們三人要是一起進了宮,那南府軍…… 「李公公。」王鈺突然叫道,李吉抬頭一看,只見小王相爺臉上,掛著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 「寶相請吩咐。」李吉不動聲色的說道。 王鈺靠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微向前探出,似笑非笑的問道:「太上皇,真的醒了?」 李吉此時,已不像先前那般鎮定,王鈺此人,雖然年少,但歷經官場磨煉,如今城府極深。他問這話,分明是起了疑心!如果一個處理不當,莫說壞了聖上大計,恐怕自己的性命也要留在這寶國公府。 「回王相的話,是的,太上皇早上突然醒來。聽御醫說,太上皇已經度過難關,只要安心靜養,明年開春,便可好轉。」李吉說道。 王鈺聽到此處,沒有再說話,一陣沉默後,他站起身來,對李吉笑道:「好,既是太上皇召見,那容我交待幾句,隨後便進宮。」 李吉見狀,戒心陡生,也隨之起身道:「太上皇正在宮中急等,還是請小王相爺隨我一道進宮吧。」 王鈺暗笑一聲,隨口說道:「哎,也急於這一時嘛,要死,也要容我交待後事吧。」 李吉聞言,頓時面如死灰,吞吞吐吐的說道:「這,這是從何說起?相爺說笑了,說笑了……」 王鈺卻是不再說話,逕直投後堂而去,李吉等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在那寶國公府大廳上來回踱步。瞧眼下情形,王鈺分明已經洞察先機,他此去,莫非是安排什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場生死較量,鹿死誰手,可真是未知之數了。 王鈺回到書房,將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吳用,林沖二人。吳用聽罷,當機立斷的說道:「相爺,您不能進宮!必是聖上假借太上皇之命,將相爺賺進宮中,暗中加害!」 王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眼下,這層窗戶紙還沒有捅破。如果自己公然違抗詔命,拒不進宮,未免落人口實。況且,自己也的確想進宮去看看,趙是不是真的醒了。畢竟他作了幾十年的皇帝,天下眾官,對他多少有些忌憚。而趙桓新近即位,根基未穩,只要趙一死,事情就好辦得多了。這裡面還有一層,如果自己先動手,難免背上反叛之名。若是趙桓先動了手,若天下人得知後,輿情便會傾向於自己。 「無妨,京城在我控制之下,南府軍負責整個京城防務,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是進宮走一遭又如何?」王鈺思之再三,作出了決定。 吳林二人一聽,焦急萬分,雖然整個京城在南府軍控制之下,但禁宮之中,是由李吉負責內衛,一旦王相踏進宮門,那時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雙拳難敵四手啊。 王鈺聽他二人苦勸,心裡也覺得有些道理。眼下是非常時刻,今日連早朝皇帝也沒有到,現在突然召自己進宮,這不是太過蹊蹺了麼?如果趙桓今天真想殺自己,他就不怕自己手下將士鬧兵變了? 兵變?想到此處,王鈺突然打了個冷戰!趙桓既然敢召自己進宮,想必已經作了準備,如果他真想殺自己,又豈能不管這駐防京城的十萬南府軍? 「不好!」王鈺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吳用,林沖二人見狀,急忙詢問何事。 「南府軍中,必有變故!李吉到我寶國府上,宣我三人進宮。滿朝文武誰不知道,除我之外,你二人便是南府軍首腦。我們三人全進了宮,南府軍必然群龍無首!想必此時,已有人帶著皇帝詔命,到南府軍大營去了!」王鈺臉色鐵青,神情怨毒。 吳林二人聽罷,也是驚駭不已,若是如此,那皇帝恐怕就要選在今天動手 王相及我二人召進宮去,再派人到南府軍中傳下詔命相兵權。若無兵權在手,王相還有何物可依靠? 「相爺,下官有一計!」吳用號稱智多星,臨機立斷,無人可及。 「哦?先生有計,速速講來!」王鈺急忙問道。 吳用從容不迫,鎮定的說道:「相爺和我二人不妨進宮,以探虛實。京城內,有我南府軍便衣士卒,四處尋視。相爺可遣一人,發出金霹令箭,召集在御街之前。若如此,聖上便有害相爺之心,也有所顧忌。而南府軍,相爺可派一人,前往鎮守。若遇人傳聖旨,只以演練為名,拒不接待!」 金霹令箭,是王鈺早前在幽雲練兵時,從吳用之言而設立。因各軍駐地 有異,若遇緊急事情,為不及通風報信,便以金霹令箭為號召。令箭一響,所有見到響箭的南府軍將士,必須馬上趕往事發地 點。 王鈺聽了吳用之計後,微微點頭,自言自語道:「先生此計,倒是可行。只是,派何人在軍中,才能鎮守得住?」 「我!」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三人都吃了一驚,如今機密之事,若被外人得知,將大禍臨頭。回頭一看,方才放下心來,原來是耶律南仙。 一見到她,王鈺頓時笑逐顏開:「哈哈,好,南仙原來是我南府軍騎兵總教頭,練兵嚴苛,將士們都有畏懼之心。若你去鎮守,再好不過!」 耶律南仙走到王鈺面前,深深望了一眼。期盼多年,他終於要動手了。 王鈺命人取來自己所佩寶刀,親手交於耶律南仙,囑咐道:「軍中將士,多識此刀。你帶去,若遇不從軍令者,就以此刀斬殺!你騎我的烏雲蓋雪寶馬到軍中,南仙啊,你一定要小心,若事情真的無法挽回,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耶律南仙受了寶刀,似乎有些不放心,替王鈺整理著衣冠,小聲說道:「你也要小心,我還等著你回來娶我。」 王鈺卻大聲笑道:「哈哈,你不是不在乎名分麼?」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耶律南仙嗔怪道。 王鈺這才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放心,我命大剋死牛魔王,想要我的腦袋,沒那麼容易。事不宜遲,你這就去吧。」 耶律南仙用力的點了點頭,挎上寶刀,轉身而去。 待耶律南仙走後,三人出了書房,直到廳上。李吉見王鈺,林沖,吳用三人同時出現,心中驚駭。 「李公公,咱們走吧。」王鈺見李吉神色有異,只當視而不見。 「是,相爺先請。」李吉一側身,請王鈺先行。 不料,王鈺卻停步不前,笑道:「不敢,本相當年多得公公提攜,安敢托大?還是公公先請。」李吉聽他提起往事,便想起當年王鈺從遼國回來時,將太上皇所賜金銀,全數交於自己。這小子倒是個慷慨之士,只是自己身負皇命,唉…… 當下,李吉在前,王鈺等三人在後,出了寶國公府。那李吉滿懷心事,分寸大亂,出了寶國公府門,竟然直接就往王鈺的一品官轎裡鑽去。經下人提醒,方才醒悟,慌忙向王鈺賠罪。 「公公,什麼人在什麼位置,你要看清楚,可別鑽錯了地 方。鑽錯了轎子沒什麼,可有些事情,再想回頭,可就難了。」王鈺扔下這句話,逕直坐進了轎子。李吉揣摩著他這句話,只覺頭皮發麻,王鈺此人,當真是厲害!當下,四人都上了轎子,直投皇宮而去。 話分兩頭說,那一邊,耶律南仙受了王鈺寶刀,回房穿了鎧甲,提了那柄七探盤蛇槍,結束整齊,命下人牽來王鈺所乘烏雲蓋雪寶馬,出了府門,絕塵而去。 這些日子,京城各門盤查明顯嚴厲了些。耶律南仙奔到城門,守城南府軍將士都認得她,直接放行。一路奔出城外兩里地 ,遙望南府軍大營,似乎一切如常,耶律南仙這才稍稍放心。 來到大營門口,守衛的士卒見耶律南仙來到,紛紛拜見。 「可有外人到營中?」耶律南仙在馬上大聲問道。 「回姑娘的話,適才副指揮使韓大人,攜殿前司秦太尉等人進了大營。」士卒回答道。 耶律南仙暗叫不好,也不下馬,直接奔向中軍帳。那營中將士見原騎兵總教頭,相爺的紅顏知己打馬狂奔,紛紛駐足觀望。 「都跟我來!」人過留聲,士卒們一愣,隨即邁開雙腿,急撲中軍大帳。 中軍帳已經在望,耶律南仙仍舊沒有下馬,直衝進去!身後,如潮水般的士卒們各持兵器,圍在中軍帳四周。 中軍帳中,韓毅領著秦檜等人,剛剛宣畢聖旨。但留守大營的關勝,薰平,呼延灼,徐寧四將,仍在遲疑,拒不交出兵權。 眾正僵持間,忽然看到一匹駿馬直衝入中軍大帳,好在跪在地 上的四人都是武藝超群之人,早就聽到背後馬蹄聲,四散避開。 「耶律姑娘?」四人見耶律南仙到了,都是大喜過望。韓大人突然到大營,宣讀聖上詔命,說要免去王相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的職務,還命我四人交出兵 I[置。南仙姑娘一到,還佩著相爺寶刀,騎著相爺寶馬,肯定是奉了相爺之命! 看到耶律南仙,韓毅心裡一震,微微歎了口氣。 「聖上,你敗了。」 「你是何人!」秦檜不認識耶律南仙,見一女將,全副披掛,衝進帳中,遂大聲責問道。 「這是我南府軍原騎兵總教頭,耶律南仙姑娘!」徐寧雖然在南府九虎將中,排名最末,但歷來受到王鈺重用,對王鈺是忠心耿耿。將領們曾經私下議論朝政大事,都曾言道,相爺功高蓋主,皇帝一定會起殺心。而徐寧是第一個南府軍將領中,提出效仿陳橋兵變,讓小王相爺黃袍加身,作皇帝的人。 秦檜聞言,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遼帝耶律大石的公主!」他稱耶律南仙為公主,這是有原因的。當年,耶律大石從上雄撤兵自立後,一路西行,打敗了西域諸部,得到了回鶻王的效忠,擊敗西域諸國聯軍十萬人,於起兒漫(今烏茲別克斯坦)稱帝,仍定國號為遼。他既然作了皇帝,耶律南仙自然就是公主了。 對秦檜,耶律南仙視而不見,直接向韓毅問道:「韓毅,我家相爺待你不薄,你想幹什麼?」 不等韓毅回話,秦檜已經搶道:「韓大人奉詔命,前來接管南府軍,任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這四名賊將,拒不交出兵權,難道是想造反麼!」 耶律南仙聞言,冷哼一聲,從馬上一躍而下,徐寧親自替她牽下戰馬。出帳一看,那中軍大帳四側,已經被南府軍的將士們圍得水洩不通。心中一動,徐寧召過幾名將領,耳言一番。 「我只知道,南府軍姓王,今日我奉相爺將令,前來鎮軍。誰敢妄動,休怪我槍下無情!」事情到了這個地 步,已經不用再顧什麼禮制了。王鈺先前有言,叫耶律南仙到軍中,以演練為名,拒不接待傳詔官員。如今,卻被韓毅秦檜搶先一步。 「狗膽包天!天下兵馬,皆為皇帝所有,幾時這軍隊姓王了!果然不出聖上所料,王鈺小賊,圖謀造反!來人,將這女賊拿下!」秦檜歇斯底里,吼得震天響。可吼完之後,卻發現,沒有一個人應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韓毅,此時走下台來,離耶律南仙五步之外,輕聲問道:「王相真要造反自立?」 「那是相爺的事,輪不到我一個女流之輩來管。韓毅,昔日在軍中,相爺號令群雄,莫敢不從,惟獨對你禮遇有加。想不到,你竟然吃裡扒外,你有什麼面目來見南府軍十萬將士?」耶律南仙雖是女流,可這一張嘴,卻深得王鈺真傳。說起話來,咄咄逼人,絲毫不留餘地。 韓毅聽罷,面有愧色,默然不語。 秦檜一見事情不對頭,暗思韓毅這人,恐怕也是靠不住的,聖上命他來接管南府軍。如果他一倒向王鈺,那自己豈不是要陷身於這大營之中。 「這是我大宋國事,幾時輪到你這蠻夷外族來管!實話與你說了吧,此時,你那相爺只怕已經橫屍禁宮!我勸你們最好識時務一些,速速交出兵權,饒你不死!」秦檜將此事說破,關勝,徐寧等將一聽,皆大驚失色。帳外將士們聽到這話,頓時議論紛紛。秦檜見狀,面有得色,只要南府軍一亂,那王鈺就必敗無疑了! 「不要聽他胡說!相爺是世之英雄,自有上天庇佑!這廝定是故意拿話,來亂我軍心!」徐寧大聲疾呼。 耶律南仙猛然間將目光盯向秦檜,這幾日,自己與王鈺談論國事時,時常聽他提起秦檜此人。言談舉止之間,都透露出對此人的無限厭惡,看來今日,少不得要拿你開刀了。 想到此處,手中長槍一挺,直指秦檜:「都是你這奸臣,在趙氏面前進讒言,誣陷我家相爺。若不是你,趙氏皇族與王相,也不會走到今天。我也實話告訴你,一切都在相爺掌控之中。此時,禁宮之內,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耶律南仙此話一出,跟隨韓毅前來的眾官都變了臉色。難道王鈺已經領軍殺入宮中? 「秦大人,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跟耶律姑娘說。耶律姑娘,也請你命四將出帳。」韓毅突然說道。 秦檜聞言一愣,他知道韓毅是禁軍第一高手,腰間那把寶劍一出鞘,誰也逃不過。他叫自己出去,莫非是要殺了這女人?一念至此,遂探過頭去,在韓毅耳邊小聲說道:「大人,你若殺了這女賊,那南府軍必敵,那時再行接管,就容易得多了。」說完,卻不見韓毅有何反應。只得領了眾官,走出帳外。 而耶律南仙也同時命董平,徐寧四將,在帳外等候。 剛一出帳,秦檜就一聲驚呼,那中軍大帳四周,早就被南府軍的將士圍得水洩不通。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明晃晃一團俱是刀槍。人言南府軍威猛,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尋常! 悠u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阪粵瀆 第三桶 第124碗 陳橋兵變再度上演? 字數:12275 帳內,耶律南仙手挺七探盤蛇槍,直指韓毅。而後I劍柄,氣定神閒。韓毅奉詔而來,接管南府鐵騎,但耶律南仙一到,接管一事,已成空話。可自己身負皇命,若接管不了南府軍,事後聖上怪罪起來,擔當不起。 一聲龍吟,天子劍出鞘。此劍,乃當年陳橋兵變時,太祖皇帝所佩,太上皇,不,是先帝趙親手賜予。拔出寶劍,韓毅直面耶律南仙,輕聲說道:「王相待我恩重如山,當年出使遼國,蓋世奇功分我一半,這幾年在南府軍裡,也對下官禮遇有加。這些,我都銘記在心。但自古以來,忠義不能兩全。我世受皇恩,不敢相背。耶律姑娘,今日,若你不死,南府軍兵權,必定到不了我手中,得罪了。」 耶律南仙早料到他有此一手,冷哼一聲,手中長槍一陣晃動:「多說無益,今日我就替相爺殺了你這吃裡扒外的奸詐小人!」言畢,手中長槍急刺而出。她是遼國名將,家學淵源,更兼幼時,其父耶律大石遍請名師,加以指點。在南府軍中,就連用槍名家林沖,也對耶律南槍的槍法推崇備至。 韓毅見槍刺來,竟然不閃不避,手中天子劍也未見反應。耶律南仙有心殺他,又豈會手下留情。那一槍,不偏不倚,直刺入胸前鎧甲。韓毅悶哼一聲,眉頭一皺。耶律南仙見狀大驚。拔出長槍,頓時血如泉湧。 「你……」精明如耶律南仙,也實在弄不懂,韓毅到底是什麼意思。 低頭看了一眼右胸傷處,韓毅仍舊面不改色,抬起頭來直視著耶律南仙,慘然笑道:「本官不是姑娘對手,如今落敗。甘願受死,你動手吧。」原來,韓毅此人,雖然固執,卻還算明事理。趙氏地 確對他有恩,可王鈺又何嘗不是。這幾年。他跟著王鈺,東征西討,眼見王相有治國之才,更兼禮賢下士,知人善任。國家若到此人手中,必定中興有望。自己雖然想作忠臣,可民貴君輕,權衡利弊之下,只求一死,上無愧於趙氏皇族。下也不負王鈺厚恩。 韓毅此人,當真可稱得上忠義之士! 耶律南仙手中長槍。卻是再也刺不出去。暗思如今態勢,趙桓聖旨已下。此事已經沒有轉的餘地 了。惟今之計,只有扣留韓毅秦檜等人,靜觀宮中局勢。一念至此,耶律南仙大聲喝道:「來人!」 帳外諸將,連帶秦檜等人,匆忙奔入帳中。見韓毅右胸,已被刺出一個血窟窿,那柄寶劍也掉落在地。呼延灼。薰平等人,一聲歡呼。秦檜一夥,卻是面如死灰。如今,韓大人落敗,我等陷身於軍中,性命不保! 「將韓毅,秦檜等人,扣留軍中!各部兵馬,不得擅動!違令者,斬!」耶律南仙一頓長槍,大聲下令。眾將轟然應諾,叫進士卒,將韓毅等人團團圍住。 耶律南仙望了韓毅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神色黯然,微微鬆了口氣,語氣稍緩:「讓安道全替他治傷,帶下去吧。」 「我是朝廷要員,你不能扣留我!這是造反,這是赤裸裸的造反!」秦檜狗急跳牆,拔腿就往外跑。卻被徐寧伸腳一絆,跌了一個狗吃屎。左右士卒,一把拎起,帶同韓毅等人,全部押了下去。 當王鈺等的官轎,停放在宮門之前時,李吉剛剛下馬,忽然聽到天空之中,一聲異響。回頭一望,只見一支響箭,騰空而起!一去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李吉看得瞪目結舌,失聲叫道:「這,這是……」話未說完,便瞧見御街盡頭,奔出數十便衣壯漢,再一眨眼,又有幾十人出現在御街盡頭,越集越多,竟像是黃河之水,連綿不絕。 「寶相,您這是,這是為何啊?」雖然隆冬臘月,李吉額頭之上,已然冒出冷汗,渾身戰慄,手腳冰涼。瞎子也看得出來,這些人,分明是王小寶爪牙。如今齊聚御街,莫不是要殺入皇宮,奪取皇位? 王鈺朝御街盡頭望了一眼,雙肩一聳,撇了撇嘴:「我怎麼知道?想必是要過年了,小孩子放焰火,鬧著玩吧。」 小孩子放焰火?你才當我是小孩子吧?那分明是令箭,召集軍隊,王鈺啊,你真要造反自立啊!李吉有口難言,懊悔不已。王鈺卻一把拉住他的右手,直往宮裡拖,無論李吉怎麼掙扎,就是不放。 四個進了宮門,見禁宮內衛,與平常無異。王鈺與李吉在前,吳用與林沖在後。吳用四處打量,不見動靜,心裡生疑。難道真是太上皇召見? 「先生。」正遲疑間,身邊林衝突然輕聲叫道。吳用扭過頭去,這一扭頭,直看到神色大變。原來,林沖袖中,暗藏利刃!按住心頭慌亂,吳用左思右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忙拉過林沖,附耳輕言:「稍後,若見聖上有所舉動,將軍即將其挾持!萬不可傷他性命!」林沖當年可是八十萬禁軍教頭,南府軍九虎將,排名第一。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從宮門到太上皇趙寢宮,有相當長的一段路程,王鈺拉著李吉,一路急行。李吉跌跌撞撞,身形不穩,純粹是被他拖著走。心裡暗暗叫苦,真能祈求老天,讓聖上突然改變主意,千萬不要在宮裡殺王鈺,如若不然,恐怕我等性命,皆陷於王鈺之手! 前路漫漫,李吉只覺這皇宮似乎比原來小了許多,剛走沒有一陣,怎麼就快到了太上皇寢宮了?抬頭遙望,那宮門外,不見一個人影。心知聖上已將士兵埋伏於宮旁兩側,只等王相一踏進寢宮,就要動手。 可如今,宮外聚集著王鈺兵馬,一旦事情有變,他們揮軍打進宮來,而聖上在太上皇寢宮,就是下令關閉宮門,也來不及了。千算萬算,怎麼算漏了這一點!李吉此時,真希望碰上一個內衛禁軍的將領,把消息傳出去。只要禁宮各門一關,南府軍想要打進宮來,就得費一些時間,那時只要趁機殺了王鈺三人,南府軍群龍無首,局面便可控制下來。 可放眼望去,四處遊走的, 監宮娥,內衛武士,哪有什麼將領?此時已經是下午軍的將領們,怕是還在衙門裡打盹。 突然!李吉眼睛餘光,瞥見一人。心頭狂喜,此人是聖上駕前近侍,為人機靈。只要把消息傳給他,必然成功! 眼珠一轉,李吉突然「哎喲」一聲,蹲在了地 上。 「公公怎麼了?」王鈺仍舊沒有放開他,沉聲問道。身後吳用林沖二人,立刻圍了上來,林沖更是把身子靠在李吉身上。後者,只感覺林沖右手袖中,似有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再一思索,突然明白過來,此人身藏利刃!這刀,恐怕是準備給聖上用的,可如果自己這會玩起花樣,恐怕這刀,就要先給自己嘗鮮了。 絕望之下,李吉也得勉強站起身來,吞吞吐吐的說道:「那個,腳扭了一下,無妨。」王鈺聽罷,也不多說,繼續拉著他向趙寢宮走去。 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正當李吉陷入深深絕望之中時,忽聽背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聲叫道:「相爺留步!」 王鈺回頭一望,發現來人正是那個一口咬定跟自己同宗同族,有可能小時候還一起玩過泥巴的,王歡。 「王公公,何事?」王歡認王鈺為叔父,知道這事的人,除王鈺王歡二人,也只有童素顏,耶律南仙,紅秀三人。是以。在外人面前,王鈺仍舊稱他為公公。王歡見秦檜等人闖宮見駕,心知事情有變,慌忙私自出宮,奔到寶國公府報信。可李吉是快馬加鞭,比他仍舊快了一程。等他跑到寶國公府上,從童素顏那裡得知,王鈺已經奉詔進宮。情急之下。又奔回宮來,在此處四下張望,總算瞧見了叔父玉樹臨風地 身影。 王歡滿頭大汗,正要說話,忽然看見李吉也在,一時遲疑。不知從何說起。正為難間,忽然發現,李吉在朝自己暗使眼色。再仔細一看,他右手被叔父拿著,右手卻在暗中比手勢,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 「李公公,你這手勢什麼意思啊?砍西瓜?扇耳光?撈月亮?」王歡學著李吉手勢,疑惑不解的問道。李吉一聽,駭得魂飛天外,倒真想扇王歡兩個耳光!我是叫你去關城門!還砍什麼西瓜。撈什麼月亮! 「李公公……」王鈺手中突然一緊,捏得李吉哎喲連天。叫起痛起來。 「哎喲,哎喲。相爺饒命,相爺饒命!」王鈺從前是踢球的,身強體壯,後來作了官,帶了兵,歷經戰陣,武功倒沒學著,可這力氣見漲。一把攥住李吉那如女人般白晢柔嫩的小手。差點把骨頭也給他捏碎了。 王歡是個機靈人,一見這情形。已然明白,叔父大人已將李吉挾持住了。看到此處,再也遲疑,張嘴就說道:「相爺,您……」話未說完,突然被南府軍監軍大人吳用一把扯住,只聽他朗聲說道:「王公公,相爺奉詔進宮見駕,有事以後再說。」 王鈺看王歡這般模樣,也猜到他可能是要向自己通風報信,當下使了個眼色,又拉著李吉向趙寢宮走去。 王鈺前腳一走,吳用立刻拉著王歡問道:「王公公,究竟何事?」 王歡知道,吳用是叔父心腹之人,遂坦言相告道:「大人,叔父不可進宮!方纔我在安賢宮當值,殿前司秦檜率領幾名官員闖宮見駕,似乎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奴才猜想,必是針對叔父大人!」 「叔父?公公的叔父是?」吳用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嗨!當然是小王相爺!大人不知道麼?」王歡面有得色,有一位名動天下,權傾朝野的丞相作叔父,這自然是臉上有光的事情。 吳用聽後,簡直哭笑不得。但此時事態嚴重,也容不得多說,當下告訴王歡,一切盡在相爺掌控之中,便欲告辭,隨王鈺而去。卻不料,王歡一把拉住了他,小聲說道:「嬸娘聽聞叔父涉險,焦急萬分,已經帶著紅秀回娘家報信去了!」 什麼!相國夫人去向樞密相公報信了?吳用大吃一驚,這事可是意料之外,童樞密與王相乃翁婿,一旦得知王相涉險,肯定有所行動!但再一思索,此事也無妨,反正現在相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別了王歡,跟上王鈺。 踏進趙寢宮,王鈺發現,這寢宮之中,除了趙趙桓兩父子外,龍榻之前,站著八名全副披掛,手持長槍地 內衛禁軍。哼,此地 無銀三百兩。 放開李吉,王鈺幾個大步踏到趙桓面前,攜吳用,林沖二人,大禮參拜道:「臣,王鈺,奉詔進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桓見王鈺已到,心頭大亂,用力的吸了幾口氣,才按住心中驚慌,伸手請道:「王愛卿,平身吧。」 王鈺站起身來,向那榻上瞧去,只見趙面無人色,一動不動,倒是一雙眼睛瞪得挺大。遂上前再拜道:「臣王鈺,拜見太上皇。」 低頭拜了半天,不見動靜,王鈺又大聲叫道:「臣,王鈺,奉詔進宮,拜見太上皇!」仍舊不見動靜,王鈺心頭一驚,霍然起身,直向榻上仔細看去。但見趙雙目向天,全無半點生氣,一隻右手,搭在榻邊,嘴唇微開,卻不見胸口起伏,顯然已經是…… 「陛下,太上皇他……」王鈺突然轉過頭,向趙桓問道。 趙桓面無表情,扭頭看了趙遺體一眼:「太上皇,已經龍御歸天了。」王鈺呆立半晌,暗歎了口氣,移步至榻前,瞻仰趙遺容。死者為大,不管生前有何仇怨,一朝身死,一死百了。遂掀開衣擺,五體投地 ,以示哀悼。 「趙,近年來,你在宮內遙控,欲害我性命。但我王鈺能有今天,也多承你提攜,你對我有恩。我會善待你諸子和族人,希望你九泉之下,安息吧。」王鈺此時,倒也唏噓起來,遙想當年,自己剛到汴京時,趙是何等的英姿不凡,氣宇軒昂,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拜完起身,趙已死,王鈺心裡全無顧忌,見趙死不瞑目,遂去,想替他把雙眼 也算自己送他最後一程。 「王相,你可知太上皇臨終前,留下遺詔給你?」王鈺的手還沒有碰到趙,皇帝趙桓已經說道。 王鈺的手,停在半空,沒有回頭,輕聲說道:「哦?請陛下明示,太上皇有何詔命給臣?」 趙桓心裡突然一陣氣悶,一種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不耐的動了動身子,四下張望,只見李吉守在宮門口,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從龍袖中取出趙臨終時所寫遺詔,緩緩展開,只見那張白紙之上「殺王人」,最後一個人字,明顯較前面兩字更小,這個字應該還沒有寫完。 看到趙遺詔,林沖身形突然一動,吳用伸手一擋,目光直視著王鈺背影。 伸手撫上趙遺體眼部,將他雙目合攏,王鈺立於榻前,閉上眼睛,默哀片刻。寢宮之中,一片死寂! 當王鈺睜開眼睛時,已經完全換了一副神情,其目光閃動,隱藏殺機!徐徐轉身,直面趙生前所書遺詔,看了半晌,不輕不重的問道:「太上皇此詔何意?」 趙桓撞見王鈺目光,雙手發抖,顫聲問道:「你,你當真,不,不知?」 「恕臣愚鈍,不能體察聖意,還請陛下明示。」王鈺一邊說著話,一邊向趙桓靠了過去。林沖一見,右手按住袖中刀柄。緩緩向前!那八名內衛禁軍一見,突然將八支鋼槍指向王鈺!若再前行一步,立時剁為肉醬! 「你們想幹什麼!」豹子頭林沖,突然放聲大喝,聲若洪鐘,振聾發聵。連同趙桓在內,那八名禁軍士卒一個機靈。當年林沖在汴京,任禁軍總教頭。這些士兵也都曾見識過他地 虎威,知道他的手段。又見陛下渾身顫抖,一言不發,面面相覷之後,只得收回兵器。 王鈺突然伸手從趙桓手中拿過那張遺詔,前後一翻。輕笑道:「這真是太上皇遺詔?我怎麼看著不像太上皇的筆跡?這上面寫的什麼?是殺王人,還是殺王鈺?」 趙桓臉色發白,陣陣虛汗直冒,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問道:「依,依,王相,你,你看呢?」 王鈺冷哼一聲,節節進逼。舉著那張遺詔,直視趙桓:「臣已經說過了。請陛下明示,太上皇這張遺詔。到底寫的什麼?」 趙桓此時,滿頭大汗,坐立難安,見王鈺節節進逼,索性豁出性命,大聲喝道:「李吉何在!」話音方落,忽聽宮外一陣動亂!金石交接之聲,鎧甲碰撞之音。不絕於耳!急促的腳步聲,如雨點一般頻繁! 李吉。手持長刀,帶領兩百內衛禁軍精銳,擁入宮中!從背後,將王鈺等三人的退路斷去!趙桓見狀,心頭狂喜,霍然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太上皇英靈不遠,請看兒皇誅殺此賊,肅清朝綱!」趙桓喜極而泣,如今兩百精銳之士,圍住王鈺,量他插翅難逃!只要殺了這三人,天下可定,江山得保! 王鈺環視那兩百精銳,談笑自若道:「陛下,您這是要殺微臣?」 趙桓見王鈺死到臨頭,還如此鎮定,不由得心頭惱怒,痛聲責罵道:「王鈺!你結黨營私,圖謀不軌!仗著掌管十萬南府軍鐵騎,又身居相位,生出不臣之心!如此大逆不道,朕豈能容你!」 王鈺聞言搖頭歎息,喃喃自語道:「這又是何苦?你安安穩穩作你地 皇帝,又何必生出這麼多的事端?本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聖上如此對我,臣心有不甘。」 「你心有不甘,又奈我何!王小寶!你睜開眼睛看看,朕這兩百勤王之士,只等一聲令下,便將你剁為肉醬!實話告訴你,你素來倚若長城的南府軍,如今已經易主!只等你一死,朕便將你九族誅盡!你的堂姐李師師,也要隨太上皇陪葬!哈哈!」趙桓此時,欣喜若狂,竟在眾人面前,歡喜得手舞足蹈起來。 「既然如此,那陛下還等什麼?詔命一下,就讓臣人頭落地 ,何等痛快?」王鈺滿面笑容,轉過身去,看著李吉。後者一迎上他的目光,慌忙低下頭去。 「李吉!將這禍國亂綱的逆臣,與朕亂刀砍死!」趙桓大手一揮,厲聲喝道。林沖一聽皇帝詔命已下,猛然從袖中抽出短刀,就要撲上前去,制住趙桓。卻聽王鈺放聲大喝:「林沖別動!」 一陣愕然,林沖急忙將刀收入袖中。站立當場,等候著王鈺地 軍令。 「李吉,朕的詔命你沒聽到嗎?速速將此賊誅殺,朕自有重賞!」趙桓勃然變色,因為他看到,李吉在聽到詔命後,身子一顫,卻沒有任何表示。 李吉此時,心亂如麻,皇帝詔命一下,本當奮勇向前。奈何今日情勢有變,那宮外,王鈺的親兵雲集御街,此時不知已經聚集了多少人馬。一旦打入宮來,誰也逃脫不了!而且王鈺居然隻身犯險,怎會沒有準備?南府軍接管是否成功,還是未知之數! 「李公公。」正當李吉天人交戰之時,王鈺一聲呼喚。下意識的抬起頭,望見王鈺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笑意吟吟,卻是不怒自威。 「你沒聽見聖上的詔命麼?讓你殺了我,然後加官進爵,當然,少不得是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不過,有一句話我得提醒你,我王鈺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聽到王鈺這話,李吉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那日,聖上在攬月樓秘密召見韓毅,出門之時,曾經說過一句話。「韓毅此人,也留不得,王鈺若一倒,下一個就是他!」天子如此殘酷少恩,猜忌大臣,連一直忠心耿耿的韓毅也不放過。自己若是殺了王鈺,或許能夠得到封賞,可一來現在宮外王鈺有所準備。二來,正如王鈺所說,自己將來難道就不會步他的後塵麼? 「李吉!你也想跟著王鈺造反麼?你這閹人,難道要違抗朕地 聖旨!」趙桓大駭,口不擇言,破口大罵。 身邊一名士卒身子剛一動,想要衝上前去,勤王立功,李吉突然張開雙臂,擋住眾軍。 除王鈺之外, 都大驚失色,李吉想要幹什麼? 「李吉,你……」趙桓瞪目結舌,一下子跌坐到龍椅之上。他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陛下!」李吉突然跪倒在地 ,連叩三個響頭,直磕得頭破血流,聲淚俱下。聽到這一聲呼喚,趙桓已經明白過來。絕望的大吼一聲,再度下淚。 王鈺捏了捏手心冷汗,移步向前,走到李吉身邊,親手扶起他,頗有深意的說道:「好,這就好,這下所有人都好了,天下太平了。」 不料,李吉一把封住王鈺衣領,眼含熱淚,神情肅然:「王相,奴才只求您一件事情!」 王鈺低頭看了一眼他抓住自己衣襟的雙手:「你這好像不是求,是威脅吧?也罷,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只要你開了口,我會考慮的。」 「奴才求您,放過陛下及趙氏子孫!」李吉咬牙切齒,情緒激動。 王鈺突然大笑,直笑得宮內眾人,聞聲色變!趙桓聽到這笑聲,更是跌坐在地 上,只感死期已到! 王鈺招了招手,李吉一愣,隨即明白,附耳過去。只聽王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放心,趙桓不會死,趙家一個人也不會死,他仍然作他的皇帝,我依舊當我的首輔。」 李吉聽到王鈺的承諾,死死的盯著他,半晌之後,終於放開了手。一步步向後退去。繼而,雙腿一屈,跪倒在王鈺腳下! 「跪下!全跪下!」李吉歇斯底里地 聲音,在寢宮之中迴響。士卒們一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自處。 「還不跪下!」林沖怒喝道。叮一聲,第一個士卒放下了手中兵器。餘眾紛紛效仿,放下兵器。跪倒在王鈺腳前。 「罷了,都出去吧。」王鈺揮了揮手。李吉領命,率兩百士卒退出寢宮,趙桓連哭帶爬,想追出去,卻被王鈺一把拉住。按坐在龍椅之上。 「你們也出去,我有話跟陛下說。」王鈺盯著趙桓沉聲說道。吳用林沖會意,退出宮外,並關上了宮門。趙桓眼看著那兩扇宮門徐徐掩上,突然放聲大哭,絕望至極。 剛一出寢宮,吳用就對林沖說道:「將軍,速出皇宮,到耶律姑娘處調集兵馬,全面撤換禁宮內衛!封閉宮門。不許一人進出!遲則生變!」 林沖眉頭一皺,下意識的說道:「撤換禁宮內衛。這需要皇上的聖旨,咱們……」 話未講完。卻聽吳用輕聲念道:「從今天起,相爺的話,就是聖旨。」林沖會意,大喜過望,匆忙辭別吳用,往宮外奔去。吳用心頭,如大石落地 ,今日。必將載入史冊,大宋江山。從此易主了! 寢宮之中,趙桓失聲痛哭,千算萬算,還是人算不如天算。可憐祖宗所留基業,從此落入外姓之手。太上皇英靈不遠,見此情景,不知…… 正哭得死去活來,卻聽見王鈺腳步,漸漸近了。趙桓渾身顫抖,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望著這個從前言聽計從的臣子。兩人四目相對,都是百感交集,天意弄人! 「事已至此,陛下還有何話說?」王鈺神情平靜,如秋水一般,波瀾不驚。 趙桓只顧痛哭,萬念俱灰,兩腿一屈,跪在地 上。一步一挪,爬向王鈺,突然一把抱住王鈺大腿,哀求道:「朕自知必死,但請王相念在往日我父子對你的恩義之上,饒朕一命!朕情願將這萬里錦繡江山,拱手奉上!下詔退位,將九五至尊,禪讓於你!」 「皇位?呵呵,這可是個好東西啊。天下人,誰不想當皇帝?多少只眼睛,望著你這把龍椅,趙桓啊。」王鈺眼望著跪在自己腳下,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現在卻像狗一樣搖尾乞憐。這種人治理天下,能管得好麼?自從大宋開國以來,對外屢戰屢敗,割地 賠款,屈膝求和,中華民族,顏面盡失,受人恥笑! 「朕,朕,朕在。」趙桓慌忙應道。 「不必了。」王鈺輕歎一聲。趙桓聽到這話,以為王鈺不肯放過他,連連磕頭,哀聲不止。王鈺伸手右手,從地 上將他拉起,指著那把龍椅說道:「你坐上去。」 趙桓驚恐萬分,連連搖頭道:「朕不敢,王相請座!」 「我讓你坐上去!」王鈺突然厲喝,趙桓嚇得一個機靈,慌忙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卻感覺,這往日已經坐習慣的龍椅,現在卻如烙鐵一般! 王鈺歪著頭,打量了半晌,嘖嘖稱讚道:「不錯,真不錯。七尺身軀,往這龍椅上一坐,倒也似模似樣,唬得住人。」 趙桓見他這般模樣,不知他葫蘆裡賣地 什麼藥,哭求道:「王相,你可願放朕一馬?」 「放?我為什麼要放?我沒說要把陛下怎麼樣吧?這個位置,還是你坐吧,我身板兒小,坐不下。陛下還是皇帝,我還是右僕射,今天什麼也沒有發生,對麼?」王鈺笑得有些,有些,簡直可以用天真無邪來形容! 趙桓聽罷,驚疑不已,他不殺朕?還讓朕繼續作皇帝?思之再三,終於明白王鈺想幹什麼。撿得一條性命,趙桓終於鬆了一口氣,使勁吞下一口唾沫,連忙說道:「王相是國之重臣,遠見卓識,是我大宋的中流柱!朕,朕,朕封你為,為,這個,這個,左僕射兼右僕射!對,再兼領尚書,中書,門下三省!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王鈺聞言,笑了一聲,拱起雙手,作勢欲拜:「那,臣就,謝主隆恩了!」趙桓一見他要拜,慌得從龍椅上跳起來,一把扶住,連聲說道:「王相是國之棟樑,朕特賜你,上殿不拜,下殿不辭!」 「這個,臣怎麼擔當得起呢?」王鈺笑道。 「當得起!當得起!天下除王相外,再無人能當得起這份殊榮!」趙桓頻頻點頭道。 兩人正說著,忽聽宮門一聲響,吳用快步入內,來到王鈺身邊,探頭過去:「相爺,禁宮內衛已經全部撤換。參與此事的兩百軍士,下官擅自作主,已命林將軍將他們……」 王鈺聽罷,不作回應,僅點頭而已。繼而 去,對趙桓說道:「陛下,臣勞煩您將剛才所說的話旨,不知道……」 趙桓不聽王鈺把話說完,幾個大步竄到龍案之前,呵開凍筆,奮筆疾書。詔命,王鈺忠君愛國,屢有建樹,為大宋柱國之臣,今特賜封王鈺為,左右僕射,兼領三省,總理政務。凡文武官員,不論官銜大小,皆受其節制。 王鈺接過聖旨,看了半晌,收入懷中,回頭對吳用說道:「叫王公公來,請陛下回宮歇息,想必,陛下也累了。」 臘月二十八 這是動亂的一天,王鈺下令,封閉京城。南府軍四處出動,抓捕朝廷要員。凡不是王鈺一黨,又拒收王鈺銀兩的大臣,都被控制起來。隨後,皇帝的親筆詔命,傳到各位大臣的面前,或貶官,或流放。 京城人心惶惶,百姓們私下議論紛紛,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而滿朝文武百官,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原先搖擺不定的大臣,紛紛出入寶國公府,向王鈺表明忠心。當然,任何朝代都不缺忠於皇室的大臣。 臘月二十八,晌午,素來被視為王鈺一黨的李綱,身由朝服,來到寶國公府。此時,寶國公府門禁森嚴,南府軍的士兵,全副武裝,守衛在前。李綱面容肅穆,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士兵攔住了他,想要搜查。李綱勃然大怒。痛加斥責。就在此時,府內奔出一人,卻是鄭僮。喝止士兵,對李綱笑道:「李大人不必動怒,您是相爺至交,不同常人,請進,小人替您引路。」 李綱不動聲色。徑直踏入寶國公府,鄭僮請他到花廳待茶。自己則入內,報於王鈺知曉。不多時,鄭僮復出,說是王相有命,請李大人到書房說話。 書房內。童貫正與王鈺商議要事。包括皇宮在內,整個京城已在王鈺控制之下,凡有不服者,都已經遭到了貶官流放。只有幾名威望很高地 大員,暫時沒有動。耶律南仙已經回到府中,卻是鎧甲不離身,長槍不離旁,形影不離的守衛在王鈺身邊,通宵達旦,面無倦色。 「相爺。開封府尹李大人到了。」鄭僮在門外叫道。 「哦?快請。」王鈺急忙叫道。 童貫聞言,提醒王鈺道:「賢婿。此人前來,用意不明。你要小心。」 王鈺聽後,不置可否,抬頭朝門口望去,只見一臉肅容的李綱,大步踏入書房,立於中央,既不下跪,也不行禮。 「李大人。見了王相,因何不跪?」童貫沉著臉。向李綱問道。 「忠直之臣,不向篡國逆賊下跪!」李綱慷慨激昂,擲地 有聲。李綱此人,向來忠直,以直言敢諫,聞名於朝。先前,他受王鈺提攜,兩度出任開封府尹,被世人視作王鈺一黨。如今,卻在王鈺面前,出言不遜,讓人費解。 王鈺見他如此無禮,倒也不生氣,笑問道:「李大人此來,莫非是訓斥本官?又或者,想勤王忠君,取我性命?」 李綱狠狠瞪了王鈺一眼,朗聲說道:「殺你,髒我法刀!罵你,污我口舌!李綱原先認為,你忠君愛國,有治國之才。誰想,卻是暗藏禍心!如今挾持君父,欲行不軌!漢有曹操,宋有王鈺,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 「大膽!李綱,老夫看你不想活了!」王鈺未作回應,童貫卻是怒不可遏!而耶律南仙更是粉面含霜,右手一動,那柄長槍直抵李綱咽喉。 王鈺從書案前起身,踱至李綱身邊,撇開耶律南仙長槍,直視著他。昔日同朝為官,李綱對自己幫助很多。不想,今日自己得勢,他反而倒戈相向。 「李綱,本相問你,你讀書是為了什麼?作官又是為了什麼?」王鈺平靜的問道。 「讀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作官,當然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上報聖恩,下安黎民!」李綱倒是大義凜然,王鈺卻聽得啞然失笑。 「好,你說得沒錯。我作錯了嗎?自我踏入仕途,作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在奉行你們讀書之道?幽雲督軍,打退外敵!發展生產,與民休養!如今主持變法,富國強兵!這樁樁件件,你心裡應該有數!我所作的,不是過是希望國家強盛,百姓安居!揚我中華天威!我問你,我哪裡作錯了?」 李綱一時語塞,的確,王鈺此人有治國之才,所行政令,也於國有利。但這並不成其犯上作亂的借口!皇帝,是受命於天!天下所有人,都應該忠於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鈺,你地 確有才幹,對國家有貢獻,但這不能成為你篡權自立的借口!你想……」 「一派胡言!」王鈺不等他說完,便痛加訓斥。「趙氏父子,驕奢淫逸,搞得天下大亂,民怨沸騰!你作官比我久,應該知道得比我清楚。篡權自立?哈哈!我問你,宋太祖趙匡胤,他是怎麼作的皇帝?當年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按你的說法,他不也是犯上作亂,禍國逆臣麼?況且,你哪只耳朵聽到說我要篡位自立的?聖上好端端的在宮裡,我篡什麼權,奪什麼位了?」 李綱自負能言善辯,在王鈺面前,卻被駁得還不口。太祖皇帝,當年地 確是擁兵自重,黃袍加身作了皇帝,這件事情,也被歷代宋朝皇帝所忌諱。可是…… 見李綱不再言語,王鈺調整了一下情緒,和藹的說道:「李綱,你這個人有才幹,我很看重你。回去好好想想,這麼大一個國家,不是只有皇帝一個人。希望你能明白,我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辦,希望你不要讓本相失望。」 李綱仰頭向天,一聲長歎,黯然的離開了王鈺書房。 「哼,書生意氣,窮酸得很,窮酸得很哪!」童貫望著李綱背影,不屑的說道。 「岳父大人不用介意。如今,康王,八賢王,擁兵在外,咱們萬里長征,才走出一第一步啊。」 浟優書猛 uUtxT.cOm 銓蚊吇版月讀 第三桶 第125碗 柴進堂打進汴京 字數:11633 康三年,臘月二十八,王鈺在「貌似被動」的情況下的發動政變。皇帝趙桓被軟禁在深宮之中,禁宮內衛被全面撤換,朝中諸多大臣被王鈺假天子之詔,加以排除。這一切發生後,就連王鈺本人,也感覺有些匪夷所思。在他原來的設想中,這場爭鬥,免不了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可誰知,只死了兩百內衛禁軍。南府軍,沒有一兵一卒的傷亡。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康王趙構,仍舊擁兵數十萬在外,目前駐紮在京城西北方的隆德府。八賢王滯留陳橋大營,殿前司十三萬兵馬隨時可以揮師攻打京城。如何迅速解決陳橋,青崗兩處大營的威脅,這個首要問題,擺在了王鈺的面前。 目前,知曉當日趙寢室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只有王鈺,趙桓,李吉,吳用,林沖六人,其他的,都已經去了該去的地 方。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消息遲早是會洩露的。眼下京城大批官員被貶謫,已經引起了大臣們的疑心,局面,必須盡快安定下來。 「賢婿,就目前局勢而言,不是太樂觀。兩位親王擁兵在外,始終是個威脅,你有什麼對策?」童貫眼望著大馬金刀坐於書案前的女婿,沉聲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棘手,王鈺倒是有一些想法,可他不會說出來。聽岳父問起,遂笑道:「小婿正要請教岳父大人,還望岳父教我。」 童貫微微頷首,沉吟一陣,舉手說道:「我看這樣,皇帝已經被你控制住,正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八賢王身在陳橋大營,不管他是否領軍來攻。你都可假天子之命,或招,或討,主動權在你手上。倒是康王那裡,有些麻煩。」 王鈺也正是這麼想的,現在皇帝在自己手上,大可討要一道詔命,揮軍去打八賢王的陳橋大營。但是,南府軍現在衛戍京城,不能擅動。只能以逸待勞,等著八賢王有所舉動。康王趙構那裡,的確有些棘手。 兩人正商議時,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耶律南仙問道:「相爺,韓毅秦檜等人,尚在南府軍大營,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王鈺又將目光投向了童貫,後者見狀,趕緊說道:「殺!韓毅是先帝心腹,留不得!秦檜卑鄙小人,日久必生禍亂!」 王鈺似乎對這個意見,不太贊同。但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只是摸稜兩可的說道:「這事。容後再議,先對付八賢王。岳父大人,你樞密院有調動兵馬之權,青崗大營是不是請您……」 「這個你放心,我馬上命樞密院下發軍令,調青崗大營駐軍到鄭州。事不宜遲,我就去辦。」童貫起身,望了王鈺身邊,全副武裝的耶律南仙一眼。告辭離去。王鈺執禮甚恭,一直送出書房門外。 可不要小看自己這位身為宦官地 岳父,他的身上,有好幾個第一,而且是中華有史以來的第一。他是中華歷史上第一個掌兵權最大,最久的宦官。還是中華歷史上,第一個代表國家出使外國的宦官。更是中華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就連權傾一時的公相蔡京,當年徽宗即位,他被彈劾奪職,閒居杭州。也是受到了童貫的提拔。才重新回朝,得到重用。眼下自己立足未穩。如果沒有他,很多事情都辦不了。 「你真要殺韓毅?」耶律南仙見童貫一走,便向王鈺問道。 「不會,韓毅有帥才,其生性沉穩,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改。此人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怎麼捨得殺他?若不是他,我今天恐怕也不會站在這裡。況且,眼下局面未定,不可妄殺一人。」王鈺搖頭說道。 耶律南仙聞言,點了點頭,眼望去書房之外,話中帶話的說道:「你這位岳父手握兵權,跺一跺腳,天下也要晃動半天。原來還有皇帝可以牽制他,現在……」 耶律南仙地 憂慮,不是沒有道理。可王鈺倒是不太擔心,歷朝歷代,都有宦官掌兵權的先例,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為宦官不是真正的男人,皇帝們不擔心他們造反作皇帝,況且他們也作不了皇帝。而眼下正是借重他的時候。 「南仙,辛苦你了。」王鈺突然說道。 「謝什麼?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作的。相爺,萬丈高樓平地 起,現在才剛剛開始,你千萬不能麻痺大意。」耶律南仙謹慎的提醒道。王鈺聞言,暗自慶幸,這個女人幸好是跟了自己,若是當初隨其父耶律大石而去,恐怕日後會成為自己的勁敵。無論在時候,她都能作到居安思危,且算無遺策,步步為營,稱其為女諸葛,也不為過。 臘月二十九 明晚,就是年關,在經歷了昨日地 緊張之後,京城似乎又平靜下來。百姓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年貨已經準備充足,家家戶戶,都張燈結綵,準備歡度春節。王鈺也沒有閒著,命少府監準備煙花焰火,要在大年三十晚上,與民同樂。 在表面的平靜下,其實暗藏著凶機。童貫掌管的樞密院傳下軍令,命青崗大營駐軍撤至鄭州駐防。但軍令到了青崗大營裡,掌軍將領們卻是按兵不動,即不後撤,也不前進,立場不明。而陳橋大營裡,卻是截然不同。士兵們都在整頓軍械,將領們都在各處部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這是在準備作戰。 中軍大帳內,八賢王偉岸的身影,如山嶽一般,巍然不動。帳內只有他一人,背對帳外,若有所思。自己手持天子密旨,一旦京城有變,便奉天子詔命,進京勤王。眼下,王鈺的南府軍,封閉城門,任何人不許進出,很明顯,京城已經出事了。 自己身為皇室一員,又手握密旨,理應率兵進京勤王。曾有軍中故舊言道。如今王相封閉城門,恐怕聖上已經被害,王爺 王,理應揮軍攻城,繼承大統。皇位是個好東西,當先祖,就是太祖皇帝親立的太子,按說,大宋地 皇位。本該是自己這一族的。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太子趙德昭一族,已經安於現狀,還談什麼雄心壯志。只要皇帝不落在外姓手中,趙家誰作皇帝,不是一樣。即使趙桓被害,也還有太上皇趙。 一員戰將。提刀奔入中軍帳中,大聲稟報道:「王爺!各部兵馬,已經準備完畢,只等王爺您將令一下,便進京勤王,誅殺國賊!」 八賢王不為所動。手握聖旨,沉吟不語。但願蒼天庇佑。祖宗有靈,保佑此戰旗開得勝,匡扶宋室。可跟名震天下的南府軍作戰,誰也沒有必勝地 把握啊。 「傳本王將令,各軍將領,入中軍大帳議事!」良久之後,八賢王突然轉身,大聲說道。軍令如山,殿前司各部將領。不多時雲集中軍大帳,聽候八賢王將令。目光所到之處,武將們神色肅穆,求戰心切。 「各位將軍!」人馬已經齊備,八賢王安坐於虎皮交椅之上,慷慨陳詞。「宋室不幸,出此逆賊。如今,王鈺封閉京城各門,限製出入。想必宮中,已出變故。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理應勤王室,清君側。今本王奉天子詔命,誓師討賊,不成功,便成仁!」 「謹遵王爺將令,不成功,便成仁!」眾將轟然應諾,鬥志昂揚。 將軍中,站起一人,全副披掛,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眾人一看,原來是衛軍承宣使,孝文侯柴進堂。此人當年監軍江南,征討方臘有功,被太上皇任命,掌管原梁山舊部改編的衛軍,駐防陳橋。 「王爺,依下官愚見。南府軍英勇善戰,更兼京師城防堅固,易守難攻。我軍只可智取,不可力敵。」柴進堂話音方落,諸將都是一片怒喝。大戰在即,孝文侯為何長他人場所,滅自己威風?他南府軍能戰,我殿前司各部軍馬,豈是草扎泥捏的? 八賢王揮手制止諸將,頷首道:「柴大人請講。」 柴進堂從容不迫,娓娓道來:「南府軍是王鈺親創,不奉王道,只聽命於王鈺。當年在幽雲,契丹人,女真人,都在南府軍手下吃過敗仗,這一點,相信大家也有所耳聞。」 八賢王表示了贊同:「嗯,本王也聽說過,遼帝耶律大石,當年在上雄,被王鈺打得大敗,棄城逃跑。金軍大將卑工,在鹹都,被南府軍打得幾無還手之力。孝文侯所言極是,咱們只要智取,不可力敵。」 「謝王爺,下官有一計,諸位可暫且聽之。」柴進堂環視四方,朗聲說道。在得到八賢王肯定後,他繼續陳述:「王鈺南府軍中,以吳用為首腦,王賊之策,多出自此人手筆。軍中還有九員勇將,號稱南府九虎將,都是驍勇善戰之輩。但這十人,都出自梁山舊部。我麾下衛軍,正是原梁山舊部所改編。」 八賢王聽到此處,已經猜到八九分,催促道:「孝文侯請繼續。」 「是,王爺。想必各位有所耳聞,當年梁山鬧事,一百單八將,結義梁山,誓同生死。後吳用等十餘人,被王鈺召走。但下官認為,這些人多出身草莽,為人仗義。今雖各為其主,然其忠義之心不滅。下官向王爺請纓,率衛軍為先鋒,取楊志,楊效祖所部。楊志等見舊日兄弟來攻,必不全力應戰。到時,下官命宋江等人,向楊氏兄弟傳書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如此,何愁城門不破?」 眾人聽罷,都覺有理,正沉吟時,忽聽一人大聲叫道:「不可!楊志,楊效祖兄弟,雖為忠良之後,但如今投靠王賊,高官厚祿,只怕早忘了當年情義,豈能動心?」眾人視之,乃天武軍兵馬統制。 「本王認為,孝文侯所言可行。梁山舊部,當年同生共死,兄弟情深。好,本王就命孝文侯為先鋒,前去攻城。萬望小心謹慎,待功成之日,本王自於天子面前保奏,加官進爵,光耀門楣。」 當下,商議已定。各部將領自去安排兵馬,只等八賢王軍令一下,便揮師攻城。柴進堂回到自己帳中,急召宋江等人入帳議事。宋江所部,自當年江南征討方臘有功,被改編為衛軍,駐防京師。歷年來,受朝中大臣歧視,梁山諸將,都不得陞遷。軍中多有怨言。再加上,征方臘時,梁山人馬損失慘重,眾兄弟們,死的死,走的走。留下來的,不過七八十人。所幸。孝文侯柴進堂,對梁山舊部十分照顧,眾兄弟才雲集孝文侯麾下,沒有散去。 當下,柴進堂把八賢王軍令,告知眾人。宋江聽後。歡欣鼓舞。當年,兵部尚書王鈺到梁山招安。回京後,威脅宋江,將他在梁山所聚財錢,搾取一空,宋江一直懷恨在心。如今老天有眼,雙方易位,王鈺成了反賊,自己倒成了官軍。 「大人放心,那楊志。楊效祖兩兄弟,當年是我弟兄。只是懾於王賊淫威,暫且在南府軍中供職,只消我一封書信,他二人必領軍來投。到時合兵一處,殺進京中,將竊國逆臣王鈺,滿門誅殺!」宋江大包大攬,拍胸口保下此事。柴進堂聽罷大喜,遂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宋江當著眾人面,寫下勸降書信。 又商議一陣。柴進堂摒退眾人,獨留宋江。如今局勢有變,正是英雄當起之時,柴進堂謀劃多年,等地 就是今天。此人也算是一代梟雄,奈何遇上王鈺,計劃被破壞。經濟來源的大通號錢莊,也被王鈺取締。如今,王賊造反,正中柴進堂下懷。 「公明兄,你可知本官為何只留下你?」待眾將走後,柴進堂笑問道。 宋江身材矮小,穿著鎧甲,坐於凳上,倒像是一截木樁。聽柴進堂問起,遂拱手道:「天下大亂 群雄並起之時。侯爺素有大志,此時,正當舉事。卑後,甘當驅使。」宋江隨柴進堂日久,心知此人不甘屈居人下,如今時機已到,必定會舉兵起事。 「哈哈,知我者,宋公明也。不錯,王鈺自己尋死,也就怪不得我踩著他往上爬了。實不相瞞,我以重金結好西夏,相約舉兵。如今,夏王李乾順差大將李致為元帥,領精兵八萬,兵出夏州,眼下已攻克太原,劍指隆德,威脅汴京。只要我等在京城得勢,那時與西夏理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柴進堂躊躇滿志,似乎皇帝,唾手可得。 宋江一聽,大喜過望,起身拜道:「大人謀劃如此周密,此事必成。不日黃袍加身,即天子位,號令天下,我等皆賴大人洪福!」 「我為天子,公當為開國元勳。此事至關機密,切勿說與旁人知曉。據我估計,王鈺必定不會殺趙桓,以他如今的權力,最有利地 作法,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青崗大營那班將領按兵不動,是在看陳橋大營地 態度。如果陳橋兵敗,他們就會奉王鈺號令,如果陳橋大營破城,他們也會起兵勤王,來搶這大功。所以,我們必須搶在所有人的前頭,殺進宮去,控制趙氏父子。只等西夏兵到,便立我為尊。」 原來,柴進堂以富可敵國之財,結好西夏。與西夏王李乾順約定,西夏舉兵幫助他奪取皇位,重建大周。事成之後,他以重金拜謝,並割讓蘭州,西寧州,渭州,慶州,延安府等領土,作為西夏出兵的軍資。如今,西夏王果然守信,兵出夏州,形勢一片大好。只要殺了王鈺,控制京城,皇位就是囊中之物。 午時已到,陳橋大營軍號齊鳴,各部將領集結部隊,誓師勤王。八賢王於軍前慷慨陳詞,痛斥王鈺,號召諸軍,盡忠報國。隨後,派遣柴進堂所部為先鋒,攻打京城。自領大軍,坐陣中央指揮。柴進堂領命,率本部兩萬兵馬,直撲汴京城下,於城前三里,紮下營寨。遣小李廣花榮率五千精兵為前鋒,直至汴京城下。 寶國公府 吳用立於地 圖之前,手指京師城防圖,對王鈺言道:「相爺請看,花榮所部已到京城腳下,並未急著攻城。楊志來報,花榮於城前,射出一箭,箭上攜帶書信,乃宋江勸降之書。」 王鈺手拿宋江所寫書信,翻看了幾眼,不屑的笑道:「這廝也就這點本事了,滿口仁義道德,說什麼顧念兄弟之情。不忍楊志兄弟二人陷於不義。哼哼,他豈會不知柴進堂的野心?只怕還作著美夢,當他的開國元勳!」 「相爺,花榮與卑職交好,此人素來深明大義。不如讓卑職出城,與他談判,說他來降。只要花榮一降,八賢王大損軍威,到時再出城破敵,一鼓可定。」林沖從旁言道。 王鈺沉吟不語。沒有表態。柴進堂搶著作先鋒,只怕其中有鬼。這廝大白天作美夢,想當皇帝。他讓宋江寫勸降書,妄圖賺開城門,長驅直入。可即便如此,他最多也就是賺個護駕有功,想作皇帝。那是癡人說夢,難道另有圖謀? 「相爺,我觀柴進堂此人,其志不小。他今既領軍來攻,下官認為,咱們不如放他進來。」吳用語出驚人。引狼入室。這可是個險招啊。 林沖是個帶兵地 將軍,他地 觀點自然是從軍事角度出發。聽吳用這麼說,當即反對道:「吳大人,京城之內,大街小巷無數。不適合我軍騎兵作戰,若是放柴進堂進來,梁山舊部多為步卒,正適合巷戰,這不是引狼入室麼?」 吳用聞言笑道:「這點,我也知道。可放柴進堂進城。並不是要與他作戰。梁山舊部,昔日與我等有兄弟之誼。八賢王以勤王為號召,大營兵馬,多以為聖上被相爺所害。咱們放柴進堂進城,他必會直撲禁宮。咱們於城內設伏,攔截於他。請出天子親筆詔書,斥責柴進堂謀反,到那時,我們才是勤王之師,他們卻成了反賊。下官再前去加以遊說。梁山兵馬必降。如此兵不血刃,豈不方便?」 王鈺聽完。點頭讚許。讓楊志,楊效祖兩兄弟詐降,賺柴進堂所部進城。只要進了這京城城門,柴進堂就是那瓦罐中地 王八,伸手一撈就起來了。不過,那梁山舊部裡,可有不少奇人異士,想必會看穿此計。想到此處,遂對吳用言道:「先生,本相書讀得少,所以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比對手聰明。正因為如此,事事都機關算盡,不留一點破綻。那梁山舊部,我是知道地 ,不缺足智多謀之輩,咱們這一手,想必有人會看穿吧?」 沒想到,吳用竟然點頭稱是:「不錯,有一個人能看此計。」 「吳大人,你說的,莫非是神機軍師朱武?」林沖略一思索,立刻想到此人。朱武號稱神機軍師,廣有謀略,熟諳陣法,其才智不在吳用之下,只是一直不得宋江重用。梁山上下,人人心知肚明。 「不錯,正是此人。恩相,實不相瞞,若論行軍打仗,此人才智還在吳用之上。咱們這條計,能瞞得過陳橋大營所有人,惟獨瞞不過朱武。」吳用也坦誠相告。朱武這個人,王鈺倒是沒什麼瞭解,只記得梁山上,這個人似乎是多餘的,綽號倒是響亮,神機軍師,可也沒見他露兩手來瞧瞧。如果真如吳用所言,那此人倒是個人才,凡是人才,都應該到我王鈺麾下,所謂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既然如此,那怎麼辦?此計就此作罷?」王鈺問道。 吳用突然笑著搖了搖頭,移步至王鈺面前,低聲說道:「朱武胸懷大志,想必如今局勢,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如果不出下官所料,朱武聞訊之後,不但不會說破我等計策,還會暗中相助,推波助瀾。」 王鈺大喜,三國演 ,民間傳言,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吳用,朱武諸葛亮與龐統,若皆為我所得,則如虎添翼。當下說道:「好,若朱武肯降,本相自授他官銜,使得人盡其才。」 當下三人商議已定,王鈺親筆手札,傳書楊志楊效祖兩兄弟,命他們今夜晚間,打開城門,賺柴進堂所部進城。又遣關勝董平二將,領軍三千,於御街左側設下埋伏。命呼延灼領軍三千於御街可側設埋伏。命徐寧領軍三千,待柴進堂所部直撲禁宮時,斷其退路。 同時,傳令開封府尹李綱,今夜實行宵禁,百姓關門閉戶,不得出門。 軍令到達楊志兩兄弟面前,二人當即派人出城,報信與小李廣花榮。約定今夜亥時,以城頭起火為號,殺進城中,勤王除賊。花榮得信後,忙報於柴進堂處。柴進堂聞言大喜。急召宋江,盧俊義,柴進,李應,朱武五人商議。 「大人,果然不出所料,楊氏兄弟念著往日舊恩,情願相助。只消今夜時,殺進城去,合兵一處。共討國賊。」宋江言道。其餘眾人見狀,也隨聲附和,惟獨一人,沉默不言。柴進堂看到眼裡,奇怪的問道:「朱大人,你眉頭緊鎖,莫非有心事?」 只見下座中站起一人。相貌威猛,長鬚及胸,雙目若夜空繁星,炯炯有神,正是神機軍師朱武。他對柴進堂一揖,沉聲說道:「大人。楊志楊效祖有鬼。」一語即出,滿座皆驚。朱武號稱神機軍師。便不論是在梁山,還是在衛軍中,都得不到重用。原因無他,他既不是宋江嫡系,也不是柴進一黨,沒有靠山,誰肯用你? 柴進堂見他這麼說,心中不喜,靠於交椅之上。冷聲問道:「如何有鬼?」 朱武對柴進堂地 不悅視而不見,我行我素,昂首說道:「楊志,楊效祖二人,原是楊老令公之後,代代忠烈。因逼不得已上了梁山,一直想著招安。招安,又時運不濟,被招至王鈺麾下,此所謂明珠暗投。如今。天子有難,八賢王奉詔勤王。此二人見時機已到。便甘願作為前鋒,將功贖罪,也爭得個青史留名。這,便是他二人的鬼。」 話音一落,軍帳中笑聲一片。沒想到,向來沉默寡言地 神機軍師朱武,竟然也學會了開玩笑。 柴進堂笑容滿面,揮揮手,示意朱武坐下:「哈哈,好,連朱大人也學會開玩笑了。這是個好兆頭,今夜,便是我等功成名就之時!」 眾人正說笑時,忽聽撲天雕李應言道:「大人,此事,是否應該報知八賢王?我等若孤軍深入,若事情有變,恐為王賊所害啊。」李應所言,可謂小心謹慎,可柴進堂自己心裡有鬼,又豈能聽得進去?當下笑道:「李大人過慮了,楊志楊效祖兄弟二人棄暗投明,這是上天賜予地 機會,我衛軍一直以來,都被人瞧不起,相信諸位心中有數。正可借此機會,勤王室,清君側,立下蓋世奇功,以洗刷往日的屈辱,又豈讓於旁人?」 當下,眾將各自回營,朱武出營以後。回到自己營帳之中,召來生死兄弟陳達。他二人與白花蛇楊春,本是一同在少華山落草,後歸梁山。楊春在征方臘時陣亡,只留他二人相互扶持。 「賢弟,今夜一去,必敗無疑,你我要早作計較才是。」灰暗地 燭光下,朱武臉色凝重。 陳達無論是在梁山,還是在衛軍中,都是個無關緊要地 人物。他倒也是安貧樂道,不求上進。此時聽朱武這麼一說,緊張的問道:「哥哥何不說與柴大人知曉,以免梁山兄弟陷於王賊之手?」 「王賊?」朱武對這個稱呼似乎不太樂意,「王相乃治國之能臣,亂世之英雄,我仰慕已久。聽聞此人禮賢下士,心胸寬廣,正是我等明主。楊志楊效祖兄弟二人,必是受吳用之計,賺衛軍進城。所以,先前柴進堂召我等議事,我才沒有說破。」 陳達一聽,點頭道:「哥哥之言是也,那我等如何行動?若是落敗被捉,王相豈肯見用?」 朱武召陳達進前,輕聲細語的說道:「你回去,暗令手下士卒,不得擅動。待進城後,看我吩咐行事,只消……」 「你二人作地 好勾當!」正當兩人商議時,帳外突然奔進二將。嚇朱武陳達,變了臉色。仔細一看,原來是錦豹子楊林,轟天雷凌振,二人在翊衛軍中,都任兵馬都監,手下三千人馬。 「哥哥,既然事情敗露!少不得殺此二人!以免惹禍上身!」陳達一躍而起,抽出腰間佩刀,就欲撲上前去。 朱武攔住,盯著楊林,凌振二人半晌,拱手問道:「兩位兄弟,莫非不顧結義之情,要陷我二人於死地?」 楊林聞言,冷哼一聲,責問道:「你二人作此勾當,不也是陷梁山兄弟於死地 麼?」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王相有愛才之名,大宋江山得保,多賴此人之力。我仰慕已久,正欲投靠。若賢弟要害我,這就去向柴大人報信罷!」朱武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那楊林。凌振二人對視一眼,忽然下拜:「哥哥,我等也仰慕王相之名久矣,恨不得相見。今願助哥哥一輩之力,也在王相面前掛個名!討個一官半職,封妻萌子!」朱武大喜過望,扶起他二人,就在帳中商議。叫楊林,凌振二人,入城之後。按兵不動,只等朱武一聲令下,便反戈一擊,倒向王鈺。只因吳用,林沖等人,受到王鈺重視,如今都已是高官厚祿。梁山舊部,人人稱羨。 是夜,月黑風亮,伸手不見五指。柴進堂率衛軍兩萬人馬,於汴京城二里之外集結,等待楊志兄弟的信號。柴進堂自信滿滿。全副披掛,手按劍柄。左邊立著宋江。右面站著柴進。目光,都盯 城頭上。 「進堂,我思之再三,總感得這事情有些不妥,咱們是不是……」柴進這話,早就想說,奈何自己這個弟弟剛愎自用,侍才傲物,聽不進去忠言。 「哼。兄長,今夜你便看弟弟立下蓋世奇功。」柴進堂望了兄長一眼,輕笑道。回頭看去,所部兩萬人馬,威風凜凜。但願祖宗庇佑,奪回我大周天下。昔日趙匡胤在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奪了我柴氏江山。如今,我也從陳橋殺來,奪回皇位。豈不是天意麼? 「大人,城頭火起!」宋江一聲驚呼。 眾人望去。只見那汴京城頭,果然燃起大火。楊志,楊效祖兩兄弟按約定起事了! 「眾將官,聽我將令!殺進城去,誅殺王賊!」柴進堂拔劍出鞘,一馬當先!兩萬兵馬,放聲吶喊,直撲汴京。花榮奔至城前,果見城門大開!衛軍兩萬人馬,蜂擁而入! 只見城內,兩名戰將披掛持槍,立於街頭,正是楊志,楊效祖兄弟。 「柴大人,我等按約起事,如今合兵一處,殺進城去!」楊志將手中朴刀一挺,大聲吼道。柴進堂大喜,急忙率軍直撲皇宮!他們前腳一走,楊志立刻下令,封閉城門! 汴京城內,一片死寂!不見一絲燈光,不見一個百姓!將士們心時生疑,又見柴進堂只顧領軍奔向禁宮方向,卻不去尋「國賊」王鈺。 宋江漸漸也感覺到了不對頭,一邊奔行,一邊向柴進堂言道:「大人,城中為何不見一個百姓?莫非有詐?」 柴進堂此時,眼中只有皇宮,哪還聽得進去這些,當下笑道:「已到時,百姓自然已經就寢,何足為奇?」 「那為何連一個巡城官兵也……」宋江還要再說,柴進堂卻已經快馬加鞭,奔了出去。眼前就是御街,只要過了這行御街,皇宮就在望了!玉璽!皇位!天下!都是囊中之物! 兩萬兵馬,加速前進,直撲皇宮。奈何城內不比郊外,地 勢狹窄,兵馬擺不開陣來,只得綿延數里之長,首尾不能相顧。 「勤王室,殺國賊!」柴進堂揚劍躍馬,放聲大呼。所部將士聞到,也齊聲發喊,聲勢驚天。 突然!只見天空中一聲異響,一支火箭沖宵而起!柴進堂舉目向天,突然勒住戰馬!後面將士,停步不及,自相踐踏,一時大亂!就在此時,御街左右兩側,擁出無數人馬,手舉火把,將柴進堂所部圍在中間。三員虎將,旗號分明。大刀關勝,雙槍將董平,雙鞭呼延灼。 「不好!有埋伏!」宋江急得大叫,一把勒住戰馬,調轉馬頭,就向後面奔去!無奈,那御街之上,堵滿了兵馬,如何走得脫? 柴進堂倒算沉得住氣,眼見後面已經堵住,回頭已無可能。遂放聲大喊:「諸軍聽令!妄退一步者,殺!」將士們聞令,稍微安心,各持兵器,虎視眈眈。 關勝手挺砍刀,打馬向前,望著昔日同死共死地 兄弟們,手捋長鬚,朗聲說道:「我等,奉小王相爺鈞旨,在此等候多時。曉事的,放下兵器,饒你不死!如若不然,汴京城,就是你等葬身之地!」 「不要聽這廝胡言亂語!我等勤王誅賊,自有上天庇佑!將士們,與我殺進宮去!」柴進堂把劍一揮,下令進兵。梁山人馬尚未見行動,忽聽背後喊聲震天,眾將士齊齊回頭,只見後面,一彪兵馬來勢洶洶。一員戰將,奔到前頭,旗號分明,金槍手徐寧!前有埋伏,後有追兵,梁山人馬,這番苦也! 薰平打馬向前,倒提雙槍,到陣前勒住戰馬。放眼望去,都是往日並肩作戰地 弟兄,心中不忍他們受柴進堂利用,遂放聲說道:「兄弟們,我等都是往日一個鍋裡吃飯的袍澤弟兄,不忍相看你們受奸人利用。這個人,柴進堂,他圖謀造反!」 此話一出,衛軍中,頓時議論紛紛。我等奉天子詔命,前來勤王,正所謂師出有名。怎麼柴大人又成反賊了? 柴進堂在馬上冷哼一聲,嗤笑道:「我忠心為主,造反之說,純屬荒唐!將士們,不要聽這廝胡言亂語!」 正說著,只見南府軍中,閃出一條道來。一名官員,身穿從三品朝服,頭頂烏紗,正是梁山軍師,智多星吳用! 「兄弟們,還認得吳用否?」吳用勒住馬,笑容滿面。 宋江一見吳用出來,雙眼放光,急聲說道:「軍師!軍師!你莫非忘了結義之情麼?昔日在梁山,我待公甚厚,為何今日助紂為虐,與我等生死弟兄為難?」 吳用瞥了宋江一眼,不作理會,轉向梁山舊部,朗聲說道:「我有一言,諸軍靜聽。王相,乃國之棟樑,天子倚若長城。柴進堂,狼子野心,圖謀造反!他今日領軍進城,直奔皇宮!這是勤王麼?這是逼宮!」 柴進堂聞言,默不作聲。眼下三面被圍,插翅難逃了! 吳用拱手向天,大聲說道:「小王相爺,奉天子詔命,在此設下埋伏,專等逆賊柴氏。相爺有命,只拿首惡,脅從不問!受奸人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吳用與眾兄弟昔日結義,誓同生死,不忍兄弟們受奸人陷害,特拿此言相告!」 眾將士一頭霧水,終究誰忠誰奸,已然分不清楚。我等是奉詔討賊,現在南府軍又奉詔平叛。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奉誰地 詔? 「休聽他胡言!吳用趨炎附勢,投靠王賊!如今,天子被害,王鈺奪權!我等勤王之師,師出有名!切不可中了奸人之計!」宋江左思右想,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被王鈺被擒,自己難逃一死! 優u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阪閱讀 第三桶 第126碗(上) 趙桓偷出皇宮 字數:5961 到宋江所言,紛紛舉起兵器,就欲拚死一戰。只是如陷重圍,即便死戰,也未必能勝。柴進堂見狀,號令諸軍:「我等奉詔討賊,名正言順!王鈺禍國殃民,百死難贖罪!將士們,與我殺盡賊兵,有取吳用首級者,重賞!」這話卻是有些難服人心了,王鈺變法,富國強兵,鎮守幽雲,打退外族,這些事天下人盡皆知,又怎成禍國殃民了? 「天子被害?這從何說起?聖上好端端坐在我身後的禁宮之中,王相奉詔平叛,名正言順。柴進堂狼子野心,意圖復辟大周天下。他與柴進是周世宗柴榮嫡派子孫,天下誰人不知?希望眾兄弟不可受奸人蒙蔽!」吳用鎮定自若,視面前兩萬兵馬如無物。 柴進兩兄弟的身份,梁山舊部,人人知曉。聽到吳用這話,又尋思柴進堂進城,不找王鈺兵馬決戰,專往皇宮裡跑,其情可疑。衛軍眾將士大眼望大小,一時沒有主張。 「你說天子仍在,如何證明!」宋江直感窮途末路,也是急中生智,問起吳用來。 「證明?哈哈!」吳用聞言,放聲大笑。笑得宋江如墜雲霧之中,不明就裡。就在此時,只見南府軍中一陣騷動,一員戰將,身披重甲,手持長槍,豹頭環眼,背後戰旗分明,豹子頭林衝!林沖在梁山,威望甚高,各路頭領都敬他三分。此時見林衝出現,求戰之心,漸漸沒落。 林沖手持銀槍,環視四方,聲若奔雷:「可還認是我豹子頭林衝!」眾軍聞聽,盡皆膽寒,此人原是汴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武藝超群,練兵有方,梁山上下,無人能出其左右。 「林沖,你這卑鄙小人,也投靠王賊,喪盡天良!」宋江渾身顫抖,指著林沖,破口大罵。觀眼下局勢,衛軍兵敗。已成定局!如陷於王鈺之手,將死無葬身之地! 林沖瞪了宋江一眼,冷哼道:「公明哥哥,原先在梁山,你一心求招安。受王相厚恩,招安得成。本應忠君愛國,匡扶宋室。為何又助柴氏反賊,你究竟是大宋的官,還是大周的官?王相對梁山有恩,你如今反叛,就是不義。君父安坐於禁宮之中,你卻隨柴進堂謀反。這就是不忠。如此不忠不義,有何面目立於世上?」宋江被他反駁得有口難方。心中惱怒,一張黑臉,幾成紫色。 「你說天子仍在,可有證明?」軍中有人放聲問道。 林沖聞言,不急不徐,從懷中掏出一物,慢慢展開,示於眾人。柴進堂,宋江等往前一看。卻是天子親筆詔命。詔命:查柴進堂其心不軌,擁兵於外,必生反心。特命,資政殿大學士,寶國公,左右僕射,兼領兵部尚書王鈺,興師討賊。 詔書下方,鮮紅璽印,分明醒目。那傳國玉璽。舉世共知,「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即使三歲孩童,也能倒背如流。 見到天子親筆詔命,柴進堂已知今日必敗。但困獸猶鬥,何況人乎?當下視聖旨而不見,回頭對眾將喝道:「必是王賊,偽造聖旨。我等不可中計!」兩軍對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眾將聞言,深以為然。 正要舉兵,忽然,從陣中奔出幾人。仔細一看,乃神機軍師朱武,錦豹子楊林,轟天雷凌振,跳澗虎陳達四人。 朱武奔到前方,仔細觀察林沖手中的天子詔命。半晌之後,回首說道:「確是傳國玉璽不假!此為天子親筆詔書!天子既在,何為王相反叛之說?我等身為宋臣,理應遵天子詔命!」 「是極!既有天子詔書在,我等便師出無名。我部士卒,甘願繳械,聽候王相發落!」楊林大聲說道。隨即傳令所部士卒,倒戈相向。梁山舊部,尚未開戰,便已生出內亂來。柴進堂此時,只得望洋興歎,蒼天無眼啊! 林沖收起詔書,舉起手中銀槍:「本將給你們盞茶時間,是戰是降,悉聽尊便。不過有句話我提醒各位,我南府軍十萬鐵騎,威震天下。你等區區萬餘兵馬,若開戰,不過是以卵擊石。林沖舊日,與眾家兄弟並肩作戰,情深義重。你等若降,我以性命作保,於小王相爺面膠求情,網開一面。若能反戈一擊,到時,仍不失加官進爵。林沖言盡於此,何去何從,兄弟們可要想仔細了!」 梁山眾將,一來見天子詔書到來,我等已是師出無名,成為反賊。二來,見朱武等人倒戈相向,先亂陣腳。第三,又聽林沖以性命作保,要在小王相爺面前求情,那小王相爺素有愛才之名,想必不會為難我等。 一念至此,便有十數位戰將甘願投降,奔到了林衝陣前。柴進堂儘管大聲痛斥,又如何控制得住?只有原宋江嫡系,仍舊搖擺不定,其中,以小李廣花榮為代表。 吳用見此情形,遂向眾將言道:「相爺平時,曾與我等面前提起。說梁山舊部中,多有驍勇善戰之人,足智多謀多輩。其中,更提點名提到了 花榮,鎮三山黃信。說此二人,武藝精湛,弓馬嫻熟國效力,是國家損失。有才之士而不得志,是宰相的過錯。」此語出自武則天之口,唐時駱賓王跟隨徐敬業起兵反叛,在《討武氏檄》中痛斥武則天的過錯。其文采出眾,武則天看後,說「如此人才未獲,使其流落不通乎?宰相之過也」。 眾將聽後,更是惶恐,鎮三山黃信聽聞,猶疑不決。倒是花榮,面不改色,絲毫不為所動。 吳用見離間之計已見成效,遂側頭對林沖說道:「時辰已到,量他們也不會拚死作戰。將軍直管揮軍去打,衛軍必然一觸即潰。」林沖一聽,深以為然,遂舉起手中長槍,大聲下令:「諸軍聽我將令!弓弩手準備!」只見那御街兩旁,巷道之中,房屋之上。南府軍弓弩手,如神兵天降。 禁宮安賢宮 趙桓正愁眉不展,淚流滿面,與賢妃嚴恪借酒澆愁。如今皇權旁落,整個京城都在王鈺掌控之中。忠於王室的大臣,遭到貶謫打擊。如今滿朝文武裡,都是王鈺一黨。自己這個皇帝,已經成為王鈺手中地 傀儡,他讓下詔便下詔,他讓貶誰就貶誰。 「陛下何必憂慮?王鈺反叛。自有忠志之士忘身於外,侍衛之臣不懈於內。總有一日,王鈺倒台,還政於陛下。」嚴恪替趙桓斟上一酒杯,安慰道。 趙桓聽罷,長歎一聲,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精神恍惚:「哪還有什麼忠志之士?天下眾官,多為蔡京童貫門生故舊。大宋十二衛,王鈺親信眾多。朕今天才明白,王鈺反心,早在變法之時。便已生出。否則,他又怎會如此改革軍制?先帝用此人。便是一個絕大的錯誤!」語氣懊惱,似有無限悔意。 嚴恪見趙桓如此追悔莫及,四處張望,不見旁人。遂走到趙桓跟前,附耳言道:「臣妾有一計,不知陛下可願聽?」 趙桓用力的晃了晃頭,疑惑的問道:「愛妃有可良計?」 「陛下,如今滿朝文武,皆為王鈺黨羽。但有一人。必然忠於陛下,便是臣妾之父。今日,老父遣人秘密傳信於宮中,叫我尋找時機,送陛下出宮。」 趙桓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若能出宮,再尋機逃出京城。不管是投八賢王處,還是投隆德康王趙構處,都可再舉王師,討伐王鈺。可禁宮內衛。已被王鈺全面撤換,整個皇宮。都是南府軍的守衛,如何逃得出去? 正為難時,忽聽宮外喊殺聲四起。趙桓臉上,閃過一抹驚色,拉住嚴地 手,急聲說道:「愛妃,你聽!」 嚴恪側耳傾聽,也是喜出望外:「陛下,這是兵馬廝殺之聲!必是八賢王殿下勤王之師已經殺至宮門!」趙桓手舞足蹈,欣喜欲狂。好在當初有先見之明,派王八賢王去了陳橋大營。如今,他見京城有變,果然進京勤王! 「愛妃!如今正是機會,你可助我偷出宮去!」趙桓急忙說道。 嚴恪卻是有些不解了,既然八賢王勤王之師已到,只消等王鈺兵敗便是,為何還要逃出宮去? 趙桓見嚴恪面有疑色,遂小聲說道:「王鈺作亂,可他是外姓大臣。朕這位叔公,可是正經皇族,趙家子孫。他的先祖,可是太祖皇帝親立的太子,這皇位,本應是他們一族的!今日,他領兵勤王,誰能保證,他沒有異心?王鈺尚且能讓我繼續作皇帝,若八賢王有反心,朕死無葬身之地!」趙桓此時,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嚴恪只覺天威難測,皇帝果然是天下頭號孤家寡人。想到此處,匆忙奔至宮門前,朝外張望,只見內侍王歡,在宮門外當值。此人既然沒有被王鈺撤換,想必也是王鈺一黨,不可輕信。眉頭一動,計上心頭。遂奔回宮裡,與趙桓耳語一番,聽得趙桓連連點頭。嚴恪說完後,奔進宮裡,取出一個小瓶,往酒壺裡加兌了什麼東西。 「王歡!」一切準備妥當,趙桓放聲叫道。 不多時,王歡小跑著奔進宮來,於趙桓面前跪下道:「陛下請吩咐。」 趙桓與嚴恪對視一眼,隨即說道:「王歡,你是我心腹之人。如今王賊作亂,目無君父。朕憂心忡忡,深痛祖宗基業,淪入外姓之手。你雖為宦官,但為人忠義,朕今天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你去辦,你有這個膽子麼?」 王歡一聽,這還了得?現在我叔父掌權,正是我加官進爵,光宗耀祖地 時候。你就安安穩穩的在宮裡作皇帝,外面的事情自有我叔父打理便是,怎麼又搞出花樣來?無妨,且聽聖上如何說,回頭我就與叔父大人報信去。 「陛下!奴才受陛下大恩,每日必思回報!陛下有吩咐直管講,奴才赴湯蹈火,再所不辭!」王歡講大義凜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好!若王賊伏誅,你當為國之棟樑!取酒來!」趙桓大聲說道。嚴忙提起酒壺,斟 一杯酒。趙桓接過,遞到王歡面前:「朕賜你御酒一行!」 王歡一心想探聽趙桓機密,也不疑有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抹嘴巴,大聲說道:「陛下,有事請吩咐!」 親眼見他喝下了酒,趙桓陰笑一聲,問道:「王歡啊,幾歲啦?」 「回陛下,二十有五!」王歡此時還沒有察覺酒被下藥。 「哦,正當少年。前程似錦啊。家裡還有什麼人啊?」趙桓又問道。 王歡眉頭一皺,難道聖上受到打擊太大,瘋了?怎麼問起這個來了?但他仍舊是皇帝,不得不回答道:「臣家中無親無故,父死母亡,也無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叔父……」話到此處。猛覺不妥,又吞了回去。 「哦,還有一個叔父?他是幹什麼的?」趙桓又問道。 王歡此時,已覺頭重腳輕,兩眼迷糊。用力地 甩了甩頭,捏了擔太陽穴。卻是口齒不清,含糊的說道:「我叔父。是,是,世之,英,英……」雄字未出口,已經一頭載倒在地。 嚴恪上前,伸出腿去踢了兩腳,不見王歡動靜。忙對趙桓說道:「陛下,你快換上王歡衣物。臣妾扮作宮娥,混出宮去!」 趙桓連連點頭,手忙腳亂,去扒王歡身上衣冠。可他是皇帝,養尊處優慣了,從來也沒有自己穿衣服。嚴恪已經喬裝改扮好,他連一條褲子也沒有穿上。 「咦?這是何物?」趙桓在王歡身上摸到一個東西,像是令牌,銅質,沉甸甸地。 嚴恪一看。欣喜的說道:「這是南府軍地 腰牌!必是王鈺賜於這奴才,通行無阻!這正是上天保佑陛下!」說罷。趕緊替趙桓換上衣服,兩人喬裝停當,吹熄宮內燈燭。趙桓將傳國玉璽繫於腰間,兩人偷到宮門口。只見宮外,衛戍之士行色匆匆,似乎在調防。 輕輕打開宮門,兩人從門縫中擠出去,低下腦袋,急步而去。一路上,只見許多宮娥太監四處奔走,驚慌失措。南府軍的士卒,大聲喝斥,在穩定局面。這也是趙桓運氣好,一直走到宮門口,竟也不見一個人前來攔問。 「站住!什麼人?」到宮門時,守衛宮門的士卒持戟喝道。 趙桓不知如何應對,倒是嚴恪有些膽子,走上前去,嬌滴滴地 念道:「奴婢和這位公公,奉了王公公之命,出宮辦事,請這位哥哥通融則個。」她天姿國色,媚態橫生,雖然身著宮娥服色,仍舊難掩其美貌,是個男人看了也會動心。 可眼前這位士兵,卻好像是塊木頭,拉長個臉,不住晃動著手中方天畫戟:「有沒有腰牌!上頭有令,沒有腰牌,一律不許出宮!」 嚴恪手捂胸口,作出一副擔驚受怕地 嬌羞模樣來,嗔怪道:「哥哥好大聲,嚇壞我了。」 「少來這套!我看你兩個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王相有令,要嚴加看守,保護聖上安全!再不拿出腰牌來,我可要抓人了!」士兵,果然是最可愛的人。 那趙桓在後頭聽得火起,我堂堂一國之君,九五至尊,竟被一個命賤如草地 士卒說成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當下從懷裡掏出腰牌,舉到那士卒面前,痛聲罵道:「你個狗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不是腰牌是什麼?」 那士兵接過腰牌,仔細一陣打量,確認無誤之後,方纔還給趙桓,下令放行。兩人不敢遲疑,匆忙出宮而去。 「真娘賊,氣焰這麼囂張,老子十六歲就跟著小王相爺打仗!」 出了皇宮,一路往西行,卻見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御街那方,喊殺聲漸弱,戰鬥似乎就要結束了。也不知是八賢王的勤王之師獲勝,還是王鈺地 南府軍獲勝。 趙桓膽子小,見這月黑風高地 ,一時害怕。伸手拉住嚴恪道:「愛妃,這宮外怎麼這麼黑啊?百姓們晚上睡覺都不掌燈地 麼?」到底皇帝,不知民間疾苦,誰有病晚上點著燈睡覺? 嚴恪哭笑不得,也不答話,只顧拉著皇帝直奔自己家去。希望老天爺保佑,千萬別出亂子,否則被王鈺知曉,大禍臨頭啊。 正走著,前方巷子突然竄出幾個身影,橫立當場,厲聲喝問:「什麼人!」 趙桓嚴恪,駭得魂飛魄散,暗暗叫苦。想抽身回去,又心有不甘,只得戰戰兢兢走上前去,賠著小心說道:「好漢爺!我們都是一般的老百姓啊。」 「小姐?」內有一人,聽出嚴恪聲音,連忙問道。 聽到這聲小姐,嚴恪總算放下心來,疑惑的問道:「你是何人?」只見那幾人靠了上來,施禮道:「我等是嚴府家人,奉老爺之命,在此迎候小姐與……」話到此處,轉向那太監模樣的人瞧去,這該不是當今天子吧? 優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板粵瀆 第三桶 第127碗 朱仙鎮趙桓失蹤 字數:12289 恪之父嚴正衡家人到來,趙桓喜不自勝。當下也不多作一處,趁著夜色趕到嚴府。原來,嚴正衡自被王鈺免職,又仗著女兒得寵,對王鈺心懷怨恨。這幾日,南府軍四處抓捕朝廷要員,大臣們私下議論,恐宮中有變。後嚴恪秘密派人出宮,報信於其父,嚴正衡感覺機會已到,遂密謀救出趙桓。今日,京城戒嚴,嚴正衡派人查探,得知勤王之師已攻入京城,所以派人在此接應。 趙桓嚴恪兩人到了嚴府,嚴正衡正於府中等待消息,見天子駕到。忙出廳迎接,正欲大禮參拜,趙桓一把扶起,口稱:「愛卿忠君勤王,朕心甚慰!嚴氏一門,不愧為大宋忠臣。」 嚴正衡五十上下,斜眼大嘴,其貌不揚,是以趙在位時不得重用。所幸生得一個女兒,有傾國傾城之色,這才發跡。當下對趙桓奏道:「臣世受皇恩,勤王除賊,責無旁怠。」 「甚好,愛卿,可有辦法送朕出城?」趙桓心知京城在王鈺控制之下,自己偷出皇宮,很快就會被王鈺察覺,若追查到嚴府,那時想走也走不脫。 「陛下,如今京城盡在王鈺掌控之中。急切之間,怕是走脫不了。但明日就是年關,王鈺封閉城門多時,京城百姓都在傳言。想必明日,王鈺便會下令開城。那時再設法脫身,陛下以來如何?」嚴正衡問道。 趙桓雖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今天想出城,幾乎沒有可能。只得按住性子,在嚴府等候。那嚴正衡卻是老奸巨猾之人,雖然救出了皇帝,可他知道,皇帝與賢妃娘娘一起失蹤。王鈺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是以,見趙桓如此急切的想出城,遂賠著小心問道:「恕臣無禮,敢問陛下,若出得京城,將投何處?」 趙桓此時,已經沒有別人可以依靠,思之再三,直言相告道:「愛卿與朕是一家人。說與你知曉也無妨。九弟康王,現今在隆德府督軍。朕欲出城之後,命其率軍南下,與朕會合,興師討賊。」說得倒是輕巧,率軍南下?現如今,趙構任河北兵馬大元帥。正號令大宋軍隊與西夏人作戰。若是率軍南歸,那西夏軍隊可就長驅直入,黃河以北可就是無人之境了。 八賢王就在城外,皇帝為何捨近而求遠?康王殿下雖然總督河北諸軍,但眼下卻被西夏人窮追猛打,一退再退。連自古以來的重鎮太原府都丟失了。朝野內外早就議論紛紛,康王對軍務完全是外行。可讓人奇怪的是。聖上卻沒有對此事有任何的追究或者不滿,現在又要去投他,難道連他的叔公八賢王也不相信? 「陛下,臣願率家小追隨陛下,不除國賊,誓不還京。」嚴正衡當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當然了,若是送走了皇帝,而自己留在京城,等王小寶找上門。會有他好果子吃麼? 東方漸露魚肚白,清晨地 第一絲曙光,照射到了汴京的城頭上。此時,汴京的百姓或者還在睡夢之中,又或許一夜無眠。御街之前,許多南府軍的士卒,正在悄無聲息的拖走陣亡士兵的遺體,沖涮著地 上的血跡。 一陣忙碌之後,除了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外,御街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待南府軍的士兵們退去。京城又寧靜了下來。這一夜血戰,衛軍降者甚多。抵抗微乎其微。朱武,陳達,凌振,楊林倒戈相向,鎮三山黃信按兵不動,替柴進堂賣命地 ,都是宋江的嫡系,其中,以小李廣花榮最為堅決。 可這並不能挽回柴進堂失敗的命運,當他被林沖一支手從馬上拎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一切都完了。柴進堂,宋江,花榮被俘,餘眾皆降。吳用顧念著往日兄弟情誼,沒有趕盡殺絕,網開一面。 王鈺斜躺在童素顏懷裡,似乎已經入睡,連日的勞碌讓這位大宋最年輕的執政者疲憊不堪。這位權傾天下的相爺,此時雙手攏在胸前,嘴巴微張,頭歪在一邊,睡得很安祥。 「太宗為人聰明英武,有大志,而能屈節下士。時天下已亂,盜賊起,知隋必亡,乃推財養士,結納豪傑。長孫順德、劉弘基等,皆因事亡命,匿之。」紅秀坐於旁邊,正聚精會神地 給王鈺讀著唐太宗李世民本紀。她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王鈺的老師了。王鈺不愛聽那些枯燥無味的大道理,但對歷史上有名的英雄人物事跡,卻十分嚮往。稍有空閒,便讓紅秀給他講解。 「紅秀。」童素顏輕輕喚了一聲,將手指放於嘴前,示意紅秀別在讀下去。因為她已經聽到了王鈺均勻的呼吸聲。紅秀放下《唐書》,看了王鈺一眼,小聲說道:「夫人,莫如將相爺扶上床去?」 「算了,官人太累了,讓他就這樣躺著吧。」童素顏疼惜丈夫,不捨的說道。主僕二人,兩雙眼睛都望著王鈺,心中感慨萬分。都說時勢造英雄,可英雄也能左右時勢,悄無聲息之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大權在握,幾乎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 「夫人,吳大人,林大人二位求見。」王忠地 聲音,在童素顏房外響起。 童素顏面露難色,王鈺剛剛入睡,若此時叫醒他,只怕是今天又得忙上一整天了。官人時常自嘲道,說自己是御用閒人,可天下有這樣的閒人麼?軍國大事,不分大小,他都事必躬親。大到八賢王揮師攻城,小到蜀中都江堰地 重修,沒有什麼事情不在等著他的處理。 「罷了,請他們進來吧。」良外,童素顏還是歎了口氣,輕輕推醒了王鈺。 猛然睜開眼睛,抹去嘴角的口水,王鈺忽然問道:「我睡了多久?」 「官人,你剛剛才睡著,吳大人林大人在外求見,為妻只好……」童素顏似乎有些內疚。王鈺卻紅著眼睛笑了笑,從她懷裡坐起,長長的伸了一個懶 用,林沖二人急步入內,正要稟報,見童素顏在旁,揖,口稱見過相國夫人。 童素顏微微頷首,算是回答,而後領了紅秀。拜辭而去。她二人前腳一走,吳用立馬報道:「恭喜相爺!柴進堂所部已經完全肅清,反抗者已被誅殺,餘眾皆降。柴進堂,宋江等人被俘,請相爺示下,如何處置?」 王鈺沒有睡醒。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隨口問道:「哦?打完了?南府軍有多大傷亡?」 「回相爺的話,南府軍傷亡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林沖的鎧甲上,沾滿了血跡,一夜血戰。這位名動天下的猛將可謂是殺人如麻。 「忽略不計?那可不行,我地 兵每一個都是寶貝疙瘩。少一個都是損失,到底傷亡多少?」王鈺愛護士卒,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因為他很明白,他背後最大地 靠山,就是這一支軍隊,軍隊的每一個士兵,在他眼裡,都十重要。 吳林二人對視一眼,隨後報道:「南府軍陣亡四百六十七人。重傷三百零五人,輕傷較多。」對陣兩萬餘梁山舊部,僅傷亡七百餘人,這一仗可以說是南府軍成軍以來最輕鬆的戰鬥。可王鈺仍舊聽得一陣心疼,趕緊指示道:「對傷亡的士卒,要從優撫恤,他們的家人,都要按照新法,給予足額的贍養費用以及糧食。相關的優惠政令,也要落到實處。」 吳林二人稱是。王鈺打了個呵欠,回頭見他二人也是面有倦色。笑道:「我倒給睡糊塗了,你們也辛苦了,快坐。」 三人落座之後,王鈺問起柴進堂等人的情況。方知負隅頑抗的衛軍將領,或戰死,或被俘,現今已經被扣押在南府軍中,等候王鈺發落。 「送到大理寺,按律問罪。國家自有律法制裁他們,我身為丞相,不能動用私刑。」王鈺聽完後說道。眼下柴進堂這一支兵馬被滅,八賢王地 勤王之師先挫了銳氣,這個開頭還算不錯,接下來地 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相爺,韓毅,秦檜等人尚且扣押在軍中,當如何處置?」林沖適時的問道。 「韓毅,韓毅……」王鈺不住地 念叨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這次事變,若不是韓毅,結局可能就不會是這樣。若說論功行賞,韓毅當居第一位。 「若以先生之見,這些人該怎麼處置?」王鈺遇大事,雖然也會當機立斷,但很多時候,他都會過問吳用的意見。 吳用嘴唇一動,正要建議,忽然想到,王相如今大權在握。正所謂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享福,自己還是小心一些,遂拱手說道:「一切均聽相爺示下,下官不敢逾越。」 不料,王鈺聽到這句話卻有些不耐煩,眉頭緊鎖的說道:「不要搞這套明哲保身,我不是趙氏父子,你吳用就是我王鈺的大腦,說。」 吳用訕笑一聲,方才回答道:「若依下官之見,韓毅此人有忠義之心,此次事變,若非他按兵不動,結果如何,還未可知。相爺歷來重視此人,不如將其釋放,委以重任。韓毅感念相爺恩德,必以死相報。」 「好,我也是這個意思。」王鈺頗為讚許地 點了點頭。 「至於秦檜這廝……」吳用話至此處,略一停頓,從往常言談來看,相爺對這個秦檜似乎有很大的成見,話裡話外都透露出無限的厭惡。如今落到咱們手裡,想必是難逃一死。想到此處,遂言道:「秦檜,可殺。」 王鈺自起事以來,沒有殺過一個大臣,但此時聽到吳用建議,卻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所有人我都可以寬大處理,惟獨此人不行,殺,一定要殺!」 「相爺,下官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吳用心裡很是奇怪,王相為人,素來大度。哪怕是生死仇敵,如蔡京等輩,也沒有趕盡殺絕,為何偏偏對此人如此痛恨? 在得到王鈺肯定回答之後,吳用問道:「秦檜此人,雖然往日曾經公開衝撞過相爺,但以相爺大度,當不至於跟這等小人斤斤計較,為何……」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的,這個人跟我有深仇大恨。不殺他,我心裡這口惡氣難消!」 見王鈺不肯明示,吳用也不便再問,又稟報到今日是大年三十,許多回京省親的遊子正雲集京城之外,等待與家人團聚,若再不開城門,恐怕引起百姓怨言。這事倒是有些讓王鈺為難,八賢王率領地 十餘萬大軍現在還駐紮在陳橋大營。如果此進開城,萬一敵軍奸細扮作平民混入城中,裡應外合,可不好辦啊。 再三思量之後,王鈺說道:「我看這樣吧,但凡回京省親的客商,讓他們地 家人到城門口去領進城來。過年畢竟是咱們漢人的大事嘛。」 吳用林沖二人領命。辭別王鈺,離開房間,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來一人,正撞在林沖身上。林衝倒是沒事,那倒卻被反彈回去,一屁股坐在地 上。仔細一看。竟然是宮裡地 王公公。 「公公,沒摔著吧?」林沖扶起他。趕緊問道。聽吳用說,此人認相爺為叔父,算是王家自己人。王歡本來就頭重腳輕,滿腦迷糊,再被這麼一撞,簡直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一起身就往外面奔去,誰知一個立足不穩,摔下台階。啪噠一聲,又脆又響。 吳林二人慌忙攙扶,王歡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的叫道:「叔父!叔父!大事不好!」 「公公,這邊走,你走錯方向了。」吳用扶著他進了屋子。隨後與林沖辭別王鈺,趕去辦差。王鈺見他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笑問道:「出什麼事了?難道是聖上消失了?」 王鈺此言,本是玩笑,卻不想王歡聽後。大驚:「叔父已經知道了?」什麼!皇帝真消失了!王鈺臉色劇變!蹭蹭幾個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王歡。厲 :「到底出什麼事了,快說!」 「叔父,我該死!昨夜,聖上與賢妃娘娘召我進宮,說是有件天大地 事情要我去辦,我心思先探聽他們口風。回頭報於叔父。哪知,聖上和賢妃用計。在酒中下藥,賜於我喝。待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聖上與賢妃不知所蹤。」王歡顫聲講出了事情的原委,說完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 上,磕頭如搗蒜。 王鈺沉吟不語,這可糟糕了,皇帝一旦逃出京城,事情必然敗露。他往八賢王陳橋大營裡一鑽,再號令天下英雄勤王室,清君側,自己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聖上是何時逃出宮地?」王鈺突然追問道。 「是昨夜宮外事發之時。」王歡苦思一陣,趕緊回答道。 不對呀,聖上既然知道昨夜事發,應該猜得到是勤王之師打進京城。在勝負未分之前,他應該安安穩穩等在宮中,靜待消息,怎麼還會偷跑出宮?難道他在顧忌什麼?他如果逃出宮,會往哪裡去?八賢王如今不在京城,其他大臣處都有自己的耳目,他似乎沒有地 方可以去。 「等會兒,你說他是跟賢妃娘娘一起逃出宮地?」王鈺突然想到這一點。 「回叔父大人地 話,是的,昨夜聖上賜酒,是賢妃娘娘親手倒地 ,想必下藥的就是她!」王歡仰視王歡,生怕他一怒之下,拿自己開刀問斬。 「不好!」王鈺突然一擊掌!剛才自己下了命令,打開城門,放城外百姓進來。若是聖上混雜在其中,逃出京城,那可要變天了!王歡見狀,正要詢問,卻見王鈺已經撩起官袍,直奔出門去。 城門處,緊閉數日的城門,在八名軍士用力推動之下,徐徐打開。只見城外,等待回家過年的百姓或坐或立,正幕天席地 ,焦急萬分。一見城門打開,頓時蜂擁而上。而城裡的百姓也想要衝出城去,迎接親人。 無奈,士卒們並列站在一排,形成人牆,擋在中間。一名武官,手按刀柄,大聲說道:「城中百姓聽好了,挨個出城去,認領自己地 親人。」 「哎哎哎,不許亂,一個個出去。」見情勢亂成一團,那名武官大聲喝道。城裡的百姓,一個接一個地 奔到城門外,大聲呼喊著自己親人的名字。看到久別重逢地 家人,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地 事情。百姓雖然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封閉城門,但平頭百姓哪裡管得著這些事情。能與家人團聚。過一個春節,就已經很開心了。 「女兒,一會兒出城,你就裝作去尋兄弟,我與大官人隨後出來。」嚴正衡混跡在人群中,作員外打扮。嚴恪扮作普通婦人,正攙扶著一身便裝,頭戴斗笠的趙桓。 聽父親提醒,嚴恪微微點頭。默不作聲。發覺聖上渾身顫抖,臉露驚恐之色。小聲安慰道:「官人不用擔心,沒事地。」 「你們幾個,出去吧。」那名南府軍地 武官,指著嚴正衡說道。 「謝過大人。」嚴正衡趕緊一揖,小跑著出了城。嚴恪攙扶著趙桓。剛經過那道士卒組成的人牆,就在此時,忽聽那名南府軍武官喝道:「站住!」 趙桓猛然一抖。暗叫糟糕,那武官走到趙桓面前,奇怪地 問道:「你這人倒真怪。天又沒下雨,你戴著斗笠幹什麼?取下來!」 趙桓不知如何應對。正惶恐時,聽嚴恪說道:「將爺忽怪,我家官人自小得了怪病。滿臉爛瘡,怕嚇著別人。所以戴著斗笠遮掩。我家兄弟在江南經商,數年未歸,今年回京過節,我們正要出去迎他。」 聽得滿臉爛瘡。那武官倒是微微吃驚,低著頭打量了趙桓一陣,也沒瞧出個樣子來,索性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嚴恪微微一福,攙扶著趙桓步出了京城大門。一出城,嚴恪便叫喚起來:「兄弟!兄弟!姐姐姐夫接你來了。兄弟!」一邊叫著,一邊往人堆裡扎。望著父親就在前面,趕緊跟了上去,幾人越行越遠。半天沒找著「兄弟」的蹤影。 見他幾人去了這麼久,還沒有找到親人。那武官在城門口叫道:「哎,你們到底找到沒有?快著點,後面還等著呢!」邊叫幾聲,不見回應,那武官心下生疑,帶了幾個士卒出城。在人群裡尋找起來。 「人呢?幾個大活人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此時,京中百姓見遲遲沒有輪到自己。都怨聲載道。那名武官無奈之下,只得返回城門口,繼續維持秩序。 「閃開!」一隊騎兵從城裡飛奔而來,為首一員女將,全副鎧甲,手提長槍,下乘一匹駿馬,十分雄壯。有眼尖地 人發現,這匹馬可是匹寶馬,渾身漆黑,四蹄如雪,正是馬中極品,名為烏雲蓋雪,可日行千里。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將士們都認得,這匹馬是小王相爺的烏雲蓋雪,那馬上女將,乃南府軍原騎兵總教頭耶律南仙姑娘。 「見過耶律姑娘。」那武官慌忙領了士卒奔到耶律南仙馬前,執禮甚恭。 耶律南仙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掃過,繼而向那武官問道:「可曾發現行跡可疑的人?一男一女,女的頗有姿色,男地 面白無鬚,十公俊秀。哦,可能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那武官仔細一想,剛才消失那幾個人裡,倒是有一個老頭和一個姿色不錯地 婦人,至於面白無鬚,十分俊秀地 男人可沒瞧見。見耶律南仙過問,於是回道:「回姑娘的話,方才有幾人出城尋親,現在卻不見了蹤影,其中有一個五十多歲地 老者,還有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那婦人攙扶著他地 官人,說是自小生病,滿臉爛瘡。卑職讓他們出城尋親,不想……」 「你,暫時讓百姓停止尋親,帶人仔細搜查城外人群,若發現相貌符合者,立刻逮捕,押到寶國公府上。」耶律南仙吩咐之後,打馬便 京城城門外,回京省親的旅客可止千百,耶律南仙帶出城去,只見曠野千里,哪有一個人影? 這茫茫人海,要尋趙桓等人的蹤影,無異於大海撈針。所幸,他們步行出城,應該走不遠,可這四面八方,他們往哪裡去了? 「耶律姑娘,聽方纔那人說,他們一共三人,步行出城,應該走不遠。咱們不如回城去,讓相爺發下軍令,派出大部人馬,四處搜捕。」徐寧倒提金槍,在馬上對耶律南仙說道。 搖了搖頭,耶律南仙否決了他的意見,這是在抓皇帝,不能大張旗鼓。只能暗中搜索。 「徐將軍,如果你是他,你逃出了城,會往哪裡去?」耶律南仙突然問道。 徐寧略一沉吟,回答道:「若換作是我,出了城,肯定去投奔可靠的人。難道姑娘認為他投陳橋去了?」 陳橋大營?不會,趙桓若是信得過八賢王,昨天夜裡就不可能從宮裡逃出來。他既然在八賢王勤王之師攻進京城地 時候偷逃出宮,擺明了是連八賢王也信不過。既然八賢王都信不過了。那這天下,他能信過得地 人,就只有…… 康王趙構!隆德帥府! 「徐將軍,隆德府在哪個方位?」耶律南仙問明方向之後,率領騎兵,策馬狂奔。耶律南仙這回卻是算錯了,趙桓地 確是想投奔康王趙構。可他也知道。王鈺一旦發現自己失蹤,必定派兵來追。 自己不投奔八賢王,那就只有康王趙構那裡可以去。自己想得到,王鈺必定也想得到,所以他三人出城以後,不向北行。反其道而行之,卻投西南方向去了。想等風聲過後。再向北方隆德府前進。 三人步行出城,惶恐不安,一路疾行,走了十多里地 ,趙桓又累又怕,腹中飢渴,實在是走不動了。 「陛下,前方五里處,有一小鎮。名叫朱仙鎮。南來北往地 旅客,都在那裡打尖歇息,咱們到了那裡,買上幾匹快馬,再添些飲水乾糧,您看如何?」嚴正衡上前問道。 趙桓有氣無力,雙眼直翻,坐在石頭上,連連揮手道:「不行,朕實在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嚴正衡焦急萬分,想必此時。王鈺已經發現皇帝失蹤,追兵隨時可以追上來,再這麼拖下去,遲早完蛋!一念至此,也顧不得年老體弱,上前背起趙桓,直奔朱仙鎮而去。如此一來,腳程就慢來,五里地 ,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到。 那朱仙鎮在開封西南二十里處,傳說是戰國時朱亥地 故鄉,因他的祖先曾經住在鎮北一個叫仙人莊的村子裡,故稱他為朱仙,遂又把朱亥的故里,稱作朱仙鎮。此處傍賈魯河,水路轉淮河,可遠達揚州。自唐以來,朱仙鎮便是水陸交通要道,在此經過的商賈眾多。因王鈺推行新法,鼓勵海外貿易,許多海商在北收購貨物,在此裝船,運到揚州,再經大運河由長江出海。因此,近兩年來,朱仙鎮又繁華不少,儼然一個小都會。 趙桓等人趕到朱仙鎮,由嚴恪照顧趙桓在一家小客棧裡歇息,嚴正衡忙得四腳朝天,又是買馬,又是買飲水乾糧。 趙桓在客裡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哪裡受過這等苦,那小客棧裡的茶水喝起來苦澀難嚥,趙桓大發雷霆,摔桌子打椅子,惹得店裡旅客惱怒,想要揍他。嚴恪苦苦哀求,眾人才息怒。 「官人,此地 不比京城,您要謹言慎行。」嚴恪拉著趙桓的手,小聲提醒道。 「我誓殺王鈺!朕要將他滿門殺絕,方解心頭之恨!」趙桓咬牙切齒,對王鈺恨入骨髓。嚴恪聽得臉色大變,慌忙捂了趙桓嘴巴。 此時,店裡茶博士正收拾著被趙桓摔爛地 杯盤碗盞,忽聽背後有人叫道:「茶博士,沏壺好茶來,再上些糕點,吃了好趕路。」 茶博士應了一聲,收拾停當,就去準備。四名客商模樣的人走進店裡,四處張望,卻見賓客滿座,已經沒有空位。倒是右上角有一付座頭,只有兩人。這四名客商走過去,對趙桓一揖:「這位兄弟,在你這裡搭個伙,方便麼?」 「不方便!滾!」趙桓正在氣頭上,出口便沒有什麼好話。那幾名客商聽得滿臉不悅之色,但也不便發作,正遲疑時,卻聽那旁邊地 婦人說道:「幾位不要見怪,我家官人性子有些古怪,你們請座。」 幾名客商謝過,方才落座,少時,茶博士送來茶水糕點。其中一名客商邀請趙桓夫婦同吃,被他拒絕,也不再多言,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周老弟,這次你可是大手筆啊,整整十船瓷器。兄弟我在汝窯跑斷了腿,也沒購齊備。這次出海回來,你可又要大賺一筆了。」一名年約五十上下的商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那身體肥胖,保養得法,一張胖臉活像個饅頭的年輕商人聞言笑道:「汝州那些官窯窯官兒和窯主們還算給我幾分面子。我要的貨物,都給備齊全了。」 「那是自然,您是誰啊,您是小王相爺跟前的人,他們敢不給面子麼?哎,周兄啊,尋個機會,替兄弟我在小王相爺面前美言幾句,也讓我送上一份孝敬,日後關照則個。」 那年輕的商賈不是旁人。正是周興,掏干家底兒鼎力支持王鈺之後,又張羅著準備貨物出海,這日剛在北方購齊貨物,準備在朱仙鎮裝船,運到揚州。聽同伴說起,忙提醒道:「低調。低調,小王相爺曾經給我說過,方便可以給,但事情不要做過頭了,要不然,第一個拿我法辦地 就是他老人家。諸位。實不相瞞,對王相。咱是巴心巴肝啊,王相要錢,咱二話不說,砸鍋賣鐵也給湊上。可相爺也沒虧待咱,這兩年每年朝廷發出海憑證,我都是頭一個拿到地。海事院那班值事官兒,都知道我跟王相的關係,慇勤著呢。」 周 ,正說得興起。忽聽旁邊那漢子憤聲說道:「這賊臣早……」話未說完,卻被他娘子一把拖住。 賊臣兩個字,周興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敢罵小王相爺,這是當著面打我地 臉麼? 「這位朋友,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周興臉色陰沉,扔掉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來沉聲喝道。 趙桓氣得不行,偏偏嚴恪在旁邊苦苦拖住,想到現在地 處境。也只得忍氣吞聲,不再言語。周興見狀。冷哼一聲,又坐了下去,話中帶刺的說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不三不四,出言無狀,哼!」 趙桓簡直氣炸了肺,霍然起身,正要大罵周興,嚴恪急忙扯住,語氣驚恐地 叫道:「官人,外面有人!」趙桓扭頭一看,頓時面如死灰,一屁股坐了下去。那街上,一名女將正領著一隊騎兵經過,四處搜索。大宋軍隊裡,可沒有女子為將,此人想必就是王鈺那個契丹女人,耶律南仙。 周興也瞧見了耶律南仙,本想上前拜見,但見她行色匆匆,似乎在公事在身,也不便去打攪。趙桓見到耶律南仙,急欲脫身,正巧嚴正衡購齊了所需物品,回到客棧會合。此時若出去,正好撞到耶律南仙,只好暫時在這客棧中棲身,待天色暗下來再趕路。 「掌櫃的,給我們兩間房。」嚴正衡奔到櫃檯,沖掌櫃叫道。 「好,客官是要上房還是……」掌櫃的笑容可掬,恭恭敬敬地 問道。 嚴正衡正要說話,卻被女兒搶先一步:「不必了,咱們沒有多少盤纏,掌櫃的,您行個方便,給我們一間柴房就是了。」 「柴房?」掌櫃的大失所望,瞧這三個的穿戴,明明是富貴人家,怎麼要起柴房來了?蚊子再小也是肉,生意上了門就沒有往外趕的道理,掌櫃的叫過店裡夥計,讓把他們三人領進柴房去。 「哼,什麼東西,剛才還不可一世,出言不遜,我還以為他多大來頭,結果是睡柴房地 貨色。」周興不屑地 說道。喝完了茶,周興結過帳,領著同伴出門,到碼頭檢查貨物。老元就瞧見耶律南仙正在碼頭上指揮著士卒,在挨個搜查貨船。心頭一驚,難道自己犯了王法?沒有啊,這船上裝的都是瓷器,沒有什麼違禁的東西。 「小人見過耶律姑娘。」周興上前,拱手叫道。 耶律南仙扭頭一看,發現是周興,以前在寶國公府見過幾次,遂問道:「你怎麼也在這兒?難道這些貨船是你的?」 「回姑娘的話,正是小人的貨船。」語至此處,望了望那些在船上搜索地 士兵,又賠著小心問道:「耶律姑娘,莫非是小人犯了什麼事,勞您興師動眾前來搜查?這是相爺的鈞旨麼?」 耶律南仙見他如此小心謹慎地 模樣,寬慰道:「哦,跟你沒關係,京城裡走漏了要犯,我奉相爺地 軍令,帶兵追捕。擔心他們混在你的貨船上從水路逃走,所以搜查一下,你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過,讓士卒們小心謹慎,不要損壞你地 貨物。」 走漏什麼了不得的要犯,要小王相爺的紅顏知己親自帶兵追捕?周興心知她這不是實話,但自己不過是個商人,不該過問的事情最好少問。當下笑道:「姑娘說哪裡話,恩相是周興的再生父母,就是把這十船貨物通通砸咯,也要查個究竟。姑娘請便,不必顧忌。」 不多時,士卒們把所有貨船都搜了一個遍,回報耶律南仙,並沒有發現「疑犯」的蹤跡。這可怪了,難道飛上天了?自己帶著騎兵,往北追了二三十里地 ,不見趙桓等人蹤影,猛然醒悟,他不可能這麼笨,直接就往北面走,肯定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路追來朱仙鎮,卻還是沒追到。 「耶律姑娘,實在沒有辦法,也只好回報相爺,派大隊人馬出京搜捕了。」徐寧見耶律南仙沉吟不語,在一旁說道。 這談何容易,京城一旦有較大規模地 人馬調動,八賢王必然得到消息,如果他猜到是皇帝逃出京城,肯定也會派人追查,那時可就要翻天了。 「罷了,暫時回去。」耶律南仙調轉馬頭,正要趕回京城,瞧見周興,於是隨口說道:「周興,你如果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夫妻模樣的人,還跟著一個老者的話,派人到京城送個信,或者直接……」 周興聽到這話,猛然想起剛才客棧裡那一男一女兩夫婦來。那鳥人對相爺出言不遜,似乎懷有很大的成見,莫非耶律姑娘追捕的就是他? 「耶律姑娘,敢問,那男的可是面白無鬚,生得十分俊俏。那女的雖然不施粉黛,可卻是姿色不凡。還有一個老者,斜眼大嘴,十分醜陋。」 耶律南仙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正是!你看到這幾人了?他們在何處?」周興聽罷,不也怠慢,忙引了耶律南仙一隊人馬,直撲剛才的小客棧而去。 這朱仙鎮雖是重要的水運碼頭,這鎮上的人從來也沒瞧見這麼多地 兵馬,耶律南仙的騎兵將那小客棧前前後後,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店裡地 掌櫃,旅客都慌了神,這是出什麼事了? 「你!起來!」騎兵們下馬,挺著長槍奔入店中,挨個搜查。耶律南仙手提長槍,一一過目,不相干的人統統放出店外去。 「耶律姑娘,方才小人看到那幾人向掌櫃的要了一間柴房。想必此時,正是房中歇息。」周興說道。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隨即回頭對徐寧說道:「徐將軍,你帶幾個親兵,跟我一起進去。其他人,不得踏進客棧一步!」 當耶律南人帶著人衝進客棧,尋到那間柴房,徐寧上前,一腳踹開房門時,房裡空空如野,哪有半個人影? 悠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吇阪越牘 第三桶 第128碗 八賢王領軍來歸 字數:11837 在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耶律南仙踏入那間柴房。這裡本是客棧堆積柴禾,置放雜物的地 方,連張床也沒有,趙桓貴為天子,養尊處優,真能在這裡落腳?但周興言之鑿鑿,想來不會有錯。 柴房左右,放著一大堆排列整齊的乾柴,右面都是些棄置不用的老舊傢俱。這裡不可能藏得下三個人。難道他們聽到風聲,已經躲起來了?為小心起見,耶律南仙用槍在四處亂搠,不見任何反應。逃走了趙桓,可比放走百萬大軍還來得可怕,而且王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就將成為空談。倘若趙桓與趙構會合,那局面對王鈺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出了柴房,耶律南仙環視四方,這裡是個雜院,面積不大,想要藏身於其中,十分困難,難道趙桓他們真飛上天去了? 「耶律姑娘……」徐寧見沒有找到趙桓蹤影,正要進言,卻被耶律南仙揮手制止。她的目光,一直盯著一個地 方。徐寧見狀,尋著方向望過去,那是一個茅廁而已。難道堂堂皇帝,會藏身於茅廁之中? 悄無聲息的打了一個手勢,將士們迅速包圍了過去。茅廁四面木牆,頭上無頂,廁門緊掩,裡面好像有人。耶律南仙嘴角一揚,一絲笑意掛在嘴邊,伸出手中七探盤蛇槍去,輕輕扣了扣廁門。 「誰呀?幹什麼?」茅廁裡果然有人,而且是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快。可能換成任何一個人,在上茅廁的時候被人打擾,都不會高興。耶律南仙沒有見過趙桓,當然也就沒有聽過他的聲音,聽到裡面那人的責問聲後。她看向徐寧。趙桓曾經檢閱過南府軍,徐寧應該聽過他的聲音。 仔細想了好大一陣,徐寧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不太確定,姑娘,不如卑職……」徐寧指了指茅廁。耶律南仙略一遲疑,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徐寧一見,大步上前,在廁門上狠狠捶了幾下,大聲問道:「裡面什麼人!」 「什麼人?出恭的人!你這麼著急忙慌地 幹什麼。找屎啊?」裡面那人明顯不清楚外面的狀況,出口便沒有好話。徐寧又狠狠捶了幾下,吼道:「出來!我們是朝廷官軍,在緝拿要犯!要搜查這間茅廁!」 茅廁上方,冒出一顆腦袋來,卻並不是趙桓,當然也不可能是嚴正衡。他三十上下,面黃肌瘦,獐頭鼠目,額頭上還貼著兩塊膏藥,倒像是市井上的潑皮無賴。見外面圍著這麼多的官軍,那漢子有些害怕。結結巴巴的問道:「各位老爺,大人。這,這是幹什麼?我就在這裡拉屎來著,沒犯什麼事啊?」 失望的歎了口氣,耶律南仙揮了揮手:「我們走。」眾將士收起兵器,正要朝外面走去,耶律南仙又停了下來。她好像察覺到什麼,突然轉過頭去,盯著那間茅廁。 「耶律姑娘,怎麼了?」徐寧奇怪的問道。 「茅廁裡面還有人。」耶律南仙的口氣堅決。不容置疑。是想,這寒冬臘月,大年三十,天氣這麼冷,剛才那漢子額頭上的膏藥都被汗水浸濕了。這麼冷的天,出恭出到滿頭大汗,有些蹊蹺吧?那分明就是嚇得出了冷汗! 徐寧一聽,打了個手勢,叫過一個士兵來。此人身材魁偉,虎背熊腰。手提一對亮銀錘,一個足有面盆般大小。常人掄也掄不動。他提在手裡,卻像是提了兩根燈草,頗有種霸之風。 徐寧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伸出手指頭,比出一個一。那士兵退後一步,舉起了雙錘,當徐寧伸出三個手指頭時,他突然大吼一聲,手中雙以泰山壓頂之勢猛砸出去。只聽一聲劇響,那四面木板圍成地 茅廁,立刻倒塌!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徐寧望著茅廁裡,縮在角落邊的三個人,冷笑道。言畢,大步上前,一腳踢飛那貼著膏藥的漢子,伸手出去就要拿趙桓。 「徐寧,不得無禮。」耶律南仙輕喝一聲,走上前去。打量著瑟瑟發抖的趙桓,拱手說道:「我奉相爺鈞旨,特來迎請您回京。」說罷,逕直上前,一把抓起嚴恪就往外走去。徐寧等各自挾持住趙桓,嚴正衡兩人。他們卻像是被抽了筋的死蛇一般,一動不動。 安賢宮 今日,安賢宮的守衛明顯加強,不得王鈺命令,誰也不能見皇帝。趙桓與嚴恪,被耶律南仙抓回宮中,王鈺聞訊後,一顆懸著的心才告落下。好險吶,萬一被趙桓逃脫,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奴才見過相爺!」王歡躬身行禮,這次由於他地 疏忽,幾乎陷王鈺於萬劫不復之地。不過王鈺倒沒有怎麼責怪他,只是不輕不重的點了幾句,王歡是個明白人,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當即拍胸脯表示,若再出差錯,只管拿了他項上人頭。 「嗯。」王鈺點了點頭,逕直踏入安賢宮。耶律南仙全副鎧甲,手提長槍,寸步不離他左右。宮裡,趙桓與嚴恪正坐於桌前,相對無言,這次偷逃失敗,不知道王鈺會怎麼對付自己。 王鈺進了宮,摒退所有宮娥太監,回頭看了一眼耶律南仙,後者會意,也出宮而去,並關上了宮門。輕移腳步,王鈺向趙桓走去。這位天子可真是不安分,大過年的,非要搞出些花樣來。 「臣,王鈺,見過陛下。」拱起雙手,彎下腰去,王鈺一如往常那般恭敬。可趙桓看在眼裡,卻是心驚肉跳,連忙說道:「王相不必拘禮,賜座。」說完之後,才發現,這安賢宮裡,只有他們三人,誰去替王鈺搬椅子? 嚴恪急忙起身,要去替王鈺搬座,卻不料,王鈺自己倒搶先一步,搬過一把雕花椅子,坐於趙桓面前,口稱:「謝陛下賜座。」 趙桓雙手緊握。目光閃爍,不 應對,每當抬起頭來,接觸到王鈺的目光,都感覺到讓自己不敢直視。嚴恪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雙手不住的絞著裙帶,低著頭一言不發。 「陛下為何如此?新春將至,不好好呆在宮中過年,非要跑出京城去?您是信不過微臣麼?」良久。王鈺突然問道。 趙桓一個機靈,吞吞吐吐地 說道:「朕,朕,朕並非有意,都是……」想了半天,找不出應答之詞,突然瞥見身邊嚴恪。忙指著她說道:「都是她!都是賢妃攛掇朕出宮遊玩,其實,其實朕並沒有別的意思,真地 ,真的……」 嚴恪猛然抬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地 神情。自己費盡心機,幫皇帝出逃。他如今竟然翻臉不認人,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世間紅顏皆薄命,由來無信是男兒! 「哦?原來是賢妃娘娘?呵呵,倒是失敬了,沒想到娘娘竟然巾幗勝鬚眉。」王鈺的目光落在嚴恪身上,嚴家父女,一直與自己為敵。當初向皇帝進言,將蔡京流放的就是他們兩父女。 嚴恪見王鈺面帶殺機,心頭大震。急忙辯解道:「王相,不,不,不是……」 「賢妃娘娘不必多言,下臣心裡明白。」王鈺笑著站了起來,回過頭去,沖宮外叫著王歡的名字。少頃,王歡推開宮門,立於王鈺身側待命。 「送陛下回宮,更換龍袍。我已讓中書省下發了公文,今夜年三十。陛下會在攬月樓與民同樂,一同觀賞焰火。」王鈺說道。王歡領命,上前扶起趙桓,就要往宮外走去。經過王鈺身邊時,趙桓回頭看了一眼嚴恪,嘴唇一動,似乎想說什麼。 王鈺猜到,他可能會向自己求情,放嚴恪一馬,如此真的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可左等右等,趙桓終究沒有說出來,王鈺見狀,遂問道:「陛下還有何吩咐?」 「哦,沒,沒有了。」趙桓忙轉過身去,快步出宮。王鈺回頭瞧著他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作為一個男人,怎麼能連自己最心愛地 女人性命也不顧了?趙桓一走,安賢宮內,只剩下王鈺與嚴恪兩人。後者坐立難安,不敢抬頭仰視王鈺。 「嚴家父女挾持聖上,私自出宮,圖謀不軌,賢妃娘娘,臣書讀得少,不知道大宋的律法,對這種罪過是怎麼處理的?」王鈺地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來絲毫怒意。可越是這樣,嚴恪越是覺得心裡不安。當聽完王鈺的話後,她突然起身,跪於王鈺腳下,哀聲告求道:「相爺饒命!相爺饒命!」 「娘娘,折煞下臣了,我王鈺可擔當不起。你們兩父女挾持陛下,偷逃出宮,這可是死罪。你的父親嚴正衡,已經被逮捕,現在關在大理寺的牢裡,只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會審之後,便開刀問斬。我咨詢過刑部的官員,好像聽說這是滿門抄斬,十惡不赦的大罪。哎,娘娘,你有兄弟姐妹嗎?」王鈺一臉的關切。 嚴恪嚇得花容失色,伏地 不起,淚流滿面地 哀求道:「都怪我父女二人有眼無珠,企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王相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嚴氏一門,嚴恪感恩戴德,永世不忘!」她本來生得貌美,此時哭得哀切,真如雨打梨花一般,嬌媚動人。 王鈺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眼見如此,微微一歎,從袖中掏出手帕,走上前去,蹲在嚴恪身邊:「娘娘,你把臉都哭花了,要是聖上看見,可不喜歡。來,擦擦吧。」 嚴恪緩緩直起身子,顫抖著接過手帕,卻不敢往臉上擦去。 「我可以放過你地 家人,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可我跟你非親非故,你們兩父女現在還跟我作對。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說呢,娘娘?」王鈺問道。 嚴恪聽到這裡,已經明白王鈺是什麼意思,可自己是皇帝的女人,怎麼能……罷了,事到如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王鈺手上,自己一個弱女子,別無其他本錢,女人所能依靠地 ,只能是自己的身體。 「王相若放過我嚴家老小,嚴恪自當,自當……惟命是從。」最後四字,嚴恪說得異常小聲。 王鈺作出驚奇地 神情。坐回交椅之上:「哦?有這等好事?娘娘準備怎麼謝微臣呢?」嚴恪聞言,心裡好生掙扎,卻不得不站起身來,緊咬嘴唇,將眼一閉,雙手顫抖著向腰間伸去。 「哎,賢妃娘娘,如果為難的話,就別勉強了吧?」王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 「相爺氣宇軒昂,玉樹臨風。世間女子,皆願伴於相爺左右,嚴……」嚴恪說話間,已經解開腰帶,正要脫下羅裙時,忽聽王鈺「撲哧」一聲,忍俊不禁。睜開眼一看。只見王鈺正捂著嘴笑個不停。笑到最後,索性搖頭大笑起來,直笑得嚴恪手足無措,呆立當場。 「南仙!」王鈺忽然回頭叫了一聲,話音剛落,宮外的耶律南仙快步入內。瞧見嚴恪腰帶掉落地 上。羅裙鬆弛,不由得臉色一變。 王鈺伸手拉過耶律南仙。指著她對嚴恪說道:「賢妃娘娘,你認為你比她還美麼?」 嚴恪看了耶律南仙一眼,不知王鈺何意,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這位姑娘天姿國色,嚴恪與之相比,只能是,自慚形穢……」 「那你是認為你比我妻子童素顏還美咯?」王鈺又問道。 樞密使童貫地 獨女童素顏,汴京城裡可是大大的有名,有好事之徒曾經排過百花譜。將京城美女名媛羅列其中。李師師排名第一,而童素顏排名第二。不過李師師這個第一嘛,多多少少沾了皇室趙家的光,若真以容貌身段來比,童素顏未必就遜色於她。 「相國夫人,嚴恪雖未親見,但早聞夫人有沉魚落雁之 月羞花之貌。所以……」 「哈哈,娘娘過謙了,不過你這人倒是愛說實話。既然我兩個女人你都比不上。那你還,啊。這個……」王鈺指著地 上的嚴恪腰帶,一臉的鄙夷之色。 嚴恪此時,方知王鈺根本就看不上她,剛才這一些舉動,無非就是要羞辱自己。此時,她羞愧欲死,真恨不得找個地- 鑽下去。王鈺見她滿面通紅,羞愧難當,冷哼一聲,站起身來。 「娘娘,你是陛下地 愛妃,我是陛下的臣子,君臣有別,這個你都不懂?罷了,實話告訴你吧,你的父親,我只將他罷官,遣返回鄉,不會要他的性命。而你,繼續當你的賢妃,伺候陛下,安享富貴。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面,不要再玩花樣。像這次這種事情,以後最好不要再發生,否則……」 嚴恪聽到此處,大喜過望,慌忙應道:「謝相爺不殺之恩,嚴恪從今往後,一心伺候陛下,絕不敢再生事端!」 王鈺滿意地 點了點頭:「嗯,那就好,好好伺候陛下,讓陛下在這深宮之中,安享太平。外面那些打打殺殺,東征西討的事情,有我替陛下分憂,你轉告陛下,有我王鈺在一天,他這個皇帝,就會坐得穩如泰山,明白麼?」 嚴恪連連稱是,王鈺說完,領了耶律南仙,步出宮外。 「相爺,她剛才想幹什麼?」出宮的路上,耶律南仙明知故問。 王鈺扭頭看了她一眼,試探著問道:「怎麼?心裡不高興了?」 「不敢,只是提醒丞相,如今局面剛剛穩定一些,千萬不要落人口實,那樣只會對相爺不利。」耶律南仙如實說道。 王鈺不覺有些失望,若是耶律南仙來個爭風吃醋,或許他會高興一些。這個女人啊,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個女人啊。 「你放心,這個道理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傻。現在天子追回來了,柴進堂也被俘了。就剩下八賢王與康王了。」 柴進堂孤軍深入,事先不知會八賢王便擅自行動,結果落得個兵敗被俘。八賢王聞訊後,驚怒交集。兩軍尚未開戰,便先折了兩萬兵馬,這勤王之事,出師不利。今日大年三十,本是萬家團圓之日,無奈京城被王鈺重兵駐防,更兼城池堅固,易守難攻,事情很棘手。另外,八賢王的家小,全在京中,此時不知是生是死。若王鈺一怒之下,將自己家小斬盡殺絕…… 中軍大帳中,八賢王耷拉著腦袋,坐於虎皮交椅之上。怔怔的望著案上那道聖旨,這是天子親筆所書。密令自己調集陳橋,青崗兩處大營地 禁軍,出師勤王。可眼下,青崗大營的將領們陽奉陰違,按兵不動。只剩下陳橋大營孤軍一支,要想攻破城池,擒拿王鈺,何其艱難啊。 這位飽經大風大浪,見慣了爭權奪利地 王爺,此時也不得不佩服王鈺起來。年紀輕輕。竟能作出如此驚天動地 的事情來,縱觀古今,惟此一人,當初太上皇就不應該用他。可話說回來,當年的王鈺,不過是一個在汴京街頭游手好閒地 小潑皮,自己當初第一次見他。也認為他不過作個皇帝眼前的跑腿而已,誰會想到,這個小子有如此的雄心壯志。 「王爺,大營外有人求見。」正當此時,帳外軍校奔入帳中,大聲稟報道。 「何人求見本王?」八賢王直起身子問道。 「那人說他姓吳。名用,有要事求見王爺。」 吳用?他不是京師衛戍區地 監軍。王鈺的心腹之人麼?他怎麼跑到陳橋大營來了?再一細想,八賢王陡然間明白過來,此人前來,定是為王鈺作說客! 「傳我將令!召一百刀斧手列於大帳內外,本王軍令一下,便將來人斬殺!」八賢王霍然起身,大聲吼道。命令迅速被執行下去,一百刀斧手,手持明晃晃地 鬼頭大刀。立於中軍大帳內外,嚴陣以待。 「本王倒要看看,這個吳用憑什麼來遊說!來人,召吳用進帳!」八賢王手持寶劍,大刀金刀坐於交椅之上,傳下軍令。 不多時,只見一人昂首闊步,踏入帳中。青衣小帽,作儒生打扮,手捋短鬚。神態從容。正是號稱智多星的吳用,王鈺的智囊。吳用進帳後。對環立帳中的刀斧手視而不見,逕直上前,對八賢王拱手一揖:「下官吳用,拜見八賢王殿下。」 「見到本王,為何不跪?」八賢王神情肅穆,沉聲問道。 吳用直身,平視八賢王,笑道:「我奉天子之命而來,是為欽差,為何要跪?」一語即出,滿座皆驚。連八賢王在內,帳中所有將領聞言色變!近日軍中傳言,天子已被王鈺所害,此時吳用借天子之名而來,不知是真是假。 八賢王也是暗吃一驚,隨即喝斥道:「王鈺封閉京城,分明有不臣之心!天子恐已為其所害,你這逆臣,助紂為虐,本王豈能容你!來人!將這……」話到此處,猛然瞧見吳用徑直走到一名刀斧手面前,低下頭去,伸出了脖子。見他這般模樣,八賢王的命令倒是說不出口了。禁軍將領們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吳用這是何意。 「王爺還在等什麼?軍令一下,吳用人頭落地 ,何等痛快?只是王爺,恐怕就要背上反叛之名,遺臭萬年了,哈哈!」吳用縱聲狂笑,八賢王聞言面部一陣抽搐。他既然敢支身到陳橋大營,想必是有侍無恐。又借天子之名,難道…… 「反叛?哼,本王奉聖上密旨,興師討賊,何謂反叛?」八賢王按案而起。將案上詔書舉過頭頂,示於帳內諸軍。 「聖旨?」吳用回到大帳中央,爽朗一笑,也從袖中抽出一物。眾人看去,竟然又是一道聖旨! 「王爺,您該認得這是何物 下官在這裡當眾宣讀麼?」吳用手捧聖旨,語氣之中脅。 八賢王死死盯著他手中聖旨,突然把雙眼一閉,跌坐回去。早該料到,王鈺會有這麼一手。自己手裡有皇帝地 密旨,他難道就不會有麼?即使他發動叛亂,最有利的辦法,莫過於挾天子以令諸侯。只要成功,他就代表了皇帝,他說的話都可以說是聖上的旨意,天下之人,誰逆他地 意思,就是抗旨不遵! 無奈的揮了揮手,摒退眾將以及帳內刀斧手,吳用目不斜視,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今天是大年三十,明日就是新春,吳用此來,是在王鈺面前力爭之下,來陳橋大營作說客。要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十一萬大軍偃旗息鼓,伏首歸降。 「王爺,您不想看看這天子親筆詔書上面說的什麼?」吳用踏上前去,將那道聖旨擺在八賢王地 案頭上。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這道天子親筆詔書中,必定是痛斥自己有不臣之心,假傳聖旨,擁兵自重。讓王鈺興師討賊。拿過聖旨,展開一看,八賢王苦笑連連,果然不出所料,這道聖旨上寫得分明,跟自己猜的幾乎一字不差。 「王爺,您笑什麼?」吳用見狀問道。 八賢王放下聖旨,搖頭歎息道:「本王在笑,當年太上皇與本王,都看走了眼。沒想到王鈺有如此野心。我本是奉詔討賊。現在王鈺搖身一變,他倒成了忠臣,而本王,成為興兵作亂的叛臣……」 「王爺,您錯了,不是太上皇,而是先帝。」吳用及時的糾正道。 八賢王一聽。大駭,失聲問道:「什麼?先帝?難道太上皇他已經……」 「不錯,數日之前,太上皇已經龍御歸天,臨終之時,陛下親自守護在榻前。王相也奉詔進宮。先帝效仿蜀漢昭烈皇帝劉備,以陛下托付於王相。下官此來。就是請八賢王殿下回京,主持先帝葬禮。」 完了,一切都完了,趙一死,天下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制得住王鈺。而聽吳用之言,先帝臨終之時,效仿劉備托孤,這事不管真假,從今往後。王鈺都可以借這個理由代陛下主持軍國大事。皇權從此旁落,趙氏江山,淪入外姓之手…… 「王爺,王爺?」吳用見八賢王失魂落魄,在一旁小聲叫道。 「彭!」八賢王突然重重一掌擊在案上,大聲疾呼道:「本王身為趙氏子孫,豈能眼看祖宗基業落入外人之手!如今,本王麾下擁兵十一萬有餘,青崗大營尚有精兵十五萬!陳留駐軍亦有八萬,本王不信。三十萬大軍還打不下來京城!王鈺這套說辭,瞞得過天下人。惟獨瞞不過本王!」 吳用察顏觀色,心知八賢王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王爺,請恕下官直言,三十萬?恐怕您連三萬兵馬也調動不了!我手裡有天子親筆詔書,陳橋大營誰跟王爺起事,誰就是反賊!青崗大營一直按兵不動,王爺不覺得奇怪麼?樞密院早就奉陛下詔命給青崗大營的將領下了軍令,那十五萬兵馬您休想調動一兵一卒。而陳留地 駐軍,為首之人,乃樞密相公故交,您認為他會奉您地 軍令揮師進京麼?」吳用曉以利害,句句都說到八賢王地 痛處。 雖然明白大勢已去,可八賢王仍不服輸,慷慨激昂地 說道:「哪怕是一兵一卒,本來也會勤王忠君,絕不向王鈺伏首稱臣!」 「向王相稱臣?這話從何說起?王相受先帝臨終托付,自感無德無能,遂向陛下建議,要拜王爺您為輔政王,與相爺一起,處理軍國大事。更何況,王爺,您地 家小都在京中,今日是大年三十,您就不想回到王府,與王妃郡主歡度新春佳節麼?」吳用使出了撒手鑭,來時,他曾與王鈺商議,對八賢王這樣的德高望重的宗室親王,要恩威並施,用王鈺的話來說,叫「打一大棒,給一甜棗」。名義上,拜他為輔政王,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可以交給他去打理。這樣既能收買人心,又可以杜絕天下人悠悠眾口。 八賢王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謂什麼先帝托孤,不過是王鈺憑空捏造出來的,陛下已經成年,哪需要王鈺來監他地 國。可問題在於,先帝去世時,有誰在場?除了陛下,就是王鈺,即使有其他人,恐怕也已經被王鈺收買,從此先帝臨終遺言,成為不解之謎,任由王鈺胡說八道,誰也奈何不得他。 而且吳用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自己的家小都在京城,如果自己不向王鈺屈服,那一家老小,恐怕難逃一死。王鈺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手段…… 八賢王頹然坐於交椅之上,以手拄頭,痛苦萬分,進退不得,左右為難。趙家百年基業啊,當年太祖皇帝就在這陳橋驛,發動兵變,奪了大周柴氏江山。而如今,歷史似乎重演,不過王鈺貌似「仁慈」一些,並沒有廢掉趙姓皇帝,難道,這就是趙家地 報應麼? 所謂打鐵趁熱,吳用見八賢王已經動心,又使出另一手絕招:「王爺,還有一件事情,您或者有興趣知道。」 「什麼事?」八賢王沒有抬頭,輕聲問道。 「今日清晨,聖上曾經被樞密院都承旨嚴正衡父女挾持出宮。」 一聽到這話。八賢王猛然抬起頭來,但轉念一想,吳用既然能夠出現在這裡,想必聖上已經被抓回去了。 「您可知道,陛下是何時出宮?為何出宮?出了宮,又想到哪裡去?」吳用接連幾個問題,倒真引起了八賢王的興趣。按說,自己帶領十一萬大軍,而且就駐紮在離京城不遠的陳橋,聖上如果逃離京城。應該來投奔自己才是。難道在半路上,就被王鈺抓回去了? 「實不相瞞,昨夜,柴進堂揮師進京, 宮。與南府軍在御街之前,血戰通宵。陛下,就是此而且今天清晨。王相下令打開城門,讓回京省親的百姓進城,嚴氏父女趁機抰持陛下出京,他們並沒有投八賢王這裡來,而是……」吳用話此處,沒有再說下去。以八賢王地 精明,他應該猜得到。 果然。八賢王聽到這裡,長歎一聲,搖頭道:「你不用說了,本王都猜得到了。」天子既然不來投奔自己,必定是想到隆德府,投奔康王趙構。他在昨夜兩軍交戰之時出宮,看來是連自己也信不過了。 吳用見大局已定,輕笑一聲,變戲法似地 從另一支衣袖裡掏出一樣東西。八賢王一看,竟然又是一道聖旨。 「這裡還有一道聖旨,王爺請過目。」吳用笑容滿面,遞上聖旨。那道聖旨上寫著,賜封八賢王趙廣,為輔政王,與丞相王鈺,共理國事。 八賢王看畢,歎息道:「恩威並施啊,王鈺。治世之能臣,亂臣之雄。漢有曹操。宋有王鈺,天意,天意!」 臘月三十,王鈺素來倚重的軍師吳用,支身前往陳橋大營,不費一兵一卒,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十一萬大軍偃旗息鼓,伏首來降。八賢王趙廣,接下聖旨,走馬上任輔政王。陳橋大營的兵權,落入王鈺手中。 八賢王進京時,王鈺親率百官,於城門迎接,以後輩自謙,執禮甚恭。從此,歷時數日的京城危機,得到解決。王鈺下令,打開城門,解除戒嚴。同時,公告京城百姓,今夜年三十,皇帝將於攬月樓與民同樂,率文武百官,與天下百姓一道,守歲過年。同時為國家祈福,希望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京城戒嚴數日,百姓不知何故,謠言四起。有說八賢王興兵作亂,有說王鈺發動政變,太上皇與天子都被其所殺。眾說紛紜,難辨真假。但一切傳言,在大年三十晚間,煙消雲散。小王相爺和八賢王,同時出現在攬月樓,分別立於天子左右. 出,歡呼鵲躍,慶祝著漢人最盛大地 節日。舊地 一年,已經過去,新年即將來臨,期望新地 一年,國家能繁榮昌盛,百姓能安居樂業。 望著眼前絢麗地 焰火,王鈺立於攬月樓上,感慨萬千。重重危機,總算是都安然度過了。內憂之中,只剩下康王趙構。只要剪除了他,天下已定,便可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外患。而這第一個目標嘛,就是…… 「王相。」正沉思時,身邊突然有人叫道。 王鈺回頭一看,原來是八賢王,不,現在應該叫他輔政王殿下。王鈺的爵位,是國公,而趙廣是王,差著好幾個級別。是以王鈺躬身一揖,口稱殿下。 「值此新春佳節之際,想必相爺心中,別有一番滋味吧。」趙廣話裡有話,綿裡藏針。可從今往後,他恐怕也只能過過嘴癮了。 王鈺倒也坦誠,望著那滿天的焰火,及樓下歡呼地 人群,由衷的說道:「是啊,王爺說得沒錯,本相心裡,的確是五味雜陳。大宋積弱百年,本相有幸,受先帝知遇之恩,起用為相,主持變法。正當新法推行順利之際,不料西夏兵出夏州,攻克太原,威脅京師。康王殿下節節敗退,本相今日收到樞密院軍報,隆德府於三日之前被攻破,康王率領二十三萬兵馬,撤退至相州一線。三十多萬禁軍,廂軍,番軍,竟然擋不住黨項人八萬兵馬,這是為何,願王爺教我。」 趙廣心知王鈺話裡話外,都在諷刺趙構無能,可自己卻也不能反駁上半句。趙構帶兵,本就是先帝與陛下的一個策略,事出無奈。但沒有料到的是,西夏人如此勇悍,短短時間,就在黃河以北,以催枯拉巧之勢,攻佔大片領土。更讓人擔心的是,一旦金國看見有機可趁,同時揮師南下,那大宋江山,可就危險了。 「王相既領軍國大事,自有退敵之策,何必請教本王。」 「呵呵,王爺過獎。我們漢人,歷來有個惡習,叫攘外必先安內。外族打到眼皮子底下也不要緊,得先把內部穩定再說。可如今局勢,容不得我們先安內,再攘外。否則,等內部團結了,黨項人,女真人,甚至是高麗人,倭人,都已經兵臨城下了。這個時候,本相希望王爺能與我一道,齊心協力,共禦外敵,守土抗戰。王爺以為如何?」 八賢王聞言,默然不語。半晌之後,無言退走。王鈺見狀,頗有深意地 笑了一聲。 次日,大年初一,皇帝發下詔命,改年號為宣武。今年,是為大宋宣武元年。宣武這個年號,是王鈺提出地。宣,是宣揚之意,武,是武力兵威之意。宣武二字,就是明確的對天下人表示,從此以後,以武立國,以文興邦。文武兩道,一張一弛,不可偏廢。 這日早朝,童貫率一眾大臣,上奏趙桓,搬出了宋神宗遺訓。「有復幽雲者,疏王爵」,請求皇帝,冊封王鈺為王。趙桓此時,已然成為一個傀儡,只得命人草詔,要封王鈺為郡王。但讓人不解的是,詔書到了寶國公府,王鈺堅辭不受,上奏謝恩拒絕,並稱,大宋歷來有祖制,郡王以上,除趙氏宗族不封,不能在他身上壞了規矩。負責傳詔的王歡無奈之下,只得將聖旨帶回。趙桓不知王鈺何意,又命王歡到寶國公府宣詔,卻又一次被王鈺力辭。如此反覆三次,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趙桓方才收回成命。 百姓聞知王相辭王,恪守臣道,都交口稱讚。早前坊間傳言小王相爺有不臣之心的「謠言」,不攻自破。 U幽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板月鍍 第三桶 第129碗 柴進堂洩露天機 字數:6216 為歷代掌管審判,平反,刑獄的官署。秦漢為廷尉大理寺,歷代因之。到了宋朝,大理寺掌刑罰,與刑部,御史台合稱三堂,也就是百姓所說的「三堂會審」。不過,能享受「三堂會審」資格的犯官可不多,柴進堂可以算中之一。他是前朝皇室後裔,又是本朝的開國侯,對於他的處理,自然不能馬虎。他被俘之後,立即被王鈺移交到大理寺關押,只等年後,便三堂會審。 憑心而論,柴進堂此人熟諳韜略,城府極深,他處心積慮,要扳倒趙家皇朝,重建大周天下,甚至不惜勾結外族,頂上一個漢奸的惡名。可偏偏時運不濟,碰到王鈺這個從千年之後穿越回來的小子。雖然幾次三番都幾乎陷王鈺於死地 ,可到最後,王鈺不管是憑本事也好,運氣也罷,總能化險為夷。 既生瑜,何生亮。 牢房對柴進堂來說,熟悉而又陌生,從他決定起事時起,就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可真的身陷大牢了,又覺得心有不甘。他不甘心的是,為什麼偏偏敗在了王鈺這種人的手裡。在他眼中,王鈺不過是個下三爛的潑皮無賴,頂多也就是油嘴滑舌,投機取巧,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卻是叱吒風雲,大權在握。 「王鈺,若有來生,我還要與你決一雌雄……」柴進堂戴著腳鐐手,脖子上掛著二十斤的木枷。坐於牆角,抬頭仰望著牆壁上的窗口。這陰暗的牢房裡,只有那裡才能透出些許亮光。說王鈺,王鈺就到。沒有任何排場,連隨從也沒有帶一個,甚至連官服也沒有穿。一身錦袍,玉結束發。足蹬皂靴,收拾得整整齊齊,倒像是個文人雅士。他就站在柴進堂牢房外面,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丞相,小人給您搬把椅子去。」牢裡的典獄官跟在王鈺身後,慇勤的說道。 搖了搖手中折扇,王鈺輕聲說道:「不必了,把牢門打開,把他身上地 枷給去了。」典獄官依言而行,打開了牢門。又替柴進堂取了脖子上的木枷。柴進堂完全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甚至沒有看王鈺一眼。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場搏殺,王鈺贏了。 「老同學。我親自到牢裡來看你,這麼不給面子?」王鈺站在柴進堂跟前,仍舊是從前在尚儒書院時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看到他這副模樣,柴進堂真想撲上去咬下他一塊肉來。就這麼一個人,當初在書院被夫子豎作反面典型的無賴,竟然能夠…… 「我知道。你不服氣,你什麼都比我強。讀書比我好,出身比我高貴,今天呆在牢裡的應該是我,而你則應該坐在資政殿上,受百官朝賀,重建你的大周王朝,對麼?」王鈺一言道破柴進堂的心事。 王鈺這話,本來沒有其他意思,可聽到柴進堂耳朵裡。卻分外刺耳。拿眼角餘光瞄了王鈺一眼,他冷笑道:「柴某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成王敗寇,天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士可殺,不可辱,如果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那麼小王相爺恐怕要失望了。即便我今日敗在你手上,可在我眼裡,你不過就是一個下三爛地 無賴。靠著你堂姐的裙帶。爬上今天的地 位,你算什麼丞相?你算什麼男人?我如果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王鈺踏入仕途,不,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的辱罵。以他今日的權勢地 位,要想柴進堂,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可他並不生氣,反而有些失望。柴進堂不該是這個樣子,在想像之中,即便是死,他應該高昂著頭,保持他的皇族風範。這樣,才是一個讓人尊敬的對手。 牙疼似地 咂巴著嘴,王鈺不住敲擊著手中的折扇,似乎十分痛惜。 「老同學,這回你可是真讓我失望了。你是皇族啊,你是周世宗柴榮的嫡傳子孫啊,怎麼也學起這小兒把戲來?罷了罷了,我今天來,也不是跟你鬥嘴。」王鈺說著,就在那稻草堆上坐了下來。 「當初我在尚儒書院讀書,你們那幫人都瞧不起我,惟獨你沒有。如今,當初我們尚儒書院考入太學的幾個同窗,簡玉章放了外任,孫士毅也做到了秘書監,本來我當初還想著和你一起共事,可誰想,你比我理想遠大得多了。其實現在想起來,我最開心的,還是在尚儒書院唸書的日子。有興趣就聽課,沒興趣就出去偷雞摸狗,打架鬧事,何等痛快。朱夫子時常被我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呵呵,想起來,夫子當年可真是……」正當柴時堂聽到王鈺這番話感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時,王鈺突然話鋒一轉,問了這樣一句話。 「你告訴我,朱嚴昭夫子是不是你殺地?」 柴進堂二話沒說,一口承認下來:「沒錯,是我。不過朱嚴昭當了你的替死鬼,我派出地 是要去殺你的。從頭到尾,你不過是運氣比我好,僅 胸中聚積了多年的悶氣,突然一掃而空,可王鈺卻沒有絲毫輕鬆地 感覺。殺恩師的兇手已經找到,可這個人,竟然還真地 就是柴進堂。 「進堂兄,我可是想留你一條命的。可你居然殺了我的恩師,同時也是你的授業老師。你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麼?我王鈺主持變法,大部都是依照他老人家地 《上皇帝萬言書》。好,你既然承認,這段公案也就可以了了。同學一場,別說我王鈺無情無義,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說出來吧。」王鈺緩緩起身,直視柴進堂。 柴進堂心知必死,倒也看得開了,拖起鐐拷,吃力的直起身子,以極為不屑的目光打量著王鈺:「你真以為你贏了?王鈺,別高興得太早,我就算是死了。你也未必就能坐穩江山。」 聽他話意有所指。王鈺倒是來興趣了:「哦?願聞其詳。」 「你是當朝丞相,一品大員,對吧?」柴進堂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古怪。但王鈺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繼續聽他說下去。 「從古至今,以二十少年封侯拜相,你是第一人。很威風,對吧?」柴進堂繼續問著,王鈺已經從他的話裡聽出些什麼來。神情不似先前那般輕鬆了。 「要是這樣一個名震天下的人,他來路不清。身世不明,你說,天下人會怎麼看?」柴進堂臉上,掛滿了本該屬於王鈺地 勝利笑容。王鈺在歷經磨煉,千均一發之際。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聽到柴進堂這句話,他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自己從一千多年以後穿越回來。陰差陽錯鑽進了李師師地 澡盆,又十分湊巧地 被本來姓王地 李師師認作了堂弟,更湊巧的是。那一年李師師地 家鄉的確發生了饑荒。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順理成章。所以,沒有人懷疑自己。而柴進堂此時提起這一茬,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怕了?擔心了?哈哈!」柴進堂看到王鈺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王鈺目光閃爍,隱藏殺機。卻是笑容滿面,語氣和藹:「你都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 「王鈺,你來路不明。當初你進京時。說是李師師堂弟,因家鄉鬧了饑荒,所以進京投奔。而李師師恰巧本姓王,所以被你們瞞過了趙。可你們瞞得了他,卻瞞不過我。我派人到李師師的家鄉去查過,雖然那裡地 百姓多數已經背井離鄉。但還有少數年老體弱的人駐留。你猜猜看。我地 人從他們口中探聽到了什麼消息?」柴進堂雙眼放光,神情迫切,似乎對自己的發現,引以為傲。 「說下去。」王鈺將雙手往後一背。點頭道。 「你聽好了,王鈺。你聽好了!他們說,李師師自幼父母雙亡,他父親是六代單傳,根本沒有兄弟!既然她沒有叔伯,那你這個堂弟是從哪兒冒出來地?對於你來汴京之前的事情,除了你自己。沒有人知道。據我調查,你剛進京時。言談舉止十分古怪,根本不像是中原人,不對,根本不像是漢人!」柴進堂興奮得大呼,舉著手拷,碰得叮噹作響,竟像是跳大神一般手舞足蹈起來。 王鈺聽到此處,神色凝重,踱步至牢門口,呼喚道:「南仙!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沒有我地 話,誰也不准進來!」言畢,又回到牢中,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柴進堂繼續說。 「你既然不是漢人,那不管你是女真人,契丹人,黨項人,哪怕是高麗人,倭人,你都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到中原來幹什麼,你把持朝政又想幹什麼?天下人若知道你這個秘密,他們會怎麼想?德高望重的小王相爺,原來是異族,跑到大宋來當了丞相,是想圖謀不軌,你這個丞相,還怎麼當,啊?」 王鈺聽完,忽然想起兩個人來。一個是喬峰,一個是慕容復,何其相似啊。柴進堂說自己不是漢人,卻又在大宋德高望重,跟金老先生筆下的喬峰,幾乎如出一轍。偏偏這個柴進堂跟慕容復一樣,都是亡國之君的後人,一心想要復辟舊日王朝。 可像歸像,自己不是喬峰,他柴進堂也不是慕容復。人家慕容復好歹還有一個王語嫣。 「你也給我聽好了,我祖祖輩輩都是漢人,別想把漢奸地 帽子扣在我頭上。另外,真正地 漢奸是你,宋江已經招拱了,西夏兵出夏州,是想跟你裡應外合,復辟大周。你不止謀朝篡位,你還勾結外族,天地 不容!」 柴進堂聽罷,放聲大笑:「哈哈,知道你秘密的人,不止我一個。我死了不要緊,他日自然有人將你地 短處揭出來。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看著天下人如何議論你,看著史官們如何在史冊上記載你!」說到這裡,他突然收住 試探著向王鈺問道:「你想不想知道,另外一個知道是誰?你求我,真地 ,你求我,我或許會告訴你!」 「我不喜歡求你,你還帶著這個秘密永遠閉上嘴吧。史官的筆怎麼動。那得看我地 嘴怎麼動。這點不勞你操心。」王鈺伸出扇子。敲了敲他地 肩膀,就要往外走去。 行至牢門口,忽然又停住腳,微微轉身:「哦,對了,下去之後,見到你先祖柴榮,告訴他。他有一個丟人現眼的子孫。」說完這一句,王鈺頭也不回地 走了出去。背後。是柴進堂歇斯底里地 狂笑。 「王鈺!我會好好看著,看著你倒霉地 那一天!」 見王鈺臉色鐵青。牙關緊咬,耶律南仙急忙上前問道:「相爺,你這是……」 「叫大理寺的人馬上到牢來裡!」王鈺厲聲喝道。耶律南仙一怔。再不多言,將王鈺地 話傳了下去。不多時,大理寺一班官員。行色匆匆奔進大牢。見丞相神情有異,都不敢多問,垂手肅立。不敢仰視。 「柴進堂是前朝皇室後裔。他犯了謀逆大罪。該如何處置?」王鈺問道。 「回相爺的話,按太祖皇帝立下的鐵律,凡柴氏後人。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止於獄中賜死,不得殺戮於市曹,亦不得連坐旁支。犯官柴進堂。如今已經逮捕歸案。鐵證如山,只待三堂會審之後。便可……」大理寺卿正一五一十,詳加說明。不料,王鈺根本沒有聽他說完,已經拂袖而去。眾官面面相覷。不明就裡。 耶律南仙望著王鈺背影,對大理寺一班官員言道:「不必了,柴進堂一案,證據確鑿。宋江等人已經供認不諱。為免節外生枝,應從速行事。」 大理寺卿一聽這話。面露難色,但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遂點頭道:「姑娘言之有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下官這就命人去辦。」 「慢著。我看也不必按什麼祖制賜死了。柴進堂罪大惡極,不讓他暴屍於市。已經是法外施恩。大人,你應該知道怎麼作吧?」耶律南仙神色冷峻。如果不是礙於柴進堂柴氏後裔地 身份,她真想親手殺了他。能讓王鈺氣成這個樣子,可不多見。 柴進堂正坐在牢裡,為自己剛才那番話而洋洋自得。就在此時,三各衙役來到他的牢前。其中一人端著一盆清水。一個手裡捧著一疊紙,另一個扛著一條長凳。還拿著一副線索。 「你們想要幹什麼?」柴進堂意識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三名衙役也不多說話,木頭人一般走進牢房。放下長凳,水盆,都朝柴進堂走去。 「你們!我是大周皇室後裔!趙匡胤頒過丹書鐵券!就算我謀反,也只能在獄中賜死!你們……」柴進堂那張丰神如玉地 臉上,肌肉扭作一團,驚恐萬分。當死神地 腳步臨近時,這位自命英雄的人,竟然也會害怕。 三名健壯地 衙役,對柴進堂地 責問不予理會,牢牢抓住他,就往長凳那邊拖。柴進堂拚命掙扎,大聲呼喊,可他地 聲音除了裡大牢裡迴盪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鈺!你不得好死!王小寶,你……」一個衙役一把摀住柴進堂地 嘴,拼盡全力將他按倒在長凳之上。非常熟練的用繩索將他捆了個結實。而他地 同伴,輕車熟路的拿起一張紙,在水盆裡面浸泡一下,向柴進堂的臉上蓋去。 「王鈺!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王鈺!王鈺!」當那張被水浸透地 紙蓋在柴進堂臉上,遮住他的視線時,他才真正感覺到了絕望。一張又一張的紙,重疊在他地 臉上,他地 叫罵之聲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含糊不清。他地 四肢,極力的扭動著,縛在身上地 繩索,幾乎勒進肉裡。而這些都是徒勞地 ,兩名如狼似虎地 衙役,死死按住他的手腳,讓他動彈不得。而另一人,神情專注,就像婦道人家在做針線活一樣,熟練地 將紙浸泡,然後蓋在柴進堂的臉上。 雙手已經成了雞爪狀,手背上,青筋青冒。兩隻腳仍舊在四處亂踢,衙役們很有耐心,當他臉上地 紙,足足有一掌厚時,柴進堂終於停止了掙扎。 踏出大理寺衙門,王鈺正要上轎,身後地 耶律南仙忽然叫道:「相爺……」 「嗯?」王鈺轉過頭,看著耶律南仙。他地 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剛才,他說……」耶律南仙素來果斷,但此時,卻也不由得遲疑起來。王鈺略一沉吟,索性轉過身,讓轎夫在此停侯。 「悶得慌,陪我走走吧。」王鈺說著,自顧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耶律南仙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事情要告訴自己。 幽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板越讀 第三桶 第130碗 尋找岳飛 字數:6042 武元年,大周皇帝柴榮的兩個後裔,柴進與柴進堂兩反大罪,被丞相王鈺於大理寺牢中先斬後奏。這本是誅滅九族,十惡不赦的大罪。但因宋太祖趙匡胤當年立下過鐵律,所以王鈺並沒有牽連其他柴氏宗族,只殺了他兄弟二人。 翊衛軍所部,凡負隅頑抗,不願歸順的人,都以犯上作亂,謀朝篡位的罪名被依法處置。本是殺頭大罪,但王鈺念及他們受柴進堂蒙蔽,事先並不知情,是以網開一面,只將宋江及其死黨處以極刑,餘眾刺配充軍。王鈺所看重的兩個人,鎮三山黃信誠心歸順。但小李廣花榮,自起事起,便對宋江十分尊敬。王鈺數次派調吳用林衝去勸降,但花榮心如鐵石,寧死不從。 看他如此仗義,王鈺倒也不勉強,放了他一條生路。但宋江被處斬後,花榮替他收了屍,並於宋江墳前上吊自殺。消息傳到王鈺耳裡,讓他好生失落,如此人才,偏偏認定宋江這等虛偽狡詐的小人。用性命去實踐當初梁山結義,不願同生,但願同死的誓言。其實,即便是王鈺不到宋朝來,宋江最後的結局仍舊免不了一死,而花榮也在宋江死後,在他墳前自縊身亡。王鈺能改變歷史的進程,竟改變不了這個人的命運。 處理完柴進堂謀反一案後,並將趙後事辦妥之後。王鈺開始著手準備對付已經打到相州,與汴京城隔河相望的西夏兵馬。而今年,碰巧是省試年,去年秋天經各州取解試錄取的舉子們會在今年春天雲集京城,參加禮部主持的省試。而宋代已經形成了完善的武舉制度,併入科舉之中。省試,不但要錄取文進士。還要錄取武進士,武舉的省試,由兵部主持。而兵部尚書,恰巧也是王鈺。科舉,是國家選拔人才大事,王鈺雖然讀書不多,但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所以在趙桓面前,毛遂自薦,親自擔任此次省試地 主考官。為國家選拔可用之才。 王鈺毛遂自薦,要當今天省試的主考官,一來是為了替國家選拔人才,二來,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在後世流芳千古,被視為大漢民族英雄,武聖人的人。 宣武元年一月末。剛過完新年,王鈺以皇帝的名義下詔給退守相州的趙構,命其守死黃河,不得再後退一步。同通過童貫,積極調動兵馬,準備援助趙構。打退西夏大軍。但詔書到了康王帥府,趙構陽奉陰違。拒不執行。繼續率軍南下,丟失大片領土。 這一日,康王趙構率二十七萬大軍,渡過黃河,逼近京城汴京。趙構此來,用意不明,王鈺調陳橋大營十一萬兵馬前往防備,並命林沖,率南府虎賁。驍騎兩軍四萬騎兵,協同作戰。 一月二十七,趙構大軍離汴京僅三十餘里,紮下了營寨。差人進京報信,說是要回京面聖,奏報軍情。趙構的奏章送至中書省王鈺案頭,與吳用,尚同良等人商議後,王鈺決定批准趙構的請求,命其進京。因為吳用算定趙構此舉。不過是對王鈺進行試探,若真命其進京。他必然藉故推脫。 果然,趙構接旨後,遲遲不見動身進京,仍舊滯留大營之內。既不返回黃河前線督軍作戰,也不見調動兵馬,攻打京城。與此同時,林沖大軍逼近趙構大營,形成對峙之勢,雙方都按兵不動。 中軍大帳,年輕的康王趙構,正捧著皇帝的詔書,左右為難。這道聖旨,王鈺不知為何,並沒有讓趙桓親書,而是由新任的檢校太殿代筆。 「王爺,蔡公求見。」帳軍武士進帳稟報道。趙構正要著人去請,不想他倒先來了,當即命其進帳。不多時,一人踏進帳內,鬚髮皆白,老態龍鍾,手拄一根榆木枴杖,步履蹣跚。此人可算是名聞天下,正是一代奸臣,被先帝趙流放地 蔡京。 你道蔡京為何在康王帳內?原來,蔡京當初使錢打通嚴氏父女的關係後,被趙流放,一出京城。他設法脫離監管,渡過黃河,投北方趙構而去。趙構見蔡京來投,大喜過望,將其留在軍中,凡大小軍務,都向其咨詢求教。 「蔡公,本王正要差人去請,你倒先來了,坐。」趙構請他落座後,將皇帝詔書示於蔡京。後者閱畢之後,沉思良久。 「殿下,這道詔書,並非天子親筆,恐其中有詐,王爺萬萬不可進京,以免落入王鈺之手,被他暗中加害。」蔡京說道。 趙構本就沒有進京之意,聽他如此一說,忙點頭道:「是極,本王也猜想這是王鈺詭計。但先前本王向京城上奏,要進京面聖,就是想試探王鈺是否已害皇兄性命。眼下,他召我進京,難道皇兄仍在?」 「據京城傳出的消息,去年年末,八賢王曾經揮師攻打京城。但後來不知何故,八賢王偃旗息鼓,進入京城,並被拜為輔政王,與丞相王鈺,共同處理軍政要務。大年三十,他與王鈺,分列天子左右,與民同樂。據老夫估計,八賢王已經被王鈺收買。而天子究竟是否在世,這個……」蔡京正疑惑時,又見帳外武士入內 「王爺,營外有人求見,自稱從京城脫逃出來,有要事稟報王爺。」 從京城脫逃出來?據消息稱,去年年末,朝中多位大臣,或辭官,或告老,還有的不是被貶謫,就是被流放。這人自稱從京城脫逃出來,莫非是天子舊臣? 「他姓甚名誰?」蔡京問道。 「他自稱秦檜,原殿前司都指揮使。」武士回答道。 秦檜!一聽秦檜名字,趙構與蔡京兩人都吃了一驚,不是有消息說,他被王鈺打入大牢,以犯上作亂,圖謀不軌的罪名被處斬了麼?趙構當即命人帶秦檜進帳。 「康王殿下!」一聲驚天動地 的悲呼,中軍大帳內奔進一人。還未說話,已經哭拜在地 ,趙構一看。不是秦檜是誰?見他如此悲痛,趙構心裡一驚,慌忙下來攙扶起他,詢問京城情況。 秦檜淚流滿面,顯然悲痛至極。抓住趙構雙手,泣血哭告道:「去年年末,王鈺發動叛亂,帶兵逼宮,挾持天子。當時,先帝已經駕崩。王鈺有侍無恐,更兼京城,於是發動了政變。將忠於王室的大臣,盡數迫害。現在京城之內,已是王氏天下。王賊本要害我,但被下官藉機逃脫,特來投奔康王殿下!」 趙構大驚失色。急忙問道:「那天子如今……」 「聖上,聖上他……」秦檜欲言又止,環顧左右,竟然看到蔡京也在此處,話到嘴邊,卻又遲疑起來。 「天子是否被王賊所害。你快說!」趙構心急如焚,大聲喝道。 「聖上於大年三十夜間。被王鈺挾持出宮,於攬月樓與民同樂。回宮之後,便被王鈺下毒謀害,與賢妃嚴恪一道……」秦檜又眼一閉,沉痛萬分。 趙構如五雷轟頂,一下子跌坐地 上,六神無主。半晌之後,才如石破天驚一般吼道:「陛下!」捶胸頓足,聲淚俱下。一直冷眼旁觀地 蔡京聽到這裡。突然起身道:「殿下不必悲傷,只怕這其中另有隱情。」 趙構正哭得死去活來,一聽蔡京這話,淚眼朦朧的問道:「蔡公此言何意?」 蔡京將目光投向秦檜,疑問道:「秦太尉說天子被王鈺所害,可曾親眼看到?」 「雖非下官親眼所見,但宮中近侍私下傳言。下官與內侍王歡交好,從他嘴裡得到消息。是以不敢停留,連夜逃出京城,向王爺報信。」秦檜回答道。蔡京聽完。心中更加疑惑,但當著秦檜的面。也不便說破,便向趙構進言,說是秦大人一路辛苦,請先下去用飯歇息。趙構從其言,命人領秦檜下去歇息。 秦檜前腳一走,蔡京馬上對趙構說道:「王爺,此人不可輕信。據老夫所料,他必是受王鈺唆使,前來作內應。王爺宜斬殺此人,以絕王鈺之念!」自蔡京到趙構處以後,康王對這位老臣很是倚重,凡軍務大事,都要過問他地 意見。但此時,聽蔡京如此說道,卻是默然不語。 蔡京見狀,又進言道:「王爺,老夫與王小寶共事多年,深知其人城府極深,狡詐奸滑。試想,若王鈺發動政變,最有利的形勢,莫過於抰天子以令諸侯,他何必要冒天下之大瑋,頂著千夫所指的危險,害天子性命?這與理不合。再者,整個京城都在王鈺控制之下,這秦檜是如何逃脫地?個中緣由,王爺要明察啊。」 趙構聽完這一番分析,小聲說道:「或者王小寶有不臣之心,覬覦皇位,眼下八賢王也懾於他的淫威而屈服,他感覺時機已到,便謀害天子性命,想篡位自立。」 聽趙構這話中之意,似乎是想……蔡京陡然間明白過來,慌得手中枴杖也掉落在地 ,慌忙勸道:「王爺!不可!這是王鈺詭計,不可輕信!秦檜此來,必是替受王鈺派遣!王爺,您想……」 「蔡公,秦檜是我心腹之人,他出任殿前司太尉,也是本王向聖提議,焉能有詐?」趙樞搖頭說道,不信蔡京之言。 「這,這……」蔡京一時情急,但見康王如此信任秦檜,也奈何不得。心中一動,突然說道:「殿下,暫且不論天子是否被害,殿下都可借題發揮,號令天下,共同討伐王賊,勤王室,清君側。」 憑心而論,蔡京之言,對趙構來講地 確是最有利的。但此時,趙構卻另有所圖,根本聽不進他的話。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本王累了,公且先退,待日後再從長計議。」 「王爺!」蔡京往前踏出一步,不依不饒的說道:「眼下逆賊林沖率十三萬大軍,就在三里之外,豈能……」話未說完,趙構已經再度揮手,背過身去。 蔡京一怔,突然狠狠一跺腳,長歎一聲,步出中軍大帳。 「王小寶,佩服,佩服,老夫為相數十年,卻不及你黃口小兒……」 寶國公府,今日地 寶國公府。可與往常不太一樣,奴僕們一片忙碌,四處張羅。就連雙目失明的一品誥命夫人童素顏,也帶著紅秀主持大局。知道出什麼事了麼?今天可是大日子,當朝丞相,寶國公王鈺,要娶耶律。耶律南仙自當年上雄大戰之後,一直追隨王鈺,屢鈺能有今日。她居功不小。可女人,到底是要有個歸宿的,哪怕耶律南仙是世之奇女子,可她跟了王鈺這麼久,再不給個名分,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不過,因為先帝趙大喪剛過。王鈺也不得不忌諱一些,再加上是納妾,所以沒有大肆操辦,從這一點上來說,王鈺對耶律南仙,是有愧疚的。 「紅秀。官人呢?」童素顏在大廳上坐陣指揮,等一切安排停當。才發現王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相爺一早就出門了,聽說今年是省試年,各地 地 舉子們都要進京趕考。相爺最近一直忙這事,昨天尚相和孟相兩位大人到府上,說是有幾個從相州湯陰來的武舉人到達京城。相爺想必是接見去了。」紅秀一邊張羅著擺設,一邊回答道。 「官人也真是地 ,什麼武舉子這麼大地 來頭,還要他親自去接見。罷了,他既不在。我去請大姑出來主持。」童素顏嘀咕道。自趙駕崩之後,王鈺便將久病的李師師接到寶國公府。趙生前曾有遺言,要李師師陪葬,可現在王鈺大權在握,趙桓豈敢在他面前提這件事? 「夫人,還是不必了吧,姑奶奶一直臥病在床,平日裡除了相爺,誰也不見。最近因為先帝駕崩,情緒很不對頭。」紅秀提醒道。 童素顏心裡一陣思量。也覺得有道理,就此作罷。正在這時。忽聽外面一聲呼喚:「嬸娘,侄兒來給叔父大人道喜了!」聽這聲音就知道,一定是王歡來了。過了這麼久,二十幾歲芳齡的童素顏已經習慣了「嬸娘」這個稱呼。 「賢侄,你來的倒不是時候,你叔父一大早就出門,現在還沒回來。」童素顏笑道。 王歡帶著一大堆的賀禮,走上大廳來,紅秀替他倒上茶,抿了一口,王歡笑道:「叔父大人主持朝政,日理萬機,也怪不得他。哎,南仙姨娘呢?」 「南仙在近仙樓梳妝打扮,想是還沒準備好。」童素顏說道。 「既如此,那小侄也幫著張羅張羅。」王歡聞言起身,也幫著四處張羅。他既是王鈺的「侄兒」,也就是王家自己人,寶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拿他當自己人看待,倒也不跟他客氣。 不多時,朝內與王鈺交好地 大臣們都備上賀禮前來道喜,王歡權當知客使,忙著接待。眼看著客人們越來越多,吉時就要以了,還遲遲不見小王相爺蹤影。眾人正著急時,卻見王鈺領著尚同良,孟昭,吳用三個,一臉晦氣地 回來了。 「叔父,您回來了?」王歡小跑著迎出門去,王鈺卻只是點了點頭,倒徑直走上廳堂。王歡一愣,叔父這是怎麼了? 「官人,賓客們都快到齊了,你快去看看南仙吧。」童素顏聽到王鈺回府,便說道。 「哦,辛苦你了。」王鈺淡淡地 說了一句。作了個四方揖,感謝客人們捧場,之後一言不發,便投後院而去。客人們見他如此模樣,議論紛紛,小王相爺地 興致,好像不太高啊。這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娶妻納妾,乃人生喜事,不知相爺為何一臉晦氣? 「媽的,白跑一趟!」一踏進近仙樓,耶律南仙的房間,王鈺就罵開了。他自登上相位後,身邊的官員們時常提醒他,要注意儀表言談。所以,王鈺已經很少罵粗口,今天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生這麼大的氣。 「怎麼了?你不是說要去接見那幾個湯陰來的武生麼?找著你想見地 人了麼?」幾個丫頭正在耶律南仙身邊忙碌,替她梳妝打扮。見王鈺滿臉晦氣,耶律南仙倒是有些奇怪了。 「沒有,那幾個武生,牛皮吹得震天響,說是自幼飽讀兵書,弓馬嫻熟,萬夫莫敵。我讓吳用考了他們幾個問題,答得是牛頭不對馬嘴。我又讓徐寧跟他們過招,沒一個能走在徐寧手下走過三十招地。就這模樣還來考武舉,娘的,多半是地 方官員收了人家好處,這才錄取進來。看著吧,老子當主考官,這幫小子一個也別想中。」王鈺罵罵咧咧,一肚子火氣。 耶律南仙見王鈺這般模樣,倒是笑了起來,這幾日,經常聽他念叨,說是要有一個湯陰來的武生,必須特別留意。現在沒見到,倒把火氣撒到別人頭上了。 「相爺,什麼了不起得的武生,你這麼重視?以前的故交?」耶律南仙問道。 「不是,我告訴你,我想找地 這個人可了不得。他叫岳飛,字鵬舉,湯陰人,要是我得了這個人才,那簡直……」王鈺一臉的惋惜,為沒有找到岳飛而遺憾 憂憂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板閱牘 第三桶 第131碗 趙構分裂大宋 字數:10704 ?沒聽過這個人啊,相爺為何對一個無名小卒這般重南仙不解的問道。現如今,王鈺麾下,林關秦索,皆有萬夫不敵之勇。吳孟尚朱,都有諸葛孔明之智。可以說是人才濟濟,猛將如雲,謀士如雨,那岳飛的名號聞所未聞,王鈺卻是如此重視,讓人費解。無名小卒?王鈺聞言,啞然失笑,在後世,岳飛的名號,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轉念一想,因為自己的到來,大宋的歷史已經改變,所謂時勢造英雄,岳飛失去了建功立業的機會也是有可能的。罷了,是金子總會發光,以岳飛的才能,即使自己不去主動找他,想必他也會闖出一番事業來。 「哦,這個嘛,你將來就會知道的。」王鈺敷衍的說道。看他的態度,耶律南仙也不便再追問了。可近來,有一個問題始終讓她很困惑,自己從認識王鈺以來,他似乎對以後將要發生什麼事情瞭若指掌,可這又不同於智謀之士那種「洞察先機」,卻類似於「未卜先知」。那日在大理寺的牢房裡,柴進堂的話,耶律南仙模糊的聽到了幾句,似乎有關於王鈺的身世之謎。 眾所周知,王鈺是李師師的堂弟,無父無母,除了李師師,沒有別的親人。而到汴京之前,王鈺是幹什麼的,沒有人知道。 「相爺,那日你讓我陪你閒逛,似乎有話想說?」耶律南仙問道。那一天,王鈺轉了半天,始終欲言又止。以耶律南仙的精明,她當然察覺得到,王鈺有什麼話想說,但卻因為什麼顧忌,一直沒有說出口。 「哦?是麼?」王鈺面露奇色。隨即又說道:「唉,這幾天太忙,我都給忘了那天想說什麼,想起來再說吧。對了,客人們都到了,你快一點。」對耶律南仙展顏一笑,王鈺轉身出了近仙樓。耶律南仙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看得出來,王鈺不想說。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告訴其他人。再親近的人也不行。 男女聯姻,鸞鳳從龍。有情人終成眷屬,耶律南仙苦等數載,終於與王鈺成婚,有了自己的名分。雖然一再在嘴上說,不在乎名分,可女人始終是要有一個歸宿的。即便是耶律南仙這種蓋世奇女子。 非常時期,沒有大肆操辦,沒有賓客如雲,王鈺與耶律南仙地 婚禮一切從簡。婚後,兩人還沒有來得及品味新婚的甜蜜,西夏大軍便已渡過黃河。逼近京師。康王趙構,拒不進京面聖。率領大軍南撤。與林沖軍團自始至終,都沒有爆發戰鬥。 王鈺任命林沖為河北制置使,南府軍節度使,進爵武安侯。率十三萬大軍,抵抗西夏兵馬的入侵。又命呼延灼為京東西路招討使,朱武副之,率南府捧日,武衛兩軍,並從原青崗大營抽調八萬馬步軍。共計十萬大軍,以為林沖策應,以圖擊破西夏。 同時,王鈺親至韓毅府上,再三遊說,請得韓毅出山,上任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韓毅原來就是殿前司的將領,在軍中威望頗高,人脈廣泛,由他出任殿前司太尉。是最合適的人選。韓毅感念王鈺恩德,出山相助。 大宋宣武元年二月。林沖大軍與西夏兵馬戰於黃河南岸,三戰三捷,斃敵無數。呼延灼大軍從旁擊之,西夏人傷亡慘重,被迫退過黃河。林沖親率兩萬南府騎兵過河追擊,西夏大軍退入相州,緊守城池。 與此同時,黃河以北各地 百姓,紛紛協助官軍,侵擾西夏兵馬。使得西夏大軍首尾不能相顧,統兵將領見狀,只得飛報夏王李乾順,備說侵宋戰事,言大宋氣數未盡,急切之間不可攻,宜撤兵回國,容後再緩圖之。 李乾順出兵,本為襄助柴進堂。但此時,聞知柴進堂兵敗被殺,西夏失去了內應。一觸即潰的趙構大軍已經不見蹤影,代之以驍勇善戰的南府大軍,三戰三捷,心知大勢已去,遂命西夏軍將所到城池劫掠一空,退回西夏。 外敵退出國境,王鈺並沒有命兩路大軍立即班師回朝,而是讓林沖,呼延灼等人就地 駐紮,借整頓軍紀為名,清除異己,大肆安插王鈺舊部。控制陳橋,青崗兩處大營的兵馬。 宣武元年三月,一件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甚至可以說是歡欣鼓舞的事情發生在幽雲前線。西夏兵馬剛剛退出國境,幽雲衛戍區指揮使種師中,便率幽雲大軍出歸化,攻打上雄。種師種此次出兵,朝廷並不知曉,樞密院也沒有發出過進兵的軍令。童貫聞訊後,急報王鈺,言種師中謀反。但王鈺按下奏章,不予追究。 消息傳至金國國內,完顏晟大驚,急遣大將完顏宗翰,率十萬大軍往上雄拒敵。並命完顏宗翰探聽大宋國內虛實。完顏宗翰到上雄後,一面整頓兵馬應戰,一面派人潛入大宋國內探聽虛實,得知王鈺已升任左右僕射,總領三省事,立即回報金主。 完顏晟聞訊後,與眾臣商議,斷定王鈺已經起事成功,控制了大宋朝政。先前退兵以害王鈺地 策略,以失敗告終。完顏晟此時,對天下局勢作出了錯誤的判斷,認為王鈺如今把持大宋朝政,金國已經失去了揮師南下的時機,只可死守,以待時機。遂不聽一班漢臣的建議,嚴令完顏宗翰緊守上雄,不得出城迎敵。 種師種率大軍,在上雄連續強攻十餘日,雙方都傷亡慘重。上雄城內外,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然宋軍仍舊不見罷兵的跡象,完顏宗翰無奈之下,只得上奏完顏晟,言宋軍勢大,今非昔比,此次來勢洶洶,必有所圖。 完顏晟接到奏後,感歎王鈺手段,以為大宋中興,只得命金軍名將完顏宗弼,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金兀朮」,再率六萬精兵,馳援完顏宗翰。王鈺得知情況後。命河北置制使林沖,率所部十三萬兵馬增援種師中,進駐幽雲,受種師中節制。 此次大戰,宋金雙方,動員兵馬四十餘萬,在上雄一線,展開血戰。這場宋金大戰,打得所有人一頭霧水,如水中望月。霧裡看花。大宋終究是要征討大金,還是另有所圖?金兵是要禦敵與國門之外,還是要揮師南下? 宣武元年五月,上雄告急,宋軍動用最先進的裝備,大量使用火器,弓弩。給金兵造成了極大地 傷亡。而據可靠軍報稱,王鈺設立在京師與幽州的造作局,正日夜趕工,已經製造出一批新式準備,正運往幽雲前線。 完顏晟在金國國內,坐立難安。他始終弄不懂,王鈺究竟在幹什麼。如果說他是要攻打金 免太快了一些吧?剛剛將朝政收到自己手中,就迫不攻金?但若說不是,他調動三十幾萬大軍,這豈是兒戲?而且據探子回報,王鈺似乎又有意調駐紮在太原的呼延灼軍團馳援幽雲,這小子難道真想要攻打金國,染指草原? 上雄城外,宋軍大營。 此次攻金,乃大宋開國以來。最大規模地 對外用兵,呼延灼所部尚未開進幽雲,暫時不算。種師中本部十餘萬兵馬,蕭充的游擊軍六萬,林沖所部南府軍騎兵兩萬,原陳橋大營兵馬十一萬,總計三十萬大軍! 「報!南府軍節度使,武安侯林沖林大人到!」 種師中正率部將在中軍大帳商議軍務,忽聽林衝到來,忙率眾將迎出帳外。遠見數騎飛奔而來。人如天將馬如龍,林沖全副披掛。倒提鋼槍,飛奔至帳前下馬。 「種大人!各位將軍!」林沖作了一個四方揖,大聲說道。 「見過武安侯!」種師中迎上前去,執住林沖雙手。兩員虎將,惺惺相惜。正互訴傾慕之情時,忽聽旁邊一人,聲若奔雷,大呼父帥。種師中定睛一看,卻是自己地 兒子,種霸。 「你也來了?」種師中笑道,突然,眼光瞥見兒子鎧甲左胸處,三條白色綬帶。王相改革軍制,定下十六等軍銜,武將若著鎧甲,左胸綬色的顏色及條數辨別品階。軍銜分為四等,郎,大夫,將軍,使。這三條白色綬帶,乃大宋武將中第五等,虎賁將軍。再往上一步,可就是使了。自己帶兵幾十年,如今也只是個鎮軍使軍銜,兒子都快要追到老子了。 「老將軍,令郎剛剛被提拔為虎賁將軍,任南府虎賁軍統制。相爺對令郎可是器重有加,前程似錦啊。」林沖笑道。 種師中聞言,謙虛地 表示:「犬子無德無才,難堪大用,王相太過抬愛了。」閒話已畢,眾將進帳,林沖雖受種師中節制,便他畢竟是小王相爺嫡投色領,傳言王相布衣之時,還與林沖有過八拜之交,是換過帖子的結義兄弟。是以,種師中便對林沖通報前線軍事。 「大軍連續攻城近月,幾乎沒有間斷,敵我兩軍,都傷亡慘重。日前,金主完顏晟,派遣兀朮率軍馳援完顏宗翰,如今上雄城內,至少還有十六萬精兵。本官的意思,再打上他半個月。我軍消耗得起,女真人未必就扛得住。」種師中帶兵多年,以謹慎持重著稱,可少有如今這種自豪的口氣。也難怪,王相如今主持軍政要務,不再對將領束手束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軍令一下,全由將軍們自主指揮。而糧草,軍械等,都優先補給。這次宋金大戰,造作局的各種新式軍械,輪番上陣,可著實讓人大開眼界。 「本官來時,丞相相嚴令,聽從老將軍調遣,我麾下十三萬大軍,只等老將軍一聲令下,便可開赴上雄前線!」林沖聽罷,當即表態參戰。他也知道,種師中的幽雲駐軍連番苦戰,減員嚴重,應該把他們換下來喘口氣,別把人家老底子給打光了。 「好!南府軍早年在上雄前線,打得耶律大石棄城而逃,威震天下。由林大人出馬,我軍必定奏凱!」種師中開懷笑道。其實這些天地 攻城,幽雲駐軍傷亡頗大,林沖兵至,正好藉機修整,補充兵員。 當下計議已定,各將自回本部備戰。種師中獨留林沖,兩位將軍騎馬出營。只領一小隊精兵,前往上雄前線視察。 出了宋軍大營,兩人肆無忌憚,直至城外,窺探敵軍虛實。只見那上雄城牆,已是殘破不堪,林沖一眼就看出來,這顯然是三連炮車的傑作。城上,金兵正在借歇戰時機,加固城防。 「對了。種大人,有一批新式軍械,正從京師出發,運往前線。」林衝突然說道。 「哦?又是什麼稀罕物?這些日子,老夫可是開了眼界了,京師造辦局可真是名不虛傳,設計製造的各種火器。以前聞所未聞。」種師中忙問道。 「老將軍有所不知,近來京師造辦局來了一個奇人。這人也算是林某故交,綽號轟天雷凌振,原是梁山舊部,被相爺起用,到造辦局當差。此人善造火器。他製造地 火炮,能打出十四五里遠近。火炮落處,天崩地 陷,山倒石裂。」林沖所言,略嫌誇張了一些。凌振善造火炮不假,但其所造鐵炮,射程遠沒有十四五里這麼長。(宋代一里為三百六十步,一步為五尺,所以宋代一里大約為五百六十米。) 「好,太好了!有如此神兵利器助威。我軍如虎添翼,焉懼女真賊子。」種師中聞言大喜。 林沖轉頭看了這位戍邊名將一眼,好心提醒道:「老將軍,有句話林沖不知當講不知講。」 「林大人有話,但說無妨。」種師中其實已經猜到他想要講什麼。 「近來朝中有人,對老將軍說三道四,彈劾您未經樞密院軍令,擅自行動,圖謀不軌。丞相按下了彈劾奏章,不予理會。」 種師中聽後。波瀾不驚,捋鬚笑道:「無妨。丞相明察秋毫,種某忠心為國,不懼小人讒言。」 「老將軍高風亮節,剛正不阿,下官佩服。其實丞相何嘗不是為流言所困。此次大戰,朝中大臣,多有不滿者。說是窮兵黷武,勞民傷財。國家剛剛穩定一些,丞相便調動大軍,攻打金國,搞得王相也很被動啊。」 種師中聽得林沖這麼說,才知道他原來也不知其中緣由。想到他是王鈺嫡系,將實情相告,也並無不妥,遂言道:「林大人,你可知丞相此舉深意何在?」 「哦?不是為了攻打金國,一統天下麼?」林沖面有疑色。 「呵呵,一統天下?淡何容易啊,如今王相方掌大權,國內正在推行新法,革新舊政。此時,最需要的就是一個穩定的環境。實不相瞞,去年,丞相曾有一封密信給我。其中就提到,一旦西夏兵馬退出國鏡,我便領幽雲大軍出歸化,攻打上雄。無論成敗與否,只管猛攻。林大人,你可知相爺此舉是為何?」種師中遙望上雄,語氣之中,透露出無限地 欽佩之情。 林沖思量再三,不得要領,如實說道:「恕下官愚昧,不能體會丞相深意。」 「丞相正是要借此戰,打出十到十五年地 和平。你不要看上雄固若金湯,此時金國國內,必定一片憂慮,以為攻守易主,我大宋中興,要舉兵討伐,染指草原。丞相調動了一切可以調動的兵馬,全力投入這場戰役。就是想把女 怕,讓他們以為我大宋今非昔比,不敢再生南下之心雄攻不攻得下來,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要打出大宋的國威,軍威!讓女真人睡覺都會想起這一戰,都會感到害怕!」 林沖聞聽後,方知王鈺苦心,原來他早在兵變之前,就已經在算計金國。其實上雄大戰,不過是在演一場戲。一場戲要演得逼真,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場戲當成真的來演。所以,小王相爺不光調動了幽雲駐軍,還調動了負責拱衛京師地 禁軍,南府軍,冒著趙構回兵京師的危險在打一這仗。 戰爭只不過是政治地 延續,如今地 王鈺,已經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次日,遠從汴城運來的凌振火炮,到達幽雲前線。被種師中和林沖,立即投入到實戰當中。炮,在宋軍當中運用廣泛,但宋軍原來所謂的炮,實質上起到的是一種威懾作用,實際殺傷力並不大。直到後來幽州造辦局研製的三連炮車問世,才漸漸改變這一局面,但三連炮車也只不過是一種木製的投射器械。 而此次凌振所鑄的「風火炮,金輪炮。子母炮」,已是管狀地 發射裝置,而非投射裝備。尤其是金輪炮,鑄有三個龍頭炮管,三面轟擊,聲勢震天,在上雄攻城戰中,大顯神威。金兵掩耳失色,四散逃竄,從未見過如此陣勢。在後來種師中寫給朝廷地 奏章中稱。「夷兵盡相逃竄,掩耳狂呼,其聲若驚雷,震地 數十里,石炮落處,金石為開,上雄城牆。滿目瘡痍。敵酋兀朮,亦中炮負傷……」 宣武元年五月,上雄城破,宋軍種霸所部騎兵,率先攻入城中。金國國內,一片驚呼。大金立國以來,戰火首次燒入國境。金主完顏晟。慌忙從各處調集大軍,圍堵宋軍。然而此時,歷來仇視大宋,先後聯遼攻宋,聯金攻宋的西夏國,竟也蠢蠢欲動,若宋軍勝,則聯兵攻金。 五月中旬,高麗國主王楷。親遣王子王正為使,入宋朝賀,乞為附庸。而彩雲之南的大理國,也同時派出使臣,入宋朝賀。 禁宮,中書省。大宋三省,只有中書省設立在皇宮之中,其餘兩省,都在宮外。這也就是為什麼右僕射雖是次相,但卻更親近皇帝的原因。王鈺正領著尚同良。孟昭,李綱等人。打理政務。鴻臚寺上奏,高麗,大理兩國使節已至宋境,請朝廷示下,如何接洽。 「王相,高麗小國,反覆無常。靖康年間,倒向女真。如今見我軍勢大,又親遣王子入宋朝賀。這等無信無義的小人行徑,宜嚴加訓斥為好。」尚同良覽畢鴻臚寺奏報,對王鈺說道。 王鈺坐於公案之前,微微頷首,並未表態。 「尚相,這大理國與我朝向來關係如何?」王鈺知道,大理國也就是以後地 雲南,不過讓他奇怪的是,大理這個國家,地 處西南,但是歷代以來,中原王朝很少染指這個地 方,似乎對這個國家很放心。而大理國從來也都是中原王朝地 屬國,二者之間,幾乎從來沒有發生過爭鬥。 見王相過問,尚同良略一思索,隨即答道:「我朝開國以來,太宗皇帝在位時,大理王曾經上表要求內附,太宗皇帝冊封大理王為『雲南八國都王』。先帝在時,大理國王段譽遣使送來貢品,先帝又冊封其為『大宋雲南節度使大理國王』,如今新帝登基,大理王是按照先例進京朝賀。按規矩,這次朝廷應該再行冊封。」王鈺這時才知道,金老先生筆下的段譽原來真有其人,也的確是大理國地 國王,沒想到讓自己碰上了。 「嗯,那就冊封段譽為雲南王,鎮節度使,加一個檢校太空的頭銜。至於高麗,待王子入京面聖之後,再行定奪。」王鈺沉思良久,一錘定音。 剛說完,旁邊孟昭說道:「相爺,重劃地 方行政區域地 事情,經各地 官府磋商後,已經上報到朝廷,請您過目。」 近來,王鈺除了忙著科舉之後,另外一件大事,就是重新劃分大宋地 方行政區域。原來的行政劃分,過於鬆散,不利於中央集權。以致政令下達後,地 方官府陽奉陰違,各自為政。大宋行政,以朝廷,府州,縣三級,而又在府州之間,設了一級行政單位,叫「路」,這已經有些類似於後代的「省」,但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沒有形成固定地 機構。比如後世地 廣東,廣西,就是宋代的「廣南東路」和「廣南西路」,這也是廣東廣西得名的來由。 「改湖南路為湖南府,廣南東路為廣東,廣南西路為廣西,合併兩浙路為浙江,江南西路為江西,合併益州,利州,梓州,夔州,稱『四州』……」 王鈺看到,這道奏章上面,各地 地 名,已經類似於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但這個四州,名字有些怪,於是說道:「益利梓夔四路合併,不要叫四州,叫四川吧。另外,這個事情急不得,不能搞一刀切,一個一個來。還有,地 方行政區劃分,不能與衛戍區重疊,盡量交叉著來。孟相,這件事情,就勞煩你負責督辦。」 孟昭領命,尚同良又上前報道:「丞相,各地 舉子已經出圍,吳大人率各考官,已經錄出今科進士三百餘人。您是主考官……」 「這事我倒疏忽了。國家推行新法,正是急需用人的時候。今科錄取了多少進士?三百多?這會不會有些太多了?」王鈺吃驚道。宋以前,各代科舉,每科錄取的進士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但到了宋代,為了把讀書人都養起來,不叫他們亂說話,所以科舉取士,人數常達兩三百。甚至有些年分,錄取進士達五六百之多。這也就產生了許多冗員,庸官。 「回相爺地 話,國家大力選拔人才,惟恐過少,哪怕太多?」尚同良笑言道。 王鈺聽後,不置可否。自顧言道:「罷了,明日命吳用將試卷呈上來,本相親自點出名次。」忙完了公務,眾官辭歸,出了中書省,才發現天色已晚。王鈺坐了官轎。自回寶國公府。 不知道前線戰事如何,種師中與林沖可曾攻破上雄。這件事情。自己謀劃了這麼久,可千萬別讓女真人看出破綻來才好。 剛回到寶國公府,王鈺走出轎子,就瞧見府門前停放著一頂官轎,這不是童貫的麼? 「岳父大人來了?」王鈺一面朝府裡走去,一面問道。 「回相爺地 話,童大人已經在廳上等候多時了。」門人回答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童貫這次來,想必是要問前線 王鈺快步入內。早就望見童貫端坐於廳上,大步上前父大人!」 見王鈺回府,童貫起身作揖道:「丞相政務纏身,可謂日理萬機啊。」 「倒讓岳父見笑了,請坐。」王鈺在主位坐下,下人奉上茶水,糕點。王鈺邀童貫同吃,被他婉言謝絕,似乎心情不太好。 見王鈺只顧狼吞虎嚥地 吃東西,童貫只能先開口問道:「丞相。今日樞密院收到幽雲軍報。種師中率大軍攻克上雄,老夫特來向丞相道喜。」 王鈺聽他口氣甚是不悅。遂笑道:「岳父大人勿怪,事前小婿未曾向你通報,是我地 不是,岳父大人大量,還請……」 「呵呵,豈敢,只是相爺調動兵馬,理應經過我樞密院下達軍令。如今卻繞過樞密院,直接下令種師中,這似乎有些,不合規矩吧?」童貫近來為此事沒少與王鈺爭執,本來按照制度,樞密院掌全國軍務,所有地 兵馬調動,都應該經過樞密院。而此次種師出攻打金國,王鈺卻繞開樞密院,直接指揮。這讓童貫,很是惱火。 王鈺吃完,一抹嘴巴,賠笑道:「岳父見諒,只因此事小婿年前就已經議定。忘了給您老打招呼,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王鈺雖然大權在握,可樞密院卻還在童貫手裡,他掌兵權多年,又是童素顏的父親,雖然自己的職位比他高,但對童貫,也還是一直禮讓三分。 童貫聞言,輕咳兩聲,也就不再提這檔子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問道:「今年科舉已經結束,據說錄取的進士已經出爐。王相可曾見到名單?」 「哦,名單還沒看到,我正準備明天讓他們把名單試卷一齊呈上來,好圈定名次。」王鈺聽到童貫提起今科取士,猜到了他今天來的用意。 童貫起身,從袖裡掏出一樣東西,遞到王鈺面前:「這就是今科進士的名單。」 王鈺眉頭一皺,我身為主考官,我還沒見到名單,你樞密使就拿到了,果然是神通廣大。接過名單,展開一看,上面羅列著三百多人地 名字,有好幾個人名下面,都打上了一道紅線。這是什麼意思? 「這上面勾著紅線的人,希望丞相照顧一下……」童貫見王鈺神情有異,在旁說道。 照顧?怎麼照顧?今科取士,你已經打過多少次招呼了?不管是你的故交,朋友,下屬,但凡他們地 子侄後輩,都讓我錄取進來。這我已經照辦了,現在又讓我照顧,難不成我把他們都點成狀元? 「那個吳子俊,是洪州知府吳大人的公子,吳知府為了他兒子的事情,可是沒少費勁,希望他可以進入三甲之列。這個,不知道丞相是否能夠……」沒少費勁,言下之意就是沒少費錢財。這次科舉考試,到寶國公府打招呼,遞書信,送賄賂的人差點把門檻給踩塌了。可王鈺一兩銀子也沒有收。不是他忽然變得清高了,而是這科舉進士,事關重大,好官造福一方,貪官為禍千里。 「洪大人?我記得岳父大人曾經提過,他是您的故友吧?」王鈺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童貫面不改色,點頭答道:「不錯,洪大人與老夫,乃是二十年的交情。」 王鈺暗笑一聲,將那份名單置於案頭,隨口說道:「看情況吧,能給方便,我自然會給。」以童貫地 精明,他應該聽得出來王鈺這話中之意,便他偏偏不知進退,又繼續說道:「那個吳子俊,相爺把他點為狀元,還有那個馮元國,可以點作榜眼,還有……」 「岳父。」王鈺打斷了童貫的話。「如果小婿沒有記錯,好像這科地 主考官是我吧?」 童貫一怔,頗有深意的看了王鈺一眼,點頭道:「不錯,今科主考官,的確是相爺。但老夫說的這些人,都是大有來頭,他們地 長輩,不是京中高官,就是封疆大吏,拉攏了他們,相爺才會得到他們的支持,下官這也是替相爺著想。」 「那我多謝您了,名單放在這兒吧,我會看著辦地。」王鈺說著,端起了茶杯。 童貫見狀,心中雖然惱怒,卻又不便發作。只得起身告辭,離開了寶國公府。王鈺望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岳父的胃口越來越大呀,這才剛剛得勢,就忙著四處網羅人心了。如果自己真按他的意思,把這些權貴子弟點作狀元榜眼,那豈不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十年寒窗,只為今朝啊。 又拿起那份名單看了一次,王鈺竟然發現幾個熟人。陳東這個名字,赫然在列。 次日,王鈺代表皇帝,於宣文殿舉行殿試。今年進士科及諸科及第的進士們雲集禁宮,各展文采。王鈺親筆點出了今科第一甲第一名的狀元,竟然是士林之中聲譽卓著的太學生陳東。童貫所點的那幾個人,沒有一個進入前十行列地。殿試後,進士及第的考生們魚貫而出,陳東獨佔鰲頭,受眾人恭賀。王鈺立於宣文殿外,看到新中的進士們如過江之鯽,而生出得意之情,頗有「天下英才,皆入吾彀也」之意。 尚書省放榜之後,大宋士林之中,一片讚歎。童貫見王鈺將他的話置若罔聞,又驚又怒,與王鈺漸生隔閡。 五月末,因朝中反對之聲日盛,而戰略目的已經達到,王鈺遂通過樞密院,下令種師中且打且退,回防幽雲。此次宋金上雄大戰,歷時一月有餘,雙方都付出了重大的代價。宋軍撤退以後,金主完顏晟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他對局勢作出的錯誤判斷,以至於金兵從此以後,再也沒能踏足大宋的領土。 而王鈺也借此次機會,在軍中排除異己,達到肅清軍隊的目的。林沖與呼延灼二人,各領兵馬,駐紮於黃河以北,成為諸衛指揮使,填補了趙構帶走河北兵馬地 空缺。與此同時,王鈺將留在京師的各路兵馬,統一納入京師衛戍區地 戰鬥序列,任命吳用為京衛指揮使,關勝秦明副之。從此以後,北方安定下來。 就在此時,一個消息震驚天下。康王趙構,率領三十餘萬兵馬,一路退過長江,到達杭州,改稱臨安。派遣大軍,控制淮南西路,淮南東路,兩浙路等大片土地。建元登基,自稱大宋皇帝,拜蔡京,秦檜為相。並向天下發佈《討王賊檄文》,聲稱天子已被王鈺所害,號召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一時天下震動,官民議論紛紛。 幽浟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阪月鍍 第三桶 第132碗 大軍南下 字數:13312 這事本不稀奇,可要是在自己家裡迷了路,那就悶了。王鈺這會就迷路了,今天好不容易得空,他想去看看久病在床的堂姐李師師,可讓人去叫王忠,這老頭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不在寶國公府。無奈之下,王鈺只得自己只身前往。可他這寶國公府忒大,而他平時忙於國事,也從來沒有好好轉轉,在府裡東鑽西竄,愣是走迷路了。 「我他媽這是鑽哪兒來了?」四處張望一番,實在想不起這地 是哪裡。看來這房子太大也未必就是好事,居然在自己家裡給迷了路了。又鑽過一條走廊,總算碰見幾個丫頭。王鈺叫住她們,問李師師所住的院子在哪兒,也真是奇了,這幾個丫頭也不知道。搞得他連連搖頭,只得自己一個人見路就走。 好不容易又鑽進一處院子,只見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溪流潺潺。那院裡的花草樹木,正逢初夏,百花盛開,爭奇鬥艷,恍若仙鏡一般。正看得出神,覺得有些眼熟,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丫頭,手裡抱一隻兔子,正從一間房裡出來。 「哎,你,抱兔子那個,過來過來。」王鈺招手叫道。那小妮子見到王鈺,倒是不驚也不怕,抱著兔子走到王鈺跟前,從頭到腳一番打量,問道:「你是何人?怎麼跑到這處來了?」 「嘿,我自己……,罷了,我問你,大姑奶奶住哪裡?你帶我去。」王鈺心裡好不鬱悶,我自己家,我愛怎麼鑽就怎麼鑽,哪天不高興。我一把火把它燒了重修新的,你管得著麼? 「我憑什麼帶你去,你是誰呀?懂不懂規矩,這裡是你能亂來的麼?」看來這丫頭是真不認識王鈺,看他穿著華貴,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把他當成那登徒子了。也不想想看,這小王相爺的官邸,豈是常人能夠進來的? 王鈺一時氣結,苦笑道:「我今兒個是讓門縫夾了腦袋了。哎,我是王鈺,來看我堂姐,你到底知不知道?」 那小妮子一聽,慌神了,原來眼前這男子就是相爺,嚇得她一個冷戰。手裡那小兔子也給扔在地 上,蹭,竄花圃裡去了。 「相爺恕罪!相爺恕罪!奴婢不知道是您,所以剛才……」小妮子嚇得臉色煞白,那小王相爺手握重權,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手裡軍旗一揮。千萬人頭落地 ,得罪了他,小命難保。 見她這戰戰兢兢的模樣,王鈺縱然有氣,又豈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見識,揮了揮手,大度地 說道:「不知者不罪,我堂姐住哪兒?」那小妮子一告罪一番,才領著王鈺往裡走去。原來果真不出王鈺所料,這裡就是李師師的住所,難怪看著眼熟。自從趙歸天以後,李師師心緒不佳,除了王鈺之外,誰也不見,就連童素顏過來請安,她也讓人擋了回去。 房中,久病不起的李師師正坐於床頭,天氣轉熱。她卻仍舊在下半身蓋著錦被,手裡捏著一方絲帕。正跟那兒暗暗垂淚。王鈺一進房,看到這模樣,心疼不已,慌聲叫道:「姐,你這是怎麼了?」 李師師扭頭一看,見是王鈺,這話還沒有出口,人倒是哭得更厲害了。王鈺勸了好大一陣,方才止住,拉著他坐到床邊,拿手裡絲帕替他輕輕擦拭著額頭淚珠,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弟弟,姐姐時日無多了,這幾日正盤算著請你過來,但又擔心你政務纏身,怕打擾到你,所以……」李師師一張已經失去血色的臉上,滿是悲慼之情。 王鈺拉著她的手,柔聲勸道:「姐姐說哪裡話,有病咱就治,京裡的郎中不行,咱就找宮裡的御醫。唉,也難我平時太忙,沒顧得上這事。你安心休養,明兒我就找宮裡的……」 「王鈺,你別插嘴,讓姐把話說完。」李師師輕輕撫住王鈺的嘴。後者見狀,只得連連點頭,生怕惹著了她。這王鈺雖然渾,可卻是個至孝之人,以前在家裡,雖然淘氣,可爹媽地 話,他向來是聽的。現在到了宋朝,就這麼一個親人。 挽起絲帕,擦去臉上淚痕,李師師長歎了口氣,終於開口說道:「小寶,你如今權傾天下,順你者生,逆你者亡,姐姐從來沒有求過你,但這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 「姐,你說,不管什麼事,我一定照辦就是。」王鈺趕緊說道。 李師師看了他一眼,又悲悲慼戚的抽泣起來:「將來,不管你想怎麼樣,念在先帝當初對你的知遇之恩上,切莫害了趙氏後人的性命。就算不看先帝面上,也念著我這個假冒的堂姐從來沒拿你當外人,網開一面,善待趙氏族人。」 王鈺一陣沉默,良外,方才苦笑道:「姐,瞧你說的,你就是我親姐姐,什麼假冒不假冒地。放心吧,我答應你,不殺趙氏一人。」 「好,那姐就多謝你了。師師此生,墜入風塵,受盡苦難。後得先帝垂憐,愛護有加。雖則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逢場作戲,但身為女人,能有一個男人疼愛,卻是莫大的幸福。」語至此處,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嘩嘩往下掉。 「但我畢竟是個迎來送往的粉頭,不能歸葬鄉里。我死之後,你將我擇地 而葬,我是個沒臉面的人,你也不必替我立碑。找具棺槨,隨便埋了,也就行了……」一陣劇烈地 咳嗽,直聽得王鈺心如刀絞,慌忙替她撫著背。 李師師突然一把抓住王鈺右手,急切的說道:「弟啊,女人生來命苦,天生就是男人地 玩物。作什麼事,也別傷女人的心,好麼?」王鈺聽得一怔,姐姐在風塵中掙扎多年,看盡世間浮華,此時說出這句話來,可知其心性善良。我王鈺雖然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可這個要求卻還是難辦到的。 當下,鄭重的點了點頭。李師師垂淚含笑,開心的說道:「現在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對了,秀兒,那櫃子裡面有樣東西,你替我取出來。」先前頂撞王鈺那小丫頭一直守在門外,聽姑奶奶吩咐,忙踏進房間,從床頭的櫃子裡面取出一樣東西。 王鈺一看。這不是當年自己擔任國隊教頭時,趙讓自己捎給姐姐的那副卷軸麼? 秀兒將那卷軸遞到床前,王鈺接過,緩緩展開,定眼一看。原來卻是趙墨寶,那上面畫著一個體態婀娜地 女子,手執羅扇。半遮半掩,風情萬種,畫地 正是李師師。那畫下面,還題著兩句詩,「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李師師仔細端詳的。臉上,竟流露出醉人的笑意。彷彿又回到了當初與處的日子來。王鈺看在眼裡。心裡暗歎不已,誰說「戲子無情,X子無義」。趙龍御歸天,堂姐哀傷不已,他們之間,或許不是那什麼山盟海誓,感天動地 的愛情,可趙文采風流,他懂得姐姐的心。可他畢竟是皇帝啊。一旦美女跟江山比起來,他還是會選擇江山。當年自己率南府軍回京,他不是把姐姐接到宮裡去了麼?自己如果不進宮,頭一個死的,只怕就是…… 「去吧,你忙,不耽誤你了。」李師師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副畫,揮手對王鈺說道。應了一聲,王鈺從床邊站起,剛踏出兩步。心中卻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己就要出遠門了,這一去。萬一……,一念至此,王鈺突出驚人之舉,猛然轉身,雙手拱起,對著李師師長長一揖,久久不願起身。 俗語說得好,六月地 天,就像孩兒地 臉,說變就變。這剛才還萬里無雲,轉眼間頭頂上就聚集一大片烏雲,悶雷轟然作響。尚同良將轎簾一掀,往外瞅了一眼,焦急的叫道:「快些!快些!」三頂官轎,前後相接,正匆匆趕往寶國公府。轎子裡,坐著參知政事尚同良,孟昭,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吳用。這三位都是王鈺心腹之臣,瞧他們行色匆匆地 模樣,怕是出了大事。 官轎尚未到寶國公府,那豆大的雨點就打落下來,劈啪作響。果然是變天了。 「哎喲喂,三位大人,你們這是……」鄭僮守在門廳處,一見三位大人下轎,頂著雨往裡沖,慌忙從門房裡拿出雨傘,護著他三人往裡走去。王鈺聞訊而出,見三位大人如此狼狽的模樣,就要吩咐下人去拿干衣服來。 「寶相,不必了,公事要緊。」尚同良氣喘喘吁吁,連連揮手道。 「出什麼事了,三位急成這模樣?」王鈺狐疑的坐了下來,急忙問道。 孟昭伸手抹了一把臉上地 雨水,將右手一抬,從裡抽出一樣東西:「相爺,大事不好,康王殿下,他,他在杭州稱帝了!」王鈺一聽,雙眼圓瞪,連問此事是否可靠。孟昭將那東西遞上。王鈺一看,卻是一道《討王賊檄》。 「……王賊生來剋死雙親,及成年,進京投奔其姊李師師,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政和年間,通李師師而結好先帝,受命為國隊教頭,後連番擢升,皇恩浩蕩。而王賊不思忠君愛國,結黨營私,敗壞朝綱……弒君篡權,人人得而誅之!王賊生性淫亂,於府中養美色數百,晝夜宣淫……朕為先帝嫡子,於此國難當頭之際,即皇帝位,以繼大統……」 「哈哈!稱帝了,這傻蛋還真的稱帝了!哈哈!」王鈺看罷那滿紙辱罵的檄文,非但不怒,反而大喜。放下檄文,背負雙手,於廳上來回踱走,欣喜不已。尚孟兩位相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小王相爺此是何意?惟獨吳用面帶微笑,沉吟不語。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媽的,晝夜宣淫,他也真瞧得起我,我他媽有那體力麼?」王鈺又將那道檄文從頭到尾看一遍,越看越覺得好笑。髒話,不自覺的就崩了出來。 尚同良如墜雲霧,不明就裡,拱手問道:「丞相,何故發笑?趙構欺君犯上,僭越稱帝,這正是心腹大患,宜早作決斷。若遲上一時半刻,大事不妙矣!」 王鈺正滿心欣喜,見尚同良著急,撫慰道:「尚相不必著急,我正等著他稱帝!」 「哦?莫非丞相已有良策,成竹在胸?」孟昭倒是看出點門道來,試探著問道。王鈺笑而不語,只拿目光瞧向吳用。後者會意,站起身來,對兩位副相說明了原委。 「兩位相爺。稍安勿噪,且看那檄文之上,白紙黑字,寫得分明。誣陷王相弒君篡權,可天子好端端的坐到宮裡,哪來弒君之說?王相掌軍政大事,這是先帝臨終托孤。朝野盡知,又何來篡權之說?這正是滿紙荒唐言,根本站不住腳。此時趙構稱帝,正是倒行逆施,不得人心!」 王鈺盯著那道檄文,暗歎皇位地 吸引力果然是恐怖。為了皇位。竟然能夠讓一個人喪失冷靜的判斷力。坦白說,自己派秦檜去趙構那裡。根本就是拾人牙慧。歷史上,秦檜就是被金人放回南宋作內應,自己正好順水推舟,信手拈來。趙構或者也有懷疑,就算他不懷疑,他身邊蔡京卻是個老奸巨滑之人。但他終究敵不過皇位地 誘惑,相信了秦檜,登基稱帝。這下,可就中了老子的圈套了。 「王相。一國豈容二君,趙構分裂國家,丞相當親領大軍,前往征討,以澄清寰宇,再造山河。」孟昭進言道。 「我領軍征討?我犯得上嗎?有個人比我更合適。」王鈺笑道。 禁宮,資政殿。 只聽淨鞭三響,天子臨朝。文武百官立於玉階之上,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高呼萬歲。丞相王鈺與輔政王趙廣。站於天子下方,分列左右,不跪只拜。 殿頭官出來,一聲高喝:「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班中走出參知政事尚同良,持笏上奏道:「臣啟陛下。大宋宣武元年六月初二,逆臣趙構,改杭州為臨安,僭越登甚,稱帝即位。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臣請陛下早降明詔,興師征討,以除國賊!」 趙桓自去年年末失勢後,軍國大事,一概都由王鈺處理。輔政王趙廣,徒有其名,卻只是一個空殼子,說話算不得數。可他手裡,卻還有一顆棋子,那便九弟趙構。當初先帝就是作了最壞的打算,才將康王放出京城,到河北統軍。這半年來,自己無時無刻不在盼望康王打回京師,匡扶宋室。可誰料,康王大軍渡過黃河,距離京師僅僅三十餘里,卻是不動一兵一卒,退往南方。 現在,他又在杭州稱帝,意圖分裂大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打頭風。這趙氏江山,遲早要弄個七零八落。祖宗天上有靈,也當痛哭! 「可有真憑實據?九弟素來忠義,豈能作出這等無君無父之事?」最後關頭,趙桓仍舊心存僥倖。 尚同良不及答話,立於玉階之上輔政王趙廣突然搶道:「陛下,康王稱帝不假,但他卻是聽信了小人地 讒言,以為陛下為奸臣所害,為延續趙氏皇統,是以……」 「輔政王!」王鈺一口打斷,「不管是為了什麼稱帝,可僭越就是越,分裂就是分裂,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一山不容二虎, 有兩君?臣請陛下,速降天詔,討伐逆賊趙構,以正 丞相發了話,哪裡還有他趙廣多嘴的份兒?趙桓見狀,囁嚅著說道:「這,這,茲事體大,是不是從長計議,那個,那個,對了,童愛卿掌樞密院,可有意見?」你當趙桓急昏了頭,突然想到王鈺的岳父童貫?錯了,就像王鈺所說,這天下誰都不是傻子,趙桓雖然身在深宮之中,可這滿朝文武裡,卻仍舊有忠於趙氏的「直臣」。外面一有個風吹草動,趙桓不會比王鈺晚知道。 樞密使童貫,因為今科取士被王鈺拂了他的面子。本來打過招呼地 狀元,落到了陳東手裡,讓他好生不滿。這事趙廣收到了消息,立即報於趙桓。 童貫正站在班中,閉目養神,似乎想置身事外。但一聽天子見問,迅速出班奏道:「啟奏陛下,趙構僭越稱帝,鐵證如山。朝廷宜早作決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王鈺聞言,心裡暗笑,趙桓以為童貫會為了一點小事就跟自己過不去。童貫何等人物。他會分不清輕重麼? 趙桓面露失望之色,於龍椅上坐立不安,吞吞吐吐的問道:「既然如此,那,那究竟如何處置,王愛卿,你可有良策?」 王鈺就等著他過問,轉過身去,躬身一揖:「回陛下,臣認為。趙構假借天子被害,而僭越稱帝。朝廷正可以對症下藥,由陛下,御駕親征!天下人若見陛下親征,謠言不攻自破,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到那時,趙構便是孤家寡人,束手就範!」王鈺話音一落,群臣紛紛附議。 正當趙桓無奈之下,就要下詔親征之時,忽聽殿下一人高聲說道:「陛下。臣認為不可!」一語即出,滿堂皆驚。時至今日,竟還有人敢公然和小王相爺唱反調?眾人尋聲望去,奇了!真是奇了!是誰也不該是這個人啊!他可是王鈺門生,若不是王鈺,他根本沒有今天!你道是誰?不是旁人,正是今科頭名狀元,陳東!授官七品崇政殿說書。 王鈺一看是陳東,頓時變了臉色。今科放榜之後,新中的進士們紛紛前往寶國公府拜謝。自稱相爺門生,惟獨這個今科狀元郎陳東沒有到。王鈺也並不責怪,卻沒想到,他會在今天這節骨眼上,公然和自己作對。 趙桓看到陳東,也是疑惑不解,他不是王鈺門生麼?怎麼公然和自己的師門唱反調? 「陳愛卿,為何不可?」不管如何,有人跟王鈺唱反調總是好事,趙桓問道。 陳東大步向前。迎著眾人地 目光直走到玉階之下,目不斜視。直面聖上。一掀衣擺,長跪在地 ,奉上一道奏章,朗聲說道:「臣有本要奏,彈劾權奸!」這話一出口,滿朝文武莫不色變!彈劾權奸?誰是權奸?你指的,莫不是小王相爺吧?奇了,今天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王相後院著火了! 趙桓也是驚奇不已,命王歡取過奏章。打開一看,登時面如死灰!這陳東好大的膽子!竟然當堂彈劾王鈺弄權!這道奏章上,歷數王鈺欺君犯上,把持朝政地 罪過,於建議將王鈺罷官奪爵,嚴懲不怠! 這哪是彈劾王鈺,這是引火燒身!王鈺如今身為丞相,獨領三省事,除兵權在其岳父手上之外,天下大權都已在握,你小小一個七品新官,竟然彈劾權臣,不是找死麼? 趙桓手捧聖旨,如像是拿著一塊烙鐵,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環顧左右,手足無措。正在這時,忽聽王鈺問道:「陛下,不知陳大人所奏何事?」 「這,這,無事,無事。」趙桓將那道彈劾奏章放於龍案之上,敷衍的說道。 不料,王鈺躬身一拜,請求道:「臣請陛下明示,容臣一觀。」 趙桓聞言,連連揮手:「當真無事,王相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就在這個當口,驚人的一幕發生了!王鈺竟然直步上前,踏上金殿,走到趙桓面前,伸手就從龍案上拿過那道奏章!眾臣大驚失色,糟糕,王相動了肝火!今天這事,可如何收場!陳東啊陳東,你也太不曉事了! 趙桓見王鈺大步上前,也是驚怒交加!可王鈺視而不見,展開那道奏章,細細看來。殿下陳東,見王鈺如此飛揚跋扈,突然起身,破口大罵道:「王鈺!陳東原來當你是國之棟樑,朝廷忠臣!不想你欺君罔上,把持朝政!以至皇權旁落,奸臣當道!東受皇恩,今日便要冒死進諫,請陛下剷除奸黨!」 眾臣聽他怒罵王相,驚得三魂七魄也出了竅,吳用憤然出班,厲聲喝道:「陳東!你小小七品官,也敢妄議朝政,誣陷重臣!若縱容於你,朝廷法度何在,綱紀何在!陛下,臣吳用,請求陛下,將此人削去官銜,送大理寺治罪!」 吳用一出頭,參知政事尚同良,孟昭,右金吾衛大將軍馮廷敬,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禮部侍郎,三司計相等大臣,紛紛出班,彈劾陳東。朝堂之上,一片斥責之聲! 趙桓臉色煞白,在群臣怒諫之下,只得顫聲說道:「傳旨,陳東誣陷重臣,妄議朝政,著削去官銜,送交大理寺。這,王愛卿,如何治罪?」得罪了王鈺,只怕陳東性命難保啊。 王鈺心裡也著實惱怒,我一手提拔你起來,親自點了你地 狀元,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居然往我心窩子裡捅刀子。我若放過你,顏面何在? 「聖上,國家自有律法。大理寺自會按律處置,臣不敢擅權。」王鈺強忍著怒氣說道。 趙桓聞言,忙說道:「是極,送交大理寺,按律處置!」陳東忠心為主,反倒落了個罷官奪職,心裡激憤難當。大聲疾呼,聲震朝堂。吳用一怒,放聲喝道:「殿前武士!將這犯官拿下!」 宮廷內衛,全是南府軍負責,一聽吳用召喚,四名金甲疾步上殿。三下兩下,扯去陳東烏紗官袍。就往殿外拖去。陳東卻是凜然不懼,從頭到尾,罵聲不絕。從臣見狀,都在心裡暗歎,陳東固然忠義,卻是不識時務,迂腐,迂腐啊! 當日早朝,在王鈺力主之下。趙桓只得下詔,御駕親征,討伐趙構。王鈺從湖北衛戍區,京南衛戍區,四川衛戍區各抽調兵三萬,又於南府軍中,調關勝,索超,徐寧三部,共計十五萬人馬。從京師造辦局調出一百門新鑄金輪炮,整軍備戰。又從林沖麾下。調回種霸擔任先鋒將軍,領五千精銳騎兵先行一步。一應糧草軍需,都由殿前司太尉韓毅調配。 備,定於六月十八,出師討逆。天子離京,一應國事廣,尚同良,孟昭三人負責。 「哼!老子混了這麼久,還是頭一遭碰上這等熱臉貼人冷屁股地 事兒!我好心好意,將他點了狀元,本是看他有骨氣,有魄力,要好好培養,將來也可大展雄才。誰想到,人家根本不領情!當著文武百官地 面,彈劾我!娘的,這不知好歹的窮酸!」王鈺在他的書房裡指天罵娘,怒不可遏。也難怪,陳東是他看上眼地 人才,本來想好好培養一下,提拔快一些,誰想到,陳東居然作出這種事情。 耶律南仙在一旁瞧見他急成這樣,好言勸道:「官人,何必與這等窮酸生氣?有道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就會誇誇其談,空言誤國。自古成大事者,有幾個是從學堂出來地?反正他也已經被罷官奪職,打入大牢了,我看,就算了吧。」 王鈺兩眼一翻,仍舊不休不止:「算了?你當我只是氣他恩將仇報?我更可惜這個人才!今科的進士裡面,大半都是誇誇其談地 窮酸腐儒,成不了器。就這陳東,我還看得上眼,唉,可惜,可惜了!」王鈺搖頭晃腦,唉聲歎氣,好像什麼寶貝被人家給摔了。 耶律南仙見他發這麼大的火,也是束手無策,正著急時,卻見門口人影晃動。定睛一看,原來是耶律南仙和紅秀。 「官人,什麼事惹得你發這麼大的火?」童素顏在紅秀的攙扶下,摸索著踏進書屋。王鈺一看到她,一肚子怒火也化作了滿腔柔情,忙上前去,接過她雙手,展顏笑道:「沒事沒事,倒把你給驚動了,這是為夫的不是。」 耶律南仙緊跟上來,沖童素顏就拜了下去:「見過夫人。」耶律南仙雖然極受王鈺寵愛,可畢竟只是妾,而童素顏是正妻,見到她,可是要下跪地。好在童素顏為人寬和,向來不端元配夫人的架子,與耶律南仙處得不錯。 「哎呀,怎麼又來了?南仙,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興這個。」童素顏笑顏如花,抽出一支手去扶耶律南仙。 「對對對,在我寶國公府裡面,咱們不興這個,來來來,都坐,紅秀,你也坐。」王鈺娶了一妻一妾,只是這寶國公府忒大,平時幾個人難得碰到一起。這會兒,那股怒氣早就煙消雲散了。 四個落座後,童素顏開口問道:「南仙,是誰惹咱們官人生這麼大地 氣?」 耶律南仙苦笑一聲,歎道:「倒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人,就是今科地 狀元,陳東。今天早朝,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彈劾官人,讓官人下不了台。」 「陳東,可是當初率領數百太學生,上奏請願,要誅殺六賊地 那個學生領袖?」童素顏又問道。 「正是,官人就是看他有才能,所以想悉心培養,誰想他這麼不懂事,自毀前程。」耶律南仙回答道。 童素顏一陣沉吟。忽然轉向紅秀問道:「紅秀,你給相爺讀唐書,讀到哪一段了?」 紅秀聽夫人這話問得古怪,仔細一想,遂答道:「讀到長孫皇后,勸諫太宗不殺魏征那一段。」 「哦,這一段,長孫皇帝賢良淑德,克己奉公,為後世女子楷模。今夫君以小事而震怒。為妻願效長孫皇后,勸諫官人。陳東為人正直,急公好義,忠心愛國。他當堂彈劾官人,讓您下不了台,這雖然冒犯官人虎威,但念其忠義。不應加以重罰。這等賢才,正應以德報怨,使其歸心,受官人驅使,以立不世之功業。」童素顏雖是女流之輩,便其才智見識。只怕遠在男子之上,正應了那句「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王鈺本來就沒有心要殺陳東,聽了妻子這番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問道:「那娘子說,該如何處置陳東?」 「雌雞司晨,終非正道,婦人干預政事,亦為不祥之兆。為妻只是提醒官人,具體細則。不是婦道人家應該過問的。」她說這話,本是指自己,卻不想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耶律南仙一怔,忙起身告罪。 童素顏見狀,失笑道:「南仙多心了,官人常言,南仙是巾幗勝鬚眉,較之男兒更為厲害,自然不在『婦人不得干政』行列。」 王鈺見一家和睦。心裡歡喜,當即應允道:「好!就依素顏。不過這種書生都是意氣用事,目空一世,以為普天之下,老子第一。不讓他吃點苦頭,他真不知道天高地 厚。這樣吧,先關上一陣子,等我踏平江南回來,再起用他。」 眾人皆稱善,王鈺忽想起一事,故意問道:「哎,不對呀,素顏,你效仿李世民地 老婆長孫皇后來勸諫我,難道你想作童皇后?」 童素顏一聽這句,嚇得心驚肉跳,急忙起身道:「為妻斷無此非分之想!官人過慮了!請官人慎言,小心禍從口出!」 「呵呵,卻是夫人過慮了,如今只怕是沒有人能害得了相爺。」耶律南仙在旁笑道。 「罷了罷了,我只是一句戲言而已,我又不是皇帝,不能要求我君無戲言吧?開個玩笑嘛,瞧你急地。這個月十八,大軍南下,討伐趙構。我得離家一段時間,南仙要隨我同行,素顏啊,這家裡可就交給你了。我姐身體不好,請京城名醫也不見起色,你要好好照顧她。」王鈺囑咐道。 「這個不須官人過問,為妻曉得。家中事務,自有紅秀替我打理,預祝官人旗開得勝,斬將奪旗,蕩平亂賊。軍旅勞碌,還請官人多多珍重。」童素顏拜道。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王鈺暗歎自己何德何能,取得如此賢妻,這真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福分。 宣武三年六月十八,天子趙桓御駕親征,賜封王鈺為討逆兵馬副元帥,號令三軍。十五萬大軍,浩浩蕩蕩,開出京師。留守眾官,出城送行,一直送出十餘里外,方才回朝。王鈺領著精銳之師,士氣昂揚,直撲江南。 六月底,僅用十餘日,王鈺大軍便趕到廬州,紮營方定。他便上奏趙桓,召附近各州各衛的文臣武將,到御營見駕。只因趙構發出檄文,言天子已被害,借此號令群雄,莫敢不從。王鈺正是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天子仍在,趙構謀反! 王鈺軍令發現,卻無一官一將前來御駕見駕。原來,趙構自到江南後,發出《討王賊檄》,言天子已死,王鈺篡權。並於杭州即皇帝位,改元登基。發出詔書,召江南各府各衛地 大臣前往杭州朝拜。 各地 官府的行政長官和各衛戍區地 軍事 因不明真相,所以都推辭不去。趙構這個偽帝,所能區,也僅僅是其三十大軍所佔領地 ,已經被王鈺改名為浙江地 兩浙路,以及淮南西路(安徽),淮南東路(江蘇)。此三路的文官武將,或懼於趙構的兵威,或見有機可趁,皆臣服於他,奉其為天子。敢有不從者,都被趙構斬殺。但其他地 區,趙構是鞭長莫及,更兼立足未穩,不便輕動。所以長江以南各處地 區。處於失控之中,甚至有野心者,蠢蠢欲動,想要割據稱雄。如此長江以南一亂,那麼大宋半壁江山就淪亡了,而江南地 區,歷來富庶,為朝廷的錢糧重地 ,萬不可失。 王鈺有鑒於此,與眾官商量。決定發出趙桓親筆詔書,召眾官來見。若敢有不從者,則分兵擊之,以絕禍害! 天子親筆詔書一到,各地 官府衛區的長官,再不相疑,紛紛前往御營見駕。只有廣南衛指揮使柴桂。荊湖南路指揮使錢伯義不肯奉詔前來,有擁兵自重之嫌。江南態勢,比王鈺原先所想,更為複雜。江南不平,則國家一日不得安寧,任重道遠啊。 這日。大軍整頓完畢,糧草軍械皆已運到。王鈺召集眾將,商議出兵。在先打趙構,還是先打錢伯義和柴桂地 問題上,眾將有了分歧。有人建議先打趙構,因為趙構是國賊,竊國稱帝,打掉了他,廣西和荊湖可不戰而定。 但也有人建議,需先打錢伯義與柴桂。因為若不先除此兩賊。一旦與趙構偽朝廷開戰,此二人必然渾水摸魚。尤其是這個柴桂,他可是前朝周世宗柴榮子孫。宋太祖陳橋兵變,奪了柴氏天下,為收買人心,於是善待柴榮子孫。其後裔分為三支,一支世居汴京,守護後周皇陵,帝闕之下,不得稱王。所以封崇義公。一支世居滄州,也就是柴進堂。柴進兩兄弟的先祖,本來貴為王爵,卻因早年得罪了權貴,在天子面前進了讒言,將這王爵剝奪。轉給了仁宗年間遷移至廣南西路的柴氏旁支子孫柴邦瞻承襲。柴邦瞻早年曾隨郭逵南征交踐國,因軍功積遷廣南西路都指揮使、行營副總管,統率、欽溪洞壯丁四萬四千五百人,上馬管軍,下馬管民,開府稱王之後,廣南西路更是只知有柴王,而不知有安撫使。 傳至這一代,便出了一個柴桂。此人世襲王爵,民間稱其為小梁王柴桂。盤踞廣西,儼然一個小國。只因廣西在宋時,被視為「不毛之地 ,尚未開化」,是以朝廷也不加重視,任由柴桂坐大。得知趙構在杭州稱帝后,柴桂有心反叛,更兼同宗兄弟柴進堂,柴進兩兄弟被王鈺所殺,他豈肯善罷甘休? 王鈺也頗覺為難,先打哪邊都對,也都不對,可兩線作戰,又是兵家大忌。官軍雖然兵精糧足,裝備先進,佔盡了天時和人和,可人家佔據著地 利。特別是那小梁王柴桂,世居廣西,百姓只知梁王,不知朝廷,顯然已是割據一方。 瞧著地 圖看了半晌,王鈺終於發話道:「先打趙構!柴錢二人,眼下雖拒絕到御營朝拜,但他們還沒有公開造反。依我看來,他們是在觀望,誰勝就倒向誰,一旦我軍打下趙構,此二人必定聞風來降。」 帳下眾將還欲進諫,忽聽帳外武士報道:「稟丞相,荊湖路招討使錢伯義麾下部將,鄭成風求見!」 錢伯義的部將?他跑到御營來幹嘛?王鈺疑惑不解,當即命鄭成風進見。 只見一員戰將,身披重鎧,手裡提著一個包袱,大步進帳,四處觀望,見到王鈺,急忙伏拜於地 :「卑職鄭成風,叩見恩相!」 恩相?莫非有故人來訪?王鈺瞧了他好大一陣,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於是上前扶起,詢問道:「將軍既是錢伯義部將,可知其為何抗旨不遵,拒不見駕?」 那鄭成風年約三十左右,神情勇悍,頗有燕趙之風,見丞相過問,便回答道:「早前,天子詔書到達荊湖,錢伯義拒不奉詔,其心可誅,其情可疑。我等將領苦勸不聽,錢伯義有心割據一方,對抗官軍。衡州知府孫大人前去勸說,反被他扣於軍中,我等見其有造反之心,遂興兵起事,斬殺錢伯義!」 王鈺聞言,大喜過望,急忙問道:「錢伯義如今在哪?」 「在這!」鄭成風舉起手中包袱,解開一看,竟然是一顆人頭!天氣轉熱,從荊湖到此,即使乘馬,只有十餘日路程,這錢伯義地 人頭,早就發臭。帳中武將倒還處之泰然,可一般謀臣早就變了臉色,掩面嘔吐。 王鈺也是看得心裡陣陣噁心,冷哼道:「多行不義,活該如此。將軍立此大功,我自會在天子面前保奏,加官進爵!」 「謝丞相!但……」那鄭成風欲言又止,神情不定。王鈺會意,摒退眾人,獨留鄭成風在帳中。 「將軍可是有機密之事稟報?」王鈺打量著他,始終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否則,他也不可能稱自己為恩相。 鄭成風笑逐顏開,上前拜道:「恩相,莫非忘了卑職?」 王鈺倒也不打誑語,坦誠說道:「本相看你面善,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是……」 「卑職鄭成風!南府龍襄軍兵馬都監!受丞相大恩,悉心栽培。龍襄軍因蔡宗和惡行而嘩變,先帝震怒,撤消龍襄軍建制。若非相爺力保,我等龍襄軍將領永遠翻身之日。後相爺推行新法,改革軍制,我受朝廷調派,到荊湖路錢伯義麾下任騎兵教頭,兵成後,改任兵馬統制。聽聞恩相率領十五萬大軍前來討伐趙構,卑職思念相爺舊日恩德,欲來效命,奈何錢伯義狼子野心,抗拒聖旨。卑職與眾袍澤商議之下,揮軍殺入錢伯義府邸,取其項上人頭,送於相爺!」 王鈺這時方知,原來鄭成風是自己地 老部下,當年趙從全國各路選拔年輕將領二十餘人,充入南府軍中。自己廣施恩義,種善因,得善果。如今,他們投桃報李來了。 「好!哈哈!鄭成風,你立了大功,放心,我自會舉薦你。這荊湖衛指揮使的位置,就是你地 了!」王鈺倒是大方,開口就給了一個封疆大吏。鄭成風是他舊部,把他扶上一個衛戍區最高長官的位置,自己手裡又多了一支親兵。眼下錢伯義已經剷除,剩下小梁王柴桂,已不足懼。正可放下心來,專心對付趙構! 優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自扳閱牘 第三桶 岳飛:漢旗指處 望風逃遁 北滅女真 西平黨項 字數:12494 六月,天子趙桓御駕親征,自任討逆兵馬大元帥,國公王鈺為副元帥,號令三軍,討伐偽帝趙構。六月底,討逆大軍兵臨江南,王鈺借皇帝名義,召長江以南各府各衛的文官武將到御營朝見。惟有荊湖錢伯義,廣西柴桂抗旨不遵。錢伯義麾有一員勇將,原是王鈺舊部,見錢伯義有反叛之心,遂殺之,取其項上人頭,送與王鈺。王鈺大喜,在天子面前保奏其為荊湖衛指揮使,遣其回歸轄區,整頓軍務。 安頓已畢,在廬州府衙設下帥府,供天子居住,王鈺留下徐寧,護衛皇帝。名為護衛,實則監視。而他自領大軍,兵出廬州,直逼江南重鎮,江寧府。江寧為江浙門戶,此處一開,大軍便可長驅直入,指向杭州。趙構在杭州稱帝后,派遣原河北名將范道遠,領十萬大軍,鎮守江寧。 王鈺先鋒部隊種霸,領五千精銳南府騎兵,開至江寧城下。宣讀天子討逆詔書,命范道遠開城投降,將功折罪。范道遠,原先駐紮在西夏邊境,後被趙構調離邊境,前往幽雲監視種師中,對趙構感恩戴德。杭州稱帝后,趙構封其為開國縣公,賞賜頗豐,范道遠更是死心塌地 ,維護偽朝廷。種霸兵臨城下,無論如何叫罵挑戰,范道遠只是堅守城池,閉門不出。 六月底,王鈺親率大軍兵至江寧,於城外兩里之地 紮下營寨,召種霸入大營,詢問戰事。種霸備說范道遠堅守不出,無論如何挑釁叫罵,他就是不出城。而范道遠本是河北名將,長期在西夏邊境戍邊,有著豐富的守城經驗。當年西夏大將軍李穆率七萬兵馬攻打汾州。范道遠以八千步卒,愣是守了整整二十天,待延安種師道援兵趕到時,李穆早就灰溜溜的退兵了。 剛一來就碰到這樣一個以防守著稱的名將,王鈺可著實鬱悶了一把,按說現在要打下江寧來,不難,把那一百門金輪炮擺在陣前,轟他幾個時辰,不信江寧不破。可亂軍該死。城中百姓卻是無辜,若大開殺戒,就會失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討逆大軍開到江寧城前,已有五日,未動一兵一卒,江南氣候潮濕炎熱。王鈺大軍多為北方健兒,不習慣南方的天氣,士卒病者甚多,士氣受到影響。王鈺看在眼裡,也是著急上火。可這沒把握的仗,又不能打。直急得小王相爺肝火大動。 「丞相,您的病並無大礙。只是炎天暑熱,引動了肝火。小人給您開幾濟熱清解火地 湯藥,喝完就沒事了。」安道全替王鈺把完脈,對他說道。 交椅之上,王鈺右邊臉腫起一塊,這是急得上了火,牙疼。旁邊關勝,索超,黃信三人見小王相爺這般模樣。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關勝上前問道:「相爺,兵無常勢,江寧防守嚴密,急切之間不可取,這是常有的事,您又何必著急?」 王鈺捂著臉直搖頭:「關將軍,你不知道,江寧不破,大軍就回不了京城。唉……」 三人一聽,都是大惑不解。即使是江寧打下來了,那後面還有大片的土地 等著去攻克,怎麼說江寧不破就回不了京城呢?難道,丞相根本沒有想過要踏平江南,活捉趙構?但關勝也不方便多問,三人拜辭王鈺,就要出帳。方走至帳口,鎮三山黃信停了下來。自去年年末,他跟隨柴進堂打進京城,關鍵時候,反戈一擊,立了大功。歸順王鈺之後,很受重視,被任命為南府軍兵馬統制。雖說小王相爺很器重自己,可一來自己是降將,二來寸功未立,此次出征江南,若不能立下戰功,以後如何在南府軍裡立足? 「丞相。」思之再三,黃信回到帳內,對王鈺一揖。 抬頭看是黃信,王鈺問道:「黃將軍還有事?」 「稟丞相,卑職受丞相大恩,不但不追究謀反之罪,還委以重任。卑職銘記於心,不敢相忘,如今見丞相憂心,卑職也是寢食難安。」黃信說道。 王鈺聽了,輕笑道:「這倒大可不必,我南府軍裡不養閒人,若非你有真本事,我也看不上你。」這話雖不好聽,可卻是大實話,王鈺帶兵,歷來對將士們以誠相待,有什麼說什麼,是以南府軍上上下下,只知王相,不知天子。 「丞相說的是,如今江寧難攻,丞相焦急。卑職有個辦法,或者能解一時之急。」黃信試探著說道。果然,王鈺一聽這話,馬上來了精神,從交椅上蹦了起來,連忙催問破敵之策。 「是,丞相容稟。此處守將,乃河北名將范道遠。他在西夏邊境,戍邊多年,威望甚高,以防守著稱。」黃信說的這些,在王鈺聽來,全是廢話,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還需要說? 黃信倒是不慌不忙,接著說道:「范道遠,山東人士,自幼家貧。父母早喪,是其嫂范劉氏撫養成人。而范道遠乃至孝之人,成年之後,其嫂體弱多病,范道遠於榻前侍奉湯藥,通宵達旦,衣不解帶。後中武舉,被授官至汾州戍邊。而其嫂仍舊留在老家,卑職是想……」 「不成不成!打仗就是打仗,別拿一個女人作文章,況且還是老人家,我若作此勾當,倒叫世人笑話!」王鈺連連揮手,本來以來黃信也算是將才,他說有破敵之策,搞了半天是這餿主意。 黃信卻是失笑出聲,解釋道:「相爺別急,容卑職把話說完。范道遠的嫂子,在他走以上任以後,被一個人接了去,養在府中,視若親人一般。」 「哦?莫非是范道遠的好友?」王鈺聽出一些門道來了。 「不錯,此人是范道遠結義兄弟,誓同生死。范道遠趕考之時,他親贈盤纏,范老中武舉,往西北戍邊以後,他又將其嫂接至府中。好生侍奉。范道遠對他,感恩戴德,視為知己。而這個人,就是卑職的老上司,青州知府,慕容彥。」 王鈺知道,黃信上梁山前,是青州知府慕容彥麾下兵馬都監。沒想到,慕容彥跟范道遠還有這層關係,這倒 會。 「你的意思是。讓慕容彥修書勸降范道遠?這成麼?」王鈺沉思半晌,疑惑地 問道。 「丞相可差人至青州,著慕容彥修書一封,並將范道遠嫂子帶至江南,范道遠若見其嫂在我軍中,即便是不肯投降,也必定不會全心全力輔佐趙構。」黃信說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王鈺略一沉吟,隨即說道:「好,黃將軍,就勞煩你親自走一遭。不過,就不必將范道遠嫂子接來了,這路途遙遠。天氣又熱,想必老人家吃不消。萬一路上有個閃失。反而不妙。你只叫他嫂子修書一封也就是了。」 「丞相仁慈,考慮周全,卑職不能及也。」黃信拜道。當下,王鈺寫下書信,差黃信前往青州送信。且說這黃信,離了大營,一路快馬加鞭,晝夜兼程,不久便趕到青州。拜見老上司慕容彥,示之以小王相爺親筆書信。那慕容彥素來仰慕王鈺,又加上軍情緊急,刻不容緩,當即到府上拜見范劉氏。 那范劉氏自到慕容府上,被養在西院,慕容彥政務再忙,每日必來請安,視若親人。他與范道遠這份兄弟情義,倒是叫人欽佩。 「老夫人今日可安好?」帶著黃信到了西院。慕容知府叫過侍奉范劉氏的丫頭問道。 「老夫人今早起來,說眼皮直跳。心神不寧,必是有事發生,正要差奴婢到老爺處詢問范大人的情況。」丫環回答道。慕容知府聽了,也不再多問,領著黃信直入房而去。那屋內炕上,一名老態龍鍾的老婦人正盤腿而座,黃信仔細一看,也真奇了,看這老人家怕是七八十高齡,她卻在那炕上咬著核桃。 「嫂夫人。」慕容知府走到炕前一拜,執禮甚恭。 范劉氏見慕容知府來了,忙指著炕頭說道:「知府老爺來了,快坐,我正想叫香伶去拜你,你倒先來了。這位是……」瞥見慕容知府身後還有一人,作武官打扮,范劉氏心裡陡然一驚,莫不是我那兄弟出了什麼事情? 「這位將軍,是小王相爺麾下猛將,鎮三山黃信。」慕容知府介紹道。 黃信快步上前,躬身一揖,口稱老夫人。范劉氏聽到小王相爺四字,臉色劇變,失聲道:「丞相大人帳下戰將到此,莫非小叔他……」語氣驚慌,手足無措。 慕容知府見狀,趕緊解釋道:「嫂夫人勿憂,容我細說。范賢弟早前在西北戍邊,後被康王殿下調入幽雲駐紮。年初,康王領軍南下,范賢弟隨行。不想,康王渡過長江,在杭州僭越稱帝。如今,天子御駕親征,兵臨江寧。而江寧守將,正是范賢弟,丞相仁慈,不忍城中百姓受到無辜牽連,特著黃將軍至此,求嫂夫人修書一封,勸范賢弟開城投降,將功折罪,萬勿抗拒天兵。」 范劉氏聽罷,如五雷轟頂一般,捶炕哭道:「自幼我便教他讀聖賢之書,明作人之理,誰想他這般不爭氣,竟然襄助逆賊!趙構僭越稱帝,便是反賊!而王相仁義遍佈天下,乃世之英雄,小叔為何這般糊塗!讓我這老太婆,何以立於人世!」語至此處,聲淚俱下。 跟前兩人,勸了半天,方才止住。范劉氏當即命丫環取來筆墨,修書與范道遠,痛哭不止。黃信見狀,暗歎這老夫人果然是深明大義,較之男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書信寫好,范劉氏親手交到黃信手上,一再囑咐,要叫范道遠棄暗投明,不可作罪人。 得了書信,因軍情緊急,黃信不便久留,當即要告辭回軍,兩人辭別范劉氏,剛一踏出西院,忽聽院裡一聲尖叫。 「不好!」慕容彥大駭,扭頭奔入范劉氏房中。剛一進門,突然雙膝一屈,跪拜在地。隨後進來地 黃信一看,也是大驚失色!那范劉氏已然一頭撞死在炕上!他見范道遠襄助偽帝,羞憤難當,自盡以求安心。這位老人家,當真是剛烈,女中豪傑! 這日,聞知王鈺病倒。趙桓從廬州帥府派來御醫,替王鈺診治。御醫剛把完脈,正寫著方子,帳外武士進來報道,黃信回營。 躺在病榻上的王鈺一聽黃信回來了,急忙坐起身來,召黃信入見。黃信進帳,細說此次青州之行,言道范道遠之嫂范劉氏撞牆身死,眾人唏噓不已。這老人家比男兒還剛烈。 「女中豪傑,真是女中豪傑!我當向天子上奏,下旨褒獎。」王鈺感歎道。 黃信取出慕容知府及范劉氏所寫書信兩封,遞了上去。王鈺也不察看,交還黃信道:「這一趟,仍舊要麻煩將軍前去。見了范道遠,好生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另外……」說到此處,王鈺略一停頓,「老太太這事,先不要告訴他。」 黃信領命而出,也不帶衛士。脫下鎧甲,著便裝。只騎了一匹駿馬,便奔向江寧城下。遙望城樓之上,守衛森嚴,強弓硬弩,嚴陣以待。這范道遠,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在城門前勒住戰馬,黃信抬頭一看,那一溜兒的弓弩,全瞄準了自己。 「城上守將聽著。我乃丞相帳下戰將黃信,有要事求見范道遠范大人!」 那城樓上轉出一將,目視黃信而大笑。後者定睛一看,這戰將端得是生得好相貌!豹頭環眼,燕頷虎鬚,雙眉如利刃直插入鬢,兩眼如銅鈴炯炯有光,八尺長短身材,三十左右年紀,笑聲嘹亮。恍若軍鼓一般。披掛整齊,手提一條長槍。 黃信可是個久經戰陣地 勇將。閱兵無數,見那戰將手中長槍異樣,莫非是神兵利器? 「城上戰將,為何發笑?」黃信喝道。 「我笑你不識好歹!范大人早就料到有人來替王賊作說客,日前發下軍令,但凡有人求見,不問其他,一箭射死!」那戰將將手中長槍一揮。身邊軍健齊刷刷起身,強弓硬弩,一字排開,瞄準了黃信。 好個黃信,眼見立馬就要陷身於萬箭之中,卻是面不改色,放聲大笑。他一笑,城上那戰將可就納悶了,大聲問道:「你又為何發笑? 「我笑那范道遠不識時務!如今天子御駕親征,你等不識天顏,企圖抵抗天兵!范道遠自詡河北名將,若他真是心如鐵石,又豈怕他人遊說?實話說與你聽,早早開城投降便罷,如若不然,我回稟丞相知曉,調來金輪火炮,轟你個天搖地 動!」 「哼!早聞南府軍英勇善戰,我心儀久矣,今日兩軍對陣,正要見識那王賊手段!我不射殺你,你且回去告訴王賊,早早退出疆界便了,要不然,就讓他試試我手中瀝泉槍!」那戰將卻是凜然不懼。 黃信暗思,在這裡與他作口舌之爭無濟於事,自己身負軍命,若見不到范道遠,怎生是好?想到此處,便對那戰將說道:「那戰將,你去稟報范道遠,就說我來非為作說客,而是有他嫂子家書在身上,放不放我進城都不打緊,這家書總要取去才是。」 城上戰將,一時無話,半晌之後,吩咐了身邊士卒幾句,便奔下城樓而去。黃信在城門前停了盞茶時分,忽見那城門嘎嘎直響,開出一條縫來。幾名士卒從那門縫裡瞧出,黃信笑道:「我只身前來,又不曾帶得兵器,你們怕什麼?」 城門大開,先前那戰將立於城門口,對黃信吼道:「奉大人鈞旨,召你入見。」黃信聞言,也不多說,打馬進城,那戰將一直跟在他身後。進城一看,只見那城裡密密麻麻,全是范道遠的士兵,早就作好了守城的準備。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黃信看他排兵佈陣之法,甚是厲害,若是強攻,只怕要費些力氣。 不多時,至帥府停住,黃信翻身下馬,那員戰將便要領著他往帥府裡去。 「哎,你不搜搜我身上可藏有利刃?」黃信笑道。 「哼哼,有我身大人身邊,你就是身藏利刃又如何?」那將一揮手中瀝泉槍,自負的說道。見他這般模樣,想是有些本事。進了帥府,只見左右兩班軍士,威武不凡,全副武裝,怒目而視。大堂之上,坐著一員老將,頭頂鎢剛寶甲。身穿唐倪戰甲。一手拍案,一手按刀,不怒自威。正是河北名將,范道遠。 黃信至堂上站定,昂首挺胸。范道遠打量一陣,沉聲問道:「見了本將,如何不跪?」 黃信冷哼一聲,極為不屑:「我奉丞相鈞旨而來,焉能跪你叛國之賊?」話音一落。左右兩班戰將都是怒喝出聲,黃信不為所動。鎮定自若。 范道遠喝停從將,又問道:「先前你說,有我家嫂書信,在何處?」 黃信從懷中取出兩封書信,那持瀝泉槍地 年輕戰將過來取走。呈上堂去。范道遠一看,一封是結義大哥慕容彥地 親筆信,一封是自己嫂子地 家書。眉頭一皺。先打開慕容知府那封信來,看罷之後,微微搖頭。放下不管。接著,又拆開范劉氏那封家書。剛看一眼,就打了個冷戰。越看到後面,臉色越是難看。最後,竟然是滿頭大汗。鬚髮皆動。 「慕容兄長勸降也就罷了,怎麼嫂嫂也知道這件事情?如今都叫我開城投降,可我身受陛下皇恩,決心以死相報。又怎能作這背主求榮之事?可若不歸順王鈺,想必我嫂性命不保。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難,難,難……」 黃信在堂上察顏觀色,見范道遠左右為難。趁機說道:「來時,丞相命我帶話給你。」 「哦?王賊,王相有何話?」范道遠急忙問道。想像之中,王鈺必是一番威脅之言。若是不肯開城投降,便要怎生云云。 「丞相說了。不管事情如何,絕不牽連旁人。這一點,請范大人放心。」 范道遠聽罷,懸著地 心方才放下,這王鈺倒是仁義,可自己已經投了趙構。豈有回頭之理?不管天子是否被害,如今都已是騎虎難下。自己又豈能作那反覆無常地 小人?思之再三。范道遠對黃信說道:「你回去稟報小王相爺,如今各為其主,強求不得。他地 恩義,范某只有來生再報了。」 黃信一聽,心頭大急!范道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追隨趙構,自己立不了功還不打緊,可這壞了相爺大事,怎生是好?左思右想,不得要領,索性把心一橫,鋌而走險! 「既如此,那本將也沒有什麼好說地 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還得知會大人一聲。」黃信打定主意,要將那范劉氏的死訊告知范道遠。他是至孝之人,長嫂如母,范劉氏身死,范道遠應該回鄉安葬,丁憂守孝。 「請講。」范道遠說道。 「我此去青州,到慕容大人府上拜會令嫂。老人家聽聞大人助紂為虐,羞憤難當。寫下這封家書之後,便一頭撞死在炕上!共剛烈較之男兒猶甚,讓黃信好生欽佩!」 范道完忽聞噩耗,真如晴天霹靂一般!他自幼受嫂子撫養長大,教育成才,視之如母。卻不料,因自己一念之差,竟然鑄成大錯!悔之晚矣!當下,范道遠心中,又悲又驚,不顧身份,就在那帥堂之上,放聲大哭,甚是哀傷,左右莫不感懷。 「范某自小雙親亡故,若非嫂嫂,焉有今日?如今,因我一念之差,害嫂娘性命,如此不孝,枉為人也!」范道遠從堂上下來,望北而拜,伏地 大慟,淚灑衣襟。黃信正想相勸,范道遠突然起身,嘴唇一動,卻沒有把話說出來。環顧左右,下令眾將退出。惟獨那手持瀝泉槍的年輕武將,神態遲疑。 「岳飛,你為何不退?」范道遠治軍甚嚴,軍令如山。見岳飛不肯退出帥堂,厲聲喝道。 岳飛見狀,上前拜道:「大人,卑職有一言相告,不吐不快。大人尊嫂過世,這本是意外,誰也奈何不得。如今,大人受陛下重托,鎮守江寧。王賊遣人說降,大人切不可中其詭計,壞了……」 「住嘴!什麼陛下?天子在廬州帥府!一國豈有兩君!」黃信怒不可遏,喝斷岳飛講話。 「陛下明詔,王賊弒君篡權!天子早已被其所害,你當我不知!此次王賊借天子名義,率 ,犯我疆界,懼怕大人虎威,所以派你來遊說。大人為王賊所害!如今你又來說降,待我一槍扎你個透心!」岳飛寸步不讓。話一說完,挺槍就刺。 黃信自侍武藝高強,空手上前,與岳飛打鬥,戰不三合。被岳飛一槍刺中右腿。直透過去,頓時血如泉湧!岳飛正要結果黃信性命,范道遠厲聲喝止。 「岳飛!你敢違我將令!」范道遠一把抽出腰間佩刀,作勢欲砍。岳飛扔掉手中長槍,伏拜於地 ,大聲疾呼:「大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切莫因一己之私,而壞陛下大業!」范道遠聽到這話,手裡那刀,卻是無論如何砍不下去。 黃信撲倒在地。手按傷口,大聲喝道:「我已言明。天子就在廬州帥府,你為何不信!趙構奉先帝詔命,往河北督軍,卻任由黨項人長驅直入!攻佔大片領土!如今又退到江南,僭越稱帝!你等好生糊塗!若不是王相指揮得當。派遣大軍將西夏兵馬趕出國境,只怕天子真要被害!你們……」一時急怒交加,黃信再也說不下去。 范道遠聽完。仰頭向天,長歎一聲道:「我意已決,開城投降!不求將功折罪。亦不求加官進爵,只求王相放我一馬。容我卸甲歸田,為嫂娘守孝!」 宣武元年七月上旬,鎮守江寧的守將范道遠。開城投降。將所部兵馬,交由王鈺。請求告老還鄉,辭去軍職。王鈺極力挽留,他卻是去意堅決,無奈之下。只得領其至廬州帥府面聖後,准其辭去軍職,卸甲歸田。趙桓在王鈺建議下,仍給三品俸祿,並御筆親書,褒揚范劉氏剛烈。 入城安民已畢。王鈺將江寧府衙權作帥府,又將范道遠舊部編入南府軍戰鬥序列。所部舊將,除趙構安插地 內線外,統統留任。此時。王鈺兵力已達二十餘萬,與趙構兵力旗鼓相當。消息傳出。江浙震動,剛剛建立的趙構偽朝廷,在王鈺兵威之下,風雨飄搖。 七月中旬,王鈺大軍五戰五捷,連克淮南揚州。蘇州等地 ,收復大片領土。直接威脅趙構偽朝廷地 都城杭州。 然而,就在王鈺大軍勢如破竹之時,從北方傳來消息,駐防上雄一線地 金將兀朮,得知王鈺率大軍南下平叛,上奏金主完顏晟,欲領軍攻宋。完顏晟猶疑不決,按下兀朮奏章。趙桓聞訊後,差人至江寧前線,詢問王鈺對策。 「我就知道,女真人也不是傻子,他見我率大軍南下平叛,必定會騷擾我後方。」王鈺將廬州趙桓送來的奏章扔在案上,無奈地 說道。 坐於下首地 關勝一捋長鬚,進言道:「丞相,眼下我軍勢如破竹,五戰五捷,杭州城已在望,若此時退兵,豈不是功虧一簣?」 「關將軍所言極是,丞相,眼下我軍士氣正盛,正應一鼓而作,攻克杭州。杭州一破,趙構偽朝就大勢已去。況且,女真人侵略邊境,只是傳言。此時,可萬萬不能退兵啊。」急先鋒索超,攻城掠地 之戰中,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全身受傷十餘處,與先鋒將軍種霸,號稱南府軍兩員攻城猛將。 王鈺聽罷,從椅上站起,歎息道:「你們想得太簡單,這一路打來,除了江寧駐防重兵之外,我軍所克揚州,蘇州等地 ,都是兵微將寡。趙構將重兵屯在杭州,州這兩處,真正地 硬骨頭,咱們還沒有碰上。實話跟你們說吧,此次大軍南下,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消滅趙構。」 什麼?十五萬大軍南下,竟然沒有想過要消滅趙構? 帳內眾將,聞言色變,大軍出征,豈是兒戲?我軍如今兵強馬壯,裝備先進,江浙之地 ,震動不已,要打到杭州,也不是沒有可能。丞相為何如此消積? 「你們來看。」王鈺走到地 圖之前,指著上面一處地 方。那裡正是京城以南,長江以北。 「眼下,全國地 軍隊,重點都放在幽雲一線,還有趙構帶走地 三十萬廂軍,番軍,以及一部禁軍。除此之外,就是我手時這二十多萬人馬。除了這三處要地 之外,西起蘭州,東到大海,南接四川,北至黃河,幾乎是無人之地。一旦金兵突破幽雲防線,而我軍又不及回防的話,大半個中國,可就淪陷了。而且,你們不要忘了,還得防著那個反覆無常地 卑鄙小國,西夏。」 眾將聽王鈺這麼一說,才知道事情地 嚴重性。是啊,自從改革軍制以後,各大衛戍區都是裁減舊軍。操練新軍。現在全國地 兵力。據樞密院統計,已從鼎盛時間的兩百萬,減少到了一百二十餘萬,這還得除開趙構帶走地 三十萬兵馬。幽雲地 種師中一旦失守,大半個國家,都將淪入金人鐵蹄之下。 「丞相,請恕卑職多嘴,既然如此,丞相為何還選在這個時候。揮師南下,討伐趙構?」關勝為人。有勇有謀,深得王鈺器重。他猜到,王鈺此舉,必有深意。 「問得好,一句話。我不能讓趙構分裂國家。一個國家,不可能有兩個朝廷。」王鈺在地 圖上重重一按,大聲說道。眾人看得清楚。王相所按之地 ,正是杭州。 關勝聽罷,猛然醒悟!丞相用心良苦啊!他是要讓趙構知道厲害。放棄帝位。只要趙構放棄皇帝稱號,伏首稱臣。那麼,朝廷方面,必然要作出一些妥協。國家現在。太需要一個穩定地 內部環境了。只要國內一穩定,新法推行順利。等到國富兵強,政通人和之時,再出師討伐。不過,只怕到那時。趙構已經坐大了。 「呵呵,政治嘛,有得必有失,不可能什麼便宜都讓我佔了。」王鈺一邊說著,一邊從架上取下寶刀,繫在腰間。 「丞相這是……」 「走。跟我去看看那班江寧降將。哎,對了,黃信傷勢怎麼樣了?」王鈺問道。 「回丞相,黃將軍傷勢並無大礙。只是被那賊將一槍捅了個大洞,所幸沒有傷到筋骨。」索超回答道。 「嘿。奇了啊,黃信的武藝,我可是見識過地 ,誰這麼 愣是給他腿上捅一個窟窿?」王鈺說著,已朝帳外走 「聽說是一個叫岳飛的叛將,才三個回合,就把黃將軍給撂倒了。」關勝跟在後頭,隨口說道。不料,前面地 王鈺一聽這話,猛然收住了腳? 「你說是誰?岳飛?」 自范道遠開城投降,他麾下舊部,被王鈺編入南府軍戰鬥序列,共計七萬馬步軍。范道遠也算是個良將,治軍有方,他地 部隊,在西夏邊境駐防多年,黨項人深懼其威,不敢侵擾他的防區,正因為如此,頭次西夏出兵襄助柴進堂,才不得不在夏州出關,避開范道遠。 不過,聽說這個范道遠跟種師中有私仇,他地 兒子在種師中奉寧軍裡任職,因為辦事不利,被種師中斬首示眾,范家從此絕了後。 此時,降軍營裡,幾員降將正喝著稀粥,啃著饅頭。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有道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投降了官軍,沒整治咱們,已經算是萬幸了。 要知道,宋朝,軍人的地 位雖然不如文人,可待遇是非常高的。就是一個小小地 提轄官,月俸都是百兩紋銀,足夠普通人家過一年了。這些降將,職務都不低,以前哪個過地 不是大魚大肉地 日子,現在投降,淪落到吃稀飯,啃饅頭地 地 步了,怎不叫人鬱悶? 「啪!」一個饅頭砸在鍋裡,濺起的湯水潑了幾名武將一身。本來喝稀飯就夠讓人難受的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眾將憤怒難當,沖一名年輕將領破口大罵。 「諸位休罵,不是我岳飛吃不慣這稀飯饅頭,只是南府軍欺人太甚!憑什麼王丞相的嫡系就有肉有飯,咱們游擊軍舊部,就得吃這些東西?」岳飛霍然起身,大聲說道。 「得了吧,岳鵬舉,你算哪門子游擊軍?我們跟著范大人在西北戍邊地 時候,你還在家裡刨地 呢!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康王殿下,呸,你是趙構那逆賊南下的時候,在相州投地 軍吧?范大人見你身手不錯,人又機靈,所以提拔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游擊軍呢,你就是個新兵蛋子!」 岳飛被他搶白一頓,倒也不生氣,冷笑道:「金鱗豈是池中物?岳飛此生,定要仗著一身本事,闖出一番功業來!北滅女真,西平黨項,掃盡蠻夷外族,復我祖宗河山!漢旗指處,望風逃遁,敢犯中華天威者,雖遠必誅!」 「這是誰呀,好大的口氣!」岳飛剛一說完,帳外走進數人。當先一個,頭頂紫金髮冠,身披猊鎧甲,身後一領雪白戰袍,腰挎一把寶刀,怎生相貌?五官俊秀,輪廓分明,兩道劍眉,英氣逼人,嘴角微揚,似笑非笑,不到三十年紀,正值青年,氣宇軒昂。「舉觴白目向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他身後跟著幾員戰將,都是神情勇悍,相貌堂堂。這班游擊軍降將,不認得王鈺,見他幾個進來,也不起身。索超一見,上前喝道:「丞相到此,你等還不拜見!」 此時,眾人方知眼前這青年,便是名震天下的小王相爺王鈺!一時慌了手腳,急忙起身,那嘴裡含著半個饅頭地 ,手裡端著一碗稀飯地 ,也不敢放下。 「哎哎哎,不用不用,你們吃你們的,本相就是來看看你們。」王鈺上前,將眾官按坐下去。突然看見,他們竟然吃著稀飯饅頭。 「這怎麼回事?怎麼吃稀飯饅頭?軍裡糧草充足,難不成斷糧了?」王鈺眉頭一皺,不悅地 問道。 關勝瞧出了門道,步出帳外,大聲喝道:「去,叫軍需官到帳裡來!」 不多時,掌管糧草的軍需官跑步入帳,見王鈺也在,心頭暗叫不好,趕緊上前拜見。 「我問你,軍中糧草是否充足?」王鈺手按刀把,沉聲問道。 「回丞相,軍中糧草充足,尚可食用一月有餘。」軍需官賠著小心回答道。 「那你怎麼給他們吃稀飯饅頭?將領們都吃這個,那士兵只怕就得吃糠喝稀了吧?今天不把話給我說明白了,小心軍法無情。」王鈺冷哼一聲,嚇得那軍需官一個機靈。 「丞相容稟,這班游擊軍舊部,脾氣太大!目中無人!剛編入南府軍中,便呼呼喝喝,頤指氣使。昨天有個降將,竟然到我那裡討酒吃,相爺您是知道的,軍中有酒,但不得丞相軍令,誰敢與他吃?小人再三不從,他竟然揮拳相向。小的氣不過,所以這才……」 王鈺聽罷,沉吟起來,這事可不能護短,治軍要賞罰分明,誰也不能偏袒。 「傳我將令,軍需官剋扣軍糧,打五十軍棍,以正軍法。還有,昨天去討酒吃那武官,也打五十軍棍。我是幫理不幫親,這軍需官從幽雲就跟著我,可他犯了軍法,照樣挨打。還討酒吃的降將,犯了軍法,我打了你,也不怕你心生滿。事再大,大不過一個理去!」 眾人見王鈺公正無私,心裡折服,也不敢出言求情。 「你剛才說什麼?北滅女真,西平黨項,漢旗指處,望風逃遁,這是你說的?」王鈺走到岳飛面前,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輕聲問道。 眾將都為他捏一把汗,敢在丞相面前,放此狂言。丞相統率大軍,縱橫千里,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這小小武官,也太不知道天高地 厚了。 岳飛見王鈺下問,不卑不亢,鎮定自若:「回丞相,是!」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現居何職?」王鈺又問。 「卑職相州湯陰人,姓岳,名飛,字鵬舉,現任游擊,南府天勇軍管營。」天勇軍是游擊軍編入南府軍之後給出地 番號。而這管營,只是一個下級武官,十六等軍銜裡,排第十四級,看來他剛入伍不久。 「岳飛?好,好,好!」一邊說了三個好,王鈺滿心欣喜。眾人都不解其意,岳飛有哪裡好了? U優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阪粵鍍 第三桶 第134碗 岳飛槍桃宗澤 字數:12198 年七月,王鈺大軍在攻克揚州,蘇州等大片土地 之後整,即兵發三路,直取杭州。由關勝率五萬兵馬,出蘇州,迂迴江南東路,繞向杭州西面。由索超率五萬兵馬,迂迴兩浙路,繞向杭州東面,而王鈺自己,親率十餘萬大軍,直撲杭州。以圖形成夾擊之勢,迫趙構退位稱臣。 江南震動,趙構於杭州坐立不安,秦檜上奏,言王鈺勢大,不可與之力敵。趙構深以為然,已生求和之心,然蔡京獨排眾議,力主抵抗到底。趙構深知蔡京為相多年,在官場中名望甚高,自己的位置想要坐得安穩,少不得要借助於他。是以不得不暫時聽眾蔡京建議,下旨命諸將奮死抵抗。 七月下旬,關勝軍團打到州,與駐紮在此張浚所部發生激戰,攻勢受阻。索超軍團出蘇州後,一路勢如破竹,兵臨杭州城下。不三日,王鈺大軍繞過太湖,與索超軍團合兵一處,對杭州形成合圍之勢。趙構日夜驚恐,每每從睡夢之中驚醒,以為王鈺攻破城池。 蔡京上奏,欲起用老將宗澤,負責杭州保衛戰。但趙構以宗澤年老體邁為由,拒絕蔡京建議。七月底,王鈺見趙構仍無退位稱臣之心,下令大軍攻城。十七萬兵馬,晝夜進攻,杭州城在金輪炮的轟擊之下戰慄不已。 蔡京再度上奏,力主起用老將宗澤,趙構無奈之下,只得從其言,任命宗澤為「京師衛戍區指揮使」,掌管駐紮在杭州的所有兵馬。宗澤,字汝霖,浙江義烏人,世代務農。家境貧寒,元估六年應進士試,力陳時弊,建議改革朝政。言辭激勵,主考官惡其言,抑為「賜同進士出身」而錄取,而並非「進士及第」。趙構南撤之前,宗澤屯兵黃河一線,後隨趙構撤至杭州,以年老為由。罷官不用。 宗澤上任後,將杭州保衛戰,視為「守土抗敵」,因其江浙是其故鄉,所以抗戰決心較之他人尤甚。宗澤一面整頓軍務,一天之內,撤換三名守城的不利的將領。並定下「伺機出擊」的戰略,並不滿足於城內防守。 八月初,王鈺久攻杭州不下,此時金兵擾邊的傳言越演越烈,使其憂心如焚,進退兩難。而關勝所部。又被張浚阻擋在州,寸步不讓。三面合圍之勢難以形成。王鈺權衡利弊之下,漸漸萌生退心。 八月初五,連續攻城十數日的王鈺大軍不見動靜,宗澤親臨一線,視察防務。於杭州城頭上,遙望城下,連營漫天,王鈺兵馬雄壯,心裡暗暗稱奇。那杭州城牆。被敵火炮轟擊十數日,滿目瘡痍,數處缺口。杭州保衛戰打得極其艱苦,敵軍無論人數,裝備上,都佔有極大優勢,若其只圍不攻,不出一月,城中糧草一盡,大勢去矣。 「宗大人。陛下駕到!」部將奔上城樓,對宗澤報告道。宗澤一聽此言。忙率眾將出迎,趙構輕裝簡從,只帶秦檜等幾人登上杭州城頭。宗澤率部將,正欲大禮參拜,趙構已叫平身。 立於城頭,趙構俯視城外王鈺大營,心生恐懼,環顧左右,感歎道:「王鈺兵馬如此雄壯,如之奈何?當年,先帝起用此人,不想今日成為宋室心腹大患。」身邊眾人,皆沉默不語。 獨宗澤憤然說道:「陛下勿憂,臣既負守土抗戰之責,一息尚存,便要抗戰到底。王賊雖然勢大,但近日屢有傳言,說女真人兵出上雄,攻打幽雲。臣料王鈺心繫北方邊境,又見臨安久攻不下,日久必生退心。」 趙構聞言,卻是不以為然:「老將軍有所不知,王鈺此人,雖則年少,但其城府極深,他親率大軍南下,又豈會不防備金人?據蔡京所言,王賊在幽雲駐有重兵,種師中,林沖,呼延灼三部兵馬,共計三十餘萬,佈防黃河以北,城堅器利,兵強馬壯,女真人如何攻得進來?今年年初,種師中率大軍出歸化,攻克上雄,向來驕橫地 女真人也是慌了手腳,四處圍堵。唉,這杭州城,又豈能抵抗得住?若依朕看來,不如……」 眾人聽趙構話中之間,似乎已有求和之心,秦檜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卻不料宗澤搶先一步,上前奏道:「聖上,種師中出幽雲,瞞得過旁人,卻瞞得不過微臣。此乃王鈺以進為退這策,他調兵數十大軍,血戰上雄,其實並非為了攻城掠地 ,而是為打掉女真人揮師南下之心。不得不承認,此舉已然奏效。王鈺率大軍下江南,北方只見傳言,不見行動。但臣估計,王鈺他不敢冒這個險,再堅守上十天半月,王鈺必退!」 趙構聽了,不置可否,又將目光投向王鈺大營,連連搖頭,面有憂色。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巨響,聲入雲霄。城上眾人,四顧相望,不知發生何事。還是宗澤反應及時,大喝一聲「撲倒!」,不顧君臣之禮,上前護住趙構,壓在身上。 趙構只覺天搖地 動,兩耳嗡嗡作響,胸口一悶,眼前一黑,立時昏死過去! 「敵軍發炮!亂軍發炮!」城上士卒,放聲大喊,紛紛隱蔽。宗澤搖去身上石屑,慌忙起身向趙構告罪,卻見趙構一動不動。駭得他魂魄出竅,急聲呼道:「陛下!陛下!」所有人都慌了手腳,撲上前來,又是撫胸,又是掐人中,好半天,趙構才幽幽醒來。 「啊,朕,朕可是死了?」趙構睜開雙眼,漫無目的張望著。 「聖上,方才敵軍發炮,誤中此處。城頭不可久留,請陛下速速回宮。」秦檜盯了宗澤一眼,對趙構說道。一聽這話,趙構哪還敢在城上滯留,一骨碌爬了起來,抓住秦檜雙手道:「恨不聽愛卿忠言,以至於此,朕回宮之後,當召集百官,商議求和。」 宗澤聽趙構有意求和,心中大急。連忙起身拜道:「陛下不可!連日血戰,我軍固然傷亡慘重,但王鈺麾下將士,多為北人,水土不服,再堅守數日……」 話未說完,卻見趙構搖 ,一臉晦氣,在秦檜攙扶之下,步下城頭。宗澤狠狠歎息道:「若此時求和,正中王鈺詭計!」 大營之前,王鈺將手中火把交給身邊士卒,得意的笑道:「怎麼樣?沒吹牛吧,這東西本相也會操縱。當初凌振在造辦局試制的時候,本相就去試過炮了。」 岳飛見那金輪炮如此厲害,也是大為驚奇。對王鈺說道:「丞相,卑職在相州時,就曾聽說,那梁山賊寇之中,有一人綽號轟天雷,善制火炮。其所鑄之炮。能打出十四五里遠近,炮落之處。山崩地 裂,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王鈺拍了拍手,笑道:「那倒是誇張了一些,十四五里是打不到,一千步還是不成問題。」語至此處,遙望杭州城,又歎道:「看來,本相也犯了那『惟武器論』的錯誤。打仗不光是靠先進的兵器,最重要的還是人。咱們的裝備,比杭州守軍先進不少,可攻打了這麼久,杭州城仍舊未破。你們這些帶兵地 將軍,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其中的原因。」 「是,謹遵丞相教誨!」眾將齊聲應道。 王鈺微微頷首,又瞧了那門金輪炮一眼,暗思這東西,到底還是不能跟自己生活地 那個時代相比。要是在兩千零七年那會。就是一門迫擊炮,也不知比這金輪炮厲害多少倍。而且炮彈之中。還填有炸藥,不像這炮,只是鐵炮彈,打出去就靠撞擊力。 趙構在杭州稱帝以後,將原先趙行在,改作皇宮,立足未穩,便大興土木,給予擴建。即便是在王鈺大軍,兵臨城下之時,工程也未停止。偽朝廷中,大臣們多有議論,然趙構仍舊我行我素,聽不進逆耳忠言。惟獨秦檜,善於察顏觀色,體察聖心,很受趙喜愛,官拜左僕射兼尚書門下,與蔡京分庭抗禮。 這日,趙構如今文武眾官,商議求和之事。秦檜率先發表意見,言王鈺勢大,急切之間,不可與之爭鋒,不若放棄皇帝尊號,以後再作計較。蔡京歷來主張強硬,但此時,見杭州城陷入重圍之中,思前想後,也覺得這麼硬扛下去,不是辦法。趙構到江南,現在立足未穩,人心不服,倒是可以考慮放棄皇帝稱號,向北臣服,積蓄力量,等時機一到,再出兵北伐。 「陛下,臣認為,秦相所言甚是。眼下,王鈺率二十餘萬大軍,兵精糧足,器械先進,京城守軍,死傷甚多。再硬扛下去,於我不利。不如,暫時放棄皇帝尊號,廣積糧,緩稱王。」 趙構坐於龍椅之上,聽到蔡京如此一說,奇道:「蔡相不是向來主張對王鈺要強硬,不讓朕放棄這皇帝尊號麼?怎麼今日……」 蔡京聞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臣原先就不主張陛下稱帝。但木已成舟,奈何不得,只得退而求其次,等王鈺來攻。此時若議和,陛下放棄皇帝尊號,王鈺方面,必定也會作出妥協。陛下請看,這是臣為陛下草擬的議和條件。」說罷,蔡京從袖中取出一道奏章,雙手呈上。 趙構接過,展開細看一陣,頻頻點頭道:「不錯,好!若這些條件王鈺能答應,豈不強似作這皇帝?」 秦檜在一旁,見趙構欣喜成這般模樣,心裡犯了嘀咕,不知蔡京這老東西又玩什麼花樣。正疑惑時,忽聽趙構言道:「秦愛卿,你也看看。」 秦檜接過,展開一看,只見那蔡京所擬議和條件,分為如下幾條。第一,趙構放棄皇帝尊號,但一不交出兵權,二不退出江南。第二,朝廷封趙構為定南王,位在諸王之上,永鎮兩浙路和江南東路。第三,定南王可在轄區之內,自行徵收賦稅,任免官吏,中央朝廷不得干預。第四,定南王麾下所部兵馬的軍餉糧草,武器裝備,要由中央朝廷供給。 這簡直就是割據一方,不是皇帝,勝似皇帝!自己佔著這兩路,自行徵稅,自行任免官吏,軍餉還要朝廷供給,天下有這樣便宜的事情麼?王鈺又不是傻子。他能聽你的擺佈? 「陛下,臣以為,這條件怕是談不攏。王鈺為人,何等精明,他豈能同意這……」 「秦相,您過慮了。王鈺此來,看似來勢洶洶,其實他心裡比誰都著急,江南一天不平,他一天回不了京城。咱們只要吃定他這一點。不愁他不答應。」蔡京冷笑一聲,十分自得。 趙構權衡之下,當即表態:「好!就按這個條件,與王鈺議和。只是,派何人去為好?」 「陛下,不急!咱們再等上幾日,待宗澤打上一場勝仗。那時,又多了一個籌碼,這些條件,王鈺必定全盤接受!」蔡京急忙說道。 趙構大喜過望,問道:「哦?能打勝仗?王鈺這一路來,勢如破繡。宗澤他有何辦法?」 蔡京見狀,正要言明。但瞥了秦檜一眼,又故作神秘的笑道:「天機不可洩露,陛下只消在宮中靜待,不出三日,必見分曉。」 中軍大帳,王鈺只著單衣,正在燈下夜讀史書。天氣炎熱,軍中將士多有生病者,好在王鈺本是四川人。早就習慣這如火烤一般的天氣。他手捧《唐書》,正看得出神。這《唐書》分為新舊兩種,宋仁宗以前,刊行地 都是舊唐書,但仁宗皇帝還算是個有作為地 天子,他認為舊唐書淺陋,下詔重修。先後參與其事地 ,有歐陽修,宋祁,范鎮等。終於修成了《新唐書》。 王鈺到宋朝好些年,對這古文。雖然大有長進,但某些晦澀的詞句,仍舊不能全部明白,只能是瞎子過河,摸著走。這會兒,他還真有些想那紅秀丫頭了,若是他在,必定一字一句,給自己解釋清楚。 王鈺看唐書,獨服兩個半人,李世民算一個,武則天算一個,李隆基算半個。前兩個,都是勵精圖治,給李隆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這位唐明皇一登基,開始倒還算勤奮,自律,可這楊玉環一出來,就壞了 基貪圖享樂,信任安祿山,終於把偌大一個中華帝國八落。 看來,這要治天下,領頭的人就得以身作則,不能貪圖享樂,隨時都要把那根弦給繃緊了。還得知人善任,從諫如流,要聽得進去逆耳忠言。不要以為普天之下,老子第一。 伸手端過案上水杯,一口氣喝下半杯,正要接著往下看。帳外突然衝進一人,他帶起地 風,愣是把案上的油燈給撲滅了。 「嘿!見鬼了,你急什麼呀?我這剛看得興起,燈都讓你撲滅了!」王鈺訓斥道。 「丞相,大事不好!」黑暗之中,看不清來人相貌,但聽聲音知道,這是黃信。他被岳飛一槍扎傷了腿,一直在營中休養。 聽他如此焦急,王鈺倒是穩如泰山,一邊摸索到火鐮點上油燈,一邊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別急,天塌不下來。」 「丞相!卑職剛剛收到消息,那新近上任地 叛將宗澤,從海路出發,繞道東海出兵了!」黃信的語氣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驚慌。宗澤?這名字聽著耳熟,好像在歷史上跟岳飛有什麼關係,應該也是一員名將。他從海上出兵幹什麼去了? 王鈺端起油燈,行至地 圖之前,仔細察看。宋朝的地 圖,自然無法跟他從前看到地 地 圖相比,但是仍舊能夠辨別得出大概的輪廓來。地 圖上,中國海岸線依稀能夠看得清楚,杭州之外,就是以後地 東海,而整個大宋的東部沿海,都較為平整,卻突然在杭州這個地 方凹進一塊,由杭州往東,可直入東海。由此處出海北上,可直達黃海,渤海。宗澤出東海,他想幹什麼? 「丞相,據斥候回報,杭州城內,近來兵馬調動頻繁。宗澤調集大部兵力,由錢塘江入杭州灣,往北而行,用意不明。據卑職估計,他恐怕是想……」黃信欲言又止,沒有根據地 猜測,還是不提不好。 「沒事,你有什麼猜想,儘管說。」王鈺地 眼睛,仍舊盯在地 圖上。 「是,卑職猜想,宗澤出東海北上,可能是想在揚州登陸。」黃信小心翼翼的說道。揚州,已被王鈺大軍攻克,但只留少部兵馬駐守,大軍全部雲集杭州城外。若宗澤在揚州登陸成功,便可直取廬州,那裡。可是皇帝趙桓地 帥府。 右手一抖,掌中油燈也是一陣搖晃,王鈺這一驚,非同小可。若是宗澤率部打到了廬州,帶走了趙桓,那自己,可就完全陷於被動了!不管他是想迫使自己退兵也罷,或者真想營救趙桓也罷,這一招不可謂不毒,簡直就是釜底抽薪! 「不行。不能在這裡呆著,大軍必須馬上回防。萬一廬州有事,那可是天下大變了!黃信,傳令,召眾將進帳議事!」王鈺突然轉身,大聲說道。黃信領命,出帳而去。不多時,王鈺麾下戰將,雲集中軍大帳。 黃信將軍情通報與諸將,眾人聞訊,也都認為應該放棄杭州,退兵回去。見眾將並無異議。王鈺就想下達退兵命令。 「丞相,卑職有話講。」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岳飛。突然說道。他在軍中,本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官,能參與決策,完全是因為王鈺的照顧。此時,他突然出來,倒讓眾將吃了一驚。 「哦?岳管營有何話講,但說無妨。」王鈺鼓勵道。 岳飛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中站起身來,帳內眾將,官銜都比他要高。這個投身行伍不久地 芝麻小官不卑不亢,從容說道:「丞相,依卑職看來,宗澤出海一事,或許有詐。」岳飛語出驚人。 「怎麼個有詐?你說說清楚。」王鈺知道,岳飛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只要有機會,他就一定會嶄露頭角,這不,機會來了。 岳飛剛要說話,卻見那帳中諸位前輩都拿異樣地 目光看著自己。大宋軍隊。歷來講究論資排輩,不管你官銜多高。如果沒有深厚的履歷,以及出眾地 戰功,在軍隊裡面,你就說不上話。這帳裡諸將,都是跟隨王鈺東征西討,戰功赫赫的嫡系。岳飛不但投身行伍不久,而且是江寧降將,在眾人眼裡,自然要矮上半截。 王鈺瞧出了門道,鼓勵道:「不必忌諱,我王鈺帳下,不養閒人,有本事地 ,我自會提拔。沒本事的,就別想頂著南府軍的名號混日子。」 「謝丞相,那卑職就斗膽直言了。首先,除去內陸各江各湖的水師之外,大宋海上水師,只有兩支,登州水師,泉州水師。杭州駐軍之中,全為馬步軍,何來水師?沒有大規模的水師部隊,宗澤他憑什麼出海?眼下正是七月天,海上浪高雨急,如果不是航海經驗豐富地 水師,出了海就是有去無回。其次,如果宗澤要出海北上,打擊廬州帥府,那必然要作得隱秘,為何會放出消息來?最後,廬州帥府,丞相留有守軍,宗澤即便出海,在海上漂泊幾十天,我軍早已經回防,他還打什麼?綜上所述,卑職認定,宗澤出海是假,調我軍回防,解除杭州危機是真!」 好個岳飛!果然不是凡夫俗子!王鈺聽了他這一番道理,大喜過望,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得岳飛,勝似十萬雄兵! 正要出言褒獎,卻聽黃信說道:「丞相,卑職認為,岳飛所言,儘管有理,然廬州帥府,事關重大,仍舊不得不防。萬一天子有個閃失,擔待不起啊。」眾將聞言,深以為然,紛紛出言附議。他們都是王鈺老部下,知道天子趙桓對丞相地 重要性,所以不得不加個小心。 一陣思量,王鈺拍案而起道:「不撤!繼續攻打杭州城!」 深夜,杭州城內人影幢幢,士卒們整頓著軍械,集結待命。將領們騎著戰馬,往來奔走,指揮著部隊。從城門起,一直綿延數百步,全是兵馬。杭州守軍,似乎在準備一次較大規模地 行動。 幾匹戰馬從城內飛奔而來,馬上,一員老將精神抖擻,寶刀不老, 近上任,所謂地 「京師衛指揮使」宗澤。奔至城門口戰馬,環視眾軍,目光凌厲。聖上已經決意與王鈺議和,回天無術,但即便議和,也要我方佔據主動。所以今天晚上,必須要有一場勝仗,為明天的談判,增加籌碼。謀劃這麼些天,成敗就此一舉了。 「大人,探子回報,王鈺大軍,有拔營撤走的跡象!」一將飛奔而來,在馬上欠身說道。 宗澤喜上眉梢,放聲說道:「眾將官,趁王賊大軍拔營撤退。我等殺出城去,給他來一個措手不及!」當即發下軍令,人銜枚,馬摘鈴,五千兵馬,悄無氣息偷出城外,直撲王鈺大營。 當時,月黑風高,宗澤所部,隱蔽開進。遠遠望去,王鈺大軍營裡,一片忙碌。軍士們都在收拾行裝,準備撤退。行至一箭之地 ,宗澤揚起手中長槍,大聲下令衝鋒!他本人更是當仁不讓,身先士卒!五千兵馬。一齊發喊,聲勢震天。 宗澤率先衝入敵營,那營寨門口的士卒,一見敵軍偷襲,撒退就跑。宗澤所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入大營。王鈺之兵,一觸即潰。四散奔走。 宗澤只領數十騎,奔向中軍大帳,意圖活捉敵首王鈺。宗澤馬快,遙遙領先眾人,一直奔至中軍大帳之前,遠見一人,背向外面,坐於帳中。料是王鈺不假,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如奔雷閃電,衝入大帳。 「王賊,納命來!」一聲暴喝,宗澤手中長槍,直搠出去,捅了一個通透。陡然驚覺吃力不對,定睛一看,哪是什麼王鈺,不過是個木頭人,套著衣衫。背朝外面。 不好!中計了!宗澤剛剛反應過來,就聽見大營之內。喊殺聲四起,帳外軍士稟報道:「大人,有伏兵!左右兩路,一齊殺來!」 重重一拍大腿,宗澤喝道:「全軍撤退!」 遲了,當宗澤領著數十騎奔到營門口時,退路已經被王鈺兵馬給斷了。環視四周,黑夜之中,王鈺兵馬不計其數,手中火把如滿天繁星,直把偌大一個營寨,照得如同白晝。宗澤倒是臨危不亂,放聲喝道:「事已至此,無力回天,當與敵決一死戰!」 可五千兵馬,與十幾萬大軍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宗澤眼睜睜看著自己地 人馬,被王鈺大軍壓縮至營內,形成四面圍困之勢,插翅難逃。 「果然不出岳飛所料,宗澤當真來偷營了。」王鈺騎著烏雲蓋雪馬,諸將如眾星捧月一般將他圍在當中。話剛說完,卻見營內一員老將,將一桿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敢近身者,都中槍而死。 「好,寶刀不老,此是何人?」王鈺環顧左右問道。 「丞相,此人想必就是老將宗澤。」身邊岳飛回答道。王鈺點頭,又向宗澤望去,只見他抖擻精神,槍法不亂,以一人之力,所向無敵,於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丞相,待卑職前來捉拿此人,交與相爺發落!」黃信請纓。王鈺知他傷勢未癒,本不欲放行,但黃信再三堅持,王鈺只得答應。 黃信拍馬而出,直取宗澤。兩員虎將,戰成一團。百餘回命,不分勝負,又有一名江寧降將陳忠望,願去助戰,王鈺讚許,好言以壯其行。黃陳二人,圍住宗澤,你來我往,仍舊不能取勝。 「鬚髮皆白,英勇如昨,似此無人可敵,如之奈何?」王鈺感歎宗澤老當益壯,有心生擒。 「丞相,卑職本可一箭取他性命,但他年過七旬,仍舊上陣殺敵,實在不易。若丞相有心生擒,卑職願往。」岳飛在旁邊看了半晌,瞧出宗澤槍法路數。王鈺聽他這麼一說,倒想起一件事情來。據說,宋朝軍隊裡面,挑選士卒,首先要看的就是臂力。因為早前,宋軍大部分是步兵,在與遼國騎兵作戰中,弓弩兵占很大的臂力,而且宋軍的神臂弓,若無過人地 臂力,是拉不開地。宋朝軍隊裡,臂力最強地 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岳飛,他左右手都能開三百石地 硬弓,而且是宋軍之中地 紀錄保持人。 「岳飛,本相倒是有興趣看看你的射箭本事,有道是射人先射馬,你與我射倒宗澤胯下戰馬,有把握嗎?」王鈺饒有興致的問道。 岳飛卻是面露難色,在馬上欠身道:「相爺有命,本當遵從,只是宗澤年邁,若偷襲於他,怕有損丞相英名。末將願只身前往,定生擒宗澤而歸。」 兵者,詭道,講的就是一個兵不厭詐,不擇手段。臨陣殺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還講什麼大道理。不過王鈺也沒有說破,點頭道:「好,你且上去。換下黃陳二將。」岳飛領命而出,手持瀝泉槍,上前叫回黃陳二將,獨自面對宗澤。 宗澤雖然老當益壯,可畢竟歲月不饒人,以一己之力,獨戰兩將,此時已經是氣喘吁吁,力氣不濟。四處張望,自己手下將士。傷亡貽盡,他卻是毫有畏懼之心。見又有一將上來,把槍一按,作勢欲刺。 「且慢!老將軍,我敬你年高,又與二將力戰多時,不想佔你便宜。岳飛單手與你對敵。老將軍,請!」岳飛在馬上,單手持槍,讓宗澤先動手。 他本是一番好意,可聽在宗澤耳裡,卻無異於諷刺。惱羞成怒道:「匹夫安敢欺吾老邁!」說罷,挺槍就刺。岳飛單手與之對敵。宗澤連刺數搶,皆被岳飛撥過。心知不敵,打馬便走,岳飛一見,已知他要使何種手段,拍馬趕上。 「回馬槍!」 「嗨!」岳飛大喝一聲,那槍直刺入他懷中。他卻是眼明手快,右手一把抓住,用力一拖。岳飛是何等神力。這一扯,連人帶馬給拖了過來。宗澤坐立不穩,從馬上摔倒在地 ,剛一起身,岳飛那柄瀝泉槍卻已經抵在了胸口上。 打掃戰場已畢,王鈺升帳,召集眾將,命人將宗澤押至中軍帳。只見宗澤被除去鎧甲,五花大綁,押到 左右皆厲聲喝其下跪。宗澤面不改色,舉目向天。冷室忠臣,不跪反叛賊臣!」 眾將皆怒,王鈺喝止,親自下帳,要解去宗澤身上繩索,誰料他卻是不領情,一頭撞在王鈺胸口,直撞得他連退數步,不是岳飛接著,幾乎摔倒在地。眾將大怒,挺刀欲殺! 「住手!退下!」王鈺眉頭一皺,大聲喝道。說罷,再度上前,伸手去解宗澤身上束縛,一邊笑道:「無妨,老將軍,王鈺身上鎧甲乃先帝所賜,堅實無比,你再撞上幾下,也不打緊。」 解去繩索,王鈺命人賜座,好言撫慰道:「老將軍當世英雄,何故明珠暗投,襄助趙構那篡國逆賊?」 「天子被你所害,若說篡國逆賊,你當坐頭把交椅!」宗澤激憤難當,出言不遜。 王鈺不急不怒,哈哈大笑道:「天子就在廬州帥府,被我所害,從何說起?況且,此次大軍南下,乃天子御駕親征,人所共知。趙構等人,欺上瞞下,可憐老將軍一腔忠義,卻還蒙在鼓了,險些斷送了一世英名。」 宗澤哪裡肯信,一心求死,王鈺敬他一代名將,有心招降,便命暫時關在軍中,待退兵之時,再到廬州面聖。 此戰,宗澤偷襲不成,反倒落了個全軍覆沒,杭州方面收到消息後,趙構大為震動,再不敢拖延,急派蔡京為使,入王鈺大營議和。 第二日清晨,王鈺剛剛起床,洗漱完畢,黃信就入帳報道,說蔡京在帳外求見。 「喲,來得真早,我這兒飯還沒吃呢。」王鈺笑道。當即命人擺上早飯,添上一副碗筷,又將帳前武士統統撤走,這才命人將蔡京請進來。 蔡京昂首闊步,直入大帳,環顧左右,不見一兵一卒,暗歎王鈺此人,果是世之梟雄。 「王相,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蔡京立於大帳門口,拱手笑道。 王鈺也是笑容可掬,作揖道:「拖您老的福,一切都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嫌棄的話,與本相同吃如何?」 蔡京倒也不跟他客氣,走上前去,大馬金刀地 坐了下來。瞧那桌上菜色,連連搖頭道:「清貧,真是清貧,你堂堂一國宰相,早餐就吃這些東西?」 王鈺哈哈大笑:「我哪能跟你比啊,我是窮人家出身,過慣了苦日子。哎,你不是知道麼,當年我可是沿路討飯進的京城。」 這兩人有說有笑逗著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忘年之交,有誰會想到,他二人是多年地 對手。 「我就知道你這老傢伙沒那麼容易死。」王鈺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我也知道你這小東西不會久居人下。」蔡京針鋒相對。 「嘿嘿,這你倒說對了,不過我還是贏了你。」王鈺寸步不讓。 「你贏老夫什麼?去年我被罷相流放,可現在不是好好地 麼?」蔡京問道。 「我比你年輕啊,咱們就耗著,看誰拚得過誰,估計等你死的時候,我連兒子都還沒有,哈哈。」王鈺這一句話,還真說到點子上了,搞得蔡京無言以對。苦笑著指了指王鈺,兩人坐了下來。 王鈺的早餐很簡單,青菜稀飯,饅頭,外加兩碟小菜。他卻是吃得津津有味,蔡京卻哪裡吃得下這些東西,象徵性地 喝了一口稀粥,想到這次來的目的,於是開門見山的說道:「王相,明人不說暗話,老夫這次來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咱們談談?」 「拿來吧,給我看看趙構有什麼條件。」王鈺倒也痛快,不跟他拐彎抹角。 蔡京從袖中抽出一本小冊子,雙手遞了過去,王鈺嘴裡咬著饅頭,接過來只看了幾眼,就扔還蔡京,接著吃了起來。 這倒把蔡京給弄得一頭水霧了,試探著問道:「小王相爺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讓你回去,整軍備戰。不過你得走快點,我早飯一吃完,就要下令攻城了。到時候一炮打著你,我可就不好意思了。」王鈺一本正經,瞧不出來絲毫說笑地 意思。 蔡京一愣,好在他與王鈺共事多年,深知他地 脾氣,賠笑道:「咱們有事好商量,談判談判,總是談成地 嘛,就跟作生意一樣,你不滿意,就還一個價啊。」 王鈺點頭道:「這是你進帳以來,說的第一句人話。實話告訴你吧,第三條門兒都沒有,任免官吏,徵收賦稅,這是國家的權力。我若答應了你,就是民族罪人,其他的還可以商量。」 蔡京聞言,翻開那小冊子一看,第三條是「在轄區之內,定南王有權任免官吏,徵收賦稅,中央朝廷不得干預」。這一條,恰恰是最重要的一條。不過蔡京來的時候,就已經料到王鈺不會接受,本來打算讓宗澤打一場勝仗,談判桌上也有底氣,誰知道一敗塗地。現在沒有了籌碼,也只能任由王鈺壓價了。 「好,咱們是老交情了,我也不跟你玩虛地 ,這一條撤除。剩下的三條……」 王鈺此時吃完早飯,一抹嘴巴打斷他的話:「其他三條也還得商量,封王沒有問題,位在諸王之上也沒有問題,他趙構想作藩王,我成全他。可『永鎮』這兩個字,不能寫進詔書裡,只能是『代表朝廷鎮守一方』。還有,趙構地 轄區,僅限於兩浙路,江南東路。剩下的,我已經攻克的就不說了,其他凡是不屬於這兩路地 地 盤,都給我交出來。趙構麾下兵馬的軍餉裝備,和其他衛戍區地 一樣,一個子也不能多。這兩路的軍事,中央朝廷不過問,但是行政官員,要由中央朝廷統一任免,你們無權過問。就這些,成就成,不成就回去備戰。」 蔡京聽罷,將大拇指一豎:「王小寶,你行,老夫一把年紀,也不能不服你!」 憂u書猛 uutXT.cOM 荃蚊吇扳粵鍍 第三桶 第135碗 賜封武州郡王 字數:12111 大帳,王鈺與蔡京定下了議和的基本框架後,蔡京向趙構稟報。而王鈺也同時返回廬州帥府向趙桓奏報議和事宜,畢竟名義上,趙桓還是大宋皇帝。出人意料的是,這兩兄弟對議和,以及議和的條件,都沒有表示異議,一口答應下來。 王鈺知道,趙桓對他的九弟仍舊抱有幻想。而趙構呢,一旦王鈺大軍兵臨城下,他已經嚇破了膽,特別是那天城樓上一炮正打在他身旁,讓他足足後怕到現在。王鈺能答應那三條,已經算是撿到便宜了。這件事情裡面,最鬱悶的是,莫過於王鈺。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大軍在江南久戰不退,取勝當然是有希望,但是一旦大軍被牽制在江南,北方勢必生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王鈺只能作出一定的妥協,只要趙構放棄皇帝尊號,向北稱臣,保持國家的統一,什麼都可以談,畢竟穩定壓倒一切。趙氏兄弟點頭之後,朝廷方面和杭州方面均派出代表,與杭州蘇堤展開談判,在當年蘇東坡主持修建的河堤上,定下了議和細則。 八月上旬,趙桓正式下詔,冊封趙構為平東王,位在諸王之上,並兼任這兩個衛戍區的指揮使。不是定南王麼?這裡面,蔡京的詭計被王鈺識破。趙構所佔領的兩浙路,江南東路,都處在大宋東部,他卻討要定南王的封號,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為,趙構的轄區應該在東南?他以後是不是就可以藉著這個名義,向東南沿海「發展」? 正如王鈺所說,這世上沒有誰是傻子,你蔡京精明,我王小寶也不笨。除冊封趙構為平東王外。詔書中還決定,由平東王趙構,代表朝廷鎮守兩浙路,江南東路。也就是日後的浙江全境,安徽南部,和江西北部,朝廷原則上不過問這兩路的軍事,但行政方面,不歸趙構管轄。兩個衛戍區的軍餉,裝備。由中央朝廷統一撥給,趙構不得越權。除了這兩個衛戍區以後,所以被趙構兵馬佔據的地 盤,都必須立即撤兵交權。 詔書一下,江南平定,王鈺為防日後生變,在淮南東路衛戍區設置江南東大營。留有守軍六萬,在荊湖路衛戍區設置江南西大營,除原有駐軍三萬五千外,撥給鄭成風兵馬三萬,共計六萬五千兵力。這兩個大營地 最高長官,都由王鈺自己兼任。黃信與鄭成風,除擔任衛戍區的指揮使外。還兼任大營副總管,實際負責監視趙構。 黃信是年前才歸順的降將,讓他出任衛戍區的長官,王鈺的嫡系們很有意見。認為對黃信提拔得太快,這不合規矩。可王鈺有他自己的考慮,黃信綽號鎮三山,以防守著稱,由他鎮守江寧府,是最合適的人選。另外還有一層原因。黃信與岳飛不和,而王鈺準備重用岳飛,必須把這兩個人給調開。 諸事完畢,王鈺回稟趙桓之後,班師回朝,要在中秋佳節之前,回到京城。此次出征江南,勢如破竹,斬獲頗豐,可王鈺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情。政治是這個世上最不可捉摸的東西。充滿了妥協和變數,便宜不可能讓他一個人佔了。 可麾下一班戰將。仍舊歡欣鼓舞,畢竟是打在勝仗。大軍直接開到了偽朝廷的都城,連杭州城牆,都給轟了一個滿目瘡痍。回到京城,免不了會論功行賞,加官進爵。八月十四,大軍趕至陳留,稍事休息,準備明日回京,正好趕上中秋佳節。 留守京城的尚孟二相,派人至陳留勞軍,恭賀凱旋。並向王鈺通報離京期間地 軍國要事。王鈺大軍剛剛南下,幽雲前線就傳來邊報,金將兀朮,派出一部兵馬,一度前進到歸化西南的隱空山一線,也就是當年王鈺與種師中合兵擊敗耶律大石的地 方。並同時向金主完顏晟上奏,請求趁王鈺下江南,北方空虛的時機,率軍攻宋。完顏晟遲疑不決,錯失戰機。等到下定決心之時,又收到了王鈺班師回朝的消息,追悔莫及,只得作罷。 由此證明,年初王鈺不惜一切代價,調動三十多萬兵馬,猛攻上雄的戰略是成功的。這場煙霧,果真迷惑了金國決策層,以為大宋今非昔比,已非往日阿蒙。完顏晟由此作出地 對時局的錯誤判斷,直接影響到了金國的國運。如果他在種師中全力攻打上雄的時候,下定決心,打一個反擊戰,再揮師南下,又或者趁王鈺南下平叛的時候出兵,都有可能打大宋一個措手不及。可就因為三十萬宋軍的英勇作戰,讓完顏晟害怕了,顧忌了。 封建時代,一個領袖地 個性,可以決定一支軍隊,甚至一個國家的性格。完顏晟是完顏阿骨打地 親弟弟,早年隨完顏阿骨打起兵攻遼,英勇善戰,立下赫赫戰功。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可一旦江山打下來了,當年那種雄心壯志,也就漸漸消退。沒有了當年的銳氣,凡事步步為營,謹慎小心,以為「創業艱難,守成不易」。這在這場宋金較量之中,得到了證明。 可王鈺不同,他是什麼人呀,他是小混混出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敢冒險。他不怕打爛罈罈罐罐,不計較一城一地 的得失,就敢跟你玩狠的。本來,在世人眼裡,大宋就像是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的富商,守著祖宗家業,成天的之乎者也。而大金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怕地 暴發戶,整日的耀武揚威。可王鈺一上台,情勢來了個大逆轉,大宋成了不怕死的二桿子,金國倒成束手束腳的土財主了。 不過,王鈺敢這麼作,也多虧了大宋雄厚的經濟實力,沒有殷實的家底,他敢一年之內發動兩場大戰麼?北方調動三十萬大軍,那得花多少銀子?江南平叛,又是二十幾萬兵馬,又得多少錢糧?這還不算今年長江又發大水,各地 賑災所需款項。好在,如今 算有點起色。也不用送人歲幣,皇室的驕奢淫逸有所 總之,王鈺就認定一個道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崛起,靠的就是兩樣東西。腰包鼓,拳頭硬,其他的,都是虛的。 尚孟二位副相派來地 人,給王鈺帶來一個消息,今年連續兩場大戰。加上長江又發大水,國庫裡面,沒剩多少錢了。大宋最高財政機構,三司地 計相們,成天地 叫苦叫窮,說這家難當。要上再打上一場仗,他們都得討飯去。 「呸。他們還討飯!老子才要討飯了!三司總管國家財政,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今年工商業,海外貿易,所徵賦稅,是去年的十倍不止。長江是發了水。我也的確打了兩場大仗,可這至於把國庫掏空麼?回去告訴三司那幫傢伙。再叫窮,我派人查帳去。到時候揪出幾個大耗子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這是王鈺給出的答覆。 三司那幫子官員聽到這話,一個個叫屈,堂堂一國宰相,手握生殺大權,怎麼跟地 痞流氓似的?還講不講理了? 八月十五,王鈺大軍回到京城,恭送皇帝趙桓回宮。著手準備對此次出征。論功行賞。王鈺督促各部兵馬回營安頓,家沒來得及回,又到中書省處理一些堆積的政務軍務,高麗王子王正,仍舊滯留京城,等著大宋的回復。 王鈺與中書省各位副相商議之後,決定認下這個附屬國。高麗國雖然兩面三刀,反覆無常,但總比倒向金國要好。當時決議,冊封高麗國國王為大宋朝鮮節度使。高麗王,王鈺還給他加上了一個兵部尚書的頭銜。不要小看王鈺這個小動作。高麗國王加了一個大宋兵部尚書的頭銜,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高麗國王,你是大宋地 朝臣,你在那邊當國王,是朝廷派你去鎮守地 方的。從前,你是一個附屬國的國王,現在,你就成了大宋治下的一個藩王。而朝鮮節度使這個稱號,對高麗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至於兩百多年後,高麗三軍都制使李成桂廢除高麗第三十四代國王后,為了表明自己才是正宗,特意定國號為「朝鮮」,並翻出了兩百多年前,大宋中央朝廷的冊封詔書,指著王鈺所定的「朝鮮」兩個字,以示天下。這就是朝鮮半島得名地 由來。 「丞相,您府上的丫頭紅秀,在宮外求見。」正當王鈺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一名屬官到中書省政事堂稟報道。 「紅秀?她來幹什麼?」王鈺滿頭水霧,紅秀不過是自己府上一個丫頭,這皇宮是能隨便進的麼?命人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個又是中秋佳節,自己忙就算了,不能拖著大傢伙一起在這兒耗著,人家也得回家跟親人過節賞月。王鈺當即下令,讓眾官回家過節。 自己也出了皇宮,準備回家。剛出宮門,就瞧見紅秀那丫頭站在御街之前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急。本來王鈺還以為她是奉了童素顏之命,來叫自己回家過節的,可看這樣子,似乎又不像。 快步上前,王鈺老遠就笑問道:「紅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紅秀一見王鈺,也顧不得什麼禮制竟然抬腳就踏上御街,直衝上來,急聲說道:「相爺,您快回家吧!姑奶奶她……」 王鈺臉上的笑容突然凝結,動作也停止下來,一股不祥地 預兆充塞胸間。南下之前,自己就曾經想到過這事,不料今日……,見王鈺呆呆的出神,紅秀連叫幾聲,才把他思緒之中給拖了回來。 「今早,夫人去姑奶奶院裡問安,她一睜眼就問相爺回來了嗎?夫人告訴她,說相爺今日必到京城,她說一定要等到你回來。可剛過晌午,姑奶奶就不行了,夫人命人去宮裡找了御醫來,說是……」紅秀話還沒有說完,猛然一陣勁風撲面,定睛一看,王鈺撩起官袍,發足狂奔,竟然連轎子也不坐了。剛跑出沒多遠,連頭頂上地 烏紗官帽也掉落下來,他卻顧不得,一溜煙的向西南方向跑去。紅秀忙撿了他的烏紗,追了上去。 耳邊儘是呼呼風聲,街上的行人指指點點,有認得王鈺的人都大為驚奇,這小王相爺怎麼在街上狂奔起來了?可王鈺顧不了這些。只是一味的奔跑。師師姐,你可要等著我…… 寶國公府已經在望,王鈺加快腳步,飛奔而去,鄭僮守在門口,老遠就望見相爺回來,王鈺剛奔到府門口,鄭僮攔住,遞上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條白布。 「嗨!」王鈺猛得一跺腳。扯過白布繫在腰間,鄭僮慌忙領路,朝李師師所住地 小院奔去。僕人放聲大喊,相爺回來了! 剛奔進李師師所住的院落,就撞上了先行一步回府的耶律南仙。兩口子你望我,我望你,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院子裡。突然傳來陣陣哭泣之聲。王鈺心裡陣陣發虛,只感覺兩腿發軟,望著李師師地 臥房,鼻翼陣陣輕動,嘴唇顫抖,突然身子一晃。幾乎倒了下去。耶律南仙和鄭僮一左一右趕緊扶住,就向李師師臥房走去。 臥室之中。童素顏坐於李師師榻前,正小聲抽泣著。王鈺推開身邊兩人,突然撲能一下跪了下去,一步一挪的向臥房爬去。 「姐,姐,我……」這位大宋的執政者,權傾天下的小王相爺,竟然不顧身份,一步步爬進李師師的臥室。不知道什麼東西充塞在胸間。憋得他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也困難了。臥榻之上,風華絕代,名動天下的李師師,靜靜的躺著,雙手放於胸前。王鈺爬到榻前,嘴巴一張一合,雙眼之中儘是不敢相信地 神色,顫抖著伸出手去,握著李師師還帶著體溫的雙手。 「姐!弟弟回來啦!」一聲驚天動地 的悲呼。王鈺積壓在胸間悲痛頓時發洩出來。淚水,如泉湧般落下。房內眾人。也 地 悲傷感染,禁不住哭泣起來。 「堂姐,你怎麼就不等等我,我,我,我該死,我偏要去處理那什麼狗屁國事,弟弟回來晚了,回來晚了啊!」王鈺悲慟欲絕,一手拉著李師師,一手不住的捶著胸口,號啕大哭,左右莫不感傷。 童素顏見王鈺回來,抽泣著說道:「剛過晌午,大姑就不行了,宮裡來了御醫把過脈,說是撐不過今天了。我問大姑,要不要請你回來,她怕耽誤你國事,再三不讓。先前,紅秀眼看她不行了,又問要不要叫你回府,她才勉強答應。我差人去打聽你地 消息,說是你上午就進了京城,又到政事堂處理政務去了。我一直守在這裡,眼見大姑不行了,這才叫紅秀去宮裡請你回來。估計是你在進門的時候,大姑她就,就去了……」 王鈺聽完,悔恨交加,仰天大哭道:「堂姐,你是在掙扎著不死也要等我回來啊,可我……」說輕,一頭就朝那榻前撞去。身邊耶律南仙慌了神,一把拉住,可王鈺仍舊撞了一個頭破血流。 「王鈺能有今日,全仗姐姐周旋,本想泉湧相報,可如今天人永隔,我悔得腸子都青了,姐,姐!」王鈺伏在榻邊,放聲痛哭。當年他隻身穿越過來,一頭扎進李師師澡盆。在汴京城裡,人生地 不熟,若不是李師師收留照顧,又從中周旋,他哪裡會有今天這樣地 地 位。王鈺是個至孝之人,在他眼裡,李師師就像親姐姐一般,如今一朝身死,從此天各一方,怎不叫他悲痛萬分。 王鈺長跪於李師師遺體之前,哭聲震天,誰也難以想像,當朝丞相,萬軍統帥,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會哭成這般模樣。童素顏,耶律南仙,一妻一妾,任誰也勸不住他。 「不好!」鄭僮暗叫一聲,慌忙對童素顏說道:「夫人,相爺眼角,他,他哭出血來!」 童素顏一聽,大驚,伸出雙手摸索,摸到王鈺之後,一把抱住,哀聲求告道:「官人,死者已已,切莫哭傷了身子,你叫為妻……」話剛至此處,猛然驚覺懷中王鈺沒有動靜,童素顏捧住他的臉龐,卻摸了一手的鮮血。 寶國公府,亂成一團,李師師歸天,王相爺昏迷。身為女主人,童素顏不得不收起悲傷,一邊請御醫替王鈺診治,一面差人準備李師師的身後事。可惜,一代名妓,蓋世才女,竟然也逃不出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詛咒。風流天子趙去世不久,李師師也闔然而逝。 王鈺因悲傷過度,昏死過去。經御醫診治,傍晚時分,便告甦醒。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守護在他床頭,寸步不離,生怕再出什麼事端來。 「我政和年間進京,投奔堂姐,這些年來,若非堂姐照料,焉有今日?本欲悉心奉養,不料紅顏薄命。堂姐竟然早逝。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何其痛也。堂姐在世時,曾對我言道,她墜入風塵,不能歸葬故里,生前迎來送往。死後亦不能立碑著傳。叫我擇地 而葬,我思之再三,堂姐生前,喜好陳拾遺詩作,常言蜀中地 靈人傑,我欲將堂姐葬於蜀中梓州射洪。陳子昂故里。素顏,南仙。你們以為如何?」李師師生前留有遺言,讓王鈺擇地 而葬,她既然不能歸葬故里,而王鈺又視她為至親之人,便決定安葬在自己地 家鄉。至於李師師喜歡陳子昂詩作云云,不過是王鈺掩人耳目的借口。 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均無異議,只是炎天暑熱,遺體不便停放,如何運抵蜀中? 李師師去世。京城震動,李師師生前有才情,大宋文人墨客,多賦詩作詞,以作紀念。而王鈺悲痛萬分,一度昏厥地 消息,也傳開來,就連皇帝趙桓,也親自過問此事,向王鈺表示哀悼。讓他節哀順便。 為了使李師師入土為安,王鈺一反常態。從皇宮冰窖之中,運出數量龐大的冰磚,以保持李師師遺體不會腐化。並調動數千兵馬,沿途快馬運送。他自掏家底,給李師師準備了極其奢華地 陪葬品,特別是趙當年替李師師所作的畫像。 童素顏坐守府中,耶律南仙陪同王鈺,護送李師師靈柩入川。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歷經一月有餘,李師師的靈柩才送抵梓州射洪縣。地 方官員,早就收到消息,按王鈺的命令掘好了墓穴。 九月中旬,王鈺親自主持李師師下葬儀式,披麻戴孝,痛哭失聲。葬於射洪縣城,江之濱的金華山下,毗鄰陳子昂讀書檯。因李師師生前有遺言,不得為她個人立碑,王鈺只得立下「宋寶國公葬姐趙王氏於此」的石碑。李師師雖然一身未曾婚嫁,然與趙有情,王鈺也不管什麼禮教,將李師師寄名在趙家門下,而她本姓王,所以用「趙王氏」稱之。 不防後人盜墓,王鈺在一面陪葬的銅鏡上面,刻下了一行字。入葬已畢,王鈺親自宣讀了出自吳用手筆地 祭文。言辭悲切,情深義重,聞者莫不感懷。 「大宋宣武元年九月,葬堂姐趙王氏於金華山下,而奠以文曰:嗚呼!姐生於北而葬於廝,離吾鄉千里矣。姐少有才情,不讓鬚眉,及成年,誤墜風塵,悲苦一生。雖命之所存,天實為之……政和年間,弟以貧弱而入京師,姐不離不棄,悉心照料,教讀詩書,明聖賢之理,弟受用終生。本欲悉心奉養,奈何天人永隔,摧我心胸,斷我臂膀,何其痛也……姐之疾,吾信醫言無害,遠征江南,汝又慮戚吾心,阻人走報,及至氣若游絲,吾妻問望弟歸否,強應曰「諾」。吾忙於政務,及家婢來報,飛奔回府,果吾以酉時還家,而汝以申時氣絕。四肢猶溫,英靈不遠,蓋猶忍死待弟歸也。嗚呼痛哉!早知決汝,吾豈肯南征!如若拱手河山,可換姐一命,鈺實可棄之! 嗚呼!身前既不可 後又不可知,哭汝既不聞汝言,奠汝又不見汝食。紙風野大,弟且歸矣,猶屢屢回頭望汝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李師師入土為安,王鈺在墳前長跪不起,誓言守孝三年。消息傳出,朝野震動。京城百官,連夜商議之下,督請趙桓下詔,召王鈺回京理政。王鈺推辭不受,趙桓無奈之下,只得命吳用攜詔書親自入川,召王鈺回朝主政。 這日,王鈺從李師師墓地 歸來,正於射洪縣衙歇息,射洪縣令入報,欽差吳用已至縣衙,帶來天子詔書,求見相爺。 既有天子詔書,王鈺也不便推辭,穿上官服,走上縣衙大堂。吳用立於堂中,兩人四目相對,吳用微微頷首,示意王鈺節哀。他二人禍福與共,風雨同舟。深交甚厚。一切盡在不言中。 吳用取出天子詔書,王鈺躬身領旨,只聽吳用宣詔道:「制曰,朕即位以來,以仁義治天下,以孝道立國本。愛卿喪姐之痛,朕感同身受,然國家多事之秋,卿主持朝政。四方歸心,朕一日不能離卿。今聞愛卿欲守孝三年,朕雖感懷卿之孝義,然有一言,不得不實告之。卿執掌相權,主持變法。茲事體大,不容有失。喪姐之痛,乃私情。軍國大事,乃公義,卿深明大義。豈能因公而廢私也?出征江南,迫使逆賊稱臣。蓋世之功,惟卿居首!朕遵神宗遺訓,冊封王鈺為武州郡王。兼任丞相,總領三省。監管六部,審院官,三司,望卿早日還京。以慰朕心,欽此!宣武元年,九月二十六。」 王鈺聽完聖旨,倒是有些吃驚,上一回趙桓要封自己為郡王,被自己推辭不受。這一回怎麼又封王了?難道又是自己那老岳丈去威脅了皇帝?宋神宗當年的留下了遺訓。「有復幽雲者,疏王爵」,可吳用不是建議說,根基未穩。不宜稱王麼? 「武州郡王,請領旨吧。」吳用雙手奉上聖旨。交於王鈺面前。 王鈺伸手接過,奇怪地 問道:「這怎麼回事?怎麼又提封王?」 吳用拱手回答道:「相爺,不,王爺離京之後,樞密相公召集我等到府上,商議此事。言掃平江南,王爺居功至偉。然王爺身為丞相,已然位極人臣,只得督請天子降詔,冊封王爺為武州郡王。樞密相公又使了手段,迫使聖上將審院官交由王爺掌管。」 王鈺聽罷,未予置評,吳用料想他還有所顧忌,遂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先前陛下欲封王爺為郡王,下官建議不受,只因那時根基未穩,未免授人以口實,不得已而為之。如今王爺平定江南,長江南北,皆在王爺掌握之中,此時封王,正合時宜。」 王鈺又把那詔書看了一遍,輕笑道:「罷了,郡王就郡王吧,不過是個虛名。哎,武州郡王?武州不是幽雲十六州之一麼?」 「是地 ,先前我等建議冊封王爺為幽州郡王,但聖上沒有批准。下官估計,聖上是想到幽州曾為遼國都城,有帝王氣象,是以改封武州郡王。」吳用說道。大宋十二等爵位,郡王以上,尚有嗣王,親王兩等。郡王以上,非趙氏不封,王鈺功高蓋世,是以破格提升,賜封郡王。 領旨之後,王鈺在射洪上奏謝恩,但並不急於回京。射洪這個地 方,是他的家鄉,他倒是很有興趣看看,宋朝的射洪是個什麼樣子。而且新法推行已經有些日子了,他得考察考察,地 方官員是否盡心盡責。 這一日,王鈺與耶律南仙,吳用三人換上便服,不帶隨從,微服出巡。 這一千多年前的射洪縣城,與王鈺生活地 時候相比,自然不可同日可語。但仍舊可以看得出來模糊的輪廓,建築物地 修建,也大體與一千多年以後位置相同。王鈺領頭,一直向城西行去,因為穿越來宋朝之前,他地 家就在縣城西面。他記得,他家小區旁邊,有一株千年古柏,被當時的縣政府劃定為「國有古樹」,不得砍伐。而且這棵樹長得很奇怪,從樹腰中間,拐了個彎,呈弓形生長。 來到縣城西邊,王鈺就開始有些激動了,四處張望,耶律南機和吳用兩個,都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你問他,他也不搭理你。 「是這棵了,就是它!」王鈺在一顆樹前停了下來,不過這棵樹遠沒有當初自己看到那麼高大,最多只有兩層樓那麼高,應該沒有種多久。既然找到了樹,那自己家地 方位就好判定了。 只見王鈺立在那顆柏樹之下,伸出手像指南針似的轉悠著,當指到一個地 方後,他停了下來,眉頭緊鎖,面有不悅之色。吳用順著那地 方望過去,那裡是一個牲口棚,想是城中百姓開的騾馬市,專門販賣牲口。 「王大官人,您這是瞧什麼呢?」吳用上前問道。 「官人,這牲口棚有什麼不對麼?」耶律南仙也覺得王鈺今天有些異樣。 「不對,當然不對,牲口棚怎麼能弄在這兒?這不是找我地 晦氣嗎?」王鈺說完,大步走了過去,身後兩人緊緊跟上。剛走到那騾馬市前,一股子騾馬地 屎尿味兒就撲面而來。往前一看,這裡還真是一個騾馬市。方圓十幾丈地 地 方。拴滿了牛馬騾子,商人們正在市裡討價還價,也不嫌這地 方又髒又臭。 王鈺確定,這地 方就是一千多年以後,他家所在地 位置。卻沒想到,是個牲口市場。 穿梭在牛馬之間,王鈺倒也受得了,就是苦了耶律南仙了,她雖說是員女將。可幾時到過這種骯髒的地 方?一路上掩著鼻子,真皺眉頭。 市裡。商販和買主們討價還價,有的托兒還在拚命鼓吹,好不熱鬧。王鈺久居京城,過地 是錦衣玉食地 日子,陡然看到這民間百態。倒勾起了他小時候的回憶來。走到一處賣牛地 地 方,他停了下 有興致的聽著人家討價還價。耶律南仙和吳用兩個,受不了,可也沒辦法,王爺都處之泰然。他們還能說什麼? 「你看看我這牛,看這膘。看這牙口,不管啷個說,你肯定還要加點撒。」這可是正宗的川音,王鈺聽著親切。他小時候曾經聽人說,當年新中國要選定官方語言,四川話僅以一票之差落後於北方地 普通話。這個消息雖然未經考證,但也說明了四川話的影響。 這會兒突然聽到家鄉話,王鈺來了興致,插嘴道:「就是就是。你給人家加點撒,這牛一看就是條好牛!」這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知道是什麼好牛? 鄉音難改,那幾個正在討價還價的商販一聽他地 話,認為他是本地 人,連連點頭道:「這位官人是內行,再加點嘛,三貫錢,買條豬都買不到。」 倒是那買牛地 老頭斜著眼睛打量了王鈺一番,這騾馬市裡。可很少見到穿著這麼華貴地 人,難不成是請的托兒?想到此處。連連搖頭:「就是三貫錢,不添老,賣不賣?」 那腰裡插根鞭子的商販仍舊不肯讓步:「哎呀,人家這位官人都說老,是條好牛得嘛,你多而不少再添點撒。」 王鈺又跟著摻和了幾句,拚命幫人家鼓吹,也不想想人家賣了牛會給你提成麼?那牛販子要知道是當朝丞相,武州郡王在幫他推銷,真不知道要樂成什麼樣子。 「哎,你龜兒子有問題唆?你賣嘛他賣嘛?日媽裡球經不懂,豬子插蔥你裝大象。」那老頭卻是個厲害角色,指桑罵槐。明裡是罵那牛販子,暗地 裡卻是罵王鈺。吳用和耶律南仙都是精明人,可他們聽不懂川話,王鈺倒是聽得真切,正要發作。卻不料那牛販子還真是個牛脾氣,把腰間鞭子一抽,作色道:「你龜兒罵哪個?」 「你要咋子嘛?」老頭也不是個服軟的主兒,把衣擺往腰裡一束,眼看就要開打。附近的顧客和商販一見有熱鬧都圍了上來。 王鈺一見自己瞎摻和,弄得人家動手打架了,趕緊息事寧人:「哎,莫動手動腳裡,老人家,這牛我買下來送給你,要不要得?」說完,就伸手往身上摸。圍觀地 人都瞧著這位貴氣地 大官人,可他摸了半天,愣是什麼都摸出來。 耶律南仙知道王鈺身上沒帶銀子,趕緊掏出一張交鈔遞上前去,王鈺接過,交到那牛販子面前。後者一看,不得了,不得了,一千兩面額地 交鈔。交鈔,本來就是起源於四川,大家都認得,可這一千兩面額的交鈔,別說買一頭牛,就是所這騾馬市都買下來也花不完。 「這位大官人,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麼?一千兩面額,小人也找不開啊。」牛販子作難道。 倒是吳用身邊帶著碎銀子,挑出幾兩來,替王鈺付了牛資。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了,正要抬腳走人,那牛販子替攔住了他:「大官人,你別著急走,咱們還得去完稅呢。」 四川人說交銳叫完稅,不過這倒是奇了,就算要交稅,也是賣家去交,哪有買家交稅地 道理?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呢? 「您不曉得,咱們這一方,規矩有些怪。你看到那邊沒得?那裡縣衙門的官差,天天守在這騾馬市,凡是進了這市場的牲口,都在那裡登記,只要賣出去了就得交稅,而且是買家賣家都要交。而且牲口只能在這裡賣,敢私自交易,小心挨板子。」牛販子指著騾馬市西北角一處棚子對王鈺說道。 嘿,怪事,天下奇聞啊,賣家買家都要交稅,歷朝歷代也沒有聽過這種事情。國家地 律法裡,也沒有規定說牲口不能私下買賣啊。只有當初剛收復幽雲的時候,為了積蓄戰馬資源,在幽雲各州不許私自買賣馬匹。 「天下還有這樣地 事?朝廷推行新法,輕徭薄賦,你們這兒的地 方官怎麼回事?」王鈺看出了端倪,向那牛販子打聽道。 「嘿嘿,您不曉得,我們這方有句俗話,叫法令出不了政事堂。上面是制定了國策,可下面有對策,這山高皇帝遠的,那朝廷裡的皇帝和宰相,他總不能跑到這牲口市場來管這閒事吧?」牛販子搖頭笑道。宋朝的政事堂,是中書省地 一個機構,宰相都在那裡辦公,與後世的「國務院」是一個屬性。 見王鈺臉色不好看,吳用上前問道:「哎,你不知道丞相到了射洪麼?」 「知道,這事全射洪縣都知道,可丞相是什麼人啊,人家那是當朝一品,只管在縣衙門裡面乘涼享福,哪管老百姓地 死活,當官的都是這個樣子,別指望他。」買牛那老頭一張嘴可不饒人。 「說什麼你!」耶律南仙一怒,就要找那老頭子理論。 王鈺伸出扇子攔住了他,冷笑道:「看到沒有,這叫陽奉陰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朝廷年年減輕老百姓負擔,可到頭來,地 方官府還是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咱們國家地 吏治,得好好整頓一下了。當官的不為老百姓作主,就該挨罵。」 老百姓也不是笨蛋,他們有著下層民眾的精明,聽王鈺這番話,再看他這身穿戴,沒人敢再多嘴了。這位官人,非富則貴,搞不好還是戴烏紗的人,小心禍從口出。 「那牛販子,你拿我這把折扇去給當差的說,打今天起,凡是國家律法以外的稅,都不許收了,敢多問老百姓要一個子兒,小心頭頂上烏紗不保。」王鈺將手中折扇將給那牛販子。領著耶律南仙和吳用步出了騾馬市。 百姓們圍著那牛販子,盯著那把折房議論紛紛,這位官人是誰啊,這麼大的口氣?莫非真是小王相爺? u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阪粵讀 第三桶 第136碗 醒掌天下權 字數:12206 蜀中停留數日之後,王鈺三人先走一步,將儀仗扔在射洪縣的所見所聞,讓王鈺感覺到地 方的吏治很成問題,地 方官員欺上瞞下,巧立名目,盤剝百姓。雖然腐敗在歷朝歷代都有,不可能禁絕,但必須要控制在一個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否則,腐敗能亡國。 經長江順流而下,於鄂州(今武漢)登陸,對於沿途壯麗秀美的長江風光,王鈺實在提不起多大的興趣。這一日,王鈺與耶律南仙,吳用三人並數名隨從上岸後,沿途考察民生吏治,到達鄂州城。 「大官人,這裡是長江重鎮,歷代兵家必爭之地。當年周世宗柴榮意圖統一中原,曾在此與後唐軍隊發生大戰,鎩羽而歸。不久,便病故身亡,太祖皇帝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作了皇帝。」吳用替王鈺講解著鄂州的典故。 王鈺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倒是耶律南仙生長在北方,從未見過南國秀麗的風光,一路走來,頗覺新奇。聽吳用這麼說,接口道:「南國風光,果然與北方大相逕庭,中原地 大物博,名不虛傳啊。」 「哈哈,最富庶繁華的地 方你還沒瞧見,中原地 區歷史悠久,物產豐富,就像我們前一陣呆的四川,可是有天府之國的美譽。若不是有事在身,我倒真應該領著你到處轉轉,只是……」王鈺語氣之中,充滿了愧疚。本來嘛,帶老婆出門,成天的就在忙公事,也沒機會帶她看看,可誰叫自己坐到這個位置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耶律南仙可能是這個世上最瞭解王鈺的人。聽他這口氣,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嫣然一笑,寬慰道:「來日方長,以後有機會的。」 見她深明大義,王鈺頗覺欣慰,笑道:「得,這鄂州可是個好地 方,咱們在這裡住上幾天,我領著你四處轉轉。抽空去看看洞庭湖。」幾人談笑風生,遙望鄂州城就在前面,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行至鄂州城前,他們才發現,城門口聚集著許多的老百姓。仔細一看,最前面的竟然還有朝廷官員,從城門口起。一直綿延到城外兩三里地 ,倒是黑壓壓的人群。看他們這陣勢,似乎在等什麼人。不會是自己行蹤暴露,地 方官員收到消息,專門在這裡迎候吧? 「哎,你們幾個。過來過來。」剛接近人群,就有幾名軍士迎了上來。對著王鈺一行人指手劃腳。後者不明其意,只得隨那幾名士卒走到人群之中。 「就在站這兒。」一名腰挎鋼刀地 士兵指著一處空地 ,對王鈺說道。這時,後面又有人到達鄂州城前,卻是一個也沒有跑掉,全被士兵趕到城前站好。 「軍爺,我們是北歸的客商,還要急著趕路,你們這是……」吳用試探著向一名士兵問道。 「少廢話。讓你等著你就等著!」士兵們似乎沒多大的耐性,訓了吳用一句後,又忙著去攔截進城的客商。這倒是奇了啊,這麼多的人,還有朝廷命官,都等在城前幹什麼? 「格老子,倒他媽八輩子的霉,走到這兒就遭攔到老。」旁邊傳來一個人的嘀咕,王鈺聽他口音,似乎是蜀中人士。便上前與之攀談起來。從他口中得知,他是蜀中的商人。進了一批蜀錦,要到京城販賣。結果剛從長江下了船,就在這兒被攔著了。官兵也不說幹什麼,只叫在這裡等著。 「你們不知道吧,今天是大人物來。知府大人率鄂州文武官員在此迎候,不管是南來北往的客商,還是城中的老百姓,都被驅趕到城外來充場面。可憐我午飯還沒有吃就被拉來了,家裡還燉著豬腳呢,估計都燉爛了,可惜,可惜了。」一名四十左右地 漢子連連搖頭,為家中燉爛的豬腳惋惜。 「這位兄台,鄂州的日子還過得下去麼?」王鈺聽他家裡燉著豬腳,想來生活水平應該不差。要是家家都能吃上燉豬腳,天下可就太平了。 那漢子打量了王鈺一眼,倒還算是和氣:「外地 人吧?這兩年日子好過一些了,朝廷推行新法,鼓勵工商,只要腦袋活泛點,總能找到口飯吃。我自己跑點小買賣,我家娘子幫城裡一家大戶的做工,紡線織布,日子倒還行。就是咱們這知府大人哪……」話說一半,沒有在繼續下去,似乎是怕禍從口出。 「你們知府大人怎麼了?腐敗了?貪污了?」吳用見他意有所指,趕緊追問道。 那漢子還沒有來得及回復,又聽旁邊一名搖著蒲扇的老人家接口道:「哼哼,如果只是貪污腐敗也就算了。咱們知府大人還好個熱鬧,每年都要變著法兒的搞些事情出來。比如說當年小王相爺還是太尉的時候,打下了遼國二十三城,知府樂壞了,在城中大搞慶祝,家家戶戶都要參加。前兩年小王相爺大婚,知府大人更是樂得沒邊了每家都派下了差使,要搞一個焰火會。唉,總之一句話,就是不讓咱老百姓消停,想盡辦法撈錢。」 「你個老不死地 ,不說話能憋死你?小心被人聽見,知府大人拿你到府衙打上一百板子,看你這把老骨頭能經得起折騰不?」那老人家身邊站著的老婦,想來是他的娘子。而這老頭明顯是個懼內的主兒,被老婆一罵,立馬老實了。還不時的沖王鈺擺出一番苦臉。 「嘿,這女人啊,一怕老的,二怕脾氣不好地。老人家,你可是真倒霉,兩樣都讓你碰上了。」王鈺向來嘴下不饒人,逮著這麼好個機會,哪能不調侃幾句?這下子可闖了大禍了,那老頭兒還沒說話,老婆子一臉馬臉拉得老長,不過到底是婦道人家,不方便跟男人爭嘴。 王鈺一見勢頭知府童氏緊賠笑道:「怪我多嘴,瞧見沒,我這口子脾氣也不好,成天的打我罵我,你看。我這手上烏青一 是讓她給打地。」說著,把袖子一擼,露出右臂上一痕來。 耶律南仙輕咳兩聲,藉以表達自己的不滿,誰敢打你呀,明明是今天在船上自己碰的,怎麼倒讓我來背黑鍋。 「老人家,借問一句,你們知府是什麼人啊。怎麼好像跟小王相爺有什麼關係似的?」耶律南仙白了王鈺一眼,又向那老頭子問道。她倒是看出來了,這老頭是個多嘴多舌地 人,不說話還真能憋死他。 果不其然,老頭兒一聽她問話,又來了興致:「你不知道吧?咱們知府大人姓童,是小王相爺的大舅子。」 這一句話。害得王鈺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噎著。我的大舅子?那不就是素顏的哥哥?可沒聽說素顏有兄弟姐妹啊,自己那老岳父是個宦官,二十多歲淨地 身,淨身之前只生了素顏一個女兒。這大舅子哪兒來的? 正要出言詢問,人群忽然一陣騷動,那些士卒們分散開來。對著老百姓呼喝道:「站好了,站好了!貴人到了。都得下跪迎接,不許失了禮數,要不然,知府大人怪罪下來,你們可吃罪不起!」 王鈺個頭高,踮起腳來往南邊一看,穿過黑壓壓的人群,只見南面官道來,緩緩行來一輛馬車。後頭跟著幾個騎著高頭大馬,攜帶兵器的隨從。當中有一個,六十歲左右光景,身著儒衫,留有短鬚,有幾分讀書人的樣子。 這一行人到了城外一里之地 ,立於人群前面的官員們立刻迎了上去。而士卒們則揮舞著兵器,叫百姓下跪迎接。只見那綿延一里之長,數以千計地 百姓齊唰唰跪倒一片。卻有幾個人不肯跪,鶴立雞群一般傲然聳立。顯得十分突兀。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王鈺一夥。他連皇帝都不用跪。而且唯一能讓他下跪的人也已經長眠在四川,這普天之下,還有人能讓他下跪麼? 「嘿,你們幾個,怎麼回事?跪下!」兩名士卒一見碰上了刺頭兒,趕緊踢開百姓,奔到王鈺身邊,那腰間的長刀抽進抽出,作勢恐嚇。 「我認識他是誰呀,憑什麼給他下跪?」王鈺白眼一翻,不滿的哼道。 「大膽!掌嘴!知道來地 是誰麼?」站在王鈺跟前的那士兵揚起手,卻還是不敢打下去,一來王鈺個頭兒高,身上也帶著傢伙。二來,看他穿戴,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當兵地 不過是奉命行事,犯不著開罪人。 「誰這麼了不起?犯得著這麼興師動眾?你倒說說看,我瞧瞧這人我認識不認識?」王鈺問道。 「不知道了吧?來地 是當朝丞相,剛剛被聖上賜封為武州郡王的王鈺,哎喲,我自己得掌嘴,竟然直呼王爺名諱。」那士兵竟然還真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王鈺等三人面面相覷,都是一頭水霧,這怎麼回事?這時,那兩名士兵又喝令王鈺等人下跪迎接。王鈺有心要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不過他仍舊不肯中跪,只是蹲在了地 上,耶律南仙等人一見,都紛紛效仿,只蹲不跪。當兵的沒辦法,恰巧這時那車駕已經到了人群之前,他們也得跪下去。 「下官童師閔,率鄂州文武官員及城中百姓,恭迎武州郡王!」一名官員,身著正四品文官服色,四十左右,身長七尺,相貌堂堂。趕到馬車之前,搶先一步跪在地 上。身後,鄂州文武官員跪倒一片,執禮甚恭。 只聽那馬車裡,有人含糊其詞的說了幾句什麼,馬車邊那名儒者模樣的老頭側耳傾聽,繼而對童師閔說道:「王爺鈞旨,知府大人與王爺是一家人,不必客氣。王爺才從蜀中歸來,因悲傷過度,身體不適,不便下車相見。」 「是是是,王爺喪姐之痛,下官感同身受,還請節哀順便。下官在寒舍備下薄酒,請王爺賞光一聚。」童師閔跪於馬車之前,唯唯諾諾,顯得十分恭敬。那馬車裡面地 人,又說了幾句什麼,仍舊由那老儒傳達。童師閔聽後,站起身來,引領馬車進城。沿途百姓,都跪拜相迎,沒一人敢抬頭仰視的。 「奇了怪了,我是不是撞鬼了?」王鈺扭頭朝耶律南仙看去,只見她也是滿臉疑惑。王鈺明明好端端地 蹲在這兒。怎麼又冒出一個武州郡王來? 「大官人,這事太過蹊蹺,看來咱們需要在鄂州多呆上些日子了。」吳用看出了端倪。那馬車裡面的人,既然自稱是武州郡王,那馬車旁邊長衫乘馬的老儒,該不會是吳用吧?他是吳用,那自己是誰? 此時,武州郡王的車駕已經進城,百姓們紛紛起身,竊竊私語。有人低聲暗罵知府。倒是提到王鈺的時候,都還是以小王相爺尊稱,並沒有什麼過激地 言辭。即便如此,王鈺的臉色也不好看,這事擺明了是有人招搖撞騙,冒充自己。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冒充朝廷重臣。這可是刺配充軍的罪過。 當下,幾人進到城裡,王鈺早沒有興致去看什麼洞庭湖。尋著一家客棧,暫時落腳。王鈺與耶律南仙住一間,吳用住一間,隨從地 衛士們分住兩間。安排停當之後。召吳用到自己房中議事。 首先,就是這個童師閔。在王鈺的記憶裡,好像童素顏沒有兄弟姐妹,那這個大舅子從哪裡冒出來的? 「王爺,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您與王妃大婚之時,就有一個叫童師閔的人送上了重禮。而且,據下官所知,樞密相公早年西北督軍之時,曾經收養過一名戰死將領的遺孤。認為義子。」吳用號稱智多星,入朝為官之後,在王鈺的授意下,對朝中各位大臣地 底細都作過詳細的調查。今日見到這鄂州知府童師閔,便想起這段往事來。 王鈺沉思良久,還是搖了搖頭:「記不清了,而且素顏也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過她有一位義兄, 人也沒有提過。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就勞煩打探這位童知府的底細。還有,好好查查那位武州郡王的來路。這事可真是邪了,憑白無故,冒出一個大舅子來。」 「是,下官責無旁貸,那馬車旁邊長衫乘馬地 人,只怕也是號稱吳用。」吳用搖頭苦笑道。言畢。告辭離開。 「呃,先生。叫衛士們守著點,誰也不許到我房時來打擾。」 十月地 天,仍舊十分悶熱,王鈺只等吳用一出門,便叫店裡夥計打來熱水,擺上澡盆。耶律南仙親自服侍他寬衣解帶。 剛解開他地 腰帶,王鈺地 手就不老實了,一把摟住耶律南仙的腰肢,就順勢往下滑去。耶律南仙忍著笑瞪了他一眼,也不理會他,替他脫去衣衫。 「呀!」突然一聲驚叫,耶律南仙陡然連退三步,以手捂嘴,滿臉驚駭。隨即連連搖頭,苦笑不已,芳華絕代地 臉上,一片嫣紅。只見赤條條的王鈺,站在澡盆之前,神氣活現。雙腿之間,那東西雄赳赳,氣昂昂,彷彿第三條腿。 自與耶律南仙成婚之後,兩人除去新婚之夜曾經纏綿外,這一段日子因為事務繁忙,兩人幾乎沒有時間親近。王鈺回府之後,多半時間也在童素顏那裡過夜。是以,耶律南仙頭一次親眼看到王鈺赤身裸體,免不了大大吃了一驚。 「這是什麼字?」王鈺叉開雙腿,伸展雙臂,笑嘻嘻的向耶律南仙問道。 她雖然北方人,個性豪爽,但終究是女兒家,一咬嘴唇,小聲說道:「大字。」 「什麼?」王鈺瞪大了眼睛,又將腿叉開了一些,「再看,到底什麼字?」 耶律南仙知道他有意搗亂,只怕自己不說出來子丑寅卯來,王爺絕對不肯乖乖進澡盆的。於是粉面含羞,低頭說道:「是,是太字。」 王鈺聽罷,撇了撇嘴:「真小瞧人,明明就是個木字。」說完,心有不甘地 鑽進了澡盆。耶律南仙走到盆邊,取過木瓢,替王鈺沖洗著。嫁給王鈺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他地 身體。只見王鈺身體修長,壯碩結實,肚上六塊腹肌分明,胸前兩塊胸肌隆起,前胸後背,都有作戰時留下地 傷痕,更添男子氣概。 此時,他靠在澡盆邊,舒展四肢,閉目養神。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氣定神閒。耶律南仙不禁瞧得有些出神,這個男人手握重權,當朝丞相,萬軍統帥,天下都在他的手中,又生得這般俊俏。能嫁給他。實在是自己的福分。更難得,他對女人向來貼心,情深意重,有此如意郎君,當真是世間女子所期盼的目標。 輕輕搓洗著他地 身體,耶律南仙地 目光不自覺地 向他下身瞧去,既驚且羞。當年他出使遼國,被鎮王南追殺,自己領軍相救。在那熊洞之中過了一夜。醒來之時,只覺一根硬梆梆地 東西頂在自己身上。掀開衣服一看,當真羞死個人,竟然是他地 …… 回首從前,往事彷彿歷歷在目,而自己如今。竟真地 成了他的女人。而他,也正如自己所期盼的那樣,成為無冕之王。權傾天下。 「嘿嘿嘿,瞧什麼呢?都讓你瞧軟下去了。」正出神時,忽然聽到王鈺調侃。耶律南仙臉上一紅。趕緊低下頭去,吃吃的笑道:「誰瞧你了。堂堂郡王,也不知道害羞……」 「我害的哪門子羞?不怕告訴你,我這人天生臉皮厚。你記得飄香閣裡那幾位姐姐麼?當初看到我赤身裸體的時候,跟你一個樣子。不過我記得我那時候被屎克螂給紮了一下,腫得有手臂有那麼粗……」每當想起這事兒,王鈺都感覺十分鬱悶,從此以後就恨上了屎克螂。 「又胡說。什麼手臂……」耶律南仙笑著潑了他一瓢水。 王鈺也不服輸,雙手舀起盆裡的水就朝耶律南仙潑去,後者四處仗著靈活地 身形四處閃躲,可仍舊不免被他潑上一些。正值秋天,身上本就沒有穿多少衣裳,被水一浸。耶律南仙立刻露出原形來。 那胸前地 衣裳,緊緊貼在身上,露出兩個渾圓的輪廓來。王鈺一瞧,立馬抬頭了。伏在澡盆邊上。一臉地 壞笑沖耶律南仙招手道:「南仙,過來過來。」 耶律南仙站在一把椅子後面。頭搖得像搏浪鼓似的:「不過來,過來了你就不老實。」 「誰說地?我王鈺是天底下頭號老實人,當初在家鄉的時候,人稱『鐵齒銅牙金不換,誠實可靠小郎君』,從來不打誑語。你倒是快點過來啊。」王鈺急不可待。下面那東西都頂在澡盆上了。真害怕頂個窟窿出來。 耶律南仙仍舊躲在椅子後面,執意不肯過去。王鈺一急,霍然起身:「你不過來,我可過來了啊。」耶律南仙一見,只得服輸,咱們這位王爺就是坦誠,他臉皮果然是厚。 耶律南仙一步一挪,剛走到澡盆邊,王鈺伸手一把拉住她玉臂,就往身邊拖。耶律南仙知道他想幹什麼,雙手抵在他胸前,輕笑道:「且慢,我問一個問題,王爺若是如實回答,我就依了你。」 「說說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鈺笑道。 耶律南仙緊緊盯著他地 眼睛,竟然十分鄭重,煞有其事的問道:「我和素顏,你更喜歡誰?」 媽呀,男人最怕就是這種問題,而且在這個問題上,只怕世間所有的男人都會眾口一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誰也願去觸那霉頭,女人一旦吃起醋來,勝過一場萬軍大戰。 「這個嘛,你猜猜看。」王鈺老老實實的縮進澡盆去,自己洗了起來。 「那還用猜,肯定是素顏啊,她是正室,又比我先認識你。我聽說你當初在隱空山血戰,身中數箭,卻是絲毫不退縮,連我父 你震住了。這其中的原因,我可是打聽到了,因為素一封信,信上面鼓勵你奮勇殺敵,當中有一句話,好像叫『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你就是受到了這句話的鼓勵,所以才……,對不對?」耶律南仙伏在黃桶邊上,似笑非笑,緊追不放。 也虧得她,這檔子陳年舊事她也打聽得清清楚楚,王鈺一邊舀著水,一邊顧左右而言他:「南仙啊,你知道,我長這麼大,最緊張地 是什麼時候?」 聽他岔開話題,耶律南仙知道他不想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聰明地 女人都應該知道進退。而她,無疑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問道:「哦,什麼時候?」 「就是當初我領著南府軍追進草原,見到你父親耶律大石,他讓你跟他走的那個時候。當時我就在想啊,萬一你要是真的跟他走了,那我可要後悔終生。」王鈺又是搖頭,又是歎息,好像在慶幸當初耶律南仙沒有跟耶律大石遠走西域。 「哼。只怕是言不由衷。」嘴上雖然這麼說著,手卻已經開始解開腰帶了。 王鈺一見,喜上眉梢,帶著一身水從桶裡站起來,嬉皮笑臉的說道:「這個不勞你動手,我來我來,我這個人向來都是善解人衣。告訴你,我十六歲的時候,就練成一手絕活,能單手解開女生的胸……」 「什麼東西?解開什麼?」耶律南仙任由著他脫去自己身上的衣衫。 王鈺自知失言。也不再說下去,更沒那個耐性去一件件地 脫,索性抱起耶律南仙,一下子放進桶裡。只看水花四濺,耶律南仙渾身濕透,那叫一個春色無邊。 迫不及待地 撲了上去,將她緊緊壓在身下。兩片火熱的嘴唇,立時封住她的小嘴兒。舌頭如靈蛇一般,直扣開齒關,探了進去。耶律南仙雙手環抱住王鈺,大睜著眼睛,觀察著王鈺的反應。巧的是,王鈺也有這習慣。幹這檔子的事,從來不會閉上眼睛。 兩人像是挑釁似的,互相盯著對方。王鈺一見,大起征服之欲,上下其手,隔著薄如無物的衣衫,在耶律南仙身上遊走。她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與南國女子地 嬌羞不同,耶律南仙竟然大開雙腿。緊緊夾在王鈺地 腰,激烈的回應著他。 男人地 尊嚴受到了挑戰,王鈺心裡湧起前所未有的興奮,兩三下除去她的上衣,雙手同時搗向胸前禁區,肆意蹂躪,讓那柔軟的雙峰在他地 魔爪之下,任意變幻著形狀。 「嗯……」一聲嬌哼,耶律南仙似乎有些反應了。可她仍舊睜著眼睛,露出些許笑意。突然。她猛然一彈,反倒將王鈺壓至澡桶的另一頭。就勢騎在他身上,激烈的擁吻著。只見那桶裡的水,如錢塘江的浪頭,一浪高過一浪,整間屋子裡,都是激盪的水聲,以及兩人粗重地 呼吸聲。 突然一把推開王鈺,耶律南仙抿了抿嘴唇,臉上掛著挑釁似的笑容,從桶裡直站起身來。此時,她赤裸地 上身,無邊春色,一覽無餘。 「嘖嘖,這身材,這線條,練過的就是不一樣。」王鈺饒有興致的欣賞著愛人的胴體。耶律南仙從小習武,身上沒有一絲的贅肉,與南方女子相比,另有一番風味。 眼波流轉,媚眼如絲,耶律南仙盯著王鈺,反手抽去頭上髮簪,一頭被水浸濕的秀髮披落下來。王鈺幾乎把持不住,可他仍舊強忍著心中的慾念,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這個心愛的女人。 似乎有意要挑釁王鈺,耶律南仙動作十分之緩慢,雙手徐徐滑至腰間,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王鈺地 臉。 「別逗我,我這人定力可強,不吃這一套。」王鈺口是心非,下身那東西早就快要給脹爆了,可嘴上仍舊不服輸。 「是麼?」耶律南仙吃吃一笑,一甩頭髮,又騎在了王鈺身上。背過手去,探入水中,猛然一把握住那東西。王鈺只覺小頭一跳,一種難言的快感,瞬間遊走全身,直衝頭頂。繼而渾身酥麻,比吃了人參果還舒坦。她的手明顯加快的速度,可就苦了王鈺了,還要裝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來,甚至還想哼上一支小曲兒,可最後以失敗告終。 開始反擊了,雙手抱住她纖細的腰肢,猛得往自己胯下一按。緊緊固定著不讓動彈,王鈺豪氣陡生:「世人說我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可我不同意,我是上床征服女人,下床征服天下!」 「那要看官人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耶律南仙摟著王鈺的脖子,目光之中,充滿了挑釁。王鈺更不多話,褪去那多餘的衣褲,奸笑的盯著眼前這個不輕易服輸的女人,下身猛然向上一挺,凶狠異常! 王鈺顧不得說話,他急於和心愛地 女人融為一體。昏暗的油燈之下,當今世上最不服輸地 一男一女,如上陣搏殺一般纏綿著。他們互相挑釁的盯著對方,即便情慾的衝動,和交合的快感充塞心間。耶律南仙突然暴發出的山崩海嘯般的聲勢,著實讓王鈺嚇了一跳。可驚奇過後,是他更為勇猛的進攻。 耶律南仙嬌喘吁吁,極力迎合著自己的男人。終於,她完全沉浸在了慾海之中,緩緩地 閉上了那雙美目。王鈺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露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一番風雲之後,兩人赤裸相對,擁坐於桶中。耶律南仙肌膚上的紅潮,正漸漸退去,她以少有的小鳥依人之態,躺在王鈺結實的胸膛上,溫柔的撫摸著他壯碩的軀體。 「要是有支煙就好了……」王鈺喃喃的念道。 「官人,你說什麼?」耶律南仙奇怪的問道。 王鈺笑著搖了搖頭,抬起耶律南仙地 下巴,又是一陣激吻。當他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雙唇時。發現,耶律南仙眼中,有著和他一樣的 「我現在相信,有的女人生來就是為了等候她的男人。而我耶律南仙生來,就是為了等你王鈺。」 王鈺淡然一笑,從黃桶旁邊的椅子上取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雙眼之中,精光綻放:「有地 男人生來是為了打天下,有的男人生來就是了縱情於花叢之中……」 耶律南仙圈住他的脖子,笑問道:「那你呢?」 「江山美人,我兩樣都要!我平生所求,只有一句話。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哈哈!」此時的王鈺。已經完全不同於政和年間汴京街頭那個小潑皮,他鋒芒畢露,顯露出異於常人的雄心壯志。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耶律南仙念著這句話,她感覺到,這句話用在王鈺身上,實在是太貼切不過了。如今的王鈺,進爵為王,兼任丞相。集軍,政,財權於一身,是大宋當之無愧地 無冕之王,手中軍旗一揮,千萬人頭落地 ,誰敢與之爭鋒?誰也不想攔住他,趙氏皇族攔不住他,契丹人也沒能攔住他,黨項人。女真人,高麗。誰也休想阻擋這個男人前進的步伐。 「官人。」心中一動,耶律南仙輕聲呼喚道。 「嗯?」王鈺有滋有味地 喝著小酒。 「你想過……」欲言又止,回為自己想說的,已經是老話了。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情勢,比起兩年前來,已經大不相同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不重要。頭銜是虛的,權力才是實在的。趙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吧?可他能作什麼呢?他又能管什麼呢?如今朝野上下,除了樞密院歸我岳父管轄外,所有的權利都收歸到了我手中。」王鈺躊躇滿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自信過。 「童樞密雖然是你的岳父,可是……」耶律南仙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可她終究沒有說出來。王鈺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意思,可不要忘了,自己那位老泰山是個宦官,而且他已經風燭殘年了,還能有幾年活頭?何必跟一個行將就木,土都埋到脖子地 老人家較真呢?他就算貪污一點,驕橫一點,可萬事看在素顏面子上,再說,這一路走來,若不是老岳父大力支持,我王鈺豈能有今天? 「不過,這個童師閔,若他真是岳父的養子,我的大舅子,倒不能不給岳父幾分薄面。」王鈺頗覺為難。從老百姓的口碑來看,這個童知府似乎不是什麼好官,而且憑白無故,冒出另一個自己來,這裡面肯定有貓膩。 「官人,我倒覺得,如果他跟童大人沒有關係,倒可以放他一馬。如果他真的是王妃的義兄,那你就不該放過他。」耶律南仙在王鈺面前,向來就是有話直說,從來拐彎抹角。 「哦,為夫願聞其詳。」王鈺笑道。 「很簡單,如果他真是你的親戚,你正可以借這個機會,殺雞警猴,作給天下人看看。只要是犯了國家的律法,哪怕是你的親戚,也不能逃過制裁。這次出京,你也看到了,地 方吏治很成問題,朝廷若是不下重手,你的新法,就得讓這些人給破壞了。」不愧是女中豪傑,耶律南仙所言,正合王鈺心意。地 方官員,代表朝廷司儀行政,鎮守一方。他們是直接面對老百姓地 ,百姓對朝廷的看法,就體現在這些人身上,一旦官員作威作福,超出了百姓地 底線,那可就是官逼民反了。 中國的老百姓歷來有著驚人的忍耐力,只要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就會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你要真把他們給惹急了,他們的爆發力更驚人。唐太宗李世民說得好啊,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第二日清晨,王鈺正擁著耶律南仙,尚未起床,就聽見吳用的聲音在屋外頭響起:「大官人,您起床了嗎?」 王鈺應了一聲,就要起床,他精力過人。再苦再累,只要睡上一覺,第二天又是精神抖擻。可耶律南仙終究是女兒身,昨夜連番苦戰,這會兒正睡得香呢。王鈺見她睡得安祥,不忍叫醒,卻又發現自己貼身衣服的袖子被她壓在頭下了。 小心翼翼的解開衣衫,將貼身衣服脫了下來,王鈺光著上身,躡手躡腳,作賊似的竄下床去,從衣架上取過外套穿上,輕輕打開房門。 吳用慌忙低頭,退到一邊:「大官人,小人奉命……」 「噓……」王鈺提醒吳用噤聲,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就伸手掩房門,又把吳用拉到一邊,這才讓他報告事情。 「大官人,小人奉命查探。昨日那武州郡王進城後,立即被引入童帥閔府上,一直沒有出來。據下面的人蹲守,發現從昨日晚間一直到今日清晨,不斷有人進入童府。從衣著和轎子來看,這些人官民都有,而且全是富貴之家。這一段時間裡,先後有二十三個人進過童府,並且……」好個吳用,果然是心思縝密,算為遺漏。他徹夜未眠,兢兢業業替王鈺辦著差事。也難怪歷來被王鈺重視,梁山系出身的官員之中,他和林沖是提拔得最快的。 「說,不必忌諱。」王鈺提醒道。 「是,而且這二十三個人裡面,還有兩個是娼妓。從進去之後,一直沒有再出來。」 王鈺聽罷,沉吟不語,吳用垂手肅立,站在一旁。好一陣之後,王鈺才發現吳用還站著,連忙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一夜沒睡,去休息吧,別累壞了身體,那我日後找誰討教去?」吳用領命辭去。 二十三個人,除去兩個娼妓,就是二十一個,而且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這些人都把那冒牌貨當成自己了。進出童府,怕是少不了要孝敬孝敬。 「是真的蒙在鼓裡,還是故意為之?」王鈺提著扇子敲打著腦袋,喃喃自語道。 憂U書猛 uUtxt。CoM 詮文自版月鍍 第三桶 第137碗 十萬火急 字數:12220 廳上一片狼籍,杯盤碗盞四處丟落,碩大的蠟燭剩下一團紅淚。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踏上花廳,卻是一個不小心,踏到了一塊雞骨頭。偌大的花廳上,竟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 方。 四處一張望,才發現知府大人縮在廳上一根柱頭後面,烏紗斜戴,官袍朊髒,哪裡還有半點朝廷命官應有的威嚴?管家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搖醒童師閔,告知他天已經大亮,賓客們已經走完。 「嗯?哦……」童師閔揉了揉睡意朦朧的雙眼,在管家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看著花廳上一片狼籍,便吩咐管家趕緊收拾收拾。 「大人,今日要夷陵縣視察長江堤防,您看是不是……」管家提醒道。 童師閔顯然已經找不著北,晃晃悠悠的走了幾步,嘟囓道:「長江有什麼好視察的?年年都發大水,看與不看打什麼緊?」 「不是,大人,今年朝廷不是拔了五十萬貫錢下來,讓整頓長江河防麼?」管家上前扶著童師閔坐下,又提醒道。 不耐煩的搖了搖頭,撐著疼痛難當的腦袋,童師閔說道:「哎呀,你說你一個管家,操這麼多心幹嘛?那長江有多長你知道嗎?修得了這處,補不了那處,有錢也不能往這無底洞裡扔啊,對了,昨天晚上都哪些大人到了?」 管家見知府大人對長江防河絲毫不感興趣,自己一個管家,仰人鼻息,也不好再多嘴,回想了一下,當即回答道:「昨天晚上,受邀的大人們都到了。只有通判許大人未曾蒞臨,小人派人去問過了,說是許大人偶感風寒,貴體抱恙……」 「哼,這個許柱國,從他上任通判開始,就跟我尿不到一個壺裡。他自詡是科舉正途出身,還是辛辰科的頭名狀元,歷來是看我不起。等著瞧吧,別讓我逮著機會……」童師閔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片怨毒之色。顯然對這位與他同州理事的通判大人有著很深的成見。 管家聽到這話,默不作聲,這位童知府乃是當朝樞密使童貫老大人的義子,又是丞相王鈺地 大舅子,在鄂州這方,他就是土皇帝,誰敢逆他的意思?況且現在新近被天子賜封為武州郡王的小王相爺就在府上。這位通判大人也太不懂事,得罪了誰,也不能得罪王相爺啊。 「我妹夫呢?」童師閔突然想起這件事情,頓時睡意全無,坐直身子問道。 「王爺昨夜進府以後,便說身體不適。一直在客房休息。」管家回答道。 童師閔略一思索,站起身來。正色說道:「任何人也不許去打擾王爺,除了我之外,全府上上下下,都不許踏進東廂。」管家諾諾連聲,心裡卻是犯了嘀咕,昨天那麼多大人員外,捧著數不清的金銀古玩到府上來拜見王相,卻是連王相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都不知道。這得有多冤枉。 日上三竿,鄂州城裡的百姓早已經為了生計而忙活開來,今天長江又發大水。莊稼淹了不少,逃荒的人大量湧進城裡,好在鄂州這幾年工商業發達,有錢的人都把錢投到作坊裡面去了,很少再有買田置地 的,只要手腳勤快一些,不難在城裡討碗飯吃。現在,汛期已過。按說朝廷已經撥給銀子修築河堤,可不知為何。遲遲不見動靜。 王鈺一身錦衣華服,手搖折扇,領著女扮男裝的耶律南仙漫步在鄂州街頭。不愧是長江重鎮,人口眾多,街市繁華,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景象。看到這些情景,王鈺頗為自得,自己推行新法,改革朝廷,總算是見了成效,看鄂州這情況,老百姓日子還是過得不錯嘛。 一股成就感湧上心頭,王鈺笑逐顏開,扭頭對身邊的耶律南仙笑道:「你看看,鄂州這處還不錯吧?今年長江洪水,我本以為這鄂州城裡,一定有不少逃難地 災民,可走了這半天,別說災民,連個乞丐都沒看到。」 耶律南仙四處張望,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這不太合常理,城裡怎麼會連一個乞丐都沒有?三司那班官員不是說鄂州是重災區,百姓流離失所,請求朝廷撥給重資修建河堤麼?」 王鈺正要說話,忽聽街上響起一陣吆喝聲:「來哦來哦,淡炎記水餃,鄂州名小吃啊!」這人聲音尖銳,帶著鄂州獨特的口音,在大街上傳得很遠。 「名小吃?走,南仙,今天咱們什麼也不幹,我就帶你四處遊玩吃喝。」王鈺還沒有穿越到宋朝之前,跟那個時代所有男生都一樣,最怕的事情就是跟女朋友逛街。這女人一旦逛上街,那男人可就遭了大罪了。要掏腰包不說,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就是這些個女人們,只逛不買,連續十幾家店子,她們都可以不知疲倦的逛啊,試穿啊,可她就是不買。 到了宋朝以後,以前這種苦難,倒成了遙不可及的幸福。封建社會,女人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是出了家門,也是忙完了事趕緊回家,生怕在外面多呆一陣。王鈺記憶裡,追童素顏那陣,兩人好像沒怎麼單獨在外面呆過。 兩人踏進那家寫著老字號的水餃鋪子,見店裡倒是整齊乾淨,可就是一個客人沒有。店夥計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吆喝著。 「兩位相公,您要吃點什麼?」來這人五十多歲,笑容可掬,彎著腰在王鈺面前陪笑。 「你這不是廢話麼?來你這裡,不吃餃子,你還能給我端出包子來?」王鈺心情不錯,跟掌櫃地 開著玩笑。 「哎喲,您說的是,請坐。」掌櫃親自動手,用手裡的布巾在一副座頭上掃了掃灰,請王鈺與耶律南仙坐下來,便又轉到後面去忙活了。看這家店,規模應該不小,這掌櫃也忒小氣,也不知道多請幾個夥計。 不多時。兩碗熱氣騰騰的水餃端上桌來,王鈺夾起一個 咬下去,還真別說,皮薄餡多,那餃子皮晶瑩剔透,名小吃。 「掌櫃的,來來來,你過來,我有話問你。」王鈺心裡頭著實疑惑。將掌櫃的叫到自己桌前。舉著手裡那半個餃子問道:「你這餃子味道不錯,又是老字號,怎麼我看你這店裡……」說完,四處一望,意思很明顯。 掌櫃地 雖然還笑著,可卻笑得有些勉強,試探著問道:「客官是從外地 來的吧?」 「看出來了?不錯。蜀中來地。」王鈺一邊吃著餃子,一邊回答道。 「那就難怪了,實話跟您說吧,不光是我這家店如此,這鄂州城裡,但凡靠吃喝掙錢的行當。都不好做!上個月,城裡一家百年老字號的酒樓。剛關門大吉。哎呀,適逢災年哪,樹皮草根觀音土都沒得吃,誰還有錢來吃我這餃子?我跟您說,夷陵縣您知道吧?今年長江決堤,夷陵縣全部被淹,據說死了上千人呢!唉……」掌櫃的一臉苦相,似乎有倒不盡的苦水,可話說到這裡。卻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又有兩個客人進了店。 「許大人,您來了?還是老規矩麼?」這來的明顯是個熟客,掌櫃的十分慇勤,又是倒茶,又是擦桌子。那人年紀卻是一大把了,估計年逾花甲,頭髮白了一半。穿著布衣,挽著袖口,背後還背著一個斗笠,倒像是下田耕作的農夫。可聽掌櫃的稱呼他為許大人。莫非是朝廷地 命官? 「老規矩,秦掌櫃地。有些日子沒吃到你的餃子羅。」那位許大人倒沒什麼架子,跟這市井之流也能談笑風生。掌櫃的進裡間去煮餃子,那人舉目四望,看到王鈺和耶律南仙,恰巧王鈺也在看他,兩人先是一愣,隨後都是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這時,掌櫃的端出兩碗餃子,那許大人與同行的壯漢一人一碗,大口吃了起來。王鈺看得直瞪眼,不是說這是位大人麼?怎麼吃起東西來,跟餓死鬼似的?那一大海碗的餃子,三下兩下就裝進肚子裡面去了,自己這碗才剛吃三個,再看耶律南仙,一個還沒有吃完。 「秦掌櫃,錢我扔桌上啊,我得趕著去夷陵縣視察災情,先走一步,告辭了。」那許大人伸手在懷裡掏著,可最終卻沒有掏出半個子兒來。臉上一片尷尬,瞧向身邊那名壯漢,那漢子身上似乎也沒有錢。 「掌櫃地 ,那位老丈的帳,算在我頭上。」王鈺適時地 說道。 「哪能呢?許大人,沒事,您有事先忙,要是記得住,下回捎給我,記不住也沒關係,咱們都是老朋友了。」都說商人惟利是圖,可這位姓秦的掌櫃卻是個大方地 主兒。許大人一聽這話,倒也沒有推辭,拱手一揖,臨走的時候,看了王鈺一眼,點頭示意,這才步行店去。 他前腳一走,王鈺立馬把掌櫃地 叫到自己跟前,打聽這位許大人的來路。 「這位大人可是大有來頭,是咱們鄂州地 通判大人,好才情,好名聲,當真說得上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您看他穿著樸素,像個農夫,沒想到他會是三品命官吧?唉,咱鄂州百姓都說,要不是有個許大人,興許,哼哼……」宋朝的地 方官制,稍大一些的州府,都設有知府一員,通判一員。共同主事,通判雖然位在知府之下,但權利卻是大同小異,而且通判還有監察彈劾的職權。就這麼說吧,知府就像是王鈺生活那個時代的市長,而通判就是市委書記。 聽到此處,王鈺雖然沒有什麼心情吃這餃子了,把筷子一扔,臉色陰沉。掌櫃的還以為自己說錯話,得罪了客人,一個勁兒的在那兒告罪。 「沒你什麼事,掌櫃的,看來你今天是一個子兒也賺不到了,我也不打算給你餃子錢。」王鈺把兩手一攤,作出一副吃霸王餐的樣子。 掌櫃一聽,當時就急了,賠笑道:「客官,您,您這樣子也不像是沒錢地 人,您說我這小本買賣……」 「錢我不給,可我給你東西,取文房四寶來。」王鈺把袖子一挽,大聲說道。掌櫃的在這裡開了幾十年的店。什麼人沒見過,一瞧王鈺這架勢,心中一動。看這位官人氣宇軒昂,難道是當世哪位名家?這些文人墨客,一向是淡泊名利,可他們一副墨寶,卻是不能用金錢計算的。 當下,掌櫃的飛奔入內,取來文房四寶,就在王鈺那張桌上鋪開來。後者煞有架勢的甩了甩手。又拿起毛筆凌空揮舞了一陣,卻不見落下一筆一劃來。 「哎,你這家店叫淡炎記是吧?」王鈺問道。 「對對對,鹹淡地 淡,炎熱的炎。」秦掌櫃望眼欲穿,就等著看這位官人的落款,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大家。若說當今世上。能稱得上書法大家的,已故地 道君皇帝算一位,奸相蔡京算一位,米也算一個。可他們都不太可能到這裡來吧? 王鈺點了點頭,又有模有樣的揮了幾筆,突然將筆交到耶律南仙面前:「你來。我那字雞抓似地 ,見不得人。」 耶律南仙早就料到他有此一手。輕笑一聲,接過筆去。只見她筆走龍蛇,鏗鏘有力,淡炎記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顯現在眼前。耶律南仙的字,卻沒有一般女人家那種絹秀,而是如刀刻斧鑿一般,力道直透紙背,這與她出身行伍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好字!真是好字!蒼勁有力,大氣不凡!」掌櫃地 也不知道是敷衍。還是真的是行家,連聲稱讚道。剛說完,就瞧見耶律南仙在落款。 三橫一豎,這是個王字,金玉滿堂,這是個鈺字。王鈺?嘿,這位官人倒是跟當朝丞相同名同姓。不過,沒聽說現今世上有這麼一號書法大家啊?不過瞧這字,倒也值兩碗水餃錢了,估計這兩位相公是出門在外。囊中羞澀,罷了罷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掌櫃要伸出手去,取過這幅字的時候,王鈺一擋,從上取出一方印信來。喲,這印可夠大的!印信的大小是有規矩的,這麼大地 印,恐怕只有朝廷命官才能用吧? 「好了!掌櫃的,這三個字,你拿去作招牌。不過,別急著掛,過些日子再說吧。」王鈺用力的在紙上蓋了一下。隨後收起印信,帶著耶律南仙揚長而去。那秦掌櫃拿起紙來瞧了半天,突然臉色一變,追到門口,王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祖上積德!祖上積德!謝王相墨寶!」掌櫃的撲通一聲跪在店門口,連磕三個響頭。 出了鄂州城,王鈺與耶律南仙騎著馬,問明方向,直奔夷陵縣而去。剛開始的時候,倒是沒瞧見什麼異樣,可越接近夷陵縣,情況越不對頭。這兩天都不曾下雨,可地 上卻是越來越泥濘難行。很明顯,這是洪水退去之後的跡象。汛期已經過了,眼下到了十月開頭,不該是這個樣子啊。 「王爺,你看前面。」正當王鈺疑惑不解地 時候,耶律南仙突然叫道。王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過去,那不是剛才那位許大人麼?只見路邊一塊大石上,那位許大人正坐在石頭上面,低著頭,同行地 壯漢不停的替他撫著背。 王鈺在他們面前勒住馬,問道:「這位大人,怎麼了?」 許大人抬起頭,見是王鈺,臉上露出異樣的神色:「有勞過問,無妨,年紀大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這位官人,您這是……」 「哦,我們是到夷陵縣去探親的,外出多年,這才剛回鄉。」耶律南仙搶著說道。 「探親?那恐怕兩位要白走一趟了,夷陵縣今年被洪水淹沒。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已經是空城一座。」許大人搖頭苦笑道。 「不會吧?我聽說朝廷撥了銀子,讓加固長江的河防,怎麼連縣城也給淹了?」王鈺臉色鐵青,很不好看。耶律南仙知道,這是他要發怒的徵兆。王鈺一旦發怒,少不了會有人頭落地。 許大人打量了王鈺好久,輕笑了一聲,在隨從的攙扶起站起身來,沖王鈺一拱手:「這個,恕老夫不能相告,告辭。」堂堂通判大人,出行不帶儀仗,甚至連匹馬也不騎。這不是丟朝廷地 面子,打我王鈺的臉麼? 「慢著,你身體不好,這路又泥濘難行。我送匹馬給你,咱們一起去吧。」王鈺話音一落。只見耶律南仙一踩馬蹬,直接竄到了王鈺的馬背上。 「好身手!」那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壯漢脫口讚道。 慘絕人,王鈺總算是知道了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堂堂一個縣的治所,沒有一間完整的房屋,全部被洪水沖垮,連縣衙門也未能倖免。整個夷陵縣城,都陷在洪水退去後地 黃泥之中。 百姓逃散得乾乾淨淨,大街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被洪水泡得發白髮脹的屍體,已經辨別不出本來面目。王鈺領軍殺敵。屍山血河,早已經見怪不怪,可看到這副景象,仍舊不免心頭震動。 「我靠!」馬蹄踩到一樣東西,王鈺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具嬰孩的遺體!已經被洪水泡爛,慘不忍睹!舉目四望。這夷陵縣簡直就是人間地 獄! 這時,街那頭走來一群衣衫襤褸地 人,拉著一架牛車,四處收集遇難者的遺體。 「怎麼搞地 ,這個縣的知縣真該拉去砍頭!」王鈺牙關緊咬,憤聲喝道。 「不必了。知縣親自帶隊抗洪,八月初九。已經以身殉職,至今也沒能尋獲遺體。瞧見那趕著牛車的人沒有?他就是夷陵縣的縣尉,現在暫代知縣職權。」許柱國遙指那行收集屍體地 人群,對王鈺說道。知縣殉職,縣尉趕牛車?王鈺本以為,這種情況,只有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那些所謂的「人民公僕」才能有這種覺悟,沒想到。在吃人的封建社會,竟然也有這種好官!這樣的官員,才當得起「青天大老爺」這五個字! 「許大人,恕在下多嘴,我走南闖北,四處行商,在官場上也有些朋友。這幾年朝廷明顯重視了防洪搶險,每年可都是撥了銀子下來,這夷陵縣是長江流經之地 ,更應該是防洪的重中之重。現在卻是這般模樣,難道長江堤防沒有修建?」王鈺已經可以肯定。鄂州的吏治出了問題。 「哼,家底再厚,也經不碩鼠偷食。你是局外人,不該問地 不要多問,對你沒有好處。」許柱國這番話或者本來是好意,可王鈺不管這一套。老子在京城開源節流,皇帝一直嚷著要修園子,自己都沒有批過一錢銀子,去年的財政收支,除去軍費以及朝廷日常用度,很大一部分都投到了長江的防洪工程上來。這錢哪兒去了? 「你是鄂州通判,鄂州搞成這個樣子,你難辭其咎,我問你,夷陵縣到底怎麼回事?」王鈺本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可眼前的慘象,實在讓他大為惱火。 「你這人怎麼回事?大人的事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麼?你什麼身份?」許柱國默然不語,倒是他地 隨從按耐不住性子,大聲喝道。 「什麼身價?哼,你……」王鈺一急,差點說破自己的來歷。可轉念一想,現在還不是時候,鄂州地 吏治,肯定出了大問題。沒把事情搞清楚之前,自己的身份不能揭穿。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查清這夷陵縣究竟是為什麼搞成這個樣子,還有那鄂州城裡的武州郡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要查清鄂州吏治,眼前這個許柱國,就是一個關鍵人物。從秦掌櫃的話看來,這位通判大人,口碑名聲似乎都不錯,而他能輕裝簡從,親臨救災前線,說明他是一個有良心的父母官,應該是個靠得住的人。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 方,許大人,你有政務在身,我也不便多加打擾。不知你何時回城,在下自當到 會。」思之再三,王鈺對許柱國說道。 話說到這個份上,許柱國已經猜得出來眼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怕是大有來頭,鄂州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朝廷或許也已經收到了消息。這個年輕人,恐怕就是京城來地 吧? 當下,兩人約定了時間,王鈺將自己所騎的馬給留給許柱國,帶著耶律南仙步行回城。此時,王鈺才知道,鄂州城裡那一片太平景象,都是有人故意作出來給人看的。僅僅離鄂州幾十里之外的夷陵縣,又是另一番景象。面子工程,原來在古代就有。 當王鈺和耶律南仙一腳爛泥回到鄂州城時,天色已近傍晚,王鈺打算回客棧吃過晚飯後,等到天黑再去許柱國府上拜會。無論如何,要搞清楚這河工的銀子到底用到什麼地 方去了。 「大官人。您回來了?」剛上樓,迎面撞見正要下樓的吳用。 「哎,先生,不是讓你休息麼?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王鈺問道。 「唉,哪裡睡得下,小人又去童府查看一番。今日,童府不見有人出入,那武州郡王一直在童府裡不見出來。聽衛士們說,大官人與二夫人出了城,小人心裡擔憂。正想出去看看,不想大官人卻已經回來了。」吳用拱手說道。 王鈺將吳用帶進房中,換過鞋襪後,將今日所見所聞,統統告訴吳用,詢問處置辦法。聽完王鈺敘述,吳用一陣沉吟。隨即說道:「大官人,以小人之見,想要查清此事,正可從這位許柱國許大人身上下手。他是鄂州通判,一應政事,都要知府與通判聯名簽署。才能奏效。朝廷撥下的工程款項去處,想必許大人最瞭解。」 「不錯。我也正有此意,打算稍後就……」王鈺正說著,忽見耶律南仙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而她的目光,卻瞧向對面牆壁上一副字畫。那是一副仕女圖,沒什麼稀奇啊?不對!這畫怎麼還在動呢?有道是無風不起浪,這間房的門窗都關得死死的,哪來地 風? 「來人!」王鈺霍然起身,大聲喝道。門外衛士破門而入。轟然應諾。 「將隔壁房間所有人抓起來!」王鈺大手一揮,厲聲喝道。只聽一片長刀出鞘之聲,王鈺所帶的幾名衛士立即竄出房去,稍後,使聽到隔壁房間傳來打鬥之聲,夾雜著幾聲悶哼,而後,一切歸於平靜。 王鈺大步走出房間,到隔壁房門前停下,往裡一看。只見自己地 衛士們。正把鋼刀架到兩個人的脖子上,那兩人跪在地 上。仍舊不停的掙扎。房裡,桌椅板凳摔了一地。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店裡的掌櫃匆匆奔上樓來,還沒來得及細看,便被吳用攔住,直接請下樓去。王鈺抬腳踏進房去,隨後進來的耶律南仙關上了房門。一名衛士搬過椅子,請王鈺坐下。 耶律南仙到牆壁上一看,那牆壁上,明顯有刀劃過的痕跡,四四方方,十分整齊。抬起腳來,從靴子筒裡抽出一把短刀,插進那磚頭縫隙之間一撬,一塊磚立時鬆動。取出來一看,這個窟窿,正面對著那副畫像。 這間房一直空著,來時吳用還專門將這層樓包了下來,早上自己隨王爺出門的時候,這間房都還沒有人住,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鑽進來的? 此時,吳用推開房門,小聲說道:「大官人,小人問過了,他們是在您回來之前住進來地。這層樓本來是我們包下的,可掌櫃卻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兩個的來歷,十分可疑。」 王鈺聽完,微微點頭,直接向那兩人問道:「說吧,什麼來頭?想幹什麼?」 兩人將頭一撇,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架勢來。王鈺冷笑一聲,伸出手去,耶律南仙會意,將短刀遞交到他手上。 電光火石一瞬間,王鈺手中短刀,已經扎進其中一人的大腿。伴隨著一聲慘叫,王鈺抽出刀來,頓時血如泉湧。那人斷然不會想到,王鈺連句威脅的話都沒有,就下此黑手。自己就夠狠了,今天竟然碰上更狠的角色。 「現在可以說了吧?」王鈺將刀身上地 血跡,在那人衣服上擦得乾乾淨淨。沒想到,這兩人倒是硬骨頭,低著頭,一言不發。 「好,有骨氣!是條好漢!」王鈺豎起了大拇指。 「拖出城去,砍了。」王鈺起身,輕描淡寫的說道。沒有誰懷疑他的話,命令被迅速的執行,這幾名衛士,都是南府軍舊部。跟著王鈺南征北討,只要統帥軍令一下,馬上就會被執行。 「且慢!我說!」受傷的漢子倒還撐得住,那沒受傷反倒是動搖了。 已經被拖到門口的兩人又被帶了回來,扔在王鈺腳下,那沒受傷地 漢子盯著王鈺手中的短刀,吞了一口唾沫,顫聲說道:「我們是知府大人地 家丁,奉老爺之命,前來,前來監視……」 「他是怎麼注意到我的?」王鈺追問道。 「我們本來是奉命跟蹤通判許大人。發現你們跟他有接觸,回報了知府大人。所以……」 話剛說到這裡,忽聽門外一陣響動,王鈺猛然一回頭,耶律南仙一個箭步奔到門口,飛起一腳踢開房門,正瞧見一個人倉皇逃下樓去!耶律南仙追下樓,那人腳程極快,竄到街上,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好!南仙。你馬上帶人出城,若是路上遇到許柱國,一定嚴加保護!吳用,你拿我的印信,到衛戍衙門調兵,守住許柱國的官邸。誰敢造次,格殺勿論!傳我將令。今夜鄂州實行宵禁!」王鈺一拍大腿,慌忙說道。言畢,從腰間取下大印,交到吳用手上。 「那你呢?」耶律南仙不放心地 問道。 「我去童府,先穩住童師閔再說。不管你們誰接到了許柱國,立刻帶到童府來。」王鈺吩咐已畢。眾人各司其職, 去。 王鈺思前想後。算無遺漏,這才鬆了口氣。剛才逃出的人,極有可能是童師閔的耳目,自己跟許柱國有接觸,引起了他的疑心。恐怕,他會察覺到什麼,搶先一步對許柱國下手。許柱國要是出了事,這條線索可就斷了。 「好吧,大舅子。我來會會你。」 話分兩頭說,這一邊,耶律南仙帶著衛士,奔到城門口。城門卻已經關閉,算算時辰,現在根本不到關門的時刻,必是許柱國已經進城,而童師閔下令關閉城門,害怕許柱國逃脫。當下,耶律南仙也不遲疑。帶著人問明許柱國住宅,飛奔而去。 華燈初上。熱鬧了一天地 鄂州城,沉浸在一片安樂祥和的氣氛之中。這假造出來的太平,掩飾不了鄂州官場即將發生的地 震。 五個人影,提著明晃晃的兵器,在鄂州地 大街之上飛奔,夜行的百姓紛紛駐足,這是出什麼事了? 許柱國的官邸,在鄂州城裡大大的有名。有名不是因為他的官邸有多豪華氣派,反而倒是因為它地 簡陋。一道低矮的土坯牆環繞,兩扇破舊地 木門半遮半掩,誰能相信,這是朝廷三品大員的住宅? 耶律南仙舉起了手,四名衛士持刀站立,透過木門縫隙看進去,許府客廳之外,掛著兩盞燈籠,一名老僕提著水桶在院裡打水。看這情況,似乎童師閔還沒有來得及下手? 「扣門!」耶律南仙後退一步,一名衛士上前,用力的扣著門。 不多時,先前打水那老僕打開了大門,探出一顆腦袋來看了半晌,突然失聲叫道:「阿彌陀佛,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竟然冒出強人來了。」說罷,就要關門。耶律南仙來不及解釋,將手中七探盤蛇槍別住門縫,用力一絞。 四名衛士蜂擁而入,將那老僕擠得跌坐在地 上,大聲吼道:「大人,家裡來強盜啦!」 客廳之中,奔出一人,手持一根熟銅棍,炸雷似的一聲吼:「誰敢造次!」那四名南府軍的衛士衝上前去,卻被他手中銅棍一掃,逼得生生退將下來。不得軍令,便不能動手,這是南府軍鐵的紀律。 「住手!我們有要事求見通判大人!」耶律南仙上前喝道。 「是你?」那壯漢將手中熟銅棍收回,疑惑地 看著耶律南仙。白天到夷陵縣時,他曾見到王鈺與耶律南仙,後來大人曾與自己言道,說這兩人來頭不小,恐怕是京城過來的。 「請大人出來,馬上跟我們走,遲則生變!」耶律南仙把槍一豎,大聲說道。 「什麼事?」許柱國從客廳步出,瞧見耶律南仙,也是臉色一變。 「許大人,此地 不宜久留,奉我家官人之命,特來迎你!」耶律南仙此時聽到許府之外,傳來陣陣急促地 馬蹄聲。吳用的援兵,也不會來得這麼快吧?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可是京城來的欽差?」許柱國沉聲問道。耶律南仙沒來得及說話,許府那兩道陳舊的木門已經飛了進來。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許府門外,佈滿了全副武裝的兵丁,手持火把,來勢洶洶。 耶律南仙再不多話,將槍一橫,放聲喝道:「保護許大人!」 「是!」四名衛士急步奔出,護在耶律南仙身前一丈之外,虎視眈眈。此時,府外軍衛之中,一將策馬進門,環視一周,朗聲說道:「奉知府大人之命,特來捉拿犯官許柱國!誰敢違抗,格殺勿論!」 「誰敢踏進許府一步,格殺勿論!」耶律南仙針鋒相對。 「哼!好大的膽子,你當這鄂州城是賊寇窩麼?」那員戰將冷哼一聲,將手中長劍一揮,一隊步兵,挺著長槍殺奔進來。四名南府軍衛士,更不搭話,揮舞著長刀直殺過去。這四人都是南府軍中,百戰餘生之輩,武藝超群,膽識過人。這些駐守地 方的廂兵,哪會是屬禁軍戰鬥序列南府軍的對手?四名衛士如惡虎撲羊,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連劈十數人,餘者皆膽寒,紛紛後退。 「再說一次,誰敢踏進許府半步,就地 格殺!」耶律南仙手持長槍,威嚴的喝道。那種萬軍之中,縱橫馳騁地 威嚴,不是這些駐防地 方的將領們能夠學得出來的。 「造反!來人,弓弩手準備!」那員戰將惱羞成怒,大聲下令道。兩排弓弩手迅速佈防在軍陣之前,一排排羽箭瞄準了府內眾人。 耶律南仙柳眉倒豎,正待發作,忽聽背後一聲異響,還沒回過神來,陡然驚覺頭頂飛過一物,再定睛看時,一扇碩大的磨盤直飛出去。恰好砸在府門口,那兩列弓弩手當中!可憐那幾個倒霉的弓弩手,立時化作肉泥。 那戰將胯下戰馬受驚,長嘶一聲,人立而起,硬生生將他摔下馬來。又驚又怒,那戰將爬將起來,從身邊士卒手中奪過一把硬弓,搭上利箭,歇斯底里的吼道:「放箭!」 只聽陣陣破空之聲,箭如雨下,四名衛士迅速揮舞著長刀,擋開射來的利箭。一名衛士突然悶哼一聲,身形不穩,倒在地 上。其他三人,急忙上前搶過,拖著他向後退去。 「退進客廳!」耶律南仙審時度勢,此時敵眾我寡,只能固守待援。一邊使槍撥落羽箭,一邊與那壯漢護著許柱國退進客廳。只是可惜了那四名忠勇的衛士,兩人身中數箭,性命垂危,其餘兩人,一人肩頭中箭,一人腹部中箭,傷勢都不輕。 亂箭射在門上,響起一陣「奪奪」之聲,耶律南仙蹲於地 上,透過門縫望出去。外面的敵人已經停止放箭,改由步兵包圍上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外面那些士卒,又為何要捉拿本官?」許柱國再次追問道。 悠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板閱牘 第三桶 第138碗 秀才遇到兵 字數:6031 圍之中,耶律南仙哪還有心思去回答他的問題。四名兩人,輕傷兩人,已經失去了戰鬥力。現在敵人停止射箭,改由步兵包圍上來,看來,少不得要短兵相接了。自打從江南回來,就沒什麼上陣殺敵的機會,沒想到到鄂州一來,倒可以活動活動筋骨。 「他們人不多,放箭只是為了將我們壓制到房中。有我義父在,他們不敢太放肆。這位相公,你我聯手退敵如何?」正當耶律南仙盤算著退敵之策這時,那許府的壯漢突然說道。 倒是看走了眼,這漢子不但身手了得,力大無窮,思維也如此縝密敏捷。耶律南仙輕輕點了點頭,將手中那柄七探盤蛇槍緊了緊,只等對方一突破房門,便要大開殺戒。只要等到吳用的援兵一到,這夥人就該倒大霉了。王鈺為這件事情發了脾氣,鄂州少不了要砍幾個人頭,不然這事情不算完。 透過窗戶紙看出去,一群步兵已然行至客廳門前。這伙士卒,倒是訓練有素,依托地 形,交替掩護前進,一到客廳門前,便分列兩邊,各自使著眼色。突然,一名手持破城錘的士卒猛然砸開大門,兩旁的同伴一擁而入。 「嗨!」那壯漢不等敵人進攻,手中那根丈八熟銅棍上下飛舞,挨著就死,磕著就亡。以狂掃落葉之勢,將擁進房中的敵人掃倒一大片。耶律南仙縱然槍法如神,在這裡卻沒有了用武之地。 接連兩次進攻就打退,外面那員戰將似乎沒有了耐性,召回部下,一陣商議。 「不知道他又要使什麼詭計,這人練兵倒有些意思。」耶律南仙由衷的說道。早前,不管是在遼國。還是跟隨王鈺,她所帶的都是「野戰部隊」,長期戍邊,這維持地 方治安的廂軍,但是頭一回碰上。這些人,明顯擅長城市作戰,可惜這種人才,卻為虎作帳。 「又上來了。」那壯漢倒提熟銅棍,護住許柱國,小聲提醒耶律南仙。 往外一瞧。這次上來的人不過十幾個,可走到最前面的三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樣東西。那似乎是南府軍中常見的火蒺藜?耶律南仙臉色一變,他們不會是想炸死咱們吧?許柱國好歹是一州地 通判大人,三品高官,童師閔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私自加害朝廷命官?即使是許柱國犯了王法。可官銜這麼高的大臣,沒有皇帝的詔命,或者中書省王鈺的公文,誰敢動他? 「彭」一聲悶哼,一枚火蒺藜飛入廳中。耶律南仙眼疾手快,還沒等那枚火蒺藜落地。手中長槍已經急速揮出,想將那火蒺藜打出廳去。可就在槍桿與火蒺藜相接的一瞬間。它卻已經爆炸了。 沒有想像當中的火藥味以及鐵砂,鐵釘。相反,那火蒺藜之中爆發出來的,卻是陣陣刺鼻的濃煙。硫磺!這火蒺藜裡面,裝的不是大劑量的火藥,而是易於散發煙霧地 硫磺!如果王鈺在這裡,看到這種情況,他一定會這樣說:「我靠,還是特種部隊!居然會用煙霧彈!」 整個客廳。不多時便被籠罩在硫磺所散發出來的黃色煙霧之中,視力所能達到的能見度非常之低。耶律南仙見狀,忙命眾人收縮防禦,圍在一團,千萬不能分散。敵人攻進來了,臉上蒙著濕布的步兵,持著兵刃衝將進來。 兩名輕傷的南府軍衛士,強忍著刺激性的煙霧,衝上前去,展開搏殺。耶律南仙吩咐那壯漢保護許大人後。也加入了戰團。按說,吳用的援兵應該已經到了。難道出了什麼事情? 淮西衛戍區衙門,淮西衛在大宋十二個衛戍區裡,恐怕是兵力最少,裝備最差,而且最不受重視地 衛戍區。駐守淮西的全部是廂軍,人數也不到兩萬人馬,這還得算上改革軍制以後操練的小部騎兵。可淮西的步兵和水軍卻是很有名的,宣和年間,洞庭湖鬧水匪,樞密院調來的禁軍,被連敗三陣,三萬大軍最後只剩下五百多人。還是當時任淮西招討使,如今地 淮西衛指揮使劉三石領著禁軍眼中的「雜牌軍」趕到洞庭湖,半月之內,肅清水匪。本來這是大功一件,可這個人脾氣倔,不肯溜鬚拍馬,也沒有銀子送給童貫,最後童貫將他地 戰功隱瞞不報,讓自己的親信頂上了去。 劉三石氣得直罵娘,成天的抨擊朝政,批評權臣,若不是大宋開國以來,以較為開明的政治態度治理天下,這位劉大人就是不掉腦袋,也應鬧個罷官奪職,發配還鄉。 此時,已經入夜,按說衛戍衙門裡,除了當值的官員外,不該有其他人。吳用出了客棧以後,問明衛戍區指揮使大人的官邸,便徑直前往拜謁。可到了劉府才知道,劉三石根本沒有回府,他既無妻妾,也無兒女,經常在衙門裡面過夜。吳用又匆匆趕到衛戍衙門,向衙門口的衛士通報了一聲,便在外面候著。 「大人有令,請先生偏廳相見。」不多時,衛士出來說道。吳用隨他踏進了衛戍衙門,衛戍衙門 廷最重要的軍事機構,可衙門實在寒酸了點,頂多也人家的住宅。 偏廳之上,一名身著正三品武官常服地 人正襟危坐,四十左右年紀,朝天鼻,死魚眼,一對招風大耳,一縷黃須如枯草一般。這可足以當得起「其貌不揚」四個字了,或者這就是劉大人年近不惑還未曾娶親的原因吧。 「劉大人。」吳用老遠就拱起了雙手。他是京師衛的指揮使,論職務說,跟劉三石是平級,只是官銜略高一些,為從二品。 「先生何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劉三石打量著吳用,見此人有大家風範,雖年近六旬,但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心中先有三分不喜。 事情緊急,吳用也沒有跟他客套。直接取出了王鈺的印信遞上前去。劉三石接過印信一看,眉頭緊鎖。王鈺?小王相爺?武州郡王?他不是在童知府的府上作客麼?怎麼托人帶著印信到我衛戍衙門來了? 將印信放在案上,劉三石一抖官袍,不冷不熱的問道:「先生,這王爺的印信為何在你手上?你又是何人?」 「本官京師衛指揮使吳用,奉王爺將令,著淮西衛指揮使劉三石,速調一千兵馬,聽候本官調遣。」吳用久經沙場,又是朝廷高官。王鈺的心腹,說話時,這語氣裡,就難免有些官威。這本來也是人之常情,可聽在劉三石的耳朵裡,就十分地 不受用。 「吳大人,本官沒有聽錯吧?你京師衛戍區地 長官。跑到我淮西衛來調兵?天下有這樣的道理麼?再說了,你到底是不是吳用,還得另當別論。」劉三石那雙死魚眼一翻,冷笑道。 吳用一時為之氣結,你不相信我也就罷了,王爺地 印信明擺在那裡你瞧不見麼? 「劉大人。本官再說一次,事情緊急。耽誤了王爺的大事,你我都擔待不起。」吳用這是好心提醒他,可劉三石卻又認為是在威脅。從案上拿起那方大印,單手遞到吳用面前,哼道:「朝廷調兵自有規矩,不見樞密院的軍令,本官無權調動麾下兵馬。」 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吳用儘管神機妙算。可碰到這種倔脾氣,還真是沒有辦法。當下,只得賠著小心,放下架子,和顏悅色的說道:「劉大人,事情當真緊急,現在不是你我在這裡鬥嘴的時候。王爺將令一下,誰敢不從?你這樣做,就沒有考慮到……」 「啪」一記重擊,震得案上茶碗震動不已。劉三石拍案而起。 「就算是王鈺又怎地!他大舅子不是童師閔麼,找他要兵去。我淮西衛戍衙門沒有兵馬!直娘賊,都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老太太吃柿子,你們撿軟的捏啊?宣和年間,老子剿平了洞庭湖的水賊,連根毛都沒有撈到!部下傷亡近千,不給我補充一兵一卒,連裝備也讓我自己想辦法,我他媽又不是土匪,我想什麼辦法?」劉三石一陣叫罵,聽得吳用滿頭霧水,這是哪跟哪啊?八竿子打不著地 事情。 劉三石其實對王鈺沒有成見,錯就錯在童師閔身上。這童師閔是地 方行政長官,劉三石是地 方軍事長官,本來軍政嚴格分開,井水不犯河水,可這童師閔仗著是童貫義子,王鈺的大舅哥,在鄂州城裡,無法無天,甚至對軍事上的事情也指手劃腳,讓劉三石大為惱火。連帶著對王鈺也心生不滿起來。 吳用束手無策,算是碰上對手了,見這劉三石軟硬不吃,好話說盡也白搭。可這十萬火急,萬一許通判要是有個好歹,可要壞了王爺大事。思前想後,不得不委曲求全,上前躬身一拜:「劉大人,要怎麼樣你才肯發兵?」 劉三石聞言,把頭一偏,斜著眼睛瞧向吳用:「想我發兵?可以啊,你讓樞密院給我下發軍令,只要軍令一到,就是讓我去給童師閔那髒官舔腳丫子我也去,沒有軍令,恕難從命!」 這不是抬槓嗎?京城距此何止千里,等樞密院下發軍令,黃花菜都涼了!再說,自從新法推行以後,朝廷不是給了地 方軍事長官以一定的自主權嗎?三千以下的兵馬調動,可先斬後奏,不必事先請示樞密院。就算三千以上,七千以下,也可以在得到監軍的同意之下,同時向朝廷請示,這劉三石怎麼就不開竅呢? 「那我管不了,如果非要我調兵,還有一個辦法。」劉三石索性翹起了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恨得吳用牙根都癢了。 「劉大人但說無妨,只要力所能及,本官一定照辦。」為顧全大局,吳用也管不了什麼什麼京官地 威風了。 「你讓王爺親自來,只要王爺親口對我說,要我調兵,我也可以照辦。」劉三石說道。 就算是廟裡的菩薩,也有三分泥性,何況是人。吳用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發作了,指著劉三石的鼻子,厲聲喝道:「劉三石!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王爺的軍令,你都敢違抗!還敢叫 自來?小小衛戍區的指揮使。王爺一句話就給你擼下鄂州吏治如此敗壞,你也是其中一個!這次王爺追查下來,肯定特別關照你!」 本以為,被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這劉三石肯定要勃然大怒,指天罵娘,可沒有想到,聽完吳用這番叫罵之後,他反倒瞪大了那雙死魚眼,滿臉疑惑道:「什麼?王爺要清查鄂州的吏治?他不是童師閔地 妹夫麼?現在就住在童府啊?」 「哼。現在童府裡,只怕有兩個王爺。」吳用把頭一扭,沒好氣的說道。 劉三石細細品味著這句話,突然一跺腳,霍然起身道:「走!」 「這,去何處?」吳用被他這突如其來地 舉動嚇了一跳。 「遵王爺軍令,大營點兵!」劉三石大喝一聲。抬腳就往廳外奔去。 與此同時,鄂州知府童師閔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自稱是童知府的故交,從京城而來,深夜造訪童府。門人們擋著不讓他進府,這位官人倒是個識時務的人。乖乖交上門敬之後,門人報入府中。不多時,童知府便命帶這人進府,花廳待茶。 「好氣派的官邸,比我那寶國公府還奢華。」王鈺端起茶杯,環顧左右,只見這花廳之上陳設豪華,屁股下面這把椅子,都是金絲楠木,朝廷雖然給官員的待遇非常豐厚。可也絕計置不起這麼大的家當。 「噗!」剛喝了一口茶,王鈺雙眼一鼓,一口吐了出來。這是茶?這簡直就是泔水! 「來人!搞什麼東西,這是茶嗎?這他媽是豬吃的泔水!」王鈺將茶杯重重往案上一頓,摔成了兩半,茶水流了一地。 一名丫頭,氣定神閒的走了過來,把王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賠笑道:「相公勿怪,只因婢子不知您愛喝什麼茶。所以這才……,敢問相公。您想喝什麼茶?這童府上,有的是好茶,只是好茶都貴,婢子瞧您這打扮穿著,肯定是大有來頭地 貴人,您喝地 茶,一定不能太差。」 王鈺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點了點頭,明白了,這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進府得給門敬,喝茶也得給茶敬,我要是上趟茅廁出恭,是不是還得給恭敬?童府的下人都貪成這個樣子,那童師閔還得了? 就在此時,裡間轉出一人,錦衣紗帽,貴氣逼人,十個手指頭,有九個戴著箍子。腰帶上繫著五六個玉環,玉珮,那雙雲頭鞋上,還綴著兩顆拇指般大小的貓眼石。這孫子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有錢是吧? 「這是……」童師閔瞧著王鈺身邊的茶几上,茶杯摔成兩半,茶水流了一地 ,不悅的問道。 「童知府,你的下人正在向我索要賄賂,你給說句話,我是給啊,還是不給?」王鈺手敲著折扇,不輕不重地 問道。 童師閔輕咳一聲,沖那婢女揮了揮手:「下去吧,沒你的事了。」那婢女也不收拾王鈺身邊那爛攤子,逕直下堂而去。 「客人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到本官府上,所為何事?」童師閔靠在交椅把手上,也不拿正眼瞧王鈺,說話像是從鼻孔裡面哼出來似地。 「大舅子。」王鈺瞧他一副孫子樣,心裡來氣,出口就沒好話。 「你叫誰呢?誰是你大舅子!你這人懂不懂禮數!」童師閔勃然大怒。 「我叫你呀,你不是王小寶的大舅子麼?」王鈺嬉皮笑臉,又把他當初那副潑皮相給搬了出來。 「豈有此事!竟敢直呼王爺名諱!你算個什麼東西?」童師閔指著王鈺罵道。 王鈺不為所動,仍舊我行我素道:「這怎麼了?當著王鈺我也這麼叫他,他還不敢不答應,你信不信?」 童師閔這回不咋呼了,他能在鄂州這肥缺上作這麼久地 父母官,自然有他的本事。聽到王鈺這句話,他開始猜測眼前這個青年人地 來歷,身份。從穿著上來看,此人非富即貴,從口音上聽,像是蜀中人士,又帶著點京城的味道,莫非…… 「貴客氣宇軒昂,膽識過人,想必不是凡夫俗子,還沒請教高姓大名?」童師閔一陣沉吟之後,拱起雙手,客氣地 問道。 「我姓倪,單名一個巴字,京城人士,行至鄂州,聽聞老友小王相爺在大人府上作客,特來拜見。」王鈺說道。 「泥巴?你是我妹夫的故交?」童師閔半信半疑。 「不錯,我與小王相爺是布衣之交,當初在京城時,就一起廝混,童大人,是不是勞煩你請王爺出來?」王鈺明知童府之內那是個冒牌貨,偏偏要讓童師閔為難。 優憂書萌 uutXT.CoM 詮汶自阪粵鍍 第三桶 第139碗 天字第一號大貪官 字數:6129 倒也不是個易與之輩,察顏觀色,判定眼前這個年輕他一到府上,張嘴就要見王爺,如果不是王爺的故交,那麼有可能就是知道這其中內情的人。這事自己做得極為隱秘,除了自己外,連府上的管家都不知道,不太可能走漏風聲吧。 「咳咳,這個,天色已晚,王爺已經就寢,明天一早就要趕回京城。不太方便打擾,如果貴客有事,本府可以代為通傳。」童師閔打起了官腔。 王鈺暗笑一聲,趕緊說道:「無妨,無妨,我最瞭解小王相爺了,他有個失眠的毛病,一到晚上就睡不著覺,四處的晃悠,搞不好這個時候已經晃到後面來了。嘿,你看,那不是麼?」說到這裡,王鈺突然起身,幾個箭步一竄,就往後堂鑽去。 童師閔嚇得臉都白了,慌忙伸手攔住,往後一瞧,後堂簾子那裡倒是有個人。可那是自己的夫人在那裡竊聽,不想被王鈺瞧見。 「嗯,小王相爺長胖了?我怎麼看著他挺著一個大肚子?」王鈺裝瘋賣傻,故意說道。 童師閔此時已經明白,這個人來者不善,十有八九是知道些什麼,故意來找碴了。一念至此,官威就抖了出來,一把推開王鈺,厲聲喝道:「你這人好不曉事,本官的府邸,也是你隨便亂闖的?來人!」 話音一落,廳外的下人聞聲而入,四個勁裝漢子提著胳膊粗的木棒衝將進來。王鈺回頭一瞧,突然笑道:「喲荷,還養著打手?童大人,你該不會是想把我怎麼樣吧?」 「不想怎麼樣,只是讓你馬上滾蛋,別在這裡跟我裝瘋賣傻。本府為官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過,什麼人也見過,就憑你,也想唬得住我?」童師閔冷哼一聲,不屑的哼道。 王鈺走到那四個漢子跟前,從左到右打量一番,指著腦袋說道:「來來來,你們動我一下試試,往這裡打。要是打不死我,我跟你沒完!」 童師閔眉頭一皺,這人怎麼跟市井流氓似的?本來打死個把人,根本不算個事兒,問題就在於這個人的身份沒有弄清楚,萬一他真跟自己那妹夫有什麼關係,這禍可就闖大了。 「童師閔。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把我收拾了,出門我就滿世界吆喝去,說你家裡藏著一個假丞相,借王小寶的名號,招搖撞騙。巧取豪奪。」王鈺大聲嚷嚷著,一副撒潑耍渾的無賴模樣。 童師閔聽到這話。直驚得手腳冰涼,寒氣陡生!果然不出所料,這小子還真是知道內情,不管他是什麼來頭,先得逮下來再說! 剛張開嘴想要下令,忽然瞥見自己府上地 管家行色匆匆,奔進廳內。到了童師閔身邊,那管家小聲嘀咕著什麼。童師閔神色劇變,猛得一扭頭。死死盯著管家,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王鈺見狀,知道耶律南仙和吳用他們得手了,逕直走回客座,把衣擺一抖,茶几一拍:「來人呀,給我上杯好茶來,我可沒錢給啊,錢都讓貪官們放進自己腰包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童師閔踱步至王鈺面前,抖了抖衣袖。拱手作揖道:「恕本府眼拙,沒看出來您是京裡來的大人物。若有得罪之處,望看在家父以及武州郡王的面子上,寬恕則個。」 王鈺充耳不聞,把茶几拍得震山響:「茶,我要的茶呢!」 「快快快,給貴客上茶,上最好的茶!」童師閔大聲呼喝道。先前向王鈺討要銀子不成的那丫頭,趕緊給他端上一杯雪羅茶來。也合該童師閔倒霉,你上什麼茶不好,偏偏要上京城金環巷的雪羅茶。 王鈺剛剛喝了一口,就品出來了,有道是睹物思人吶。一喝起這茶,就想起那剛剛去世的堂姐李師師來。神情突然為之一暗,王鈺盯著那杯茶怔怔的出神,片刻之後,輕聲問道:「你知道京城金環巷有三寶麼?」 「知道,知道,金環有三寶,雪羅粉頭王小寶。其一就是這雪羅茶,其二就是指武州郡王地 堂姐,有名的妓女李師師,其三……」童師閔正搖頭晃腦,如數家珍一般。冷不防王鈺突然變色,將手中茶杯狠命摔在地 上。 「妓女也是你能說的?李師師也是你能叫的?你得叫姑奶奶!」王鈺放聲怒喝,一個大耳刮子抽過去,直打得那童師閔原地 轉了一圈,半天找不著北。李師師雖然是個妓女,可王鈺平常最忌諱別人拿這個說事,頗有點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味道。 這一個耳光,可把童師閔給打懵了,他是誰呀?他是手握兵權,權柄極重的童貫義子,還是童素顏的兄長,王鈺地 大舅子,普天之下,誰敢打他耳光? 摸著火辣辣的臉頰,童師閔已然失去了理智,狠狠一跺腳,殺豬般的吼道:「來人,給我打!」也不管他是什麼京城來的大人物了,就算你是京官,敢打老子耳光,廢了你又怎樣?出了事,自然有我老爹和妹夫撐腰! 四名打手狗仗人勢,提 棒衝將上來,劈頭就打。王鈺雖然不會什麼武藝,可兵,上過陣的人,那身手靈活豈是常人可比?一陣辟里啪啦,家俱砸壞不少,可連一根毛也沒有碰到。 童師閔叫過管家,沉聲問道:「真看清楚了?是衛戍衙門那劉三石?」 「沒錯,大人,小人瞧得真切,確是劉大人帶著大隊兵馬趕到了許大人府上。盧管營當場就給拿下了,五花大綁。他手下的士卒,全都讓趕到牆角根,跪在地 上,被繳了械。不過,小人還看見,主事地 ,不是劉大人,而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使一把銀槍,銳不可擋。只一個回合,就把盧管營給刺下馬來。」 「槍?使什麼槍?」童師閔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急忙問道。 不等管家回話,那柄槍就出現了。一個衝到王鈺面前,舉棍就打地 漢子,被一柄長槍貫穿胸膛,撲倒在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眾人往廳外一瞧,那堂前院子裡,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兵將。 一名俊俏的少年郎,臉色鐵青。大步入內。誰也不管,上前就是一頓拳腳,打得剩下三名打手毫無招架之功。打完之後,攙扶著王鈺,關切地 問道:「官人,沒傷著吧?」 王鈺還沒有答話,外面劉三石。吳用等一往官員急步入內,就在那一片狼籍的偏廳上,行跪拜大禮:「下官拜見王爺!王爺千歲!」 王爺?哪個王爺? 王鈺鬧了個灰頭土臉,耶律南仙替他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見吳用身邊跪著那名武官面生,於是問道:「你是淮西衛的指揮使吧?」 「回王爺。下官淮西衛指揮使劉三石,奉王爺將令。保護許柱國許大人。現已將犯官盧卓擒獲,請王爺發落。」劉三石跪在王鈺面前,頭也不抬,十分恭敬。 這時,一身布衣的許柱國在那壯漢地 攙扶之下,快步入內,遠遠望見王鈺,心中一陣激動,人還沒到。就要跪下去:「下官許柱國……」王鈺敬他為官清廉,心懷百姓,一見他要下跪,趕緊上前扶住道:「哎,別別別,許大人年事已高,就不必拘禮了。」 許柱國稍稍抬頭,端詳王鈺一陣,感歎道:「國家甚幸,民族甚幸……」 童師閔再笨。此時也應該猜到了眼前這個人是誰。縱然心頭慌亂,但仔細一想。自己跟他是一家人,萬事都有得商量。遂上前拜道:「下官鄂州知府……」 「打住,從這一刻起,你就不是鄂州知府了。」王鈺白了他一眼,轉向許柱國道:「許大人,你受累,權且代理知府職權。待朝廷另行委派之後,再行計較。」 童師閔只感覺兩腿發軟,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王爺,知府的任免,需由審官院……」 「王爺奉天子詔命,現在兼管著三省六部,以及審院官和三司,你不知道麼?」耶律南仙冷笑道。 童師閔滿頭冷汗,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可是,妹夫……」 「屁!我可沒你這麼能耐的大舅子!南仙,你帶人進去,把那冒牌貨給我拎出來。明天上午,在鄂州大堂開審,本王親自主審,許大人,你一同陪審。我倒想看看,這鄂州能逮出多少貪官。」 不多時,耶律南仙從童府裡搜出了假冒的武州郡王,還有那個冒牌的「吳用」,王鈺一看,當時就火冒三丈。那假冒他地 人,模樣倒是俊俏,可細皮嫩肉,皮膚白皙,活脫脫一個陰陽人,娘娘腔,跪在地 上,瑟瑟發抖,一個熊樣! 「王爺,時候不早了,先把這些人收監,明天再作計較吧。」耶律南仙見王鈺臉色不對,從旁提醒道。 「好,劉三石,你把童師閔和這兩個冒牌貨關到你衛戍衙門的大牢裡去,不要關在鄂州大牢裡。記住,沒有我的親筆手札,誰也不能探視他們。要是出了差子,我可要拿你是問。」王鈺說道。 童師閔面如死灰,沒想到自己這妹夫竟然六親不認,看這模樣,是要將自己罷官奪職,審查定罪了。可自己是他大舅哥啊,他的正室王妃,可是咱的妹子。如果不是父親大人鼎力支持,你王鈺能有今天麼?怎麼現在一旦得勢,就翻臉不認人了? 「罷了,回客棧吧,都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王鈺有手無力地 揮了揮手,對眾人說道。 童師閔仍舊沒有死心,上前說道:「王爺,都到了自己家了,還住什麼客棧,就在……」他明顯不瞭解王鈺的脾氣,他是尊敬有本事,有骨氣地 人,你如果強硬一些,他或許還能饒你,可你越熊,他越來氣。 狠狠盯了童師閔一眼,王鈺拂袖而去,臨走留下一句話:「把童府給我封了!」 鄂州通判許柱國的官邸,說是官邸,其實就跟農家小院差不多。客廳裡面也沒什麼擺設,就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王鈺往其中一張椅子上一座,吱嘎嘎的響。 四處尋視一番。王鈺由衷的歎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本 不會相信堂堂通判大人,竟然這般簡樸。許大人,你祿,也是幾千貫錢,不至於這樣吧?」 許柱國坐在王鈺下首,命夫人出來,親自替王相斟茶,陪笑道:「讓王爺見笑了,下官的俸銀。都用到別地 地 方,實在拿不出銀子來置辦家什。」 「這位是夫人?」王鈺打量著眼前這個給自己倒茶,樸素如村婦地 老嫗問道。 「是,這是下官髮妻,沒讀過書,也不曾見過世面,王爺見諒。」那老婦人估計是從來沒有見過王鈺這麼大地 官。倒個茶都雙手發抖。也難怪,剛才這府裡才遭了劫數,好端端一個客廳,被砸得七零八落。 「貧賤之交無相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許大人高風亮節。讓人欽佩。」旁邊的耶律南仙插話道。 王鈺讚許的點了點頭,這世上還真有這樣品行高尚的人。瞥見那站立在許柱國身後,一言不發的壯漢,笑問道:「我聽南仙說,這位身手了得,不知是……」 「回王爺,這是下官義子,許崇之,原為故交遺孤,下官膝下無子。便收養下來。卻是不好讀書,專愛使槍弄棒,慚愧得很,慚愧得很。」許柱國笑道。 「不一定非得讀書才有前途吧,他可以去考武舉,同樣的為國效命啊。」王鈺抿了一口茶,卻是再普通不過的苦丁茶了。 「王爺千歲,不瞞您說,老婦人也提過,可我家老爺他……」一直縮在旁邊角落裡不敢插話的許夫人。聽王鈺提起這事,竟然鼓起勇氣說道。 許柱國一聽。變了臉色,喝斥道:「婦道人家,你懂什麼?王爺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王鈺畢竟是一千多年後穿越過來地 ,骨子裡沒有那種男尊女卑的思想,見許夫人話中有話,笑問道:「無妨,怎麼回事,莫不是許大人不許令郎進京應試?」 顧念著兒子的前途,許夫人顫顫巍巍走到王鈺跟前,深深一福,小聲說道:「往年,老婦人一直叫兒子進京考武舉,若得搏得個功名,也好光宗耀祖,為國殺敵。可一來家中拮据,拿不出盤纏,二來奸臣當道,老爺有所顧忌,是以……」 「哈哈,這個好辦,這樣吧,下一科你進京應試。以你的身手才智,武狀元本王不敢保證,進士及第還是不成問題的。」王鈺說罷,又轉過頭去對吳用說道:「這事你記下來,不要忘了。」 有了王鈺這句話,這許崇之的前途就是板上釘釘,有保證了。許夫人歡喜得掉眼淚,拉過兒子,就在王鈺面前,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稍後,王鈺摒退許夫人母子,只留下許柱國一個,詢問鄂州官場之事,以及朝廷撥給的防洪工程款項,到底用到什麼地 方去了。 許柱國半晌無言,良久,方才一聲長歎道:「王爺親臨鄂州,百姓如撥雲霧而見青天!這鄂州官場,委實已經爛到骨子裡,不可救藥了。鄂州官府,自己知府童師閔以下,歷年來貪贓枉法,中飽私囊。不但巧立名目,對工農商征以重稅,而且私扣朝廷下撥地 款項。今年,朝廷又撥了五十萬兩白銀,用於治理長江水患。可這錢,根本就沒有到鄂州!」 「什麼?沒有到鄂州?」王鈺吃了一驚,三司掌管國家財政,在三司審計以後,各項用度都是立即下放的,怎麼可能沒到鄂州呢? 「是的,王爺,童師閔夥同三司地 官員作假帳,瓜分朝廷的款項。您是給鄂州撥了五十萬兩銀子,可在中途就被童師閔這種人給分了個精光。夷陵縣在長江沿岸,河堤年久失修,今年長江決堤,洪水氾濫,可憐那夷陵縣一千六百九十三條人命啊。」許柱國沉痛萬分,夷陵縣地 慘狀,王鈺是親眼所見,貪官害民,貪官誤國啊! 「王爺,這還不算,童師閔假借為聖上籌備花石綱為由,歷次向三司提出增加預算,三司官員與他狼狽為奸,從來都是有求必應。可這錢沒有一兩銀子用到了採購花石綱上。童師閔時常派出爪牙下鄉,四處搜刮奇花異石,只要他看上地 ,一分不給。有時,看上民宅一根橫樑,硬是把人家房屋拆掉,鬧得百姓妻離子散。稍有不從者,就抓進大牢,嚴刑打,若有錢,便可買得一條性命,若無錢,就只能死在牢裡,王爺!」許柱國突然起身,跪拜於王鈺腳前。 「唉,你這是幹什麼?起來起來!」王鈺伸手去扶,許柱國卻是紋絲不動。 「下官,替鄂州百姓哀求王爺!童師閔雖是您的親戚,可他罪大惡極,民怨滔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朝綱!請求王爺,秉公執法!還鄂州百姓一個公道!」 優U書盟 UUtXt.cOm 荃汶子阪越瀆 第三桶 第140碗 大開殺戒 字數:12469 長江重鎮,又是大宋錢糧要地 ,是以鄂州知府的地 位的知州和刺史要高,為三品官,童師閔犯法,按制度來講,應該押解進京,享受「三堂會審」的待遇。可王鈺並沒有這麼做,如果將其押解進京,童貫在汴京,事情或許會難辦得多。不但不能押解進京,還必須從速處理,否則京城就會收到消息。 宣武元年十月中旬,丞相,武州郡王王鈺,於鄂州大堂開審知府童師閔貪贓枉法一案,鄂州通判,權代知府事許柱國陪審。百姓聞知童師閔倒台,奔走呼告,尚未升堂,鄂州知府衙門就被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個水洩不通。百姓們都想親眼見證,這個鄂州有史以來最大貪官的下場。 此案不但涉及鄂州大大小小十餘位官員,甚至還牽連到國家最高財政機構「三司」的京官,是為前宰相蔡京倒台以後,大宋最嚴重的一樁弊案。童師閔被逮捕後,涉及此案的鄂州十餘位官員全部被淮西衛戍衙門控制。本來軍政分開,互不干涉,這是王鈺親自定下的國策,只因此案事關重大,不得不權宜行事。 已時,丞相王鈺升堂,鄂州百姓有幸目睹了這位大宋最年輕執政者的風采,雖然百姓們都知道,名動天下的小王相爺是個年輕人,可當親眼看到王鈺時,仍舊不免一聲驚呼。 王鈺與許柱國同坐於大堂之上,謙讓一番後,王鈺拍響了驚堂木,下令帶犯官童師閔及以一干人等。童師閔被囚於衛戍衙門,由指揮使劉三石親自押送到鄂州大堂。他剛一出現,圍觀在堂外的百姓立刻群情激憤,唾罵之聲。不絕於耳。童師閔面不改色,趾高氣昂,雖然身披囚衣,帶著枷鎖,卻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跪下。」劉三石將童師閔押上大堂,用力一按。 「下官鄂州知府童師閔,拜見王爺。」童師閔面無表情,直著腰板跪在地 上。 「童師閔,你在鄂州知府任內,貪贓枉法。巧取豪奪,私吞朝廷河工款項,指使鄂州秀才梁一中冒充本王,收刮民財,以上種種,你可認罪?」王鈺問道。 童師閔把頭一揚,朗聲說道:「下官無罪。以上控訴,皆為坊間謠言,王爺不可輕信。」 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認罪,王鈺扭頭對許柱國使了一個眼色,許柱國會意,從案上取過一樣東西。走下堂來。那是一道手札,許柱國展開手札。示於眾人,而後轉身對王鈺拜道:「王爺,此物乃今年五月,犯官童師閔寫給下官的親筆手札,讓下官批准將朝廷撥給用於河工的五十萬貫錢挪作『花石綱』採購之用。」說罷,將證物呈上堂去。 王鈺看了幾眼,哼道:「童師閔,這可是你親筆手札?」 「是,下官當時因為……」童師閔還想辯護。王鈺卻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本王問你,你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不必辯護。朝廷撥下的河工款項,理當用於整頓長江堤防,你卻想挪作他用。只此一條,已可判定你挪用朝廷款項地 罪名。通判許柱國拒絕了你的要求,你又假造公文,提走五十貫工程款,可有此事?」 童師閔料想抵賴不過,索性點頭承認道:「確有此事。但下官此舉,是為向聖上盡忠。才不得不……」 「啪!」驚堂木一聲響,王鈺極不耐煩的中斷了他的講話:「傳證人鄂州府衙押司孔武。」 堂下走上一人,對王鈺大禮參拜後,跪於地 上,押司,不是朝廷編制內的「官」,而是「吏」,官由朝廷委派,拿的是朝廷的俸祿,而吏則多由官府招募,吃的是官府的餉錢。 「孔武,犯官童師閔在任鄂州知府期間,多次派遣你至各處採購花石綱。既是代表官府採購,當有賬冊,帶來了嗎?」王鈺問道。 「回王爺的話,小人歷次下鄉採購花石綱,知府大人都未曾撥給半錢銀子,是以並無賬冊。」孔武小聲回答道。 「這就奇了,沒給你銀子,那你地 花石綱從何而來?」王鈺又問道。 「都是搶的!看上誰家的東西,就硬搶,不給就拆房子,簡直就是土匪!」 「我家祖傳一方奇石,供於家中,孔武帶人下鄉,搶奪之中,打爛我祖傳奇石,反派下我二十兩的捐作為賠償!家父執意不交,被抓到鄂州大牢,折磨至死!又要小人交五十貫錢才允許領走屍首,求王爺替小民作主!」 大堂之外,人聲鼎沸,百姓紛紛控訴童師閔一幫貪官污吏的罪行。王鈺不得已,連拍五次驚堂木才將這陣勢壓了下去,這就是所謂的「民怨沸騰,怨聲載道」。 童師閔受千夫所指,仍舊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架勢,心知王鈺必定收集足夠地 證據,自己抵賴不過,索性在後面的審理之中,只要有罪名,一概承認。審理下來,他的罪名竟然達十九條之多,計有貪污公款,收受賄賂,徇私枉法,強搶民財等十九大罪狀。並一連供出了十餘名同夥,全是七品以上官員,涵蓋鄂州治下除夷附縣以外的各個縣衙。 王鈺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仍舊不免心中震動,小小一個州府,竟然挖出幾十名貪官,甚至到了無官不貪的地 步。童師閔家中,搜出黃金一千六百多斤,白銀兩千六百萬兩,另有古玩,名人書畫,珍寶玉器的,粗略折合白銀,超過四千萬兩。 四千萬兩,這是個什麼概念,四千萬兩,等於大宋去年財政總收入地 近一半!一個知府,在任內能貪污到國家一年總收入的一半!這個童師閔,竟然比蔡京還要厲害!如果把鄂州所有貪官地 財產加在一起,這個數目,只能說是天文數字! 「四千萬兩,可以組建十支泉州水師,可以供養上百萬的軍隊一年,可以讓全國的老百姓過上一個月。童師閔。你身為知府,應該知道大宋律令,本王讓你自己說說看,應該怎麼判你?」王鈺看罷童師閔財產清單,沉聲問道。 童師閔沉吟不語,對堂 的憤怒充耳不離。一眾犯官,跪於堂下,瑟瑟發抖。 地 方官員代表朝廷司儀行政,最接受老百姓,百姓對朝廷的看法。多半體現在他們身上。鄂州吏治弄成這樣,如果不從嚴從重處理,難平民憤。 暗歎一聲,取過犯官名錄,王鈺執筆沾上硃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這支筆上。一筆勾下去,多少人就得掉腦袋。 「鄂州主簿洪至民。斬立決!鄂州府衙押司官孔武,斬立決!富成縣令周封,斬立決!富成縣丞高義,斬監候!」王鈺手中硃筆,在名錄上飛快地 勾劃著,絲毫不手軟。百姓拍手稱快。堂上貪官哀聲四起。 宣判完所有貪官後,王鈺看著名錄上那唯一沒有被打上勾的名字。突然遲疑起來。這可是老岳丈的義子,素顏地 兄長。 許柱國見王鈺為難,心知他還沒有下定決心要殺童師閔,從堂上起身,至堂中央跪下,王鈺一陣愕然,問道:「許大人,你這是……」 許柱國神情肅穆,雙手取過頭頂烏紗。跪拜道:「王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童師閔罪惡滔天,下官許柱國,懇求王爺,秉公執法!肅清朝綱!」 堂外百姓見許柱國如此一說,知道事情或者還有變故,紛紛下跪請命,甚至有人衝破衙役阻攔,奔至堂上。連磕響頭,請王鈺為民作主。還百姓一個公道。 王鈺何嘗不想殺掉這個童師閔,可官場上沒有絕對,砍個腦袋很簡單,可這後果,誰替自己想過?如果不是童貫一直以來大力支持,自己哪會有今天?一旦殺了童師閔,童貫會是什麼反應?他那一班親信故吏,又會作何感想? 小小一支硃筆,此時重逾萬斤,王鈺拿著筆,怎麼也勾不下去。就在此時,忽聽堂下一人高呼:「求王爺為民作主,處決貪官!」 猛然抬頭,王鈺大吃一驚,跪於堂下的不是別人,而是耶律南仙!自己已經夠為難了,她還來搗什麼亂嘛! 「南仙!你……」王鈺面露不悅之色。 耶律南仙視若無睹,慷慨陳詞道:「吏治關係民生國本,若不澄清吏治,國家難保長治久案,百姓不得安居樂業,王爺身繫重任,位高權重,理應為民請命,妾得王爺青睞,不忍王爺因小失大,請王爺三思!」 百姓們此時方知,原來這位是武州郡王的侍妾,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 耶律南仙不應該來,她若不來,王鈺在許柱國及百姓的懇求之下,或許會下定決心,處斬童師閔。可她一來,讓王鈺大為惱火,將手中硃筆往案上重重一拍,高聲喝道:「童師閔身為一州知府,需小心行事,容後再判!」說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聰明的女人,不會在別人面前讓自己的男人難堪,耶律南仙向來聰明,不知這次卻為何如此糊塗。童師閔沒有殺成,反倒觸怒了王鈺,可謂得不償失。 府衙後堂,王鈺暴跳如雷,高聲訓斥耶律南仙不應該出面請願。後者安坐於椅上,垂著頭,任由王鈺發火。 「別人請願也就算了,你跟著起什麼哄?你這不是讓我難堪嗎?你向來都能體察我的心意,這回是怎麼了,你傻了你!」王鈺是真地 動了肝火,自從認識耶律南仙以來,兩人連句紅臉話也沒有說過,更別說罵了。 耶律南仙默不作聲,等王鈺罵完以後,才抬起頭來,輕聲問道:「王爺罵完了麼?」 剛剛壓下去的怒火,被耶律南仙這麼一句,又給挑動起來,王鈺怒極反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連連點頭道:「好,好,你說說看,你為什麼要這樣作?」 「我是為了王爺。」耶律南仙銀牙錯咬,起身跪於王鈺身前。 「為了我?你倒說說看,丞相的侍妾,跑到公堂上,跟他唱反調,使其下不得台,這叫為他好?南仙,你是個聰明地 女人。我一路走來,什麼事都會跟你商量,尊重你的看法,可你要知道,我是個男人,你往公堂上這麼一跪,你叫我怎麼下台?百姓會如何議論?哦,我一個男人,見識反倒不如你一個女流之輩?你倒是公私分明,我成了忠奸不明地 昏官!」王鈺額上。青筋直冒,神情可怖。 耶律南仙其實料到王鈺會生氣,可她跟童素顏不一樣,童素顏一門心思都放在王鈺身上,即使王鈺作錯了事,她也會苦口婆心的勸導,絕對不會跟他對著幹。可她不一樣。北方女兒地 豪爽,造就了她直來直去地 性格。 兩人陷入了沉默,相識以來頭一次吵架,讓他們都猝不及防,沒有絲毫準備。吳用站在門外好久,進退兩難。這會兒見他兩人停止了爭吵,才小心翼翼的踏進房內。到王鈺耳朵小聲說了一句。 「什麼?她來了?」王鈺這一驚,比剛才看到耶律南仙跪在堂下還嚴重。怎麼可能,消息已經傳到京城了?自己不是專門把童師閔關在衛戍衙門的大牢,就是為了防備消息走漏。可怎麼到頭來,還是傳到了京城,甚至連她給驚動了? 正百思得其解時,紅秀與童素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王鈺急忙上前牽住童素顏雙手,連聲責備道:「唉。這大老遠的,你跑來幹什麼?」 「王爺,為妻是擔心你,所以才不得不趕到鄂州來。南仙呢?」童素顏握著王鈺雙手,感覺到他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王妃,二夫人跪在地 上呢。」紅秀偷偷打量了耶律南仙一眼,悄聲說道。 「要你多嘴!」王鈺白了紅秀一眼,輕喝道。紅秀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吳用很知趣地 退出門去,王爺一家在異地 他鄉團聚。王妃一到,這件事情肯定能得到圓滿的解決。 童素顏放開王鈺地 手。摸索著向耶律南仙走去,後者一見,趕緊伸出手接住她,小聲說道:「見過王妃。」 「怎麼回事?你怎麼跪在地 上?」童素顏奇怪的問道。雖然妻妾跪夫,那是天經地 義的事情,可王鈺一直以來,不喜歡家人 前下跪,這在寶國公府是人盡皆知地。 「我觸怒了王爺的天顏,不敢不跪。」耶律南仙故意說道。 「那肯定是你作錯了事情,王爺才罰你下跪的,咱們家王爺英明神武,從來不會作錯事情。」童素顏這話王鈺聽著刺耳。索性坐在一旁,看這一妻一妾,一唱一和。 耶律南仙看了坐在一旁生悶氣的王鈺一眼,點頭道:「王妃說得極是,咱們王爺上知天文,下知地 理,諸子百家,無所不通,運籌帷幄,絕勝千里,橫掃千軍,無往不利……」 「行了行了,別給我戴高帽,起來吧,我可沒叫你跪下。」王鈺見兩個女人十分默契的跟自己耍著嘴皮子,心裡的怒氣消了大半。 童素顏扶起耶律南仙,兩人一左一右坐在王鈺身邊,童素顏又招呼紅秀道:「紅秀,你去把咱們從京城帶來地 甘瓜拿給王爺嘗嘗鮮。」紅秀領命而去。 「王爺,近年來大宋聲威日盛,連吐蕃諸部也望風來投。王爺入蜀以後,吐蕃六谷部遣使入朝,上表要求內附,並進貢了馬匹及土特產。聖上差王歡到府上,賞賜吐蕃進貢甘瓜。還說這都是王爺治國有方,四海臣服。」童素顏知道王鈺生氣,所以好話說盡,王鈺明知道她是在恭維自己,不過也聽得舒坦。 不多時,紅秀捧著一盤切成小塊地 甘瓜走了進來,奉到王鈺面前,仔細一看,我道是什麼稀罕物,原來是哈密瓜。王鈺沒到宋朝前,全國各地 隨處都可以買得到新疆哈密瓜,到了宋朝,這東西倒成稀罕物了。 「素顏,鄂州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王鈺一邊索然無味的啃著哈密瓜,一邊問道。童素顏既然來了,那想必童貫也知道了。 「是的,前些時候,父親到府上,說兄長在鄂州犯了事。讓王忠攜帶他的親筆書信到鄂州來。第二天,想必是父親又覺得事情不太妥當,讓我也親自來一趟。」童素顏如實回答道。說罷,命王忠入內,交上童貫的親筆書信。 王鈺接過,盯了王忠一眼,不輕不重地 問道:「倒是奇怪啊,你到底是我王家的總管。還是童家地 總管?」王忠為之語塞,識趣地 退出房去。 王鈺將那封信丟在案上,也不急著看,轉向童素顏問道:「這童師閔到底是什麼來路?」 「兄長是父親義子,早年父親在西北督軍,部下一員將領戰死,留下遺孤,父親大人認為義子,撫養成人。我還沒有到童府的時候,兄長便在外作官。難得回一趟京城。大婚之時,他請求回京賀喜,父親不准,是以王爺不認識他。」 「哦,這麼說來,倒真是我大舅哥了。那素顏我問你,你想我怎麼作?」王鈺故意試探道。 童素顏神色突然黯淡下去。好一陣都沒有說話,隨後方才言道:「於私,他是我兄長,我本該求王爺放他一條生路。但素顏知道,王父既然要法辦他,自然有你地 理由。婦人不得干預政事。這是自古的鐵律,素顏別無所求。」 見她語氣低沉。神色黯然,王鈺倒是於心不忍了:「你就不想替你的哥哥求求情?」 「即便官人能饒他,國法也容不下他。官人只需秉公執法,事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童素顏深明大義,反倒更讓王鈺為難。左思右想,不得要領,只能拆開童貫親筆書信看了起來。 這一看,直看得王鈺火冒三丈。本以為童貫來信,無非就是動之以情,讓自己放童師閔一馬。可誰想到,這封書信裡面,竟是滿紙倚老賣老,甚至語含威脅的說辭。什麼「家和萬事興,家國一體,縱犯王法,也當從輕發落。」,「師閔罪狀。或是坊間謠言,或是奸賊陷害。也未可知」,如此種種,儘是替童師閔開脫罪責,暗示自己不要把他怎麼樣。 「哼!豈有此理!」王鈺將信往桌上一拍,冷哼道。 十月十六,王鈺於鄂州大堂宣判,鄂州知府童師閔,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罪大惡極,按律處以極刑,綁赴市曹,開刀問斬,家資充入國庫。但王鈺還是看童素顏和童貫的面子上,對童師閔的家人,從輕發落。童師閔伏法之後,鄂州城一片歡騰,百姓扶老攜幼,前往刑場觀看童師閔被處斬,甚至像逢年過節一樣,燃放炮仗焰火,以示慶祝。並推舉代表,給王鈺送上「愛民如子」地 牌匾。 童師閔伏誅,鄂州知府職位空缺,百姓請求留許柱國為知府,但王鈺另有安排。將那趕牛車救災的夷陵縣尉破格提拔為鄂州通判,權且代理知府事,待審院官重新派遣知府人選。 而許柱國,則被王鈺免去了鄂州通判的職務,連同家人,帶回京城。鄂州百姓知道,許大人這是要高昇了。王鈺儀仗離開鄂州時,百姓焚香遮道,稱頌恩德,一直送出五里之外。 此事震驚天下,王鈺連自己的大舅子也下得了狠心處斬,其澄清吏治態度如此堅決,讓天下貪官為之收斂。可王鈺自己心裡明白,真正地 麻煩還在後頭,童師閔一案,必將成為一條導火線,至於這條線能引爆什麼,還是個未知之數。 十月底,王鈺回到京城,重新理政,作的第一件事情,就讓滿朝文武震驚萬分。他竟然要廢除延續百年的財政制度,罷除三司,將三司財權,重新歸於戶部。此事,遭到了以輔政王趙廣為首的朝中大臣極力反對,就連從前依附於他的童貫門下一班官員,也加入到了反對王鈺的行列之中。趙桓受到了鼓舞,按下王鈺地 奏章,不予批准。 十一月初,樞密使童貫,拜會了三司使商仲揚,輔政王趙廣,消息傳到王鈺耳朵裡,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次日早朝,童貫,商仲揚,趙廣,聯絡了十餘位大臣,聯名上奏,稱祖宗家法,不能擅自改動,極力反對王鈺罷除三司,重立戶部地 舉措,言辭頗為激烈。 童府,童貫書房之中,高官雲集。三司一班官員,以及童貫門生禮部尚書 尚書,樞密院眾屬官,甚至王鈺管轄地 審官院眾屬官此。王鈺一回京,就下此重手,要撤消三司,廢除延續百年的祖制。這件事情鬧得人心惶惶,朝野內外,議論紛紛。 「樞相,王爺這一次不跟您商量。就擅自作主,要罷除三司。下官受皇恩,擔任三司使一職,歷年來是兢兢業業,為國家理財,總不能什麼原因都沒有,就要免我的職吧?只是下官人輕言微,不得不求救於樞密相公,還請您老主持公道才是。」三司使商仲揚,在此次事件中。首當其衝,三司要是沒了,他這個三司使還頂什麼用? 童貫拉長著臉,一言不發。最近,這位掌兵權幾十年的老宦官十分焦慮。因為以前那個言聽計從的女婿不見了,代之以乾綱獨斷地 鐵腕郡王。王鈺翅膀硬了,要想展翅高飛了。這一切,都讓童貫感歎,養虎為患啊。 「恩相,說句不中聽的話,丞相既然能罷除三司,將職權重歸戶部。他日也有可能罷除審官院,將職權重新歸還吏部。甚至罷除您老管了幾十年地 樞密院……」禮部尚書是童貫門生,反正禮部不過是個清水衙門,王鈺再改革,禮部也不可能撈到什麼好處。 他這句話,說中了要害,童貫此次,旗幟鮮明的反對王鈺,一來是因為童師閔一案,其實更重要的。是為了自己。王鈺今天能罷三司,明天就有可能罷審官院,樞密院。吏治和兵權,都是一個國家重中之重的權力,王鈺雄心勃勃,看來是不顧翁婿情分了。 「老夫有什麼辦法?他現在是丞相,兼管三省六部,審官院,三司,朝廷大部分權力都在他手中。真正的權傾天下,他能聽我這個老岳父的話麼?」童貫自嘲的笑了笑。顯得無可奈何。 眾官聞言,都是一陣嗟歎,普天之下,還有誰能與王鈺抗衡啊。 「樞密相公,話也不能這麼說。連續幾日廷議,咱們都極力反對,丞相似乎也很被動,一直沒有動作。下官估計,只要我們繼續堅持,而聖上又不批復的話,這件事情他就成不了。」 「范大人言之有理,相,咱們不妨在民間士林廣造輿論,聲稱祖宗家法,不得輕易改動。雙管齊下,給丞相施加壓力。他若見阻力如此之大,也不得不罷手。」商仲揚一直是此次反對王鈺的急先鋒,這裡面是有原因地。一來他是三司使,王鈺這一手,要斷他地 生路。二來,童師閔被斬,雖然沒有牽連到京城,可保不齊王鈺什麼時候就會來個秋後算賬。還是先下手為好啊。 眾官各抒己見,你來我往,主意倒是出了不少,可童貫就是一言不發。從上次科舉他保薦的狀元落空之後,他就已經察覺到,王鈺似乎不太「聽話」了。可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是王鈺偏愛陳東,一定要替他急個狀元。可這一次,王鈺一回到京城,就要罷除三司,這個舉動,可是個危險的信號。他不會是想清除朝中所有異己吧?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 步,咱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童貫無力的擺了擺手,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次和王鈺交鋒,而且在王鈺還沒有任何舉措之前,就讓他感覺十分吃力。他試圖說服自己,把這個問題歸結於首次和王鈺站在對立面,所以措手不及。可他心裡明白,現在的王鈺,早不是當年自己在飄香閣碰到的那個鄉下小子。 眾官在童府議完事後,便告辭離開,各自於童府門前登上官轎,打道回府。三司使商仲揚憂心忡忡,看童樞密今日態度,似乎還有所顧忌,三司能不能保得下來,還是個未知之數啊。 「老爺,回府麼?」行走轎邊,商仲揚精神恍惚,聽下人提醒一句,方才醒悟,略一沉吟,搖頭道:「不,再去一趟輔政王府。」趙廣雖然是個空頭王爺,可好歹名義上與王鈺分理國政,現在這個時候,大家要站一陣線才是。 「起轎!」一聲高喝,轎夫們抬著這位大宋財神爺急步向輔政王府趕去。商仲揚於轎內閉目養神,滿心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剛走一陣,轎子突然停了下來。掀開轎簾,商仲揚不悅地 詢問為何停轎。 「老爺,前面有人擋住了去路。」下人回答道。商促揚略吃一驚,誰敢攔朝廷命官的轎。氣沖沖地 掀開前簾,走下轎去,抬頭一望,正前方街道上,幾個人抬著一頂轎子。手提燈籠,正好擋住了去路。 商仲揚心中疑惑,走上前去,大聲質問道:「你等為何攔住本官去路?」 那幾人裡,走出一個青年人,約莫二十七八年紀,頭戴一頂抓角小紗帽,身著一領團花拈邊袍,收拾得十分利落,方面大眼。神情陰沉。見他質問,皮笑肉不笑的拱手作揖道:「商大人,奉王爺之命,請大人到王府一敘。」 「王爺?哪位王爺?」商促揚下意識地 後退了一步。 鄭僮嘴角一揚,陰笑道:「您說呢?這個時候,還有哪位王爺想著大人?當然是武州郡王,當朝丞相。」 縱使十月天。秋高氣爽,可商促揚仍舊不免打了一個寒戰,失聲道:「本官,本官要務在身,不便……」 鄭僮臉色一變,放下雙手:「大人。您若是不去,可就是讓小人為難了。王爺可是在府上備好了酒菜。從蜀中帶回了上好的沱酒,您就開開恩,不要讓小人難作。」 商仲揚當然知道,王鈺這設地 是鴻門宴,旁人不請,專叫自己去,用意險惡,萬萬去不得。想到此處,大手一揮:「請回稟王爺。下官要務在身,容日後再去拜見。」說罷,扭頭就朝自己官轎走去。 「上!」背後傳來一聲厲喝,商仲揚還沒有回過神來,身邊嗖嗖竄過幾個人去,各持鐵棍,不由分說,劈頭蓋腦就朝轎夫打去。那幾個下人四散逃竄,腳底下抹油就開溜。那幾名漢子,一陣辟里啪啦。將一頂官轎砸得稀爛。 大宋開國百餘年,也 有出過這等事情。商仲揚瞪目結舌,呆若木雞。半晌勃然大怒:「你們好大地 膽子!本官地 官轎,你們也敢砸!你們……」 鄭僮根本不聽他的廢話,走到商仲揚面前,把手一伸:「大人,小人給您準備了轎子,請吧!」 「不去!本官就是不去,你能奈我何!」商仲揚一邊往街邊退去,一邊大聲呼喝。 「哼哼,那就休怪小人得罪了。」鄭僮話音一落,把手一招,那幾個漢子衝上前來,押著商仲揚,像拎小雞似的給塞進轎子裡面。鄭僮一起「起轎」,眾人抬著商仲揚,不多時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武州郡王府,***通明,府門大開,從外望進去,王府大廳上,如同白晝一般。王鈺獨自坐在大方桌旁,頭戴一頂通天冠,身披絳紗官袍,腰束一條方翠碧玉帶。正襟危坐,神態安祥。元豐改制後,官員四品以上穿紫,六品以上穿緋,九品以上穿綠。而如今,普天之下,滿朝文武,只有王鈺一人能穿紅色絳紗袍,這是天子特旨,以彰顯王鈺的舉世無雙。 商仲揚踏進正廳,只感覺脊背陣陣寒意,一撩官袍衣擺,就要行大禮,王鈺已經叫道:「免了,坐吧。」不冷不熱,不輕不重,更讓商仲揚難以捉摸。 「謝王爺賜座。」商仲揚小心翼翼,端坐於王鈺對面,惟恐有半點差池。 王鈺拎起一把酒壺,一邊倒酒,一邊說道:「到四川去了一趟,射洪產沱酒,我這個人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杜甫到射洪時,寫過一句『射洪春酒寒仍綠』的詩,這酒想來應該不錯。是吧,財神爺?」 商仲揚見他如此稱呼自己,越發的坐立難安,賠著小心說道:「王爺說是,那便是。」 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將酒杯遞到商仲揚面前,後者起身,雙手接過,連聲稱謝。 「到我岳父府上去了?」王鈺抿了一口酒,十分有滋味的砸巴著嘴。 商仲揚喝著上好的沱酒,卻是滿口苦澀,硬著頭皮回答道:「回王爺的話,是地。」 「商量怎麼對付本王?」王鈺輕描談寫,絲毫不見發怒的樣子。他越是這樣,商仲揚越是坐立難安,拿眼角餘光四處打量,見這郡王府正廳上,除了他和王鈺,再沒有第三個人,偌大一個郡王府,安靜得出奇。 「不敢,不敢,下官只是到童府拜會老大人……」 「哦?那還真巧,三司使,副使,判官,禮部尚書,工部尚書,簽書樞密院事,樞密院都承旨,一共十一人,同一時間去拜會本王的老岳父。這一不過節,二不逢年,有這麼趕麼?」王鈺自顧喝著酒,卻將今日到童府議事的所有人職務都說了出來。 商仲揚知道隱瞞不過,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小聲說道:「或許,或許……」 「彭!」一聲炸響,王鈺將酒壺突然摔在桌上,濺起的酒水菜汗,潑了商仲揚一臉,直嚇得他一個機靈,慌忙起身,垂手肅立,也不敢伸手擦去臉上穢物。 「你當本王是三歲小孩兒?我告訴你,你們去了哪些人,說了什麼話,本王一清二楚!所有官員中,就數你商仲揚蹦噠得歡,這幾日你上竄下跳,猴子一樣。我看你這官是不想當了,本王念你為國家理財多年,本來還給你留了一個正三品的右散騎常侍,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鄂州知府出缺,你去吧。」王鈺抽出一方錦帕,拭去手上酒水,聲音不大,卻是不怒自威。 商仲揚暗暗叫苦,京官放外任,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派自己去鄂州任知府,可是那鄂州官場,被王鈺掃蕩一空,現在提拔上來的,都是今科新中地 進士,全是王鈺的門生,自己到那裡去作官,能有好日子過嗎? 「王爺開恩,下官年事已高,不願出京為官。下官情願任右散騎常侍一職。」商仲揚壯了壯膽子,希望王鈺能夠收回成命。 「你有什麼資格跟本王討價還價?鄂州的事情鬧得那麼大,砍了十幾顆人頭,沒抓到你頭上,你以為沒事了?告訴你,童師閔供出了一切,你們三司作假帳,連年增加花石綱地 財政預算,這錢不但沒用到該用的地 方,反而全進了你們地 腰包。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有十七個侍妾,全都養在外宅,對吧?老人家,注意點身體吧。」 商仲揚駭得手腳冰涼,頭重輕腳,身形一陣搖晃,幾乎昏倒在地。強行定住心神,雙腿一曲,跪在地 上。 「王爺,下官不自量力,妄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冒犯尊顏,萬死難贖其罪。但請王爺念在下官在你手下任職多時,網開一面,放下官一馬。只要王爺一聲令下,下官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王鈺斜著眼睛打量了他幾眼,肩膀一聳,冷笑道:「你有什麼用啊?本王麾下,人才濟濟,武能定國,文能安邦,你能幹什麼?」 「下官願助王爺撤除三司,還權戶部!」 「嘿,沒看出來啊,你還真是明白人。罷了,我也不跟你東繞西拐,明說了吧,你地 事本王替你遮掩過去,從今以後就不提了。鄂州你也不用去,那右散騎常侍的職位,本王也給你留著,哎,不如這樣,你乾脆再進一步,到我中書省來,當一個正二品地 參知政事怎麼樣?」王鈺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去,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商仲揚一聽,簡直是喜從天降,只差沒有痛哭流涕了:「謝王爺!謝王爺!」 「別著急著謝,本王話還沒有說完。明天早朝,你往上遞折子,同意撤除三司,並彈劾工部,禮部兩部尚書,結黨營私,欲行不軌。折子也不用你操心了,本王讓人替你寫好了,你簽上名字就行,拿去吧。」 一本奏折扔在面前,商仲揚呆呆的看了半晌,突然苦笑一聲,撿出了奏折。 悠悠書猛 UutXT.COm 全汶字板閱鍍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一碗 我本將心向明月 字數:12531 仲揚失魂落魄的步出武州郡王府,王鈺不禁搖頭歎息啊,您這又是何苦來著,咱們是一家人,您現在又是風燭殘年,我就是再急,能拿您開刀嗎?您又何必自己往我刀口上撞。 端起家鄉所產的美酒,王鈺卻再沒有興致喝下去了:「來人,再換一桌來,把鄭僮叫來!」 下人們很快便又重新換上了一桌酒宴,將正廳收拾乾淨,不多時,鄭僮步入正廳,他與王鈺是布衣之交,情同手足,再加上王鈺再三叮囑,在府中不必拘禮,是以他只是微微欠了欠身,便坐於王鈺對面。 「王爺興致好像不高?」鄭僮見王鈺沉吟不語,臉色陰沉,關切的問道。 哼笑一聲,王鈺說道:「能高得了麼?換成別人也就算了,可這是素顏的父親,本王的老丈人。我是沒料到啊,他一把年紀了,還這麼雄心勃勃。」 鄭僮聽罷,寬慰道:「王爺不必憂慮,這也是人之常情,小女子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樞密相公他老人家掌了幾十年的兵權,現在要他交出來,肯定心有不甘啊。」 正在倒酒的王鈺,動作突然停止,低著頭一言不發,鄭僮心中一顫,趕緊賠罪道:「小人失言,王爺恕罪。」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落寞之感,彷彿剎那間,身邊所有人都變得疏遠了,冷漠了。前些日子在鄂州,耶律南仙給自己下跪,就已經讓自己心中老大的不舒服,現在這個同生共死的同窗好友又…… 「鄭僮,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變了,變得殘酷少恩。剛愎自用?」王鈺臉上淒涼的神情,讓鄭僮著實吃了一驚,高高在上的小王相爺,竟然看起來如此脆弱? 「王爺說哪裡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過是個白身,又豈能體會到王爺的難處。這世上本就有許多事情是無可奈何的,你就算不想作,可卻不得不作。又特別是在這官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爺一身繫天下安危,自然不得不小心謹慎。」鄭僮這番話,倒是有感而發。坦白地 說,跟當初那個在汴京街頭,偷雞摸狗,尋花問柳的王鈺比起來。眼前這位武州郡王的確是不一樣了,變得高深莫測,讓人難以捉摸。可環境在變,人也在變,他今天還能與自己在這裡把酒言歡,不忘貧賤之交。已經是難能可貴。 「呵呵,誰說不是呢。就像我岳父,我根本沒有想過要奪他的兵權,畢竟他年紀大了,沒幾年活頭了,就算我有什麼想法,也要在他百年之後。可他怎麼就認定我會動到他頭上去。」王鈺黯然長歎。在高位上呆得久了,反倒懷念從前那無憂無慮的日子,朋友們在一起,彼此信任。根本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鄭僮看著眼前這個多年的好友,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他,良外,方才言道:「王爺,不要多想了,權力越大,責任越大,有些事情你逃不過去的。人在貧賤的時候,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可真正得勢了,又開始懷念從前平凡的生活。這就是人性,永遠不會知足。」 抬起頭,打量了鄭僮半晌,王鈺突然笑道:「你是個明白人,我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哦,有件事情我倒給忘了,你老在我王府裡呆著也不個事兒,我在宮裡給你謀了個八品承事郎的職位,在中書省行走,畢竟你不是科舉正途出身,三捨法取士又被廢除,我就是想提拔你,也有些為難,先混著吧,以後有機會。」 鄭僮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地 神色,稍後,還是點頭道:「謝王爺,我會盡心盡力的。」其實如果鄭僮細想一下,就能發現,王鈺對他可謂寄予厚望,為什麼?因為王鈺自己當初就是從這個八品承事郎作起,一直登上今天的相位。 大宋宣武元年十月二十八,禁宮,資政殿,早朝。 文武百官聚集在宮門之外,等待開門進宮,一般來講,這個空檔,相識的大臣們都會在一起商談國事,今天也不例外,眾官三三兩兩圍在一起,或淡國事,或說些坊間奇聞異事。 童貫被一大群文武官員簇擁著,眾人七嘴八舌,商議著今天再次聯名上奏的事情。惟獨商仲揚抱著笏板,縮在一旁,半天也沒有說上一句話。 「相,今天咱們再加把火,事情或許就成了。」禮部尚書自信滿滿。 「不錯,丞相連日來都不見動靜,據下官估計,他也感覺到了空前的阻力,可能會就此作罷。哎,商大人,您身為計相,首當其衝,今天怎麼倒成局外人了?」樞密副使高俅見商仲揚縮在一邊,奇怪的問道。 商仲揚白了他一眼,仍舊低頭不語。這個高俅,先帝在時,他還得寵,文武百官都懼他三分,可王鈺一來,他就倒了血霉了。據坊間傳言,高俅父子跟丞相是有私仇地 ,丞相得勢以後,大家都在議論,高俅恐怕難逃劫數,卻沒有料到,小王相爺放了他一馬。按說他應該老實了吧,嘿,人心不足蛇吞象,一逮著機會,他又蹦噠起來了。 「鬧吧鬧吧,一個個早晚出事,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滿朝文武裡,就沒有一個是王鈺的對手。我還是識時務一些為好,明哲保身吧。」商仲揚心中暗想,正巧這時候,宮門洞開,眾官進宮。 「商大人,留步。」商仲揚還沒有踏進門檻,身後童貫突然叫道。 「相有何吩咐?」商仲揚原地 停住,轉身問道。童貫老早就察覺到了他今天有些不對勁,這段日子他一直是反對王鈺的急先鋒,可今天怎麼反倒一言不發了? 「商大人今天好像心事重重啊,莫非出了什麼變故?」童貫在官場廝混多年,這察顏觀色的本事,可不是常人能及的。 「有勞相過問,下官昨夜貪杯,誤了睡眠。精神有些不佳,倒是勞煩相掛念了。」商仲揚平靜的說道。 童貫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話,可一看 這態度,到了嘴邊地 話只得生生吞了回去。隨即揮了跨進了門檻。 進宮門,經廣場,上台階,到殿口。這段路,文武百官有的走了十幾年。再熟悉不過,閉著眼睛都能走進資政殿去。可今天,這地 方好像有什麼不對頭。究竟是哪裡不對頭,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 「咦,不對呀,今天守衛怎麼多了?」第一個發現問題地 人是樞密院都承旨趙應龍。禁宮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那不過是誇張的說法,資政殿前,這條通道上,原來是設有兩排內衛禁軍,一直綿延在宮門口,也就是百十來人。隔十步一哨。不過,今天人數明顯多了一倍。每五步就有一名南府軍的衛士。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官員也察覺到了事情有異,仔細一看,從宮門口一直到資政殿門口,整整齊齊的站列著兩排內衛,連鎧甲也與平日不同。往常,禁宮內衛穿的都是輕甲,手持長戟。可現在這些衛士們,卻是穿的步人鐵甲。手裡拿的也是南府軍特有騎兵大槍,由整根白臘桿作成,長丈餘,煞是駭人。 「樞密相公,您發現沒有,今天事情好像不太對頭啊?」高俅左顧右盼,小聲對童貫說道。童貫目不斜視,大步向前,對高俅的提醒,置若罔聞。後者碰了一鼻子灰,再不敢多言。 文武百官各懷鬼胎。戰戰兢兢,向資政殿走去。有些官員看著稀奇,向吳用,尚同良,孟昭等王鈺的心腹打聽,卻都是碰上了軟釘子,回答全是「一概不知」。 資政殿已經在望,高俅伸出手攙扶童貫,後者一撩衣擺,穩步踏上台階。遠遠望見,許多官員停在了台階盡頭,再不向前。 「怎麼回事?都圍在這裡幹什麼?」童貫大聲問道。 眾官見他來,都默不作聲,閃出一條道路,童貫滿面疑惑,穿過人群往前面一看,神情突然為之陰沉。資政殿門口,左右各列著兩排軍士,一共十六名。如此只是軍士,倒還不足為奇,奇地 是,這些軍士手裡拿地 東西。 「五色大棒……」身後人群裡,有官員小聲說道。 五色大棒是有典故的,東漢末年,二十歲的曹操被舉為孝廉,入洛陽為郎。不久,便被任命為洛陽北部尉,洛陽為東漢都城,是皇親顯貴聚居之地 ,很難治理。曹操一到職,就申明禁令,嚴肅法紀,靠五色大棒十餘根,懸於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有一名受皇帝寵信的宦官,他的叔父違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將其用五色大棒打死。於是,「京師斂跡,無敢犯者」。王鈺如今又置五色大棒十六根,立於資政殿外,意欲何為? 這還不算,在右邊衛士的前面,立著一個人。年約二十五六,身長七尺,虎背熊腰,一張方方正正的大臉上,戾氣駭人。頭頂獸頭鎢鋼盔,身披鎖子連環甲,最有引人注目地 ,莫過於他手中那一對碩大無比的巨錘。一支,足有面盆般大小,重逾百斤,他提手時,卻絲毫不見吃力。當真如同活閻羅一般。 南府軍中猛將如雲,若以衝鋒陷陣,身先士卒來說,有兩人最為有名。第一個,便是急先鋒索超,原來是大名書留守梁中書麾下悍將,後因故逼上梁山,受招安後,深得王鈺器重,如今已然官拜承宣使,封開國侯。而另一個,則是後起之秀,為戍邊名將種師中之子,姓種名霸,天生神力,有萬夫不擋之勇,十三歲便能手格猛獸,歷次作戰中,奮勇無前,擋者披靡。南府軍中,送他一個綽號,叫破天錘。 眼前這名武將,想來就是種霸了。這種霸立在資政殿外,如泰山一般,巍然不動。對眼前地 文武大臣,視而不見。眾官面面相覷,心知不妙,看來,今天要出大事了。 淨鞭三響,童貫見百官仍舊停止不前,不敢越雷池一步,神色一變,大步入內。有他帶頭。其他官員才小心提防,都貼著牆根往殿裡走去,生怕撞上什麼晦氣。 金殿之上,天子趙桓正襟危坐,玉階之下,左邊立著丞相王鈺,右邊立著輔政王趙廣。眼尖的大臣們發現,趙廣手中居然拿著那柄家傳地 金鑭!這個東西可不得了,當年太宗皇帝繼承其兄太祖皇帝的皇位,賞賜給了太祖皇帝地 太子趙德昭一柄金鑭。並封其為八賢王,有了這柄金鑭,可「上警昏君,下打讒臣」,「賜金鑭一柄,有不法之屬得專誅戮」。這柄金鑭,歷來都是八賢王一裔的傳家寶。很少動用,今天輔政王將金鑭請出,莫非…… 有膽小地 大臣,已經開始祈禱上蒼,今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千萬千萬不要跟自己沾上半點關係。無論是八賢王地 黃金鑭也好。還有外頭那對破天錘也罷,自己都挨不起一下。 資政殿上。從未像今天這樣陰雲密佈。就連聖上,也是坐立不安,才一會兒的工夫,他動了十幾回身子,眼睛的餘光,不時的瞥向玉階之下的王鈺和趙廣。 倒是王鈺,氣定神閒,握著雙手,肅立於玉階。偶爾向殿下相識的大臣點點頭,微笑一下,打著招呼。目光觸及童貫,王鈺怔了一下,但隨即還是笑臉相迎,微微欠身,以示恭敬。童貫面無表情,站入班中。 「臣等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官三拜九叩,高呼萬歲。王鈺與趙廣也轉過身去。躬身一揖。 趙桓剛想說話,卻突然發現失聲。連咳了幾下,方才說道:「眾卿免禮,平身。」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殿頭官出來,一聲高喝。他這一聲喝,不知喝得多少人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群臣一片沉默,資政殿上,落針可聞,百官垂頭不語。都在禱告著童貫一幫人千萬別鬧事,今天要是出事,只怕誰也休想置身事外。 早朝陷入了奇怪的氣氛之中,沉悶得讓人窒息。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大臣出班,高聲說道:「臣,有本要奏。」 許多 一個冷戰,待看清出班奏事的人是誰是,方才鬆了一是副相孟昭。 看到孟昭出班,趙桓像是看到了救星,慌忙點頭道:「愛卿有本,儘管奏來。」 「是,啟奏陛下,金人派出使臣入宋,欲與我大宋修好,永為睦鄰。並正式承認,幽雲十六州,為大宋永久固有領土。還廢除兩國之間原先協定地 歲幣政策,金國使臣帶來了金主完顏晟送給陛下的厚禮。臣請陛下明示,當如何處置?」 這女真人倒是學著做好人,幽雲十六州本來就是中原王朝地 領土,被遼國統治了一百多年後,經王鈺從中斡旋,收回主權。雖然對幽雲的爭論,一直沒有停止過,但不能否認的是,大宋的軍隊佔領著土地 ,這是既成事實,誰也無力改變了。至於歲幣,早在女真高麗兩國聯軍被打退後,大宋已經不聞不問了。現在倒來作好人,送這順水人情。 「哼,蠻夷外族,其心可誅。幽雲本就是我大宋領土,何需他女真人來承認?歲幣早已廢除,又何需他女真人來多嘴多舌。送來的禮物收下吧,回贈一些金銀器皿,絲綢瓷器,打發金國使臣回去。」國運蒸蒸日上,連趙桓的口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是,陛下,另外,朝鮮節度使,高麗王,兵部尚書王楷,遣使入宋,答謝中央朝廷的冊封。臣請示下,是否按照舊有禮制給予接待?」孟昭又問道。 「這個嘛……丞相,你可有主意?」趙桓轉向王鈺問道。 「舊有禮制,凡高麗使臣入朝,所經之地 ,均需供應飲食用度,且分文不取。如今國家地 日子雖然好過一些,但咱們也沒有必要為了他高麗人作這冤大頭。臣建議,一視同仁,按屬國禮遇給予接待。」王鈺朗聲說道。 「好,就依王相所言,責成鴻臚寺照辦。」趙桓連連點頭。自去年年末政變以來,趙桓皇權旁落。剛開始,他很不習慣,處心積慮想要扳倒王鈺。可趙構僭越稱帝,被王鈺逼迫退位後,趙桓那一丁點雄心壯志,早就消磨殆盡。每日與嚴恪在後宮宣淫,花天酒地 ,樂不思蜀。倒也過得逍遙。但凡皇室所需用度,王鈺都會從優處理,趙桓地 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他一般都會答應。久而久之,趙桓也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孟昭奏完事後,資政殿又陷入沉靜之中。趙桓知道,今天恐怕會出事兒,因為自己那叔公輔政王趙廣,居然連多年不曾見得的金鑭也搬出來了。他心裡恐懼。巴不得早些退朝,見群臣無本可奏,遂言道:「若眾愛卿無本可奏,那今日便……」 「臣!」一聲高呼,響徹金殿,百官變色,君臣駭然。定睛一看。原來是樞密副使高俅。 「臣有本要奏。」高俅出班,手持笏板,大聲說道。 完了,擔心地 事情終於發生了,高俅一出來,今天這事就算正式開戰了。趙桓手按龍椅扶手。緊緊抓了一把,強行定住心神。點頭道:「高愛卿,有本奏來。」 「是,陛下,日前,丞相建議,要裁撤三司,還權戶部。臣認為……」高俅剛說到此處,就聽到身邊的觀文殿大學士,御史大夫崔則在連聲咳嗽。示意自己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亂子。豈止是他,這金殿之上,不知道多少人把高俅在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人家相,計相,那是關係到自己切身利益,所以要站出來爭,你一個閒官,沒事就回家吃酒玩女人吧,關你什麼屁事! 高俅充耳不聞。仍舊高聲說道:「臣認為,丞相高瞻遠矚。真知灼見,此舉,實在於國有大利矣。三省六部制,自隋朝制定以來,沒用數百年,自然有其道理。三司歷年來,帳目不清,其情可疑,臣早就想建議朝廷撤除。如今,丞相親自提出,顯然是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 步,請陛下三思。」 這一席話出口,文武百官們下巴差點掉到地 上,咱們沒聽錯吧?高竟然聲援王鈺,主張撤除三司?這人,未免見風使舵得太快了吧?而三司使商仲揚,更是氣得在心裡大罵,高俅這個王八蛋!活該你兒子沒有了那玩意兒,成了陰陽人,該! 就連王鈺,也覺得頗為詫異,原本以為高俅出班,定是為童貫等人搖旗吶喊,沒想到他居然臨陣倒戈。 「臣是仗義執言,秉公明斷,也請反對撤除三司地 同僚們,以朝廷利益為重,勿因私憤而誤國家大事!成千古罪人!」高俅慷慨激昂,大義凜然。趙桓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哦,這事,這事,諸位愛卿,還有異議麼?」 情勢出現一邊倒地 趨向,高俅之後,朝中重臣尚同良,吳用,孟昭,李綱,都出班上奏,表示同意撤除三司,還權於戶部。 正當大臣們替王鈺吶喊助威,鬧得熱火朝天之時,童貫出班了。資政殿上,突然安靜下來,從君到臣,所有人地 目光都投了掌管大宋兵權數十年的樞密使。近來,朝野傳言,相與寶相,翁婿不合。而此次丞相要廢除三司,童貫旗幟鮮明的表示反對,更讓人們堅信,這兩位當初共同進退的權臣,出現了隔閡。 見童貫出來,王鈺暗歎了一口氣,靜待事情的發展。 「陛下,臣童貫,堅決反對廢除三司。三司是國家最高財政機構,這是祖宗的家法,不能輕易改動。丞相改革朝政,初衷當然是好的,但是並非什麼制度都能改,若是廢除三司,只怕大臣們會有意見,也會動搖朝廷的財政政令。是以,臣建議,保留三司。」 童貫剛一說完,禮部尚書緊接著出班奏道:「陛下,臣附議。三司建立多年,經歷代先帝,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如果貿然廢除,恐怕人心難服。」 「陛下,臣也附議。三司不能撤,動則生亂。」工部一班官員紛紛出班聲援童貫。情勢又有逆轉的趨向。 就在此時,高俅充當了支持王鈺地 急先鋒,「慷慨陳詞」道:「變 ,有變才能通!丞相推行新法,成效有目共睹!國家收,對外作戰,屢戰屢勝,四海臣服,天下歸心!你們虧得還是科舉正途出身,妄讀了多年聖賢之書,卻是如此不明事理!食古不化!」 本來他的臨陣倒戈,就為童貫一幫人所不齒,現在居然還人模狗樣訓斥眾官。 「高俅!你卑鄙無恥!毫無信義!人無信不立,你有何面目立於這金殿之上!」工部尚書是童貫門生,見高俅如此猖狂。早就壓了一肚子火。 「曾尚書!本官哪裡卑鄙無恥。毫無信義了!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誹謗大臣!」高俅寸步不讓,針鋒相對。 莊嚴之地 ,變成了潑婦罵街地 市井,眾位大人,都不顧身份和斯文,當堂對罵起來,言辭越來越激烈,最後甚至上升到了人身攻擊地 高度。堂堂國家重臣。社稷棟樑,斯文掃地。只差沒有動起手來。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玉階之上兩位,可是瞧得真真切切,一言不發地 看著這場鬧劇。他們兩人都知道。要自己出了場,才是這場鬥爭地 白熱化。 「你身為國家重臣,口出污鄙之言。簡直豬狗不如!我若是你,早就一頭撞死!」 「你見風使舵,毫無立場。你,你。你簡直就是個王八蛋!」 「你才是王八蛋!我不但罵你是王八蛋,我還要證明你是王八蛋!」 看到這會兒,王鈺幾乎苦笑起來。還以為自己這種沒認真讀書地 人才會罵髒話,沒想到這些飽讀詩書。滿腹經綸地 大人們,著急起來,也會指天罵娘。稍微扭頭,瞥了趙廣一眼。發現他倒是沒事人兒一樣,捧著那柄金鑭看猴戲一樣盯著殿下。 再轉過身去瞧趙桓,他也正看著自己,隨即點了點頭。王鈺會意,往前踏出兩步,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行了,各位大人,吵是吵不出個結果來地。」王鈺一發話,下面的文武百官這才消停下來。一個個爭得臉紅脖子粗地 大臣們退回班裡。 「政見不同,這是常有的事情。沒有必要上綱上線,甚至是人身攻擊。我提出廢除三司,有人支持,有人反對,這很正常,大家可以各抒己見嘛。不過。最後拍板決定,還是要由陛下聖裁才是。」 趙桓聽到這話。心裡很不痛快,由朕聖裁,你什麼時候讓朕聖裁過?但王鈺既然把這燙手地 山芋扔給自己,也不能不接著。當下,趙桓輕咳了兩聲,向下一望,問道:「這,廢除三司,列位臣工都有自己地 理由。朕認為……」眼光在群臣之中搜尋,突然看到三司使商仲揚耷拉著腦袋,閉目養神。這廢除三司,你是首當其衝,難不成還想置身事外? 「商仲揚,你是三司使,你來說說,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趙桓說道。 商仲揚心裡跟明鏡似的,所以大臣們爭論地 時候,他根本不去摻和。這時聽到天子召喚,方才慢步出班,不急不徐的從袖中掏出奏本:「陛下,臣地 意見,都寫在奏章之上,請聖上過目。」 王歡下殿,接商仲揚奏章,呈到趙桓手中,展開一看,排頭第一行字就大出趙桓意料之外,「先帝在時,嘗與臣等言道,國之大事,當與時俱進。開國百年,積弱難返,王相推行新法,富國強兵,時也,勢也……」 越往下看,趙桓越是膽戰心驚,這商仲揚是三司最高長官,他怎麼還幫著王鈺說話,再三力陳三司制度的弊端,極力主張廢除三司,還權戶部。 「工部尚書,禮部尚書,結黨營私,欲行不軌。自新法推行以來,屢次出言無狀,阻撓新法實施。臣認為,此二人身居高位,卻不思為國盡忠,為君分憂,是為大不敬,當加以懲戒,以儆傚尤。」 「這,這……」趙桓看得雲山霧罩,這贊同廢除三司,怎麼還夾帶著彈劾同僚呢?轉念一想,這事,恐怕也只有王鈺才能幹得出來。罷了,看來廢除三司,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反正軍國大事,一切不由朕主,隨他去吧。 合上奏章,趙桓暗歎了口氣,無奈地 說道:「商仲揚身為三司使,尚且秉公直言,不循私情,贊同廢除三司制度,還權戶部。朕意已決,即日起……」 「陛下!」話說一半,輔政王趙廣突然轉過身,倒讓趙桓吃了一驚。 「輔政王,有何話講?」 「三司制度,是祖宗家法,臣認為,不可擅自改動。王相推行新法。雖是國策。但也需切合實際。朝中大臣,反對者甚多,陛下不可不察。」趙廣懷抱金鑭,面無表情的說道。此話一出,滿堂皆驚,真正的交鋒開始了。 趙桓正遲疑間,又聽王鈺奏道:「陛下,臣受命於先帝與陛下兩代君王,推行新法。改革朝政。數年來,惶恐之至。惟恐有所怠慢,辜負先帝及陛下重托。三司制度,積弱難返,若再不改革,勢力影響到變法大業。這不但是臣的意思。更是朝中大多數同僚地 主張。輔政王殿下所說,反對者甚多,不知道指地 是什麼人?為何微臣沒有瞧見?」 「適才眾臣辯論。莫非丞相沒有看見麼?樞密使,禮部尚書,工部尚書。三司副使,三司判官等眾多大臣……」趙廣轉身正面王鈺。大聲說道。 「王爺!」王鈺的聲音陡然提高,生生將趙廣地 話壓了下去。「大臣們各抒己見,這沒有錯。可有些人地 話聽得,有些人地 話卻聽不得。您說誰?工部尚書?禮部尚書?」 「不錯!還有……」 「好!」王鈺將衣袖一揮。側過身去向趙桓拜道:「陛下,對工部尚書,禮部尚書兩位大人,當如何處置?」 趙桓見輔政王與王鈺爭執不下。正感左右為難,如坐針氈,此時見王鈺詢問,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半晌之後,方才小聲說道:「此事。但憑丞相處理。」 「臣謝陛下信任。」王鈺說完,立即轉身步下 群臣俯首。行至禮部尚書面前,王鈺直視著他。後者驚恐。抱著笏板低下頭去。王鈺冷笑一聲,行走於文武兩列之間。 「前些時候,我到鄂州,見市井繁榮,以為鄂州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誰想到。這粉飾出來地 太平景象下,隱藏地 是一大幫的貪官污吏。自知府童師閔以下,揪出十餘名巨貪!涉案款項數以千萬計,幾乎是去年國家財政收入地 一半!貪官害民,庸官誤國!若不澄清吏治,國家如何才能長治久安?」 話到此處,明白人已經聽出端倪來,王相這是意有所指。 「可就在這金殿下,就有那麼幾位大人,身居高位,不思為國效命,只知道中飽私囊,收刮民財。其一個,官邸造得極大,最近又張羅著在京城西郊修園子。還有一個,兒子在蜀中射洪縣任知縣,藐視中央朝廷地 權威,私自立下名目,徵收重稅,搞得是民怨沸騰。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聽說買家賣家都要交稅地 奇談怪論。我倒是有個設想,朝廷定個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李大人,封大人,你們說呢?」 工部禮部兩位尚書,聽到王鈺提起地 事件,就知道今天完了。張羅著修園子地 是工部尚書,兒子在射洪任知縣地 是禮部尚書。他們怎麼也不會料到,王鈺抓把柄會抓到他們頭上,按說領頭是童樞密,為何王相隻字不提?莫非要拿我們當替死鬼? 李封二位,冷汗直冒,此時,只能寄希望於恩師童貫了。可童樞密似乎老僧入定一般,對眼前的態勢不聞不問。 「丞相,空口無憑,您憑什麼指責下官……」工部尚書封大人先沉不住氣了。 王鈺走到他跟前,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這可就怪了,封大人哪只耳朵聽到我在指認你?我只說有人修園子,我可沒說是你封大人,你怎麼就著急承認了?」 自知失言,封大人突然搶出班去,面朝皇帝跪拜道:「陛下!請替微臣作主!臣入仕以來,忠君愛國,克盡職守!丞相他這是欲回之罪,何患……」話剛說到這裡,突然發現面前多以兩隻腳,渾身一顫,仰頭望去,正瞧見王鈺那張掛滿了笑容的臉。 「封大人,有話,去對大理寺的大人們說。」 「王鈺!你……」封大人手指王鈺,鬚髮倒立。 「來人!摘去烏紗,扯去官袍,以五色大棒,打出宮去!」王鈺臉色一沉,厲聲喝道。殿下武士聞聲而入,手持五色大棒奔上前來,摘去封大人烏紗官帽,扯下朝服,不分由說,劈頭蓋腦打出宮去,直打得他抱頭鼠竄,哀號不已。 殿上眾官,莫不變色! 王鈺牙關緊咬,胸脯不住起伏,繼而長長地 呼出一口氣,重新換上一副笑臉。又踱步到禮部尚書面前,尚未開口講話,李大人卻已經驚慌失措,搶出班來,將笏板放於地 上,又把烏紗包帽自行摘下,伏地 請罪道:「陛下,臣教子無方,甘願受罰!」 「這就對了,大家臉上都好看。」王鈺很滿意他的舉動,微微頷首,回過身去朝殿外招了招手,四名武士快步入內,架起了李大人,作勢欲打。 「住手,李大人年事已高,就不必打了,還是讓他坐著轎子去大理寺吧。」 「謝陛下,謝丞相。」李大人微閉雙目,低聲歎道。王鈺今日重拳出擊,置五色大棒於殿前,擺明了是要清除朝中異己,同時,也是向皇帝,向趙廣,甚至是向童貫示威,希望他們好自為之。可憐,自己與封大人,作了那殺雞給猴看地 雞。早知如此,又何必跟著樞密相公謀劃此事。 頃刻之間,六部尚書已去兩人,戶部與吏部兩部尚書因職權旁落,本就出缺,刑部尚書由孟昭兼任,兵部尚書又是王鈺本人,三省六部盡入王鈺之手。若再罷三司,呵呵,整個中央機構,全是王鈺地 人。而在地 方上,長江以北,上起幽雲,下至京南路,分別駐守著種師中,林沖,呼延灼,全是王鈺親信。長江以南,除趙構所佔據的兩路外,兩處大營是王鈺嫡系兵馬,一個衛戍區是王鈺舊部。正所謂,權傾天下,威加海內,皇權旁落,相權鼎盛。 王鈺回到玉階之上,沖趙桓拜了一拜之後,重新回到自己地 位置,垂手肅立,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趙廣神色陰沉,懷抱著金鑭猶疑不決。誰也不曾料到王鈺今天會來這麼一手,人非聖賢,敦能無過,朝中大臣,又不是聖人,哪能沒有一點小節上的過失,可偏偏抓在了王鈺手裡,便大做文章。如今,朝野內外,全是王鈺心腹,較之當年的蔡京,有過之而無不及,再任由其發展下去,只怕將來有朝一日,這大宋天子,也會改姓王!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退朝。」趙桓眼見朝中生出變故,驚恐不安。散朝之後,百官行色匆匆,急先恐後步出朝堂。趙廣神色黯然,懷抱沒有派上用場地 金鑭,步履蹣跚的向外走去。唉,天要亡我,無力回天吶。 童貫顯得格外失落,來上朝時,簇擁著自己地 那幫同僚,此時全不見了蹤影。王鈺啊王鈺,養虎為患啊。 「岳父大人留步。」背後響起王鈺的呼喚。 童貫剛要抬腳走下台階,聽到這一聲,停了下來,卻並沒有回頭。王鈺趕上前來,躬身一揖,執禮甚恭:「岳父大人,下月初五,是您大壽,素顏與小婿商議,想給岳父大人好生操辦一番,不知您意下……」 「王爺,你還想替老夫操辦大壽?這可擔當不起,如果你還念著老夫往日地 好處,或者看在素顏地 面上,就讓老夫多活幾年,拜謝。」童貫冷哼道,說罷揚長而去。 王鈺一直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失,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幽悠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板月瀆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二碗 整軍備戰 討伐西夏 報太原之仇 字數:12193 一切擺設,都還維持著李師師生前所住的原貌,沒有一具瑤琴橫臥在書齋中央,前面小几上,一頂香爐裊裊的冒著青煙,下人們每天仍舊會定時來打掃,點上一爐李師師生前最喜愛的熏香。 隨手撥動幾根琴弦,聽著那悅耳的琴音,王鈺長長的歎了口氣。自古紅顏多薄命,即便是堂姐她,也逃不出這個怪圈。李師師去世後,童素顏見王鈺悲傷過度,遂將她生前所住的院落,命名為姊歸軒,意為念姊歸來,永久保存,已便讓王鈺寄托哀思。 當初,王鈺率軍遠征江南,臨行之前李師師曾留下遺言,一是要王鈺不殺趙氏一人,二是要善待女人。她與王鈺雖然並不是親姐弟,可卻對他的品性脾氣十分瞭解,知道這個弟弟不是省油的燈。 「你真的在這兒?」耶律南仙出現在身後,王鈺回頭一看,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從鄂州回來以後,兩人之間雖然並沒有受到那件事情的影響,可耶律南仙卻一直難以釋懷,畢竟那天的事情讓王鈺著實惱火。 「逝者已已,王爺不必太過傷感,你堂姐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耶律南仙見王鈺神色黯然,出言撫慰道。 伸手將案上一摞書本疊整齊,王鈺淡然笑道:「這個不消你說我也知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見他已經看開,耶律南仙反倒沒有話講了,本來想跟他道個歉,賠個不是,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如果是想說鄂州的事情,那就大可不必了,你沒有錯。」都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擦肩而過,能結為夫婦,自然是上天注定的姻緣。王鈺與耶律南仙兩個,彼此都能看穿對方的心事。 「呵呵,我以來王爺還在生氣呢,宰相肚裡能撐船,這話看來是不假了。」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陡然輕鬆許多。 「你以為我是那小肚雞腸地 人?」走到耶律南仙面前,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臉龐,王鈺笑問道。抓著他的手。感覺著他手心的溫度,耶律南仙半晌無言。 「如果是在一年前,你或許可以放童師閔一馬,可現在不行。因為從前的天下,是別人的,現在,這天下是你的。聽說童樞密對這件事情非常惱火。在廢除三司的問題上,跟你較上了勁?」耶律南仙問道。 「嗯,老人家有些想不開,而且認為我廢除了三司,還權戶部後,遲早會動到他頭上。昨天散朝後。我提出要給他操辦大壽,岳父大人卻一口回絕。」 「王爺。這件事情可心軟不得。重塑三省六部制勢在必行,不但三司要廢除,審官院和樞密院遲早都要裁撤的。」重整三省六部,用相權壓過皇權,這是王鈺定下的戰略目標,廢除三司,不過是個開頭而已。 「我知道,我已經督請聖上下了聖旨,任命許柱國為戶部尚書。封開國縣公,下一步是罷除審官院,還權吏部,只是吏部尚書地 人選,有些頭疼。吏部是要害部門,掌管全國官員的選拔任命,吏部尚書一定要是一個公正嚴明,鐵面無私的人。我這兩天一直在考慮,苦於沒有合適的人選。」 耶律南仙仔細一想,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如果說公正嚴明,鐵面無私。非他莫屬。 「王爺,恕妾多嘴,有一個恐怕是最合適的。」耶律南仙說道。 「哦?說來聽聽,這個人是誰?」王鈺趕緊問道。 「開封府尹李綱。只是,他當初曾經反對過王爺,把這麼重要一個職位交給他,會不會有些……」李綱倒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可是在王鈺政變成功地 第二天,李綱就曾經親自到寶國公府,給王鈺難堪。 再三思量之後,王鈺點頭道:「不錯,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對我不滿不要緊,只要他有那個才能能勝任這個職位,我就把他放上去,外舉不避仇嘛。況且李綱是個明白人,他會知道輕重的。」 說起李綱,王鈺又想到一個跟李綱很類似的人來,遂向耶律南仙問道:「南仙啊,那個今科狀元陳東在哪兒?」 「王爺怎麼忘了,你把他關到大理寺牢裡,現在還沒有放出來。」耶律南仙笑道,看來王鈺實在是太忙了,居然連這件事情也給忘記了。 耶律南仙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讓王鈺大吃了一驚。試想,如果自己今天不是問起了吏部尚書的人選,而耶律南仙推薦了李綱,自己又從李綱想到了陳東的話,他還不知道會在大理寺牢裡關多久。自己地 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前途和生死,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看來,自己身邊地 確是需要李綱,陳東這樣的刺頭,時時的提醒自己。 「我有個想法,準備把御史台擴充一下。起用一批新人,將國家這個監察部門好好整頓一番。這次出京,讓我感觸很大,地 方官員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監督,很容易走上斜路。像陳東這種人,急公好義,嫉惡如仇,正合適作監察彈劾的官員,而且這種新人,他們沒有背景,官銜也不高,說得俗一點,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任用他們巡視地 方,他們就不會有所顧忌,大可秉公執法。你說呢?」王鈺這個想法,已經考慮很久了,只是沒有時間去辦理而已。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監察機構,吏冶就會逐漸腐敗。 大宋之前雖然也有監察御史等官,但大多流於表面,並沒有切實的執行他們地 使命。 「嗯,王爺這個想法很好,今科所中的進士,大多都還在候補,不如讓他們代表朝廷到地 方巡視,他們剛踏進官場,一腔熱忱,急欲作出成績,必定會盡心盡力的。甚至這可以形成定制。凡是新取的進士,都要經歷 ,才能提拔。」 大宋宣武元年年底,王鈺連下重手,廢除三司與審官院,將職權重歸戶部,吏部,並分別任命許柱國和李綱,為戶部吏部尚書。又改革御史台,選用包括陳東在內的十餘名今科進士。擔任「巡按使」一職,代表中央朝廷,巡視地 方,考察民生吏治。 巡按使為從七品小官,但職權卻是相當的大,擁有「密折專奏權」,無論民生。吏治,河工,漕運,賦稅,都可以繞過層層官府,直接上奏到中書省政事堂。這種制度。有些類似於後世的「內參制度」,不管你多大的官。都有可能被巡按使一紙密奏給參掉。而巡按使每年一換,分別代表朝廷巡視不同地 州府,只要在制度之內,巡按使提出的任何有關監察地 要求,地 方官府都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絕,甚至包括各級官吏的家產情況。一旦巡按使懷疑你貪污受賄,就有權核實你地 財產狀況,如果不能解釋清楚巨額財產的來源,那麼對不起。參你一本。 在這一年的年底,擱置了多年的新土地 法才經由中書省頒布實施。當初王鈺接連頒布新的工商法,財政法,軍法之時,童貫曾經提醒王鈺,不要拿土地 作文章。而且當時的情況,也地 確是不適合頒布土地 法,因為土地 大多集中在權貴手中,一旦觸及了他們的利益,就有可能招致他們強力的反彈。影響到整個變法大業。 而現在不同了,自從新工商法生效以後。整個大宋國內,尤其是東南沿海,和山東一片,都形成了規模巨大的手工作坊,工商業空前的繁榮起來,許多農民在農閒的時候,進城作工,甚至放棄土地 耕種,全職作工,以換取豐厚的回報。以至於造成了「千里空地 無人種,城郭只聞機簇聲」地 奇怪景象。 大宋生產的絲綢,瓷器,鐵器,茶葉,錦帛,以及許多工藝品,遠銷海外。從泉州,登州現發,形成了兩條黃金航線,海商們從這兩大港口出發,將大宋的物產運至海外,每出海一次,所獲得的利潤常以數十倍計。而海外貿易的空前繁榮,也帶動了造船業,手工業,種植業等相關產業的發展。 而出海地 商船,也把中原文明帶到了海外各國,每次商船回國後,都有許多南洋諸國的商人,學者,僧人,甚至是達官顯貴跟隨著大宋商船一齊來到大宋。在宣武元年,就曾有占佛國地 國王領著王子親自到大宋遞交國書,受到了大宋皇帝趙桓的熱情接待。而大宋的水師,也時常出海,為商隊保駕護航,歷來威脅大宋商船的海盜一度銷聲匿跡,大宋聲威,遠播海外。 朝中大臣對這種情況很是擔憂,中華有史以來,歷朝歷代,都以農立國,農業是國家的根本,現在老百姓都不耕地 了,跑去作工,長此下去,土地 誰去種?國家的皇糧怎麼收? 在這種大環境下,新的土地 法應運而生,但新的土地 法並沒有像原先設想的那樣抑制土地 兼併,土地 兼併一直以來都被視為封建王朝地 大害之一。王鈺之所以不抑制土地 兼併,有他長遠的思考。他在紅秀,童素顏等人的幫助下,時常閱讀史書,從歷代史書中,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每一個王朝立國後,都會分配土地 ,造成數以百萬計的小自耕農,經過上百年的日積月累,土地 開始向少數人手中集中,國家喪失稅源,一些失去土地 ,活不下去的農民便鋌而走險,發動暴亂。以至於形成了這樣的一個循環,農民起義——朝廷崩潰——建立王朝——重新分配土地 ——土地 兼併——農民起義。 這簡直就是一個惡性循環,這種作法固然可以保證一些農民有土地 耕種,但另一方面,這種作法也限制了分工,限制了工商業的興起,將中國社會牢牢捆綁在自然經濟之中,靠天吃飯。 王鈺的新土地 法,就是要改變這種局面,一方面不抑制土地 兼併,使土地 能夠集約化經營,並騰出大量的剩餘勞動力。另一方面大力發展工商業,不僅僅吸引農村地 勞動力,更重要的是促進社會經濟,生產力地 飛速發展。 王鈺的新法,收到了超過預期的成效,全國地 經濟飛速發展,賦稅連年增加。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這在年初地 方官員上奏中央朝廷的奏章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山東的一位官員在給朝廷的上奏中抱怨世風奢靡說,現在的農夫走卒居然穿上了絲製的鞋子。難怪後世的西方學者說當時歐洲君主生活水平還比不上一個宋朝汴京看城門的士兵。 在這個時期,大宋的科技也是空前地 發達,廣為人知的四大發明,有三項在宋朝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指南針,印刷術,火藥。因為王鈺鼓勵興修水利,水稻的雙季栽培在這一時期出現,茶葉種植面積擴大。棉花成為普及性的農作物。算盤開始得到應用,成為商人計算的工具。火藥的發明,推動了火箭,突火槍,火炮等兵器地 革命。在天文領域,北宋的《統天歷》,以365.2425日為一年。這個數字與西方四百多年後頒布的數據完全相同,一字不差,比王鈺生活那個時代所測量的數值只差26秒。 除此之外,礦業,醫學,藝術等行業的發展。均遠遠超地 歷朝歷代,更是領先當時世界上其他國家數百年。 如此強盛的國力。為大宋地 開疆闢土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而王鈺推行新軍法,大規模組建騎兵,淘汰舊軍,革新戰法,發展水師,又為大宋奠定了軍事基礎。 或許你會覺得奇怪,有如此強盛地 國力以及軍事力量,為什麼大宋朝廷遲遲不見動靜。問題就在出在思想上,儒家文化沒有侵略之一說。奉行的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只要你輕啟戰端,馬 扣上一頂「窮兵黷武」大帽子。漢武帝就是一個前車這也跟武帝后期國內的經濟崩潰有一定的關係。 可王鈺現在不存在這種情況,整個大宋國內,局面很穩定,雖然趙構盤踞浙江,可他立足未穩,不敢有什麼動作。廣西的小梁王柴桂。見趙構不動,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王鈺有了開疆闢土的內部環境,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統一決策層的思想。 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往外擴張,都需要有狂熱的民族主義,種族情緒作為支撐。可王鈺有些鬱悶,他不具備這個條件。因為他地 出現,金兵沒能像歷史上那樣,揮師南下,俘虜皇帝。而與大宋有著深仇大恨的遼國又已經灰飛煙滅,耶律大石建立的西遼國,遠在中亞,總不可能發動幾十大軍,長途跋涉,跑到中亞去跟耶律大石打仗吧?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倒霉鬼出現了。那就是西夏,西夏這個小國,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原來的歷史上,西夏王李元昊建國後,接連對大宋發動軍事打擊,先後聯遼攻宋,聯金攻宋,甚至聯合蒙古攻打大宋,就是不與大宋結盟。宋夏兩國的軍事交鋒,各有勝負,誰也沒能佔據壓倒性的優勢。 宋神宗即位以後,發動五路大軍討伐西夏,這一戰雖然沒有滅亡西夏。但李憲率熙河軍橫掃天都山,燒燬李元昊行宮,西夏多年積蓄付之一炬,在天都山方向一蹶不振。有意思的是,李憲也是一名宦官,而且是童貫的老師,算起來也是王鈺的長輩了。 到了徽宗趙即位之後,客觀的說,趙剛開始也是雄心勃勃,見到西夏失了天都山,又派遣童貫總領陝西六部兵馬,向西夏發動了大規模地 進攻。童貫可不僅僅是一個權臣,奸臣,他也是有真本事的,到了前線之後,發動七次大戰,終於將西夏視為天險地 兵源要地 橫山,全部佔領。 賀蘭山,橫山,天都山等山脈,構成西夏的天然屏障,西夏敢以小國之力而攻打大宋,很大程度上是仗著地 利。現在,橫山,天都山險要盡失,整個腹地 暴露在了大宋兵鋒之前。如果有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宋朝皇帝大可放出狂言,一月之內滅亡西夏。可惜,那個時候他們沒有。 現在,王鈺開始盤算著收拾西夏了。戰爭只是政治的延續,在發動軍事打擊之前,首先要在政治上作好準備,王鈺深諳這個道理。宣武元年年末,王鈺代表皇帝,與滯留汴京的吐蕃六谷部首領達成共識,相約待時機成熟。一同出兵,攻打西夏。 六谷部只是吐蕃眾多部落裡面的一支,早前曾是西夏的心腹大患,只是近來,內部分裂,實力大不如前。王鈺聯絡吐蕃,並不指望他們能起到多大的實際作用,只不是虛張聲勢,讓西夏有所顧忌而已。 聯合了吐蕃六谷部以後,王鈺又跟正準備回國的金國使臣定下約定。兩國永為睦鄰,互不侵犯。並贈送給了金國皇帝完顏晟豐盛地 禮物,還帶去了皇帝趙桓與丞相王鈺的親筆書信,大放和平煙霧。 一切準備停當後,為了試探西夏的反應,王鈺與群臣商議,決定在西北搞一次大規模的實兵演練。對外聲稱是全軍大比武,不針對任何國家。駐防黃河以北的林沖軍團,呼延灼軍團,都是此次演練的主力部隊。 武州郡王府,王鈺的嫡系們,很難像今天這樣聚得如此整齊。吳用。韓毅,關勝。秦明,索超,岳飛,種霸,宗澤,統統在場。書房內,熱鬧非凡,如同過節一般,就連經歷喪姐之痛的王鈺。也眉開眼笑,心情愉悅。 混了這麼多年,自己麾下總算是人才濟濟,算上駐防京外的林沖,呼延灼,朱武,黃信,說是謀士如雨,猛將如雲也不為過。眼下國力鼎盛,兵強馬壯。正是時候收復河山,再造神州。 「各位。也不用兜***,直說了吧。本王準備在河北搞一次實兵演練,兩軍對抗。這事你們或許聽著新鮮,可也沒辦法,眼下沒有仗打,咱們就只能自己左手打右手,到達訓練軍隊,找出問題的目地。這是其一,其二,就是要試探一下西夏國的反應。哎,宗老將軍,你是朝廷老臣,吃的鹽比我們吃的米還多,你說說我要是想打西夏,該怎麼調配兵馬?」王鈺和顏悅色,換著雙手坐在案前。 宗澤自歸降王鈺後,一直備受禮遇,被封為郡公,只是苦於沒有仗打,不能為朝廷建功。一聽說這回小王相爺準備對西夏動手,這位老將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王爺,以卑職看來,如今的西夏,已是窮途末路。神宗朝,李憲擊破天都山,焚燬李元昊行宮,西夏多年的積蓄毀於一旦。先帝即位後,童樞密又領六路大軍,擊破橫山。天都山,橫山,是黨項人歷來倚若長城的天險,如今盡入我手,整個腹地 暴露在我軍兵鋒之下,大可長驅直入,直搗賊巢興慶。」宗澤鬚髮皆動,慷慨陳詞,也難怪他如此激動,將軍們建功立業地 地 方是在戰場上,沒有戰功的將軍,就如同土雞瓦犬一樣。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將軍寶刀不老,為國殺敵,當仁不讓。如果本王揮師攻打西夏,老將軍可願同行?」王鈺獎道。 宗澤一聽,大喜過望,憤然起身道:「若蒙王爺不棄,卑職原為先鋒,不擊破興慶,俘虜夏王,甘當軍法處置。」宗澤歷來以謹慎持重而聞名軍中,此時,卻放此豪言,蓋因大宋國力強盛,兵強馬壯,是以將軍們有了底氣。 「好!本王記住你這句話了,哎,吳大人,你也說說,本王若此時舉兵討夏,沒有不妥吧?」吳用是王鈺的智庫,凡軍國大事,不分大小,都會過 意見。 吳用一直坐於旁邊,側耳傾聽,見王鈺下問,遂拱手道:「王爺,下官認為,此時出兵西夏,並無不妥。只是如今這一代夏王李乾順,卻是個才智非凡的人。他三歲即位,太后梁氏專權,朝政腐敗,正是這個時候,童樞密領大軍攻破了橫山。李乾順十六歲滅梁氏親政後,雄心勃勃,整頓吏治,重視農桑,勵精圖治。西夏雖然日薄西山,這幾年卻又見迴光返照,不能輕敵。」 「吳大人何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人突然哼道。眾人皆驚,尋視過去,見一二十七八,相貌堂堂年輕武將,卻是管營岳飛。本來以他的官銜,是沒有資格坐在這裡跟諸位大人們議事地。但不知為何,丞相對此人另眼相看,器重有加,或許是因為年紀相仿的緣故吧。 吳用堂堂二品高官,被一個小小地 管營頂撞,倒也並無生氣,微笑道:「岳管營。本官聽聞你到南府軍中後。練兵有方,今年中秋,將士們歡度佳節,你於酒後作詞一首,吳用有幸拜讀,十分欽佩。」 「哦,哪一首?莫非是滿江紅?」一聽到岳飛作詞,王鈺立馬想到了這一首炙人口的佳作。 「原來王爺也曾聽得,不錯。岳管營詞上這幾句,下官尤其欣賞。今且試讀之,供王爺賞鑒。」吳用笑了笑,隨即一清嗓子,朗聲念道:「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百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王鈺記得,讀中學的時候。課本上地 滿江紅好像跟吳用所念的不太同,那「百年恥」,好像是「靖康恥」。只因自己地 到來。改變了歷史地 進程,靖康之恥。也就無從發生了。 「卑職戲謔之言,有辱尊聽,讓王爺見笑了。黨項人反面無恩,朝三暮四。歷來與我大宋為敵。眼下,國家強盛,兵精糧足,不加以剿滅,更待何時?」岳飛履歷尚淺,但這份雄心壯志。卻不輸他人。 「嗯,若進兵,是合兵一處,集中優勢兵力。重點打擊一處,又或者分兵出擊?說起行軍作戰。本王倒是個外行,將軍們有意見,但說無妨,不必有任何忌諱。」王鈺鼓勵道。 「王爺,卑職建議,分四路出兵。使西夏人首尾不能相顧。第一路,出蘭州。直撲西涼府。第二路,出延安,直取西平府。第三路,出太原,攻打夏州。這第四路,可命吐蕃六谷部按事先約定,出兵宣化府。若如此,數十萬大軍直取西夏,即便黨項人有三頭六臂,也只能顧此失彼。」岳飛搶先發言,聽他計劃如此周密,想來早就胸有成竹。 他說得高興,王鈺也聽得歡心,可其他大人們心裡就不是滋味了。小小一個管營,所轄不過千人,讓你到這裡來坐著,就已經是抬舉你了。咱們跟著王爺東征西討,打了這麼多年仗,尚且謙虛謹慎,不敢信口胡言,你一個黃毛小子,倒當起急先鋒來了。 「岳管營,說話得分時機場合,王爺面前,你也敢信口雌黃?哼哼,兵分四路,我問你,歷次對夏作戰,哪次不是兵分幾路,又有哪一次取得了成功?」索超是個直性子,恩怨分明,見岳飛如此囂張,口出狂言,心生不滿。 岳飛被他一陣訓斥,礙於身份,只能垂頭不語。 「哎,各抒己見嘛,對與不對,那是仁者見仁地 事情。索超,你是南府軍名將,跟隨本王南征北戰,戰功赫赫,你說說,打西夏要怎麼打?」王鈺給索超戴足了高帽,後者一聽,心中歡喜。 忙回答道:「王爺,以卑職看來,打西夏,需合兵一處,重點打擊。依仗我軍騎兵以及裝備的優勢,長驅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夏都興慶。打下興慶,再從中心開花,涵蓋整個西夏。若是從前,卑職這個策略,可能會陷我軍於四面受敵地 處境,但現在不同,我軍無論裝備,人數,戰鬥力,都遠遠超過黨項人,後勤補給,絕無問題。莫說是速戰速決,就是打上三年五載,我們拖得起,黨項人也扛不住。」 還真別說,索超雖然是員虎將,但張飛穿針,粗中有細。他這個辦法,倒也不失為可行之策。就連神機妙算的吳用,也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索將軍,您忘了一點。」岳飛年輕氣盛,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學一些為官之道。面對上司,怎麼還能針鋒相對呢? 「哦,那就要請教岳管營,岳大人賜教了。」索超本來十分自得,讓岳飛這一句話給弄得蕩然無存。 岳飛無視長官的惱怒,毫不諱言的說道:「民間有句俗話,狗急跳牆,兔子逼急也會咬人。如果我軍合兵一處,實行重點打擊,萬一黨項人眾志成城,拚死抵抗,到時候陷入拉戰,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豈有此理!天兵降臨,西夏只有束手就範的份兒,還談何眾志成城?」索超一聲冷哼,不屑的說道。王鈺倒是聽了個明白,索超這可是犯了「王霸之氣」地 毛病。 兩人你來我往,相持不下,眾官見狀,紛紛勸解。索超著實惱火。若不是看到王鈺在場。早就發作了。又議了一陣,仍舊沒有一個結果。這群人裡面,有一個人,一直沉默不語,半個字也沒有說,韓毅。 「好了,今天就議到這裡吧,你們回去,都把各自的戰術擬成條陳報上來。擇優而用。」王鈺適時地 中止了爭論。 眾官起身辭別,王鈺留下了吳用和韓毅兩人。 「兩位。還沒瞧過我王府上的花園吧?正好,今兒是十六,月亮正圓。走,到後園去,我請你們吃火鍋。」王鈺是四川人。四川人好吃,川菜火鍋享譽世界。可到了宋朝來,這 吃不上了。據說火鍋出現在東漢到三國這一段時期。就應該有火鍋了,可王鈺找遍汴京城,也沒瞧見哪家店裡有賣火鍋地。 郡王府後花園。一處花圃中央,擺上了四方桌。只見那桌上。放著一個小炭爐,爐火正旺,爐上放著一個比鏡子略大地 銅鍋。盛著沸水,正咕咕直響。除此之外。桌上擺放著時鮮地 蔬菜和肉類。 韓毅與吳用面面相覷,不知道王爺搞什麼鬼,有這樣吃東西地 麼? 「愣著幹什麼,坐呀。新鮮吧?沒見過吧?告訴你們,這東西絕對好吃,而且自己煮,就圖一樂。」王鈺搶先坐下,吳韓二人隨後落座。小王相爺,行事作風異於常人。這已經不是什麼奇聞了。可有道是君子遠庖廚,自己動手煮東西吃,是不是有辱斯文? 「要吃什麼自己煮啊,這肉片得薄。在鍋裡涮幾下就能吃,又鮮又美。」王鈺一邊說著。一邊夾著一片牛肉,放入鍋中,只隨便那麼蕩了幾下,使拿出來沾上醬油吃。 吳用韓毅見狀,也學著他地 樣子,挑起牛肉在鍋裡煮起來。三人吃得興致勃勃。可王鈺自然不會是請他們吃火鍋這麼簡單,酒過三巡。便打開了話匣子。 「韓大哥,今天是怎麼了?諸位將軍暢所欲言,你這個禁軍第一高手,反倒是一言不發,是不是有什麼顧忌?」王鈺吃得滿嘴是油,盯著韓毅問道。 放下手中酒杯,韓毅像還真是有什麼顧忌,欲言又止。吳用見他這般模樣,遂勸道:「韓大人,你與王爺是多年的故交,有什麼話直方無妨,何必吞吞吐吐?王爺,可沒拿你當外人啊。」 吳用何等精明,他早就料到,韓毅因為自己不是幽雲系出身,所以在王鈺面前有所顧忌。可王爺求賢若渴,愛才如命,不怕你提要求,只怕你沒本事。韓毅,實在是小心過頭了。 「那,請王爺恕下官直言,王爺可曾記得,當年南府軍回京時,您曾經對下官說過一句話。」韓毅受到了鼓勵,放下心裡的包袱,直言不諱。 「哦?」王鈺仔細回想,當年南府軍奉詔回京,韓毅接到了趙密旨,如果自己不進宮,便讓他以天子劍刺殺。自己當時好像是對他說過什麼話,可無非就是詢問勸說一類,具體是什麼,實在是不記得了。 想不起來,王鈺坦誠相告道:「本王實在想不起來,韓大人見諒。」 「不敢,王爺,當時,您曾經對下官說,您覺得我應該作一個鎮守一方的將軍。如今,王爺您準備興師討伐西夏,不知可否給下官一個機會?」韓毅是個帶兵的將軍,可既然是將軍,那就都有戰爭情結,沒帶過兵,打過仗,這算什麼將軍? 王鈺聞言,暫時沒有回應,這事兒可真讓他為難了。韓毅是殿前司太尉,身負重任,拱衛京畿,不能擅離職守。可自己當初地 確給過人家這樣地 承諾。 吳用見王鈺面露難色,知道他有苦衷,趕緊解圍道:「韓大人,行軍作戰,辛苦萬分,你是太尉,何苦以萬金之軀,去蹈那虎狼之穴?再則,你率殿前司兵馬,拱衛皇都,何等重要,不便擅離職守吧?」 韓毅見王鈺沉默,吳用又這般說,心知此次對西夏用兵,自己是攤不上了。心中一陣失落,半晌無言,良久,起身拜別道:「王爺,吳大人,家中還有些瑣事,不便久留,告辭。」 王鈺覺得對他不住,好言撫慰,然後放行。韓毅離座而去,方走步五六步,只聽背後王鈺說道:「你放心,我答應你地 事情,一定找機會實現諾言,不會等太久的。」 韓毅走後,王鈺歎道:「這個人也是能將,可惜他身為太尉,否則,我還真想帶他一起出兵征討西夏。」 「咳咳!」一陣猛烈地 咳嗽,吳用被一片牛肉給噎著了。王鈺一見,忙伸手替他撫背:「我說你沒吃過牛肉啊?至於急成這樣麼?哈哈!」 「王爺,您,您想親征西夏?」吳用掩著嘴,吃驚地 問道。 「嘿,奇了,哪次打仗我不是親臨前線?討伐西夏,我肯定要隨軍出征,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王鈺笑道。 「不是,王爺,您是萬金之……」 「少來,我是爛命一條,別給我整那些沒用地 高帽子。我就想親眼看看,那個把我大宋黃河以北,搞得雞飛狗跳,劫掠一空地 西夏是怎麼亡國地。娘的,太原慘案你知道吧?西夏八萬兵馬一到,趙構那王八蛋撒腿就跑,他倒是跑得快,可太原百姓就慘了。據事後官府統計,好像殺了四萬多人,城裡地 房屋也被焚燬許多,府庫被劫掠一空。媽地 ,先生,不是我王鈺小氣,這個仇要是不報,我他媽都沒臉說自己是漢人。」王鈺似乎有些醉了,滿嘴的粗話。 「王爺,中華是禮儀之邦,豈能跟……」 「別說他娘地 什麼禮儀之邦,那是對友善國家才有用。對這種喪盡天良地 蠻夷外族,你就得用狠地。那個誰,西夏那個領兵的將軍,我一定要逮著他,五馬分屍!還有那個,李什麼,李乾順,對,西夏王,我要是抓住他,我一定把他扔黃河裡淹死……」 吳用聽得眼皮子直跳,直覺告訴他,王鈺這次出兵西夏,不是簡單的開疆闢土,他是懷著仇恨去地。誠然,太原慘案發生後,朝廷一直封鎖消息,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王鈺也一直很少提及,卻不料,他一直記著仇,這回去西夏,恐怕就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黨項人還是自求多福吧,只怕大軍一到,就要血流成河了。」吳用暗想。 浟幽書盟 uutXt.Com 詮蚊自版粵鍍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三碗 王鈺來歷之謎 字數:12220 要極力渲染兩國之間的世仇,把西夏人歷年來是們,怎麼殺我們的同胞,搶我們的財產都說個清楚。你別用我這白話,要整得文縐縐的。」王鈺書房內,他正圍著紅秀四處打轉。知道他在幹什麼嗎?他在讓紅秀替他寫《出師表》,諸葛亮不是寫過一道舉世聞名的出師表麼?咱也來一個。 紅秀執著毛筆,半天下不去,想來想去,西夏是歷來仇視大宋,可還談不上欺負吧?兩國交戰,各有勝敗,不像對遼國作戰那樣,屢戰屢敗。而且名義上,夏王還放棄了皇帝尊號。 「王爺,這有些不妥吧,黨項人可從來沒到欺負咱們的份上。」紅秀頗覺為難。 「沒有?靠,果然頭髮長見識短,西夏是個小國吧,可原來咱們還得送他歲幣,這不是欺負是什麼?你別管有沒有,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寫,不說得狠點,那些個老臣又得說什麼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方才用之。」王鈺白了她一眼,強詞奪理道。紅秀無奈,只得照著他的意思寫。 「自太宗皇帝起,黨項累次犯邊,殺我百姓,劫我珍寶,其罪行罄繡難書。想黨項本漢室家奴,唐時,仰中華鼻息,賜姓為李。然其禽獸之心,不能久養,以為強宋不能臣也,今天下大定,兵甲已足,臣王鈺當獎率三軍,西征黨項,死而後已,攘除奸凶,興復宋室。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 寫完之後,王鈺捧起來,看了又看,連聲稱讚道:「行啊,紅秀。不錯不錯,跟著王妃也學得滿肚子墨水。」 紅秀被他誇獎幾句,很是自得,正洋洋得意時,王忠扣了扣房門,稟報道:「王爺,吏部尚書李綱大人求見。」 「李綱來了?你直接把他領書房來吧。」王鈺仍舊看著《出師表》,隨口說道。紅秀見王鈺有客,便欲辭去,王鈺卻是一把拉住。滿臉堆笑道:「紅秀,本王聽說,這王府裡上上下下現在都是你在打點?」 「婢子受王妃信任,權且處理一些雜務,說不上打點。」紅秀笑道。 「喲,還謙虛起來了,你這丫頭向來聰明。好好幹吧,本王不會虧待你的。」王鈺的笑容總讓紅秀感覺不對勁兒,應了一聲,便轉身向外走去。不料,王鈺伸手就在她那渾圓的玉臀上重重拍了一把,又脆又響。 紅秀嚇得幾乎跳了下來。失聲叫道:「王爺,你……」話未說完。臉倒紅成一片,緊咬嘴唇,含羞步出了書房。王鈺在背後哈哈大笑,為自己的惡作劇感到十分滿意。其實童素顏曾經在王鈺面前暗示過,她與紅秀情同姐妹,而且自己雙目失明,名義是女主人,卻是不太方便打理家務,多承紅秀不辭勞苦。想讓王鈺找個機會收了她作偏房。 紅秀與王鈺,也算得上患難與共,當年出使遼國的時候,她幾乎陷於亂軍之中。當時王鈺很不厚道,自己逃了,倒把人家給忘了,雖然過去這麼多年,每當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內疚,把她收作偏房也好。總不能讓人家一個水靈靈的俏姑娘終老在奴婢地 身份上吧? 「下官李綱,拜見王爺。」李綱大步踏入書房。躬身一揖。 「李大人,別客氣,坐坐坐。」王鈺指著椅子,讓李綱坐下。自有下人奉上茶水,寒暄已畢,李綱也不拐彎抹角,直入正題:「王爺,下官聽聞,您有意討伐西夏,不知確有此事否?」 這事恐怕在朝堂內外已經傳遍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王鈺坦誠的說道:「不錯,眼下兵精糧足,財力充沛,此時不征伐西夏,更待何時?」 李綱確認此事後,不假思索,直截了當的反對道:「恕下官唐突,此事萬萬不可!若此時輕啟戰端,無異於禍國害民!」這個李綱啊,什麼都好,能力也出眾,可就是這一張嘴少個把門兒的,想什麼說什麼,不分場合不分時機。一句話出口,就把王鈺往南牆上頂,搞得王鈺老大的不痛快。 「那李大人倒說說看,我怎麼個禍國害民法了?」王鈺的口氣頗為不悅。 李綱充耳不聞,視若無睹:「王爺,眼下新法推行順利,百業興旺,正是發展國力的大好時機。戰爭,對國力的消耗是巨大的。這兩年,無論軍備,財政,朝廷是比從前好過了一些,但今年王爺您已經在東北和江南打了兩場大仗,國庫空虛,此時正應該休養生息,積蓄力量,豈再開殺戒?」 李綱地 話,倒是在理,可王鈺卻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西夏倚若天險的橫山,天都山已盡在我手,整個腹地 都暴露在我軍鐵蹄之下,打西夏,不過是摧枯拉巧,狂風掃落葉一般,又何足慮?」 李綱是個文臣,對軍事不太瞭解,只能從政治角度加以闡述:「王爺,神宗朝時,五路大軍討伐西夏,雖則奪取了天都山,燒燬李元昊行宮,卻沒有取得勝利。從那之後,兩國陷入拉戰,消耗驚人,西北大多百姓,對當時的慘狀現在依然記憶猶新。十室九空,千里無人,王爺,下官不反對開疆闢土,振興中華,但您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 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王鈺愣是半個字也沒有聽進去,雙眼一翻:「考慮什麼?成大事不拘小節,如果凡事都像你這樣畏首畏尾,前怕狼,後怕虎,那就什麼也幹不成了。這件事情,本王已經決定了,明日早朝,便上《出師表》,討伐西夏。」 李綱一聽,急了,霍然起身道:「王爺若不聽逆耳忠言,到時必將悔之晚矣!」 王鈺脾氣更大,一掌拍在茶几上,厲聲喝道:「大膽!怎麼說話的!你是吏部尚書,就管好你吏部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少操心!」 見王鈺發怒,李綱仍舊不知進退,針鋒相對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便凡天下人,皆能上書言事,況我朝廷重臣,為何不得議論?王爺主持朝政,需知廣開言路,兼聽則明,偏!卻如此不明事理,叫人好生失望!」 呆了半晌,沒想到這個書獃子還真不是怕事地 主兒,敢跟我頂著幹。一怔之後。王鈺勃然大怒道:「本王主持朝政,何需你來饒舌!來人!送客!」房下戰戰兢兢的下人奔入書房,對李綱說道:「大人,請。」 見丞相不聽忠言,一意孤行,李綱痛心疾首,跺腳歎道:「言路不通!大禍不遠矣!」說罷。怒氣沖沖走出書房,剛轉過走廊,便遇到相向而行童素顏,李綱慌忙拜道:「下官李綱,見過王妃。」 童素顏側耳一聽:「是新任的吏部李大人吧?怎麼了,聽你這口氣……」 「唉。王爺一意孤行,欲發兵伐夏。下官苦勸不聽,這才……罷了罷了,下官告辭!」李綱歎息著搖了搖頭,拜辭而去。童素顏眉頭一皺,隨即在丫頭地 攙扶下向王鈺書房走去。 「官人。」童素顏扶著門踏入書房。 「啪!」什麼東西摔在地 上,隨後便聽見王鈺憤怒的聲音響起:「總有一天本王要殺了這倔老頭子!」童素顏被王鈺這句話嚇得嬌軀一顫,王鈺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可以想像得到,方才李綱在這書房裡,一定跟王鈺起了很大地 爭執。 「紅秀。收拾一下。」童素顏小聲吩咐道,雙手一熱,知道王鈺握住了自己的手,嫣然一笑,溫柔說道:「官人何必生這麼大地 氣?難道是因為征討西夏的事情麼?」 王鈺似乎還沒有氣過,悶聲嘟囓道:「嗯,這傢伙倔得不行,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人是對的。」說完,扶著妻子坐了下來。 「王爺,不管李大人說得對不對。但總歸是出於公心,而不是私怨。即便觸犯了丞相的虎威,你也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李大人是國家棟樑,朝廷重臣,豈能因言而獲罪。如果這樣,以後誰還敢說真話?」童素顏好言勸道,因為她知道,王鈺雖然性子烈,可卻是個聽得進去意見地 人,只要他認為你說的話有道理,就從來不會怕丟面子。 可這一次,童素顏似乎想錯了,王鈺不但沒有認同她的話,反倒是放開了她的手:「素顏啊,你來有什麼事麼?」 這句貌似平常地 話,卻讓童素顏心中一沉,王爺這是怎麼了?怎麼最近好像換了一個似的?以前那個從諫如流,虛心進取的王鈺哪裡去了?對待自己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其他朝中大臣,這可是一個危險地 信號。 「王爺,為妻是為了你好,不想王爺你……」童素顏只當他是氣昏了頭,才說出那樣的話來,她堅信,她的丈夫不會是殘酷少恩,剛愎自用的人。 「我問你過來有事麼?」王鈺的聲音提高了不少。 童素顏神情為之黯然,低頭說道:「明日是父親大壽,我想回去一趟,向父親大人拜壽,不知道王爺是不是……」 「岳父大人最近對我很不滿,我去了也得碰一鼻子灰,算了吧。你代表我向老大人拜壽就是了。沒有其他事的話,下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王鈺說完,也不管童素顏,逕直坐回了書案之前,處理起公務來。 「那,那……」本來還有什麼話想說,可嘴唇動了幾次,卻無從說起。童素顏暗歎一聲,離開了書房。她方一踏出門去,王鈺就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愧疚地 神情。 翌日,童貫生辰,他身為樞密使,掌全國軍務,本是位高權重。以前,每年生辰,童貫都是高朋滿座,賓客雲集。可今年卻有些不同,童樞密與小王相爺不合,此事早就傳遍朝野,京中同僚多數明哲保身,只送來禮品,卻未曾出席。是以,童府顯得冷清了許多。 幾名下人正在院裡張羅著張燈結綵,可客人沒幾個,張羅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正廳上,偌大地 一個壽字分外醒目,案上擺滿了果品壽桃。三五個童貫地 門生故吏,聚在廳上小聲談論什麼著。 「小姐回府了。」有丫頭驚喜地 叫了一聲。童素顏雖然出嫁,但童府下人仍舊沿用原來的稱呼。童素顏未出閣時,對下人頗為寬厚,很得人心。 與紅秀踏進府門,雖然目不能視,可她仍舊感覺得到童府的冷清。唉,最難的其實不是丈夫或者父親,而是自己。作為妻子和女兒,偏向哪一邊,似乎都對,也都不對。在廳上與諸位大人見過禮後。童素顏與紅秀直入後堂。 詢問下人得知,老爺在後花園那所以前自己經常彈琴地 亭子裡面。 花園中,涼亭裡,一身錦服的童貫拄著枴杖,正出神的望著亭下湖裡的魚兒,以至於童素顏來到他地 身後,也沒有察覺。 「女兒給爹請安。恭祝父親大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童素顏深深一福。 童貫轉過身來,見到女兒,一張佈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了些許笑容:「女兒回來了。」語氣蒼老,中氣不足。童素顏心細如髮,只聽到這麼一句話。便潸然淚下。倒把童貫弄得沒了主意,苦笑道:「女兒啊,你到底是回來給為父祝壽,還是給為父哭……」 「父親!」童素顏急忙阻止他最後一個字出口,大喜的日子,說那種話恐怕不吉利。 童貫點了點頭,歎道:「老了,腦子也不太靈光了。哎,別站著。坐吧。」父親二人在涼亭裡面坐了下來。 童貫搶先問道:「王鈺對你好不好?」 「王爺很愛護女兒,請父親大人放心。女兒回家時,王爺一再囑咐,讓我代他向您致意,請您老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童素顏止住哭泣,抹去淚痕,小聲說道。 童貫聞言,輕哼道:「他還有這份心?恐怕早就忘了他當初不過是個潑皮無賴,歷年來。若不是我從旁協助,他王鈺能有今天?現在翅膀硬了。翻臉不認人了,哼哼……」 童素顏最怕聽到的,就是這種話,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報之以沉默。父女二人半晌無言,各懷心事,良久 童貫問道:「聽說他最近張羅著要出兵西夏,有這回 「是的,官人他準備出兵討伐西夏,要東起太原,西到蘭州,先搞一次什麼實兵演練,女兒也不太清楚。」父親是樞密使,掌軍務,他過問這件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是以童素顏沒有多想。 童貫聽罷,捋鬚沉吟,按說以王鈺向來地 行事作風,他應該不至在這個時候就急著出兵滅亡西夏吧?現在新的土地 法剛剛頒布,國家各項事業蒸蒸日上,正處在黃金發展時期,萬一戰事不利,可對建設有很大的影響。 「他真的準備這個時候出兵西夏?他手下那些文官武將沒有異議麼?」童貫又問道。 「聽說將軍們倒是摩拳擦掌,準備一展身手,可是朝中大臣多有反對者。昨天吏部李大人曾經到過王府,極力反對,觸怒王爺。」童素顏如實回答道。 童貫聽到此處,似乎來了興趣,又追問道:「哦?怎麼個觸怒法?」 問到這會兒,童素顏有些奇怪了,父親為何對這件事情如此感興趣,甚至連細節也不放過?但這些官場上地 事情,不是她所能夠理解的,仔細回想了一下,便將昨天地 事情詳細地 告訴了童貫。 「他真說過遲早有一天要殺了李綱?氣在這樣?」童貫似乎還是將信將疑。 「是的,官人最近有些反常,似乎,不太聽得進去不同意見了。」童素顏輕描談寫,並沒有將昨天王鈺對她的冷落講出來,她怕父親會替她擔心。 童貫聽完以後,坐在那邊久久無語,一味的出神,童素顏還叫幾聲,他方才答應。此時,有童府下人在亭外稟報道:「老爺,客人們都齊了,請您出去。」 「哦,知道了。」童貫似乎還魂遊天外,應了一句,卻不見起身。半晌之後,對童素顏說道:「女兒,一家人不用客套,你心意盡到就行了,趕緊回王府去吧,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你現在是王家地 人。」說罷,匆匆而去。 童素顏忽然感覺十分失落,這到底是怎麼了?丈夫似乎對自己有些不滿。現在連父親也趕著自己回家去。這兩個人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童府正廳上,童貫正襟危坐,接受眾人拜壽,今年的壽誕冷清了許多。賓客們也感覺有些尷尬,氣氛有些怪異,童貫處之泰然,拜壽完畢後,便擺開宴席。來地 賓客裡,多是他的門生故舊,這些人多年受童貫恩惠。許多還是得到了他地 提拔,才能身居要職。是以,在如此敏感的時期,仍舊不願避嫌。 「內侍省都知李吉,李公公到!」門人一聲吆喝,眾人無不吃驚。李吉?他來幹什麼? 童貫也感覺有些意外,慌忙迎出廳去。只見黃衫小帽,手執拂塵的李吉,帶著幾名宦官步入童府,童貫迎上,互相施禮。 「老壽星,奴才今兒來討杯酒吃。您不會介意吧?」李吉拱手笑道。 童貫哈哈大笑:「李公公說哪裡話,您是稀客。老夫求之不得,請請請!」說著,便執住李吉的手往裡拖去。 「且慢,還是辦完公事再吃酒不遲。」李吉未動,朗聲笑道。童貫臉色一變,公事?李吉是宮內的都知,他出行,多半是代表皇帝,莫非…… 李吉側過身。從身後小太監手中接過一樣東西。廳下眾官見狀,以為出了什麼變故,全都擁了出來,圍滿了院子。 「今日早樞密相公壽誕,陛下特御筆親書,賜下墨寶,為老大人祝壽!」李吉說罷,將那副卷軸展開,只見「柱國之臣」四個大字,龍飛鳳舞。雖與先帝字體相似,卻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遜色許多。 眾官一見,紛紛向童貫道喜,天子親賜墨寶為他祝壽,這是何等的尊寵! 童貫這才放下心來,跪拜於地 ,口稱謝主隆恩,接過墨寶,再三道謝。李吉笑道:「老大人勞苦功高,於國家社稷建樹頗多,滿朝文武,也只有您才能當得起這四個字啊!」眾官聞言,紛紛附和,童貫喜氣洋洋,一掃先前的沉悶氣氛。 「公公,這聖上墨寶是小王……」李吉身後一名小太監,見他絕口不提這副天子墨寶是王鈺專門向聖上求來給童貫祝壽地 ,出言提醒道。 李吉突然扭頭,狠狠盯了那小太監一眼,後者一見,低頭垂目,再不敢多言。童貫將李吉請入廳中,讓他坐了上首,十分客氣。他與李吉一樣,同是宦官出身,所以惺惺相惜。 天子賜來墨寶祝壽,給童貫的壽宴增添了幾分喜慶,不似先前那般沉悶。眾人把酒言歡,一醉方休。宴席之後,眾官拜別,童貫也不挽留,遣管家送出門外。 李吉卻不急於回宮復旨,仍舊滯留童府。童貫見他不肯走,想必還有事情,於是請他到書房一敘。 分賓主坐定,下人奉上茶水,童貫摒退奴僕,端起茶杯笑道:「這茶是金環巷有名的雪羅茶,醒酒最好不過,公公,請。」 李吉喝得滿臉通紅,意猶未盡,抿了一口茶,笑道:「樞密相公今年壽誕怎地 不如往年熱鬧?」這倒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童貫並未生氣,淡然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風燭殘年,往日奔走我門下地 故舊,多投奔他人,這也是人之常情嘛,奈何不得,奈何不得,哈哈。」 李吉卻是笑不出來,側頭瞄了他一眼,話裡有話的說道:「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想老大人當年何等威風,總領陝西六路大軍,擊破橫山,造成西夏如今強弩之末的態勢。若依著老奴的看法,封個王也不為過,呵呵,卻不想,倒是丞相先封了王。」 童貫心中明白他所指何意,但卻放下茶杯,平靜的說道:「這個嘛,都是自己家人,聖上恩寵,加之王鈺,如在我身,又何必分彼此。」 李吉見三番四次出言挑撥,童貫卻是不附和,一時無策,只能輕輕的蕩著茶末,不再言語。你道李吉挑 與王鈺翁婿關係,是出於何種目的?這個,童貫最清言,去年年末,王鈺突然得勢,李吉是居功至偉。從那時起,朝中流言從未斷過,或說先帝臨終托付,或說王鈺武力逼宮。雖然具體情況,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但可以想見地 是,去年年末時,一定在宮裡發生過什麼大事,而李吉,就是那個關鍵人物。 按說他既然為王鈺立了功,就應該加官進爵,得到封賞才是。卻為何仍舊任內侍省都知一職,不見陞遷?想必,李吉就是因為此事,而對王鈺心生不滿。 其實王鈺倒不是那過河拆橋的人。只因為這個李吉,他是個宦官。而王鈺又有心改變宦官專權地 局面,想等到童貫過世後,便定下鐵律,宦官不得干政,不得出任外臣,不得管軍。所以。也就不得不委屈李吉了。 可王鈺對李吉可是不薄,他老家有兩個侄子,大字不識一個,扁擔倒了也不知道是個一字,王鈺愣是把他們兩個弄成了七品候補,吃著朝廷的俸祿。按說李吉應該知足了。可他卻托人給王鈺帶信,想讓他兩個侄子遞補上去。要討個實缺。可這連字都不認識的人,能作官麼?王鈺沒有答應,李吉從此心生不滿。 「哎,公公,聽說這如今宮裡面,都是王歡王公公主事,這怎麼回事?老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先帝還在時,你就是都知。總管宮廷供奉,如今怎麼……」童貫見李吉半天不說話,故意拿話去激他。 李吉何嘗不知道他地 用意,重重放下茶杯,哼道:「老奴也是沒辦法,您知道麼?王歡按輩分是丞相的侄子,同宗同族,自家人,用著順手。」 「恐怕,也是用著放心吧?」童貫適時地 補上了一句。 李吉被他說中痛處。一時無言相對,渭然長歎道:「丞相得勢。凡幽雲系出身的文武官員,都大肆提拔,就連李綱,尚同良,孟昭這等不相干的人,也加官進爵,封候拜相。倒是我們,給撂在一邊,不聞不問,叫人好生寒心哪。」 「公公慎言,你這可是在說當朝丞相的不是。」童貫輕咳一聲,「好意」提醒道。 不料,李吉聽到這話,反倒不悅,憤然哼道:「丞相!若不是當初老奴……」 「當初?當初什麼?」童貫緊追不放。不光是他,想必滿朝文武,都想知道去年年末,在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吉雖然多喝了幾杯,倒還不至於糊塗,那件事情干係太大,一旦走漏,不知道要砍多少人頭。用力拍了拍腦袋,苦笑道:「失態了,失態了,貪杯誤事啊……」語至此處,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沖童貫作了一個揖:「相,老奴還有事在身,就不打擾了,告辭。」 童貫也不挽留,笑道:「好,有心了,慢走。」 李吉剛一走,童貫立馬吩咐道:「去,把童忠叫回來!」童忠,也就是武州郡王府的大總管,王忠。 話說這李吉搖搖晃晃,出了童府,小太監們接住他,本該回宮。但李吉多喝了幾杯,此時酒勁上來,推開扶著他的太監,嘟噥道:「別,別拉我,我有事,你們,你們回去……」 幾個小太監見他腳步不穩,本想上去攙扶,但轉念想到,李公公向來外知是不許別人跟著的,只能作罷。李吉就在街上叫過一頂轎子,抬著他投京城西北角而去。一路上,越想越覺得這心裡不痛快。 他王鈺得意什麼?當初在太上皇寢宮,如果不是自己臨陣倒戈,他早就完蛋了,哪有今天這權傾天下地 威風?沒想到現在卸磨殺驢,王歡那個小東西,以前在自己面前孫子一樣,現在反倒騎在我頭上了,去他娘地! 「老爺,到了。」轎夫在外面叫道,李吉晃晃悠悠的下了轎子,這是一處私宅,看模樣,倒挺氣派,青磚大瓦,三進三出。抬腳就往裡走,卻那轎夫一把拉住。 「老爺,您還給錢呢。」轎夫賠笑道。 「錢?哦,錢……」李吉這會酒勁上湧,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伸手在懷裡袖裡掏了個遍,也沒掏出半個子來。 「今兒老爺身上沒帶,下回吧!」李吉醉熏熏的哼道。以前他得勢的時候,多少大臣權貴趕著給他送銀子,可現在一旦倒霉,油水沒了,每月就靠那個俸祿過活。 轎夫都是貧苦人家,靠力氣吃飯,哪能賒欠,再三抱歉,把好話說盡。可李吉本來就在氣頭上。又聽他一陣聒噪,頓時不耐煩,伸手就是一個耳光。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知道我是誰麼?王鈺當初在我跟前,還得賠著笑臉,巴結奉承!你是個什麼玩意兒?」 轎夫挨了他一個耳光,捂著臉氣憤的喝道:「這個醉鬼,滿口胡話!小王相爺那是大貴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地 樣子,不三不四,盡想天鵝屁吃!」這轎夫痛快痛快嘴也就罷了。卻是闖下了大禍。 李吉跋扈慣了,現在又吃醉了酒,亂了心性,一聽他這頓罵,頓時火冒三丈,扭住那轎夫就在街上劈頭蓋腦的打將起來。他們一打不要緊,惹得過路的旁人也停了下來瞧熱鬧。不多時。這條巷子給圍了一個水洩不通。 「喲,不得了,官軍來了!」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 眾人回首望去,只見巷頭奔來一隊官軍,各挎長刀。呼呼喝喝。百姓們紛紛讓道,那伙官軍約有數十人。為首一個,年約三十上下,豹頭環眼,威風凜凜,全副鎧甲,腰挎鋼刀。不是別人,正是南府天勇軍管營,岳飛。今天輪到他當值巡城,剛走到此處。便聽見人群喧鬧,原來是有人在打架。 「住手!天子腳下,竟然於鬧市鬥毆,都抓起來!」岳飛一見,大聲喝道。 見來了官軍,轎夫們暗暗叫苦,看來今天轎錢沒討到,怕是還要挨板子。那李吉也停了手,歪著腦袋打量著岳飛,又看看他身後的士卒。肩膀一聳,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南府軍 怎麼著?這開封府的人不管,你們衛戍衙門倒來管這捉貓,耗子跑出來,哼哼。」 也活該這李吉倒霉,岳飛根本不認識他,見他出言無狀,心中惱怒,把手一揮:「抓起來!」 兩名士卒擁上前去,一左一右將李吉反剪雙手。這李吉何時受過這等氣,奮力掙扎道:「好狗才!瞎了你們地 狗眼!我是宮裡的人,你敢抓我,小心王鈺砍你地 狗頭!」 這時,人群裡有人遞話給岳飛:「管營相公,這個人你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因岳飛常在這一片巡視,好打個抱不平,這方百姓都敬重他。 「惹不起?哼,國家自有法度,哪怕是天皇老子,犯了王法,我照樣抓人!那幾個漢子,你們為什麼打架?」岳飛本是個正直的人,眼睛裡不揉沙子。對京城裡這些為非作歹的權貴本就看不順眼,百姓的好意提醒,無異於火上澆油。 轎夫們一聽,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旁邊的百姓也有人幫他們作證。岳飛聽完後,當即說道:「既然如此,只把這人抓走!」 「管營相公,真抓不得。他不知道他是誰麼?這是宮裡地 李公公,內侍省的都知。這裡是他的私宅,他在宮外娶了三房小老婆呢。你要是抓了他,只怕小王相爺也饒不過你。」好心地 百姓怕岳飛闖禍,善意提醒道。太監娶老婆?還娶三個?天下有這等奇聞? 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豈能徇私枉法?莫說是一個宦官,就是王爺本人,只要犯了法度,自己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岳飛不為所動,當即命人鎖了李吉,要交到開封府衙門去。 這人吶,太剛直不阿,太過刻板,有時候未必就是好事。如果岳飛此時放李吉一馬,在老百姓眼裡,也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偏偏他就是一個直性子,正因為如此,給王鈺惹下一場大禍來。 李吉被抓的消息,不脛而走,半天之內,傳遍京城。百姓們拍手稱快的同時,也不禁替那位秉公執法地 管營大人擔憂起來。得罪了權貴,只怕沒有好下場吧?自古言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噗!」王鈺正在耶律南仙床上躺著,舒舒服服的享受著推拿捏骨,還一邊喝著茶香。聽到李吉被岳飛逮捕的消息,一口茶噴出來,嗆得連連咳嗽。 「什麼?岳飛他,他把李吉給抓了?」王鈺一個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 「是啊,王爺,紅秀親眼所見。李公公脖子上套著鏈子,前面還有一個士兵牽著,直接拖到開封府衙門去了。開封府尹嚇得臉都白了,愣是不敢接這案子。岳管營現在還在衙門口僵持著呢。」紅秀說道。 王鈺意識事情的嚴重性,那件事情,除了自己,吳用,林沖三人外,就只有李吉一個人知道。現在自己的人抓了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這事兒我不方便出面,派人去衛戍衙門通知吳用,讓他出面調解一下。事情只要不是太嚴重,能遮過去就遮過去,千萬不要鬧大了。」略一思索,王鈺當機立斷。 「王爺,這李吉若非犯了王法,岳飛又何必抓他?人家這是秉公執法,你又何必去插一腳。」那天趙寢宮發生的事情,王鈺誰也沒有說,知道地 人,除了他們四個,全去了陰曹地 府。耶律南仙自然也不知情,再加上李吉三番五次對王鈺提這提那,讓她很反感。 王鈺沒有理會她的話,催促趕緊派人去處理。耶律南仙見他對一個宦官如此顧忌,心中生疑,遂問道:「王爺,這個李吉……」 王鈺走到桌邊坐下,沉思良久,忽然歎道:「南仙,你是個聰明人,我也不瞞你。去年年末,太上皇不是召我進宮麼?其實在我進宮之前,太上皇就已經駕崩,他臨死之前,留下遺詔,就三個字,殺王鈺。聖上以太上皇地 名義召我進宮,在宮外埋伏兩百內衛禁軍,要取我性命。統率這兩百禁軍的人,就是李吉。」 說到這個份上,耶律南仙已經能猜出後面所發生的事情了。 「李吉臨陣倒戈,沒有對王爺下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點了點頭,王鈺臉色陰沉。可耶律南仙反倒納悶了,他一個宦官,既然知道內情,當時就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怎麼王鈺還把他留到現在?這可不是王鈺的行事風格。 「王爺,你不會是感恩在心,不忍殺他吧?」耶律南仙試探著問道。 「感恩?哼,當時若非我已經把軍隊集結到了御街之前,李吉又怎麼會臨陣倒戈?他不過是識時務而已。」王鈺冷笑道。 那就奇怪了,既然如此,就應該殺了他,免除後患,為什麼王鈺在李吉留在現在呢?這個問題,其實出在已經斃命的柴進堂身上。柴進堂臨死之前,曾經說過,王鈺的來歷之謎,不只他一個人知道。 這一年來,王鈺都在想,究竟還有誰知道這個秘密。本來他以為是蔡京,可如果是那老頭子的話,他早就在趙構僭越稱帝的時候,公告天下了。最後,王鈺將目標鎖定在了李吉身上。他是先帝地 心腹,趙留下他給趙桓保駕,他一個太監,如果沒有什麼把柄,趙豈會如此器重於他? 正因為如此,王鈺才沒有對李吉下手。因為他不確定李吉是否知道,即使確定,又是否只有李吉一人知道?這個問題困擾了王鈺很久,不過現在倒是個機會,或許可以查明。 憂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阪粵瀆 第三桶 第五桶 第一百四十四碗 排兵佈陣 瞞天過海 字數:7778 衙門,從衙門口一直綿延在街對面,圍滿了人,連個都沒有。大宋朝有史以來最稀罕的事兒就發生在這裡。衛戍衙門的軍官逮裡宮裡的都知,交到開封府。可開封府尹不敢接收。岳飛要把人往裡塞,府尹下令讓衙役擋著門不讓進,雙方爭執不下。南府軍的士兵都是幽雲兒郎,脾氣火爆,幾句話不對頭,就要衝衙役動手,如果不是岳飛攔著,早開打了。 最倒霉的,還是李吉,脖子上掛著鐵鏈子,還被人牽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顏面盡失。起初,他還蹦噠得歡,一口一個威脅,可現在,他不叫喚了,也不動彈了,那張保養得法,沒有一絲皺紋的白臉上,滿是怨毒的神色。 「這事本就該歸你們開封府衙門管,憑什麼不接收?請你們府尹大人出來!」岳飛很有耐性,爭論了這麼久,他也不見絲毫動怒,倒是手底下的士卒們早就壓不住火了。 府尹拒不出面,只讓師爺出來調解,他不過是個幕僚而已,能作什麼主,只能求爺爺告奶奶,讓岳飛趕緊把人領走。 「管營相公,聽小人一句勸,這事不能再鬧下去了,對你沒好處。」師爺苦口婆心,好話說盡,無奈岳飛聽不進去。這天子腳下,別說一個宦官,就是朝廷重臣又怎地?犯了法就該懲戒,不然國法何在? 兩方寸步不讓,正鬧得不可開交,吳用的官轎就到了開封府衙門外面。他沒有急著下轎,掀開轎簾,朝衙門口望了好大一陣。心裡盤算著這事還真不好辦,李吉雖然只是個失勢的太監,可他知道去年年末發生的事情。當初自己也是百官一疏。應該建議王爺除掉這個禍根。沒想到拖到現在,反倒棘手了。 「來人。」再三思量,吳用叫過一名隨從軍士,對他耳語一番。那軍士點了點頭,隨後將手一招,大聲喊道:「弟兄們,跟我來!」吳用是京師衛戍區的最高長官,隨行所帶的都是軍中勇士,這些人衝到人群中,驅散圍觀的百姓。 「別看了。別看了,沒什麼好看地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十幾名軍士不多時,便將圍在開封府衙門前的百姓驅散得乾乾淨淨。在吳用的授意下,那名軍士跑到岳飛跟前,附耳說道:「岳管營,指揮使吳大人有令。讓你別再管這件事情,他自會處理。」 岳飛神色詫異的看了那軍士一眼,隨即舉目四望,發現了吳用的官轎。吳用的名聲極大,誰都知道他是小王相爺的左膀右臂。而岳飛所在的部隊又歸京師衛管轄,吳用是他的上司。軍令如山,不得違抗。雖然不知道吳用會不會秉公處理。但還是在一陣遲疑之後,帶人離開了衙門。 「李公公,您受驚了。」岳飛一走,那士兵就伸出手去,要替李吉取下鎖鏈。不料,李吉滿心怨恨,把身子一側,冷哼道:「別取,我是戴罪之身。就這麼拴著吧。」士兵一聽,為難了,這些士卒平日裡衝鋒陷陣,幹的是玩命地 活兒,不懂什麼人情變通,只得呆立當場。 「哪位大人來了?」李吉忽然問道。 「回公公的話,是衛戍衙門的吳大人。」士兵趕緊回答道。 「原來是吳用,走,領我去見他。」李吉雙手握著鎖鏈,惟恐被人摘了去。士兵們擁著他來到吳用官轎前。卻不見吳用下轎,李吉心頭惱怒。衝著官轎吼道:「吳用,吳用,你下來,看看你手下的兵幹的好事!」 吳用還不見動靜,倒是士卒們火了,你一個宦官,居然當著指揮使大人的面,直呼其名,虧得還是宮裡的人,絲毫不懂禮數。 「李公公,消消火,這事是誤會。」轎子裡,傳來吳用平靜地 聲音,聽不出來有生氣的意味。 「消火?哼哼,你們衛戍衙門的人未必忒不懂規矩了,你這個指揮使是怎麼幹的?現在什麼也甭說,你直接帶我去武州郡王府見王爺,讓他看看我這個樣子。」李吉似乎還沒有醉過,在那大街上呼呼喝喝,絲毫不顧及形象。 「李公公,你這不是給王爺添亂麼?如果你不嫌棄,到我衛戍衙門去坐坐吧,本官親自給你奉茶賠罪,如何?」轎子裡,吳用還是那麼氣定神閒,對李吉的無禮舉動,絲毫不在意。 李吉卻不同意,仍舊披著鎖鏈在街上叫嚷,這時,吳用發話了:「來人啊,請李公公到衛戍衙門。」說罷,下令起轎。反正李吉不願意去掉鎖鏈,那就任由他戴著。被一群士卒簇擁著,招搖過市,彷彿遊街示眾一般。 一路上,街邊百姓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李吉老臉掛不住了,連續幾次請求要去掉鎖鏈,吳用卻是充耳不聞,一直走到衛戍衙門,才讓人把他脖子上的鎖鏈給去了。 後堂裡,吳用陪著李吉,一言不發地 聽著他的咆哮,悠然自得地 品著香茗。李吉想吵架都找不到對手,最後自然就消停了,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罵娘。 「李公公,這事就是個誤會,你又何必跟一個小管營一般見識?他根本不認識你,所以才拿你到開封府。你大人有大量,看到本官的面子上,算了吧。」吳用還是秉持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好言勸道。 李吉身子一側,瞪大了眼睛盯著吳用:「算了?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他滿嘴的酒氣,熏得吳用直皺眉頭。 伸出手指擋住鼻子,吳用問道:「那不算了,李公公想怎麼樣?」 李吉這會兒腦子清醒了些,也知道自己是身在衛戍衙門,好一陣沒有說話,尋思良久,方才開口說道:「吳大人,不是我李吉跟你過不去。只是這事兒……嗨,你說我這麼大歲數,侍奉兩朝君王,我幾時丟過這麼大的面子?對不對?」 「是是是,這件事情的確是下面的唐突了。」吳用也不跟他爭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吳大人啊。你是王爺面前地 紅人,有些話當著王爺老奴不好說。可在你面前,卻不能不抱怨幾句。去年的事,你也在場,是吧?說句誇口地 話,如果不是老奴關鍵時刻拉王爺一把,他能有今天麼?」李吉唾沫橫飛,說得十分激動。 吳用連連點頭:「是是是,如果不是李公公,或許我們都到陰曹地 府去了。」 「哎。對了,王爺這個人呢,還算不錯。我說的是從前啊,可一旦得勢,怎麼就,就 臉不認人的味道了呢?那論功行賞,至少也應該算我什麼你們一個個身居高位。封侯拜相,我不但沒有陞遷,反倒是奪了我的權,讓王歡那小狗爬到我頭上去了?」李吉滿腹牢騷,吳用只顧著他,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 倒完了苦水。李吉看了吳用一眼,見他似乎沒有什麼反應。於是試探著問道:「吳大人,老奴跟您打聽個事兒。」 「哦,您說您說,吳用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吳用點頭道。 端起茶杯,猛灌一氣,咂巴著嘴,嘟囓了一句「這茶不行」之後,李吉算是說到了正題上:「我聽說。鄂州官府許多職位出缺,至今沒能補上,是麼?」 這倒是確有其事,鄂州官場被王鈺鐵腕除奸,空缺的職位,從知府到縣丞,多達二十餘個。而鄂州又是錢糧重地 ,這些職位都是肥缺。這段日子,吏部的門檻都快被踩扁了。無奈,新上任的吏部尚書李綱。是個鐵面無私地 人。不管誰傳的話,打地 招呼。只要不符合條件的,一律不放缺。 「有這事,怎麼?李公公是不是……」吳用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 「呵呵,想必你也知道,我自小淨身進宮,沒有子嗣。我老家有個大哥,生有兩個兒子,過繼到我門下。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是功未成,名未就。承蒙王爺照顧,授了七品候補。可你知道,這光是候補,沒有實缺,他,他不頂事啊。聽說鄂州出缺,我就在想,是不是請您在王爺面前美言幾句,請他給李尚書打個招呼,府衙的職位咱不敢想,可放個知縣什麼的,不成問題吧?」 他倒說得輕巧,放個知縣?那知縣都是地 方上的父母官,雖說是七品芝麻官吧,可在一縣之內,掌握著生殺大權,代表的是朝廷。王鈺經常跟文武官員們說,縣是國家最基礎地 行政單位,知縣是朝廷的柱石,人選千萬不能馬虎。為官一任,就得造福一方,這才能稱得上是父母官。他那兩個侄兒,連字都不識,知縣的缺要是放給這樣的人,還不把一個縣弄得烏煙瘴氣? 吳用聽完,頗覺為難,心知李吉這是在借題發揮,向王爺伸手。可這件事情,是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王爺絕對不可能答應。自己這裡,可不能胡亂應承他。 「公公,這個,不是本官不肯幫忙。只是,你那兩個侄兒,恐怕不適宜到地 方上任職。」吳用說道。 李吉聽後,仍舊不死心:「那不適宜到地 方上任職,能不能在京裡……」 「呵呵。」不等他說完,吳用已經笑了起來。這不是開玩笑麼?地 方上都呆不了,還想在京裡當官?哪朝哪代,有不識字的人作官地 例子? 見吳用如此反應,李吉再也不說什麼了,站起身來,一抖衣擺,沖吳用拱了拱手:「吳大人,後會有期。」 「慢走,不送。」吳用捧著茶杯,笑容可掬,一直目送李吉離開後堂,忽然歎道:「這個人,留不得呀……」 吳用隨後將此事回報給了王鈺,極力主張,李吉這個人不能留。眼下西征在即,不能節外生枝。再則,知道那件事情的四個字,只有李吉算得上是外人,應該斬草除奸,以絕後患。王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有苦難言。因為他有一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地 秘密,包括最親近的人。 他是從一千多年以後回到宋朝的。換言之,他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在兩千零七年,穿著阿迪,卡怕,在球場上往來奔馳,成天無憂無慮,渾渾噩噩。只有在每到期末的時候,才會為如何應對父母的詢問而發愁。在老師眼裡,他是壞學生,在家人眼裡,他是敗家子。可就是這樣一個人,鬼使神差,被兩個小偷從八樓頂上扔下去,穿越到了宋朝來了。改變了宋朝的歷史。 這是這個世界上,只屬於他一個人地 秘密。他曾經想過,要告訴耶律南仙。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隱瞞。 王鈺派出了親信鄭僮,前往李師師的家鄉。因為王鈺穿越到宋朝那一年,李師師地 老家正好發生了饑荒,當地 的百姓許多投奔他方。王鈺變法之後,當地 官府從其他州縣遷移了百姓過來。但據柴進堂所言,仍舊有少許老一輩的人,不願意背井離鄉。留在了當地。鄭僮此去,就是攜帶銀兩,以王鈺回饋鄉里為名,將這些人都送走,凡是知道李師師家世的人,都不能留下。 當忙完了這些。王鈺準備對李吉下手的時候,一件讓他寢食難安的事情發生了。 深夜。內侍省新任的都都知王歡,扣響了武州郡王府的大門。王府地 人,都知道他是王鈺的族侄,門人直接將他領到了王鈺地 書房,因為下人們知道。一般來講,這個時候,王爺還沒有入睡。 「叔父,侄兒奉命處置李吉,但當侄兒帶人到李吉宮中住所時。發現他不在宮裡。」王歡一語驚醒王鈺,李吉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王鈺急忙問道:「宮裡搜過沒有?最後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回叔父的話,宮裡都搜了個遍,不見李吉蹤影。侄兒甚至帶人搜查過李吉在宮外地 三處住宅,他的妾室都說昨天晚上,他不曾回家。宮裡的值事太監說,最後見到他,是昨天下午。」王歡不明白,叔父大人為何對李吉如此忌憚。就算走漏了他。又有什麼打緊地? 昨天下午?也就是他被岳飛逮捕之後,他還進過宮一次。然後就不見了蹤影。難道是自己走漏了消息,他知道活不久矣,所以搶先逃跑?應該不會,自己沒有經過任何人,而是直接下令給王歡,而且是今天傍晚才下達的命令,他不可能預先得知。 既然不是逃命,那就是有意躲起來,要對自己不利了?他一個宦官,無權無勢,如果想要有什麼動作,一個會聯合有權力的人。最合適的人選,是平東王趙構。趙構割據地 方,又是趙氏皇族,而且對自己有仇恨。 不過,如果李吉去投奔趙構,恐怕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正是因為他的臨陣倒戈,才讓趙桓有了今天的結果,趙構如果得知,是不會放過他地。李吉是個聰明人,他不會想不到這一點。那麼,既然不是趙構,普天之下,能談得上有權勢,可以與自己一爭長短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叔父?叔父? 侄兒多領些人,搜查京城?」見王鈺魂遊九天之外地 小聲叫道。 「嗯?哦,不必了,這事到此打住,你回去吧。」王鈺輕笑道。王歡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是讓殺李吉麼?現在人不見了,怎麼反倒不查了?不過王鈺既有命,他也不便多問,當下辭別王鈺,就要回宮。 「哎,王歡,回來。」王歡突然叫道。 「是,叔父還有吩咐?」王歡問道。 「我聽說你小子在宮裡人模人樣的,朝中大臣見了你,都要禮讓三分,沒少得好處吧?」王鈺似笑非笑。王歡一聽,心想叔父大人果然是手眼通天,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當下老老實實的交待道:「仗著叔父的威風,小侄還算過得去,過得去,嘿嘿。」 「我可告訴你,你沾了王字的光,別人都讓著你,捧著你。凡事不要做得太顯山露水了,要是做得過頭了,本王可饒不了你。」王歡這個人,挺機靈,辦事也利索,很得王鈺歡心。可王鈺從前還在二千零七年那會兒,許多貪官陰溝翻船,自己其實沒多大關係,反倒是身邊的人壞了事,不能不防。 「侄兒謹記叔父教誨。」王歡躬身一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嗯,去吧,好好辦差。」王鈺揮了揮手,走回了書案。李吉失蹤,他反而不急了,因為他猜得到李吉在誰的手裡。 「有意栽花花不現。無意插柳柳成蔭,嘿嘿,有意思。」 大宋宣武二年,剛過完年,王鈺便向趙桓上了《出師表》,要討伐西夏。朝中大臣,多有反對者,但他仍舊一意孤行。趙桓不過是個傀儡,只得下旨,拜王鈺為西北兵馬大元帥。賜封童貫為副元帥,發兵征伐西夏。 王鈺以童貫「久掌軍務,熟諳西北」為由,硬是把年邁的童樞密給拽到了西北。童貫根本推辭不過,因為對於西北邊境來說,沒有誰比他更熟悉了。先帝即位後,就是他總領陝西六路大軍。攻下了橫山。王鈺這個安排,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正月十八,黃道吉日,征西大軍在這一天離開京城,前往西北邊境。王鈺已經通過樞密院飛傳軍令。命林沖,呼延灼兩部集結待命。又傳令駐守延安府地 老將。種師中的大哥種師道,集結兵馬,等待軍令。而西北邊陲的蘭州,歷來兵家必爭之地 ,朝廷在此處,駐有重兵。秦鳳路招討使兼蘭州衛戍區指揮使劉焉是三朝元老,年逾古稀,尚且每餐食肉兩斤,使一把吞龍大砍刀。有萬夫不擋之勇,當真算得上是當世廉頗。王鈺也通過樞密院,給他下達軍令,整軍備戰。 這三處兵馬,分別位於太原方向,延安方向,蘭州方向,恰巧環繞各個西夏東部邊境,直面西夏境內地 ,西平。西涼,夏州三處重鎮。王鈺此次出征。林沖呼延灼是其嫡系,按理說,他應該在東線督軍,坐鎮指揮。但出人意料的是,王鈺卻決定,到延安府坐鎮。他給出的理由是,延安府直接面對西平,再往前推,就是西夏的都城興慶。他要親領中路大軍,擊破興慶府,踏平賀蘭山。 王鈺既然在中路督軍,自然也要拉童貫一起。童貫對此並沒有表示任何異議,一切聽從王鈺軍令。 王鈺命尚同良,孟詔兩位副相全權處理政務,又命吳用留守京城。遣秦明,索超二將,擺運大批軍械火器,馳援林沖,呼延灼兩部。自帶關勝,董平,徐寧,種霸,岳飛,宗澤等將,提十萬雄兵,準備開進延安。 武州郡王府,大廳之上,耶律南仙全副掛披,英姿颯爽,正替王鈺整理著裝。披上唐倪寶甲,戴上紫金髮冠,腰束獸頭連環帶,足蹬步雲金履靴。一領鮮紅的五爪金蟒戰袍,煞是威風,腰間,掛著那把當初在幽雲前線斬將奪旗的鑌鐵寶刀。 王鈺的目光,一直望向遠處,雄姿英發,耶律南仙替他收拾整齊後,從頭到腳一陣打量,讚不絕口:「威武雄壯,銳氣逼人。」 此時,童素顏與紅秀從裡間轉出,要替王鈺送行。正好聽到耶律南仙這句話,隨即接口道:「我雖然看不見,但可以想像,官人今日必定是英姿勃勃,殺氣騰騰。」 「哈哈,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不要欺我書讀得少,這篇《鄒忌諷齊王納諫》,紅秀可是給我讀過地。」王鈺喜笑顏開,興致不錯。 眾人皆笑,童素顏上前說道:「官人,此次出征,定能旗開得勝,大破西夏。為妻當在家中,為夫君祈福,願我大宋兵威,橫掃天下。」 若是往常,王鈺聽到這句話,必定滿心歡喜。可這一次,卻不知為何,僅淡淡一笑,未予置評。仔細端詳著童素顏那張白璧無瑕的臉,王鈺忽然覺得有些愧疚。可那號令天下,群雄俯首地 權威,是每個男人都不能拒絕地。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是天道啊。 「素顏啊,這次我去西北,要不要給你帶些什麼回來?」王鈺的聲音很溫柔。 「不必了,你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帶回來,就是給為妻最好的禮物。」童素顏一縮脖子,笑得很甜,一如當初王鈺在尚儒書院認識她那個時候。 王鈺沉默了,她太善良,善良得讓自己有負罪感。他不想再呆下去,一掀戰袍,對耶律南仙說道:「南仙,走吧。」 耶律南仙點了點頭,與童素顏告別,後者再三叮囑,要把王鈺照顧好。天氣冷,要注意多穿些衣服,行軍在外,飲食一定要注意。最重要的就是,千萬不要讓王爺到前線,他武功那麼差強人意,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得了,耶律南仙一一應承下來。 「官人。」王鈺已經走出了正廳,背後童素顏突然叫道。 「父親他年紀大了,如果有什麼不周不到的地 方,請你多多包容一些。」 王鈺沒有說話,頭也不回的踏出了王府。「素顏,對不住了,我放得過你父親,他放不過我。」 優悠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板粵牘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五碗 欲殺王鈺 必先除耶律南仙 字數:12652 辰門,朝廷文武百官雲集,翹首以盼,出征在即,這麼還沒有到?城門口,關勝,董平等一班武將,披掛整齊,威風凜凜,只見戰旗飄揚,刀槍生輝。將士們士氣高昂,殺氣騰騰。歷來兵家出征,多選在秋高馬肥之際,而此次武州郡王偏偏要在隆冬方過之際,一意孤行,討伐西夏。朝中大臣,多半對此次出征,抱著悲觀的態度。 李綱等一班官員,神色陰沉,一言不發。王爺如今大權在握,日漸驕橫,聽不進逆耳忠言,這是取禍之道啊。童貫一反常態,竟然也身著戎裝,一副當仁不讓的模樣。此次出征,他為副帥,不知道能否重現當初大破橫山的盛況? 「來了。」有官員叫了一聲,眾人齊齊望過去。只見全副鎧甲的王鈺,領著耶律南仙飛奔而來。群臣俯首,躬身作揖,高呼千歲。王鈺騎著一匹汗血寶馬,揮手對群臣示意,意氣風發,神氣活現。 到城門口勒住戰馬,王鈺環視群臣,見尚孟二位副相也在,遂叮囑道:「本王此去西征,朝中大事多賴二位相爺,萬望克盡職守,輔佐陛下,不可有絲毫懈怠。」 「謹遵王爺鈞旨,祝王爺馬到成功,旗開得勝。」尚孟二人齊聲說道。 「哈哈,借二位吉言,我軍必勢如破竹,掃平西夏。」王鈺仰天大笑,百官莫不色變。正說著,忽聽鼓樂齊鳴,金鑼開道,回首一望,只見天子鑾駕,迤儷而來。王鈺西征,乃國之大事。是以趙桓也不得不親自出宮相送。 王鈺見狀,翻身下馬,率群臣恭迎於天子車駕之前。王歡攙扶著趙桓步下龍輦,至王鈺面前說道:「丞相領軍親征,朕恨不能為公分憂,惟有於國中日夜期盼,願愛卿蕩平黨項,凱旋歸來。」 「臣謝陛下隆恩,此去必全勝而歸。」王鈺答道。吉時已到,眾將催促進軍。王鈺辭別天子及眾臣,領軍出征,趙桓攜文武百官,一直送出城外三里,方才回朝。只見王鈺大軍,浩浩蕩蕩,旌旗遮天。馬蹄震地。十萬虎狼之師,殺奔西北。此次西征,王鈺調動南府騎兵,計十萬之眾,加上林沖軍團,呼延灼軍團。及延安,蘭州兩處兵馬。共計大軍近四十萬,卻對外聲稱百萬雄師,聲勢震天。 西北之地 ,戰慄不已,西夏聞知大宋兵馬來攻,夏王李乾順大驚,一面飛遣將領,把守各處關隘,一面派人向金國求援。而金主完顏晟也早聞知此訊。聽王鈺驅使百萬大軍,也是驚恐不已,但未虛實,不可輕動。 駐防上線的金國名將兀朮,上奏金廷,言黨項與女真,乃唇齒之邦,唇亡則齒寒。若王鈺擊破西夏,他日必興師攻金,建議金國援夏抗宋。只因去年年初。幽雲種師中兵出歸化,雙方五十萬兵馬血戰上雄。金國傷著元氣,一直心有餘悸。此次王鈺率雄師百萬,四海皆驚,完顏猶疑不決,只得遣回西夏使臣,敷衍搪塞。 兀朮於上雄聽聞金帝敷衍西夏,驚怒交加,一面再度上奏,一面派出斥候,探聽宋軍虛實。據傳言,宋軍總兵力雖然號稱兩百萬之巨,但歷年來,王鈺改革軍制,淘汰舊軍,精兵簡政,怎麼可能驅動一百萬兵馬,去打一個小小的西夏?要知道,西夏的總兵力鼎盛時期也不過就是五十餘萬,自橫山,天都山失守,國力急轉直下,至李乾順親政後,稍有起色,卻也難當「中興」二字。 大宋宣武元的二月初,王鈺率十萬南府軍開進延安。一代戍邊名將種師道及延安文武官員親迎出城,合兵一處。王鈺一到延安,便發下軍令,各路兵馬就地 整頓,剋日發兵,直取西夏,踏破賀蘭山。 自大宋開國以來,從未如有過如此強硬姿態,各路兵將,振奮鼓舞,摩拳擦掌,只待王爺軍令一下,便奮勇之前,一洗國家百年恥辱。可王鈺到延安十餘日,三路大軍都已齊備,他卻遲遲不見下令進兵。 延安帥府,種霸於白虎堂上靜待多時,今日王爺傳令軍中,召自己來見,不知所為何事? 一身常服的王鈺從堂後轉出,種霸看得一愣,行軍打仗,王鈺從來都是鎧甲不離身,今日為何這般打扮? 正束著腰帶,見種霸神色異樣的盯著自己,王鈺失笑道:「看什麼?不認識本王?」 「不是,王爺,您今天怎麼穿起常服來了?」種霸拱手問道。 王鈺步下白虎堂,說道:「走親戚嘛,哪能穿著鎧甲,帶著武器去?」親戚?丞相在延安還有親戚?種霸聽得一頭水霧,遂向王鈺詢問。 「嘿,你這小子,你這不是忤逆不孝啊。不是我走親戚,是你。種師道老將軍,不是你地 親大伯麼?你來了延安,也不去看望看望?」王鈺佯裝生氣,訓斥道。 種霸一聽,苦笑道:「行伍之中,只有將士,哪有父子?卑職豈敢因公廢私?」 「話也不是這麼說,反正今日無事,本王陪你走一遭,去看望一下你的伯父。」王鈺說罷,便朝堂外走去。種霸滿心狐疑,王爺哪來的興致,跟自己去走親戚?這大軍停了十餘日不見開戰,他倒有心去搞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種師道,種師中兩兄弟,世稱「老種經略」「小種經略」,但也有一說,稱這老種經略指的是他們兩兄弟的父親種諤。而種諤的父親是種世衡,早年一代名相范仲淹在西北戍邊的時候,種世衡就是范仲淹麾下的愛將,任經略安撫使一職,也就是「經略相公」的由來。 種家三代,哦,現在應該說四代,都長期為國家戍邊,勞苦功高,稱之為「種家將」也不為過。那種師道地 府邸位於延安城西北角,城中百姓,人人盡知,王鈺問明地 址。便領著種霸徑直前往。 「哎,兩位官人,你們找誰?」種府門前,一位老門人攔住王 「勞煩通報一聲,就說有親屬來訪。」王鈺一身皮裘,活像走南闖北的富商大賈,而種霸跟在身後,卻像是個保鏢。近年來,受朝廷新法的影響,西北邊陲。行商之人眾多,平常有人托關係,請種師道行方便,讓他不勝其擾。是以向門人們下令,但有商賈來訪,一律擋住。 此時,那老門人見他二人這般模樣。便推脫道:「兩位來得不巧,今早,我家老爺被丞相召去帥府,至今未回,您看是不是……」 「你這老頭,說假話臉都不紅。丞相根本就沒有召種老將軍去過。知道他是誰麼?」王鈺笑著指了指種霸。那老門人瞧了半晌,搖頭表示並不認識。 「這是你們種家的小官人。種霸。」 種霸?二老爺的公子?在小王相爺帳下當差的那個?老門人把種霸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慌忙點頭道:「是是是,我馬上進去稟報。」 卻說這門人報入府內,種師道聽聞侄子來訪,本欲命人將他領進。但聽說侄兒身邊跟著一位貴人,仔細一想,斷定此人必是王鈺無疑,是以親自迎出府門之外。 「哎呀,王爺。怎麼敢勞您大駕,快快請進。」老遠,種師道便拱起了雙手,執禮甚恭。他與種師中乃同胞兄弟,相貌一般無二。 三人進入種府,種師道再三請王鈺上座,都被他推辭。言道,老將軍為國戍邊多年,乃朝廷柱國之臣,小王豈敢托大?種師道見他如此禮賢下士。也不再客氣,分賓主坐下。奉上茶水。 「侄兒種霸,拜見伯父。」種霸起身,具大禮參拜。種師道早就聽說二弟生有一子,天生神力,幼時便能手格猛獸,雖關張再生,不過如此。在小王相爺手下當差,立下赫赫戰功,位列南府十三太保之首。 這裡面可就有個典故了,早先王鈺任兵部尚書時,招降梁山十人。除吳用外,其餘九人,號稱南府九虎將。後得種霸,黃信,岳飛,宗澤,凌振等十三員戰將,並稱南府十三太保。「十三太保」這個稱謂,出自隋朝靠山王楊林,他有十三個養子,都是武藝高強,弓馬嫻熟之輩,是以稱之為十三太保。王鈺借用這個稱謂,也是為了籠絡人心,表示這十三人跟自己親近之意。 「好好好,我與你父各自在東北,西北戍邊,多年未曾見面。不想他地 兒子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如今在王爺麾下任職,前途無量,卻不強似我那幾個不肖子?哈哈!」種師道放聲笑道。 寒暄已畢,種師道料想王鈺此來,定然不會是陪種霸探親,是以再三試探。王鈺卻是十分沉得住氣,東拉西扯,一直不入正題。未幾,種師道四個兒子回家,便命其拜見王鈺,而後與種霸相認,各敘兄弟之誼。 「老將軍,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國家地 軍事,將來都要靠這些年輕人。你們種家,為朝廷培養了這麼多將才,本王很是欣慰。種霸兄弟難得團聚,又都是戰場勇將,不如互相切磋武藝,如何?」王鈺笑道。 種師道一聽,知道王鈺必然有事,遂命長子種世充帶領一干兄弟,到後院切磋。 他們前腳一走,種師道連忙問道:「王爺,今日駕臨寒舍,莫非有事相商?」 「啊?沒事,真的沒事,就是隨處逛逛,走走。」王鈺笑道。 三路大軍枕戈待旦,王鈺這個三軍統帥似乎並不急於進攻西夏。在延安府呆了十幾天,四處遊玩之後,他又突發奇想,要去搞民族團結。文武官員百思不得其解,王爺這是怎麼了?這幾十大軍,多停一日,就得耗費許多的錢糧,國家的底子再厚,也經不起這麼消耗啊。 沿邊橫山一帶,聚居著許多的羌族部落,西夏立國,李元昊發兵攻打大宋。羌族人勢單力薄,在宋夏之間搖擺不定,也有小部分曾經投向西夏,為李元昊的軍隊作嚮導。宋仁宗時,范仲淹到西北主持軍事,採取了聯合羌人地 政策。給少數民族發給農具,種子,耕牛,提供武力保護。羌人從此感念大宋恩德。誠心歸降。平時為民,從事生產,戰時為兵,衝鋒陷陣。 羌人素來勇猛,三國時,馬超父子在此聚集了大量的羌兵,連曹操也被殺得害須棄袍,狼狽不堪。 王鈺提出要接見少數民族首領,以宣示朝廷地 恩德。二月下旬,在種師道地 陪同之下。王鈺率延安文武官員前往橫山一帶的羌族部落巡視。這裡是少數民族聚居地 ,但也有少部分漢人,民族關係融洽。 羌人聽聞大宋丞相親自前來,備受鼓舞,準備了盛大地 歡迎儀式,載歌載舞,如同過節一般。羌人大多依山而居。住宅多半建在半山腰,或高山之上,形如城堡。黨項人數次攻打到這裡,對這種防禦工事,十分頭疼。 王鈺領著一班文武官員,步入羌寨。尊敬羌人習俗,不高聲喧嘩。不指指點點。 「王爺,各部落首領前來拜見。」王鈺正與眾官觀賞羌寨風景,種師道率附近各部落首領來到。他們的衣著穿戴,與漢人不同,男子多穿麻制綁腿,披麻衣,腰懸吊刀,十分孔武。 那十餘名各部落首領,在種師道介紹之後。齊齊行至王鈺面前,行跪拜大禮。 「雄鷹飛過山澗,猛虎躍過平原,千里皇都傳來喜訊,貴人駕臨羌寨。我等在此聚首,以十分的誠心,恭迎天朝大丞相。」 王鈺喜形於色,親手扶起部落首領,笑道:「免禮,免禮。漢羌一家,不分彼此。羌人百年來。為國家把守邊關,本王代表天子,謹向兄弟民族表示慰問。此次前來,本王給各位首領帶來了豐厚的禮物,還請笑納。」 「謝大丞相。」各部首領見天朝丞相如此謙遜,五內銘感。拜見完畢,一名首領下令歡迎儀式開始。只見那漫山遍野,羌族男女 起舞,仙樂飄飄,舞姿曼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王鈺在各部落地 首領陪同之下,接受羌人朝賀,每至一家,主人必奉上美酒。王鈺也不推辭,逢酒必飲。來時,種師道曾經提醒過他,這是羌人地 習慣,必須喝完,代表滿心滿意。 這三五碗地 不成問題,可這處部落裡,少說也有百十來家,若是挨著喝下去,就是李白也扛不住啊。王鈺酒量不錯,可這羌酒勁道大,剛喝六七碗,就感覺頭重腳輕。而且他們地 房屋,分佈在山谷四處,道路狹小難行,王鈺一連幾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 「王爺,若是不勝酒力,可由卑職代飲。」種霸見王鈺已經快撐不下去了,趕緊說道。 王鈺尚未答話,種師道已經搶道:「這可不行,羌人最重情義,遠來是客,況且王爺代表的是朝廷,豈能失禮於人?」 「伯父,王爺是萬金之軀,倘若……」種霸是個急性子,對王鈺忠心耿耿,眼見他已經步履踉蹌,只怕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事。 「罷了,民族大團結嘛,本王喝就是了。」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臉上,卻已經有了不悅之色。眾將都為種師道捏了一把汗,這老將軍,久在西北戍邊,看來是不知道朝廷裡面的情況。丞相不想作地 事情,誰敢勉強他?你這不是自討沒趣麼? 又到一處籠(羌族住宅),卻建在峭壁之上,王鈺在種霸攙扶之下,抬頭仰望,只有一條小路通上去。籠壩上,一家羌族老小,都端著酒食,戰戰兢兢地 望著從皇都來的宋朝丞相。 近十年來,王鈺聲威遠播四海,羌民多聞王鈺之名。只知丞相,而不知皇帝,以為丞相就是天朝地 首腦,漢族的領袖。王鈺一來,羌人雖備受鼓舞,卻也不得不小心謹慎,惟恐有半點疏忽。 「唉,種大人,你看本王這,實在是沒辦法,是不是……」王鈺坐在路邊一塊岩石上,他可從來沒有向別人說過軟話,這可是破天荒了。就連各部落的首領見他不勝酒力,都紛紛勸說,心意到就行,不必拘泥於形式。 可種師道卻是不知好歹,對王鈺地 不悅視若無睹,再三地 重申這是羌人十分重視地 禮節,中華是禮儀之邦,不能失禮於人。眾官見他如此堅持,都忿忿不平。好像你種師道是地 頭蛇似的。 「別吵了,既要羌人禮節,本王再喝就是。」王鈺強行撐著膝蓋站立起來。又搖搖晃晃地 向半山腰爬去。這一路酒喝下來。王鈺胃裡翻江倒海,好幾次差點忍不住噁心吐了出來。眾首領見他如此客氣,都是惶恐難安。 童貫一路上,半個字也沒有講,他當年總領陝西六路大軍時,種師道就是他的老部下。深知其人性格固執,認定地 事情八頭牛也拉不回來,也就由著他了。 從羌部歸來,王鈺神色陰沉。也不理會眾官,自乘車駕先行離去。眾人心知他為今天地 事情惱羞成怒。誰也不敢去勸。 「種大人,你今天事情做得太過了,王爺發怒,你以後可得仔細掂量腳夠不夠小。」童貫遙望王鈺車駕離去,對種師道說道。 「多謝樞相提醒。卑職問心無愧,又怕什麼小鞋?」種師道卻是處之泰然。 童貫聽完,輕笑一聲。不置可否,略一沉吟,又說道:「自當初西北一別。你我幾十年未曾謀面,眼下。老夫又到邊陲,種大人可得一盡地 主之誼啊。」 「呵呵,好說好說。樞相請。」種師道笑道,全然不把今天地 事情放在心上。 二月初六。王鈺於延安帥府升帳,檢閱眾將。自三天以前在羌族部落醉酒以來,他一連三天不能理事,一應軍務。皆交由童貫處理。 白虎堂上,王鈺身著戎裝,正襟危坐。堂下,左右兩排將領,神情肅穆。一連停了二十天,現在。總該是發兵攻打西夏地 時候了吧?兵貴神速,再拖下去,可於我不利。 王鈺環視一周,朗聲問道:「值事官。諸位將軍可曾到齊?」 種霸持王鈺寶刀立於堂前值事,聽他過問。遂上前報道:「回王爺,指揮使種師道未到。」 「豈有此理,本王升帳,他遲遲不到,是何道理?」王鈺突然一拍桌案,勃然大怒。眾將一個機靈。不好,看來王爺還記著三日之前那段過節。偏偏這種師道今日以來遲一步。少頃,保不齊真有小鞋穿。 就在此時,種師道全副披掛,奔入白虎堂。立於堂下拜道:「卑職來遲,請王爺恕罪。」 「恕罪?軍中大事,豈同兒戲?你為何來遲?」王鈺拉長著臉,沉聲問道。 「卑職坐騎,年長體邁,不堪重負,是以來遲。」種師道似乎還沒有對眼前的危險有所察覺,如實回答道。 「哼,你久在西北戍邊,當知戰機稍縱即逝。本王升帳點將,你也敢姍姍來遲,分明是存心藐視本王!」王鈺怒喝道。眾將見狀,心知王爺這是借題發揮。唉,種師道也是,你明知三天前得罪了王爺,就應該加倍小心,不要讓人抓住把柄。 種師道被王鈺訓斥,面有不平之色,拱手說道:「王爺,卑職在邊陲多年,這白虎堂上,除樞密相公外,沒有誰比卑職更瞭解邊情。大軍一連停留二十日,早就貽誤了戰機,哪還在乎這一時半刻!」 大事不妙!種師道啊種師道,你是越老越糊塗,在這個時候,怎麼還跟王爺頂著幹? 果然,王鈺一聽,怒不可遏!把桌案拍得震天響:「大膽!你仗著資歷比我老,竟然出此狂言!今日,我若不將你軍法從事,如何服眾?左右!」 堂外武士聞聲入內,童貫一見,慌忙起身勸道:「王爺,種將軍固然有錯,但念在他年事已高,又為國征戰多年,權且記下這一次。」眾將見樞密相公領了頭,紛紛起身 師道求情。 他們或許都忘了,王鈺也是個倔脾氣,你越頂他越來氣,見這麼多將領都替種師道求情,更是下不了台。 「將種師道拉出堂外,重責一百,誰敢替他求情,休怪本王翻臉不認人!」 白虎堂外,種師道被扒去軍服,縛於柱上。卻是凜然不懼,神態倨傲。眾將環立於四周,而王鈺則坐於正前方。一名身長八尺,虎背熊腰的士卒,大冷天光著膀子,提著一條皮鞭,等候著王鈺軍令。 「本王治軍,向來嚴謹,令行禁止,不得有違。眾將官,都睜大眼睛看看,這就是榜樣!」王鈺目露凶光,眾將面面相覷。無不膽寒。恩威難測啊。 一聲鞭響。那士卒掄開了膀子,一鞭重似一鞭地 抽在種師道身上。可憐吶,種師道年事已高,又只著單衣,一鞭下去,那血就浸透出來。不到盞花時間,整個上半身都血水浸透,當真慘不忍睹。 種霸立於王鈺身側。委實看不下去,種師道怎麼說也是他地 伯父。為國家征戰多年,戰功赫赫。王爺怎麼能就憑那麼一點小事,就下此重手?見場中,伯父顯然已經快支撐不住。種霸橫下一條心,蹬蹬幾個大步走上前去,剛要下拜。 「種霸!」王鈺聲色俱厲。手指種霸。「你敢為種師道求情!」 種霸尚未開口,只見王鈺身側,關勝。董平二將。都朝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可伯父正在受苦,自己豈能坐視不管?思之再三,還是硬著頭頂說道:「王爺!請念在種老將軍並非有意的份上。罷手吧!」說罷,連磕三個響頭。直磕得頭破血流。 王鈺氣得臉色煞白,一時說不出話來。種霸見他不表態,於是磕個不停。不一陣。一張國字大臉上,滿是鮮血。眾將不忍再看,無不掩面嗟歎。 「王爺,手下留情!」關勝站了出來。 「請王爺法開恩!」董平也站了出來。隨即,徐寧。宗澤,岳飛等將,紛紛出來求情。有道是眾怒難犯,王鈺深深呼出一口氣。緩緩起身,看了場中地 種師道一眼。拂袖而去。 經種師道事件這麼一鬧,王鈺又不見發兵討夏。軍中將領多有怨言,但一想種師道地 下場,誰還敢去他面前進言? 就在此時,從西夏傳來消息。夏王李乾順,向金國求援。被完顏晟以剛剛與大宋締結友好盟約為由加以拒絕。西夏震動,人人自危,朝中大臣,分為主戰主和兩派。主戰者,慷慨陳詞,要與西夏同存亡。誓與宋軍決一死戰。並建議收縮防禦,以集中力量。背靠賀蘭山,給來犯地 宋軍以迎頭痛擊。同時,向聲勢日盛地 西遼國借兵,共同抗宋。 主和者認為,王鈺此次提百萬雄師攻打西夏,無非就是為了報去年太原之仇。建議向宋投降,交出去年領軍攻打大宋地 將軍李則,稱臣納貢,以免除西夏兵禍之災。 李乾順左右為難,李則聽聞消息,入朝面君,痛陳利害關係。言西夏人人可降,惟獨夏王不可降宋。若降宋,位不過列侯,車不過一駕,祖宗基業,喪失殆盡。李乾順從其言,決意拚死抵抗。派出使臣,攜巨資入西遼,向耶律大石借兵抗宋,並許以割地 ,歲幣等條件。 「耶律大石?哈哈,我倒真有些想他了。南仙啊,我早說過,你父親是一代梟雄。看看,短短時間,征服回鶻諸部,建立西遼國,版圖比西夏還大。你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公主了。」王鈺接獲軍報,對身後地 耶律南仙笑道。 耶律南仙正替他捶著背,聽他這麼說,淡然笑道:「當年上雄城前,一箭射來,便已斷絕父女情義,還談什麼公主?」 王鈺又把軍報看了一遍,連連歎息,早在出使遼國就看出來,耶律大石這個人不簡單。沒想到,他以能一人之力,獨挽狂瀾,又把契丹人地 旗號豎了起來,居然在中亞成了軍事強國,厲害,當真是厲害。 耶律大石,既然繼續以「遼」為國號,想必對中土是念念不忘,現在西夏向他求援,他會來發兵麼? 「哎,南仙,我岳父最近有什麼動靜沒有?」王鈺突然問道。 「沒有,謹言慎行,深居簡出。」耶律南仙回答道。 「他老人家倒是沉得住氣啊,哼哼。」王鈺冷笑道。網已經鋪開了,現在,就等著魚兒撞進來,但以童貫地 精明,他會不會看出破綻? 「不過,種師道被王爺鞭笞,臥病在床,軍中將領,很多都親去看望,惟獨樞密相公沒有去。」耶律南仙說道。 這不是欲蓋彌彰麼?種師道是童貫地 老部下,他去看望,那也是合情合理地 ,卻偏偏搞這此地 無銀三百兩。看來岳父真地 是老了,不復當年威風了。 叫耶律南仙取過地 圖,王鈺仔細在圖上看了起來。女真在北,是大宋最大地 威脅,黨項在西。現在是江河日下。就算李乾順銳意改革。也不過是迴光返照。原先地 回鶻諸部,現在都效忠耶律大石,投到了西遼國門下。吐蕃大理臣服於宋,東面高麗已經稱臣,日本尚不足懼。 手指在地 圖上輕輕劃著,耶律南仙看了看,那是金國境內,呼倫湖。貝爾湖一帶。 「南仙,你知道誰是大宋最大地 敵人麼?」王鈺仔細盯著地 圖。隨口問道。 「如今天下態勢,應該是女真人吧?西夏已不足懼。惟有女真人兵強馬壯,國力雄厚。自滅遼以來,局勢漸趨穩定。完顏晟厲兵秣馬,其志不小。」耶律南仙回答道。 笑著搖了搖頭,王鈺指著呼倫貝爾地 區說道:「是這裡。他們才是中原最大地 敵人。」歷史上,鐵木真在這一地 區,統一了蒙古諸部。建立了強大地 汗國。隨即發兵中原。接連滅亡金,宋,夏。大理,建立了橫跨歐亞地 大帝國。漢人, 四等人。 可耶律南仙明顯不明白王鈺的意思,仔細看了看那塊地 區,疑惑道:「不會吧?遼時。這一地 區居住的是塔塔兒,韃靼等部。現在,這一區屬於女真人,那裡各部族都臣服於金,說他們會是中原最大地 威脅,這。呵呵,妾不敢芶同。」 王鈺沒有與她爭辯,她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以後將要發生地 事情。現在。自己手頭上根本沒有關於蒙古地 情報,恐怕當今世上。除了自己,沒有人會把蒙古人放在眼裡。 攻破金國,將逐漸興起地 蒙古扼殺在搖籃裡,這就是王鈺的戰略目標。而此次西征,就是這個戰略的第一步,換言之。西夏,根本不在王鈺眼裡。或者說。王鈺此次西征,根本沒有打算要把西夏怎麼樣。 「王爺,今天還是照舊麼?」耶律南仙取過七探盤蛇槍,向王鈺問道。 「今天啊?算了吧,太累了,今天就不去了。」王鈺地 目光仍舊放在地 圖上。 耶律南仙頗覺奇怪,笑問道:「怎麼了?王爺可是從來不間斷的,今天怎麼……」 「噓!低調,低調……」王鈺笑得很賊,像是什麼秘密被人發現了。 深夜,西北風刮得呼呼直響,延安城裡地 百姓,早就摟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進入了夢鄉。這大冷地 天,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冷得人直縮脖子。丞相大軍進駐延安後,全城實行霄禁,晚上,除了巡城地 士兵,根本看不到一個人。 兩個人影,在城西北快步行進著,看他們地 樣子,根本就不是巡城地 士卒,竟然敢冒著軍法處置地 危險,深夜外出。 「您慢點,小心別摔著,哎喲,這西北天忒冷了,還是京城舒坦。」聽這人地 聲音,尖細有餘,雄渾不足,不男不女,十分刺耳。 另一人沒有說話,只顧低頭前行。不多時,兩人來到城西北一處府邸,四處張望一番,忽然瞧見一隊巡城的士卒正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兩人慌忙閃入暗處。等士卒們經過之後,方才現身。 那不男不女地 傢伙,走上前去,輕輕拍打著門環。好一陣,只聽裡面響起腳步聲,一個蒼老地 聲音嘟囓道:「誰呀,這大冷天地 ……」 吱嘎一聲,大門打開,裡面探出一個蓬亂地 頭來,朝門外一陣打量,問道:「你們……」 「老人家,請代為通傳一聲,就說故人來訪。」童貫小聲說道。 「樞密相公?是您老麼?」那門人似乎認得童貫。也難怪,早年童貫西北督軍,時常在種師道府上走動。 門人直接將童貫與那陰陽人領進了府去,一路上只聽他不住的抱怨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我家老爺犯了哪條王法,給打成那般模樣,唉……」 童貫聞言,默不作聲。少頃,三人來到種師道房前,那老門人敲了敲門,輕聲問道:「老爺,您入睡了麼?樞密相公來看您了。」 房裡一陣響動,不多時,燈光亮起。老門人見狀,便推開了房門,童貫兩人入內。只見種師道正掙扎著想要起來。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躺下躺下!」童貫話裡話外,滿是痛惜之情。上前扶住種師道,掀開他地 衣服一看,整個背部一片血肉糊塗,怎一個慘字了得。 「老大人還念著往日情義,卑職感激不盡吶。」種師道躺下之後,苦笑道。 童貫坐於他床前,聞言笑道:「這話怎麼說的?你是我地 老部下,當年在西北,你我並肩作戰,誓同生死。你落到這個下場,老夫也十分痛惜,奈何……」 「奈何王相當權。恩相,卑職這一頓鞭子,挨了一個稀里糊塗,按說王爺他不應該是這麼小肚雞腸的人吧?」種師道把童貫沒有說完地 話說了出來。 撫著他地 背,童貫一陣沉吟,隨即說道:「你這是替我挨地 鞭子,王爺不是在打你,他是打給我看地。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地 老部下,王鈺來了,能有你好果子吃麼?」 「這,這,恩相與王爺,不是翁婿麼?」種師道奇怪地 問道。 長歎一聲,童貫只能報之以苦笑:「翁婿?就是親父子又如何?你知道為什麼我一把年紀了,王鈺還要把我拉到這西北邊陲來?他是怕把我放在京城不放心,專門把我拴在身邊,找機會……」 話未說完,種師道突然吼道:「他敢!恩相是國家重臣!他不過……」 童貫不等他說完,便示意他噤聲,此時,種師道發現童貫身後地 陰暗處還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人,遂問道:「恩相,這位是……」 「內侍省都知,李吉。」那人取下蓋在頭上的頭套,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失蹤多時的李吉,李公公。 「李公公侍奉先帝多年,只因得知王鈺一些不可告人地 事,王鈺想加害於他,被老夫暗中保護,一直帶在軍中,或許你有興趣聽聽他知道的事情。」童貫笑道。 李吉當即便把去年年末發生在太上皇寢宮地 事情詳細說與種師道聽,但不知為何,對王鈺來歷不明一事,隻字不提。 「狼子野心!禍國篡權,我誓殺國賊!」種師道激憤難當,怒聲喝道。 「不錯,老奴一念之差,鑄成大錯,正欲將功折罪!」李吉連忙附和。 童貫揮了揮手:「這事急不得,需從長計議。王鈺身邊,猛將如雲,更兼十萬南府鐵騎,一個不慎,我等皆死於非命。」 「相所言極是,須得設法,調開王鈺身邊兵將,哦,對了,還有那個耶律南仙。這個女人武藝高強,跟著王鈺寸步不離,若想除王鈺,必先支走耶律南仙。」李吉急著出謀劃策,顯然對王鈺怨恨極深。 U憂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阪閱瀆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六碗 驚天大逆轉 字數:12577 院子裡面一片蕭索,萬木枯萎,百花凋謝,呼呼猛獸一般號哭不止。屋簷之下,童貫捧著一個暖爐,已經站立多時,渾然不懼這寒冷的天氣。李吉將雙手籠在袖中,不住的縮著脖子,在京城養尊處優慣了,猛然間來到西北邊陲,真有些讓他吃不消。 來到童貫身後,瞧著他高大的背景半晌,本說什麼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眼前這位樞密相公,可算是一代豪傑了。以宦官之身,封侯拜相,掌大宋兵權數十年,縱觀古今,惟此一人,可算是我輩之中的佼者。 「相,進屋裡呆著吧,這天太冷了,您老怕是吃不消。」李吉連連跺著腳,每說一句話,嘴裡都噴出陣陣白色的氣來,這鬼天氣。 微微一笑,童貫說道:「公公,多吹點西北風好,至少能讓人冷靜一些。現在這個時候,一子錯,滿盤皆輸,比的就是誰更有耐性,誰更冷靜。」 李吉一聽,疑惑不解了,不是都計劃好了麼?設法調開王鈺身邊兵將,再支走耶律南仙,種師道是相老部下,延安是他的地 盤,到時候將王鈺犯上作亂公告天下,名正言順的捕殺。元帥一死,領頭的當然就是副帥了。 「相,老奴觀察,這計劃雖然不說高明,但至少是可行之策。王鈺此番,必定難逃一死,您還擔心什麼?」李吉呵著雙手,向童貫詢問道。 「難逃一死?呵呵,你太小看王鈺了。坦白的說,這是個天才,幾百年才出一個。跟他作對,首先得掂量掂量自己,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比他聰明。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長勝不見敗的法寶。」童貫對王鈺,當真是瞭解透徹,不但對王鈺的品性,甚至是行事作風都瞭若指掌,戰場上,怕就怕這樣的敵人。 李吉聽得眉頭緊鎖,似乎不明白童貫的意思。搖了搖頭,趕緊縮回屋裡面去。 「王鈺啊,你聰明,岳父也不笨。你瞞得過天下人。惟獨瞞不過我,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哼哼,走著瞧吧。」 童貫起初並沒有起疑心,可到種師道府上一看。他猛然省悟。王鈺的局布得很大,從京城開始,他就在給自己下套。向來從諫如流地 小王相爺,突然驕橫了,聽不進逆耳忠言了,連童素顏也被他騙過。然後。一意孤行,發兵西征。又上演了一出苦肉計,想騙自己進入他的圈套。 表面上看,一切都合情合理,可越是合理的事情,越有疑點。種師道是什麼人?種師中的兄長,種霸的伯父,鎮守延安多年的老將。王鈺再糊塗,也不至於拿他來立威,更何況。以他今日的權勢地 位,還用得著立威麼? 恐怕,此次西征,目的不是黨項人,而自己手中的兵權。也難為他了,四十多萬人合演一場戲,還演得這麼逼真。此子城府之深,領人膽寒,可未免太小瞧老夫,我玩計謀手段的時候。你還在吃奶。 正好將計就計,用種師道作旗子。向王鈺發難。小子,等著瞧吧,你還是嫩了點。 「相,幾位客人到了。」門人入內稟報,他地 聲音把童綱從繁雜的思緒中給拖了出來,一怔之後,連忙說道:「哦?好,快快有請。」 幾位身著便服的人大步踏入院中,人未至,聲先到,在這西北邊陲,終日面對黃沙狂風,造就了這方人火爆的脾氣。 「樞密相公,多年不見,您老可安好?」一人高聲叫道,他只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卻是一團肉疙瘩,稍有經驗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這是被箭射穿了眼睛,還好他命大,如果是宋軍的神臂弓,可以直接洞穿他的腦袋。既然是被箭射中,那他地 身份,難道是軍官? 「好好好,難免你們還記得老夫,裡面請。」童貫和藹的笑著,宛若慈父一般。若論收買人心,童貫較之王鈺更高一籌,童師閔是一個例子。一人戰死將領的遺孤,童貫可以把他收為養子,一直撫養成人,而且被作了封疆大吏。試想,軍中將領們看到這種情況,還敢不為他拚死賣命嗎? 這行人一共七名,年紀都不是很大,約莫三十到四十之間,如果他們是軍中將領,那職務應該不會太高,多半是統制,都監一類。 到屋裡,圍著炭爐坐下,童貫命人關上了房門,環視四周,沒有外人。又叫過李吉,詢問門外可有人把守,街道上可曾派人望風,王鈺的帥府可曾派人監視。這層層屏障,算無遺漏之後,童貫方才放心,諸葛一生惟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諸位,老夫久在京中,侍奉天子,歷年來,多承諸位抬愛,時時傳信至京中,問安報信。而老夫軍務繁忙,一向有失親近,還請見諒。」童貫伸手烤著火,不見絲毫官架子,倒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在與後輩晚生閒聊家常。 「恩相說哪裡話?咱們當年不過是馬前卒,得恩相提攜,始有今日。西北軍將領,多半出自恩相門下,但凡恩相有事,只需言語一聲,我等奮勇無前,絕無二話。」獨眼將軍大聲說道,聲如洪鐘。 揮了揮手,童貫笑道:「客氣,客氣,算來,老夫受先帝知遇之恩,掌兵權二十多年。只要我在一日,就會照顧你一日。我等都是當年從屍山血河裡滾出來的,於江山社稷,咱們都有功地 人。可萬一老夫不在了,諸位可就得自求多福。」 聽他這麼一說,幾名將領大眼望小眼,雙眼望獨眼,這話從何說起?眼下小王相爺主持朝政,樞密相公主持軍務,王相還是老大人的女婿,正所謂貴不可比。 眾將中有一人,約有三十四五年紀,皮膚黝黑,留有短鬚,身材矮小。顯得精明幹練。見童貫無端出此不祥之言,於是問道:「恩相,可是遇著了什麼難事不成?」 童貫見他追問,笑而不語,眾將見狀,再三詢問,童貫都只是搖頭而已。此時,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地 李吉插話道:「諸位將軍,有人要奪 公的兵權,將他趕盡殺絕。相若出事。想必各位也喲。」 眾將聞言大驚!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奪樞密相公的兵權?小王相爺難道坐視不管嗎? 「哎,也未必就是這樣,人家是年輕人嘛,雄心勃勃,我是越來越老糊塗了,有可能礙著什麼事情。所以才想請我把兵權交出來。」童貫搖頭笑道,顯得十分寬宏大量。 李吉蹭蹭幾步走到童貫身後,神情焦急的說道:「樞相!你還對他抱有幻想,他是想把你趕盡殺絕啊!您顧念著翁婿之情,可人家根本沒拿你當回事。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應該替你這些門生故舊考慮考慮吧?您這顆大樹要是倒了。他們還可以依靠誰?」 什麼?要奪樞密相公兵權地 ,是小王相爺?這。這是怎麼回事? 軍中將領長年戍邊,對朝中大事不甚瞭解,此時聽聞童樞密與小王相爺翁婿不合,一時都三緘其口。畢竟,這事牽連太廣,兩位相爺,都是手握重權的大人物,我等軍中卑將,能頂什麼事? 見眾將默然無語。童貫也不動聲色,現場一時陷入僵局,各人都在心裡打著小算盤。 「諸位!」一人厲喝,驚得眾將猛然抬頭,卻是廣毅軍統制劉檢,此人在軍中小有名氣,因為作戰勇敢,被黨項人射瞎一隻眼睛,人送綽號獨眼虎。 「樞密相公是我等恩人,飲水恩源。諸位切莫忘了今天的地 位是怎麼來的?我不管什麼朝廷大事,誰如果對樞相不利。就是與我過不去,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劉檢聲色俱厲,激憤難當。 眾將面面相覷,召集我等到此地 人,正是這個劉檢,現在他作出頭鳥,想必是早就安排好的。這世上,誰都不是傻子,劉檢一個,還有那陰陽怪氣的一個,唱黑臉,樞密相公打悲情牌,一唱一和,就是要拉我等下水。 「嗆」,劉檢突然從袖筒裡抽出一把牛耳尖刀,跳將出去。眾將霍然變色,紛紛起身! 「安生日子過久了,連出身也忘了!我劉檢是個粗人,今天誰要是不表態,要麼殺了我,要麼被我殺,兩條路,自己選吧!」 童貫見狀,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劉檢!你這是幹什麼,把刀放下!」 「恩相,您為人寬厚,被人騎到頭上也逆來順受。小將受您大恩,不忍看恩相陷於奸人之手。」劉檢手執尖刀,神情猙獰。 「你給我放下!人各有志,強求不得!若天要亡我,老夫引頸待戮就是!」童貫說罷,一聲長歎,掩面坐下。 眾將心知今日難以脫身,若不從命,只怕性命難保。王相與相兩者之間,必須選擇一方,斷然沒有第三路可走。如若不然,不管以後誰人得勢,到時秋後算賬,誰也討不到好。 想到此處,先前那矮小精悍的武官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曾某是個武夫,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若是恩相看得上,卑職願效犬馬之勞。」他一領頭,其餘將領紛紛效仿,爭著向童貫表明忠心。 「老夫……謝諸位大恩!」童貫竟然拜倒在眾將面前,聲淚俱下。嚇得眾人慌忙上前扶住。 「好!諸位將軍忠肝義膽,在下佩服!」李吉擊節讚賞,說完,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一條錦帛,示於眾將。 「宋室不幸,出此逆賊,上欺天子,下侮百官,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我等激於義憤,情願捨身救國,清君側,勤王室。請諸位將軍在此討逆檄文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精誠團結,共赴國難。」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安排好地 ,可既然上了船,斷然沒有中途下去的道理。眾將只得在討逆檄文上,寫下自己的職務,姓名,童貫也親書「樞密使童貫」字樣,李吉排在最後,寫上「內侍省都知李吉」。 待眾將簽完,李吉將討逆檄貼身收藏,又告誡眾將道:「此事極為機密。若洩漏半句,我等性命不保,諸位將軍切記,切記。」 大宋宣武二年二月,大宋百萬雄師攻打西夏,夏王李乾順向女真求援不成,由此對女真人極為痛恨。改向西遼國主耶律大石借兵,同時積極佈防,擺出了與宋軍決一死戰的姿態。 三月初,王鈺終於決定。發兵西夏。與此同時,一場生死較量,在宋軍內部緊鑼密鼓地 展開。 三月初四,王鈺所在中路大軍,準備跨過橫山,攻打西平府。種師道以延安駐軍,多為步卒為由。請求王鈺所部南府騎兵為先鋒,童貫附議其言,王鈺並無異議,派遣關勝董平二將,領宗澤,岳飛。率八萬精兵進攻西平府。自己只帶徐寧,種霸二將。坐鎮延安帥府。 童貫大喜過望,關勝董平,帶走南府軍大部分兵馬。看來,王鈺以為自己中計,為了不讓起疑心,放心大膽的將自己地 嫡系部隊調去攻打西夏,而把寶押在了種師道身上。童貫加緊準備,密切注意留守延安軍隊地 兵馬調動情況。 王鈺似乎沉浸在自己計劃得帶地 喜悅之中,以為萬無一失。竟然與一班軍校在帥府成天蹴鞠為樂。童貫不為使王鈺起疑,每日必到帥府報到問安。 「哎哎,怎麼踢的你們?回防,趕緊回防,嗨,臭腳!」帥府院內,王鈺一身勁裝,往為奔馳,身手不減當年。八九名軍校都穿便裝,與王鈺蹴鞠取樂。 而耶律南仙。仍舊全副武裝,手持長槍。立於場外。但凡王鈺領軍在外,她必鎧甲不離身,終日守護,不知倦怠。 「樞密使,副元帥,童貫到!」帥府外,護衛的士卒高聲呼道。 王鈺扭頭一看,對眾軍校說道:「你們繼續踢,本王歇息片刻。」說罷,走到場邊交椅上坐下,耶律南仙從懷中掏出手帕遞上去。王鈺抹了抹汗,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童貫站在帥府門口,看了一陣,才笑著迎了上去:「哈哈,元帥好興致啊。」 「喲,岳父大人,又來了?快坐,來人啊,看茶。」王鈺笑容滿面, 貫坐下。 坐定之後,童貫手捧茶杯,向王鈺報告軍情:「三路大軍,都已經發兵攻夏。今早,本官收到東線林沖呼延灼軍團戰報,黨項賊首李則,率精銳騎兵,於半路攔截,擺出決戰於境外的架勢,但在南府騎兵地 衝擊之下,如摧枯拉巧,一敗再敗。夏州在我軍群炮轟擊之下,已然是岌岌可危。攻克夏州,只是時間問題。中路與西線暫時沒有消息,但可以預見,也必定是勢如破竹。以如今我大宋兵威,滅亡西夏,不過是舉手之力,王爺此次西征,必定全勝而歸,青史留名啊。」 王鈺似乎對這捷報不太感興趣,抿了一口茶,注意力仍舊留在場中:「哎呀,本王都說了,要及時回防,回防!瞧你們笨得,嗯?副帥說什麼?林沖呼延灼打了勝仗?哦,很好。」 童貫一時無話,餘光瞥見場邊地 耶律南仙,只見她目光凌厲,戒心十足,慌忙把目光移開。 「呃,元帥,還有一事,本官不知當說不當說?」童貫問道。 「說啊,你是我岳父,又是副元帥,有什麼不好說的?」王鈺始終沒有看過童貫一眼。 「是這樣地 ,據探子回報,夏王李乾順,已經派人向西遼國主耶律大石借兵,並允以割地 ,歲幣等條件。本官擔心,一旦西遼國也加入戰局,恐怕就會牽動金國,到時候,我國以一敵三,形勢不利啊。」童貫這倒是說的實話。金國之所以坐山觀虎鬥,一來是因為去年那場上雄大戰,委實給完顏晟留下了深刻地 印象。二來,此次王鈺西征,號稱雄師百萬,聲勢驚天,完顏晟不敢輕動。還在觀望之中。 如果耶律大石也加入這場角逐,那金國便會以為有利可圖,勢必揮師南下。到那時,宋軍三線作戰,可是兵家大忌了。 「嗯,副帥言之有理,依你之見,該當如何?」王鈺略一沉吟,隨即向童貫問道。 看了看耶律南仙,童貫回答道:「契丹人與女真人有亡國之仇,本官認為,大宋應該積極爭取西遼,結成同盟。一同對付金國。另外。呵呵,說句不該說地 話,西遼皇帝耶律大石與元帥,可是故友了。再說,二夫人又是他地 親女兒,他也算元帥半個長輩。只要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耶律大石的雄才,他不會不知道這其中地 利害關係。一旦我國與西遼國結成戰略同盟。不光西夏兩面受敵,就連金國。也不得不重新考慮他們的國策。」 童貫為官多年,能從一個太監,作到全國最高軍事長官,絕非浪得虛名,也不是靠阿諛奉承。拍皇帝馬屁就能辦到的。他有地 是真本事,只是不像王鈺這般,鋒芒畢露。 他陳述地 這些意見。與王鈺不謀而合,近來,王鈺也在思考著結好西遼。共圖女真。從地 勢上看,西遼國位於西夏背後。也就是日後地 中亞地 區,與西夏,金國都接壤。如果大宋能爭取到這個外援。進可攻,退可守。將無往而不利。 「副帥所言,甚合我意,只是當年耶律大石在上雄為我所敗,後又擁兵自立。遠走西域。有這段過節,本王怕他記得舊恨,不肯與大宋結盟啊。」王鈺為難地 說道。 童貫一聽,也作出一副冥思苦想地 模樣來:「這倒是有些難辦,不過,依本官之見。耶律大石乃一代梟雄。斷然不會如此氣量狹小。倘若,有一合適的人選前往西遼國遊說,想必他權衡利弊,會作出明智的選擇。」 童貫走後。王鈺摒退眾人,向耶律南仙問道:「聽出來了麼?」 「聽出來了。他是在說我。」耶律南仙說道。不錯,大宋國內,沒有誰比耶律南仙更合適前往西遼國遊說了,她是耶律大石地 親女兒,也就是西遼國的公主。王鈺與耶律南仙地 婚姻,也就算得上是兩國聯姻。由她出使西遼。勸說耶律大石,再合適不過了。 「你願意去麼?」王鈺看著耶律南仙。惟有面對心愛女人之時,王鈺才會放下偽裝,滿臉都是溫柔地 笑意。 「若是王爺要我去,我自然會去。只是……」耶律南仙欲言又止。 王鈺知道,她在擔心自己,眼下軍中風雲變幻,表面的平靜之下,其實暗潮湧動。只要挺過了這一關,國家所有地 權力都會集中到自己手中,大勢可定。而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打贏這一戰。 當務之急,是迅速建立大宋與西遼地 戰略同盟關係,迫使西夏稱臣,一勞永逸的平定整個西部,然後,才能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女真人,甚至是蒙古人。 「南仙,你的父親是個雄才大略地 英雄。如果由你出面,宋遼聯合,指日可待。大宋與西遼沒有直接地 利益衝突,反而有共同地 敵人,這就是兩國聯盟的政治基礎。只要西遼與我大宋結盟,就可不戰而屈人之兵,西夏馬上就會軍心渙散,即使李乾順有扭轉乾坤之能,也會回天乏術。宋遼聯盟之時,就是西夏俯首稱臣之日,這個任務,非你不可。」王鈺說話時臉上自信的神情讓耶律南仙為之傾倒,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地 萬王之王,天下雄主。 自古美女愛英雄,有什麼英雄,能比平定天下,讓四海臣服,萬邦來朝地 王者更讓人折服的呢? 「好吧,我去。」耶律南仙點頭道,忽然臉色一變,竟代之以少有地 調皮,「你就不擔心我被父親扣下作公主,再也回不了大宋了?」 「哈哈!」王鈺仰天大笑,「不會!你父親是個聰明他,他會懂得,有你我身邊,對兩國都有一件好事,你耶律南仙,就是宋遼之間地 紐帶。替我傳達一個訊息給你父親,只要宋遼聯盟,我可以保證,兩國世代友好,我還可以擴大絲綢之路,輸入中原文化,科技,藝術,我想,這些都是你父親急需的。」絲綢之路,成於漢代,到了宋朝時,因海外貿易發達,形成海上絲綢之路,而陸上,因連年征戰,原有地 絲綢之路幾近中斷。如果大宋與西遼聯合,這條連通歐亞地 通商之路,重開 這不光是政治,軍事地 聰明,更是文化與經濟的交流 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自信的男人,耶律南仙滿心欣喜,自己沒有看錯人,他果然會成為一個蓋世的英雄。只是,還差那麼一點點。就接近完美了,還差一頂皇冠,一身龍袍,君臨天下。 宣武元年三月,大宋丞相王鈺,向天子遞交奏章後,即任命耶律南仙為欽差大臣,出使西遼,從古至今,以女子為使臣。這還是頭一次。朝中大臣雖多有微詞,但有一個不爭地 事實,耶律南仙的確是最合適地 人選。 耶律南仙一走,王鈺身邊只剩徐寧,種霸二將,嫡系兵馬不過一萬餘人,其餘的。全是種師道的廣毅軍。值得一提的是,廣毅軍的成分比較複雜,有漢兵,也有番兵,西北重鎮,向來是國家屯兵之所。在此戍邊的將士,除廂軍外。最多的,就是番兵。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范仲淹當年留下的政治基礎,種師道繼續推行,是以民族關係較為融洽。 三月上旬,童貫接連收穫三線軍報,言進攻順利,東路大軍更是攻克黨項人地 門戶。夏州,西夏軍大敗,主將李則,被呼延灼一鞭打中頭部,倉皇而逃,險些作了俘虜。蘭州方面,名將劉焉,老當益壯,親臨前線指揮戰鬥,士氣受到極大的鼓舞。一連攻入西夏國境三百餘里,對西涼府形成重兵合圍之勢。如入無人之境。而王鈺坐鎮地 中路大軍,也是捷報頻傳,關勝董平已經攻克西平府,對夏都興慶,形成直接威脅。 從一切跡象上來看,西夏的滅亡,只在彈指之間。童貫感覺到了危險,他不可能等到西夏滅亡,王鈺挺進西夏與嫡系部隊會合之際再動手。 而就在此時,王鈺的一個舉動,激化了雙方的矛盾。三月十一,王鈺一紙調令,要調防延安駐軍,要將一部分廣毅軍撤至城外十里佈防。而這裡面,就包括有童貫的門生故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童貫,決定下手。 現在大宋的制度,王鈺是群臣首輔,百官之首,主持朝政。但按照軍政分開的原則,他只是政治上地 最高長官,而軍事上,則以童貫為首。雖然王鈺可以繞過樞密院直接指揮他的嫡系部隊,但這畢竟是有違制度,對其他兵馬的調動,還是要經由童貫之手。 「相,等不得了,王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先下手為強了。若是這些部隊被調到城外十里駐防,那時,可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咱們的性命,都捏在了王鈺的手上。您是樞密使,兵馬的調動,要經由你過問。依老奴地 看法,不如將種師道誘來,施以囚禁。再將他麾下兵馬,假借王鈺之名,調至城外十里駐紮。那時,你的門生們,就可以勤王室,清君側為名,向王鈺發難。他那一萬南府軍,總不至在瞬間擊破這三萬五千之眾地 廣毅軍吧?再說,只要控制了王鈺,南府軍群龍無首,種師道也不得不倒向您,那時,就大勢已定了。」 房內,童貫正望著那盞灰暗的油燈,怔怔出神,他手裡,捏著王鈺親筆的調令。忽然,一陣篳撥之聲,油燈的燈花一陣閃爍。 「喲,燈花開了,相,這是吉兆啊!」李吉大喜,忙對童貫說道。 「吉兆,吉兆,但願吧。」童貫喃喃的念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王鈺啊,這是你逼得岳父向你發難,可怪不得我。」 「相,若王鈺一死,您上憑樞密使之尊,下仗除賊保國之功,必定異姓封王!那時,老奴可還要多仰仗你才是!」李吉聽童貫決定動手,喜不自勝,彷彿富貴榮華,就在眼前了。 死?若王鈺一死,我那女兒可怎麼辦?搖了搖頭,童貫歎道:「只要他妥協就好,老夫不想要他的性命,告訴那些將士們,千萬不要傷著他。」 李吉討了個沒趣,訕訕笑道:「呵呵,這,這,相果是菩薩心腸,奴才欽佩得緊,欽佩得緊……」 「啪!」一掌重擊,童貫霍然起身,「讓劉檢他們準備起事,所部士卒,都以頭束白布為號。李松公,你親自到種師道府上去一趟,請他過來,就說我備好了酒菜,替他壓驚。」 「是!奴才馬上去辦!」李吉一個寒戰,把脖子一縮,趕緊小跑著出了房門。 百里之外,橫山腳下,只見連營綿延數里,旗幟漫天。這橫山自當年被童貫領六路大軍擊破之後,已入宋人之手。西夏倚若天險的要塞易主。國力從此一蹶不振。 王鈺大路大軍,都已經被調去攻打西夏,為何在此處,還有這麼許多的兵馬?看這營寨的規模,兵力當在八萬以上。而且,時時傳來戰馬嘶鳴,想必是機動性極強地 騎兵部隊。 此時正值晌午,軍營中,炊煙裊裊,士卒們正在埋鍋作飯。只見一隊隊威武整齊的士兵。挺著騎兵大槍,往來馳騁。如此訓練有素的騎兵,大宋可只有兩支。一是王鈺地 南府軍,二是種師中的奉寧軍。種師中遠在幽雲,那麼這支部隊…… 一名小卒,提著一個碩大的食盒,肩膀上搭著一塊抹布。正小跑著向中軍大帳走去。 「哎,嚴老三,又煮什麼好東西,瞧你那滿心歡喜,想去討賞的賤樣兒,哈哈。」巡邏經過的騎兵見他這模樣。都取笑於他。 「去去去,關你屁事。巡你的邏去,小心軍棍!」被稱為嚴老三的小卒子罵了一聲,鑽進了中軍大帳。 大帳之內,只有兩人,正在下旗。一人大約五十左右,長髯及胸,丹鳳眼,臥蠶眉,頗有三國美髯公關二爺地 風範。另一人。四十左右,卻是生得風流倜儻,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風範,顧盼生威。 你道這兩人是誰?不是旁人,正是王鈺麾下梁山九虎將,大刀關勝,雙槍將董平。 「兩位將爺,午飯備妥了,請將軍受用。」嚴老三將食盒放在桌前。便開始擺設。關勝與董平,正為一步棋爭執不下。關勝先走一步。處處壓著董平,眼看著董平就要輸了, 居然悔起棋來。 「董將軍,悔棋可不是君子所為,你說下個棋而已,你用得著這麼較真麼?」關勝捋鬚笑道。 薰平將手中棋子一扔:「不下了,娘的,偏別人有仗打,攻城掠地 ,建立戰功,咱們兩人,好歹也是王爺嫡系,就得在這橫山腳下,擺著南府軍最精銳地 八萬騎兵當擺設,天天喝西北風!不下了,吃飯!」 聽這兩位將爺拌嘴,嚴老三也不敢插話,此時方才言道:「將軍,今天這餐可是您二位有口福了,這西北邊陲,小人居然給您二位弄到魚了。」 「魚?嘿,你這小子有些本事啊,居然能在這不毛之地 弄到魚吃,本將可得好好賞你才是。」董平失聲笑道。 嚴老三擺上了酒菜,千恩萬謝,笑咪咪地 走出了大帳。關勝董平對坐,倒上滿滿兩杯酒,先喝了個底朝天。 「唉,這些日子可苦了兄弟了,沒有仗天,天天下棋為樂。據我估計,林大人,呼延大人兩位,恐怕已經攻破了夏州。那劉焉也是一代名將,戰果肯定不小。就我們兩個,好歹也是南府九虎將之一吧,在老百姓眼裡,瞧得咱們跟天神一般,傳得神乎其技。這西征大業,卻沒有咱們什麼事,唉……」董平一直抱怨著,對著滿桌的酒菜,也是索然無味。 關勝哈哈大笑,夾起一塊魚肉,放進他碗裡,寬慰道:「賢弟勿憂,你我身在行伍,當以服眾命令為天職。王爺雄才大略,這麼安排,自然有他的深意。」 薰平聞言,也無可辯駁,但心裡仍舊忿忿不平。此時,一員戰將奔入帳中,見兩位將軍都在用飯,一時遲疑,就想退出帳去。 「回來,有什麼事?」關勝早瞥見了他,於是叫道。 那小將上前拜道:「兩位將軍,已過五日,卑職想詢問,是否仍舊向延安帥府發回捷報?」 「發!為什麼不發?你就這樣寫。」董平一聽,來了精神,使勁吞下一口飯菜,拄著筷子說道:「捷報!南府捧日,龍襄二軍,已攻破西平府,將夏都興慶,團團圍住,日夜以金輪炮轟擊。夏都淪陷,已經在望。」 「咳咳!」聽到董平這話,關勝被一口酒嗆得滿臉通紅,好一陣才緩過氣來。「我說賢弟,這麼寫怕是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這橫山要塞,都在你我掌握之中,連隻鳥也飛不回去。我沒叫寫李乾順俯首歸降就不錯了。」董平說到此處,便對那小將揮手道:「去吧,就照這麼寫。」看來,這董平沒仗打,也只能在嘴上過過癮了。 關勝看了他一眼,搖頭苦笑。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位將軍左右無事,便閒聊起來。 「關將軍,三路大軍討伐西夏,咱們這一路按說是最重要的,因為直接面對夏都。可咱們在這裡按兵不動,王爺他就不怕取不到預期戰果麼?」 關勝喝了酒,臉上更紅,活脫脫一個關雲長,捋著長鬚,一陣沉吟,隨即說道:「賢弟,還記得去年出征江南麼?」 「記得啊,怎麼?」董平疑惑不解。 「據我猜想,王爺這一次恐怕也是跟征江南一樣。你想啊,如果我宋滅亡西夏,女真人能坐視不管麼?他們是唇齒之邦,唇亡則齒寒。」關勝說道。 薰平想了一陣,忽然坐直身子,連連搖頭道:「不對,我聽說夏王李乾順向女真人求援,完顏晟駁回了他的請求啊?這不是平定西夏的大好時機麼?」 「哈哈,非也,賢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國是拒絕了西夏的請求不假,可李乾順又向西遼國耶律大石借兵。他借得來便罷,若是借不來,女真人一定會加入戰局。」關勝地 語氣十分肯定。 「這倒是怪了,難道……」 趁著酒興,關勝索性合盤托出:「你看看,從地 理位置上來講,西遼位於西夏的西北面,如果我軍與西遼國,同時發兵攻打西夏,他們就是腹背受敵。金國看到這種情況,還能無動於衷麼?一旦西夏滅亡,宋遼便對女真,形成夾擊之勢。完顏晟再笨,也不會坐視不管的。所以,我大膽猜想,王爺此次,也是和江南一樣,要迫使西夏稱臣,而且又毫不費力,離間了夏金兩國的關係。」 薰平沒有說話,細細品味著,突然一拍桌子:「妙!大宋的強敵,是女真而非黨項,若要開疆闢土,必先取女真,而後圖西夏。女真一滅,西夏可不戰而定。但若出兵攻金,又惟恐西夏擾亂我軍後方。王爺,借此戰,打掉西夏最後一點野心,妙極,妙極啊!」 聽到他稱讚,關勝反倒質疑道:「那賢弟,我且問你,要是西夏不肯降,那怎麼辦?」 「這,女真人料定黨項人會向西遼國求救,所以坐山觀虎鬥。如果西遼援助西夏,他們就可以坐壁上觀,任由我們三方,打得不可開交,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管是女真人,契丹人,任何一方支援西夏,他們都不會投降。現在女真人已經明確表態了,西遼,會麼?」 「絕對不會,西遼國不但不會支援黨項人,還會與我大宋結盟。但他們不能出兵一共攻打西夏,一打,金國就會急,而且我軍也不能滅亡了西夏,否則金國必定立即加入戰局,跟我們拚個魚死網破。最好的結果,就是迫使西夏投降,稱臣,納貢,乞為附屬國。一旦王爺決定北伐,西夏惱怒女真人此次不肯施以援手,必定按兵不動。這,就是戰勝於朝廷。」看來,關勝對王鈺,十分瞭解啊,對王鈺地 戰略構想,如數家珍。 薰平聽罷,深為折服,半晌無言,關勝見狀,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賢弟,你我生逢其時,得遇明主。不必計較這些小打小鬧,將來北伐,你我必有用武之地。行了,準備一下吧,今天是最後一天,一入夜,咱們就該啟程了。」 uU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阪粵鍍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七碗 王鈺親衛 字數:6108 到種師道府上邀請他到童貫住處商議「起事」之時,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 方。跟李吉出府,騎馬趕往童貫住所,一路無話,李吉跟在旁邊,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上到軍政大事,下到民間奇聞,無所不談。 他越是這樣若無其事,種師道越是狐疑,武州郡王重權在握,要扳倒他豈是兒戲?既是邀我去議事,就應該小心謹慎,這李吉親自來府上,雖然現在是深夜,可不嫌太招搖了麼?他就不怕王爺察覺? 「哎,種大人,您身上的傷好些了吧?」李吉見種師道一路無話,忙問道。他在宮中侍奉趙多年,這察顏觀色的本事,不是常人可比。一個人在沉思的時候,你一再的說話打擾他的思路,會讓他焦躁不安,方寸大亂。 果然,種師道眉頭一皺,頗有些不耐的說道:「多承公公過問,好多了。」 「哦,那便好,這次為國除奸,若得成功,將軍居功至偉,樞密相公必定在天子面前保奏,到時不光將軍加官進爵,幾位小官人也會跟著沾光,這可是真正的封子萌子啊,呵呵。」李吉仍舊說個沒完。 一陣冷風吹過,種師道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渾身一哆嗦。四顧相望,夜色之中的延安城,一片死寂,街道兩旁的民宅矗立在黑暗之中,如同衛士一般。突然想到,莫非童樞密識破了自己與王爺合演的苦肉計?所以要先下手為強?若真是如此,自己此去,不是自投羅網嗎?眼下王爺身邊嫡系兵馬不過萬餘人,都在城外駐紮,若是自己被擒,廣毅軍群龍無首,童貫以樞密使之尊。號令全軍,向王爺發動兵變…… 不錯,童貫何許人物,這苦肉計就是周瑜打黃蓋,雖然前後安排周密,合情合理,但以童貫宦海沉浮幾十年練就的火眼金晴,難保他不會看出來。 「種大人,咱們走快些吧,要是碰到巡城的士卒。可就大事不妙了。」李吉又催促道。 突然勒住韁繩,種師道停了下來,李吉一怔,下意識的問道:「種大人,你想幹什麼?」 急中生智,種師道對李吉說道:「公公,適才走得匆忙。本官忘記安頓家小。若是與童樞密起事,這延安城必定大亂,恐累及家小,是以本官想……」 「呵呵,樞密相公自有安排,將軍勿憂。走吧。」李吉打著哈哈,輕描談寫的說道。 種師道略一遲疑。悄悄側頭,見身後跟著四人,一路不動聲色。每個之間,間隔較大,分明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突然走脫。不好,定是樞密相公看出了破綻,今天就要向王爺下手了! 「李公公,且等本官一陣,回去安頓好了家小便來。」種師道說完。也不等李吉回應,調轉馬頭就要往回奔。 一片金石之聲,身後四個同時拔出了腰間鋼刀,擋住了他的去路。種師道一怒,厲聲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莫非信不過本官麼?」 「哼哼,種大人,如今緊要關頭,你臨陣脫逃,可不是軍人本色。莫非,你想去向武州郡王告密麼?」李吉地 哼笑道。夜色之中。雖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料想。應當是滿臉得意。 種師道心中盤算,若是自己隨他去了童貫處,必定是有去無回。不然就在此拚個魚死網破,勝負雖然難料,但也必定會驚動城中巡城軍士,那時王爺便會得到消息,及時準備。一念至此,也緩緩抽出佩刀,準備搏殺。 「種大人,我提醒你,就在你離開府邸的時候,相為了保護你的家小,已經派人去你的府上,這點你不用擔心。還是跟我走吧。」李吉輕聲笑道。 心中一顫,種師道大驚。完了,王爺低估了童貫,自己也小看了這個老上司。當年在西北軍中,童貫威望極高,即使多年不曾在到邊陲,但餘威仍在,他又是樞密使,一切兵馬調動皆需他樞密院的軍令。 暗歎了一口氣,種師道苦笑一聲,還刀入鞘。王爺,對不住了。 「這就對了,你是樞密相公的老部下,他老人家不會虧待你的。」李吉的話中,絲毫不掩飾得意之情。 到了童貫住所,種師道一看院中情景,果然不出所料。童樞密已經準備動手了,院中人影幢幢,時不時傳來刀槍鎧甲的鏗鏘之聲。 剛一踏入院門,背後李吉推了一把:「來人,請種大人進屋歇息。」話音一落,十數名軍士聞聲而動,一排長槍直逼種師道面前。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是多餘,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有任人宰割地 份。 被繳去佩刀,種師道被幾名軍士衝上前來,五花大綁,隨後帶走。李吉心中暗喜,一撩衣擺,奔向童貫房中。只見老大人仍舊坐在那盞剛才開燈花的油燈旁邊,怔怔的出神,童貫果然還是老了,不復當年的魄力。 「相,種師道已被控制,請您馬上以樞密使的身份發出軍令,調種師道所部兵將出城十里駐防。」李吉急 ,童貫聽後,卻是一動不動,面無表情。李吉又把話童貫仍舊沒有反應。 眼睛餘光,突然瞥見桌上一張紙,仔細一看,這不就是調兵的軍令麼?原來樞密相公早就寫好了。 「相,老奴這就去下令?」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拿過桌上地 軍令,李吉試探著問道。良久,童貫終於點了點頭,李吉大喜過望,轉身就往外奔去。 「慢著!」背後,童貫突然叫道。 「相,事到如今,您老怎麼還……」李吉心頭一急,莫非他又後悔了?可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是王鈺死,就是我們亡,沒有退路了! 童貫抬起頭來,看了李吉一眼,後者發現。樞相的眼中,又有了那股令人膽寒的精光。 「傳我將令,不得傷害丞相性命,違令者,斬!」童貫的口氣不容置疑,李吉一愣,隨即點頭道:「是,謹慎相鈞旨。」 童貫又看了他一眼,把手一揮:「去吧。」 延安城內,只駐守有少量軍隊。擔負帥府的護衛保安,王鈺的南府軍駐防在南門外,種師道地 廣毅軍,駐紮在北門外。現在已經入夜,城門已經關閉。只要將種師道地 親信部隊調防,再將劉檢等人地 親軍開進城來,緊閉城門。縱使王鈺有通天之能,也會回天乏術。 數匹軍馬,在城內飛奔,已經絲毫不加隱藏,急促的馬蹄聲,在黑夜之中。分外刺耳。李吉手持童貫親筆軍令,喚開城門。飛奔出去,遙望城外廣毅軍大營,星星點點的燃燒著篝火。 「樞密使童貫軍令!」李吉的聲音響徹營寨。 奔入營中,李吉召集種師道部將,宣讀童貫軍令。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童貫是最高軍事長官,既有他的軍令,當然要依令而行。種師道幾個兒子,連同部將。接了童貫軍令後,正準備調防。 但見種師道幼子,年方十六的種世傑當面提出了質疑:「請問,既是童樞密軍令,為何不由我父親自傳達?」 李吉面不改色,四平八穩的說道:「種老將軍正與樞密相公商議軍情,事情緊急,軍中剛剛接獲情報,黨項人打了一個反擊戰,有兵發延安的跡象。是以調你等到城外十里駐防,以策萬全。怎麼。小將軍有什麼疑問麼?」 軍務大事,豈是這些中下級將軍能夠探聽的?當下,眾將再不疑有他,著手準備調防。李吉又按童貫佈置,留下劉檢等人地 部隊,一直監視著種師道的嫡系離開城外後,方才率軍入城。 馬蹄聲,腳步聲,刀槍鎧甲的碰撞之聲,打破了深夜的沉靜,延安城突然活躍起來。 「快!快!進城之後,關閉城門!沒有樞密相公軍令,不得放一人出入!」李吉放聲大呼,此時,已經不用再顧忌什麼了。王鈺死期已到,插翅難逃。 有民宅亮起了燈光,窗戶悄悄的露出一絲縫隙,百姓們往街上一瞧,直看得心驚膽戰,只見黑壓壓一片人影,正行色匆匆的向城內開進。這是怎麼回事,大軍怎麼開進城來了? 童貫住所,從街頭至街尾,被士卒們圍得鐵桶一般,門口,劉檢等將領手持火把,正在等候著童貫的出現。 「走吧。」童貫起身,輕輕推開手持鎧甲地 李吉,「就不穿鎧甲了,咱們是去談判,不是去廝殺。」說罷,朝院外望了一眼,心中暗歎,沒想到鬧到這步田地 ,女婿啊,這可是你逼岳父的,怪不得岳父無情無義。 王鈺帥府 院中一片沉靜,帥府中人,已經都已入睡。但仔細一看,不難發現,幾棵樹下,都靜悄悄的立著人影,如石像一般,巍然不動。他人影地 輪廓看來,這些人都身披重鎧。白虎堂前,屋簷之下,兩人一左一右,如門神一般,也是全副披掛。左邊那人,手提一桿鉤鐮槍,右邊那人,雙手提著碩大的巨錘。從兵器上看,這兩人,一人是南府九虎將之一地 徐寧,一人是南府十三太保地 種霸。 院正中,擺著一張太師椅,卻沒有人坐,似乎在靜靜的等待著他地 主人。這院中,少說有十餘人,卻不見一點聲息,氣氛詭異得可怕。 輕細的腳步聲響起,從白虎堂上,走出一人,種霸徐寧一見,忙側身行禮。 「該來了,掌燈吧。」王鈺一手按刀,一手捧著頭盔。說完之後,戴上頭盔,將戰袍一掀,大步走到院中坐定,解下腰間寶刀,拄在地 上。從白虎堂的屋簷,到院中各處樹木,都點燃了燈籠,將院落映照得如同白晝。 這時,才看得清楚,那樹下站立的人,竟是這些日子經常陪王鈺的蹴鞠的軍校們。然而此時,他們已經完全換了一副容貌。身上披著大宋軍隊從未準備過的重鎧,包裹得嚴嚴實實,連頭盔也帶有鋼質面罩,全身上下,只露出兩個眼窩。仔細一看,可以發現,他們身上所穿鎧甲的。居然全部是鋼甲,而且並非宋軍制式裝備那各以鐵葉串 ,而是一整塊,胸甲,背甲,護腿,肩甲,護手,這了一副完整的重鎧。 若非力氣過人之輩,絕難頂起如此之重地 鎧甲。即使能穿得上,靈活性也必然會受到影響,不知如何戰鬥。 再看王鈺,仍舊如往常一樣,頭頂烏鋼盔,灑著一大顆紅纓,身披唐倪甲。腳上一雙平步青雲靴,背後一領鮮紅的五爪金蟒戰袍,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神情悠閒,似乎在等著看一場好戲。 「王爺,請用茶。」徐寧捧過一杯香茗。放在王鈺旁邊地 茶几上。不等王鈺拿起來喝,他突然發現。那茶杯表面,已經起了陣陣波紋。再側耳傾聽,隱隱約約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徐寧眉頭一皺,看來人不少啊,若是動起手來,王爺不會武藝,我等縱然全力殺敵,只怕也有所顧忌。想到此處。遂對王鈺說道:「王爺,是不是請您暫避一下?有我等把守住這處院落,保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王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咂巴著嘴念道:「這茶是不如京城的雪羅,又苦又澀。不必了,本王自十九歲領軍以來,每戰必身先士卒,衝鋒在第一線。南府軍之所以能戰,是因為主帥從來不會背棄他們。」 「可是王爺。少頃……」徐寧仍舊不放心,王爺一身繫天下安危,豈能有半點疏忽? 「勿需多言,堅守崗位。」王鈺將茶杯一頓,沉聲說道。徐寧見狀,一拱雙手,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震天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王鈺盯著那杯顫抖不已的茶,臉上,竟然掛上了笑容。 帥府大門外,第一名騎兵出現了,而後,是蜂擁而至的大股部隊。他們奔過帥府門前,並不停留,想來,是在帥府四處佈防,以防有變。 一個獨眼龍挺著大砍刀,在帥府前翻身下馬,向個箭步竄進來,四處一望,腳步為之一緩,下意識地 後退了一步。這是什麼兵?全身上下護衛得如此嚴實,連樣子也看不見? 童貫在李吉了一班將領的簇擁下,出現在王鈺地 視線之中。他仍舊穿著正二品文官常服,還要在李吉地 攙扶之下才能下馬。 遠遠望見,院中王鈺大馬金刀坐立當場,童貫心裡一震,難道他有準備?轉念一想,無妨,延安城已經在自己控制之下,一萬餘名南府軍在南門外駐防,城門已經關閉,一沒有人傳信,二就算是攻城,也要時間的。只要控制了王鈺,大勢可定。 在跨過門檻時,童貫年老體邁,一個下步不穩,身形一晃,險些摔倒,若不是李吉眼明手快,一把接住,只怕就要當眾出醜,還沒有動手,就要輸給王鈺一陣。 踏進院子,舉目四望,童貫滿心狐疑,照這個樣子看,王鈺明顯早就料到自己會動手,可惜啊,好女婿,你寄予厚望的種師道救不了你。 立在院中,與王鈺四目相對,這翁婿二人,誰也沒有說話,事情鬧到今天這個地 步,很難去追究誰對誰錯,歷來權力場上,就沒有對錯之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賢婿,這麼晚了,你還沒有歇息麼?」童貫往前踏出兩步,身邊將領緊緊跟隨。 「睡不著,近來,小婿時常失眠。若是素顏在,她會為我揉揉太陽穴。」王鈺輕笑道,不見絲毫緊張。 聽他提起童素顏,童貫心頭為之一緊。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 步,兒女親情早就拋在了腦後,只有敵我,沒有親人。 打量了他背後的種霸徐寧一陣,又瞧瞧這院落四周的鐵甲人,童貫地 臉色更加陰沉:「王爺,你這是……」 「呵呵,岳父,開眼界了吧?這是本王在京中秘密操練的鐵甲軍,他們的裝備,都是京師造辦局特別鑄造的。這些人,全都是千里挑一,力氣過人,我十萬大軍裡,只選出了一百三十多人,千里挑一,可不是誇張之詞。每人一副鐵甲,一柄長槍,一把砍刀,一壺箭,一張硬弩,一把匕首。不是本王放狂言,普天之下,若論單兵戰鬥力,沒有人能勝過我的欠鐵甲軍。」王鈺自信的說道,彷彿對他地 鐵甲軍十分自負。 童貫冷笑一聲:「哼,大廈將傾,一木難支。你這區區十幾人,又能起什麼作用?」 「相,能不能起作用,稍後便知。」種霸甕聲甕氣,說完之後,戴上面罩,一晃手中巨錘。 「岳父,你深夜闖進白虎堂,又帶了這麼多兵馬,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老人家想殺本王吧?」王鈺似笑非笑,緊了緊手中刀柄。 悠優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阪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八碗 千鈞一髮 字數:6176 聽王鈺如此言道,一時無言。王鈺輕笑一聲,瞥見他吉,臉色一沉:「李吉,三姓家奴的滋味如何?」 「嘿嘿,王爺,您不用諷刺我,識時務者為俊傑。去年年末,老奴為保全聖上,不得已才屈服於你。不料,你篡權跋扈,欺凌君上,以至於人神共憤。如今,樞密相公大義滅親,興義兵,除國賊。我雖然是個宦官,但也深明大義。豁出這條性命不要,也要與你拚死一搏!」李吉倒是慷慨激昂,以為揭露了王鈺的瘡疤。 卻不想,王鈺聽罷,全然不在乎,冷笑道:「是麼?去年年末?發生什麼事情了麼?本王受先帝臨終托付,主持朝政,陛下對臣信賴有加,有什麼問題?」 「哼,王鈺!你發動兵變,軟禁聖上,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豈不聞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便是你斃命之時!」李吉聲色俱厲,痛斥王鈺。 王鈺搖了搖頭,拄著寶刀,站起身來。背後徐寧種霸二將,齊齊向前幾步,護衛在他左右。童貫手下兵將,頓時大為緊張,刀劍出鞘,全神戒備。 「能文爭就不需要武鬥,廢話少說,你還不資格跟本王說話。岳父,今日之事,已成水火,退可無退。你若真想要本王項上人頭,直管來取。」王鈺大聲說道。 童貫仍舊遲疑不決,看這架勢,王鈺應該早有準備。以他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機關算盡,絕對不會留半點紕漏。可為何,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呢?苦肉計被自己識破,種師道也已經被逮捕,按說,這是天衣無縫啊。 「相。動手吧!為國家民族計,定要除此逆賊,上報天子,下安黎民!」李吉攛掇道。 「樞密相公!只要您一聲令下,卑職等定當一往無前,拿下王鈺!」獨眼龍劉檢手持鋼刀,大聲呼喝。其餘眾將,紛紛進言。 忽然,童貫舉起了一支手,示意眾人安靜。喧鬧暫時停止。只聽童貫朗聲說道:「王鈺,老夫再問你一次,你願意……」 「不必!本王作事,從無反悔的道理,要戰便戰!我南府軍可不是嚇大的!」王鈺把刀一橫,視眼前千軍萬馬如無物。 童貫神色為之一暗:「既如此,就怪不得岳父了。」說罷。背過身去,將手一揮! 「殺!」一聲震天的呼喊,那獨眼龍劉檢搶先發難,蹭蹭幾個箭步竄上去,舉起鋼刀就向王鈺當頭劈下,這可是殺招! 只覺一陣破空之聲。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劉檢下意識的拿刀去擋。這一擋。卻感覺對方力道椅大,身體不由自主向後飛去。一聲脆響,他手佩刀斷成兩截,虎口迸裂,人早已經在一丈之外。 「西北軍都是這種廢物麼?」種霸晃了晃右手巨錘,不屑一顧的哼道。眾將見狀,無不膽寒,此人天生神力,怪不得位列南府十三太保。若要殺王鈺。不先取此人,那是萬萬不行。 「上!一起上!將逆臣王鈺,剁成肉醬!」李吉如跳樑小丑一般,上竄下跳。童貫兵將聞言,紛紛上前,幾名士卒挺著長槍直取王鈺。王鈺卻是紋絲不動,右邊徐寧,鉤鐮槍舞得密不透風,但凡近王鈺身前三步者,盡皆斃命。 「鐵甲軍!」王鈺突然放聲喝道。那院落四周,一直沒有動手地 十餘名鐵甲軍聞聲而動。只聽長刀出鞘之聲響起一片,這些恍若神兵般的鐵甲軍,齊齊向前踏出幾步。 「凡踏入帥府一步者,不論官銜大小,就地 格殺!」王鈺聲音並不大,卻是不怒自威,這萬軍統帥的威嚴,不是誰也學得來的。鐵甲軍正待動手,又聽王鈺補上了一句:「樞密使童貫除外。」 「殺!」童貫雙肩一動,沉聲喝道。廣毅軍士卒,如潮水一般湧入帥府,十餘名鐵甲軍再不遲疑,揮舞著長刀,以惡虎撲羊之勢殺入人群之中。怎一個猛字了得,刀鋒過處,血濺七步,寒光連閃,人頭落地。這些鐵甲軍顯然經過極其嚴格的訓練,出手就是殺招,絕不拖泥帶水,力求一招制敵。 廣毅軍士卒,長常在西北戍邊,都是百戰餘生之輩,自然不會畏懼。他們前仆後繼的殺奔過去,可結果,不過是在地 上多添幾具屍首而已。鐵甲軍全身防護得嚴嚴實實,刀槍不入,而行動卻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一樣的靈活敏捷。 李吉和一班將領,護著童貫退到院子角落,觀察著這場實力懸殊的搏殺。童貫面無表情,對眼前的刀光劍影,似乎已經麻木。忽然,一個人影從天而降,直落到童貫腳前,他是被一名鐵甲軍揪住,給擲了出來。 「腋下有空當!」一名士卒大叫!鐵甲軍全身披著鋼甲,但若舉手,腋下就會暴露無遺。 「王爺……」徐寧與種霸護在王鈺左右兩側,見十餘名鐵甲軍陷入重圍,一時情急。 「不必管我,這麼好地 機會,本王想看看你們一展身手。」 表情,與童貫出奇的相似。種霸徐寧對視一眼,各自一聲,挺著兵器,殺入陣中。本來,在人數上,童貫佔據著絕對的優勢,無奈這帥府院落本就不大,只容得下一百餘人,再多,就會施展不開。 廣毅軍只得前後相繼,一撥死光,再補充上來。這在兵法上,是大忌,叫添油戰術。不管你添多少,最終還是會被消耗殆盡。童貫很明顯發現了這一點,叫過身邊一名將領,對他一陣耳語。 那名將領會意,趁機奔出帥府,王鈺早瞧見童貫的舉動。嘴角一揚,一抹笑意掛在了臉上,緩緩舉起了右手。 那名將領奔出帥府後,卻發現街道被塞得水洩不通,連個落腳的地 方都沒有,一時大急,放聲吼道:「閃開一些!抬破城錘來,撞破圍牆!」 就在他話音方落之時,院內的王鈺。大力揮下了右手。童貫隨著他這一揮手,把頭一抬,只見半空之中,憑空多出幾團黑影來,那黑影劃著弧線,落入外面街中。 「轟!」一聲巨響,童貫像是被人在臉上抽了一鞭子,嘴角不自覺地 扯動了一下,這是火蒺藜。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伴隨著陣陣慘號聲。在這夜色之中,宛若鬼魅一般。看來,王鈺準備周全,早防著自己會有這一手,預先埋伏好了火蒺藜,它的爆炸威力不大,靠鐵砂。鐵釘傷人,雖然不足以對院牆形成危害,卻能夠殺傷街道擁擠的士兵。 院子裡,一輪搏殺漸盡尾聲,王鈺地 鐵甲軍,未傷一人。倒是地 上,擺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他仍舊站在院中。連一步也未曾動過,萬軍之中,處之泰然,大將之風,表露無遺。 不過,他地 劣勢漸漸顯現出來,鐵甲軍再勇猛,終究還是身肉之軀,對方以車輪戰的形式輪番進攻。雖然一時半會兒能夠抵擋得住,但一時間一長,士卒們體力不支,到最後,仍舊難逃劫數,除非奇跡出現。 又一輪拚殺開始了,十餘名鐵甲軍身手已經不如先前那般敏捷,頂著八十多斤重地 鎧甲,手裡還提著十餘斤的鋼刀,再他們力氣過人。可也經不起這麼消耗。 一名鐵甲軍戰士被十餘人用槍桿別住手腳,抬至半空。一個廣毅軍士兵,虎吼著把槍捅進了他的腋下。而後,眾士卒把槍一收,那名鐵甲軍摔落地 上,不住掙扎,以刀拄地 ,還想再爬起來,南府軍只有戰死的士兵。 「讓開!」一個炸雷似的聲音響起,來人身長八尺,龐大身軀宛如一座小山,他的手裡,提著一柄巨大地 鐵錐。接連推倒幾人,奔至受傷的鐵甲軍身前,盯了他一眼,突然將手中鐵錐高舉過頭,奮力砸下。 一聲尖銳的金屬碰撞之聲,那名鐵甲軍立時腦漿迸裂,撲地 而亡。 「我看他們能撐到幾時,樞相,至多再等半個時辰,天就亮了。」李吉一副小人得志地 模樣,盯著王鈺,目光之中,滿是怨毒的神色。 可童貫似乎沒有這個耐心,半個時辰?就是一柱香的時間,也可能使事情發生轉機,戰場上,瞬息萬變啊。 身邊,那滿臉陰沉,鷹鉤鼻,三角眼的武官,體會到了童貫地 用心,從身後取過臂弩,悄悄搭上一支羽箭。而後,看向童貫。 望著場中,臨危不亂的王鈺,童貫狠狠的咬了咬牙,點下了頭。先前,不殺王鈺的諾言,此時,已成空話。 拉開弓弦,瞄準王鈺的咽喉,他似乎還沒有察覺到,死亡已經在向他逼近了。 「嗖」破空之聲響起,利箭如流星一般,急速飛向王鈺,童貫,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可想像中的應聲而倒並沒有發生,破空之聲剛剛響起,幾乎是在同一時候,王鈺側身一閃,險險避過一箭。 好敏捷地 身手!眾將面面相覷,王鈺不是不會武藝嗎?可依如此靈活的手腳,若非數年紮實苦練,絕對不會有如此成效!童貫顯然也很意外,在記憶裡,王鈺雖然聰明,卻也是個喜好酒色地 風流人物。 突然想起,王鈺是蹴鞠出身,身手靈活,也在情理之中。此時,徐寧已經回到王鈺身邊,以身子作為掩護,他也穿著鐵甲軍的鎧甲,再想暗殺王鈺,可就難了。 「壹,貳,參,肆,伍……,相,王鈺的鐵甲軍只剩下五個!」李吉喜形於色,幾乎忘形的手舞足蹈起來,王鈺一死,相當權,自己在功勞薄上,當記首功,至少,要封個侯吧?我那兩個侄子,也應該能補到實缺吧? 「幾百條命,換了人家九個人,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王鈺麾下,猛將如雲,這練兵,也是別出心裁,難得,難得呀。」童貫長歎道。 此時,護衛在王鈺正前方的鐵甲軍越來越少,蜂擁而至的士兵都衝向了他。能殺了王鈺,可是大功一件。 種霸殺得性起,早忘了保護王鈺,才是最重要的。倒是徐寧,早就察覺到異樣,及時回防到 邊。一連搠倒七個人,可對方卻是源源不斷,徐寧恨幾支手來。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他被牽制住了。 見王鈺身處險境,早前埋伏於帥府兩則的南府軍士兵也撲了出來,護著他向白虎堂內退去。可這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還沒等退進白虎堂,王鈺身邊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眼前,入目全是一片攢動地 人頭,和那明晃晃的刀槍。 當身邊最後一名士卒被敵人一槍捅進心臟時,王鈺扶住了他。那名士卒一陣抽搐,嘴唇動了動,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王爺,盡,盡忠了……」說罷,圓瞪雙眼,死不瞑目。王鈺伸手抹過他的面部。輕輕將他放下。 蜂擁而來地 廣毅軍,將王鈺團團圍住,現在,他已經是甕中之鱉,任人宰割。 「王爺!」渾身血跡的種霸,此時才發現王鈺陷入重圍。大喝一聲,殺奔回來。 「擋住!擋住他!」童貫像突然發瘋一樣。厲聲喝道。這個人,簡直就不能算是人,從頭到尾,他沒有絲毫力盡的跡象,反而越戰越勇,一錘下去,連屍首也沒有完整的。那地 上,缺半個腦袋,塌半邊肩膀的屍體。全是他的傑作。 密密麻麻地 槍林,全都抵在種霸的胸甲上,左右兩側地 敵人,用槍桿絞住他的雙手,不讓讓他再使上力氣。可種霸是什麼人?單以武力論,他可以算是南府軍第一猛將!管你什麼刀法如神,槍法如電,在他地 蠻力之下,統統不堪一擊,再則。他身披重鎧,無懈可擊。簡直就是無敵!頗有當年隋唐第一條好漢,李元霸的威風! 被幾十人制住,種霸發了狂,夾住槍桿,仰天長嘯,拼盡全身力氣,將身前幾十個,像轉磨盤似的扯得團團轉。 王鈺徐徐起身,緊握著那柄在南府軍中,代表他權威的鑌鐵寶刀。或許是王八之氣四射吧,他四周的敵人,下意識的往後退去,讓開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這可是名動天下地 小王相爺,率軍打退耶律大石,連取遼國二十三城的萬軍統帥!上至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有誰不知道他的名號?要殺他,這,這不是在做夢吧? 緊緊盯著面前的敵人,王鈺伸出左手,解去戰袍,扔到一邊,不急不徐的向前走去。他每走一步,身前的士卒們就後退一步。踏下白虎堂地 台階,王鈺橫舉寶刀,拔刀出鞘。 「他要幹什麼?不會是想自刎……」童貫失聲問道,神情驚慌。 連李吉都變了臉色,王鈺若真是自刎,倒還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以他的作風,似乎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走上這一條絕路吧?其實也難怪,以眼下地 態勢,至多還有盞茶時間,他視若珍寶的鐵甲軍就玩蛋了,徐寧,種霸被困,沒有誰救得了他。 「王鈺!你……」童貫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李吉一把拉住他,連聲說道:「相,這刀槍無眼的,小心傷著您。」 場中,王鈺臉色陰沉,牙關緊咬,盯著他的岳父童貫,慢慢舉起寶刀:「岳父大人,看在你往日對我的抬舉和素顏的面子上,我不會殺你!可至你之下,一干人等,誅盡九族!」王鈺看來是真怒了,這種時候,怎麼還說這樣的話,不是把跟隨童貫起事的將領們,往死路逼嗎?這樣一來,只怕他們更加地 死心塌地。 除非,王鈺有必勝的把握。 「上呀,你們愣著幹什麼,殺了王鈺,相重重有賞!」李吉站在童貫身邊,小心的探出半步,沖士卒們呼呼喝喝,說完話,立馬又退回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士兵們不過是執行命令,與同伴袍澤互相對望一眼後,第一個向王鈺動手的士兵出現了。 他的長槍,直接搠到了王鈺面前,可王鈺比他還快,身子一側,賣出一個破綻,只等他槍搠過來,就勢一扯,右手寶刀,手起刀落,一條手臂,就這麼剁下來了,乾淨利落。 眾人無不驚駭!早該想到,王鈺怎麼說也是帶過兵,上過陣的人,甚至在隱空山大戰中還上陣殺敵,身中數箭,寧死不退。他的身手,想來不會太差。 「你們當兵的,不過是奉命行事。本王有句話,你們都聽清楚,你們的上司,跟著童貫犯上作亂,這是造反,誅滅九族的大罪,他們一個也活不了。可本王不想你們這些長年為國家戍邊地 戰士跟著他們遭受牽連,只要退出這帥府大門,本王保證,既往不咎,否則,格殺勿論。」王鈺提著滴答淌血的寶刀,大聲說道,也不知道是出自真心,還是只為了拖延時間。 童貫地 老邁的身軀,突然顫抖了一下,脊背上,冒出陣陣寒意,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意識到什麼,用力吞下一口唾沫,突然歇斯底里的吼道:「殺了他!」 悠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阪粵讀 第三桶 第一百四十九碗 王者之風 群雄懾服 字數:12995 日裡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天色仍暗,橫山腳下,十里連營一片寧靜。負責巡夜的士兵仍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居安思危,方能立於不敗之地。一頂營帳中,關勝正擦拭著他的大刀,在橫山滯留這麼久,現在終於到頭了。 帳簾掀起,一身戎裝的雙槍將董平,手提兩支長槍鑽了進來:「關將軍,時候差不多了,是不是集結部隊,準備開拔?」他的神色之間,絲毫掩飾不住軍人臨陣殺敵的那種興奮。關勝聞言,霍然起身,取過桌上頭盔,戴在頭上,倒提砍刀,大聲說道:「集結部隊,直奔延安!」 亮的軍號,在大營中迴響,各處營帳,突然之間都活泛起來,士兵們顯得對這種緊急集結已經習以為常,凡是從營帳中奔出的士卒,全都是穿戴整齊,手持兵刃。他們奔出營帳後,直撲馬廄而去,牽過自己的戰馬,翻身騎上,而後,向集結地 飛馳而去。威武的騎兵,揮舞著手中的大槍,嘴裡發出低沉的吼聲,就像草原上的惡狼。 各處營寨的騎後,如涓涓細流,匯成大海,一眼望去,只見人如神兵,馬如玉龍,南府軍能戰,只從這整齊的軍容上,就可以看出端倪。一百里,對於機動性極強的騎兵來說,不過是在頃刻之間。 關勝倒提大刀,不住的牽扯著韁繩,待部隊集結完畢,喚過部將吩咐道:「大部出發以後,釋放橫山要塞守將,移交防務。」 「前鋒營集結完畢!」 「驃騎營集結完畢!」 「近衛營集結完畢!」 各營的管營奔到關勝董平二將面前,報告著軍情。所有部隊都已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完成,關勝微微頷首,將神機營安排在中軍附近,而後。發下軍令,全速馳援延安。八萬最精銳的南府騎兵,以風捲殘雲之勢,縱橫馳騁。但橫山腳下,塵頭大起,遮天蔽日。沒有親眼看到的人,很難想像,八萬騎兵,同時開進,是怎樣一幅壯麗的景象。前部。已經奔出橫山要塞,後部,還在原地 不動,綿延數里之長。 「關將軍,長途奔襲,是我軍的強項,此地 距離延安一百餘里。至多一個時辰,大部就將開至延安城下。只是,王爺這次賣什麼關子?」薰平知道,部隊出發之前,王鈺準備當著他二人地 面,給了關勝一封密信。 關勝見董平過問。一邊縱馬狂奔,一邊回答道:「賢弟。為兄暫時也不知道。王爺嚴令,不到延安城下,不得拆開密信。你別心急,一會兒到了延安,自然見分曉。」董平聽罷,哈哈大笑,一鞭抽下,胯下戰馬吃痛,發足狂奔。一下子超出大部隊,絕塵而去。 與此同時,延安帥府中,廝殺已盡尾聲。王鈺十四名鐵甲親衛,傷亡殆盡。種霸徐寧二將,被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牽制住,即使想救援王鈺,也是有心無力。而王鈺自己,身陷重圍之中,手中那柄寶刀。已經沾滿了鮮血。 童貫與李吉立於院子角落,靜靜的看著場中的情勢。他二人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李吉心花怒放,滿臉欣喜,童貫則是神色陰沉,面無表情。眼看勝利在望,他的心裡卻是越來越沒有底了。 總覺得什麼地 方沒有謀劃周全,但任憑他怎麼回想,也找不出絲毫破綻。苦肉計被識破,種師道被生擒,王鈺的嫡系部隊,除開赴西夏前線的以外,其他一萬餘人,都在南門之外,眼下城門緊閉,那一萬兵馬能否得到消息,都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將整件事情前後一想,心裡稍稍安定。望向場中,王鈺已經退到白虎堂門口,數十名軍士正將他圍困其中,已成困獸之勢。 「彭」一聲巨響,又一個身影被扔了出來,險些砸到童貫身上。半邊腦袋已經成了血葫蘆。這又是種霸的傑作,此人當真不可能常理來推斷,他似乎體力驚人,苦戰這麼多地 時間,仍舊沒有絲毫力盡的跡象。這人作為護衛,倒是盡職盡責。 一連幾聲慘號,童貫為之側目,放眼望去,卻是徐寧拼盡全力,刺倒面前的士兵,漸漸向王鈺靠攏。童貫尚未說話,李吉卻已經急了起來:「攔住!放倒他!那邊的,拿下王鈺,生擒不成,死的也要!」看他手舞足蹈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跳大神的神棍。 「嗨!他現在不是什麼丞相,他是國賊,你們是為國除奸,不要有顧慮!上啊!」 「種將軍,回援王爺!」徐寧已經逼近王鈺,放聲大喊道,他地 聲音可以聽得出來,已經快到力盡的邊緣了。種霸聞訊,一聲虎吼,手中兩柄破天巨錘,上下翻飛,擋者披靡。眼看王鈺就要身死,卻又被他二人將圍困王鈺的士兵,衝散開來。 「王爺,您沒事吧?」徐寧與王鈺背靠著背,焦急的問道。王鈺瞄了一眼左臂上的槍傷,輕輕嗯了一聲。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只剩下三個人,經不起消耗了。看來,得出破釜沉舟那一招了。 種霸也已經退回自己身邊,王鈺下定決心,厲聲喝道:「退入白虎堂!」說罷,轉身竄入堂內,徐寧種霸聽後,虛晃一招,也跟著踏了進去。身後的敵人,不依不饒,緊跟著衝進白虎堂內。 童貫與李吉正要跟上,突然又瞥見士兵們驚慌失措地 退了出來。這情景,讓童貫立時想到那「兵敗如山倒」五個字,到底怎麼回事? 「嘿,你們退出來,幹什麼!」李吉衝上前去,對士兵們拳打腳踢。可任憑他怎麼驅趕,再也沒有人敢向前一步。李吉滿頭霧水,撥開眾人,走上前去,剛走到白虎堂門口,往裡一瞥,突然「啊也」一聲,連連後退,一個立足不穩。直接從台階上摔了下來,狼狽至極。 童貫一見,也愣了,這是見鬼了?看到什麼東西,都嚇成這般模樣?一撩官袍,大步上前,行至白虎堂門口,往裡一瞧,頓時面如死灰。 那白虎堂上,堆放著小山丘一般高的火蒺藜。在火蒺藜地 前面,擺放著一門金輪炮,徐寧正手 ,作勢欲點。這倒可是真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了。大,誰往上衝,誰就是往炮口上撞。而且。萬一點著了那堆火蒺藜,只怕這院子裡誰也別想活命。 到底是王鈺,行事作風異於常人,這破釜沉舟一招,當真是厲害。 「有種的,往前踏一步!老子跟你們拼了!」種霸已經拆下面罩。露出一張猙獰恐怖的臉來,今晚。喪生在他那對破天錘之下的亡魂,只怕得數以百計,這個人,簡直就是個殺神。 而王鈺,立在一邊,一言不發,靜靜地 看著堂外站立的童貫。 腳下一動,童貫就往裡面走去,李吉慌忙一把扯住:「相。進不得!進不得!那金輪炮可不是不長眼的,一炮可以把人轟個稀巴爛!」 童貫扭頭盯了他一眼,臉上竟是一片厭惡的神色,李吉一個機靈,趕緊放手。踏入白虎堂中,童貫打量王鈺半晌,他已經受傷了,左臂上挨了一刀,裂開老長一條口子,鮮血。滴滴答答掉在地 上。 「王鈺,不要負隅頑抗了。束手就擒,老夫看在素顏面上,絕不傷你性命。」童貫仍舊抱著最後地 希望與王鈺談判。 緊緊握住傷口,王鈺的神情,一如往常那般驕橫:「我連皇帝都不跪,會向你屈服麼?自古以來,成王敗寇,你有本事,儘管取我性命。想要我投降,除非太陽當空掉下來!」 童貫心知,王鈺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屈服的。此子以十七歲的少年,平步青雲,一直作到丞相,受封王爵,古往今來,惟此一人,也算是天縱英才。可惜了,可惜了…… 雙方僵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童貫縱使想硬攻,可也不得不有所顧及,王鈺縱然擺出破釜沉舟的架勢,可他真捨得一條命不要,跟童貫同歸於盡麼? 他敢,他真的敢,童貫再清楚不過了。王鈺這個人,你不能以常理去推斷他,他作事從來不按章法,你永遠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幹什麼,怕就怕這樣地 對手啊。 「相,老奴有個法子。」李吉扮演起了狗頭軍師的角色,那雙綠豆眼一轉,計上心頭。 童貫微微點頭,示意他說,李吉踮起腳尖,把嘴伸到童貫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只見童貫面有喜色,頻頻點頭,聽完後,將手一揮:「全都退出去!」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去。眾將士一聽,巴不得早些離開,一時爭先恐後的踏著滿地 的屍首,奔出帥府。 見帥府大門被關上,徐寧取下面罩,疑惑地 問道:「王爺,他們又想幹什麼?」 話問出去,卻不見王鈺回答,扭頭一看,正瞧見王鈺一屁股坐在地 上,疼得呲牙裂嘴:「哪個王八蛋砍我一刀,媽的,想是砍著筋骨了!」 徐寧見狀,慌忙丟開火把,扯下一塊衣襟,奔上前去替王鈺包紮起來,只怕王鈺忍痛念道:「李吉那閹人,一肚子壞水,他們全都退出去,想必是想到了破解火器地 方法。」 徐寧一怔,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水能克火,他們該不是…… 在王鈺生活那個時代,若是遇到火災,自然有消防車趕來滅火。可在宋朝地 時候,沒有這麼先進的東西,不過你要是以為在宋朝發生火災,就靠人力提水去澆,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宋朝,凡是較大一些城市,都備有一種滅火器械,叫水龍。它的原理,是靠大氣壓強,將水汲上來,再噴出去。一個碩大的黃桶,裡面裝滿了水,桶被蓋住,上面支出一根粗壯的竹筒。在桶蓋上,有類似孩童玩的蹺蹺板一類地 東西,兩個人一前一後,將水汲上來,用以滅火,這個黃桶可以安裝在牛車,馬車上,這就是宋代的消防車。 五架水龍,在帥府前一字排開,李吉對自己想到地 辦法,十分滿意。東奔西走,儼然軍中大將一般指揮著。 「來來來,都準備好了,聽我一聲將令啊。對準了往裡噴。都別怕,咱們在院子外面,有牆隔著,就是王鈺自己找死,也傷不著咱,準備了,準備了。」李吉尖銳的聲音在街上響起。 童貫往東方一望,天邊已露出魚肚白,天就快亮了,不能再拖下去。遲則生變。 延安北門城樓,守城軍士正抱著鐵槍,昏昏欲睡。凌晨時分,總是一個人最困乏的時候。一個士兵拄著槍,耷拉著腦袋,一點一點。突然,他打了一個冷戰。瞬間清醒過來。 「聽到沒?什麼聲音?」旁邊的同伴也醒了過來,緊張的望著前方。城前,是一片開闊地 ,什麼也沒有。 被問地 士兵,顯然是個老兵油子,扔掉鐵槍。撅著屁股趴到地 上,將耳朵貼在地 面上仔細聽了一陣。霍然起身:「是騎兵!大股的騎兵!」 「什麼,大股騎兵?黨項人打來了?」另一個士兵叫道,語氣驚恐,難以置信。 「快看!那邊!」有人大聲叫道,眾士兵尋聲望去,只見天地 相接之處,突然冒出一面戰旗,再定睛看時,地 平線上。生生多出一條黑線來。那不是黑線,而是綿延數里之長的軍陣。 對方速度極快,轉眼之間,已經看得清清楚楚,那面戰旗上,字號分明,雙槍將董平。董平不是南府九虎將之一麼?他應該在前線打仗才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不對!壞事了!趕緊擂戰鼓!」一名士兵扔舊手中的鐵槍,爬上鼓架,取過兩支鼓錘。狠命擂了起來。城頭上,亂成一片。士兵們奔走呼告,手忙腳亂。這事可真奇了,十里之外,就有大軍駐防,他們是怎麼過來地? 第一個奔到延安城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董平勒停戰馬,抬頭仰望延安城樓:「本將第一個到達!」大股部隊,隨後開來,在延安城前,列成陣勢。關勝在董平身邊停止,微微呼出一口氣。 「關將軍,可以拆看王爺密信了。」董平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關勝也不多話,從懷裡掏出王鈺密信,拆開一看,兩員虎將臉上,都是 愕,那信紙上,只有兩個字,攻城! 「不好!王爺有難!」關勝第一個反應過來,將信紙揉成一團,放聲大呼:「將炮陣擺出來!有多少炮拉多少!老子不過了!」 百餘門金輪火炮,一字排開,擺在了延安城下,三個龍頭炮管,直指延安。士兵們忙忙碌碌,將鐵炮彈搬到陣前。 薰平見關勝神情大變,心知不妙,將雙槍扔給身邊小校,翻身下馬,奪過一名士兵手中的火把:「我來,瞄準城門!一炮轟爛它!」 「來人,速去南門給虎賁軍報信,不計後果,全力攻城!」關勝大呼。 帥府之前,李吉正貓著腰,伸出一個手指頭:「我數到三,一,二,三!」 三字剛剛出口,他突然跳了起來,因為一聲巨響,從城外傳來。童貫也是不由自主的戰慄一下,這聲音,好像是…… 「樞密相公,這是金輪炮的聲音!」有將領聽了出來。金輪炮,可不是哪支部隊都有裝備,除了南府軍,就只有鎮守幽雲的奉寧軍有。只因為炮鑄成不易,鑄成十門,能有一門可用就不錯了。南府軍開到延安時,兩軍交流,廣毅軍地 將軍親眼目睹過這金輪炮的威力。 金輪炮?這是南府軍的裝備! 「快聽聽,聲音從哪邊傳來的!」童貫心頭,升起一股不祥地 預感。 「回樞相,這炮聲是從北邊傳,不對,南邊也有!」劉檢那唯一一隻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 他話剛說完,只見一將飛騎而來,馬未停住,他就摔倒下來:「報!南府軍關勝董平所部,突然攻城!炮群齊轟,弟兄們死傷無數,潰退下來!」 童貫兩腿一軟,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李吉與一班將領,都駭得面無人色,竟無一人想到去攙扶於他。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關勝董平所部,明明在前線作戰,連日來都有捷報傳回,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童貫跌坐地 下,四顧相望。卻無一人回答他。 帥府內,徐寧聽到炮聲,突然起身,種霸也是喜出望外,失聲叫道:「這是金輪炮的聲音!難道南門開打了?」 「這是北門傳來地 ,關勝董平回來了。」王鈺鬆了一口氣,索性一頭倒在地 上,四仰八叉,躺了下去。 徐寧種霸一聽這話,都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兩位將軍不是在前線作戰嗎?還說已經圍困西夏都城興慶,破城指日可待?怎麼會突然回延安了? 正想要問王鈺,卻見他一個鯉魚打挺,躍將起來,低著頭似乎在盤算什麼事情,二將一看,王爺這是怎麼了。一驚一詐地? 「壞了,壞了,種霸,把炮推到門口!」王鈺一拍腦門,甚為自責。 種霸也不問其他,實施神力。大喝一聲,愣是將幾百斤重的金輪炮。移至白虎堂門口,正對帥府大門。 「徐寧,你與本王點火蒺藜,有多少扔多少!」王鈺說話時,已經開始忙活起來,一連搬起五六個,全堆在門口,又取過火把,嚴陣以待。 帥府外。亂成一片的將領們,總算看到了跌坐在地 上的樞密使童貫。慌忙將他扶起,連聲催問應對之策。 「一子錯,滿盤皆輸!老夫中王鈺地 連環計了!」童貫捶胸頓足,語帶哭腔。眾將無不駭然,童樞密這句話,就等於宣判了我等死刑。 最害怕的人,莫過於李吉,這段時間,他上竄下跳。童貫若敗,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相。就沒有什麼辦法了麼?」李吉自己都感覺得到,聲音有些發抖。 童貫萬念俱灰,仰天長歎,這一聲歎息還沒有歎完,突然又低下頭來,眼睛直勾勾地 望著帥府。關勝董平,必定會攻入延安城,敗局已定。可如果能王鈺在手上,他們就會投鼠忌器,或許還有能所轉機。 李吉見童貫望著帥府,突然省悟,回頭與眾將言道:「快!要想活命,逮住王鈺!」 若說先前的行為是為邀功,那麼此時,完全就是出於自保了。人地 救生慾望是異常強烈的,李吉話音未落,那獨眼龍的劉檢已經搶先一步,狂奔過去,飛起一腳,就想踹開帥府大門。 就在大門被踢開的一瞬間,從帥府裡傳來一聲轟鳴,眾人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就瞧見兩扇鐵釘大門被轟得粉碎,那劉檢的身軀,像一片薄紙一樣,飛向街對面的牆壁上。彭,一聲悶響,那牆壁上,只留下一團血肉糊塗地 軀殼。 李吉看了一眼,忍不住嘔吐起來。眾將面面相覷,略一遲疑之後,爆發出來的是更大的力量,人人爭先恐後,各執兵刃奔進帥府。童貫只聽見帥府裡,接二連三傳來聲聲巨響,團團黃煙升起,伴隨著人地 慘號聲,呼救聲,響起一片。 一顆心,漸漸的沉下去,童貫無力的坐在地 了上。自己這個女婿,手段之高,之毒,之狠,遠超自己想像之外,擋不住他,誰也擋不住他! 街尾的廣毅軍出現潰退地 跡象,童貫知道,南府軍打進城了。如雨般的鐵箭,在頭頂嗖嗖作響,先前還不可一世的廣毅軍將領們,紛紛像狗一樣趴在地 上,躲避著敵人的攻打。 「放下兵器,否則格殺勿論!」關勝孔武有力的吼起,在街頭迴盪。擁擠在一起的廣毅軍,在南府鐵騎地 衝擊之下,不過是一幫插標賣首的土雞瓦犬。 童貫茫然地 望著身邊四散逃竄的將士,潸然淚下,敗得何其之慘。自己玩了一輩子權謀詭詐,到頭來,竟然敗在自己女婿手裡。 強行支撐著老邁的軀體,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低聲念道:「投降吧,不必作無謂的掙扎了。」 他的聲音,卻被起此彼伏的喊殺聲所掩蓋,沒有人聽見。童貫突然使盡全身力氣,放聲大吼道:「投降!放下兵刃,投降吧!」 「相!這,這,這……」李吉欲哭無淚,正想上前扶住童貫,卻被他一掌推開,步履蹣跚的走到帥府門口,童貫將頭頂烏紗一摘 下去,伏地 待死。 廣毅軍的將士們一見,再不作抵抗,大街上,響起了一片叮叮噹噹地 兵器落地 之聲。 「全都跪下!跪下!」南府軍士兵命令降兵降將跪在地 上,解除武裝。稍有不從者,一刀斬殺,絕不廢話。關勝董平二將,下馬步行,驚慌失措的奔到帥府大門前,眼見那兩扇大門不知所蹤。心頭一沉,慌忙奔進帥府。 眼前,是怎樣一個慘象啊。兩位將軍,都是百戰餘生,在沙場上拚殺一生的人。可也從來沒有見過,在這小小的院落裡,疊著好幾層的屍首,已至於他們想要進白虎堂,也要先爬上那屍山,淌過那血河。 「鐵甲軍!」董平地 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發現了一名鐵甲軍的遺體。這可是王爺視若珍寶的奇兵! 二位將軍對視一眼。發現對方也如同自己一樣,失了方寸。 「王爺!」一聲驚呼,兩人踩踏的屍首,奮力奔向已經在掩蓋在屍山之中地 白虎堂大門。 「沒死呢!嚎什麼?」王鈺在徐寧的攙扶下,步出白虎堂。二將一見,喜不自勝。撲上前去,就在那屍體堆上。行跪拜大禮。 「卑職救援來遲,乞求王鈺降罪。」 「遲什麼遲?剛剛好,行了,起來吧。」王鈺面露倦色,無力地 揮了揮手,一夜的拚殺,不光耗盡了他的體力,也讓他心理上承載了太大地 負擔。 踩著戰死的屍體,一腳下去。血水直冒,咕咕作響。王鈺注視著一張張陌生的臉,這都是國家的敢戰之士,沒有死在戰場上,卻倒在自己人的刀下。希望,從今以後,這種自相殘殺的事情,再也不要發生了。 在一名鐵甲軍的遺體前,王鈺停了下來。心疼啊,千里挑一地 勇士啊。蹲下身去。伸手拭去忠魂臉上的血跡,他叮囑道:「所有戰死的鐵甲軍。都要以開國男的待遇下葬。他們的親屬,要給雙倍的撫恤,子嗣有從軍者,直接擢升一級。」 「是,謹遵王爺鈞旨。」 出了帥府大門,外面黑壓壓跪倒了一片犯上作亂地 將士。從此處,一直綿延在街頭街尾,一眼望不到頭。南府軍的勇士們,正看押著他們,見王鈺出來,紛紛把目光投向主帥,見他平安無事,士兵們響起了雷鳴般地 歡呼。 舉起右手,王鈺的臉上,露出了慘淡的微笑,向他的士兵們,揮手致意。 童貫就跪在帥府門前,王鈺的腳下,以頭觸地 ,紋絲不動。王鈺看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轉向了他身邊的李吉。 一迎上王鈺凌厲的目光,李吉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識的縮起了脖子。 「王爺,開,開,開恩吶!」雖知必死,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我殺了你這閹賊!」種霸那條粗如鐵柱般的腿,橫掃在李吉身上,直踢到對面街牆上,又反彈回來。 「咳!」一口鮮血噴出,李吉卻不敢伸手去擦,雙手連動,爬到王鈺身前,連連磕頭道:「王爺,王爺,您是三軍統帥,犯不著跟我一個太監較真,您就當放過一條狗,不管是流放,還是刺配,奴才甘願受罰,王爺……」 王鈺輕輕推開徐寧,緊鎖著眉頭,伸出右手,徐寧會意,將王鈺地 寶刀遞了過去。 「王爺!慢著!慢著!老奴還有話說!」李吉雙手護著頭,焦急的吼著。「王爺,有一件事情,奴才只能對您說,能否借一步……王爺?」 只見王鈺緩緩將刀舉過頭頂,李吉雙手擋過頭頂,痛哭流涕的叫道:「王爺,老奴真有還有話說,是關於您……」 手起刀落,李吉的半個腦袋,在地 上骨碌碌滾了一陣,一直滾到牆邊。另半個腦袋裡面,白的,紅的,腦漿流了一地。 「到陰間跟閻王說去。」王鈺冷哼一聲,將寶刀往旁邊一扔,徐寧一把接住。 「但凡參與此次事變的廣毅軍將領,無須審問,就地 格殺。士兵免罪,全數遣散,撤消廣毅軍建制,另行安排。」王鈺說完話,逕直跨上一匹戰馬,揚鞭而去。背後,響起一片震天哀號聲……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了延安府衙,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一股血腥味。這一夜,多少冤魂屈死他鄉,血流成河。 府衙後堂,王鈺赤裸著上身。露出壯碩的胸膛。渾身上下,纍纍傷痕,觸目驚心。這些傷痕,有為國征戰留下來的,也有為了爭權奪利而留下的,人非聖賢,那種道德君子,完璧無暇地 人,只存在於理想之中。 一個丫頭,正小心翼翼的替王鈺處理著傷口。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這位大權在握地 郡王,若來殺身之禍。 「嘶「,王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丫頭弄痛了他地 傷口。 「王爺饒命!」丫頭驚恐萬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王鈺倒是有些意外了,展顏一笑:「這是怎麼話說的?本王也沒說要把你怎麼樣吧?」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丫頭似乎聽不進去他的話,只顧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 苦笑一聲。取過衣衫披上,輕聲說道:「去吧,沒你的事了。」 這屋子陳設很簡單,一桌數椅,僅此而已。西北邊陲,比不得內地 的繁華。在這裡戍邊,終日面對狂風黃沙。沒有花花世界,沒有酒池肉林,也真夠難為西北軍的。種師道年紀也大了,是不是給他換個地 方? 牆壁上,掛著一幅山水畫,卻不像王鈺以前看到的那樣,奇峰異石。畫上,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帶山脈。山腳下,十里連營,雖不見一兵一卒,但千軍萬馬,可以想見。大氣,相當的大氣,再看下面的落款,原來是種師道地 墨寶。 「王爺。」背後響起敲門聲,徐寧的聲音傳了進來。 王鈺回頭一看,問道:「何事?」 「童。樞密相公到了。」徐寧輕聲說道,廣毅軍的起事將領。被斬殺殆盡。對於主 ,王鈺倒是一直沒有提到如何處置。 「哦,請他進來吧。」王鈺說完,又轉過頭去,仔細盯著那幅畫。 背後,輕微的腳步聲,在行到自己身後幾步之遠,停了下來,再無聲響。王鈺沒有回頭,他在想像著,岳父現在應該是怎樣一副模樣。作為掌大宋兵權幾十年的樞密使,而且學是當年親提六路虎狼之師,攻破橫山的統帥,即使今日兵敗,他也應該表現出大義凜然的模樣來。 回過頭去,王鈺失望了,被摘去烏紗,剝去官服地 岳父大人,銳氣盡失,宛若農家老丈一般,樸實無華。很難從他的身上,看到過去揮斥方酋,指點江山的樣子來。 雙腿一屈,童貫就要下跪,王鈺的聲音及時響起:「岳父大人,這裡只有你我,不必拘禮。」 童貫終究還是沒有跪下去,神色黯然,英雄遲暮。 王鈺踱步至他身前,輕聲問道:「敗在本王手裡,心有不甘,對吧?」 「沒有,犯官心服口服。王爺施展連環計,先以種師道為誘餌,引犯官上鉤。那出苦肉計,不過是場迷霧。王爺料定我會識破這苦肉計,又將關勝董平二將,假借攻夏為名,調至橫山,為了逼真,關董二將每隔數日,必發回捷報。日前,王爺見犯官遲遲不動手,又故意要調開我的親信,催我動手。想必,是事先就計劃到了時間。如此環環相扣,讓犯官自以為得勢,卻不想,一切都逃不過王爺的法眼。心悅臣服,心悅臣服啊……」 童貫慘然一笑,說不出是欽佩,還是妒忌。 王鈺聽完,撇了撇嘴,在椅子上坐定:「岳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那還請王爺賜教,讓老夫死也死個明白。」童貫一拱雙手,問道。 嘴角一揚,一抹笑意掛在臉上,王鈺朗聲說道:「你現在心裡一定以為,此次西征,完全是為了對付你,是麼?」 「難道不是麼?」童貫臉色微變。 「你雖然手握兵權,可還不至於讓我如此興師動眾。實話跟你說吧,此次西征,早在去年我就已經謀劃好了。欲圖女真,必先平黨項,否則,一旦大軍北伐,黨項就會騷擾我地 後方。可如果我先滅西夏,女真人不會坐視不管。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迫使西夏稱臣,與女真人離心離德,從此不再狼狽為奸。這就是為什麼,我只派出兩路大軍攻夏,這最重要地 中路,卻按兵不動。」王鈺像是一個畫者,在向客人解釋著他畫裡面的奧秘。 童貫聽後,仍舊不能完全體會,疑惑的問道:「王爺怎麼就能料定,女真人在西夏求援之時會加以拒絕呢?」 「很簡單,西夏的背後,還有一個西遼國。那是女真人的世仇,完顏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宋,夏,遼,三國打成一團,他來坐收漁翁之利。金國料定,西夏被拒之後,一定會轉向西遼國借兵。所以,他們按兵不動,若西遼國不肯施以援手,而我軍又攻得猛烈,他們自然就會出手。可他們最後會發現,西遼國沒有出兵,我軍也沒有攻破夏都,而是李乾順稱臣投降了。我很想看看,完顏晟知道這些事情後,會是個什麼表情。」王鈺饒有興致的解說著,時不時咂巴兩下嘴,似乎的幻想著完顏晟瞪目結舌的模樣。 「那,敢問王爺,你怎麼就料定西夏會投降稱臣?而不是拚死抵抗?」 王鈺沒有馬上回答,打量著童貫,突然笑道:「這說起來,還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要感謝我地 先輩們,如果不是前輩們攻下橫山,天都山,讓西夏無險可守,我的目的就達不到。而攻破橫山的,正是您老人家。此時,西夏無險可守,國力大不如前,在兩路大軍夾攻之下,朝中勢必會有主戰主和之分,我要做的,就是讓主和派佔上風。現在,估計差不多了,過幾日,我再加把火,事情或許就成了。」 加把火?這一把火從何而來?童貫正要過問,腦中靈光一閃,吐蕃人!西征之前,吐蕃六谷部曾經派人進京朝賀,據傳聞,王鈺與吐蕃來使議定,共同攻夏。六谷部與西夏有不共戴天之仇,仁宗時,六谷部的首領,被西夏人殺害,割下頭皮,耀武揚威。 此時,西夏岌岌可危,吐蕃人見有機可乘,必會按約定出兵,西夏若見此情形,恐怕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李元昊泉下有知,只怕也會捶胸頓足。 「王爺還少說了一樣。這西北軍,曾是當年老夫的親信,你信不過。正好借此機會,大肆清洗,可憐那種師道,與虎謀皮,自己還蒙在鼓裡。」童貫笑道。 「哎,岳父啊,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哦。」王鈺像是被嚇到了。 「老夫此生,從未服人,即使公相蔡京在時,老夫對也是極為不屑。可現在,我不得不服,王爺,此次犯官一敗塗地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有一個請求,若王爺不答應,犯官死不瞑目!」童貫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王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岳父想說什麼?」 「我死之後,望王爺善待小女素顏,她與你,畢竟是結髮夫妻。不要因為我地 關係,而連累到她,這是我這個岳父唯一的請求。」童貫說完,長跪下去,伏地 請罪。 王鈺一時無言,難得,這一代梟雄,臨死之際,還記得他地 女兒。 「素顏,素顏……」王鈺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忽然長歎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椅上起身,走到童貫跟前。 「岳父大人,您老了,該安享晚年了。交出兵權,作個安樂的老頭兒吧。至於素顏,你倒是多心了,本王曾與她有過戲言,她還要作童皇后呢。」王鈺拍了拍童貫的肩膀,折身步出了屋子。 童貫突然直身腰,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扭頭向王鈺背影看去。繼而一聲悲鳴,老淚縱橫:「謝王爺不殺之恩!謝賢婿手下留情!」 悠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自阪月讀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碗 稱臣 納貢 裁軍 遣太子為質 字數:12215 寒風,站在延安城頭上,遙望西北方向,好半天沒下。算算日子,耶律南仙去了有些時候,卻杳無音訊,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仔細想想,似乎不太可能,耶律大石是他親爹,有道是虎毒不食子,而且耶律南仙跟了自己之後,遼國已經滅亡,她可從來沒有作什麼對不起自己民族的事情。 「王爺,您披件斗篷,風大。」徐寧捧著一件斗篷,遞到王鈺手裡。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他為了保護自己,身上多處受傷,這次西征回去,得好好封賞。 半晌無言,漠然的望著西北,王鈺發現,自己也有牽掛別人的時候。每次出征,都會思念童素顏,現在耶律南仙不在自己身邊,才感覺到沒有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人哪,都是這樣,在眼前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等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 「王爺,恕卑職多嘴,您是在擔心二夫人麼?」徐寧算得上南府軍中,除吳用林沖外,跟王鈺最親近的人。這個身份對一個將軍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就像三國的趙雲,正史上,雖然才能出眾,但因為跟劉備親近,終其一生,都扮演著劉備家族的守護角色,而沒有像其他將領那樣,立下赫赫戰功。 「嗯,她去了有些日子,以她的精明,至少應該送個信回來。本王有些擔心……」王鈺輕聲說道。徐寧聽王鈺的語氣,不禁有些訝異,高高在上的丞相,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王爺不必擔憂,二夫人武藝超群,精明能幹,沒什麼事情能難得住她。再則。遼帝是她生父,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徐寧寬慰道。 寬慰人的話,誰都會說,王鈺聽罷,不置可否,轉問道:「我岳父怎麼樣?」 「按王爺的吩咐,尋了一所寬大的宅子安置,並沒有限制什麼。」徐寧回答道。 「嗯,那就好,我這個岳父作一輩子重臣。不要為難他。對了,吐蕃方面有什麼消息?」王鈺點了點頭,童貫兵敗後,以為自己要殺他。可自己不但不會殺他,還會把他當作一面旗幟豎起來。 徐寧聽王鈺問起這事,突然換上了一副忿忿不平地 神情:「吐蕃人反面無恩,卑職來時。剛剛收到消息。六谷部的首領,答應按原來的約定出兵攻夏,但他們有條件。」 王鈺面上,頓現不悅之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見有機可趁,就向你伸手。討價還價。略一沉吟,隨即問道:「說吧,他們想要什麼?」 「除向朝廷討要大筆軍費外,六谷部首領還要求朝廷開邊通商,並,並冊封六谷部首領為吐蕃節度使,青海郡王。」徐寧說得非常小心,他知道,王鈺最恨被人要挾。 果然。聽完他的話,王鈺的神色越發的陰沉。要你出個兵佯攻一下,就要這要那,居然還想封王,你六谷部不過是吐蕃諸部中的一支,就敢妄稱吐蕃節度使。以此來表明自己是正宗,天賦權柄,這小算盤打得倒是噹噹響。 「行,答應他們,給錢。封王。」王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徐寧見他答應,頗覺意外。遲疑道:「王爺,開邊通商,討要軍費,這都好說。可是吐蕃節度使加青海郡王這兩個頭銜,恐怕得從長計議吧。一旦朝廷冊封六谷部,吐蕃其他部族,勢力不會善罷甘休。」 王鈺哼了一聲,冷笑道:「這樣不好麼?難道本王要等吐蕃統一,坐大,然後發兵中原?」 徐寧一聽,才明白王鈺的用心。吐蕃屬蠻荒之地 ,尚未開化,中央朝廷對他們是鞭長莫及。不如就任由他們內亂,以夷制夷,六谷部一旦被朝廷冊封,其他部族必群起而攻。一個強盛統一的吐蕃,不符合大宋地 利益。唐朝時,吐蕃幾次兵發中原,就是一個例子。 「王爺,還有,昨夜收到東線西線的軍報,劉焉劉大人,推進了四百多里,擊潰了西夏兩萬騎兵。不過老將軍因為親臨前線,被流失射中,現在軍中養病。東線林大人,呼延大人遭遇對方重兵阻擊,打得有些艱苦,但最後還是攻克西夏重鎮平寧。已對夏都興慶,形成兩面夾擊的態勢。」徐寧報告道。 事到如今,西夏恐怕快頂不住了吧,只要西遼國回絕他們的借兵請求,而吐蕃再兵出宣化府,大勢可定。一切,似乎都在按自己設想發展,王鈺此時,心情稍好。 「加劉焉為忠勇郡公,擢升為左金吾衛大將軍,領雙倍俸祿,馬上就辦。」王鈺叮囑道,隨即緊了緊身上斗篷,又向西北望了一眼,轉身向城樓下走去。 剛踏上樓梯,就看見一名戰將飛奔上樓,見到王鈺,躬身拜道:「王爺,西遼國使臣已到軍中,求見王爺。」 王鈺喜上眉梢,剛才還在擔心耶律南仙,結果立馬就回來了。將斗篷一脫,扔到徐寧身上,大聲說道:「走,帥府會客。」 帥府偏廳上,一名頭戴皮帽,身披皮袍的異族人正背負雙手,來回踱步。此人四十開外,身形高大,孔武有力,王鈺如果看到他,應該有印象。當年上雄前線,王鈺在童貫手下擔任側翼護衛,就是這個人與耶律南仙夜襲大營,正撞上剛剛組建一年的南府軍。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耶律斜抬頭一望,認出了走在最前面那金甲紅袍地 年輕人,正是當初在上雄前線將自己的部隊阻擊住的南府軍統帥,王鈺。 「遼使耶律斜,見過大宋丞相。」耶律斜微微拱手,笑意吟吟。 王鈺正待回話,但瞥見他,突然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道:「貴使,你我從前見過麼?」 「丞相貴人多忘事,當年貴國二十餘萬大軍圍攻上雄,本將與公主率軍夜襲宋營。就是丞相的南府軍阻擊我軍,後來在隱空山。丞相孤軍奮戰,讓本將記憶猶新。多年不見,丞相可好?」耶律斜笑問道。 仔細一想,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看他如此眼熟,原來是故人。大笑一聲,王鈺說道:隔多年,將軍威風依舊,難得。請坐。」 分賓主坐下,耶律斜品了一口茶,隨即說道:「還是先公後私,待辦完了公事,再與丞相一敘舊情。」 「好,我國遣使入遼,欲與貴國修好。結成戰略同盟,不知遼帝意下如何?」王鈺放下茶杯,朗聲問道。 「聖上獲悉丞相地 美意,也深表贊同。公主殿下到都城之日,聖上就已經將西夏使臣驅逐出境,並駁回了夏王李元昊的請求。此次。派微臣來,就是與丞相商議。兩國永結盟好,希望丞相允諾之事,不要缺斤少兩才好。」耶律斜微笑道。 「這是自然,人無信不立,本王既然答應重開絲綢之路,向貴國輸送所需地 各項物資,就一定會照辦。這事,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將軍在我帥府盤桓數日。待戰事結束之後,與本王一同京,我自當在天子面前,力奏此事。」王鈺說罷,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耶律南仙哪裡去了?聽聞西遼使臣到軍中,還以為耶律南仙也一起回來了。 「如此甚好,願貴我兩國,摒棄前嫌,同舟共濟。」耶律斜打著官腔。突然發現神情有異,遂問道:「丞相。你這是……」 「敢問貴使,南仙為何沒有跟你一起回來?」王鈺意識到什麼,語氣不太對頭。 耶律斜似乎早料到王鈺會這樣問,輕笑道:「丞相,有句不當說地 話,希望您別見怪。公主是聖上的掌上明珠,是我契丹人。此次,公主殿下回國,被聖上冊封為阿里瑪大長公主,自然應該留在皇都,坐享富貴,豈有……」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已經搶斷道:「你們學的是中原文化,推崇的儒學,難道沒有聽說過,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南仙已經嫁給本王,是我王家的人,也是我大宋的一份子,耶律大,遼帝扣留她,這不合規矩吧?」 耶律斜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王鈺糾纏,推脫道:「這個嘛,是聖上地 家事,不是我作臣下的該過問地。此次本將前來,是代表大遼,與大宋商議結盟之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一股無名業火衝上頭頂,耶律大石,虧得你是一代豪傑,竟如此的小肚雞腸。王鈺憤怒難當,歷年來,耶律南仙從未離過他半步,不管是居家還是外出,都與他形影不離,現在被耶律大石扣下,他豈能不急? 可王鈺仍舊不得不強行壓下怒火,耶律南仙這是家事,兩國結盟,這是國事。敦輕敦重,他還是分得清楚的。 情緒稍微平復,王鈺又換了一副笑臉:「好,只談國事,不談家事。當年草原一別,不知遼帝如今可好?」 「多承丞相過問,我家君上一切安好。時常與下臣等提起與丞相的往事,嘗言道,天下英雄,只有三人。第一人,就是丞相您,第二人,是女真匪首完顏阿骨打,第三人,呵呵,就是聖上自己了。」 口氣不小,那完顏阿骨打早已辭世,耶律大石此話,也就是說,天下英雄,惟王鈺與他而已。這話,讓王鈺想起了曹操劉備煮酒論英雄,而曹操劉備終究還是成為了敵人,我王鈺與耶律大石,恐怕也會步其後塵吧? 「不敢當,鈺乃汴京游手好閒之徒,受先帝知遇之恩,起用為相。遼帝英明神武,又豈是本王所能比擬的。罷了,貴使暫且歇息,待明日,本王備下宴席,與貴便接風洗塵。」王鈺說完,便起身欲走。 耶律斜也起身恭送,王鈺剛一踏出偏廳,突然回頭對跟在身後的徐寧說道:「耶律大石欺人太甚!」語氣怨毒,聲色俱厲,徐寧吃了一驚,不想王爺竟然動了肝火。也難怪,他與二夫人多年來形影不離,現在二夫人被扣在西遼國,王爺豈能不動怒? 與此同時,遠在萬里之外地 西遼都城,虎思斡魯朵,耶律南仙於深宮之中,遙望東方。思念著王鈺。 耶律大石自當年上雄擁兵自立後,橫掃西域,擊破數國聯軍,降伏回鶻王,一直打到巴爾喀什湖,定都虎思斡魯朵,建立了版圖可與大宋一較高下地 西遼帝國,也稱黑契丹。疆域包括今天的新疆全部,帕米爾高原以西至鹹泫南地 阿姆河西岸,巴爾喀什湖以東北至今蒙古西部。威震中亞。 可耶律大石,仍舊不忘遼國故土,積蓄力量,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打回東方,重振大遼帝國的威風。但是,他在中亞建國後。東方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 地 變化。金國打敗遼國之後,停足不前,雖然幾次兵出上雄,攻打幽雲,但都宋軍迎頭痛擊,鎩羽而歸。而大宋。在歷經王鈺的變法圖強之後,國力迅速強盛。特別是王鈺升任丞相之後,大宋對外態度,日趨強硬,數次對外用兵,連戰連捷。 想要打回東方,似乎有些困難了。就在這個時候,西夏王李乾順,派人到西遼國借兵,抵抗宋軍進攻。多年不見地 女兒耶律南仙。以宋朝欽差大臣的身份,來到了虎思斡魯朵,帶來了大宋實際統治者王鈺的親筆書信。 耶律大石感覺到,打回東方,還都幽州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燒起來。 西遼氣候乾燥,夏季酷熱,冬季嚴寒,久居中原的耶律南仙,很不習慣。在皇都的城頭上。這位宋遼兩國統治都極為重視的女人,正手扶欄杆。癡癡的望著東方。不光王鈺沒有料到,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扣下她,封為阿里瑪大長公主。而她地 幾個弟弟,現在都已經封王,成為手握重兵地 大將。 一時間,耶律南仙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公主殿下,南院大王來了。」婢女走到耶律南仙身後稟報道。南院大王,可不是爵位,而是官職,遼國的制度雖然多學自宋朝,但區別在於,遼國朝廷有南北兩院官。南,北院大王,是僅次於南,北府宰相的重要官員。 西遼南院大王,是耶律南仙的大弟弟,耶律休。 「姐!姐!」耶律南仙久居中原,無論是語言,還是生活習性,都已經成為一個純粹地 漢人。不過她這個弟弟,仍舊保持著契丹人的剽悍。 「耶律休。」耶律南仙踏入宮室,迎面走來一人,身長七尺,方面大耳,頜下留有黃須,相貌大異於常人。 「姐,聽說你回國了,各部的首領都給你送來了豐厚的禮物,父皇讓我給你送過來。」耶律休說罷,便吩咐下人們,將大箱地 禮物送到耶律南仙跟前。不外乎就是些金銀器皿,這些東西,武州郡王府裡,成山成堆。 耶律南仙看了一眼,隨即坐下身去,這宮殿,仍舊保持著原來遼國皇宮的風格,看來,耶律大石一天也沒有忘記過打回東方去。 「姐,好些年沒見你,王鈺那小子對你還好吧?」耶律休一屁股坐下,拿起桌上地 水果就啃了起來,吧達吧達,跟豬吃泔水似的。 「他對我很好,在他地 王府裡,有一座近仙樓,比這處宮室還大,就是你姐姐的住所,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去。像這些金銀器皿,呵呵,怕是車載斗量,無法計數。」耶律南仙流露出無限的懷念。此時,官人的大軍,應該打得西夏沒有還手之力吧?童貫也應該束手就擒了吧?從此以後,他就是大權獨攬,自己本來準備西征回去,便讓吳用等人,把他推上皇位去,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耶律休雖然是個帶兵的粗人,可他也聽得出來,姐姐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看這裡什麼東西都不順眼,什麼東西都比不上大宋。 「姐,你別怪弟弟多嘴,我覺得你有些,有些不對。你是契丹人,不是漢人,怎麼老向著外族啊。」耶律休嘀咕道。 耶律南仙一愣,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苦笑道:「兄弟,姐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契丹人。」 「那最好了,姐,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契丹人,遲早是要打回中原的。父皇已經在積蓄力量,等到時機成熟,就要發兵東征。你那個王鈺,早晚是我們的俘虜。」耶律休自信滿滿,放出狂言。 耶律南仙聞言,絲毫不懷疑父親的雄心壯志。但是大宋今非昔比了,國力之強盛,軍隊之龐大,不是耶律休可以想像地。她在王鈺身邊,親眼見證了大宋的崛起。 「耶律休,你一定要告訴父皇,打消東征的念頭,你們打不過王鈺地 ,至少現在是。」耶律南仙這話,或許有些偏袒王鈺。可也是從實際情況出發。西遼國有多少兵力?有多少財力?打仗拼的不僅是軍事力量,還是國家的底子,普天之下,誰敢說他的財力比大宋豐厚? 耶律休憤然起身,厲聲喝道:「你們!你們!什麼你們!我們是一家人,王鈺才是外人!我手下有五萬精兵!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猛士,女真人或許可以一戰。可我就不信,拿筆都沒有力氣的宋朝人,會是我們契丹人的對手!」 「五萬?弟弟,他隨時可以集結五十萬大軍跟你作戰。宋軍如今地 戰鬥力,不會比我們契丹人遜色,而且他們的裝備。遠比我們先進得多。最好地 辦法,就是與大宋修好。共同對付女真人,汲取中原文化,科技,發展大遼自己地 力量。這才是對我們國家有利的策略。」 的確,耶律南仙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契丹人,她不希望宋遼兩國再次交兵。一來,現在的西遼,根本不是大宋的對手,二來。她不希望自己將來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耶律休見姐姐一味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氣不打一處來,桌子拍得光光響,唾沫星子四處飛濺,恨不得立馬就把王鈺拎過來,一撕成兩半。 「耶律休!」一個雄渾的聲音在宮外響起,耶律休一聽,知道是父皇來了。趕緊收斂起來,垂手肅立。 宮門口。一條高大地 人影閃現出來,時隔多年,耶律大石似乎並未見蒼老。龍行虎步,威風八面,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說不出,道不明的風範。 「見過父皇,兒臣奉命……」耶律休正要稟報。 「行了,去吧,朕有事跟你姐姐說。」耶律大石一口打斷兒子的話,耶律休心懷不滿,忿忿不平的步出了宮室。從小到大,父親對姐姐十分偏愛,自己還是兒子,倒不如女兒了。 「父皇。」耶律南仙微微欠身,保持著漢人的禮節。 耶律大石只當是沒看到,逕直坐了下去,隨口問道:「怎麼樣?還住得習慣麼?」 「父皇安排得很周到,女兒有什麼不習慣的?」耶律南仙輕笑一聲。 「聽說你這幾天都在找朕?今天得空,朕過來瞧瞧你。」耶律大石話裡話外,都讓耶律南仙感覺到生分,儘管,她知道父親在盡量遷就著自己。 「女兒想回中原。」耶律南仙直言不諱。 耶律大石正伸出去想倒水地 手停止了,好半晌,終於還是收了回來:「你能不能不談這個?」說這話時,他的語氣不像是一位帝王,反倒像一個孤獨地 父親,在哀求他的女兒。 「女兒已經嫁給王鈺,按漢人的習俗,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魂。」耶律南仙對父皇的示弱,絲毫不加體恤。上雄城頭那一箭,射傷了她的心。 「可你是契丹人,你身上流著耶律家的血,你是堂堂一國大公主,沒有必要卑躬屈膝去給大宋的丞相作妾。」耶律大石仍舊耐著性子。 耶律南仙卻是心如鐵石:「女兒並沒有感覺到卑微,他對我很好。不論家事,國事,都會與我商量。」 「是麼?」耶律大石聽到這句話,抬起頭來看了女兒一眼。「這麼說,大宋地 中興,也有你一份功勞。」 「男主外,女主內,丈夫在外面主持朝政,開疆闢土,作妻妾的與有榮焉也就是行了,不敢貪功。」耶律南仙這話倒是謙虛了,王鈺固然有他 事,可如果沒有耶律南仙以及一班文官武將的輔佐,事。 耶律大石對這個話題好像特別感興趣,又問道:「果真如此?我記得漢人王朝,歷來忌諱婦人干政,王鈺又怎麼會讓你參與核心決策?」 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耶律南仙笑道:「他不像其他人,有時候我會跟他爭得不可開交,他雖然也會生氣,但不會抬起什麼架子來壓我。」 「這就是你對他死心塌地 的原因?他說到底,也不過是趙氏皇族的一個家臣。你又何必……」耶律大石還不死心,再三的勸解道。 耶律南仙突然轉過頭,直視著她的父皇:「我可以!」 「什麼?」顯然,耶律大石沒有聽明白女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把他推上皇位,如今的大宋,軍政大權,都在他地 手裡。原本我想,等這次西征黨項回去,便與他的親信們商議,挾勝利之威。廢除趙桓,君臨天下。不想,父親不顧兩國交往地 禮節,將女兒扣下。」 耶律大石聽完這番話後,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心裡也明白,當年上雄那一箭,射傷的不僅僅是女兒。也射斷了父女親情。而她的母親早逝,這世上,恐怕除了王鈺,再也沒有可以讓她眷念的人了。 「女大不中留啊……」耶律大石苦笑一聲,緩緩站起,向外走去。 「父皇。何時放女兒回去?」背後,耶律南仙大聲追問道。 「王鈺的西征。就快結束了。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也像你在乎他那樣在乎你。如果是,當然最好,如果不是,你仍舊要執意回去的話,我這個作父親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耶律大石說完,大步踏出宮殿。 大宋宣武二年四月末,在艱苦地 抵抗了兩個多月之後。黨項人終於扛不住了。東線的林沖呼延灼軍團,攻破夏州,往西夏腹地 ,推進了五百餘里。而西線的劉焉軍團,雖然因為主帥的受傷,行動受到影響,攻破西北門戶西涼府,往西夏境內,推進了四百餘里。這兩路大軍,都已經逼近了賀蘭山。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後來被王鈺抽調馳援劉焉軍團的岳飛所部,僅五百餘騎。竟在西夏境內,往來衝突,一度逼近到離興慶二十里遠的地 方,追殺逃回都城地 西夏將領,斬其首而還。此事,給了西夏朝廷極大的震動。 如此岳飛給了西夏極大的震動,那麼後來吐蕃人就給了黨項人致命的一擊。在王鈺答應了六谷部所有條件之後,吐蕃人按約定,出兵三萬,進攻宣化。吐蕃人與黨項人有世仇,攻克宣化,屠盡全城,老弱婦孺概不能免。搶奪一空後,縱火焚燬城池,宣化,無異於人間地 獄。 苦苦支撐殘局,意圖中興西夏的李乾順,也不得不在深宮之中,發出了哀歎。朝中大臣,數次逼宮請願,人心惶惶。李乾順憂心如焚,竟然病倒,百般無奈之下,只得率眾臣祭拜賀蘭神山,決定與大宋議和,乞為附庸。 捷報飛傳天下知,三軍聞訊盡開顏。 這日清晨,王鈺起了個大早,或者說,他根本沒有睡。如果沒有算錯,西夏應該在這幾天投降。將士們浴血奮戰,終於雪洗前恥,雖則踏破賀蘭山缺的宏願沒有實現,但從此以後,西北再無戰事。 「捷報!」一聲高呼,響徹天地。紅翎急報飛奔入城,歡欣鼓舞地 士兵高舉著軍報,放聲大呼。百姓紛紛出門,互相打探,得知前線捷報,西夏投降之後,不知多少老人,潸然淚下。多年苦戰,西北之地 民不聊生,如今,終於到頭了。 「捷報!西夏投降了!」紅翎信使飛奔至帥府,高聲呼道。話音方落,人未下馬,帥府內已奔出一將,定睛看時,原來是南虎九虎將之一的徐寧。 「投降了?」徐寧久在軍中,身經百戰,此時也不禁喜形於色。在得到信使肯定答覆之後,一拍大腿,飛搶過捷報,轉身跑進帥府。 「王爺,西夏投降了!」 當徐寧衝進帥府地 時候,正碰上王鈺從裡面出來,見徐寧這副欣喜欲狂的樣子,王鈺也不禁面露微笑:「聽到了,西夏投降了。」 徐寧見王鈺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欣喜,心裡以為他是在掛念耶律南仙,收起笑臉,安慰道:「王爺還在擔心……」 「不是。」王鈺斷然否決,「這件事情,本來就不值得太高興。」剛說完,見徐寧面露尷尬之色,又補充道:「你不要誤會本王的意思,將士們浴血奮戰,打敗敵軍。這自然是喜事。只是,以宋之強,攻西夏之弱,即使得勝,也不必太高興。現在的西夏,不是仁宗皇帝那個時候了。無論財力,軍力,都早已過了顛峰狀態,真正的強敵,正在盯著我們。」 徐寧明白。王鈺指的是金國。轉念一想,的確,如今的西夏與當年地 遼國很類似,都是江河日下,日薄西山。 「拿來吧,話是這麼說,捷報還是要看的。功勞還是要賞的。」王鈺一邊說話,一邊坐下,接過徐寧手中的捷報看了起來。 「卑職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大宋開國,百年積弱,四方蠻夷。興風作亂,荼毒百姓。欺壓漢民,以為中華不能臣也。黨項小國,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卑職林沖,呼延灼興王師,行天道,賴陛下神明,丞相英武,攻城掠地。深入敵境。夏王乾順,誠惶誠恐,聞天兵至,即俯首歸降,於下月初一,遣使至延安,於丞相面前請罪。林沖,呼延灼,宣武年月日。」 看罷捷報,王鈺笑道:「西夏使者要到延安來負荊請罪。」 「只怕接下來就是臥薪嘗膽!」徐寧立馬補上了一句。 王鈺聽這句話。大為驚奇,不錯。徐寧這人有勇有謀,可堪大用。遂言道:「這倒不是沒有可能,李乾順一心想作中興明君,親征以後,勵精圖治,只可惜壯志未酬,倒讓我想起崇禎」話剛一出口,自知失言,又顧左右而言他道:「徐夏使到延安來,以什麼禮節接待他?」 「我中華是禮儀之邦,西夏既然歸降,咱們以禮相待就是,王爺想必也是這麼想的。」徐寧或許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說出了這麼一句有可能惹禍上身的話。不知道三國那自作聰明的楊修麼? 王鈺倒是絲毫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點頭道:「不錯,本王也是這麼想的。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西夏這方土地 ,還要靠他替咱們看著,好好接待夏使吧。」 宣武二年五月初一,西夏王李乾順,派中書令吳開,親到延安,向大宋及王鈺,負荊請罪。王鈺並沒有為難他,派出徐寧前往迎接。 徐寧先領著吳開到南門外的大營逛了一圈,吳開見大宋兵馬雄壯,糧草充足,器械先進,心中震懾,忙稱誠心歸降,絕無二心。徐寧這才帶他到帥府,拜謁王鈺。 那吳開來時,李乾順再三叮囑,一定要看清楚王鈺的容貌,回去稟報。可一踏進帥府,他發現面前有許多人,穿地 都是同樣的衣服,圍在一起蹴鞠。這,哪個才是王鈺?突然瞥見,那屋簷下站著兩個身穿鎧甲地 將軍,一個長鬚及胸,十分威武,一個白面短鬚,顧盼生姿。想到傳言王鈺是一個年輕人,便認定那白面短鬚的美男子是王鈺。 快步上前,人還沒到,腿先跪了下去:「下國小臣,拜見大丞相!」 薰平先是一愣,繼續觸電般閃到一邊去,失聲道:「你這夏使,老眼昏花!這話可是亂說得的?」 連關勝也變了臉色,忙訓斥道:「你這夏使,好不曉事!丞相在陣中蹴鞠,你怎麼見人就拜。」 吳開被兩人一頓訓斥,大感不妙,自己身負和談重任,剛一照面就認錯了人,萬一那王鈺怪罪下來,再開戰端,西夏可就受苦了。 正惶恐難安之際,忽聽背後一人說道:「夏使請起。」 吳開也不敢回頭去看,料定此人必是王鈺無疑,遂磕頭道:「謝大丞相。」低頭跪拜時,感覺自己身邊走過一人,直入屋去,身後那名徐將軍催促道:「夏使請起,丞相賜見了。」 吳開這才起身,低著頭跟隨徐寧踏進廳去。 「坐,一路辛苦,喝口茶吧。」又聽那王鈺說道,吳開見他並沒有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加熱,心中稍安,謝過王鈺之後,方才捧起茶杯,卻還是不敢抬頭直視於他。 王鈺就覺得奇怪了,這位西夏使臣,怎麼一直低著頭?是他長得醜,還是我長得醜? 「夏使,本王問你,李乾順讓你到延安來,帶什麼話沒有?」王鈺忍不住問道。 吳開這時,才抬起頭來,一睹廬山真面目。只見那王鈺,三十上下,面皮黝黑,輪廓分明,雖不像想像中南方士子那般儒雅俊秀,倒也自有一股風範。 王鈺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招過問道:「這老頭兒沒毛病吧?他怎麼一直盯著本王看?」 「下臣來時,夏王曾有言,命我轉告大丞相。我黨項人,情願俯首歸降大宋,只要丞相罷兵,救黎民於水火之中,萬事都有商量。」吳開小心回答道。 「也沒什麼商量不商量的,就這麼四條。稱臣,納貢,裁軍,遣太子為質。」王鈺漫不經心地 說道。 吳開終於確定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是王鈺,這四個條件從他嘴裡說出來,輕描談寫,除了王鈺,還能有誰?這四個條件,哪一條都是一個正常國家很難接受的,可誰叫軍隊打不過人家,喪權辱國啊。 「是是是,夏王有言,萬事好商量。」吳開忙回答道。 「本王跟你沒什麼好商量的,我不過是定個大綱,具體的,等回到京城,自然有人跟你詳談。行了,你一路趕來,想必也累了,在驛館歇息吧。什麼時候啟程回京,本王會讓你通知你。」王鈺說罷,起身就走。 吳開忙恭送出去,卻又見王鈺停了下來,回頭笑道:「老人家,這歷來,出使他國,商議和談,都是個苦差使,不管談得怎麼樣,回去都要背一個喪權辱國的惡名。你也不容易,好歇著吧。」 吳開聽後,啞口無言,難怪大宋能夠中興,此人當真厲害。稱臣,納貢,裁軍,遣太子為質,這四條等於是給西夏脖子上,套上了一副重枷。從此以後,想要東山再起,難了。 「急報!」王鈺剛踏出門,一個人直接就撞進他地 懷裡,撞得他頭往後仰,差點沒摔個四腳朝天。 「大膽!」關勝一把扶住王鈺,痛加訓斥。 那士兵的頭盔都給撞歪了,扶正之後,一看是王鈺,忙伏地 請罪道:「小人誤撞王爺,死罪。」 「行了,你這頭盔夠硬地 ,撞得本王心窩子直痛。你剛才吼什麼?急報,哪來的急報?」王鈺揉著胸口問道。 「京城急報,京師衛吳大人派飛騎,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那士兵跪在地 上,將一個信匣高舉過頭頂。 京城? 王鈺一聽這兩個字,再也沒有心情去管胸口的疼痛了,一把接過信匣,薰平遞過尖刀,撬開火漆封口,取出信來一看。 「媽的!」王鈺的臉,一下子煞白,把信一揉,轉身又折回了帥府。關董二人面面相覷,這是出什麼大事了? U悠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阪月鍍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一碗 趙桓暴斃 字數:6295 天亮,北門的護城卒才打開城門,就聽見城外答答的馬望去,只見數騎飛奔而來,現在是戰時,出入都有管制,士卒們趕緊在城門口列好隊,準備盤查來人。那幾匹馬奔到城門,本想直接衝進城去,兩名士卒持長槍攔住。 「讓開,這是河東衛指使林大人!」有人高聲喝道,林沖在南府軍中威望頗高,守城卒當然認得他,仔細打量了半晌,確定是林沖之後,方才放行。林大人不是在前線指揮作戰麼?怎麼突然回延安來了? 林沖率部將,趕到延安帥府,早望見徐寧在帥府外迎候,還不及下馬,就聽他說道:「林將軍,你可回來了,王爺等候多時。」 林沖在軍中接到王鈺密令,將軍務全數移交給呼延灼之後,急速趕回延安。他知道,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丞相是不可能把他從前線調回來的。翻身下馬,幾個箭步射入帥府,直上白虎堂。 遠遠望見,堂上王鈺負手站立,快步上前,單腿一屈,正要拜見,王鈺卻已經叫免禮。隨即命徐寧出外把守,堂上只留林沖。 「王爺,召卑職回來,可是出了什麼事?」林沖急忙問道。 王鈺緊鎖眉頭,從袖中掏出那封吳用親筆書信來,遞到林沖面前。後者雙手接過,展開一看,忽然又抬起頭來,也是滿臉訝異:「這,這怎麼可能?」 「吳用親筆書信,豈能有假?眼下西征剛近尾聲,許多事情還等著本王處理。可現在,本王卻不得不馬上趕回京城善後。召你回來,就是有些事情要交待你去辦。」王鈺微歎了口氣,對這突來其來的變故,也感覺有些措手不及。 林沖心中一凜。忙拱手道:「王爺有事儘管吩咐。」 「樞密使童貫也要隨我一同回京,由你暫代副帥之職,主持延安帥府。各路兵馬,原地 待命,等和談結束以後,再各歸防地。你要小心黨項人趁機生亂,這件事情,除了你我,不要有其他人知道。對外,只說是本王回京面聖。」王鈺語如連珠。看得出來,他也十分著急。 「是,不過王爺,這件事情很棘手啊,您要當心。」林沖與王鈺是布衣之交,還曾結拜過兄弟,私交篤厚。別人不方便說的話,他卻可以直言不諱。 王鈺點頭道:「何嘗不是,好在來時本王留吳用駐守京師,想來,不會有太大的亂子。真是流年不利,罷了。事不宜遲,你馬上去辦交割。前線的事情,就全都托付給你了。」 「王爺,卑職定當克盡職守,不負所托。」林沖拱手道。話剛說完,王鈺執住他雙手,緊了又緊。 重重呼出一口氣,王鈺轉身就向外走去,方踏進門檻,忽又轉身。欲言又止。 「王爺還有何吩咐?」林沖心知王鈺還有放不下的事情,於是問道。 「這是件私事,本王也托付給你。南仙出使西遼國,被遼帝扣留,至今未歸。你要密切注意,一旦南仙歸來,馬上派人護送她回京。」耶律南仙被扣,於情於理,王鈺都應該在前線等她回來,可事出突然。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請王爺放心,卑職會密切注意的。」林沖點頭道。王鈺深深地 望了他一眼。兩人目光交織,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宋宣武二年五月初,西北兵馬大元帥,武州郡王,丞相王鈺,突然離開前線,攜副帥童貫,及西夏使臣吳開,在徐寧衛隊的保護下,返回京城,一切大小軍務,都交由暫代副帥之職的林沖打理。消息傳出,軍中議論紛紛,但林沖對外宣稱,王鈺是回京面聖。 眼下戰事還沒有完全停止,天子似乎不太可能突然召丞相回京,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京城出了大的變故,急需丞相趕回京城處理。 王鈺輕裝簡從,不到七日,便已渡過黃河,回到汴京。京城裡,一切如常,當身著便裝的王鈺奔進城門時,只見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一片安樂祥和的景象。看來,吳用封鎖消息很成功。 當下,王鈺派遣徐寧送西夏使臣到驛館歇息,又派人護送童貫回府,而自己,只領幾個衛士,直奔京師衛戍衙門。 「站住!你是何……王爺?」衛戍衙門的士兵正要阻攔,一眼認出最前面那人正是丞相王鈺。 「吳大人在衙門麼?」王鈺雖然在問,但人卻已經往衙門裡去了。 得知王鈺回京,吳用慌忙迎出,兩人也不多話,吳用一面陪王鈺進宮,一面差人去請尚同良,孟昭兩位副相,以及吏部尚書李綱,輔政王趙廣。 「什麼時候的事?」王鈺行色匆匆,在禁宮裡健步如飛。他發現,禁宮的衛戍,較之平常增加了一倍不止,除原地 護衛的內衛禁軍外,時常有成隊地 士卒巡視而過,如臨大敵。 「四月二十九,當晚下官就派人飛報王爺。同時封鎖消息,與尚孟二位副相,以及輔政王殿下商議之後,決定暫罷早朝,以免百官起疑。」吳用回答道。王鈺聞言,稍微鬆了一口氣,吳用行事周密,竟然想到將事情 政王趙廣。如果不這樣做,只怕將來屎盆子全都會往扣。 來到禁宮東北角的冰窖,只見守衛森嚴,南府軍的內衛正在此處把守。兩人踏進冰窖,只覺陣陣寒氣刺骨,一路七轉八繞,來到冰窖中心地 帶,遙望內侍省都知王歡一人在此守候。見王鈺回來,王歡像是看到了救星,急步上前,拜倒在地 :「叔父,您可回來了。」 王鈺微微頷首,也不多話,只見那一堆冰塊堆積成的冰棺之中,隱隱約約露出一個人體的輪廓。吳用與王歡上前,想推開冰棺的蓋子,他兩人,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宦官,一個是年老體邁地 長者,力氣不濟。 王鈺見狀。親自上前,奮力推開冰棺。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正是皇帝趙桓! 他仍舊像生前一樣,俊秀非凡,只是臉色煞白,雙頰已經開始向內凹陷。身上穿著黃袍,雙手放於胸前,嘴巴微微張開,一目未瞑。 「叫御醫看過嗎?到底怎麼回事?」王鈺緊咬著牙關,一片憂慮之色。吳用不及回答。冰窖外又傳來陣陣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卻是趙廣,尚同良,孟昭,李綱四人到了。 「回王爺,御醫看過了。是因為……」吳用甚覺為難,有些難以啟齒。 「因為什麼?」王鈺追問道。 「因為馬上風。」面無表情地 趙廣接口道。馬上風?在行房的過程中猝死,俗稱馬上風。縱觀中國歷史,只有精盡而亡的明光宗,身染花柳而死的同治皇帝,中了馬上風而死地。恐怕就只有這位深得其父風流真傳的趙桓了。 可難就難在,他是皇帝。雖然權柄在王鈺手上,但他到底還是國家地 象徵,九五之尊。要說皇帝是中了馬上風而死,只怕誰的臉上也不光彩。王鈺盯著趙桓的臉看了半天,左右為難,這事來得太不是時候,一來趙桓還年輕,突然暴斃,朝野上下會怎麼議論?二來他偏偏死在西征就最緊要的關頭。萬一事情洩露,西夏人,女真人,甚至萬里之外地 契丹人,一旦得知大宋皇帝身死,王鈺撤離前線,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有天知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王鈺說出的第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色變。尚同良,孟昭。李綱三人對視一眼,心知肚明。趙廣猛然抬起頭。緊盯著王鈺,你要廢趙自立了麼? 「當務之急,是擁立新君,而後,再給聖上舉辦喪事。」王鈺又說道。事情似乎只差挑明了,擁立新君,大宋天下,還有誰能夠有這個資格挑起這個重擔? 「聖上生前,沒有立下太子……」王鈺似乎是在喃喃自語。垂老的趙廣突然把眼睛一閉,沉痛萬分,趙氏立國百餘年,至今日,終於走到盡頭了。可恨,自己一無兵,二無權。 「本王之意,是與諸位大臣,及輔政王殿下商議,於陛下諸子之中,擇賢而立,諸位以為如何?」王鈺此話一出,眾從皆驚。趙廣更是睜開眼睛,顯得難以置信。王鈺要在皇子之中擁立新君?而不是稱帝自立? 冰窖之中,一片沉默,吳用微微頷首,暗暗讚許。他最擔心的,就是王鈺在這個時候稱帝,即使他沒有這個想法,南府軍的將領們都會把他推上去。但此時稱帝,是最壞地 時候,趙桓剛死,王鈺若稱帝,必招至口誅筆伐,造成國內的動亂。平東王趙構,帶甲數十萬在江浙,小梁王柴桂擁兵數萬,盤踞廣西。北有女真強敵,西有契丹遺族,國內穩定地 形勢來之不易,切不可因為一個「名」字,而使多年苦心經營的局面毀於一旦。 「本王,支持丞相的意見。」趙廣頭一個表示了贊成。在這裡,他是唯一的趙氏代表,尚在人世的趙氏皇室中,以他最為年長,他的話,就可以代表趙家。 「下官,附議。」李綱第二個支持王鈺。李綱這個人,說好聽些,就是剛直,不好聽就是愚忠,他能在王鈺手下充任吏部尚書,是因為天子姓趙,這是他地 底線,一旦王鈺廢趙自立,恐怕他也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如同前年年末,他當著王鈺地 面,將他痛罵了一頓。 隨後,吳用,尚同良,孟昭三人也表示了贊同。王鈺又低下頭,打量了趙桓遺體幾眼,輕輕搖了搖頭,伸手將棺蓋拉回。 五月十二,王鈺派出八百里加急,送軍令到江南東西大營,諭令黃信與鄭成風兩位副總管,嚴密注意趙構的動向,防止他趁機起事。同時,以副相尚同良為宋方首席代表,與西夏使臣吳開,擬定了和談條約。 在談判地 過程中,沒有出現西夏人想像中的寸步不讓,委曲求全。宋方顯得很「仁慈」,除了王鈺親自定下的「稱臣,納貢,裁軍,遣太子為質」四點外,幾乎沒有再追加其他條件。談判進行得異常順利,吳開大感意外。 不過有一點要言明的是,王鈺並沒有因為趙桓猝死這一突發事件,而亂了方寸。在宋夏和談條約中,有一條,那就是西夏除了要裁軍,全國軍隊保持在五萬人的規模外,還要劃分 的白馬強鎮軍司給中央朝廷,在此建立寧夏-護朝廷委派官員。調撥兵馬駐守,以監視西夏。這就是吳用提出的「夏人治夏,高度自治」。 天章閣,這裡是王鈺第一次見到趙桓地 地 方。他在這裡挑選新君,可謂用意深遠。 趙桓育有五子,最長者十五歲,最少者僅三歲。除長子趙樂封為廣安郡王外,其他諸子,都還是國公。宋朝對待皇族子嗣,和其他朝代不同,皇子出生,先是封侯。繼而再封公,以至郡王。嗣王,王。 現在,這五位皇子都站在王鈺和趙廣面前,他們還不知道父皇趙桓已經歸天。由於禁宮之內,全是王鈺地 眼線,這些皇子們平常聽到的,都是關於小王相爺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何的忠心為國,可稍年長一些的皇子還是知道一些內情。見今日丞相接見,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低頭垂目,默然不語。惟有最小的盧國公的趙允同,根本不懂世事,鼓著一雙大眼,直盯著王鈺。 「輔政王,開始吧。」王鈺斜坐在交椅上,連日來的勞頓,讓他精神不佳。 趙廣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從右至左。一一巡視而過。他的輩分,對這些小皇子來說,已經是太公了。趙廣明白,王鈺讓他來挑選,不過是掩人耳目,撇清自己,最後地 決定權,還是在他手上。 看完了皇子,他走到一個書架旁,隨手抽出一本書,卻是儒家經典《爾雅》。 「廣安郡王,看過這本書麼?」趙廣舉起手中地 書本,向最年長地 廣安郡王趙樂問道。 「看過,這是《爾雅》,爾,是近正的意思,雅是雅言的意思,總而言之,《爾雅》就是一部使用官方規定語言的辭典。」趙樂如實回答道。 王鈺對這種挑選方式不太感興趣,可他並沒有反對,一直在旁邊靜悄悄的閉目養神。 「好,那本王問你,讀過《帝范》嗎?」趙廣又問道。《帝范》是唐太宗看撰的一本論述為君之道地 著作,歷代帝王都當作教科書來讀。到了宋朝,能讀《帝范》的人,都是被皇帝內定為太子的人選。 趙樂搖了搖頭,其他三位也跟著搖頭,就在此時,最年幼的趙允同突然問道:「什麼是帝飯?父皇吃的飯麼?」 正想喝口茶提提神的王鈺,聽到這句話,被嗆得咳嗽不止,趙廣也是啞口無言。這三歲大地 孩子,字都不識一個,就知道吃,把「范」當成了「飯」。 王鈺倒是來了興致,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趙允同的面前打量著這個小屁孩。而趙允同似乎不害怕王鈺,使勁仰著腦袋,一眼烏黑發亮地 眼睛滴溜-轉個不停。 王鈺索性蹲下身去,問道:「盧國公,你平常都幹些什麼?」趙允同的爵位是國公,王鈺是郡王,比他還要高上一級,自然不用避諱什麼。 趙允同歪著腦袋想了一陣,然後說道:「用膳,玩耍,出恭,就寢。」他長得白白胖胖,兩個臉蛋已經胖得凸出來,最讓王鈺忍俊不禁的是,身為皇子,他居然還流著兩條鼻涕龍。 「那你知道,什麼是皇帝嗎?」王鈺忍住笑,又問道。 「皇帝啊?皇帝就是我父皇啊,坐大椅子,住大房子,穿大龍袍。」趙允同一邊說話,一邊使勁點著頭,王鈺就不明白了,他這蝦米似的一點一點是什麼意思,於是就問他。 不料,趙允同說出來的話,讓他王鈺稍微有些吃驚:「母妃教我,對長輩要有禮貌,回答問題的時候,頻頻點頭,就是禮貌。」趙允同的生母是趙桓的安妃,據說她是蔡京五十多歲才生的女兒。因為蔡京倒台,她受到了冷遇,若不是生了皇子,早就被打入冷宮了。 「長輩?我是長輩麼?」王鈺笑道。 「你長這麼高,你就是長輩。」趙允同堅定地 說道。合著長輩就是長得高的人?王鈺聽完後,起身看著趙廣,後者會意,知道王鈺想立這位三歲的盧國公為新君。可是,自古的制度,都是嫡長子繼續皇位,廢長立幼,這是取禍之道。 「丞相,廢長立幼,這,不太合……」趙廣豈能看不穿王鈺的心思,大的已經初懂人事,不好管束,這三歲的小娃兒懂個什麼,把他推上皇位,只怕王鈺會更加有侍無恐。 「規矩都是人定的,盧國公天資聰穎,正是合適人選,你看他兩眼放光,額寬耳大。」說到這裡,又看了看趙允同鼻子下面的兩條長龍,「天子,是真龍,本王只從盧國公的身上看到了真龍地 氣象。」 不要以為王鈺立趙允同只是看到他年紀小,關鍵還是他母親,或者說他的外公。蔡京這老頭子,老而彌堅,老而不死,八十多歲了,還可以在平東王趙構軍中手握重權。如果他地 外孫立為皇帝,不管蔡京是否在意這件事情,但趙構不能不在意吧?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扳月牘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二碗 人面不如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出雲郡主 字數:12564 百官的記憶裡,上一次武州郡王府這麼熱鬧,還是丞素顏大婚的時候。你看那王府大門前,官轎停了足足十幾丈長,從正一品到從五品,但凡有資格參加廷議的京官,都被請來了。聯想到丞相突然從前線回到京城,有心人開始猜想了,王鈺想幹什麼?這事可跟大宋開國的時候有些相似啊。 當年太祖皇帝就是奉詔帶兵出征,走到陳橋驛的時候,突然又殺回來,奪了大周江山,現在丞相王鈺突然從前線返回京城,召集百官,不會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吧?有鑒於此,郡王府熱鬧是熱鬧,可氣氛不太對,大臣們相遇,頂多點一下頭,就算打了招呼,誰也沒有說話。倒是京師衛吳大人,笑容滿面,不停的跟各位熟識的大人們談笑風生。看到他這樣子,百官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 「各位大人,王爺鈞旨,請諸位到花園一聚。」說這話的人,是南府軍中的勇將徐寧,不過令百官感到奇怪的是,這徐寧往常跟隨王鈺時,從來都是鎧甲不離身,今天居然穿起了朝服,而且郡王府裡,一個兵將也不見。 文武百官默然無語,跟著徐寧來到郡王府的後花園。郡王府來得不少,可這後花園倒是頭一次,早就聽聞傳言,說當年天子賜給丞相的這座府邸,雕樑畫棟,氣派非凡,今日一見,方知傳言有誤。 花園深入,一處草坪上,王鈺正領著一個孩童,四處奔跑。仔細一看,原來是在教那孩童蹴鞠。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小王相爺還沒有子嗣,這孩童哪裡來的?什麼來頭?待走得近了一些。有眼尖的大臣發現,那孩童竟然是官家的幼子,盧國公趙允同。 此時,趙允同正跟在王鈺身後,一顛一顛,撒著小腿跑個不停,奮力去搶王鈺腳下的皮俅,時時傳出陣陣清脆的笑聲。怪事,丞相把盧國公弄到郡王府來,又召文武百官到王府一聚。是何用意? 徐寧暗中清點著人數,所有都到齊了,只有輔政王趙廣沒有到。遂踏入草坪,向王鈺報告此事。 「輔政王?算了吧,不到就不到,搬座椅來。」王鈺說完,俯下身去拉住趙允同的小手。一把抱了起來。這位三歲地 盧國公似乎不認生,一手勾住王鈺的脖子,眼睛滴溜溜的亂轉,瞧著一班文武大臣。 徐寧指揮著奴僕,搬過交椅,就在花園草坪上擺下。又請百官各按品級入座。上首留有兩把大交椅,一張是王鈺的。一張是給輔政王趙廣的。趙廣不到,王鈺抱著趙允同坐了下去。 「盧國公,看仔細了,這些就是你將來的臣子。」王鈺逗著趙允同說道。 很顯然,趙允同對這一切都感到陌生而且稀奇,看了好一陣,突然問道:「為什麼呀?」 王鈺笑著拉起了他白乎乎的小胖手:「因為你就要登基了,你馬上就是大宋的天子,天朝的皇帝。受四方朝賀,坐擁江山。」 「那我父皇呢?我作皇帝,父皇幹什麼去呀?」趙允歪著腦袋,脆生生的問道。 王鈺臉上地 笑容漸漸消失:「你的父皇不在了,他出遠門了,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 「那很久很久是多久呢?」趙允同想不明白很久是個什麼概念,於是又問道。 似乎對這小孩很有耐性,王鈺回答道:「等你長到我這麼高,他就回來了。」趙允同聽完,看著王鈺好一會。突然奮力掙脫,踏下地 去。撒腿就往外跑。 「哎,你幹什麼去?」王鈺奇怪的問道。 「我蹴鞠去,就會長得很快,父皇不就會回來了嗎?」趙允同說完,興沖沖的找到皮俅,踢了起來。王鈺神色為之一暗,但轉瞬即逝。文武大臣都已經聚齊,王鈺正要琢磨著這事由誰去說破為好,趙廣就出現了。 「丞相,本王來遲一步,恕罪。」趙廣走到王鈺身邊,微微欠身叫道。 「不敢,輔政王請座。」王鈺點了點頭,請趙廣坐下。 文武百官正襟危坐,現在連趙氏皇族的代表人物,輔政王趙廣都到了,事情似乎已經明朗了。有熟識的大臣互相交換一下眼色,那意思很明白,要改朝換代啦,咱們得跪新皇帝了。 「諸位,今天請大家到人郡王府來,是本王的主意。」趙廣此話一出,滿座皆驚!什麼?是你趙廣地 主意,而不是丞相的?你是趙家的人,怎麼會……轉念一想,也不難明白,趙廣是現今趙氏皇族裡輩分最高的,為了保全皇室血脈,能從新君那裡得到如柴氏一族那樣的待遇,不得不忍辱負重。 一時,眾官心裡不勝唏噓,又想念起往日趙氏皇族的種種好處來。 「天不佑我,噩耗頻傳。」趙廣地 開場白頗有幾分悲壯的意思,聽得百官也跟著心頭一緊。 「繼先帝龍御歸天後,如今……」趙廣頓了頓,也不知道是因為真地 感傷,還是無可奈何,難以啟齒。 「如今,陛下也突然暴斃。」趙廣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這話所引發的震動,不啻於天塌地 陷,大臣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都神色錯愕的望著他。 「四月二十九,陛下突然歸天。經御醫診斷,是身染惡疾,以至於……」趙廣有些說不下去了,這借口雖然歷朝歷代都是這麼說的,可有誰信呢?不過,總不能實話實說,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天子是中了馬上風,在行房的時候猝死吧?這事要是傳出去,不光趙家不光彩,整個國家都臉上無光。 第一人反應過來了,霍然起身問道:「天子平日龍體安康,怎麼會突然暴斃?這其中……」他的話也沒有說完,因為他想到,四月二十九,王鈺根本就不在京城,還在西北前線率軍作戰。 趙廣早料到會有大臣提出質疑,召過早就候在一邊的御醫。向眾臣解釋。 「四月二十九,晚間酉時,從安賢宮來人,報知陛下昏厥 官趕到時,陛下已經歸天,此事,素大人可以作證。說完,隨後,另一名素姓御醫也加以說明。情況與他說的大致相同。 「陛下!」一聲悲鳴,原審官院地 胡大人跪倒在地 ,呼天搶地 的大嚎起來。他一帶頭,其他大臣紛紛效仿,一時,悲呼之聲不絕於耳。這郡王府的後花園,倒像是個哭喪場。王鈺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像看把戲似地 看著文武百官哭爹叫娘。間或轉過頭去,看看在遠處追逐著皮俅的趙允同。 「諸位,本官也是當事人之一。當晚,本官與尚大人,孟大人。李大人,及輔政王殿下趕到宮中。因為事出突然,為免引起朝中震動,進而影響西北戰事,在請示輔政王殿下後,決定暫罷早朝,連夜請丞相回京,處理善後事宜。陛下遺體,現冰封於禁宮窖中。」吳用也不得不跟著這些大臣們,臉上露出悲慼的神色來。 事已至此。百官縱有疑問,但一來當時王鈺不在京城,二來有輔政王趙廣作證,他們就是想說什麼,也無從開口。 「要求驗屍!陛下斷然不會突然身故!這其中必定有原因!」挑刺的終於出來了,眾人一看,原來是簽書樞密院事王啟光,這人是童貫死黨。照他這樣子看來,似乎還不知道童貫已在西北失勢。 趙廣吳用一時無策,將目光轉向王鈺。只因天子駕崩。事關重大,自古以來。很多的皇帝都死因都眾說紛紜,沒有定論。蓋因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即使身死,也沒有誰有那個膽量去驗他的屍,即使驗,也是因為諸多地 因素,使真相永遠成為一個謎團。 「可以,但要等到新君即位以後,國不可一日無君。」王鈺點頭說道。 眾臣再無異議,接下來,似乎就等有一個人宣佈,丞相王鈺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又是如何地 對國家社稷有大功,所以「上應天意,下順民心,即皇帝位,昭告天下」。 看起來,充當這個角色地 ,仍舊是趙廣。百官中有對趙氏眷念者,紛紛在心頭痛罵趙廣,毫無氣節,賣族求榮,你這老賊,將來在九泉之下,有面目見大宋九帝! 趙廣對迎面射來的質疑和憤怒的目光,視若無睹,朗聲說道:「天子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本王與丞相,兩位副相,及朝中重臣商議之後,決議……立盧國公趙允同為皇太子,即大宋皇帝位!」 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射向了遠處興致勃勃踢著皮俅的小身影,他?新君?大宋的皇帝?王鈺起身,踏著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抱起趙允同,回到場中,將他按在了自己的交椅上。 「王丞相,幹什麼呀?」趙允同玩得滿頭大汗,突然被王鈺抱回,一時不知所措。 王鈺神色肅穆,看了他一眼,繼而轉過身去,昭告群臣:「即日起,盧國公趙允同,為大宋第十代皇帝!」 眾臣一驚,紛紛起身,奔到趙允同面前,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高呼萬歲。王鈺與趙廣,也躬身施禮。三歲地 皇帝,被眼前這陣勢給嚇到了,突然哇哇大哭了…… 大宋宣武二年,天子趙桓駕崩,盧國公趙允同被丞相王鈺牽著,坐上了資政殿的龍椅,是為大宋第十代帝王。新帝即位以後,王鈺會同趙廣,於朝中挑選八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共計十人,將先帝趙桓遺體迎出,當著眾人的面驗明正身。屍體沒有傷痕,沒有中毒跡象,既非溺死,也非窒息,死因不明,唯一的解釋,就是御醫所說的,身染怪病。 朝野內外,雖然對趙桓地 死因,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將矛頭對準王鈺,可卻也只是道聽途說,成為一樁懸案,供人茶餘飯後,引為裨官野史而已。 新帝登基後,改年號為綏靖,立即著手辦理先帝喪事,上謚號「恭文順德仁孝皇帝」,廟號欽宗。並尊趙允同生母蔡為皇太后。 按制度,皇帝駕崩,凡宗族,文武官員,都應進京奔喪。平東王趙構,自然也在其列。但王鈺以皇帝的名義向趙構發出詔命後,他卻推辭不到。江南大營上報王鈺,趙構兵馬並無異常行動,廣西地 小梁王柴桂,也抗旨不到,推說就在當地 ,為先帝掛孝。山高皇帝遠,王鈺倒也暫時奈何不得他們,遂不追究此事。 「官人回來了?」童素顏正於房中撫琴。王鈺其實早不回來了,一直站在門口,不願進去打擾她。 「這都被你發現了?」王鈺踏進房門,走到童素顏身後,環抱住她。對丈夫這熱情,童素顏倒是有些受寵若驚,失聲笑道:「官人這是怎麼了?」 王鈺無言以對。耶律南仙至今沒有消息,因為這件事情,他才發現,自己以前經常聽到的一句話「事業是男人的生命」不對,一個成功的男人,不管是事業還是情感。都應該是讓人稱羨的。 耶律南仙地 被扣,讓王鈺倍加痛心。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這麼對童素顏。 「官人在想南仙?」童素顏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她心裡比誰都清楚王鈺。 「沒有,我是在為流言蜚語煩惱。」王鈺放開愛妻,直起身子,解下腰間的白綢。剛忙完先帝的喪事,朝野上下議論紛紛,謠言四起,有許多都對他不利。這些都在意料之中。 「清者自清,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童素顏輕聲安慰道。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想?有些人,是惟恐天下不亂,一旦逮著機會,就大做文章,這些人,遲早一個個滅了他們。」王鈺似乎不勝其煩。極為厭惡的說道。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自王鈺歸來,一直在外忙公事,每次問他父親地 事情,他都支支吾吾,藉故推脫,他這話,該不是指的是父親大人吧? 摸索著站起來,伸出雙手向前探去,摸到了王鈺的後背。感覺到他轉過身,握住了 手。 「官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爹的氣?官人,我爹他老了,有些時候很固執,你這個作女婿的,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好嗎?就算是……」 童素顏自從在尚儒書院認識王鈺以來,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他什麼事情,這算是頭一回。 可沒等自己把話說完,丈夫突然說道:「素顏,你知道嗎?在西北,岳父大人差點要了我地 命。」 這一句話,驚得童素顏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在西征之前,她就聽到消息,說是父親與丈夫政見不合,鬧得有些僵。所以才會在王鈺出征之時,再三叮囑。可沒有想到,父親居然…… 王鈺看著妻子,看著她那一雙讓正常人也為之忌妒的美眸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驚恐之色,握著手開始發抖動,嘴唇微顫動,還沒說話,兩行珠淚先自流了下來。 「哎哎哎,怎麼了這是?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聽我……」王鈺最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童素顏,她永遠是一副嬌小可人的模樣,讓你覺得在她面前大聲說話都是一種罪過。 「官人!」童素顏突出驚人之舉,跪倒在王鈺腳下。 「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給我下跪,王府上不興這套!」王鈺本來有些累,提起童貫地 事,又有些煩,再看她下跪,又有些怒。所以,綜合起來,就是有些冒火了,聲音不自覺地 就大了一些。 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眼淚卻是一個勁兒地 淌。快要忍不住了,又拿手摀住嘴巴,怕王鈺生氣。 「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地 ,說吧說吧,想說點什麼?」王鈺把手一背,妥協道。 「官人,你能不能放我爹一馬,他,他年紀大了,你就,就,饒他一命吧……」童素顏拉泣著,說話時,肩膀一聳一聳,連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王鈺哭笑不得,見她這可憐兮兮地 樣子,縱使有氣,早就化作一腔柔情。伸出手去,本想攙起她,卻不料這次童素顏出奇的堅決:「官人不答應,為妻就不起來。」 「嘿,你還學會威脅我了?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要挾。」王鈺佯裝發怒。 童素顏呆了,自己怎麼如此糊塗,官人他最恨別人的要挾,現在他發怒,自己不但救不了父親。還有可能火上江澆油。 一念至此。悲中從來,就在王鈺腳下,失聲痛哭。 王鈺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會引發這樣的災難性後果,再不敢逗她,攔腰一抱,摟了起來,笑道:「傻瓜。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親爹,我地 岳父。老人家雖然有錯,可我能怎麼樣?放心吧,我給你爹留了一個位置。潞國公,太師,尚書左僕射。」 王鈺倒是真大方。太師是三公之一,左僕射是首相。本來由他兼任,現在分出來給童貫。足見童素顏在他心裡的份量。 「真地 嗎?官人你沒騙我?」童素顏破涕為笑。 見她嬌羞地 模樣,王鈺心猿意馬,油嘴滑舌地 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罷。抱著嬌妻就往床上走去。 「王爺。」掃興,王鈺剛把老婆放在床上。紅秀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什麼事?」王鈺略有些不滿地 問道。 「衛戍衙門吳大人,吏部李大人,及福王。憲王,惠王。成王四位王爺求見。」紅秀回答道。吳用李綱來王府不稀奇,這四位王爺,都是徽宗皇帝的子嗣,欽宗皇帝地 兄弟。平日裡不問政事,現在突然跑我府上幹什麼來了? 「知道,請王爺和大人們到客廳待茶,我馬上就到。」王鈺說道,隨即低下頭去,在童素顏臉頰上親了親。才轉身離開了臥室。 現在是非常時期,新帝剛剛登基,事務繁雜,千頭萬緒。王鈺對幾位王爺突然的出現,雖然感覺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當他們說明來意之後,王鈺才知道,來者不善。 「丞相,新帝年幼,不能理政。本王認為,一方面仍舊按原來地 制度。由丞相主持政務,同時。由皇太后監國,待天子成年,再作計較。」說這話地 ,是福王。他是趙桓的三弟,若說趙桓繼承了趙風流地 性格,那麼這位王爺就繼承他父皇地 才情。丹青書法,詩詞歌賦,無所不通,無所不精。也能七步成詩,頗有三國曹植的風範。 「不錯,歷年來,丞相主持變法,碩果纍纍,這些都是有目共睹,仍丞相主持朝廷,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因為陛下年幼,所以……」憲王是個紈褲子弟,在京中廣有惡名。 王鈺沒有興趣再聽下去,搖頭道:「四位王爺,宗族不得旨,便不能干預政事。這是祖制,王爺們不知道麼?」 四位親王面面相覷,本來今天到郡王府,也不是他們的本意,無非就是受人所托,再加上跟自己地 切身利益息息相關,是以不得不硬著頭皮來。 「皇太后?皇太后並非聖上親母,監國一說從何說起?」王鈺看得清清楚楚,趁著趙桓駕崩,新帝即位這個機會,趙氏皇族又活躍起來。原來先帝在時,他畢竟是成年人,雖然權柄不在身上,可名義上,他是統治者。現在新帝年幼,不能理事,正好給了這些人一個借口。 「那麼?依著丞相的意思,此事該當如何?」當其他三位王爺為之語塞時,福王問道。 王鈺早有準備,可話不能由他來說,看了吳用一眼,後者會意,當即起身說道:「下官認為,婦人不得干政,這是自古以來地 鐵律。陛下年幼,這是事實,下官建議,由輔政王,丞相,共同攝政。」 四位親王一聽,沒什麼好說地 了,朝廷向來由王鈺主持,現在還搭上了皇族中輩分最高的輔政王。可輔政王名字聽著威風,其實也是一個空殼。即便是把「輔政王」改成了「攝政王」,不過是個虛名而已。 「丞相,先帝在時,曾有意立朱皇后 子趙樂為皇太子,如今陛下登基,母憑子貴,蔡太后後這無可非議。但朱皇后畢竟是先帝正室,若不給一個妥善地 安置,恐怕不太妥當吧?」福王說道。 王鈺聞言,朝這位福王打量過去。以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朝中大臣身上,還真沒注意到,這位福王平常不聲不響,關鍵時候,居然一鳴驚人。 不錯,自古以來,中國人的嫡庶觀念十分嚴格。朱皇后是趙桓地 正妻,所有皇子都必須稱他為母后。對自己的母親,只能稱叫姨娘。若不給他一個妥善地 安置,難以杜絕悠悠絕口,而眼下,民間輿論對王鈺很不利。 思前想後,這事是退無可退,王鈺決定作出讓步:「依本王的意思,這樣辦吧,尊兩宮皇太后。」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兩宮皇太后?這。這,縱觀古今,無此先例啊。皇太后是何等的尊貴,豈能有兩個? 「這怎麼行!這不是亂了祖宗家法!胡搞亂搞嘛這是……」一人憤然起身,大聲嚷道。眾人視之,原來是成王。 王鈺面露不悅之色,沉聲問道:「成王殿下。你是在指責本王?」 成王突然將腳往前跨出一步,就在此時,福王一把拉住,小聲說道:「五弟。」成王咬牙切齒,怒目相向,但在福王地 制止之下。還是忿忿不平的坐了回去。王鈺冷笑一聲,不予理會。 大宋綏靖元年。五月,王鈺率群臣,尊皇帝生母蔡,及趙桓正妻朱璉為皇太后。隨後,兩宮皇太后下旨,封王鈺為靖王,封趙廣為崇王,同拜攝政王,一同理政。 詔命下達後。王鈺領旨,趙廣卻推脫年老力衰,堅辭不受。蓋因朝政都把持在王鈺一人手中,拖上他也來當個攝政王,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戲法。 趙廣王府,這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的王府,門匾上仍舊掛著「輔政王府」的字樣。福王趙在門前下轎,抬頭仰望那塊匾額,緊緊錯了錯牙。 「王爺。小人這就去通報。」隨從向他說道,隨即向王府走去。告知門人時,卻得到答覆,輔政王有鈞旨,若是福王殿下到了,不必通傳,直接迎進。原來,趙廣早就料到趙會來。 王府的子墨軒,依水而建,面對著一片湖泊,時值五月,荷葉漫湖,朵朵蓮蓬,含苞待放。在陽光照射之下,湖面波光粼粼,陣陣輕風吹過,煞是舒服。 「暖風吹得遊人醉,直把豺狼當賢王。」 趙廣正與湖邊作畫,忽聽背後有人吟唱,也不回頭,聞聲笑道:「福王,你這是在罵叔公,還是在罵靖王千歲?」 「靖王千歲?叔公口氣好生尊敬啊,莫不是怕了王鈺,忘記自己地 趙氏後裔的身份了?」福王在背後大聲說道。 他的父皇都要叫趙廣一聲皇叔,他卻如此無禮。趙廣似乎並不生氣,一邊望著湖中的荷葉,一邊歎道:「天意如此,豈是人力可以扭轉地?」言下,蕭索之意橫生,似乎已經對朝政心灰意冷。 「人定勝天!事在人為!王鈺能有今天的權勢,不也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想當初,若不是我父皇慧眼識人,他不過是汴京街頭的潑皮無賴,幹的是偷雞摸狗的營生,哪來今日權傾天下地 威風?」趙憤聲說道。 趙廣執著筆,回頭看著趙,忽然笑道:「不錯,後生可畏。當初,你地 父皇未即位時,也和你一般心高氣傲。你知不知道,當初冊立太子時,本王曾力薦你。可惜,廢長立幼,終究不是正道。若是你坐上資政殿,或許不至有今日……」 趙走到叔公案旁,端詳著那畫上含苞待放地 蓮蓬,交口稱讚道:「叔公筆力非凡,小王佩服。可叔公畫得出這美艷的花鳥,卻畫不出錦竹的河山。」 趙廣知他話中有話,遂笑道:「有事直說吧,你福王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罷,又執起筆,認真的畫了起來。 「沒有別的事,小王希望叔公能出任攝政王。」 「為什麼?」趙廣沒有停筆,彷彿對這攝政王位,不感興趣。 「在朝廷裡,必須要有一個人和王鈺爭,若是叔公不出任攝政王,那就代表趙氏宗族完全放棄了。」 趙廣雖然還在畫,可趙看得出來,他下筆章法已亂。 「爭什麼爭?叔公一把年紀,王鈺正值而立,本王爭得過他麼?」自嘲地 笑了笑,趙廣的語氣,頗有些無奈。 趙見叔公如此消沉,正欲辯解,忽聽背後一人遠遠叫道:「父王。」趙回頭一看,原來是出雲郡主,扭傳聞,出雲郡主當年與王鈺有情,而且父皇還有意許婚。後為因為王鈺專權,這事也就沒人再提,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 「姑姑。」趙躬身一揖。趙出雲比他大不了幾歲,可輩分比他高一等。 「咦?福王殿下?今天是吹什麼風?居然把你給吹來了。」趙出雲快三十歲了,仍待字閨中,這事讓趙廣大為頭疼,可這丫頭地 性格倔強的出奇,一逼她就要死要活。趙廣何嘗不知道,她心裡仍舊念著王鈺。 「姑姑說笑了。」趙輕笑道。 正說著,忽見門人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一見亭裡輔政王,福王,郡主都在,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急得在原地 直轉圈。 趙出雲瞥見,輕斥道:「你鬼鬼樂樂的幹什麼?」 「回郡主的話。武州郡王,哦,不是不是,攝政王來了。」門人苦著臉說道。趙出雲如遭雷擊一般,呆立當場。王鈺,這個名字多少回在夢裡徘徊。多少回,自己為了這個名字從睡夢中哭醒。王鈺這個王八蛋。他終於又登我們王府的門了。 更驚地 ,還是趙廣與福王,王鈺突然造訪,難道是收到什麼風聲不成?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在京中廣佈眼線,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他。 「福王,你趕緊從後門走 被攝政王瞧見,恐生禍端。」趙廣急忙說道。 「叔公。小王若走,豈不是欲蓋彌章?今日到府上,不過是為了觀摩叔公作畫,學習研討而已,這有什麼值得避諱的?」趙笑道。 看了看案上的畫,趙廣恍然大悟,隨即命人請攝政王殿下來見。 「出雲,你,迴避一下吧。」趙廣望見癡癡呆呆地 女兒,暗叫一聲冤孽。趙出雲嘴角掛起一絲捉摸不定的笑容:「他終於來了。」說罷。徑直走了出去。 王鈺今天打扮得像個書生,一領儒衫。頭頂絲帶束髮,腰間掛著一塊玉訣,手中捏著一把折扇,除此之外,再無他物。一邊在湖邊慢悠悠的觀賞著風景,一邊在手裡把玩著扇子,像是十分悠閒。 趙廣與趙迎出,立於房門兩側,齊聲說道:「見過攝政王殿下。」 「客氣,客氣。」王鈺拱手笑道,見到趙時,佯裝吃驚:「喲,福王千歲也在?」 「小王素來喜好丹青之術,叔公也是箇中高手,是以到府上來討教。不想攝政王殿下大駕光臨,小王倒是唐突了。」趙不動聲色,鎮定從容。言罷,便告辭離開。 「呵呵,這位福王千歲,倒是深得真傳。」王鈺望著福王的背影說道。 趙廣一聽,怕王鈺起疑,遂請他進屋,一同賞荷。分賓主坐下,奴婢奉上茶水,點心,趙廣慇勤相勸,王鈺倒也算給他面子,又吃又喝。 套話,官話,場面話,說了一大堆,王鈺就是不入正題,最後還是趙廣親自詢問,他才表明了來意。 「兩宮皇太后以陛下的名義下詔,拜你我為攝政王。聽聞王爺以年老多病為由,請辭不受。本王憂心忡忡,所以特來府上看望。」王鈺說到這裡時,將趙廣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又笑道:「不過看王爺這樣子,似乎不像有病吧?」 「呃,這兩日身體不適,今日剛剛好一些。耐不住技癢,所以胡亂畫上幾筆。不想攝政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乞恕罪則個。」趙廣到底是在權利場上摸爬滾打多年,說起話來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王鈺豈能不知道他的用意,輕咳兩聲,直接說道:「既是崇王身體已癒,那這攝政王位,是不是……」 趙廣聞言,作難道:「唉,靖王爺,本王年事已高,力不從心。哪像你,年輕力壯,這國事嘛,你就多費費心,輔佐幼主。本王,怕是不行羅。」 若是以前,王鈺才懶得勸他,攝政王這個位置,你愛要不要。可現在不同,先帝剛死,新帝年幼,朝野內外,議論紛紛。有道是防民之口,勝於防川,不能不讓人家說話。所以,拖著這個老王爺來當擋箭牌,有他在掛著攝政王的頭銜,誰還能說什麼?他是趙家地 人啊。 「崇王千歲,為國盡忠,可是地 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您是前輩,我是後輩,本王還要向你多多討教,還望,不要推辭才好啊。」王鈺給他戴足了高帽,卻聽得趙廣心裡不是個滋味,你王鈺什麼時候向我討教過了? 一陣沉吟,趙廣重重的歎息了一聲,繼而說道:「好吧!既是攝政王親自到我府上來,那本王就拼著這條老命不要,再次出山。」 見他答應得這麼快,王鈺倒有些意外了,本來今天準備大費口舌,沒想到話沒說幾句,他居然就同意了?不管如何,答應了就好。王鈺又與他閒聊了一陣,說說西北的戰事,黨項人地 投降,反正天南地 北,胡吹亂侃,人家到底也是兩位攝政王之一,樣子還是要作一下的。 「好了,本王還有事,就要打擾了,崇王千歲盡快上奏謝恩吧。」王鈺起身說道。 「好,恕不遠送,攝政王請。」趙廣也不挽留,一直送出軒外。 出了子墨軒,沿著湖邊一直走,到盡頭時,又轉入一片樹林,過了這條樹林才有走廊通到前堂,這趙廣地 王府,可比自己的靖王府還要氣派。 「站住。」王鈺一門心思都在想事,冷不防面前鑽出一個人來,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王鈺愣了。這個女人,王鈺恐怕是想忘也忘不了,當年宋遼蹴鞠,她與自己並肩戰鬥,大敗遼國。 趙本來想把她許配給自己,可因為童素顏地 關係,自己想方設法的推脫,乾脆跑到幽雲練兵去了。這麼些年不見,她似乎沒怎麼變,倒是年近三十,渾身散出一股成熟女人獨有的魅力。 不過這個時候,王鈺可沒有心情去欣賞什麼熟女魅力,因為他看到趙出雲的眼睛裡,綻放出來的是怨毒的光芒。 「這,呵呵,本王還以為碰上劫道地 呢。」王鈺笑道。 「你總算出現了,王鈺,你好啊,我等了你十幾年,從十六歲等到二十八歲。等來的卻是你娶妻納妾,篡權犯上。」趙出雲咬牙切齒,真恨不得一口把王鈺活吞了。 王鈺無言以對,任何人說這種話,他都可以理直氣壯地 去反駁。可面前這個女人,他反駁不了。朝廷裡面,誰不知道,崇王爺的小郡主,快三十歲了還沒有出閣。若真要說王鈺對誰心懷愧疚的話,一個是李師師,一個就是趙出雲。 「郡主,你聽我說……」王鈺試著解釋。 「郡主?那我是不是得叫您一聲靖王千歲?或許攝政王殿下?再或者提前叫您一聲陛下?」趙出雲可真敢講,不改當年刁蠻任性的作風。 王鈺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趙出雲恨極了自己,而且自己也的確有負於她。 「郡主,我還有事,先告辭了。」王鈺說罷,抽身就走。不料,趙出雲趕了上來,一把抓住王鈺的右手,死活不肯松。 「王鈺,你給我聽著,我會讓你後悔的!」 悠浟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板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三碗 丞相,你作朕的父皇好不好? 字數:6985 會談結束以後,王鈺督促兩宮皇太后下詔,冊封李乾順使,西涼王,並賜金印一方,遣吳開回夏。隨即李乾順從上表謝恩,並按條約,送來了西夏王子李仁孝為人質。王鈺對於此次西征,論功行賞,諸將各有陞遷。但有一件引人注目的人事變動,那就是掌兵權數十年的童貫,被任命為太師,尚書左僕射,並進爵潞國公,成為名義上的百官之首,不再擔任樞密使職務,由王鈺兼任。 兩國和談結束後,王鈺遂調回了前線兵馬,準備挑選合適的將領,前往籌備寧夏都護府。這個人選至關重要,平時可以督促西夏裁軍,並加以監視。戰時,寧夏都護府就是進攻金國的橋頭堡。王鈺自己,比較傾向於雙槍將董平。他原來是梁山馬軍五虎將之一,歸降王鈺後,戰功卓著,位列南府九虎將。 但在這件事情上,吳用不同意見,他推薦了南府九虎將第二位,大刀關勝。其實關勝論武世,才智,都不在董平之下,但他年紀大了一些,已經六十出頭。董平正值壯年,在軍中威望,不在關勝之下。 「攝政王,寧夏都護府關係非同不小。一面監視西夏,一面提防金國,人選不能馬虎。關將軍雖然年紀大一些,但性格沉穩,有勇有猛。薰將軍雖然正值壯年,但下官與此人共事多年,深知其為人,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在王爺麾下衝鋒陷陣尚可,卻不是鎮守一方的帥才。」 王鈺書房裡,兩人爭得不可開交。王鈺雖然惱火,但他心裡明白,吳用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所以不得不耐著性子。 「先生,你的苦心本王理解。但關將軍年紀的確大了。西北苦寒之地 ,恐怕他吃不消。自從宣和年間,他跟隨本王南征北戰,數次受傷,本王又豈能忍心再將他置於那不毛之地?」王鈺再三勸說,也是吳用,若換了其他人,他只怕也不會這麼苦口婆心的解釋。 兩人正說著,忽聞房外狂風大起,都說這六月的天像孩童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艷陽高照,立馬就變天了。 王鈺走到窗邊,正想關上窗戶,突然眼前一個黑影閃過,繼而便是一聲脆響,定睛一看,原來是大風將屋頂上地 瓦片給掀落下來。摔得粉碎。 看到摔碎的瓦片,王鈺眉頭一皺,這風也忒大了吧? 「風掀瓦片,於軍不利。」身後,吳用突然說道。王鈺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就聽到房外有奴僕報道:「啟稟王爺。幽雲衛鴻翔軍承宣使魏和有急事求見。」 幽雲衛?種師中的部將?難道是金人犯邊了? 「快讓他進來。」王鈺急忙說道。與吳用對視一眼,兩人都是面有疑惑之色。即便女真人想插手。可現在西北戰事已經停,錯過了最好時機,完顏晟不會笨到在這個時候出兵南下吧? 不多時,一將急步入內,四處一望,看到王鈺,納頭便罷,話未出口,先自哭出聲來。聽到他的哭聲。王鈺心裡陡然一片冰涼,莫非…… 「將軍,何事如何悲傷?」吳用臉色大變,趕緊催問道。 「攝政王!」魏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這鐵骨錚錚的漢子哭成這般模樣,想必心裡有極大的傷痛。 「將軍請起,究竟何事,快快講來。」王鈺親自上前扶起魏和。 「攝政王,本月初八。老將軍巡禮遼防,在回幽州途中。目疾發作。我等護送老將軍,急欲回幽州治療,不想,還未趕到,老將軍他……」魏和悲痛欲絕,幾度差點背過氣去。 「怎麼了!」王鈺大駭。 「老將軍他,病逝了!」魏和說罷,一頭磕在地 上。 腦袋裡嗡一聲巨響,王鈺只覺眼前一黑,身形搖晃。慌得吳用與魏和跳上前去,一把扶住。王鈺嘴唇抖動,卻是有口難言,腦袋漫無目的四處轉動,像是在尋找什麼。推開兩人,撐住案邊站定。魏和正要講話,卻被吳用一個眼神制止。 王鈺雙肩聳動,突然抓起案上硯盤,狠命摔在地 上:「嗨!國家失一勇將,朝廷損一棟樑!我王鈺,也少了一位救命恩人哪!」言罷,淚如雨下。想當初出使遼國,被遼國鎮南王追殺,若不是種師中拖以援手,早就作了妄死鬼,焉有今日的地 位? 歷年來,老將軍鎮守前線,女真人聞聲喪膽,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謂戰功赫赫,被朝廷倚若長城。卻不想,這絕代之勇將,終究還是逃不過人的宿命。 「本王少時,出使遼國,若非老將軍救援,早已橫死。如今,本王身居相位,總理國事,本想知恩圖報,將其子留在身邊,悉心栽培,以求報老將軍大恩於萬一。不想,如今竟是天人永隔……」王鈺仰天長歎,痛惜這位一位優秀的將領,與世長辭。 「王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將軍以七十高齡辭世,當作喜喪,攝政王不必過於悲傷。」吳用與種師中雖無深交,但早聞其名,傾心不已。 王鈺好一陣方才歇住,忙問魏和道:「老將軍臨終之際,可有遺言?」 「老將軍臨終時,語不及私,只說女真人狼子野心,覬覦中原。若得時機,早晚必定興師南下,要我等轉告王爺,若是條件許可,千萬要先下手為強。以西夏為跳板,結好西遼,共同圖之,如此,大事可定。」魏和說道。 王鈺聽罷,一聲長歎:「將軍真忠義之人,一朝身死,何人可擔此重任?罷了,將軍身後事,必須隆重辦理,凡撫恤補償,皆從重從優,以慰將 之靈。」 大宋綏靖元年,一代名將種師中,病逝於幽雲。王鈺表示了極大地 悲痛,一面請旨,追封種師中為燕國公,謚號「武義」,並將其墳頭加高三尺。以示尊敬,又由中書省下發公文,將幽州治下一縣,命名為種公縣,永誌不忘。同時,進爵其子種霸為汾陽縣公,遣其入幽雲,迎回其父靈柩,回鄉安葬,並命幽雲駐軍。全軍戴孝。王鈺自己,也出京城,望北而拜,哭訟祭文,極盡哀榮。 天下百姓,聞知小種經略相公病逝,皆感傷不已。這戍邊一生。英勇善戰的老將,死也死在了前線。 種師中的病逝,給了王鈺很大的打擊。不僅僅是兩人私誼,種師中一死,幽雲群龍無首,他在北方鎮守多年。不有什麼人都能夠替代的。 為了紀念種師中,王鈺於禁宮西北角。修建先賢種樓一座,將種師中的名字及生平事跡,刻在一口大鐘之上,並第一位掛入先賢樓,取「警鐘長鳴」之意,教導世人,居安思危,同時也要銘記這些為國盡忠地 軍人們。 六月十七,王鈺率親信。拜謁先賢樓,撞響警世鐘,雄渾地 鐘聲在禁宮迴響,久久不絕。王鈺聽到,不勝感傷,又回憶起了當初在前線與種師中金戈鐵馬的崢嶸歲月。 「君今不幸辭世去,國有疑難可問誰?」 王鈺手扶刻有種師中生平事跡的大鐘,一時無言,幽雲最高軍事長官的人選,必須要盡快確定。還有寧夏都護府,也是當務之急。自己身邊。親信將領雖多,也不乏能征善戰的勇將,可這鎮守一方,要的是帥才。 縱觀南府諸將,林沖呼延灼駐守河北,不可輕動。以防守著稱地 黃信,任江南東大營副總管,也不能可調開。身邊的索超,種霸,秦明,衝鋒陷陣尚可,卻不能獨擋一面。只剩下關勝,董平,徐寧,其他地 人,資歷尚且,難以服眾。其中徐寧沒有指揮大規模部隊地 經驗,關勝年老,董平又是內定的都護人選,難啊。 「這一年***是怎麼了,流年不利……」先是耶律南被扣,後是趙桓暴斃,現在自己極為倚重的種師中也撒手西去。 「攝政王,請節哀。」吳用走到鍾前,輕聲說道。 「先生,幽雲主帥,可有合適人選推薦?」王鈺撫摸著那口大鐘,向吳用問道。 吳用一時無言,這個人選事關大宋半壁江山的生死存亡,不得不慎之又慎。第一,要熟悉東北軍務。第二,要在軍中威望極高,能夠統率群雄。第三,要有和女真人作戰的經驗。這三點,缺一不可。可放眼望去,這樣的人選,似乎沒有。 「攝政王,這個人選,下官實在想不出來。」思之再三,吳用坦誠地 回答道。 王鈺聞之沉默,突然轉過頭,盯著吳用。他當初跟自己在幽雲前線共事,熟諳軍務,在軍中威信也夠,是不是…… 轉念一想,不可,吳用這種人才,只能是出出主意,運籌帷幄,要是把他推上風口浪尖,怕是不妥。 離了大鐘,走到欄杆邊上,俯視下面眾官,這些人都是自己地 親信。可就挑不出一個適合的人選麼? 「哎,先生,你來看。」王鈺像是突然發現什麼,急忙叫過吳用,指著下面的一個人,吳用順著他的手勢看下去,那不是太尉韓毅麼?難道攝政王想讓他去擋獨一面? 「攝政王,韓大人論才智,武藝,年齡,都非常合適。可他並沒有指揮幾十萬兵馬的經驗,也沒有與女真人實際作戰地 經歷。雖然在幽雲都管衙門當過副手,可在軍中默默無聞,恐怕難以擔當重任。」吳用實話實說。 「不錯,他的確是缺少一些經驗,不過作個副手倒是沒有問題,沒有經驗就讓他去實戰中找經驗。」王鈺說道。其實對韓毅,王鈺一直沒有忘過他,這個人只要歷練一下,可堪大用。當初在殿帥府,他就在王鈺手下當差,對於他地 才能,王鈺是信得過的。 「你去把他叫上來,本王先試試他。」王鈺打定主意,先試探一下。如果韓毅一口應承下來,那幽雲方面,他就不要想了。身為將帥,不但要有過人的膽識和謀略,還要對自己有清醒地 認識,如果韓毅不顧實際情況,來個當仁不讓的話,那這個人就別用了。 「攝政王。」韓毅被召上先賢樓,對王鈺躬身一揖。 「韓太尉。你從軍多少年了?」王鈺劈頭一句,就已經讓韓毅察覺到了。種師中去世,幽雲最高軍事長官出缺,這可是獨擋一面,統率幾十萬兵馬地 大將,不知道多少武官眼巴巴的望著,攝政王現在問自己,意思很明顯。 「下官從軍已近二十載。」韓毅如實回答道。 「二十年?很長的一段時間啊。」王鈺喃喃自語,「你說,本王要是讓你去東北。你願意麼?」 韓毅沒有立即回答,王鈺也不催促,讓他想好了再說。 半晌之後,韓毅剛要回答,王鈺又補充了一句:「韓大人,想好了再說,可不要後悔。」 「是。多謝王爺抬舉,但下官認為,我並不適合幽雲衛指揮使地 職務。一來我沒有與女真人地 實戰經驗,二來我也沒有統率大規模部隊的資歷,第三,幽雲駐軍。大多是燕國公的舊部,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統率的。綜人所述。還是請攝政王另請高明。」 王鈺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韓毅果然是不負所望,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識。幽雲幾十萬大軍,自己遲早要交到這個人手上。 「聖上駕到!」一聲高喝,王鈺吃了一驚,官家不在宮裡好生玩耍,跑到這裡幹什麼來了? 只見趙允同被一群宮娥太監簇擁著,如眾星捧月一般。小跑著奔到先賢樓前。王歡在後面小心翼翼的護衛著,生怕他跌倒。 在場文武官叫,都大禮參拜,他也不知道叫聲平身。到了先賢樓下,抬頭仰望王鈺,脆聲問道:「丞相,你們在幹什麼呀?」 「回陛下,臣在這裡悼念剛剛去世的老將軍種師中。」王鈺回答道。 「那我可以上來嗎?」趙允同又問道,王鈺聞言,笑了一聲:「陛下。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沒有你不可去的地 方。」 趙允同一聽,樂了,撩起小龍袍,就往樓上奔。到了樓上,看到那口大鐘,一時來了興致,圍著鍾轉了好幾圈。 「你們都下去吧,這裡有本王就行了。」王鈺揮手道,眾人領命而退。 趙允同圍著鍾轉得頭都暈了,可上面的字,只認識幾個,便回頭向王鈺問道:「丞相,這上面寫地 什麼?」 王鈺心中一動,伸出手道:「陛下,來。」趙允同張開雙臂,撲到王鈺懷裡,這些日子,這位年幼地 天子似乎對王鈺特別親。他生下來,就極少見到他那風流成性的父皇,一直由宮女乳娘帶大,冷不丁地 冒出一個「貌似」長輩的人來,對他愛護有加,還讓他作皇帝,在他眼裡,自然就跟父親無異了。 「陛下,你看,這上面記載著老將軍生平事跡。他出生在軍人世家,從小習武,飽讀兵書,成年以後,投身行伍之中,大小數百戰。後來,臣讓他鎮守幽雲,戰功赫赫,女真蠻夷對他十分忌憚,不敢越雷池一步。」王鈺替皇帝解說著鍾身上的文字。 不料,才三歲的趙允同冒出一句讓王鈺大為吃驚地 話:「丞相,為什麼要打仗啊?不打不行嗎?」 王鈺一愣,天子生性善良,這樣的性格,可撐不起大宋的江山。 「陛下,你要記住,一個興盛民族的背後,都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國威是靠打出來的,不是靠嘴皮子說出來地。你看啊,現在高麗,日本,吐蕃,大理,西夏,都對我們俯首稱臣,為什麼?因為我們的軍隊,他們打不過,打不過就只能投降。」王鈺解釋道。 趙允同歪著腦袋,眼珠子轉了又轉,突然說道:「不是說要以理服人嗎?為什麼打人家?」 王鈺一時為之語塞,略一思索,遂說道:「中原沃土千里,物產豐富,文化科技,領先當世。這像是一塊肥肉,誰都想來啃一口。可這是我們地 祖先留給我們的基業,憑什麼要別人染指?誰敢來動一下,我們就讓他橫著來,躺走著,凡是對我們國家有不良企圖的,我們都要強硬,明白嗎?」 「哦。」趙允同使勁點了點頭,然後添上一句:「不太明白。」 王鈺哭笑不得:「沒事,以後陛下長大了就明白了。你現在要作的就是,記住這鍾上的名字,記住以他為代表的大宋將士。如果不是他們在前線浴血奮戰,你就不能在這皇宮裡放心玩耍,錦衣玉食。」 趙允同對王鈺言聽計從,王鈺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丞相,我是皇帝,對吧?」趙允同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王鈺似乎有些意外,點頭道:「是啊,不過陛下要自稱朕,不能說我,記住了。」 「好,朕是皇帝,皇帝可以管天下任何事情,那為什麼我什麼事也管不了呢?」趙允同語出驚人。 王鈺一愣,這話可不像是三歲小孩子能說得出來的,難道有教他? 放下趙允同,王鈺蹲下身子,捏了捏他的胖臉,和藹地 問道:「陛下,臣對你好不好?」 「好!丞相是除了我,不對不對,是朕,除了朕的母后之外,對朕最好的人。朕昨天晚上就寢的時候在想,父皇出遠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丞相,你作朕的父皇好不好?」有道是童言無忌,這孩子說話也不經過大腦。好在這裡沒有外人,否則這話一傳出去,只怕又要引出多少是非。 「陛下,這話從今以後,你再也不要說了,別問臣為什麼。現在臣請問陛下,剛才的話,是你自己想問的嗎?」王鈺笑著問道。 趙允同把頭低了下去,不回答王鈺的話。果然是有人教他,這三歲的小娃娃懂個什麼,就怕他身邊的人亂教他。 「陛下,你還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誠實。」王鈺繼續哄著他。 趙允同撅著嘴,好半天才回答道:「太后不讓朕告訴別人,說這話是她教地。」 哼,果然如此,不過皇太后有兩位,不知道是朱太后,還是蔡太后? 「陛下,臣再問你,是朱太后,還是蔡太后?」王鈺又問道。 趙允同這次堅定的搖了搖頭:「朕不能說地 ,太后不讓朕說。」 王鈺不再問了,朱是先帝的正室,一向是軟弱無能,被立為皇后,都是因為她的出身高貴。而蔡是皇帝的生母,蔡京的女兒,想必提出太后監國,也是她了吧? 「好好作太后有什麼不好,非要搞些事情出來。」王鈺冷哼道。正想著,趙允同扯了扯他的衣角:「丞相,宮外面是什麼樣子,你知道嗎?」 「知道啊,陛下,想不想到微臣王府去看看?」 憂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自版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四碗 警告蔡太后 字數:6780 牽著趙允同,跨進靖王府的大門時,王歡扯著嗓子嚎「聖上駕到!」 這一聲非同小可,一嗓子把靖王府上上下下全都驚動了,童素顏聽聞天子駕到,忙在紅秀的攙扶之下迎了出來,就在那正廳外面的青石板路上跪了下去。 「叩見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上至王妃,下到奴僕,都齊聲喊道。趙允同顯然對這種禮遇還不太習慣,仰起頭來瞧著王鈺。 「陛下,這是臣的妻子。」王鈺回過頭去盯了王歡一眼,隨後向皇帝介紹道。趙允同聽後,奶聲奶氣的說道:「那丞相你讓她起來呀。」 「聖上讓你平身,起來吧。」王鈺的語氣頗有些不快。童素顏起身後,王鈺帶著天子踏入了正廳,小皇帝頭一次來的時候,直接被他帶到了後花園,這會兒趙允同正四處打量王鈺的靖王府。 「丞相,你的王府不如朕的宮殿,朕那裡比你這兒大好多呢。」趙允同張開手,劃了老大的一個圓圈。 微微一笑,王鈺說道:「這是自然,臣的王府當然不能跟天子的禁宮相比。」說罷,便叫下人拿過點心果脯來招待他。到底還是小娃娃,有吃的比什麼都高興。君臣二人,一左一右,平起平坐,趙允同抓起點心就往嘴裡塞,一雙寬大的袖子就在那盤裡掃來掃去。 「陛下,來來來,你先把袖子挽起來。」王鈺伸出手去,替小皇帝挽起袖子,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吃東西。他似乎很喜歡小孩子,看著趙允同,眼中滿是慈祥的目光,跟平常那個威風八面的丞相完全是兩個樣子。 這邊正吃得高興,忽聽王府門又一聲高呼:「太后駕到。」 來得倒真快啊。王鈺暗笑一聲,隨即站起身來,準備迎接,趙允同聽見了,也順著椅子溜了下來,躲到了王鈺身後。看起來,他對他的母親,似乎十分忌憚。 兩名太監打前陣,先鑽進了靖王府的大門,隨即便是兩排四名宮娥。分列左右。一身鳳冠霞帔的蔡太后面無表情地 踏進了靖王府。 王鈺也不出去,就站在客廳上,等蔡太后走進來之後,才微微欠身道:「臣,王鈺,見過皇太后。」 蔡太后年紀並不大,與王鈺相仿。倒是頗有幾分姿色,走起路來,一搖三罷,搖曳生姿。見王鈺拜見,將身子一側,口氣不滿的問道:「攝政王這是何道理?」一來就擺出了興師問罪的架勢。 王鈺裝瘋賣傻。一臉的疑惑:「太后此言何意?臣有什麼地 方作得不對麼?」 「哼,攝政王。天子豈是王爺你說帶走就帶走的?這還成不成體統?」蔡太后粉面含霜,怒氣沖沖。適才太監報到她面前,說攝政王將天子帶出了宮,她一時情急,也顧不得什麼禮制,直接闖到了靖王府來。 「太后怕是誤會了,我們作臣子的,天子有命,自當遵從。陛下要到我王府上來。我又豈能擋著?」王鈺的語氣漸漸有些變了。童素顏在一邊聽得冷汗直冒,他與王鈺成婚數載,對丈夫的脾氣十分瞭解,王鈺這是要發火了。 蔡太后一聽他這麼說,柳眉倒豎,四處尋視,發現兒子躲到王鈺身後,喝道:「陛下,還不隨我回宮去。」 趙允同探出一個腦袋來,看了母親一眼。又趕緊縮回去,死死抱住王鈺大腿。蔡太后一見。更是怒從心頭起,這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 「彩雲,把陛下抱過來。」蔡太后一甩衣袖,背過身去。一名宮娥臉色煞白,硬著頭皮往前踏出幾步,還沒有近到王鈺的身,就瞧見攝政王盯著他,嚇得連退數步,再也不敢上前。王鈺反過手去,摸了摸趙允同的頭,讓他不要害怕。 「沒用地 奴才,富安,你去!」蔡動了火,銀牙錯咬,恨不得將這些奴才統統殺光。 又一名十七八歲的小太監探出步來,走到王鈺身邊,也不敢抬頭,就伸出手向趙允同探去。 「嗯?」王鈺將眼睛微微一瞇,那叫富安的小太監一個機靈,慌忙退了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王鈺身後的趙允同突然說道:「太后,是朕自己要來的,不怪王丞相。」 這還得了,自己的兒子竟然幫著王鈺說話,這讓身為聖母皇太后的蔡大為惱火,可她以太后之尊,又不可能親自到王鈺身邊去搶奪皇帝,場面一時僵住了。童素顏一聽不好,趕緊出來打圓場。 「太后息怒。」欠身一福,童素顏走到摸索到王鈺身邊,小聲說道:「官人……」 「素顏,這沒你地 事,紅秀,把王妃扶回房去。」王鈺鐵了心,今天若是不給這不知天高地 厚的女人一個下馬威,她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你的父親跟隨趙構謀逆,本王當初沒有拿你開刀,如今還母憑子貴讓你作了太后,不知道感恩也就罷,居然跟老子耍起了小心眼。 童素顏左右為難,生怕丈夫觸怒了太后,這事情沒法收場,臨走之前,又向蔡太后說道:「太后,王爺他……」 「這裡有你插嘴的份麼?」蔡太后不等童素顏說完,便極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她一下,可真地 觸怒了王鈺。童素顏在王鈺眼裡是何等的寶貝,他自己也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現在倒讓蔡太后給訓斥了。 「太后,臣地 妻子自有臣來管教,不勞煩您。」王鈺說罷,對紅秀使了一個眼色,讓她將王 去。 童素顏剛走一步,背後丈夫又叫道:「素顏,把陛下請下去,將那番邦進貢來的果品,都拿給陛下嘗嘗。如果陛下願意,今天就不回宮了,屈尊在靖王府住一晚吧。」這可是了不得了,自古就沒有皇帝在大臣家裡過夜的先例,他這是擺明了向蔡太后示威。 「王鈺,你!」蔡太后大怒。 「怎麼樣!」王鈺寸步不讓,瞪著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四周的太監宮娥,早就嚇傻了,一面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一方是皇帝的生母蔡太后,這兩人鬧將起來,可不是玩笑。 「你們都下去,臣有話要對太后說。」王鈺把手一揮,太監宮娥們面面相覷,想走又不敢走。誰都知道,這天下大權。都在攝政王手裡,得罪他,小命難保。可不怕官,就怕管,要是今天退下去,回到宮裡,這位暴戾的太后。非扒了我們地 皮不可。 「來人,帶他們下去。」王鈺也想到了這一層,給這些作奴才地 人留了一條後路。靖王府上的家丁衝將上來,圍起太監宮娥,就往外趕。蔡太后氣得臉色鐵青,她實在沒有料到。王鈺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她面前如此放肆。可放肆的還在後面。 隨她而來的太監宮娥剛被帶出正廳去,王鈺就走了上來,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停下,直視著她。 「王鈺,你,你,你目無……」蔡太后顫抖著伸出手,指著王鈺的鼻子。讓她大吃一驚的事情發生了,王鈺一把抓住她的手。任憑她如何掙扎,卻是紋絲不動。 「太后,本王希望你記清楚。你能當太后,是因為本王一句話。陛下是個聰明地 孩子,本王很喜歡他,可我能讓他坐上皇位,也能讓他下來,先帝地 皇子不止這一個。只要太后你本本分分,本王堂堂七尺男兒,絕不會與你們孤兒寡母為難。外面的事。本王去替陛下處理,你和陛下。只需要在宮裡坐享富貴就成。」說到這裡,又加重語氣,「千萬不要無事生非,對太后,對陛下,都沒有好處。」 蔡太后又驚又怒,手被王鈺緊緊握住,動彈不得。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側過臉去,心中對王鈺怨毒,又加深了幾分。 王鈺一見,這才鬆開了手,後退三步,躬身一揖:「臣恭送太后回宮。」 就在這個當口,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只聽見一名下人喊道:「王爺,二夫人回來啦!」 誰!南仙!她回來了?王鈺喜出望外,因為蔡太后而聚積地 怒氣,一時煙消雲散。自己日夜盼望,南仙總算是回來了! 還沒有等他出去迎接,就瞧見一身戎裝的耶律南仙奔進客廳。旅途的勞頓,並沒有使這位絕色佳人帶上疲倦之色,還是那麼的英姿颯爽,那麼地 讓王鈺心動。 「官人!」耶律南仙想來也是思念成狂,老遠就叫了起來,可沒等她撲到王鈺懷裡,就瞧見了正廳裡面還有一個女人。該不會自己走了沒多久,丈夫又納第二個妾了吧? 耶律南仙是契丹人,歸了王鈺之後,除非有事,否則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自然沒有見過皇族的人,也就不認識什麼太后了。本來,她如果仔細一些,就會發現,大門口押著幾個太監宮女,只因思念王鈺,急欲相見,也就沒顧得上那麼多。 「官人,這位是……」耶律南仙站到王鈺身邊,上下打量著蔡太后。見這女人三十左右,貌美如花,眉宇之間,隱含媚態。倒是身上這身穿戴,似乎不像是普通人。 「南仙,來,見過蔡太后。」王鈺笑容滿面,耶律南仙的歸來,讓他心花怒放。 耶律南仙一愣,才知道這位是太后,當下一拱雙手:「見過太后。」 蔡默然不語,好半晌,才聽她說道:「攝政王,若是方便,請傍晚之前,將陛下送回宮,他還年幼,離不開人照顧。」說罷,轉身步出客廳。 耶律南仙大為驚奇:「怎麼?皇帝也在咱們王府裡?」 王鈺趁著高興,拉了耶律南仙的手,就朝後走去。姊歸軒旁邊的暢春園裡,一處涼亭內,童素顏與紅秀站在一邊,正侍奉著小皇帝吃東西。耶律南仙見過皇帝以後,王鈺急欲知道西遼國的事情,便帶著她到了近仙樓。 「一路累了吧?」王鈺雖然心急,可還是關切地 問道。 耶律南仙走到架旁,一邊卸下鎧甲,一邊笑道:「官人恐怕更關心國事吧?又何必假惺惺的問我呢?」 「這叫什麼話,你是我地 女人,我不關心你關心誰呀?」王鈺不滿的哼道。 「真的麼?那為什麼置我於不顧,自己返回京城?」耶律南仙回過身來。盯著王鈺。後者一時為之語塞,這事也是迫不得已,當時得知趙桓猝死,急於回京處理善後,顧不上那麼多。可以南仙顧全大局的性格,她不至於在這個問題上跟自己糾纏不清吧? 「南仙,希望你能諒解,當時我收到吳用密報,趙桓猝死。若不及時回京,恐怕要生出許多事端。我不是提醒了林沖。讓他時刻注意西遼國地 動向麼?」王鈺一本正經的解釋著。 見他一反常態,如此有板有眼的模樣,耶律南仙倒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到他身邊,勾住他脖子,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你呀,咱們是什麼關係?我若是信不過你。為什麼要跟著你,為什麼要嫁給你?」 王鈺見她 ,高興的笑道:「因為我長得英俊呀。」 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耶律南仙正色道:「說正事吧,這次父皇扣著我幾個月,現在才放我回來。同時派遣了使臣入宋。帶來了西遼國的國書,要與大宋結成同盟。共同對付女真人。哦,還有,他給大宋皇帝和你,送來了禮物,都在遼使那裡,隨後就到。」 王鈺聞言大喜:「好!我就知道,有你出馬,這事一定會成。耶律大石是個有遠見地 人,當初他帶兵離開上雄的時候。連我都沒有想到,他會打下那麼大的一片江山。這個人,一代豪傑,一代梟雄啊。」 正感歎著,忽然試探著問道:「哎,南仙啊,你說,按你父皇這樣的性格,這樣的雄才,他心裡面一定想著東征。重回中原吧?」 耶律南仙聞言一怔,生命中最重要地 兩個男人。卻是如此的想像。他們相隔萬里,卻能洞穿對方的心事!這或者就是他們能成大事的原因。 「我不瞞你,我父皇的確有這樣地 想法,你呢?」耶律南仙問道。 「他有重回中原的想法,我難道就沒有打入新疆地 雄心?鹿死誰手,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招吧。」王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耶律南仙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當初父親和官人就彼此敵對,在上雄前線,打得難分難解。好不容易,父親遠走西域,他二人才沒有了對立的機會。可現在,一個想著打回中原,一個念著攻入西域,自己又是契丹人,又是王鈺的妾,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好在,金國未亡之前,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暫且可以不作計較。 「想什麼呢?嘿!」王鈺見她神情恍惚,連問數聲。 「哦,沒什麼。對了,我聽說你被封為靖王,還與趙廣同拜攝政王?」耶律南仙問道。 「嗯,有這事。先帝駕崩後,我與趙廣擁立新君,被同拜攝政王。怎麼,你在路上聽說了,民間有什麼議論?」王鈺頗有興致地 問道。 「不太好,先帝即位不久,突然暴斃,民間議論紛紛,眾說紛紜,甚至有一些言論,對你很不利,認為可能是你弒君篡權。」 王鈺放開了她,站起身來,良久無語。大宋士大夫階層的嘴,可是不饒人哪。受趙匡胤當年定下地 「不殺士大夫」「不因言獲罪」國策的影響,大宋的言論自由,較之中國古代歷史上任何王朝,都要寬鬆,但凡是國人,都有上書言事的權利。縱使觸怒了皇帝,最多也就是流放嶺南,沒有一個人因為評論朝政而被殺。 自己現在掌了權,凡是有利的政策,就要推行下去。寬鬆的政治環境,是必要的,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必須要讓國民說話。可現在輿論對自己不利,而且自己的聲望雖高,卻還沒有達到讓百姓忘記趙氏皇族存在的程度。 「我認為你拖上趙廣,同拜攝政王地 辦法是對的。同尊兩宮皇太后也是很正確的。只要有趙家的人在前面擋著,而且皇帝又是先帝的親骨肉,這樣縱使有人想針對你,也抓不著把柄。」耶律南仙說道。 本來,按她的想法,西征回來,就想暗示王鈺手下的嫡系,擁立他登基稱帝。可她這次回來的路上才發現,老百姓雖然尊敬王鈺,可對趙氏皇族,仍舊有所眷念。 耶律南仙慶幸,自己雖然不在,可王鈺並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稱帝自立。想當初,南府軍被召回京城,自己就勸過他稱帝,當時他再三推辭,自己還認為他是愚忠。現在看來,他比自己看得長遠。 「不錯,現在的當務之急,不在內,而在外。西夏剛剛平定,西遼國又與我大宋結成戰略同盟,我想,金國現在一定是追悔莫及。完顏晟很有可能,鋌而走險,趁著幽雲群龍無首的時候,揮師南下。我現在最著急地 ,就是沒有一個適合的人選啊。」王鈺歎道。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按吳用所說地 三個條件,別說是自己的嫡繫了,就算是大宋所有的武官,似乎都沒有合適的。 「我給你推薦一個人!」耶律南仙突然說道。 「誰?」王鈺轉過身,急切的問道。 「游擊軍,蕭充。」 蕭充?蕭充與種師中是故交,而且也在幽雲駐紮,論條件,論資歷,他倒是挺合適的。可關鍵問題就是,他有契丹人的血統啊。這蕭充在大宋武官裡,算是一個異數,他的父親是契丹人,母親是漢人,在幽雲長大,從小勇武過人,投軍之中,英勇善戰。以他的戰功,早就應該與種師中並駕齊驅了,可就因為他有契丹人的血統,當權的人對他有顧忌,所以很少提拔,也從來沒有讓他獨擋一面過。 「這個人,本王得考慮考慮。」王鈺隨口說道。他自然不可能當著耶律南仙的面,說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外舉不避親,內舉不避仇。蕭充雖然有一半是契丹人,但你讓他鎮守幽雲,面對的是契丹人的生死仇敵女真人,他會不以死相報嗎?你該不會是在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吧?」耶律南仙笑問道。 「說什麼呢,蕭充倒是個合適的人選,行,明天我召樞密院的屬官和吳用他們議一議。趕緊定下來,幽雲不可一日無主啊。」 U優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板越瀆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五碗 傳說中的蒙古 字數:6813 六州,歸化。 歸化州是幽雲的門戶,正面上雄郡。想要揮師南下,必先取歸化,想攻入金國,必先克上雄。歷年以來,宋金兩軍,在此地 大戰數次,均未能越雷池一步。金將完顏宗翰,受完顏晟任命,領十萬精兵在上雄駐守,後因種師中大軍攻城,又派遣完顏宗弼,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兀朮帶數萬騎兵馳援,至此,上雄兵力達十六萬。 而與之相對的幽雲,計有奉寧,游擊,鴻衛,天武四軍,總兵力達到二十一萬。如果算上幽雲背後的林沖,呼延灼軍團,那麼大宋在黃河以北的兵力,將達到四十餘萬,佔全國軍隊總數的三分之一。 兩軍分庭抗禮,誰也奈何不了誰,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但這個平衡,被種師中逝世打破了。他去世以後,駐守上雄的金將馬上得到了消息,兀朮與完顏宗翰商議之後,聯名上金主完顏晟上奏,建議趁種師中逝世,幽雲群龍無首之際,發兵南下。 因王鈺西征之時,金國坐視不管,將寶押在西遼國身上,及至西遼國拒絕西夏請求。完顏晟欲援助黨項人時,李乾順卻迫不及待的投降了。被大宋封為甘肅節度使,西涼王。不但要對宋稱臣,還將自己的太子送到大宋京城作為人質,又在大宋威脅之下,裁軍數十萬。 完顏晟錯失良機,追悔莫及,蓋因去年年初,上雄近六十萬大軍的血戰,讓他深為忌憚,至今記憶猶新。再觀王鈺一連串的行動,完顏晟終於明白,王鈺是想借此戰,在大宋東北面打出一段和平時期。讓他騰出手來,對付僭越稱帝的趙構,以及反覆無常的西夏。 完顏晟雖然知道自己上當,可現在明白,未時不晚。大宋國內,新法的推行如火如荼,正是革新的重要時期。在這個時候,給予他們強力一擊敗,不管能不能打過黃河,至少會對王鈺地 戰略企圖。構成嚴重的打擊。 有鑒於此,完顏晟同意了完顏宗翰與兀朮的上奏,並派遣金國名將完顏,從拱衛京都的精銳部隊中挑選三萬兵馬,又從蒙古部落中,徵調塔塔兒部騎兵八千人,增援上雄。 塔塔兒部。也稱韃靼,是蒙古草原上,勢力最大,兵力最強的部族,由六支分支組成,先後臣服於遼金。並經常被女真人利用。對付蒙古諸部,因此蒙古人對塔塔兒。金國,都恨入之骨。 由此可見,完顏晟此次對宋用兵,是打定主意,要給漢人嚴厲的教訓。甚至不顧蒙古草原上,正日益興起,漸成統一之勢的蒙古各部落。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帷幕,王鈺「能戰方能求和」的戰略構想。有了直接的威脅。 隱空山,當年王鈺與種師中合兵一處,大敗耶律大石的地 方。深山密林裡,一部奉寧軍地 士兵,正在此伐木。種大人生前,曾經再三告誡,不能掉以輕心,前線的防禦工事,必須一再加固。 健壯的士卒,掄著巨大的板斧。賣力的喊著號子。一顆顆參天的大樹被砍倒,樹林裡。時時傳出「當心」的提醒聲。 「弟兄們,歇一會兒吧,吃點乾糧。」一名提瞎官扔掉板斧,召喚著手下地 弟兄。 士卒們放下手裡的活,圍成一團,分發著乾糧,飲水。大宋軍隊的補給,伙食,是相當不錯的。士卒們的乾糧著,就有大塊的肉乾。 「萬提瞎,你聽到什麼風沒有,幽雲前線,究竟誰來繼任?」一名士兵啃著肉士,一邊向頂頭上司問道。 「誰知道呢,朝廷地 事情,咱們哪能過問?種大人是攝政王的親信,我聽說對於種公地 死,攝政王十分悲痛。還在皇宮裡面鑄了一口什麼鐘,要流芳百世。昨天我去劉都監那裡,聽他們在議論,攝政王至今沒有定下幽雲衛最高長官的人選。嗨,咱們操那個心幹嘛,幹好自己的事情就成了。」萬提轄說道。 他話音剛落,一名士兵突然警惕的扭過頭去,向背後的密林裡尋視著。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經驗豐富,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會發現。 「提轄,後面好像有人。」那名士兵緊了緊手中鋼刀,小聲提醒道。 萬提轄輕輕揮了揮手,拿過了身邊的長刀,招呼弟兄們聚在一起,小心防備著。但面前這片密林裡,除了偶爾幾聲鳥叫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你是不是聽錯了?」有戰友問道。 「不會,那是兵器的碰撞聲,我聽錯什麼,也不能聽錯這個,肯定有人。」那名士兵不容置疑的說道。 萬提轄一聽,心想還是小心為好,種公去世,幽雲無主,狗日地 女真人極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挑起戰端。 帶頭貓著腰向那片密林走去,身後,部下們緊緊相隨。 「嗖」一聲疾響,萬提轄仰面栽倒!胸口插著一支金軍慣用的鐵箭! 「不好!有敵人!弟兄們,吹號!」先前發現敵蹤的士兵,大聲叫道,一說完,掄起砍刀衝了過去。 亮的軍號在山林之間迴響,密林中,突然出現許多金軍士兵的身影,他們並無戀戰之意,一聽見宋軍號響,立刻折回上雄方向。那名士兵腳程極快,衝上前去,追上了最後一名金兵。 鋼刀由下而上,直劈對方腰部,但金兵明顯是個老兵油子,非常靈活的閃到一邊,趁機拔出了腰帶上的尖刀。前面的同 被困,並沒有回來支援,只在瞬間,便消失在叢林裡 戰鬥沒有什麼懸念,那名金兵被隨後趕上的宋軍活捉。讓士兵們大吃一驚的是,這名金兵似乎不想作俘虜,一見逃脫不了,拿起尖刀就往腹部捅。宋軍一擁而上,捆了個結結實實。 「娘地 ,我一刀活劈了他!」萬提轄被射殺,士兵們滿腔怒火。 「不行!帶回去,報告管營相公!」最先發現敵蹤的士兵阻止了同伴地 行動。 歸化帥府。白虎堂上。萬提轄的屍首被停放在堂中,那名被俘的金軍士兵半跪在地 上。 「半個月來,這是第四次了。金軍斥候頻頻出動,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暫代指揮使職權的副指揮使裴紹念道。 「來人,把他拉出去,砍了。」裴紹揮手道。但凡是金軍斥候,被俘之後。從來都不用問什麼,直接砍頭。因為你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女真人沒有投降地。 「立即上報朝廷,金軍行動頻繁,似乎有來犯之意。咱們也派出斥候,監視金軍動向。給他來個針鋒相對。」 軍報被飛速傳到京城,送至樞密院。已經被升任為樞密副使的吳用接獲軍報後,不敢遲疑。火速趕到靖王府。 「吳大人,哎喲,您慢點。」早就望見吳用的官轎趕來。卻不想他下轎之後,竟然飛奔上台階。差點沒摔倒,門人一把扶住,好意提醒道。 吳用來不及多說什麼。撩起官袍,一手扣著烏紗帽。飛也似地 竄進靖王府去。門人們都是大惑不解,這出什麼天塌地 陷的事了,把堂堂樞密副使急得這般模樣? 奔到客廳,正瞧見二夫人耶律南仙在朝後院走去。吳用慌忙叫住:「二夫人,留步。」 耶律南仙扭頭一看,見吳用急成這樣,遂問道:「吳大人,你這是怎麼了?」 「大事不好,剛剛接獲幽雲軍報。最近金軍行動異常。半個月內四次派出斥候,怕是想揮師南下了。」吳用急聲說道。 耶律南仙一聽,知道事情緊急,當下說道:「那你隨我來。王爺在後院教陛下蹴鞠。」 「陛下在王府?」吳用吃了一驚,我說怎麼今天早上沒有早朝。原來陛下不在宮裡。 後花園,正值夏天,百花齊放,爭奇鬥艷,可吳用對這滿園春色,視若無睹。金軍一旦開戰。攝政王地 構想,可就破產了。原來計劃的十到十五年的和平。這才剛沒多久,就宣告失敗。 遠遠望見,攝政王正與陛下在草坪上來回奔走,搶奪著一個皮俅,年幼的天子,時時傳出開心的笑聲。 吳用在場邊站定,耶律南仙走了過去,對王鈺說了幾句。只見王鈺突然扭頭看了她一眼,又問了幾句什麼,隨即牽著天子,向這邊走過來。 「南仙,你親自送陛下回宮,想必太后也著急了。」王鈺將趙允同遞到耶律南仙手上。這些日子以來,趙允同在靖王府玩上了癮,時常吵鬧著要出宮去見王丞相。蔡太后有意阻攔,可禁宮內外都是王鈺地 人,攔也攔不住。 「丞相,朕明天還來,好不好?」趙允同玩得滿頭大汗,意猶未盡的說道。 「陛下,邊疆出事了,臣要辦公事,這幾天恐怕不能陪陛下蹴鞠了。你可以找王歡,他也是蹴鞠高手,等臣辦完了公事,再接陛下到王府。」王鈺蹲下身,和藹的笑道。 趙允同聽罷,無可奈何的哦了一聲,這才讓耶律南仙牽著,向外走去。王鈺等他走後,笑容盡斂,攜同吳用向書房走去,一路上,王鈺一言不發,想來勢態相當嚴重。 書房中,王鈺看罷前線軍報,半晌無言。自己還是想得太過於理想化了,完顏晟早年隨其兄完顏阿骨打攻打遼國,在滅遼之戰中,立下赫赫戰功,也是一位英雄人物。現在雖然坐了江山,有了諸多顧忌,可他到底還是看穿了自己地 用意。 「攝政王,除此之外,另外還有一條傳聞未經證實,所以沒有寫在軍報上。」吳用見王鈺沉吟不語,在一旁說道。 「哦,什麼傳聞?」王鈺忙問道。 「據傳,此次完顏晟派遣完顏領精兵數萬,支援上雄,這其中,有韃靼兵馬。據估計,兵力應該在一萬人左右。」吳用說道。 韃靼?從這個名號上來看,絕對不會是女真人,在金國的統治範圍內,除了女真人,能出動兵馬的,恐怕就只有蒙古人了吧? 一想到「蒙古」兩個字,王鈺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地 彈了起來,西牆上掛著一副金國疆域圖。這跟王鈺從前看到的地 圖。不可同日可語,無論準確度,精細度,都不在一個層次,可沒有辦法,在宋朝,能劃成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只要指出韃靼部的位置,憑借自己從前學的中國地 理,還是猜得出來。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吳大人,你給本王指指。這韃靼部大概麼位置?」王鈺迫不及待地 問道。 吳用走到地 圖前,伸出右手在地 圖上比劃了一陣,然後定在一個位置:「大概就在這裡。」 果然是蒙古草!如此看來,這個所謂的韃靼,應該是蒙古一部無疑。從一千多年後穿越回來地 王鈺。比宋朝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蒙古人地 勇武。歷史上,他們開創了橫跨歐亞地 大帝國,一代天驕。成吉思汗。 不過, 個時候,成吉思汗應該還沒有出生。那麼。現在的蒙竟是什麼樣子?各部落的勢力範圍又是怎麼樣?鐵木真的祖先是哪一部? 王鈺就這些問題咨詢吳用。可上知天文,下知地 理的吳用,竟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其實怪不得吳用,歷史上,整個宋朝,無論北宋南宋,幾乎對蒙古毫無認識,南宋被滅亡之後,宋人都還不知道蒙古人究竟來自何處。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連對手的情況都不知道,這仗還怎麼打?況且,這仗根本就不能打。去年發動兩場大戰,耗費巨資,今年又西征黨項,國庫裡沒剩下多少銀子。而眼下又是新法推行地 重要階段,一旦開啟戰端,那麼這些年來改革的成果,恐怕就會毀於一旦。況且。這次面對的是女真人,他們不是趙構地 烏合之眾。也不是日薄西山的黨項餘孽。而是如日中天的強敵啊。 「以本王的名義下發軍令,任命游擊軍承宣使蕭充,為幽雲衛戍區指揮使,任命韓毅為幽雲衛副指揮使,即日上任,不得有誤。」一陣沉默後,王鈺突然說道,當務之急,是要穩住軍心。蕭充是個合適地 人選,雖然有一半的契丹人血統,但他在大宋軍中任職多年,驍勇善戰,以沉穩著稱。 「是,下官馬上去辦。」吳用應了一聲,正要出去。 「慢,再傳一道命令,任命董平為寧夏都護府都護長官,即日啟程,前往西夏主持都護府的籌建事宜。」金軍意圖南下,西夏這塊地 方,千萬不能亂,必須得看守住,裁軍必須馬上進行。 吳用一聽,停足不前,已經向王鈺建議過很多次,董平這個人,言過其實,不可獨擋一面。這都護的職務何等重要,幾乎就等於是西夏的太上皇,管著大宋在西夏的軍事基地。人選萬萬馬虎不得。 見吳用欲言又止,王鈺猜到他想說什麼,遂對他說道:「吳大人,本王知道你對董平有看法。可眼下實在是找不到比他更合適地 人選,先將他派過去,穩住陣腳再說,日後若有合適人選,再撤換也不遲嘛。」 聽攝政王這麼一說,吳用知道,木已成舟,怕是不能改變了。可董平這個人,實在是難以挑起大梁。攝政王若用這個人,好比當年諸葛亮用馬稷,早晚必出大事。吳用正焦急時,突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在西北邊境戍邊多年,經驗豐富,只是不知道王鈺肯不肯用他。 「攝政王,既是任命董平為都護,就得給他加上一個謹慎持重的副手,方可萬無一失。」再三思量,王鈺決定向王鈺推薦這個人。 「哦?請說。」王鈺問道。 「這個人王爺也認識,當年他依附於趙構,先是被趙構調到幽雲,監視種公。後來又隨趙構南下,駐守江寧府。因其嫂自殺身亡,他萬念俱灰。辭去一切事務,回鄉守孝。」 王鈺馬上想了起來,他說地 是范道遠,岳飛的老上司。這個人倒是有些本事,可他一再的投靠趙構,反對自己,若不是他嫂子自殺,恐怕還不會投降。這麼死硬的反對派,能用嗎? 「攝政王,范道遠此人,正直不阿,極重情義。王爺若以德報怨,委以重任,他感念攝政王恩德,必以死相報。再者說,如今王爺扶天子以令諸侯,若以天子詔書相召,他豈敢不從?」吳用料定王鈺心中有所顧忌,趕緊加以遊說。 「本王倒是不反對起用他,就怕他還想著嫂子自殺一事,不肯就任吶。」 「無妨,青州知府慕容彥與他是八拜之交,生死兄弟。王爺親自修書兩封,一封給慕容知府,一封給范道遠,此事必成。」 思之再三,王鈺點頭道:「好!就依吳大人所言,本王即刻寫信。」說罷,快步走到案邊,鋪開紙張,執起毛筆,卻半天不見落下去。 「呃,這個,吳大人,還是勞煩你代筆,本王蓋印就是,你也知道,本王那筆臭字,實在沒臉見人……」王鈺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吳用忍俊不禁,應了一聲,上前揮毫,以王鈺的名義,寫成書信兩封,再經王鈺蓋上大印,即刻發往青州。 吳用一走,王鈺開始思考起對策來,這仗,肯定不能打。可金國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退無可退啊。 抬頭看著那副地 圖,王鈺陷入了沉思。要想不戰而屈人之兵,有沒有什麼辦法?以前,趙在位時,用的都是賠款求和的招數,現在肯定不可能。 完顏晟既然識破了自己的企圖,心中想必是惱怒,這次還搬來了韃靼部,擺出了勢在必得地 架勢。如果沒出什麼大事,想必是不會退兵的,除非…… 目光落在蒙古草原上,王鈺突然想到,大宋國內尚且有諸如趙構,柴桂這樣的反對勢力,金國版圖這麼大,難道就沒有?如果金國後院起火,那他就不得不退兵。 「唉,媽的,當年怎麼不多讀點書,要是知道金國國內現在的形勢就好了。」王鈺對大宋的歷史,尚且是一知半解,對這個時候的金國,甚至連宋人都不瞭解的蒙古,就更是束手無策了。不過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幾千萬人口,我就不信沒有一個熟知番邦的。 優U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阪閱鍍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六碗 薛禪金刀 字數:6536 幽雲前線,一片陰霾,據斥候回報,上雄城內,兵繁。從金國國內趕來的援軍,出平川關,經鹹都,已經與上雄駐軍會合。總兵力,恐怕會逼近二十萬。被王鈺任命為幽雲最高軍事長官蕭充,一上任之後,與眾將商議,決定一面加固城防,一面調兵遣將,意圖禦敵於國門之外,而不是消極防守。 但隨後,攝政王的軍令傳到前線,盡量避免直接衝突,按兵不動。這道命令,讓前線將士大為不解,歷來對外強硬的攝政王,這次怎麼下了這樣一道命令?人家快打到鼻子底下了,還按兵不動?可不管如何,軍令如山,蕭充馬上執行了王鈺的命令,收縮防禦,堅壁清野,決定以逸待勞。 遠在京城的王鈺,在給幽雲前線下達了防守的命令之後,也忙活開來。向天下發佈求賢令,在全國範圍內徵集對金國國內形勢有所瞭解的人。這件事情,讓王鈺意識到一個問題,宋軍的情報工作,做得不夠好。以往偵察,情報,刺探等事務,籠統的歸納在樞密院,而沒有形成一個獨立的情報機構,這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古訓,是相違背的。宋軍,必須要有自己獨立的,專業的情報機構。 這時,王鈺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在鄂州認識的淮西衛指揮使劉三石。劉三石在宋軍之中,名聲不太好,一來他脾氣古怪,不善於逢迎之道。二來,這個人有些「不務正業」,平常就琢磨一些旁門左道。所以,儘管他曾經剿滅過洞庭湖的水賊,卻不得陞遷,連兵員裝備也沒有給他補充。一紙調令。劉三石被免去指揮使的職務,徵召進京,聽候樞密院的安排。 「哪兒疼?牙疼?是不是上火了?」童素顏站在一邊,神色略顯焦慮的問著耶律南仙。而後者,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王鈺那半邊腫得老高的臉。王鈺自己呢,則坐在太師椅上,一面讓耶律南仙在他臉按來按去,一面聚精會神地 看著軍報。 「哎,說起來倒也真怪啊,你說他二十萬大軍。也跟我軍一樣,按兵不動,在等什麼呢?」這個問題,讓王鈺百思不得其解,按說兵貴神速,打得就是一個措手不及。金軍大部隊已經集結完成,可還在上雄城內。不見行動,這有悖常理吧? 正說著,下人來報,樞密副使吳大人求見。一聽吳用來了,王鈺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吳用此來。必定是帶來了好消息。童素顏見王鈺有公事在身,便引了耶律南仙和紅秀二人退出了書房。 不多時。吳用快步趕來,人還沒有進門,聲音倒先傳進來了:「攝政王!好消息!」一聽這話,苦了半天臉的王鈺立刻眉開眼笑,這八成是找到人了。 「王爺,有道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這天子腳下,就有一位熟知番邦的奇人。」吳用看來心情也不錯。這段時間,求賢令發出去那麼久,愣是沒有一個人來應徵。誰料到,要找的人,就在京城外。 「誰?人呢?」王鈺往吳用身後一瞧,不見人影。 「在府上候著,沒有王爺鈞旨,這靖王府可是隨便能進的?」吳用笑道。 「嗨,什麼時候了,還玩這些虛頭巴腦的。趕緊把人帶進來。」王鈺苦笑道。不一陣,人來了。王鈺一看這個人,就覺得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一時想不想來。 那人年近六十左右,鶴髮童顏,頗有幾分仙風道骨。見了王鈺,展顏一笑,躬身拜道:「攝政王殿下,別來無恙否?」 王鈺乾笑著還禮道:「有勞先生過問,一切安好,不知您是……」 那人與吳用相視而笑,隨即說道:「王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當年招安梁山的事麼?」 招安梁山?那可有些年頭了,當時自己才是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一轉眼過去十年了。王鈺絞盡腦汗,又一再的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前思後想,總算想起來了。 「哎呀,聞老夫子!失敬!失敬!」王鈺幾個大步跨上前去,一把執住那人的手,搖了又搖。你當此人是誰,正是北宋有名地 大儒,聞煥章。此人在士林之中,聲名卓著,被推為一代大儒。當年高俅領軍征梁山,連戰連敗,還特地 請旨,要求調這聞煥章,入軍參謀。 高俅最後戰敗,自己也被捉上梁山,但這並不說明聞煥章徒有虛名,只因看不慣高俅飛揚跋扈,所以傚法三國徐庶,不為高俅設計而已。日前,見王鈺發佈求賢令,於是毛遂自薦。 「當年梁山一別,老夫子風采依舊哇。」王鈺客氣的說道。讀書人在大宋地 位很高,更何況是聞煥章這樣的飽學鴻儒。 「哪裡哪裡,倒是攝政王威風不減當年,哈哈。」故人相逢,總是讓人喜悅的。兩人寒暄一陣,分賓主坐下,王鈺執禮甚恭。用完茶後,聞煥章直接說了明瞭來意。 「王爺,實不相瞞,老朽平生喜歡閒雲野鶴的日子,除了讀書之外,最喜遊歷四方,比弱冠之年算起,至今已經四十餘年,遊遍大宋各地。日前,老朽剛剛從金國回來。」 嗯?從金國回來?目前宋金兩國處於敵對狀態,這聞煥章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敢單槍匹馬,遊歷 這有些太扯了吧? 見王鈺微笑不語,顯然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話,聞煥章解釋道:「是這樣的,蘭州地 劉焉劉大人,與老巧是故交,早在王爺西征之前,老巧就從蘭州出國門,老將軍派遣親信護送,喬裝改扮,一路深入草原,遊歷一年才回京。」 沒等王鈺說話,吳用在一旁接過話頭說道:「聞老夫子不但博學多才,對於奇門遁甲,五行八卦,周易算經,甚至是岐黃之術,都有所涉獵。此次遊歷。深入草原各部,對那些茹毛飲血的蠻夷外族,傳授醫術,懸壺濟世。在當地 ,可是被當作神人一般吶。」 這麼一說,王鈺信了,奇門遁甲這肯定是扯蛋,但是這懸壺濟世的醫術,相信草原上的少數民族所急需的。那些人,過的是遊牧狩獵地 生活。甚至還沒有脫離原始社會,聞煥章地 學識,對他們,可是新鮮東西。 「此交,老巧有幸結識了蒙古乞顏部地 首領,合不勒汗。那是一位孔武有力,一頓飯能吃一整隻羊的勇士。可他生了怪病,性命垂危,是老朽是漢人的醫術,將他救活。合不勒汗為了感謝老夫的救命之恩,遂賜我薛禪金刀,並與我結成安答。」 如果王鈺從前認真讀書的話。他會為這個消息感到振奮的,因為合不勒。是鐵木真的曾祖父。 「王爺,所謂的汗,也就是……」吳用怕王鈺不明白,急欲解釋。 「所謂的汗,也就是首領地 意思,安答,是兄弟的意思,薛禪是對蒙古有重大貢獻,並且德高望重的人。薛禪金刀。是這種人的榮譽象徵。」王鈺輕笑道。吳聞二人聞之色變!王爺長在中原,卻對蒙古如此瞭解?他們哪裡知道,王鈺這句話,不是是從金老先生的小說裡面看來的。現在才知道,金老不是在胡吹。 「先生,請問,這乞顏部在蒙古草原是什麼樣的地 位?勢力大麼?兵力有多少?現在地 蒙古草原,是怎樣一種局勢?」這些問題,都是王鈺急欲知道的。 「回王爺,乞顏部蒙古一位首領海都汗所建立的。他也是合不勒汗地 祖先。現在的蒙古部族,從過去地 分裂之中。漸漸形成統一,共同推舉首領,這就是合不勒汗。現在地 蒙古草原上,勢力最大的,還是要數塔塔兒,也叫韃靼,他們臣服於女真人,被女真利用,攻打蒙古諸部,蒙古人對塔塔兒和女真人恨之入骨,但是又不得不對他們卑躬屈膝。我觀合不勒汗胸有大志,意圖統一蒙古草原。」聞煥章將自己知道地 事情,合盤托出。 王鈺分析著他的話,現在的蒙古草原,已經從過去的分裂狀態,漸漸向統一邁進。早晚必定會成為女真人的心腹大患,這是歷史上已經證明了的,不用懷疑。而以乞顏部為代表的蒙古諸部,又與女真人,塔塔兒人有深仇大恨,這倒是個機會。 「先生,想必你也知道,眼下女真人在東北蠢蠢欲動,意圖犯我邊境。可國內需要是一個穩定的環境,繼續深化新法的推行。朝廷不想打這場仗,敢問先生,可有不戰而屈人之兵地 辦法?」王鈺謙虛的問道。 聞煥章聞言大笑,吳用與王鈺均不解其意。 「王爺胸有成竹,又何必來問老朽?否則,您也不會發佈這求賢令吧?」聞煥章笑道。 王鈺笑而不語,半晌,方才拱手說道:「先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本王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給先生去辦。還望先生不辭勞苦,替朝廷走這一遭。」 聞煥章既然來了,早料到王鈺會有事情交給他辦,當下站起身來,正色道:「為國效命,當仁不讓,攝政王只管吩咐就是。」 「好,本王欲任命先生為大宋使節,前往蒙古,遊說合不勒汗,共同抗金。」王鈺說道。 「嗯,蒙古人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相信合不勒汗會非常願意與大宋結成同盟。」 「如今西夏盡在我掌握之中,先生有我親筆手札,再加上那柄薛禪金刀,應該通行無阻。本王就在京師,靜候先生佳音了。」王鈺語重心長的說道。 但願聞煥章此去,能與蒙古人談妥,相約一同攻金。如此,女真人就會腹背受敵,莫說解除眼下的危機,就算將來,大軍北伐,他們也是急先鋒。只要與蒙古聯合,再加上西遼國,女真人是三面受敵。 聞煥章走後,王鈺似乎還是不太放心,又走到那副地 圖面前,沉默不語。不時的發生歎息之聲。 「王爺,聞老夫子已經同意前往草原遊說,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吳用深知王鈺的脾氣,見他這般模樣,想必心中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 王鈺幾度欲言又止,伸出右手,在地 圖上不停地 劃著。口中念道:「你不知道,我是真不情願和蒙古人合作。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權宜行事了。養虎為患啊……」 吳用雖然嘴上說著王爺英明,深謀遠慮,可心裡卻不以為然。想那不毛之地 ,化外之民,干地 是遊牧狩獵地 勾當,過的是茹毛飲血的營生,何至於讓王爺如此忌憚。他哪裡知道,就是他眼裡的蠻夷外族。以星火燎原之勢,橫掃歐亞大陸,建立了龐大的帝國。任何軍隊,在蒙古鐵 ,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先生,拿刀來。」一陣沉默之後,王鈺突然說道。 吳用雖不解其意。但還是出書房吩咐下人,取過了一柄尖刀。王鈺接過,就在書房的柱子上刻劃起來。吳用在一旁仔細看著,但見王鈺一筆一劃,刻下了「蒙古」「鐵木真」這五個大字。 刻完之後,王鈺盯著那些字樣好半天。豎起手指道:「千萬不要小看蒙古人,等著看吧。早早晚晚,他們會是我們的勁敵。」 大宋綏靖元年七月初,王鈺秘密任命聞煥章為大宋使節,由他親自挑選衛隊護送,經西夏境內,入蒙古草原,遊說蒙古部落。聞煥章的使團,給蒙古乞顏部可汗合不勒,帶去了大宋皇帝的詔書。和攝政王的書信,以及大批地 金銀,藥材。 這件事情,王鈺之所以不願聲張,一來是怕女真人察覺,二來是怕朝中大臣反對。因為在這些讀著四書五經,念著之乎者也的大人們眼中,蒙古人,是一個陌生的概念。以如此的禮遇,去結交一些茹毛飲血的蠻子。這是不是有失大國風範? 就在聞煥章離開京城,出使蒙古草原之後。一件大事,震驚朝野。被封為平東王,位在諸王之上的趙構,趁東北戰事又起的時機,興兵作亂,誓師北伐,意圖打過長江,進軍中原。 七月初九,趙構麾下張浚所部,連克十數州縣,逼近江南西大營潭州,大營副總管,王鈺地 老部下鄭成風,親自上陣,以金輪炮,子母炮,風火炮連續轟擊,數里之外,也能聽到隆隆的炮聲。張浚所部,極其頑強,誓死不退。張浚本人,也親臨一線,鼓勵士氣。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踏上了歷史舞台。這個人,如果王鈺不來北宋,他將與岳飛齊名。他,就是韓世忠。 韓世忠是延安人,當初也在西夏邊境擔任要職,趙構南下,帶走所部數十萬兵馬,韓世忠也在其列。到了江南,韓世忠被委以重任,曾拱衛趙構偽朝廷的京城,杭州,與宗澤交厚。宗澤歸順以後,趙構大為惱火,連帶著韓世忠也受到牽連,被貶官棄用。此次趙構北伐,又將他復職起用。 韓世忠統率三萬漢軍,四萬番兵,進攻江南東大營所在地 ,江寧府。東營副總管黃信聞訊後,決定固守不出,以逸待勞。韓世忠攻城十數日,那江寧府卻如金湯一般,牢不可破。韓世忠一怒之下,親自披掛上陣,其妻梁紅玉,巾幗不讓鬚眉,丈夫在陣前衝鋒殺敵,妻子在軍中擂鼓助威。可惜,這本該發生在衛國戰爭中的一幕,卻陰差陽錯的發生在了內戰中。 七初十三,江寧城破,被王鈺寄予厚望的鎮三山黃信,居然放棄城池,率先逃跑。駐守江寧地 部隊,大部份是王鈺征江南時的降軍,一見主帥逃脫,軍中沒有了主心骨,均四散逃竄。惟有王鈺嫡系地 南府軍一部,浴血奮戰,無奈寡不敵眾,南府騎兵在江南的陰雨天氣中,發揮不出長處,陷入重圍。 韓世忠進城,不知何故,並未對陷入重圍的南府軍趕盡殺絕,下令將殘部壓縮到城南角,只守不攻,加以圍困,但卻每天往南府軍殘部中投放食物。消息傳到杭州,趙構大喜!在杭州王府裡,手舞足蹈,對身邊秦檜說「韓世忠部攻破江寧,進軍中原,指日可待也!」 同時,趙構向韓世忠下令,要他將所有南府軍殘部,斬盡殺絕,一個不留。韓世忠陽奉陰為,一面回報杭州方面,一面秘密派人到南府軍殘部中遊說,意圖讓他們投降。卻遭到這些熱血的幽雲兒郎,嚴辭拒絕。 遠在京城王鈺聞訊後,勃然大怒,本欲派遣大將,徵調王師,一舉踏平江南。但就在此時,一封書信送到了王鈺面前。 深夜,靖王府。 夏夜炎熱,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靖王府大門緊閉,只有兩盞大燈籠高高掛起,將府門前的街道,映照得通明。 一匹快馬急速奔到靖王府前,還未停住,那馬就仆倒在地 ,掙扎幾下,立時斃命。馬上之人被摔落下來,一連滾出好遠,隨後趕來的京城守軍,忙上前扶起他,扣響了靖王府的大門。 「誰?徐寧?這麼晚了,莫不是有什麼急事?」王鈺一邊匆匆而行,一面繫著衣衫。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東北陰雲密佈,眼看就要開戰,恰巧在這個時候,南邊趙構又興兵作亂,這一年,真***流年不利。 書房中,徐寧陪著那從馬上摔下來地 人,焦急的等待著王鈺的出現。看那人的模樣,不過三十來歲,嘴唇乾裂,臉色發白,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勞累所至。 「拜見攝政王!」徐寧搶先轉過身,對王鈺拜道。 那人一見王鈺,快步上前,叩拜於地 :「小人叩見攝政王殿下,千歲……」 「免了,怎麼回事?」王鈺打量著那個人,向徐寧問道。 徐寧還沒有回答,那人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到王鈺面前。後者接過,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翻過信封一看。 「韓世忠?!」 浟優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阪閱瀆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七碗 巾幗不讓鬚眉——梁紅玉 字數:6164 「你們韓大人想幹什麼?」將那封信往案上隨手一扔著椅子扶手,漫不經心的問道。 那人長途跋涉趕到京城,是又饑又渴,肚子餓還能忍受一時,可這口渴就像貓爪子在心裡撓。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跪在地 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王鈺案上的那柄清茶。 「先說話,說好了,你要什麼本王給什麼。可要是說不好……」王鈺探出身子,滿臉笑容,伸出右手作刀狀,「本王可是要你項上人頭的哦。」 那人一聽,不敢再拖,叩了一個響頭,聲音嘶啞的說道:「是,攝政王千歲,韓大人當年跟隨平東,哦不,跟隨趙逆,也是迫不得已。只因當時趙逆是河北兵馬大元帥,節制諸軍。又以勤王室,清君側為號召,我們韓大人才不得不從。可是這一年來,趙逆在杭州,歌舞昇平,窮奢極欲,將士們是離心離德,思念故土。如今,女真人犯邊,凡是我大宋將士,都應以守土抗戰為己任,豈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王鈺聽罷,頻頻點頭:「不錯,難得你們韓大人也有這樣的覺悟。本王再問你,韓世忠現在是打了勝仗,把本王親自任命的東大營副總管也給打跑了,他這叫勢如破竹啊,何必在這個時候投降?」 「回攝政王殿下,這不是投降,這是迷途知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本就是一家人,何來投降之說?」那人倒是說得有幾分慷慨激昂,深明大義的意思。 王鈺盯著那人看了半天,半個字也沒有說,良久。突然歎了口氣,站起身後,將雙手往背後一負:「行,本王知道了。」 聽攝政王這麼說,那人以為這事情就成了。正想說話,卻不料,王鈺突然一聲厲喝:「來人!」 守護在門外的士兵們聞聲而入,王鈺揮了揮手:「把他送交大理寺,按謀反罪論處。」 不光那人大驚失色,就連送他來的徐寧也是大疑不解。眼下金國就想犯邊,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韓世忠既然有意歸順,攝政王該極力促成此事才對,為何卻斬殺來使? 「王爺,這……」徐寧往前踏出一步。想要勸說。 「本王的話不說第二遍,執行吧。」王鈺沉聲說道。徐寧無奈,只得執行軍令,命手下士卒將那人捆了,就要送交大理寺。 「王爺,您不能這樣!我們韓大人是誠心歸順!小人絕無半句假話!王爺。明察啊!」死到臨頭,那人拚命掙扎。卻還是被南府軍的士兵拖出了書房。 他剛一走,王鈺又拿起那封韓世忠的親筆書信看了起來,徐寧沒有走。攝政王這回可不對勁吶,多好地 機會,就這麼錯過,難道,是怕這其中有詐? 「想問什麼,問吧?」王鈺的目光,仍舊停留在那封信上。 「王爺。您是不是擔心,韓世忠是詐降?所以才……」徐寧問道。 王鈺看畢,將書信收好,又坐了下去,指了指身邊椅子,讓徐寧坐下,這才說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本王倒是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知道為什麼嗎?」 「卑職猜想,那趙構從河北帶走的兵馬,絕大多數。都是北方人,而且有許多還是番兵。這些人不習慣南方。而且思鄉情切,再加上這一年來,朝廷對他們的封鎖。就像一副大枷,越勒越緊,勒得趙構喘不過氣來。韓世忠,想來是個聰明人,先打了一場勝仗,加重自己的份量,這才來歸順,也好說話些。」徐寧說道。 「行啊,徐寧,不錯,你想的跟本王一樣。南府軍的將軍,若都像你這般,那本王可就少操許多心了。」王鈺聞言笑道,徐寧這人,倒是忠心耿耿。不過他的性格,有些愛耍小聰明,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不太弄得明白。這也是為什麼不放他去挑大樑的原因。 「王爺過獎了,跟著攝政王,卑職也學到不少。」徐寧頗有些得意。 「免了免了,別給本王戴高帽,諸葛一生惟謹慎,本王這就是在學諸葛丞相。凡事小心為上。不過想想,倒也真有些痛心,對於黃信,本王雖然沒有想靠他立什麼大功,可他倒好,一旦城破,自己先跑了。本王看人,很少走眼,倒是他,哼哼,給了我一記響亮地 耳光啊。」王鈺看來對此事耿耿於懷,當初重用黃主,破格提拔,將軍們就有意見,沒想到,他還真是繡花枕頭。 「王爺,人非聖賢,豈能無過?您也不必對此事過於掛懷。可是,您為什麼把這人殺了?萬一韓世忠是誠心歸順,豈不是……」 王鈺端起茶杯,輕輕蕩了蕩茶末,本來想喝,可似乎想到什麼事情,又重重蓋上,歎道:「非常時期,不得不小心些。本王先把這信使給關起來,對外放出消息,就說殺了。如果韓世忠誠心歸順,他會再有動作的。你去,把這消息放出去。」 徐寧領命而去,王鈺這才抿了一口茶。從前看電視劇,一部寫岳飛,連帶 寫這個韓世忠,說這人是南宋的抗金名將,跟岳飛關算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可這人品嘛,在自己那個時候不算什麼,在這宋朝,就有些問題了,他娶了一個妓女當老婆,就是那擂鼓助威的梁紅玉。而且韓世忠認識的梁紅玉的時候,是個小軍官,有些自卑,還沒敢娶,等作了將軍,才迎娶過門。 這樣地 一個人,難免就會有些懼內,用四川話來說,叫「耳朵」,也就是耳根子軟的意思。自己就擔心,這個韓世忠是受了她老婆的唆使鼓動,本身自己不太堅決。經過自己這麼一試,他如果誠心歸順,必然會再有向自己示好的舉動。如果不是,那也趁早剷除這個禍根,免得養虎為患。 兩線作戰,雖然是兵家大忌。可正因為是大忌。所以常人避之惟恐不及,沒有人願意去作,要是突然來個反其道而行,說不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只是萬一真要作,恐怕得去說服許多人。還有一點,趙構選在這個時候興兵作亂,是趁機,還是與外族有所勾結?不管他是不是,這屎盆子,是給他扣定了。當初。他發出討伐自己的檄文時,不是造謠說自己荒淫無道,晝夜都在幹那事麼? 「來人,傳本王命令,全國追捕黃信,活地 不成,死的也要!」 江寧府。剛剛經過大戰,城內滿目瘡痍,韓世忠地 士兵,正在四處搶修,安頓百姓。這賊兵入城,倒也是秋毫無犯。沒亂殺人,沒亂搶東西。還出榜安民。 西南角,南府軍地 殘部,被逼到這裡的一處大的寺廟之中,依托高牆,作為掩護,仍舊在作著抵抗。 街上,幾匹快馬飛奔而來,當先一人,約有四十多歲。不像普通北方人那樣,虎背熊腰,而是有些矮小,頜下留有短鬚,五官精緻,倒也算是氣宇軒昂。他身後,跟著一個名女將,也身著戎裝,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想必,就是他的夫人。梁紅玉了。 在寺廟前停下馬,韓世忠召過將軍,問明情況,聽聞寺內的南府軍仍舊頑強抵抗,韓世忠也不得不歎道:「王鈺治軍,果然是有些辦法的。早就聽說南府軍英勇善戰,現在一見,果然不名不虛傳,雖戰至一兵一卒,從不言敗。國家有此精銳之師,何愁不能中興?」 「南府軍再英勇,不也一樣敗在官人手裡麼?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梁紅玉輕聲笑道。 韓世忠聽老婆這麼說,也笑道:「娘子所言極是。」 夫妻二人正說著,一將飛騎而來,奔至韓世忠面前勒停戰馬,小聲說道:「將軍,從京城傳來消息,攝政王殺了信使。」 「什麼!」韓世忠牙關緊咬,沉思片刻,突然調轉馬頭,往帥府飛奔而去。梁紅玉一見不好,緊緊跟上。 一路奔回帥府,韓世忠怒氣中天,踏入房中就吼了起來:「王鈺欺人太甚!藐視我西北勇士!還不如打到京城去,勝敗不論,也免得受這等鳥氣!」 隨後進來的梁紅玉見丈夫動怒,一時無言,輕輕掩上房門,到桌前替他倒上一杯清茶,遞了過去:「官人消消氣。」 韓世忠似乎對老婆特別尊敬,接過茶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夫人,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王鈺容不下我,看這意思,是要徵調大軍,用武力解決了。來吧,他南府軍能戰,我西北軍又豈是吃白飯的?」 梁紅玉聽聞丈夫這麼說,心中卻是不敢芶同,思之再三,遂言道:「官人,攝政王素來禮賢下士,有容人之量。他麾下南府九虎將,原是梁山賊寇,十三太保也多是降將,他都知人善任,連范道遠這等人,他還能不計前嫌,委以重任,又何況官人還是正經出身,資歷又老?」 一陣沉吟,韓世忠由衷地 說道:「娘子,為夫又豈能不知?平東王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如今國家雖然情況好一些,可外有異族犯邊,內有餘孽作亂。我自幼飽讀兵書,為國征戰數十年,圖地 就是一個建功立業,名垂青史。所以才背一個賣主求榮的罵名,誠心歸順王鈺,誰料他……」 「賣主求榮?呵呵,官人這話說重了。趙構不過是個藩王,天子還在汴京城,說賣主,還輪不到趙構吧?」梁紅玉笑道。 韓世忠一聽,心中為之一寬,攬過妻子於懷中,歎道:「唉,外有強敵環侍,咱們自己人倒還打得不可開交,寒心吶。」 「官人,以為妻之見,攝政王此舉,恐怕是在試探於你。」梁紅玉能在丈夫還是個小軍官的時候看出他將來能成大器,眼光自然有獨到之處,不要小看女人。男人靠征服天下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天下。 韓世忠心頭一震,是啊,這於理也說不通啊。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王鈺世之英雄,他能豈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還這麼大張旗鼓的斬殺自己的信使?不是自絕於江南麼? 怕是他擔心自己詐降,所以 這麼一招來另以試探,那位信使。說不定根本沒死。 一念至此,心中霍然開朗,摟著娘子笑道:「若不是娘子高見,為夫險些錯失良機啊,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七月中旬,趙構接連下令,命韓世忠繼續北上,並將江寧城內的南府軍殘部肅清。韓世忠陽奉陰違,讓趙構十分惱火。秦檜在趙構身邊。煽風點火,言韓世忠有反心,按兵不動,其心可誅,其情可疑,應該將他撤回杭州,嚴加懲治。 蔡京素來與秦檜不和。此次更是針鋒相對,建立趙構,對韓世忠要好言安慰,恩威並施。如果加以申斥,甚至是懲治,豈不是自己把他往王鈺那裡推?趙構猶疑不決。左右為難。就在此時,秦檜進讒言。說當今天子,是蔡京地 外孫,他可是正經地 皇親國戚,如此縱容韓世忠,只怕別有用心。 趙構聽聞趙允同被立為新帝之時,就對此事耿耿於懷,有意無意之間,都在疏遠蔡京,現在聽了秦檜所言。深以為然。遂不聽蔡京地 建議,調自己心腹之將,前往江寧替換韓臣忠。並相機將韓臣忠捉拿,解回杭州發落。 蔡京聞訊,仰天悲歎,自比三國陳宮。遂向趙構請辭,此舉,更讓趙構懷疑其有二心,堅決不准,軟禁於杭州城內。 七月二十。韓臣忠在杭州地 好友,也是當世有名的少年才俊陸游。私自向他通風報信,要他小心防備。韓世忠預感到了危險,準備釋放南府軍殘部,再向王鈺修書請降。梁紅玉主動請纓,要親至汴京,向王鈺進言,以表示歸順的誠意。 靖王府,暢春園。 王鈺正斜躺在童素顏懷裡,微閉著雙目。紅秀在下首替他捶著腿,童素顏則拿著裹有冰塊地 錦帕,替他敷著半邊腫起的臉。這些日子,倒真苦了他,南方北方都不安寧,一個想南下,一個想北上,這麼大一個國家,每天都有數不完地 事情等著他處理,像這樣的清閒的時光,恐怕也只有生病的時候,才能奢望。 「這什麼御醫呀,吃了好幾天地 藥,也不見消腫,王爺乾脆把御醫全趕出宮去。」紅秀見王鈺的臉仍舊腫得老高,心懷不滿。 「別亂說話,宮裡的天子,太后,太妃們,都要靠御醫,趕走他們,誰來治病?」童素顏柔聲說道。 「哎,紅秀,你再往上捶捶,哎,對對,再往上,再往上。」王鈺一本正經的說著,可紅秀卻下不去手了,已經到大腿根了,再往上,那地 方可不能亂捶。 臉上一紅,緊緊抿了嘴唇,一臉委屈的看著童素顏,紅秀哼道:「王妃,你看王爺他……」 「我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識逗呢?算了算了,你們兩個都在,我有件事情跟你們說說,同時呢,徵求一下素顏地 意見。」王鈺輕輕推開童素顏的手。 見他如此煞有其事地 模樣,童素顏和紅秀倒也不敢怠慢了,都認真的聽著。 「前兩年,王妃就跟本王提過,紅秀年紀也不小了,老這麼也不是個事。而這丫頭,也算是跟我同過患難,這次的難關要是能順利渡過去,我就納……」王鈺還沒有說完,就瞧見耶律南仙匆匆而來。 話雖沒有說完,意思卻已經明白了,紅秀滿心欣喜,等了這麼幾年,就算是要修成正果了。紅秀自小被賣入童貫作丫環,一直跟著童素顏,情同姐妹一般,童素顏早就想讓王鈺納她為妾。 「王爺,王府外有人求見。」耶律南仙對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王鈺在外邊,或者還會守一些禮節,可到了自己王府,那套繁文縟節,對他就全不管用了。 「誰呀?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等本王休息一天再說吧,你瞧我臉腫得……」王鈺哼哼嘰嘰的說道。 「她說她是從江寧來的。」耶律南仙又說道。 這句話地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王鈺立馬從童素顏懷裡竄了起來:「哪來地?江寧府?韓世忠的人?」 「是個女地。」耶律南仙又說道。 女的?王鈺馬上反應過來,滿臉堆笑道:「趕緊叫進來,這個女人可不得了啊,跟南仙有一拼。」耶律南仙領命而去。 「王爺認識她?」童素顏奇怪的問道。 「這有什麼稀奇,王爺生性風流,不拘小節,在外面有個什麼紅顏知己的,也是……」紅秀打趣的說道。王鈺治軍極嚴,可治家卻是十分寬厚,像紅秀這種不分尊卑的話,在別人府上,恐怕得挨大耳刮子。 「不許胡說,沒大沒小!」童素顏輕斥道。 王鈺摸了摸腫起的臉,輕笑道:「我倒是想,可人家是有夫之婦。聽說也是一個絕色佳人,巾幗不讓鬚眉啊。」 不多時,耶律南仙領著那女人進了王府,紅秀一看,果然如同王鈺所說,這婦人生得好相貌! 悠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板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八碗 杭州城破 字數:6104 這次真遇上麻煩了,趙構的張浚軍團圍困江南西大營,下,但牽制住了鄭成風的軍隊,以至於東大營所在地 江寧府被攻破的時候,他愛莫能助,不能及時支援。而更讓王鈺擔心的是廣西小梁王柴桂。好在,柴桂雖然接到了趙構的書信,讓他一同起事,可至今沒有動手,似乎還在觀望。 南邊的事情已經如此棘手,在北方,金兵終於動手了。又一場幽雲保衛戰打響,完顏宗翰和兀朮志在必得,調動了十六萬兵馬,猛攻歸化城。蕭充堅持王鈺的防守策略,加固城防,堅壁清野,只守不出。 大宋的南北兩面,都燃起了戰火。七月下旬,為了不使柴桂摻和進來,王鈺派出欽差,冊封柴桂為廣西節度使,周王,永鎮廣南西路,世襲罔替。讓他失望的是,柴桂深知,趙構若兵敗,那廣西就是唇亡齒寒。遂斬殺朝廷欽差,拒絕封賞,於七月底,舉兵反叛,喊出了擁擠趙構的口號。 柴桂九萬兵馬,出廣西,直撲江南西大營,馳援張浚軍團。若西大營再被攻破,則長江以南,盡入賊手。南方兵力,本就不多,大宋軍隊的主力,集中在黃河以北,趙構與柴桂共同起事,南方一時陷入混亂之中。 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面,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崩潰。內有亂賊,外有強敵,王鈺為官十數年,頭一次碰到如此艱難的局面。八月初,王鈺傳令南方各衛戍區嚴陣以待,不讓賊兵入境一步。同時派遣關勝,楊志,楊效祖,岳飛,及剛剛回京復職的種霸。率十三萬馬步軍,前往南方平叛。至此,王鈺進入了所謂的兩線作戰。 「夫人回來了!」江寧韓臣忠帥府,梁紅玉在府前翻身下馬,急步奔入府中,聞聲而出的韓世忠上前迎住,夫妻二人沒有多說,逕入後堂。此次梁紅玉親自進京拜見攝政王,不知道帶回了什麼消息。 來不及坐下,梁紅玉拉著丈夫的手。急切的說道:「官人,為妻帶來了攝政王親筆簽發地 樞密院任命。」說罷,從懷裡取出委任狀,遞於韓世忠。後者接過一看,「茲任命韓世忠為江南東大營副總管,荊北衛指揮使,領兵部侍郎銜。進爵開國侯,轄區內文武官員,均由其節制。」韓世忠大喜,攝政王這權可放得夠重,不但任命自己為大營副總管,還節制文武官員。 「夫人。此次進京,可曾親眼看到王。攝政王殿下?」韓世忠收好委任狀,問道。 「見到了,攝政王果如傳言一般,虛懷若谷,禮賢下士,對我一個女流之輩,也是禮遇有加。當著為妻的面,讚揚了官人的深明大義。」看來,梁紅玉對王鈺印象。非常不錯。 點了點頭,韓世忠歎道:「傳言不虛,攝政王果然如此。」 「官人,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你可知道李師師?」梁紅玉這個問題,讓丈夫摸不著頭腦,李師師?不是攝政王的堂姐,後來追封為李明妃,國夫人的嗎? 「不錯,李師師辭世後。攝政王悲痛萬分。此次為妻進京拜謁,攝政王曾有言。說為妻雖然與李明妃一樣,出身風塵之中,但巾幗不讓鬚眉,他當視之如姐,並封我為三品誥命夫人。」梁紅玉說道。 什麼?視之如姐?這可是少有的殊榮,以攝政王之尊,說出這句話來,就是把自己的老婆當成姐姐一樣看待。 韓臣忠沉吟半晌,雙拳一擊:「好!士為知己者死,攝政王既然如此抬愛,那我韓世忠,就只有以死相報了!」 夫妻二人正說著,外面軍士隔門報道:「將軍,胡朝明大人從杭州而來,說有要事面見將軍。」胡朝明?那不是平東王的心腹嗎? 「夫人,小友陸游日前送來密信,說秦檜在平東王面前進讒言,欲加害於我。這胡朝明來者不善,必是帶了趙構密令,想要撤換我。夫人安座,待為夫出去,斬殺此人,昭告全軍,歸順中央朝廷。」韓世忠說完,扭頭就走。 「官人,我去調兵。」梁紅玉起身跟上。 白虎堂上,從杭州趕來的趙構親信胡朝明,正帶著一隊衛士,手按刀柄,靜待韓世忠。環顧左右,只有堂外有武士數人,皆不足懼。 「哎呀,胡大人,有失遠迎,恕罪。」韓臣忠著便裝而出,胡朝明一看,上前賠笑道:「將軍攻破江南東大營,立下不世奇功,平東王大喜過望,此次派遣本官前來,正是為犒賞三軍,為韓大人表功啊。」 「不敢不敢,這都是應該的。」韓臣忠打著哈哈,見他身後衛士,都按著刀柄,神情戒備,心中已經明瞭。一面同胡朝明周旋,一面等著妻子調兵趕來。 兩人落座,都說些官場上地 客套話,胡朝明突然話風一轉,正色問道:「韓大人,平東王差下官詢問,為何遲遲不進兵?再者,據傳聞,大人將南府軍殘部困於寺廟之中, 放食物,難道是不忍加害?」 「哦,這件事情嗎,本官也是奉了上峰的命令。」韓臣忠深不可測的笑道。胡朝明一聽,上峰的命令?自己剛從杭州來,在這以前,平東王未曾派過任何一人,何來上峰之說? 想到此處,遂問道:「既是如此,必有書面軍令,韓大人可否……」 「可以可以。」韓臣忠連連點頭,說罷,從懷裡取出樞密使王鈺親筆簽發的委任狀,遞了過去。 剛伸出手,還沒有接過,胡朝明就變了臉色,他久在軍中,當然認識這樞密院的委任狀。拿過一看,胡朝明霍然起身:「韓世忠!你竟然……」 隨之起身,韓臣忠冷笑道:「胡大人,看清楚了吧,這是攝政王殿下親筆簽發的委任狀,本官現在是江南東大營地 副總管,衛戍區的指揮使。你不經樞密院軍令,帶兵到江寧府來。想造反啊?」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胡朝明飛快的拔出佩刀,可那刀還沒有完全出鞘,韓臣忠一把按住,手上一使勁,胡朝明半邊身子軟了下去。這韓臣忠,臂力過人,能開三百石的硬弓,他這一捏。豈同兒戲? 隨胡朝明前來的衛士們一看事情不好,紛紛亮出了兵器,但投鼠忌器,一時不敢輕動。就在此時,堂外腳步聲驟然響起,一名女將,帶領著大隊士兵衝進堂來。將胡朝明等人團團圍住。 「解除他們地 武裝。將胡朝明推至城頭,斬首示眾,傳令全軍,即日起,遵攝政王號令,開始平叛!」韓臣忠一把推開胡朝明。 八月初十。楊志,關勝地 軍隊開進江寧。韓臣忠釋放南府軍殘部。編入楊效祖軍中。兩軍全兵一處,協同作戰。韓臣忠綜合各方面消息,建議關勝所部以圍魏救趙之計,直接打向杭州,如此,張浚必回師救援。楊志和楊效祖兩兄弟的部隊,則埋伏於長江北岸,協同關勝所部,圍點打援。 而他自己。則領所部兵馬,會同江西衛地 兵力,取柴桂老巢,斷他的後路。張浚一撤,柴桂就是孤立無援,見自己老巢被攻,肯定會回師廣西,到時,再與鄭成風所部,前後夾擊。 韓臣忠這個戰術。多少有些私心,杭州守軍和張浚所部。都是趙構從北方帶來的,到杭州後,為了防止武將擁兵自重,遂將原先的建制打亂,重新劃分兵力。以至於,韓世忠軍中的士兵,可能與張浚所部和杭州守軍以前是袍澤,甚至親戚。關勝,楊志等將,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沒有說破。 八月中旬,關勝所部六萬餘人,趁杭州兵力空虛之時,直逼城下。趙構聽聞韓世忠反水,勃然大怒,又見關勝兵臨城下,問計於秦檜。此時,秦檜忠實的執行了王鈺當初給他地 命令,建議調回張浚軍團,解杭州之圍。趙構從其言,派出信使,調張浚所部回師救援。 杭州城內 趙構等不及宮室建成,就迫不及待的住了進去。這座皇宮,仿造汴京皇宮地 樣式,連名字也絲毫不差,資政殿,保和殿,觀文殿,天章閣,應有盡有。其富麗堂皇,雖與汴京皇宮無法相比,卻也是耗盡巨資,趙構甚至不惜挪用軍餉。 資政殿,趙構立於殿下,仰視著那把龍椅,從前在汴京,自己就站在這個地 方,甚至不敢抬起頭來,看坐在那上面的父皇。父皇駕崩,大哥坐了上去,現在大哥暴斃,自己的侄子坐了上去,輪來輪去,也沒有輪到自己啊。 「會之,知道那是什麼嗎?」趙構抬了抬下巴,望著金殿上的龍椅問道。 秦檜立於趙構身後,見他過問,遂回答道:「王爺,那是龍椅,能坐上龍椅的人,都是君臨天下地 帝王。」 趙構聞言,頻頻點頭,抬起腳步,向上走去。一面回憶著汴京的資政殿上,群臣就在自己左右兩側,那位年老的叔公捧著黃金鑭,站在玉階之下。 龍椅就在眼前,趙構盯著它,目不轉睛,正想坐下去,突然感覺少了些什麼。眉頭一皺,大聲喝道:「拿龍袍來!」秦檜一個機靈,慌忙奔出宮去,不多時,與幾名太監捧著龍袍回來,就在那殿下,伺候趙構更衣。 穿好龍袍,趙構在龍椅上坐定,四顧相望:「去,召集杭州所有文武官員。朕要在今日,重登大寶,繼承帝位。」 秦檜一愣,武官都在守城,文官也沒有閒著,這杭州城被關勝大軍圍得鐵桶一般,在今天重新稱帝?這,這不是開玩笑嗎?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還不快去!」趙檜大吼,秦檜不敢違背,小跑著奔出殿去,召集杭州文武官員。一場稱帝的鬧劇,就此開演。 城外,一輪攻勢剛剛被打退,將士們傷亡慘重,敵軍以優勢兵力,再加上先進的裝備,猛打猛攻,城門早就被轟出幾個大洞,守城地 將領正帶著士兵們加緊修補。可就在 骨眼上,秦大人竟然來叫官員們到資政殿去,朝拜新拿打仗當兒戲嗎? 「秦大人,你回去稟報王爺,戰事正緊,我等豈能擅離職守?」 「是啊。秦大人,杭州被圍,援軍又遲遲不到,你說平東王他……」 「我軍地 火器已經消耗殆盡,又無從補充,再打下去,多則十日,少則六日,杭州必破,在這個當口……」 將軍們滿腹怨言。都沖秦檜撒去。這人在平東王面前,向來是阿諛奉承,排斥異己,連張浚都要看他地 臉色。如今戰事這麼吃緊,他還跟平東王胡搞瞎搞。 「幹什麼?幹什麼?這是王爺,不,這是聖上地 旨意。你們想抗旨啊?」秦檜兩眼一翻,大聲喝道。 將軍們被他一頓訓斥,都沉默不語,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高呼道:「杭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間。平東王不體恤將士倒也罷了。竟然還如此胡來。這都是秦檜從中作梗!早晚是個死,不如先殺了此賊!再開城投降!」 眾人無不色變。這是誰呀,好大的膽子,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回頭一看,認得這人,他是江浙有名地 少年才俊,年方十五,才華橫溢,姓陸名游,字務觀。平東王僭越稱帝之時。因聞其才名,召他來杭州,賜進士出身,任命為八品小官。 可沒等秦檜看清楚說話的誰,更多憤怒的聲音吼了起來:「殺了秦檜!殺了秦檜!」 秦檜一見勢頭不對,抱頭鼠竄,口出威脅之語,陸游執劍上前,一劍砍中秦檜大腿。秦檜倒地 ,隨後趕來的將士們。怒火如火山爆發一般,統統宣洩在了秦檜身上。拳腳相加。 「不好,像是死了!」有人驚慌的叫道。眾人罷手,上前一看,秦檜渾身腳印,躺在地 上,一動不動,鼻孔嘴角,都淌出血水來。陸游撥開眾人,伸出手指探他鼻息,卻是早就沒有氣了。 「這可如何是好?」有人問道,語氣之中,掩飾不住恐懼。 陸游收起寶劍,環視眾人,放聲說道:「如今我等打死秦檜,平東王若得知,我等都難逃一死。」 「不錯,這一年來,朝廷對我們嚴密封鎖,無論軍餉,裝備,都從中剋扣。平東王又窮奢極欲,揮霍無度,這仗打下去,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韓世忠反戈,張大人地 軍隊,至今沒有趕回杭州,多半也是被困在途中了。不如打開城門,投降官軍吧!」 「我願降!誰願意替平東王賣命,就先殺了我!本將這就去關勝營中投降!」一名將軍扔掉手中鋼刀,推開士卒,大步邁向城門。 士兵們拄著兵器,面面相覷,上頭都投降了,咱們還打什麼呀?都投降吧。 趙構穿著龍袍,坐著龍椅,盯著殿下跑著的幾名太監,卻遲遲不見秦檜帶著文武官員到來。心中不耐,對下面的太監說道:「去,再催催,叫秦檜帶文武官員來見朕。」 話音方落,一人奔進殿來,趙構一看,來人六十多歲,長鬚及胸,丹鳳眼,臥蠶眉,手提一把青龍偃月刀。軍中,似乎沒有這樣一位老將吧? 「你是何人?手持兵刃闖進資政殿,意欲何為?」趙構不悅的喝道。 「趙構!本將是京師衛副指揮使關勝!特來取你性命!」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被陸游等人放進城來地 關勝。趙構一個寒戰,京師衛?關勝?不是率軍攻城的敵將嗎?他怎麼出現在朕的資政殿上?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士兵,武將,文官,各色各樣的人都奔到了殿上。趙構往下一瞧,倒也有幾個認識的,可自己地 部屬,怎麼跟關勝在一起? 關勝把大刀往身邊地 士兵手中一遞,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示於眾人道:「天子明詔!」眾人一聽,紛紛下跪聽旨。 「……趙構倒行逆施,天怒人怨,更兼勾結外族,圖謀不軌,置黎民於水火之中,罪大惡極,罄竹難書,杭州城破之日,就地 正法……」 趙構似乎仍舊沒有弄清楚眼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使勁搖了搖腦袋,再往下一看,卻發現關勝提著大刀趕了上來。 顫抖著站起身來,指著關勝問道:「你,你想幹什麼?朕,朕是天子……」 「天子在汴京城裡,一國豈有無君!」關勝一聲厲喝,舉起了大刀。 趙構嚇得跌坐在地 上,失聲叫道:「你,你不能!我是徽宗皇親地 血脈,先帝的胞弟,你不能殺我!」 關勝聽罷,倒是把刀放下了,蹲下身子,對趙構說道:「是,沒錯,你是皇族血脈,可攝政王鈞旨,只要死的,不要活的。」說罷,憤然起身,手起刀落,一刀斬趙構於龍椅之前,血濺七步……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自阪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五十九碗 全國一心 支援前線 字數:6447 年八月,徽宗第九子,御封康王,後封平東王的趙構逆,勾結外族,被南府軍將領關勝,斬殺於杭州偽皇宮內的資政殿上。趙構一死,杭州守軍繳械投降,關勝奉王鈺密令,將趙構首級,星夜送往汴京。同時,將杭州文武官員名冊上交,聽候王鈺發落。 張浚接到趙構杭州告急的軍令後,星夜兼程,回師救援,卻被埋伏於長江北岸的楊志兄弟半路截殺,時值汛期,江水暴漲,張浚所部,死傷慘重,本欲退回江南西大營,奈何與此同時,韓世忠率西北軍,打向了柴桂的老巢廣西。柴桂聞訊後,再也顧不得岌岌可危的西大營,調回兵馬,趕回廣西。 韓臣忠本就沒有殺往廣西,而是半路以逸待勞,與趕來的柴桂所部,戰於湘江。兩軍廝殺三天兩夜,江水盡赤,屍橫遍野,廣西兵馬的勇悍,超出韓世忠預料之外。按原定計劃,廣西軍撤退後,鄭成風所部應該迅速從西大營出兵,前後夾擊柴桂。 可事情並沒如韓世忠想像中那樣發展,西大營遭到張浚,柴桂兩軍強攻,所部士兵傷亡過半,建制被打殘。鄭成風雖然抱定必死決心,在柴桂撤退後,及時率軍追趕。奈何張浚此人,熟諳兵法,一見長江北岸有伏兵,就料定杭州已經沒有希望。他果斷決定,全軍撤回,與柴桂合兵一處。 當張浚數萬大軍撤至潭州時,正撞上準備出城追趕柴桂的鄭成風所部,兩軍大戰,鄭成風不敵,退入潭州。張浚圍困西大營,使韓臣忠兩面夾擊的戰術,難以實現。 本來。這是一個掃清內患的絕佳機會。張浚和柴桂若兵敗,則大宋國內,從此再無反對勢力。即使態勢沒有按照韓臣忠的設想發展,只要楊志兄弟及時增援,局面仍舊可以安定下來。 可惜的是,楊志對眼下的態勢作出了錯誤地 判斷,在張浚所部撤退後,他並沒有西進之意,而是將兵馬帶向了杭州。此舉,意圖非常明顯。要與關勝爭功。只因當初一同歸順王鈺的梁山舊部,林沖,呼延灼都成為一方面的統帥,秦明索超,也是攝政王的愛將,關勝董平,更是屢屢得到重用。惟獨他兄弟二人,高不成,低不就。 楊志的一念之私,對於整個戰局的影響,是極其嚴重的。鄭成風被困於潭州,韓世忠所部與柴桂大戰於湘江。進退兩難。八月二十一,柴桂撕破韓世忠布下的防線。退入老巢廣西,韓臣忠親自領軍追趕,張浚聞訊後,布疑兵於潭州城前,牽制鄭成風,而自己則秘密率三萬精兵,追趕韓世忠,以圖形成夾擊之勢。 韓臣忠的設想,自己沒有實現。倒讓張浚撿了一個現成。戰火燒遍南方,幾十萬大軍,在東起杭州,西到廣西的廣闊土地 上戰成一團,說是江南大戰,一點也不為過。 有道是當局者迷,可旁觀者更迷。雪片般地 軍報,飛送到汴京城,王鈺於樞密院內,召集眾官。探討戰情。可遠隔千里,就連多謀如吳用。也很難從這些軍報裡面,弄清楚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奇了,真是奇了,韓臣忠告急,鄭成風也告急,誰能告訴本王,這仗怎麼打的?」王鈺望著案上攤了整整一桌面的軍報,向眾官問道。 堂下,吳用及樞密院各屬官都啞口無言。這八月的大宋,可真是熱鬧,北邊女真人猛攻歸化,南方幾十萬大軍戰成一團,整個天下,就像是一鍋沸騰的粥,讓人看不清真相。 王鈺見眾人不說話,也不追問,背起雙手,轉過身去望向身後的地 圖。一一尋找著各部兵馬現在所處的位置。 關勝所部在杭州善後,鄭成風部被困於潭州西大營,韓世忠部被困於廣西邊境,嗯?楊志,楊效祖兩兄弟地 部隊去哪兒了? 韓臣忠報上來的計劃裡面,關勝所部負責圍點,這楊家兄弟的部隊,在負責打援。現在張浚的援兵已經退了回去,圍困潭州,他兩兄弟跑哪兒去了? 「楊志,楊效祖兄弟的部隊去哪兒?」王鈺側過頭,向吳用問道。 吳用起身上前,盯著地 圖看了半晌,疑惑的說道:「按韓臣忠地 戰術,楊家兄弟的部隊是負責打援,可張浚已經退回潭州城下,楊家兄弟按說應該追趕才是。可至今沒有接到楊部地 上報,不知所蹤。」 「楊部有多少兵馬?」王鈺不悅的問道。 「回攝政王,楊家兄弟馬步軍共計四萬六千餘眾,都是南府嫡系。」吳用一思索,馬上回答道。 「查!馬上查出來,楊部現在在什麼位置,搞什麼名堂,四萬多兵馬,居然不知所蹤!」王鈺把衣袖一拂,沉聲喝道。 就在此時,一名軍士飛奔入內,跪地 稟報道:「攝政王,杭州方面傳來關勝軍報!」 王鈺一聽,快步下堂,從那軍士手中接過軍報,打開一看。吳用站在他旁邊,只見王鈺臉色越來越陰沉,看到最後,竟然牙關緊咬,怒不可遏。 「看看。」王鈺將軍報往吳用面前一遞,背過身去。 見攝政王不悅,吳用慌忙展開軍報,這一看可不得了 關勝上報,楊家兄弟的部隊在打完援後,居然強渡長往杭州的途中。荊湖地 區打成了一團,他們居然往杭州跑?虧得楊志還是將門出身,楊家將的後裔,自負飽讀兵書,竟然如此不曉事。前有黃信,今有二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吳用把前後連起來一想,恍然大悟。二楊一撤,張浚沒有了威脅,柴桂又衝出了韓臣忠布下的天羅地 網,撤往廣西。韓世忠再領軍追趕,張浚何等人物,豈能抓不住這個機會?肯定是秘密調兵,前後夾擊,怪不得韓臣忠會告急。二楊這一撤,對整個戰局的影響。可謂極其嚴重。 「王爺,二楊這是有私心!意圖搶功!臨陣脫逃,軍法難容,應該……」吳用也感到十分惱火,他二人是跟隨攝政王多年的老部下了,竟然幹出這等糊塗事來。 沒等他把話說完,王鈺已經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處罰將領的時候。就算把他兩兄弟殺了,也是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趕快補上空缺,解救韓世忠。不過。張浚不是在圍困潭州麼,那韓臣忠所部,又何以受到兩面夾擊?」 「王爺,這是張浚故佈疑陣,牽制鄭成風,他肯定已經不在軍中,現在地 潭州城前。擺的不過是疑兵。」吳用到底沒有辱沒他智多星的綽號。 王鈺聞言,倒也沒有輕信,走到地 圖前仔細一看,不錯,這是唯一地 解釋。好個張浚,沒想到趙構手下。還有這等人才。 「吳大人,這個張浚的底細。你瞭解嗎?」王鈺突然問道。 「這……」吳用作難,他並不知道。 「王爺,張浚是漢州綿竹人,政和八年進士及第。按重新規劃的行政區域,屬今四川綿竹人,歷任州縣主官,後任劍南西川判官,宣和年間,調入西北前線。趙構南逃。他也在隨軍之列。」樞密院都承旨大人起身說道。 四川人?還是自己的同鄉。王鈺聞言點頭道:「有如此人才,落於趙構之手,不為朝廷所用,這是本王的過失。戰局發展到如此地 步,雖說二楊難逃干係,實乃張浚所為。我當上奏,自貶一級,以謝天下。」 「戰機瞬間萬變,王爺遠在京城,不必自責。」吳用勸道。 「唉。本來不想讓將軍們束手束腳,好讓他們放開了指揮。沒想到,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黃信至今沒有回京請罪,楊家兄弟又擅作主張,都說真金不怕火煉,什麼是火,戰爭就是火,一煉,有人就現原形了。」近來連續發生的事情,讓王鈺感覺到了一個弊端,雖然自己大權在握,可自己畢竟不是聖人,也會犯錯,可因為自己權柄太重,爵位太高,犯了錯也沒有人敢說。 自己一再強調,可對地 方官員加以監督,不讓他們有機會腐化墮落,可誰來監督自己? 「吳用。」王鈺痛定思痛,下定決心,要宣佈一條驚世駭俗地 規矩。 「下官在。」吳用趕緊回答道。 「從今天開始,要對本王加以限制。朝廷挑選官員,除了本王的命令外,還必須有吏部尚書李綱地 印章,委任狀才能生效。用錢,要戶部尚書許柱國同意,用兵,要你同意。朝廷地 政令法規,如果要施行,除了本王之外,還要尚孟二位副相同意。如果你們不同意本王的意見,可以拒絕加蓋印章。這不是權宜之計,以後要形成固定的制度,不斷完善。本王也會犯錯,犯了錯,就需要有人來指出,否則,將失一令,而軍破身死。」 吳用不敢相信,這歷朝歷代,哪有執政者限制自己的權力?攝政王自得勢以來,一直是乾綱獨斷,不可否認,他有過人的遠見卓識,但也漸漸萌生出了一些驕縱的情緒,影響了他正確的判斷。這本是人之常情,可放在他身上,影響可就太大了。自己最近還在想,是不是該明哲保身,可攝政王就已經懸崖勒馬。 「不要懷疑本王地 誠意,我的確犯了錯,黃信二楊的事件,看似跟我沒有關係,其實根源還是在我身上,這沒有什麼好推脫的。本王剛才的話,即刻生效。」王鈺說完,又朝地 圖上看了過去。 吳用望著他的背影,以手加額,暗自慶幸,生逢其時,得遇明主,國家有他,何愁不能振興吶。 「楊志不能再指揮了,讓他趕到杭州,跟關勝一起善後吧。所屬部隊,應該交給一個有勇有謀地 將領來統率,救援韓臣忠。」吳用還沒有回過神來,王鈺已經想到了對策。 吳用馬上行使了自己的權力,旗幟鮮明地 表示了反對:「王爺,萬萬不可,臨陣換將,這是兵家大忌。」 「哈哈,剛說完你就施行了。你聽本王說完,我只說楊志不能再指揮了,沒有包括楊效祖。本王的意思,把岳飛調到二楊的部隊中去。任個副職,也好時時提醒楊效祖。這個人有勇有謀,本王想好好歷練一下他,將來或許能挑大樑。」王鈺雖然說對打仗不算內行,可臨陣換將的弊端還是知道的,所以留下楊效祖。況且事情沒有查明,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了。 吳用細細一想,這倒是 當務之急,就是解韓臣忠之圍。於是表示了同意。當名,簽發了軍令。 忙完了公事,出樞密院衙門一看,天色已暗,頭頂上烏雲密佈,山雨欲來風滿樓。 「王爺。回府麼?」新任的靖王府大總管王盡欣見攝政王出來,正要迎上去,可天上一聲炸雷,那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就砸了下來。慌得他趕緊撐開傘,上前接過王鈺。 「先不急。去戶部看看,聽說國庫快被掏空了。今年地 糧餉賦稅還有幾個月才能收上來。想必許柱國這個戶部尚書,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王鈺抬頭看了看滿在的烏雲,自顧自地 念道。 到戶部去了一趟,許柱國這個大宋財神爺,正相不阿,也不會拐彎抹角,將各項用度如數報上。王鈺才知道,無論怎麼刮,財政上只有不到六百萬的銀子。這筆錢。還得照顧北方的軍費。 回到靖王府,王鈺悶悶不樂,從前自己還沒穿越回來的時候,看古代那些帝王將相,縱橫天下,指揮千軍萬馬,只道這有多麼的風光。現在才知道,給一個國家當家,不是那麼容易的,征戰沙場。固然威風,可這不需要錢麼?打仗拼的不僅僅是軍事力量。更重要的,還是國家地 經濟。 晚飯時間已到,王鈺來到飯廳,童素顏和耶律南仙已經坐在桌前等他。可他還沒有坐下來,就看到那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這桌菜,起碼值幾十兩銀子,夠平常百姓吃一個月。 「把菜撤下去,只留四菜一湯,從今天起,都這樣辦。」王鈺吩咐完,這才坐了下去。 童素顏叫過奴僕,按王鈺說地 辦,耶律南仙看了官人一眼,知道他肯定是在財政上遇到困難了,遂笑道:「你堂堂攝政王這麼節約,可能頂什麼事?咱們家裡少吃幾個菜,對省下多少?」 「話不是這麼說,本王這是要表明一種態度,與前線將士同甘共苦。不能前方吃緊,後方緊吃。記住,態度決定一切。」王鈺說罷,捧起飯碗,使勁扒了幾口白飯。 「官人,莫非財力上出了問題?」童素顏向來不過問朝政,可不過問,不等於不瞭解。 「嗯,國庫裡只剩六百萬兩,南北兩邊的軍費,河工地 工程款,還有上上下下官員的俸祿,去***,蔡太后還要修園子,張口問我要兩百萬貫,修他娘地 墳包,**。」王鈺很久沒有爆粗口了,若不是著急,也不會這樣不顧身份。 童素顏聽後,好一陣沒有說話,突然叫過紅秀,耳語幾句。紅秀點了點頭,向後院走去,不多時,提著兩個箱子回來了。 「官人,這是為妻一些首飾,珠寶,反正也用不著,都拿去當了,有幾兩算幾兩,算是支援前線吧。」童素顏到底是童素顏,關鍵時刻,只有他能讓王鈺寬心。 耶律南仙一見,也放下了碗筷:「王妃這不是打我的臉麼?得,把我的也拿來吧,反正也是擺設,都拿去當了,也算我為國家出一份力。」 「我也有,王爺送了我一對鐲子,聽說值八百兩呢。」紅秀也跟著嚷了起來。這句話可聽得王鈺變了臉色,這丫頭,怎麼當著兩位主母說呢?這不是給我出難題麼? 一妻一妾外加一個侍妾如此深明大義,王鈺感覺很欣慰,自己這兩個老婆,關鍵時候,總是跟自己並肩作戰。 攝政王節衣縮食,支援前線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京中,文武大臣見攝政王都四菜一湯了,連王妃的首飾都拿去當了銀子,紛紛行動起來,不管是出自真心,還是作作樣子,反正奢侈的風氣得到了壓制,凡是在京地 官員,多多少少,都捐出了一些銀子,用作軍費。 商人們聽到這個消息,也發起了「獻金救國」運動,以京城十三家商號領頭,五天之內,籌集銀兩一百六十萬貫,暫時缺錢的,也拿出幾百上千石地 食糧作為捐款,以解朝廷燃眉之急。 而最讓王鈺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岳父童貫,散盡家財,將錢全部捐了出來支持他,雖然數目因為王鈺的嚴令,對外保密,可知道內幕的官員私下傳言,僅童相一人捐款,就足夠江南所有軍隊用上一個月。 事情還遠遠沒有停止,在地 方任職的官員們聽到京城的獻金運動,也開始有了動作。王鈺親自任命的鄂州通判,也就是當初那個趕牛車的縣尉,上奏朝廷,自願減少俸祿地 一半,支援前線。這件事情,經過有心人的渲染,傳遍四方,其他地 方官紛紛傚法。這件事情,在王鈺反對下,才作罷,因為「高薪養廉」這是國策。 總而言之,一場自上而下,支援前線的獻金運動,在全國範圍內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新法推行這麼些年,對官員監察比較嚴格,卻沒有使地 方官和中央朝廷離心離德,這是讓王鈺很欣慰的。 錢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可就是前線的將士們用不用心,解決這場近年來罕見的軍事危機。 憂憂書萌 UUtxt.Com 全文自阪越讀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碗 踏平南方 直逼越南 字數:6539 謠傳歸化城破,幽雲百姓大舉內遷,金兵來勢洶洶州百姓,不明真相,紛紛攜老扶幼,往內地 遷移,戰略要地 幽雲各州,有陷入混亂的危險。王鈺聞訊後,派遣德高望重的參知政事尚同良為欽差大臣,前往幽雲安撫百姓,並就地 督辦糧草,授於他臨機專斷之權。 幽雲幾十萬兵馬,拱衛著大宋半壁江山,自金兵犯邊以來,血戰月餘,女真人未能前進一步,此次傳言,從何而起,有待清查。九月初,幽雲駐軍糧草快盡,而去年長江遭遇百年難見洪災,糧食減產,朝廷減免了多個州府的皇糧,京城糧倉,早就空了。 尚同良有鑒於此,啟用攝政王授予臨機專斷之權,一面傳令,將南方今年剛剛收上來的小麥等糧食,直接送往幽雲前線,而不上交京城。一方面,以朝廷的名義,向幽雲富商大賈借糧,白紙黑字,打下借條,允諾今年皇糧徵集以後,如數償還。都說商人惟利是圖,可幽雲許多商人表現出來的愛國情操,讓人感動。尚同良在短短十餘天內,籌集夠了軍糧,直接發往前線。 雲州城外,綿延數里之長的運糧車隊,迤儷而行,車伕們賣力的喊著號子,車□轆滾滾向前,從江南運來的軍糧已經到達,尚同良親自押運,趕往前線。 「尚相,此去前線,至多十天,這批軍糧,就可以送到將士們手中。」雲州通判打馬到尚同良面前,揮汗如雨。 八月的天,仍舊十分火熱,尚同良以老邁之軀,不畏艱辛,忠心為國,讓人欽佩。擦了擦額頭汗水。尚同良歎道:「哎呀,國家多事之秋,去年糧食減產,今年偏偏又打了大仗,這南北兩地 都鬧了起來,唉……」 「相爺寬心,辦法總比困難多,只要舉國上下,同心同德,沒有過不去的坎。」雲州通判寬慰道。 尚同良一聽這話。想起臨行時,攝政王還在抱怨,蔡太后要引水修建一座皇家林苑,耗資巨大,伸手向他要錢。連堂堂攝政王都四菜一湯,王妃的首飾都拿出來支援前線了,這趙家人怎麼就不知道體恤? 搖了搖頭。尚同良拍馬前行。一路風塵僕僕,頭頂烈日,腳踏熱土,為的就是早些時候把軍糧送到前線將士手中。 這一日,送糧車隊來到宣化境內,出了宣化。就到前線了。尚同良不顧年老體邁,堅持不分晝夜趕路。隨行的官軍百姓受到激勵,都不辭勞苦,連夜趕路。 「相爺,前面是鳳凰坡,相傳在唐時,有鳳凰降落在山頂,晝夜啼叫,所以這裡又叫鳳來,取有鳳來儀之意。前面有一個小鎮,大隊可以在此稍事休息。」負責押糧的雲州通判葛大人向尚同良說道。 有鳳來儀?這倒是個吉祥地 兆頭,但願大宋也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吧。當即,尚同良下令,加快速度,趕到日落之前,到鳳來鎮歇息。 車隊前頭,突然一陣混亂,人吼馬嘶之聲。不絕於耳,還有人沒命似的往後跑。尚同良一見。領著衛隊拍馬過去,只見那車隊最前面,一團混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群人來,正在搶奪車上的糧食。 「反了,居然還搶奪軍糧!」身邊的雲州兵馬都監憤然拔出佩刀,「弟兄們,給我上!」 衛隊縱馬衝去,驅趕搶糧的人,當兵的人,脾氣都火爆,這強搶軍糧,是殺頭大罪,也用不著跟他們詢問什麼,上前提刀就砍。不料,此舉激怒了對方,那些搶糧的人也帶了兵器,以步對騎,混戰開來。 尚同良起初以為遇到了山賊,但轉念一想,幽雲十六州經過遼國統治百年,被視為進攻大宋的跳板,歷來苦心經營,幽雲回歸後,王鈺對此地 也是十分重視,朝廷所有的政策,法令,都對幽雲有很大的優惠,怎麼可能出現山賊?仔細一看,這些搶糧地 人,不光是男人,還有婦人和老者。這不像是山賊,倒像是普通百姓吧? 「住手,盧都監,趕緊住手!」拍馬趕去,尚同良放聲大呼。 士兵們令行禁止,退到一旁,將那搶糧的人圍困在中央,地 上,已經擺了十幾具老百姓的屍首。多數屍體手裡,還緊緊抓著糧袋,其中有一名老婦,嘴裡的血水還和著一些麥粒,想是餓極了,抓起生糧就往嘴裡塞。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搶奪朝廷的糧食?」尚同良在馬上問道。 那群人約有百十來個,有老有小,圍在糧車周圍,緊緊盯著那些人馬上的軍士,全無畏懼之意。 「大人在問你們話,為何不答?」盧都監厲聲喝道。 「本官看你們也不像是綠林賊寇,這搶奪官糧,可是死罪,你們不知道嗎?」尚同良又問道,還是沒有人回答他。四處張望,見離自己最近的,是一個半大地 孩子,約有十二三歲,這邊劍拔弩張,他卻像沒事一樣,拚命把生米往嘴裡塞,嚼得格格直響。 雙腿一夾,拍馬過去,尚同良問道:「小哥,這是生米,你莫非是幾天沒吃飯了麼?」 「哪還有飯吃?全被官兵搶了!」那孩子面 之色,說話時,手卻沒有停下。 什麼,糧食被官兵搶了?這怎麼可能?哪位將軍這麼大的膽子,敢縱兵搶糧?他是不想要烏紗,還是不要想頂烏紗的腦袋了?尚同良感覺到了事態地 嚴重,打仗,要爭取民心,否則,將失軍心,軍失民心,這幽雲可就危險了。 看他們有百十來號人,也吃不了多少糧食,尚同良當即下令,將衛隊的行軍大鍋搬過來,一字排開,就地 取柴,給這些百姓煮飯吃。盧都監雖然不滿,可相爺有令,又不得不從,只得依令行事。 「來來來,你們都過來。本官有話問你們。」翻身下馬。招過百姓,尚同良說道。盧都監擔心他的安全,命衛士緊緊相隨。 百姓們見這位官員慈眉善目,有長者之風,心想是遇到了好官,紛紛向他聚攏過來。 「老人家,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強搶官糧?這可是犯王法地 事情。」尚同良看一名老丈,年紀跟自己相仿,遂向他問道。 那老頭在他面前。弓著腰施了個禮,話未出口。眼淚先掉了下來:「大人,不是我們不懂王法,只是實在沒有活路,晌午的時候,聽人說有運糧地 車隊從這裡經過。大家一商議,就來……」 「那你們自己的糧食呢?不夠吃麼?」尚同良奇怪的問道。 「哪還有有糧,都被官軍搶走了。我們整個鎮上,一顆糧食也找不出來,大家餓了好幾天。已經有人餓死了。」那老頭身後,一個面黃肌瘦地 漢子嘀咕道。 「官軍?哪裡地 官軍?歸化前線的?」這縱兵搶糧。欺壓百姓,是朝廷嚴令禁止地 ,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發生過這種事情。怎麼蕭充一到就出現了? 「估計是,前些日子。從歸化來了一隊官軍,說是前線缺糧,朝廷調配的軍糧又還沒有送到,要征我們的糧。見百姓不肯。於是縱兵搶奪,唉,這周圍七八個縣,許多人都在往內地 遷移,聽說金兵就快打來了。」老頭抹了一把淚,啜泣道。 尚同良這才知道。幽雲地 局勢,比他自己想像的更加複雜,更加艱難。難怪攝政王讓自己放下國事,親自到這邊來。如果任由事情這麼發展下去,只怕金兵還打沒進來。自己倒先亂了。 「那你們也不該搶糧,這是給前線將士的軍糧,你們不怕掉腦袋嗎?」盧都監喝道。 尚同良制止了他,環視四方,拱手說道:「各位父老鄉親,本官是參知政事尚同良。奉攝政王之命,到幽雲公幹。你們說的事情。本官記在心裡了,大家放心,朝廷不會不管你們地 死活。眼下國家有些困難,但這只是暫時的。今年的皇糧,陸陸續續會收上來,各地 的捐贈,也會往前線送。你們吃完了飯先回去,本官會給各州府地 行政長官下令,等南方地 糧食一運到,就開倉放糧,讓大家都有飯吃。」 「大人莫非就是被當年被六賊之首蔡京刺殺地 尚相爺?」人群中有人發問道。 「不錯,正是本官,怎麼,你知道老夫?」尚同良笑問道。 「相爺清名傳遍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好,既然如此,那就賣老夫一個薄面,這裡地 糧食,都是給前線將士地 ,如果他們沒有飯吃,就打不好仗,幽雲就會失守,希望各位鄉親要知道輕重,以後千萬別再幹這種事情。」尚同良作了一個四方揖,大聲說道。 待百姓用完飯,散去以後,盧都監不滿的問道:「相爺,這些刁民藐視王法,您對他們太仁慈了。」 「盧大人,百姓沒有飯吃,這是朝廷的過錯。你坐了江山,卻讓老百姓餓肚子,那你就活該倒台。」尚同良語出驚人,普天之下,誰敢說這種話? 盧都監還想說什麼,聽到聽尚同良一句話,終於安靜下來:「這也是攝政王的意思。」 尚同良趕到前線之後,與幽雲衛指揮使,幽雲都管衙門都總管蕭充,大吵了一架。雙方各執己見,互不相讓,尚同良一怒之下,彈劾蕭充的折子,就給王鈺遞到了京城。王鈺接獲之後,將奏章壓了下來,不予追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蕭充既然這樣做,必然有他地 理由。 事實證明,蕭充的作法是有道理地 ,在尚同良四處籌集糧草的同時,幽雲前線就已經斷糧了,金兵攻打得猛烈,士兵們肚子都填不飽,哪裡還有力氣打仗?萬般無奈之下,作為幽雲最高軍事長官,最高行政長官地 蕭充,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解決了燃眉之急,打退了金兵新一輪的進攻。 大宋綏靖元年九月,在北方情況稍微好轉之後,南方也出現了轉機。楊志被削去兵權,留守杭州,協助關勝善後。岳飛被提拔為統制,在楊效祖地 率領下,指揮四萬大軍,火速增援韓臣忠部。 而退守潭州的鄭成風。也接到王鈺地 軍令。不惜一切代價,協助楊效祖部,追擊張浚。 九月中旬,頗具戲劇性的一幕在湖南廣西之間發生,最前面地 ,是柴桂地 兵馬,中間是韓臣忠地 西北軍,背後是張浚的三萬 形成了夾擊之勢。然後楊效祖。岳飛部,再加上鄭成又來摻和一腳。以至於,韓臣忠,張浚,都是腹背受敵,顧得頭。顧不了尾。 荊湖地 區,廣西地 區,一片混亂。幾十萬大軍糾纏在一起,建制完全被打亂,致使營自為戰,伍自為戰。甚至人自為戰,戰役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官軍與朝廷失去了聯繫。張浚與柴桂,也無法互通消息。士兵們也不知道將軍在哪裡,打來打去,打了一個滿頭水霧,分不清東南西北。 當天平出現平衡狀態的時候,一隻螞蟻的出現,也會改變局勢。這只螞蟻,就是王鈺的老朋友,大宋海商的領袖人物。周興。 說起周興,這個人的經歷,頗具傳奇色彩。他本來是幽雲十六州世代以販馬養馬為生地 小商人,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當時還是幽雲最高行政長官地 王鈺。從此以後,青雲直上,受到王鈺地 提攜,攜幽雲商團,遷至沿海,從事海上貿易。 王鈺對他。十分照顧,還冒天下之大為韙。允許他成立了私人武裝,並給他調撥了軍隊的制式裝備,這才有了當初大宋商船攻打日本九州港的一幕。 南方混戰的時候,周興正在東南收購貨物,準備侍機出海。可戰端一開,他的計劃被迫停止,滯留泉州,等待消息。 可他沒有閒著,四處派人打聽戰局的消息,從他地 好友,泉州水師都總管那裡得知,戰事不利,幾十萬大軍在荊湖地 區展開混戰,至今勝負未分。 得知這個消息後,腦筋活絡的周興立即嗅到了味道,建議水師總管立即率水師沿海而下,在廣西登陸,支援朝廷官軍。而他自己,也可以集結海商們的私人武裝,給予協助。 泉州水師自組建以來,雖然裝備精良,船堅炮利,可從未經歷過實戰的考驗,而且調動兵馬,需要有樞密院的軍令,否則就是違反軍法。泉州水師總管沒有這個膽子,委婉的拒絕了周興地 建議。後來經不住周興的遊說,答應先向樞密使王鈺請示,如果朝廷同意,再率水師出戰不遲。 九月十七,一個注定彪炳史冊地 日子,商人周興,在泉州港,聚集海商,召集了五千餘人,大小商船近七十艘,聲稱「剿賊救國」,打出大宋泉州水師的旗號,誓師出征。 泉州港,風急浪高,大小商船在波浪之中,起伏不定。各色旗幟,獵獵作響。這些完全仿照大宋水師戰船而打造商船上,水手船工雲集,三連炮車一字排開,列在船頭,火蒺藜堆放如山,強弓硬弩,刀槍劍戟,不計其數。 岸上,周興率十五名海商首領,慷慨陳詞。 「今日榮華富貴,皆攝政王所賜,如今攝政王有難,我等海商,責無旁貸。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救亡圖存,人所共知,今日,不才周興,召集大宋海商,誓師剿賊。若勝,功勞平分,若敗,責任由我一人承擔。皇天在上,厚土為憑,願一戰克敵,救國於水火之中!」 「周大官人,這打仗是軍隊的事情,咱們雖然有心報國,只怕不論勝敗,都會引起朝廷的猜忌,到時候引火燒身啊。」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慮。 這個道理,周興哪能不明白,只是事態緊急,容不得多想。自己的今天,是攝政王給的,若不是他,當年自己已經被刺配充軍了,飲水思源,眼下正是湧泉相報的時候。 「勿需多言,若有不測,由我一人承擔,與諸君無關。今日我等共赴國難,攝政王英明神武,必不相害。」周興說完,大步向自己的商船走去。 綏靖元年九月十七,以周興為首地 大宋海商,聚集五千之眾,冒稱泉州水師,沿海直下,於雷州擊潰薄弱的守軍,強行登陸,直撲廣西,沿途大肆聲張。 柴桂聞訊後大驚,再也顧不得岌岌可危的韓世忠部,立即召集殘部,回師救援。柴桂一撤,戰場情勢立刻發生逆轉,韓世忠審時度勢,並不追趕,而是召集部屬,調轉矛頭,猛攻張浚所部。 奉王鈺軍令,趕來增援的楊效祖岳飛部,在與鄭成風軍團肅清張浚疑兵後,火速南下,與韓臣忠部相呼應,夾擊張浚。 張浚軍團,迅速潰敗,走投無路之下,仍舊負隅頑抗,退往湘西。楊效祖岳飛,與韓臣忠會合之後,一致同意,揮師南下,直取廣西,蕩平南方的反對勢力。 當柴桂回到老巢時,才發現所謂的「水師」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由追悔莫及。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朝廷還有兩支水師。只因歷來,從無水師參戰的先例,以至於自己疏忽大意。 沒等柴桂回過神來,韓臣忠,楊效祖,岳飛的大部隊就已經開進了廣西。此時,柴桂只剩下兩萬餘人,料想敵不過,遂放棄廣西,逃入交趾國(今越南),侍機東山再起。韓世忠等人,一面整頓軍隊,準備攻打交趾國,追殺柴桂,一面向王鈺報捷。 憂悠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阪越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一碗 萬民可汗 字數:6495 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嘖嘖,這是好東西,個。」幾個月以來,王鈺第一次笑得這麼開懷,拿著韓臣忠傳來的後捷報,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也難怪他如此高興,這次的軍事危機,是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金國二十萬大軍猛攻幽雲,趙構柴桂三十多萬兵馬在南方作亂,而且恰巧今年國家的財政狀況不容樂觀,好像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趕在今年發生了。 南方平叛,本來認為以南府軍的戰力,關楊黃岳的勇悍,以及最先進的裝備,這仗無論如何應該沒有懸念才對。哪知道,先是黃信徒有虛名,身為主將,率先逃跑,後來又是楊志貪功後撤,把整個南方攪得七零八落,東到浙江,西到廣西,這一整片地 方,都陷入戰亂之中。 好在,現在總算是及時把這場叛亂給撲滅了,不至於傷筋動骨。張浚逃到了湘西,鑽進大山裡,看來是準備打游擊了,他該不會也懂持久戰理論吧?柴桂倒是放得下,連地 盤也不要了,直接竄到了交趾去。從此以後,南方再無戰事,整個大宋,都納入到自己統治之下。 「官人,你別高興得太早,南方是沒事了,可關鍵的東北,戰事可仍舊在繼續。而且據尚相回報,蕭充的策略似乎很有問題。」耶律南仙適時給王鈺潑了一盆涼水。 又看了一眼捷報,王鈺淡然笑道:「無妨,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蕭充這個人,沒有選錯,他不墨守成規,以戰局的安然為最高利益,這一點本王很讚賞。要不是他這個事有些失民心。本王真想封賞他。」 聽到提到封賞,耶律南仙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昨天吳用和一班大臣來找過自己,希望透過自己對王鈺通通氣,他們準備上奏兩宮皇太后,賜王鈺「九錫」,以表彰他的豐功偉績。「錫」通「賜」,所謂的九錫,也就是皇帝賜給大臣的最高榮譽,受了九錫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封賞能夠與之比肩了,甚至封王也不能跟它相提並論。 九錫是指車馬,衣服,樂,朱戶,納陛,虎賁。斧,弓矢,這九樣東西,歷史上曹操,王莽,司馬昭。以及後來的宋,齊。梁,陳四朝的開國皇帝,都受過九錫。於是乎,九錫似乎成了篡逆地 同意詞。 在聽完耶律南仙的解釋後,王鈺果斷的搖了搖頭:「不行,我的榮譽已經夠高了,權柄也夠大了,不需要這些虛禮壯什麼聲勢。現在是一致對外的時期,務求內部的團結與穩定。就算不能做絕對,也要相對。吳用他們上奏,天子年幼,兩宮皇太后必然不敢推脫,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受了九錫,勢力影響到國內。最大的外患還沒有消除,等等吧,等到大宋軍直搗黃龍府的那一天,莫說是九錫,十錫我也敢受。」 說完之後。側過頭笑意吟吟的看了耶律南仙一眼,說道:「再說。我也一直想幫你報這滅國之仇。」 「少來,你自己野心勃勃,偏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嘴上雖然這麼說,可耶律南仙心裡,還是十分受用。 「真沒情調,沒聽過衝冠一怒為紅顏這句話麼?」王鈺撇了撇嘴,南方地 勝利讓他心情大好,居然有這個興致開玩笑。 「王爺,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很擔心。」耶律南仙的思緒,早已經轉到別的地 方去了。這個女人吶,生來的勞碌命,或許不該這麼說,作了王鈺的女人,誰也別想踏踏實實,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他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等下,讓我猜猜看。」王鈺抬頭向天,沉思良久,而後說道:「周興,對吧?」 「不錯,這次周興立了大功,他集結五千之眾,大小船隻數十艘,冒稱泉州水師,嚇得柴桂慌忙撤回,這才讓張浚陷入重圍,結果等柴桂一回廣西,他們人影都不見了。可這也不得不讓我擔心,當初你給他們權力,讓他們組織自己地 私人武裝,為的是確保海路的安全。如今,兩大水師都已經組建完成,是不是應該……」 這個顧慮,王鈺不是沒有想到過,一個國家,只能是朝廷擁有軍事力量。 「我心裡有數,你放心吧。」王鈺微微頷首。說罷,又扭過頭去看著牆上的地 圖,喃喃自語道:「聞老夫子去了這麼久,應該有消息了吧?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 九月的蒙古草原,氣候很不錯,不冷不熱,只是晝夜溫差較大。在一望無際的呼倫貝爾草原上,微風徐徐,一條玉帶似地 河流蜿蜒盤旋,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輝。 以聞煥章為首地 大宋使團,在廣袤的草原上,行進了足足一個多月。蒙古人還處在遊牧,狩獵的階段,甚至沒有脫離原始社會。他們居無定所,四處流浪,選擇水草豐盛之地 放牧牛羊,想要找到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人,你看那邊。」有人手指前方,對聞煥章叫道。後者展目望去,那一處草原上,明顯有人住過的痕跡,打過過去,仔細一看,地 上有灰燼,有穹廬(蒙古包)的痕跡。一名隨從將手插入 中,感覺還有些許溫度,證明這一隻部落才走沒有多 「我上次來的時候,合不勒汗的部落,就在這一帶,他們應該沒有走遠,快,上馬,爭取今天能找到他們。」聞煥章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攝政王,一定在焦急地 等待著自己的消息。自己這次就如同當年張出塞,但願不會再來一個蘇武牧羊。 有的時候,人怕什麼,上天就安排什麼。正當聞煥章準備率部前行的時候,突然望見西北角落冒出幾個黑點,越來越多,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移動。不多時,那呼喝的喊叫聲已經可以清楚聽見,甚至可以看到蒙古騎兵手中揮舞地 彎刀。他們是哪一部的?乞顏部?塔塔兒? 衛隊將聞煥章等人圍在中間,拔出了鋼刀。警惕的戒備著。 那一隊騎兵衝到跟前。圍著圓圈打轉,他們地 目光,野性十足,就像草原上地 狼在打量著他地 獵物。 「嗨!」一名騎後揚起鋼刀,砍向了聞自己最近地 一名宋軍戰士。後者舉刀一擋,直感手臂發麻,這些蠻夷,果然是力氣過人。 「你們是什麼人?看你們的武器,是漢人吧?」內有一人。打馬出來。久居中原的漢人想分辨蒙古人的年紀是十分困難的,他們大多看起來比中原人要蒼老。或者說成熟。這人估計應該有四十歲左右,膀大腰圓,手提一把彎刀,神情極不友善。 「我是大宋使節,奉大宋皇帝的詔命到來。並無惡意。」蒙古人還沒有自己的文字,聞煥章在外遊歷多年,通曉蒙古話。所以立即向他解釋道。 「大宋?哦,我知道,那是一個比狐狸還狡猾。比天神還富有地 國家。據說,他們地 錢財如果堆積起來。可以將整個呼倫貝爾草原掩蓋。漢人,你們到草原上來幹什麼?」那人說話的口氣,讓隨行地 南府軍衛士十分不滿。 制止騷動地 衛士。聞煥章解釋道:「我已經說過,我是奉了大宋皇帝陛下和攝政王殿下的命令。到草原上來,尋找乞顏部的合不勒汗,我是他地 安答。」這句話倒是起到了效果,聽說他是萬王之王合不勒汗的安答。那人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你既然是王汗的安答,那你拿什麼來證明?比狐狸還狡猾的漢人?」 聞煥章從腰間取下了那把薛禪金刀,舉過頭頂,這是蒙古人至高無上的榮譽,能得到薛禪金刀地 人,都是對蒙古有著極大貢獻地 傑出人才。 看到金刀。那人不再懷疑,可他仍舊沒有放大宋使團離去的意思:「好吧,我相信你,可是現在王汗不在草原。他被女真皇帝請去作客了,你要是想見他。先到我地 部落裡去等吧。」 什麼?合不勒被完顏晟請去了?大事不好,完顏晟一定是猜到王鈺會走這一條路,所以提前下手了!想到自己這次來的使命,聞煥章不禁有些著急。合不勒汗既然不在,那他的兒子忽圖刺,或者泰赤烏部的俺巴孩首領應該在。與他們商量,也是一樣。 「多謝你的美意。但是我有使命在身,恕我不能停留。」聞煥章說完後,就想帶隊離開。 可外圍蒙古騎兵虎視眈眈,堅決不放行,聞煥章好話說盡,對方卻是油鹽不進。一寸光陰一寸金,前線地 將士在流血犧牲,如果不盡快的與蒙古結成聯盟,這場戰爭就會繼續下去,對大宋國力地 消耗,那將是驚人的。 思之再三,學了一輩子孔孟之道,仁義禮智地 老夫人果斷的下令:「士兵們,衝出去!」衛隊的三百多名南府軍騎兵,聽到一聲令下,立刻發難。這些百戰餘生,大宋最精銳的士兵,不懼怕任何敵人。 宋軍的猝起發難,讓蒙古人措手不及,包圍圈立刻被撕開一個口子,士兵們護著使臣大人衝出重圍。耳邊儘是呼呼的風聲,身後,蒙古人的追趕聲越來越近,聞煥章縱馬狂奔。 「大人,你們先走,卑職斷後!」一名將軍勒住戰馬,從馬鞍上取過改良的神臂弓,該讓這些蠻子們看看,尚武,並不僅僅是他們地 傳統。 當一個又一個士兵中箭倒下之後,那名首領有些驚駭了,這麼遠的距離,漢人地 弓弩還能絲毫不差的射中自己地 士兵,這是難以想像的。 「別追了!放他們走!」那人大聲下令道。遠處,十餘名宋軍的弓弩手收起了弓弩,放聲大笑,而後調轉馬頭,飛奔而去。 「我們蒙古人與野獸為伍,十來歲的孩童,也能彎弓射鵰,可你們看看,漢人中間,竟然也有如此勇猛的射手,小心他們,防備他們,絕對不會有錯。女真人是一匹惡狼,那漢人就是一頭猛虎。」見漢人的身影越來越遠,這名蒙古首領語重心長的對自己的部下訓戒道。 聞煥章此次進入草原,來得很不是時候,因為合不勒地 部落崛起,在草原上漸漸形成統一之勢,他的英名。一直傳到了金國皇帝完顏晟地 耳朵裡。在徵調塔塔兒騎兵到上雄前線協同作戰後。完顏晟突然想到。 以王鈺地 行事作風,他往往會把自己地 國家,軍隊, 有利的位置。聯合一切可能聯合的力量,形成同盟,個敵人。在與西遼國的結盟之中,這種戰略就得到了足夠的體現。 蒙古人,是自己的大後方,同時也是一個禍根。王鈺是個聰明的人。這個漢人領袖擁有鷹一般敏銳的目光,他一定會想到這一點,不能讓他有機可趁。有鑒於此,在調走塔塔兒的騎兵之後,完顏晟以皇帝地 身份給乞顏部發來了聖旨,請他們的王汗合不勒,到金國皇都作客。 當聞煥章找到乞顏部的時候。合不勒的兒子忽圖刺接待了他。 「我謹代表各個乞顏部,歡迎尊貴的客人,王汗的安答,我的叔父。你給我們蒙古人帶來了光明,我們尊敬您。」在一個巨大如山地 穹廬前面,年輕的忽圖刺聚集了各部的首領。以盛大的場面,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 聞煥章以手撫胸。微微低頭:「多謝,你的話,我愧不敢當。」 「哈哈,您太謙虛了,來人,挑最肥美地 羊,選最可口的酒,招待我們地 貴客。」忽圖刺豪爽的大笑起來,隨即與各部首領簇擁著聞煥章進入了大帳。隨行的衛隊擔心他的安全。想跟隨在他身邊,但被聞煥章拒絕,與蒙古人交往,他們最重視的,就是信任二字。 穹廬內,忽圖刺與各部首領慇勤勸酒,雖不美貌,但別有風味的蒙古女人,踏起了歡快的迎賓舞蹈。雄雄的篝火上面,一隻肥壯的羊正滋滋地 冒著油泡。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這歡快的場面,並沒有讓聞煥章忘記自己的使命。 「忽圖刺。還有各部的首領們,我這次來,不是以個人的身份。我帶來了大宋皇帝和攝政王殿下對蒙古人的問候和關懷。」聞煥章這句話一出口,帳中突然一片沉靜。就連正翩翩起舞的女人們,也停止了動作,退到了帳外。 忽圖刺一陣沉默,隨即端起酒碗,一飲而盡,摸著下巴上的大片鬍鬚,疑惑的說道:「大宋皇帝?攝政王?是同一個人?」 「不是,皇帝是我們國家地 領袖,攝政王是朝廷的首領。我們地 皇帝還年幼,國家的事務都由攝政王殿下處理。」聞煥章回答道。 細細體會著聞煥章的話,忽圖刺說道:「當別人對自己突然很好的時候,我們就要小心,他的笑容後面,是不是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女真人的皇帝,把我的父親請去了皇都,而您又代表了大宋的皇帝和攝政王,不遠千里來到草原。我們蒙古人就這麼值得你們結交麼?」 聽到這話,聞煥章並不感到意外,蒙古人雖然還沒有開化,可他們有著人最原始的智慧,那就是出自本能的自保,他們愚鈍,勇悍,卻不是傻瓜。 「蒙古人勇敢,頑強,你們草原之主。我們的攝政王殿下,早就知道了你們。這次來的時候,攝政王一再的叮囑我,要把他的善意帶給蒙古草原上的每一個人。他知道,蒙古人受到了女真人的欺壓,攝政王願意幫助你們。」聞煥章漸漸說明了來意。 忽圖刺聞言沉默不語,此時,下面那些首領們開始七嘴八舌的打聽起來。 「您所說的攝政王,是怎樣一個人?多大的年紀?」 「他是不是像您一個聰明,睿智,博學多才?」 「他是位勇士麼?他會騎馬嗎?他能彎弓射鵰嗎?」 「我們的攝政是一個三十歲的英俊男人,他有著挺拔的身軀,俊朗的外表和寬大的胸懷。可他並不喜歡讀書,也不會騎馬射箭。」聞煥章如實的回答道。 「既然他又不博學,又不勇猛,那這樣的一個人,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他?」忽圖刺突然問道。 「呵呵,忽圖刺,博學的人,可以去做學問,勇猛的人,可以去作將軍。可只有攝政王那樣的人,才能當領袖。他十七歲就踏入仕途,打敗了契丹人的蹴鞠國隊,從遼國手裡取回了幽雲十六州,將現在的西遼國主耶律大石,打得遠走西域,連女真人也懼怕他。」聞煥章是一個典型的大宋士大夫的代表,可他卻沒有文人那種天真,他能清楚給自己定位,這很難得。 「哦,這樣看來,他是一個出色的領袖。可我的父汗不在草原,如果……」忽圖刺正說著,一個部屬突然驚慌失措的奔了進來。 「扎其合,我在宴請尊貴的客人,你這簡直是……」忽圖刺大怒。 「不好了!王汗在回來的路上,遭到了金國軍隊的追擊,就在四百里以外!」那人跪在地 上,放聲喊道。 「什麼!」忽圖刺拍案而起,隨即傳下軍令:「我親自帶八百勇士,前去迎接父汗。俺巴孩叔叔,請你代我好好照顧客人!」說罷,帶著一陣風,撲出了帳去。不多時,就聽到外面戰馬嘶鳴,騎兵們發出如野狼一般的嗚嗚之聲,再聽時,馬蹄聲漸漸遠去。 女真人不是請合不勒汗去作客麼?為什麼又在他回來的路上,派兵追擊?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板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二碗 射鵰英雄 字數:4941 十四年,金國皇帝召蒙古草原上的霸主合不勒到金國他舉行的宴會上,合不勒汗為了防止食物中有毒,常走出宮殿外,把吃下去的食物吐出來,然後繼續吃喝。金國君臣大為吃驚。蒙古人不拘小節的豪的性格,給他們帶來了災難。合不勒汗在這次宴會上喝醉了酒,不由得手舞足蹈,甚至揪住了皇帝的鬍鬚。金帝當時沒有怪罪他,反而在他回草原的時候,賜給了他許多的金玉衣物。 可合不勒走了以後,金國的大臣們向皇帝進諫,稱不應該太放縱這粗魯,無禮的蒙古蠻子,必須懲罰他。金帝聽從了他們的意見,派使臣領兵追趕。合不勒汗殺掉了金國使臣,從此斷絕了與金國的臣屬關係。——《大金國志》 當忽圖刺領兵保護他的父汗回到部落以後,合不勒對於遠道而來的安答聞煥章,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罷諸事,終日與聞飲酒狩獵,縱馬狂歌。」 但是卻對與大宋聯盟一事,絕口不提。聞煥章心繫前線戰事,幾次直截了當的向他提出結盟的要求,合不勒都藉故推脫,不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聞煥章在乞顏部待了七天,實在有些著急。可合不勒汗似乎還沉浸在結義兄弟前來的喜悅之中,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款待聞煥章以大宋使團。這一日,他又突發奇聞,挑選了十位射鵰英雄,要與大宋南府軍比武。 漢人有一句話,叫客隨主便,聞煥章也不好拒絕他的要求,遂答應下來。這一日,風和日麗,合不勒帶著兒子忽圖刺。年少的孫子也速該,及十位射鵰手,會同聞煥章及他挑選的十位善騎射的南府軍勇士,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縱橫馳騁。 沒有任何一個地 方,能比得上蒙古大草原更能讓人心胸開闊。一馬奔騰,射鵰引弓,天地 皆在我心胸。如果王鈺親自到草原上來,他就會發現,這美麗的大草原,遠比他在射鵰英雄傳裡面看到地 更壯麗。更迷人。 「安答,這大草原比你們大宋的山河,誰更讓人迷戀?」合不勒汗在一個小坡上勒停駿馬,大聲問道。 隨後趕來的聞煥章聞言答道:「這萬里草原,一望無際,著實讓人心胸開闊。與大宋的八千里山川河岳,各有千秋。」 「我沒有去過大宋。但我聽人說過,你們的山川之秀麗,峰巒之雄壯,是這普天之下,首屈一指的。你們的長江黃河,綿延千里。奔流不息,我真想去看看啊。」合不勒環視四方。頗為嚮往的說道。 聞煥章心中一動,趕緊接過話頭:「大汗,如果您願意,大可以隨我入中原,我們的皇帝陛下和攝政王殿下,一定會以最盛大的儀式來歡迎您。」 「我聽說過你們攝政王地 名字,他是一個英雄。天下凡是敢與大金國為敵的人,都是英雄。我會去的,但不是現在。」合不勒頗有深意的說道。 「大汗。女真人欺壓蒙古人,同時也侵略我大宋的國土,漢人和蒙古人,應該聯合起來,共同對付我們的敵人。我這次來,給您帶來了……」聞煥章加緊遊說,不料,沒有等他把自己的意見闡述完,合不勒已經搖手制止了他地 發言。 「安答,今天咱們是出來比武的。不談其他的事。」說罷,合不勒召過自己的兒子忽圖刺。讓他在眾人面前顯露身手。 忽圖刺應了一聲,縱馬奔下了山坡,萬里無雲的天空中,一隻大雕正在半空上盤旋飛舞,發出尖銳的啼叫聲。只見忽圖刺也不停馬,就在馬背上摘過硬弓,搭上利箭,反過身子,望天空中就是一箭。 弦響之聲,蒙古勇士已經叫好聲一片,聞煥章抬頭看去,那隻大雕急速地 栽落下來,忽圖刺是一箭中的。一名蒙古勇士催動戰馬,奔去撿回獵物,示於眾人。 合不勒面有得色,打量著聞煥章身後地 十名南府軍勇士:「安答,你的衛隊,想必是大宋最精銳,最勇猛的戰士。我很想看看,不懼怕契丹人,女真人的大宋勇士,是否也能像我蒙古人一樣,彎弓射鵰。」 聞煥章客氣了幾句,回過頭去對一名士兵說道:「你去,不要失了大宋的體面。」 「是,大人放心。」那名士兵說罷,雙腿一夾,胯下戰馬閃電般奔出。 「大汗,你看,白雕!」有蒙古勇士大聲叫道,眾人抬頭看去,天上隱隱約約出現一個白點,正往這邊飛過來,白雕在草原上可是比較少見的。 那名南府軍士兵,從馬鞍上取過神臂弓,搭上了白羽箭,只見弓似滿月,箭似流星,一聲弦響,那頭白雕應聲而落。射落了獵物,那士兵卻並沒有回來,瞅準白彫落下的方位,縱馬狂奔。不偏不倚,恰巧在白彫落下的時候,穩穩當當的接在手中,抱在懷裡,再打馬回來。南府軍餘眾,轟然叫好,聞煥章也很是高興,頻頻點頭。 「好!不想南人也能如此勇猛,安答,他們應該就是你們國家最精銳地 南府軍吧?」合不勒盯著那名射鵰士兵問道。 「怎麼?大汗也知道南府軍?不錯,這是我們攝政王一手締造的精銳之師。當年在幽雲前線,南府軍兵馬不過一萬,發展到今天,擁有馬步軍總兵力超過三十萬,是我大宋的擎天巨柱。」聞煥章急欲向蒙古人展示大宋的實力,以圖讓蒙古人放心,與大宋結盟,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這話卻沒有起到它應該有的效果,甚至說適得其反,合不勒聽到這句話,拿馬鞭輕輕敲打著大腿,眉頭緊鎖:「安答,大宋的軍隊就像這草原上的野草一樣多,勇將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數不勝數,我們蒙古人的軍隊,連你們地 十分之一都不到。讓我們與你們結盟,對付女真人,我就怕。趕走了一匹狼,卻又引來了一頭虎啊。」 這話大出聞煥章意料之外,連忙解釋道:「大汗,您不用擔心,我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民族,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有當外族地 軍隊踐踏我們的土地 ,殺害我們的百姓時,才會奮起反抗。這從大宋立國以來。就得到了很好的」 聽完他的話,合不勒突然扭過頭,神色怪異的看著他,而後言道:「可你們的領袖是一個英雄,英雄就像是這大雕,不會滿足於小小的一片天空,它們渴望的是無邊無際的瀚海蒼穹。」 「可大汗也是一個英雄。」聞煥章及時地 補上了一句。 合不勒隨即為之語塞。馬上顧左右而言他道:「我剛才看到,你的士兵手中所使的弓箭,似乎與我們的不同,不知道能不能讓我看看?」 聞煥章命士兵送上神臂弓,沒想到,卻得到了士兵的回絕。大宋軍法規定。神臂弓不得遺失一具,否則軍法從事。這條軍規。已經延用了幾十年,至今未變。只因神臂弓是當時世上,射程最遠,威力最大的弓具,被列為大宋軍事機密。 雖然尷尬,可聞煥章還是尊重士兵的意見,回頭對合不勒笑道:「大宋軍隊,紀律嚴明,令行禁止。軍法規定,這種器械,是不能示之他人地。」 合不勒聽後倒也沒有不高興,微微點頭道:「我也聽說過,你們漢人的規矩很多。」 「不看就不看,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有的。」就在此時,一個年輕的聲音哼道。聞煥章尋聲望去,說這話的,是忽圖刺的兒子。合不勒地 孫子,也速該。可他卻不知道。這個少年,日後就是歷史上威名赫赫,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父親。 合不勒看著自己地 孫子,臉上露出讚許的微笑。聞煥章為之色變,這小小少年,志向倒是遠大。 「安答,我想知道,如果我們蒙古人與大宋聯盟,我們能得到什麼?」合不勒總算提到了這件事情。 「大汗,如果兩家聯盟,我們就可以共同進退,一起對付女真人,還有您不共戴天的仇人塔塔兒部,無論金國軍隊攻擊我們任何一方,都將被視為對整個聯盟的進攻,另一方會全力支持,這是我們攝政王殿下的原話。」 「那我們蒙古人是不是需要立即出兵,替你們把女真人的軍隊,從前線拖回來?」合不勒突然說道。 聞煥章一愣,這正是王鈺要達到的目的,不想合不勒早就看了出來。此時若是否認,無異於欲蓋彌彰,前思後想,聞煥章坦誠的說道:「不錯,我不否認我們有這樣地 企圖。但這只是眼下,兩家若是聯盟,對將來貴我兩方,都是有利的。大汗是草原上的雄主,您一定會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哈哈,安答果然是誠實人,我之所以敬重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救了我的命,更因為你是一個可以坦誠相交的朋友。走吧,回部落去,宣讀你們大皇帝的聖旨。」合不勒說完,調轉馬頭,往回奔去。 聞煥章大喜過望,蒙古人這是答應結盟了! 大宋綏靖元年九月,金國軍隊越攻越急,蕭充權衡利弊之下,果斷的放棄了歸化,將散佈在幽雲各州邊境上的近十萬軍隊,收縮兵力,退往居庸關。 只因金兵集中優勢兵力,猛攻一點,而宋軍的戰線拉得過長,兵力分散,不利於防守。與其張開雙臂,護住全身,不如將拳頭收回,護住頭部要害。這樣,就可以集中精銳,依托長城,和背後地 林沖呼延灼軍團,在居庸關與金兵打一場硬碰硬的戰役。 蕭充地 這一舉動,又給他惹了麻煩,在前線督軍的參知政事尚同良,因蕭充縱兵搶糧一事,對他不滿,往京城遞了折子彈劾於他,未被王鈺採納。現在,見他放棄歸化,退往後方,便尚同良這位老臣,大為光火。 立即上奏王鈺,彈劾蕭充懼敵不戰,放棄城池。折子遞到王鈺跟前,倒讓他為難了。對蕭充的做法,他沒有異議,知道蕭充這是以退為進之策,可咱們這位尚相爺,頗有點老憤青的味道,一看放棄了一州,馬上紅了眼。 尚相當家理政是把好手,可他不懂軍事,讓他去前線,本來是為了穩住局勢,可現在看來,他倒是對蕭充形成了掣肘,不利於指揮。再三權衡,王鈺決定,不為難蕭棄,也要顧全尚同良這位三朝元老的面子。遂下令,斥責了蕭充,但這只是一些文字遊戲,並沒有給予任何實際上處分。 奉寧軍和游擊軍退到居庸關以後,王鈺不再藏私,給蕭充的軍隊補充了最先進的裝備,就連一向只裝備南府嫡系的金輪炮,也調撥了三十門。王鈺一向反對「惟武器論」,但武器雖然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主要因素,可它的影響,卻是不可低估的。 得到了三十門金輪炮的蕭充所部,底氣大增,將炮架在居庸關上,盡選強弓硬弩,擂木滾石,嚴陣以待,要給追擊而來的金兵,以當頭棒喝。 完顏宗翰與兀朮,攻入歸化之後,宗翰不顧兀朮的反對,執意向金國皇帝報捷。兀朮認為,歸化是宋軍有意放棄,目的就在於收縮兵力,金兵應該及時的調整戰略,改猛攻一點為四面開花,分路出擊,使宋軍將領的策略落空,顧得了頭,顧不了尾。 可此時的完顏宗翰,被勝利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他認為,這幾個月裡,歸化就像是銅牆鐵壁,損失了好幾萬的兵力才拿下,這不是偉大的勝利麼?宋軍撤退,這是明知不敵,而非誘敵深入,現在更應該收緊拳頭,猛打猛衝,一舉拿下居庸關,越過長城,打入大宋的內地。 完顏晟在此次南征的過程中,犯一個致命的錯誤,他把指揮權下放到了完顏宗翰和兀朮兩個人手裡,誰也不能節制誰。這本來是他防止武將擁兵自重的策略,可這個辦法的負面就是,一旦遇上爭議,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位金軍主帥鬧將開來,最後,還是兀朮顧全大局,作出了妥協,他建議,大部隊仍舊前往攻打居庸關,可以派遣八千塔塔兒騎兵,再分兵兩萬,插入敵後,作為策應。完顏宗翰勉強同意了這個辦法,但只調了一萬金兵,協同塔塔兒騎兵作戰。他這個折扣一打,斷送了本應該屬於金國的勝利。 優U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板月鍍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三碗 血戰居庸關 字數:6624 還沒有來?」一個士兵目不斜視,悄悄向身邊的弟兄 「我哪知道,要不你出城去問問金兵?」他旁邊的袍澤還有閒情開著玩笑。 「滾!娘的,打了這麼多年仗,這次居然有些慌。」罵了一聲之後,這名士兵語帶憂慮的嘀咕道。 「我說你越活越回去了,咱們投身行伍十幾年了,什麼陣勢沒見過。」同伴對他的膽小嗤之以鼻。 「不是,以前種公還在的時候,咱們有主心骨,什麼事都不怕。可這新來的蕭大人,好像不太靠譜,把歸化都放棄了。」 「就是,我聽人說,這個蕭大人好像跟攝政王有關係,王爺的二夫人也是契丹人。要不然哪輪得到他呀。」 居庸關上,幽雲守軍嚴陣以待,三十門金輪炮整齊的排列在關上,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關前的一片平川,等候著前來送死的女真人。士兵們小聲的議論著,看來,蕭充放棄歸化的策略,士兵們不太理解。 「別說了,來人了。」有人小聲喝道,城樓上出現一群全副披掛將官,走在最前面那位,個子較眾人都高,左手捧著頭盔,右手按著刀柄,北方人剽悍,勇武的風格,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這個人,就是幽雲十六州最高行政軍事長官,蕭充。 來到關上,一眼望去,士兵們排列得整整齊齊,目光直視著前方。各種守城器械,安安靜靜的躺在關上,大戰之前,總是有一陣讓人窒息的寧靜。戴上頭盔,蕭充開始巡視防務。居庸關是長城要塞,背後就是十六州的首府,幽州。退無可退。 自己臨危受命,被攝政王親自任命為幽雲最高長官,一上任就遇到了歷年來金國最大規模的入侵。不但攝政王看著自己,這幽雲二十多萬大軍也在盯著自己,仗能不能打好,不但關係自己的前途,更影響著整個國家的命運。 巡視完防務,蕭充在關上沒有講一句豪言壯語,只說了一句話:「人在關在,居庸關就是我等墳墓。」這句話。卻比任何豪壯語更加提氣。 當太陽在地 平線上升起,第一絲陽光照射在居庸關上時,金國騎兵出現了。一面帥旗出現在宋軍地 視線之中,隨後而來的,是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敵人。本來,人多是宋軍的一大優勢,可這次。金國入侵,號稱大軍二十萬,與宋軍數量持平。這將會是一場硬碰硬的戰役,沒有什麼奇謀詭道,拼的,就是勇氣二字。 卯時。金軍大部隊在關前列成了陣勢,一眼望不到頭。駿馬嘶鳴,戰旗飄舞,肅殺的氣氛包圍著整個居庸關,也在每一個士兵的心頭縈繞。 「火炮準備!」關上的守將,拔出佩刀,發出了第一道軍令。操炮手填裝上鐵炮彈,持火把的士兵舉起了燃燒的火把。 「弓弩手準備!」守將地 語氣中,聽不出來一絲一毫的緊張,這讓戰士們心中稍微平靜一些。 持著強弓硬弩的射手們同時拉開了弦。那整齊的聲音,就像一點火苗,把士兵熊熊燃燒殺氣引爆開來。 與此同時,關前的金軍將領,也開始下發了軍令,兩軍將領的聲音在關前迴響,大戰一觸即發。士兵們握緊手中武器,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我生則國死,我死則國生。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金軍陣中,令旗一揮。攻城部隊以山崩海嘯之勢,呼喝著衝向了居庸關,高架著地 雲梯就如同一把利劍,直插過來。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五十步,金軍前部已經進入了神臂弓的射程範圍之內!關上的弓弩手各自尋著自己的目標,又將弓弦拉得緊了一些。 三百步!越來越近了,負責指揮守城的將軍緊緊握著佩刀,在心裡暗暗數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當城上的守軍已經可以清楚感覺到敵地 腳步時,守城將領大聲吼道:「放箭!」接連而來的軍令,在關上此起彼伏。 一片弦響!數不清地 利箭,帶著破空之聲,射向了敵人。金軍攻城部隊的銳氣,立時受挫,一排排士兵撲倒在地。隨後趕來的,架起雲梯,繼續前進。與此同時,金軍的箭陣也開始向關上的守軍發難。 奪奪之聲不絕於耳,鋒利的箭頭射在堅硬的城牆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一名又一名中箭的士兵倒了下去,但馬上就會有人補上他地 空缺,生命在戰場上,是如此的廉價。 「開炮!」等候多時的軍令終於下來,早就按奈不住的操炮手點燃了引線。震天的轟鳴聲,響徹居庸關,這巨大的聲響,使得金軍的戰馬不住的嘶鳴,四蹄亂顫。 一架帶有鐵鉤雲梯牢牢的固定在了城牆之上,黑壓壓一片金後輕車熟路的爬了上來。第一個躍上城頭地 金兵,還沒有來得及揮出一刀,就已經被一槍捅了一個透心涼。 「都監大人!」有士氣大聲叫道,守城將軍尋聲望去,離自己五十步遠的地 方,有金兵攻上了城頭。反手抓住身後地 戰袍,用力一扯,扔在地 上,這名將軍揮舞著長刀殺奔過去,身先士卒,從來都是漢人將領的傳統。 「殺!」都監沖 ,砍翻了一名金兵,噴湧而出的鮮血濺得他滿臉都是更多的敵人湧上城頭,有士兵想奮力的砍倒雲梯,沒來及成功,就已經殉國。一聲悶哼,都監被一支流矢射中,正插在左胸口。 恰巧在此時,兩名金兵衝到他的面前,高高掄起了砍刀,都監負痛一刀紮在敵人腳背上,順勢往後一滾,強撐著想站起來。陡然驚覺背後響起風聲,可為時已晚,他撞撞跌跌的往前奔出幾步,以刀拄地 ,還想起身,可接二連三的襲擊,分毫不差的砍在他的身上。 「殺敵報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這名將領倒地 身亡。 「現在聽我指揮!」都監陣亡,第一梯隊的管營大人衝上前來,擔負起了指揮地 責任,砍倒兩名殺死都監的金兵,這名管營大人臉上沒有絲毫悲傷,繼續拚殺。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居庸關上,屍橫遍地 ,血流成河這兩個詞。不再是誇張,而是寫照。喊殺聲,悲呼聲,慘叫聲,響成一片。這秦時修築,用以抵禦北方夷族的長城,在此時看來。是如此的威武悲壯。 帥府 蕭充高坐於白虎堂上,聚精會神的盯著地 圖,接連奔入白虎堂的軍官向他報告著關上的戰事,他並不答話,最多點一點頭,說一聲知道了。 戰事很慘烈。部隊的傷亡很大,這次女真人是鐵了心要還以顏色。集結了二十萬大軍。這是金國舉國兵力的三分之一還多,他們甚至擺出了決死的姿態,不成功便成仁。完顏宗翰不足懼,可怕是兀朮,他是金國名將,身經百戰,經驗之豐富不是完顏宗翰這個金國宗室所以比擬地。 照情報看來,金兵似乎並沒有分路進攻,而是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到了居庸關來。可不是聽說他們有八千的蒙古騎兵麼?為什麼前線回報。並沒有發現蒙古人的身影?這八千人,難道飛上天了? 「范將軍!」背後響起一聲驚呼,蕭充回頭一看,一名將軍全身鎧甲殘破,臉上染滿了鮮血,踉踉蹌蹌奔入白虎堂,還沒有來得及行禮,就已經半跪在地 上。 「大人,金兵攻勢太猛,弟兄們快守不住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久經沙場的將軍也為之落淚。可想前面的戰事是如此的吃緊。 蕭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大人,我部士卒傷亡過半,卑職求您,把我部撤下來,休整片刻吧。」范將軍以頭叩地 ,哀聲求道。 「你應該知道軍法,擅離職守,你不要命了?」蕭充像是冷血地 ,語氣強硬,不留絲毫餘地。 「大人,求您了,給我們留點種子吧……」范將軍淚如雨下,全身傷口疼痛,也不及多年相隨,同甘共苦的袍澤弟兄陣亡來得嚴重。 聽到他這句話,參軍走上堂去,在蕭充耳邊輕聲說道:「蕭大人,范將軍所部,是種公當年留下的舊部,把奉寧軍的老底子打光了,以後怕是不好見面吶。」 「我不聽這些,我只要守住居庸關,打退金兵的進攻,其他的,免談。」蕭充說完,把手一揮,背過身去。 見最高長官如此無情,范將軍憤然起身:「蕭大人!我們奉寧軍是種公當年一手締造地!種公深受攝政王敬重,先賢鐘樓排一個!你把我們拼光了,攝政王那裡你如何交待!」 蕭充身軀一震,先賢樓?那是每一個大宋文官武將為之嚮往的地 方,唐有凌煙閣,宋有先賢樓,身為武人,若能在先賢樓掛上一口鐘,那將會是最高榮譽。 步下白虎堂,蕭充來到范將軍面前,緊緊地 盯著他。 「奉寧軍在犧牲,游擊軍難道沒有在流血?士卒打光了,將官填上去,將官打光了,這裡的人填上去,所有人都打光了,老子去填!」軍人的勇悍,在這個時候,得到了最完美的體現。 范將軍再也無話可說,用力的點了點頭,拾起地 上的鋼刀:「您也不用砍我的頭了,放我回去多殺幾個女真狗吧。」 這話聽著提氣,蕭充點了點頭,把手一揮,范將軍拱手一揖,撞撞跌跌的奔出堂去。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朝廷養我們,就是為了流血犧牲,國家有難,咱們當兵的不上誰上?攝政王對本官委以重任,我要麼把金兵打回去,要麼讓你們把我地 屍體抬回京城!」蕭充抽出寶刀,命人將交椅搬下堂來,就坐在白虎堂門口,隨時準備到一線作戰。 前面戰事漸趨白熱化,沒有一個士兵還能保持清醒,全都殺紅了眼。在女真人的眼裡,大宋是一個文弱的國家,他們聽得最多的,就是大宋是如何的積弱,如何的委曲求全。可接連幾場戰役,讓這些標榜勇武的外族人發現,漢人竟然也能幹這種玩命地 勾當。 「大將軍,這麼下去不行,沒等宋軍死光,我們就先沒人了。」滿面虯髯,孔武有力的兀朮望著遠處的居庸關,不無憂慮地 說道。 一旁,面白無鬚,更像是漢人的完顏宗翰牙疼似地 咂巴著嘴:「是啊。宋軍的火炮和硬弓太 弓箭還能用盾牌擋。可那火炮威力無窮。可惜,咱們 「把禿兒!」兀朮突然叫道,一名金兵將軍打到在他跟前。 「你帶一隊拐子馬,再派重鎧步兵上城,用鐵鏈套住宋軍一門炮。再用拐子馬拉下來,這個辦法可行麼?」兀朮問道。 把禿兒朝居庸關上望了望,略一沉吟。點頭道:「行!」 「好,去吧,再弄幾具神臂弓。那是好東西啊。」兀朮頗有嚮往的歎道。接連幾場宋金邊境戰爭,讓這位金國名將意識到。先進的裝備,對於軍隊的戰鬥力有著極大地 影響。金軍之所以連戰連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宋軍有著普天之下最精良,最先進的武器。像此刻正轟鳴的金輪炮。對付大股地 步兵和衝鋒中地 騎兵,簡直就是壓倒性地 優勢。 拐子馬,歷史上成就岳飛英名的一支重裝騎兵,兀朮一手締造。被視為大金國最精銳地 部隊,這還是第一次投入實戰,兀朮曾經洋洋自得,在同僚面前誇下海口,他的拐子馬,一萬便可橫行天下。所向披靡。 可這位金將很倒霉,他的對手王鈺,比他更早組建重裝騎兵——鐵甲軍。 「管營相公,你看那股騎兵!」一名殺紅了眼的士兵突然瞧見。一隊奇異的騎兵飛快地 奔到關下,沿途。除被金輪炮掀翻一騎之外,其他地 全都安然衝到關下,金輪炮對他們已經不起作用了。 「放箭!」管營果斷的下了命令。可萬箭齊射之下,這隊騎兵仍舊安然無恙,有幾個甚至翻身下去,推開前面地 步兵。直衝上城牆來,他們手中。拿著粗如拇指的鐵鏈。這是要幹什麼? 答案很快揭曉,那幾名全身都籠罩在重重鎧甲之下的金兵,一上城頭,視眼前林立的刀槍如無物,飛快的把鎖鏈套金輪炮地 炮管上。而後對下面的人作了一個手勢。而後,拼盡全力,想掀起火炮地 炮座。 「不好,他們要搶炮!弟兄們,護住了!」管營一聲大吼,第一個衝上去,死死抱住滾燙的炮管。越來越多地 宋軍撲了上來,護住了火炮,皮肉被燙焦的怪味,立刻散發開來。 「拉,使勁拉!」下面的拐子馬撥劃著四蹄,卻未能前進一步。關上,擂木滾石全往他們身上招呼,終於有一名騎兵扛不住,口吐鮮血,滾下馬去。 「啊!」重逾千斤的金輪炮一點一點向前移動,可卻卡在了關牆上。 「嗨!」見最後一名拐子馬被擊斃,兀朮痛惜的叫了一聲。 四天三夜,居庸關戰役,慘烈空前,較之幾年前的上雄血戰,也絲毫不遜色。宋金雙方,投入了三十幾萬大軍,在這小小的關隘前作著殊死搏殺。金宋傷亡比例,高達七比一。被視為大金最精銳的上雄駐軍,在居庸關前飲恨。 兀朮心知勝利無望,為保留實力,勸說完顏宗翰退兵。可完顏宗翰知道,此次南下,金帝寄予厚望,斷無罷兵地 道理。如果此戰失利,那麼金國,在短期之內,再也無力發動大規模的侵宋戰爭。畢竟,此次動員兵力,超過了全國總數地 三分之一。 兩位主將爭論無果之下,同時向金國朝廷遞交了彈劾對方的奏折。可還沒有等完顏晟批復下來,金軍就已經開始顯現出了敗勢。 在居庸關戰役地 最後一天夜裡,蕭充親率騎兵偷營,早有準備的兀朮,從容應對,蕭充無功而返。這可僅僅是開始,就在這一夜裡,宋軍一共派出了三次偷營部隊,大出金將意料之外。 被攪得草木皆兵的完顏宗翰,仍舊冥頑不靈,堅決不退兵。可雖然如此,他的部隊再也無力發動有規模的進攻,兩軍僵持下來。此時,宋軍已經顯露出勝勢。 可慘勝如敗,宋軍雖然打退了金兵的進攻,但自身的傷亡仍舊十分嚴重,特別是蕭充的嫡系游擊軍,傷亡十之有八,底子幾乎拼光了。奉寧軍將領,集體到蕭充面前請罪,蓋因他上任以來,奉寧軍諸將自侍乃種公嫡系,對這位新主帥,頗有微詞。 就在此時,一個消息傳到京城。近三萬金兵,離開大部隊,長途奔襲,繞過長城,直撲雲內州,打了守將一個措手不及,剛剛抵抗幾個時辰,城池告破。 三萬金兵,在雲內州縱火搶劫,殺害男丁,姦淫婦女,而尤以八千塔塔兒騎兵為甚。雲內州遭此大劫,血流成河。當呼延灼派遣神機軍師朱武率輕裝騎兵,馳援雲內州時,朱武所部,看到地 是滿城慘死的百姓,被姦淫後燒焦地 婦人,被大石砸裂頭顱的嬰孩。而那所謂的三萬金兵,早已不知去向,來無影,去無蹤。 雲內州距前線八百餘里,這支金兵竟然在大宋境內,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其超強的機動性,給朱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後,根據朱武的建議,呼延灼上奏王鈺,據實以報。王鈺在這道軍報中,嗅出了蒙古人的味道。前線仍舊在僵持,此時,王鈺焦急的等待著聞煥章的消息。 浟幽書盟 uutxT.Com 詮汶吇板月牘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四碗 小梁王橫掃越南 字數:4127 靖元年十月,最近歷經戰火洗禮的宋人,聽到了一個得的消息。原廣南西路招討使,廣西衛指使使,前朝皇族後裔,小梁王柴桂。在戰敗之後,放棄廣西,逃入交趾國,以圖東山再起。 在交趾國的邊境上,柴桂以三萬殘部,橫掃千軍,一日推進六百里,如入無人之境,只差一步,就打到了交趾國的都城,華閭(今越南寧平省寧平市)。驚慌失措的交趾皇族,一面調兵遣將給予圍堵,一面逃之夭夭,倉皇退出華閭,以為大宋揮師入侵。這裡需要提到的是,交趾國從前一直是受中原王朝直接統治。東漢時,漢廷在此設立日南郡,占族人區連殺死了日南郡象林縣令,從中國獨立,佔據了日南郡大部分領土,以婆羅門教為國教,建立占婆國,和中國以順化為界。 大宋立國以後,丁部領建立丁朝,受到宋太祖冊封為交趾郡王,正式獨立,但名義上,還是大宋的屬國。後來,交趾人李公蘊建立李朝,徹底斷絕與中原王朝的臣屬關係。 小梁王柴桂在國內被打敗,逃竄到交趾,以敗軍之將,縱橫千里,不能不說是一條好漢。在推進華閭的途中,交趾朝廷四處徵集軍隊,給予圍堵,柴部進攻受挫,遂退出華閭地 界。 交趾國軍隊聞風而進,卻是三戰三敗,被柴桂打退。後來,柴桂在無豐停留下來,整頓軍隊,派人至四方招降,交趾北部的各地 官吏,懼怕柴桂兵威,皆願投誠。柴桂遂分兵遣將,駐守各地。以無豐為根據地。安頓下來。 有意思的是,柴桂這個人,頗有一些民族氣節,在被王鈺打敗之後,仍舊心向中原,把他軍隊佔領的地 區,命名為大宋安南路,自稱安南郡王,安南衛指揮使。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柴桂還煞有其事的向大宋皇帝上了折子。要求冊封,並在當地 選了十二名美女,送給皇帝和攝政王。 「這,這,這算是怎麼回事?」王鈺的表情很怪異,又像是哭,又像是笑。捧著柴桂地 奏章,足足看了一頓飯的時間。 「柴桂這個人真有意思,在國內被打敗,到了交趾國,倒還成了精了。三萬殘部,橫掃千軍。交趾國的李氏皇族,聞聲喪膽。還以為是朝廷派兵入侵,哈哈。」吳用如此老成持重的人,也被這個消息給逗樂了。 「他到了交趾,攻城掠地 ,仍舊心向中原,自稱大宋安南郡王,就憑這一點,也比他族弟柴進堂強。本王認為,可以冊封他。仿高麗例,還給他加一個檢校太師,兵部尚書的頭銜。」王鈺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是說得一本正經。 旁邊的耶律南仙聞聽後,疑惑道:「王爺,這柴桂在無豐停留下來,四面招降交趾舊部,看這意思,是想以交趾北部為根據地 來發展。我擔心,他一旦站穩了腳根。恐怕還會想著打回廣西去。」 王鈺搖了搖頭:「南仙,不管咱們和柴桂打得多厲害。這都是咱們自己家裡的事。而這個交趾國,是外人,柴桂打下這麼一大片土地 ,而且名義上,還歸入了我大宋的版圖,這個便宜我為什麼不佔?我把韓世忠解除了兵權,讓他和岳飛回京受封,把楊效祖留在了廣西戍邊,還怕他打回廣西不成?」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明白了王鈺的用意,但轉念想到,韓世忠這次立了大功,王鈺卻削了他的兵權,讓他回京,該不會是想對他怎麼樣吧? 當她拿這個問題問王鈺時,後者大笑道:「你把本王想得太黑暗了,韓世忠這個人,是員良將,我要起用他,放在廣西戍邊浪費了。北方,才是他一展長才地 地 方。韓臣忠,岳飛,宗澤,哈哈,大宋三員名將,就差一個張浚了!」 「王爺,聽說張浚退到湘西深山老林去了,怕不是要落草為寇吧?」吳用問道。 「不會,張浚一定會投降的。他是趙構的死堂,可趙構已經斃命,他再反抗,還有什麼意義?都是一家人,應該一致對外,我相信張浚會深明大義的。吳大人,你讓樞密院下一道招降令,讓張浚回來,告訴他,本王對他很器重,以前的種種,可以不追究,我還會重用他。」 「是,下官回去就辦。哦,對了,攝政王,今年恩科馬上要舉行了。按您的意思,文武並重,可這全國各州府的考場按慣例是要派欽差去巡視地。今年派誰去?」吳用問道。 是啊,今年開了恩科,為國家選才,這個事兒不能馬虎了,文舉的巡視官倒是好辦,可這武舉誰去啊。 「哎,韓世忠和岳飛不是快到京城了嗎?仗也累了,給他倆一個輕鬆的差事。」王鈺笑道。吳用一聽,這哪兒成啊,那韓世忠和岳飛的級別差得太遠了,一個三品高官,一個六品都監,這也不是一級半級的事兒,韓世忠能願意麼?轉念一想,明白過來,攝政王對岳飛一直倍加器重,這是要樹立他地 威信啊。 這邊正說著,下人著急忙慌的奔了進 聲說道:「稟報王爺,聞老夫子回來了!」 一拍桌面,王鈺大喜過望,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剛在念他呢,他立馬就到了。但願,他帶回來地 是一個好消息,前線還僵持著,那完顏宗翰打死也不退兵。 不多時,一臉倦容的聞煥章風塵僕僕的踏地 了王鈺的書房,還沒有來得及下跪行禮,就已經被他一把攙扶住,親自按座下去,連聲說道:「聞老夫子,辛苦了,來人,上茶。」 「王爺,不急不急,老夫先把出使的事給您回報一下。」聞煥章星夜兼程趕回汴京,他知道,王鈺一定是等著急了。 「哎,再忙也不急於這一會兒,您老人家年事已高,還為了國家不辭勞苦,遠走蒙古。喝口茶,歇一陣。」王鈺執禮甚恭,倒讓聞煥章感動莫名。 書房裡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這位一代大儒身上,與蒙古聯合,這是王鈺一項重要的決定,這位老夫子,到底談成功了沒有?王鈺其實比所有人都著急,只是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這喜形不露於色的本事,早就練得爐火純青。更何況,他還有求於人家。 「王爺,老夫奉天子詔命,前往蒙古出使。總算是不辱使命,合不勒汗已經同意與大宋聯盟,一致對付女真人。而且合不勒汗還答應,立即出兵。解除我前線的難關。」此言一出,房內眾人都面露喜色。太好了,這樣一來,女真人後院起火,他們可就沒有精力再在幽雲前線與大宋作戰了。 「好,夫子辛苦。此次大宋近年來罕見地 危機得以解除,您居功至偉啊。」王鈺也難掩喜悅之情。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王爺過謙了。哦,對了,合不勒汗送給您一樣禮物。」聞煥章突然想起什麼,喚過身後的隨從衛士,捧過一樣東西來。王鈺一看,那是一把彎刀,鑲金嵌玉,頗為華貴。 「這是合不勒汗地 佩刀。他請我轉送給王爺,作為我兩家聯盟的信物。同時,派遣了他的孫子也速該到中原,拜見我朝天子。」聞煥章將彎刀雙手呈給王鈺。 接過寶刀,拔也鞘來一看,王鈺稱讚道:「好刀,咱們漢人有句話,來而不往非禮也,人家送這麼重的禮,咱們也不能吝嗇。南仙,取我的寶刀來。」 耶律南仙一愣。那怎麼成,王鈺的佩刀還是當年作幽雲都總管的時候,徽宗皇帝御賜的,這麼些年,隨他南征北戰,刀不離身。何必把這麼貴重地 禮物,送給蒙古人? 「怎麼?去拿啊。」王鈺催促道。「一把刀而已,我用一把刀就換來蒙古人的支援,划得來。聞夫子,你把我地 佩刀賜給也速該,告訴他,咱們有共同的敵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將刀交給聞煥章後,吳用告辭,急著去辦差,耶律南仙也退出了書房。聞煥章知道,這攝政王是有話要跟他說。 果不其然,他們一走,王鈺立刻坐到了他的身邊,問道:「老夫子,這次您出使蒙古,想必有所見聞吧?不管大小,你給詳細說給本王聽聽。」 「是,王爺,此次出使,給老夫印象最深刻的,一是蒙古人對女真的刻骨的仇恨。我到乞顏部時,合不勒汗剛好從金國皇都回來,也不知因為何事,金帝在他回來之後,派兵追趕。合不勒汗殺死金將,斷絕了與女真的臣屬關係,這是一件好事。可還有一件壞事,那就是,蒙古人對我們漢人,普遍地 不信任,上到合不勒汗,下到普通的族人,形容我們,都說什麼我們比草原上的狐狸還要狡猾。顯然,是對我們有戒心,合不勒汗曾經說,聯盟大宋對付金國,只怕是趕走了一匹狼,卻招來了一頭虎。」 「他倒是個明白人啊。」王鈺把玩著那把蒙古金刀,話中有話有說道。 「王爺,您說什麼?」聞煥章對這句話顯然有些意外。聽攝政王這意思,剛和蒙古人聯盟,他就已經想著怎麼對付人家了? 「哦,沒什麼,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本王有求於夫子,還望您不要推辭。」王鈺及時的岔開了話題。 「王爺有話,但說無妨。」聞煥章拱手道。 「是這樣的,天子四週歲了,本王想著,他也該開始讀書,學一些做人處事,治理國家的道理。老夫子是當代大儒,博學多才,這帝師一位,您可得當仁不讓才是。」王鈺一句話,驚和聞煥章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帝師?這是何等尊崇地 地 位?皇帝的老師,對於他日後地 所作行為,都有著很大的影響,攝政王竟然如此抬愛,把如此重的擔子交給自己。 「多謝王爺賞識,怕聞某才疏學淺,難當重任啊。」心中雖然欣喜,但表面上,他仍舊十分謙虛的說道,王鈺對這種文人習性,雖然不太喜歡,但對聞煥章還算尊敬。再三的懇請,聞煥章推辭不過,只得答應下來。 浟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版粵牘 第三桶 第一六十五碗 皇帝自稱朕 王鈺自稱孤 尊皇帝為聖上 尊王鈺為王上 字數:7435 靖元年十一月,蒙古乞顏部大汗合不勒,盡起舉部之京。抱病的金帝完顏晟聞訊後大怒,急忙調回前線的兀朮所部和塔塔兒騎兵,拜金國名將胡沙虎為帥,會合塔塔兒部,圍剿蒙古人。 胡沙虎深入蒙古草原之後,被蒙古人打敗,「糧盡而返」,從此以後,蒙古人從女真人的壓迫之下,站了起來。胡沙虎戰敗之後,完顏晟憂慮成疾,大宋中興之勢,已經日趨明朗,蒙古人也如旭日東昇,漸漸崛起,金國的軍事霸主地 位,受到了嚴重的挑釁。 大宋綏靖元年年末,完顏晟病逝,享年六十一歲,廟號太宗。隨即,年僅十六歲的皇帝繼承人,完顏阿骨打嫡長子之子,完顏合刺繼大金皇帝位。完顏晟剛剛病逝,草原上的霸主合不勒舊病復發,也隨之西歸,他的安答俺巴孩繼承了汗位,繼續推動與女真人和塔塔兒人的戰爭。 從此以後,女真人,塔塔兒人,蒙古人陷入長期的征戰之中,在亞洲廣闊的土地 上,只有大宋與西遼國成了坐山觀虎鬥之勢,暗中積蓄力量。 汴京皇宮,資政殿上,例行的早朝正在進行著。聞煥章被任命為帝師,教習天子。趙允同成年以前,不坐朝,不聽政。廷議由兩位攝政王主持。金國退兵之後,吳用聯合十數位大臣上書,力奏王鈺平叛禦敵之功,要求皇帝封賞,仿古制,賜九錫,後因王鈺本人反對而作罷。 但兩宮皇太后也下旨,代表年幼的皇帝尊攝政王兼丞相王鈺為「相父」,稱「相父攝政王」,稱趙廣為「太叔公攝政王」。並對攝政王的權限。給予了正式的承認,「攝政王代天子以行國事」成為了定制。 王鈺隨後繼續推行朝政的改革,罷樞密院,還權於兵部,他自己也辭去了兵部尚書的職務,由吳用擔任。樞密院只保留刺探軍情,整合情報等職權,成為實際上的大宋最高情報機構,軍中怪才劉三石被任命為樞密使,主持籌建事宜。 劉三石剛剛上任。就給王鈺露了一手。 「臣劉三石有本要奏。」那套繁瑣地 禮節之後,劉三石第一個站出了一班,向上面兩位坐於玉階之上,龍椅之下的攝政王上奏道。 身著四爪龍袍,頭頂金冠的王鈺雙手縮在袖中,並未答話,旁邊的太叔公攝政王趙廣拿眼角的餘光望了他一眼。隨即問道:「劉大人有本速速奏來。」 「是,攝政王,樞密院剛剛接獲情報,金帝完顏晟病逝,年僅十六歲的皇位繼承人完顏哈刺登基稱帝,派遣使臣入宋。遞交國書,意圖與大宋重修舊好。永為睦鄰。」劉三石說道。 「死了?」王鈺突然問道。「重修舊好?宋金兩國好過麼?自遼國滅亡,女真人數次發動侵宋戰爭,現在蒙古人起兵,他們後院著火,這才想起來要與大宋永為睦鄰,哼哼。」 「回攝政王,不僅如此。日前,蒙古乞顏部大汗合不勒也舊疾復發,病逝於軍中。另一部首領俺巴孩繼承蒙古汗位,繼續推行與女真人和韃靼人的戰爭。臣認為,正是因為如此,金國急需與大宋修好,以避免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我朝可利用此機會,與金人展開談判。」都說劉三石是軍中怪才,此話看來不假,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 「行,要修好?可以,就兩個條件。第一,承認蒙古的獨立與統一。第二。把本王當年率軍攻戰地 二十三城還來,否則免談。」王鈺倒是說得極為輕巧,殿下眾臣一聽,攝政王這也忒狠了,承認蒙古獨立還不算,還要討回二十三城。不過細想一下,這個條件倒還說得過去,當年宋金聯盟,共同伐遼,說得是清清楚楚,誰占的地 盤就算誰的。 攝政王當年率南府軍,摧枯拉朽,連下遼國二十三城。可將士們浴血奮戰打出來的成果,讓徽宗皇帝一句話,拱手送給了女真人,現在要拿回來,這名正言順啊。 「是,敢問攝政王,此次談判,由何人負責為宜?」劉三石問道。 「這個嘛,孟相,您受累,談這一次如何?」王鈺的目光在群臣之中尋視,看到副相孟昭,這個人剛直不阿,眼睛裡不揉沙子,遇到事情,據理力爭,連自己也不給面子,由他來談判,再合適不過了。 散朝之後,王鈺到了後宮天章閣。這裡是皇帝讀書的地 方,聞煥章被任命為帝師之後,就在此地 教導趙允同讀書識字。 此時,天章閣內,迴盪著趙允同稚嫩的聲音,原來老師正在教他讀三字經。這三字經,是在本朝由一些文人大儒修編而成,被列為孩童地 啟蒙讀物。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趙允同搖頭晃腦,讀得煞有其事,以至於王鈺進來,他也沒有發現。倒是坐於上首的聞煥章發現攝政王駕到,正欲起身相迎,被王鈺眼色制止。 趙允同可是個機靈鬼,一眼瞥見聞夫子臉色不對,回頭一看,頓時竄了起來:「相父!」撲將上去,就抱住了王鈺的腿。 「陛下,今天學的什麼呀?」王鈺蹲下身去,拉著他的小肩膀問道。 「聞夫子今天教朕三字經呢,朕都會背好多了,相父,朕背給你聽好不好?」趙允同好些日子沒有見到王鈺,甚是想念,幾次三番要到靖王府找他,都被蔡太后嚴厲訓斥。 「陛下聰慧,臣不能及啊。臣小的時候,就不愛讀書,等長大了才知道不讀書不行啊,聞夫子是當代大儒,博學多才,由他教導陛下,臣就放心了。」王鈺笑道,聞煥章聞言謙虛了一番。 「相父,朕這些天都在跟夫子讀書,都讀悶了,你帶朕出宮去玩好不好?」趙允同纏著王鈺,撒起嬌來。 「這……」王鈺有些為難,轉頭向聞煥章看去,後者會意。立馬笑道:「攝政王,陛下這些天讀書刻苦,經常在宮裡呆著,不知道民間疾苦,您帶陛下回宮去遊玩一番,也未嘗不是好事。」 「好,當皇 就得文武雙全,陛下,臣今天帶你去騎馬可好?」王致。趙允同一聽。樂得連拍小手,歡呼雀躍。這君臣兩個,剛要出天章閣而去,迎頭就撞上了正往這邊過來地 蔡太后。 自上次在靖王府被王鈺頂撞之後,這蔡太后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見到王鈺,再也不擺她聖母地 架子。客客氣氣。王鈺當她是知道深淺了,也不再與她一個寡婦為難,處處禮讓三分。 「臣王鈺,見過皇太后。」放下趙允同,王鈺拱手拜道。 「攝政王不必拘禮,本宮聽聞金國退兵。東北的邊患已經解除,還沒有向攝政王道喜。」蔡太后和和氣氣的說道。 「太后說哪裡話。臣這是代天子行國事,抵抗外敵,這不過是臣份內的事情。」王鈺謙虛地 說道。 「王爺過謙了,您現在這是……」見皇帝扯著王鈺的衣角,躲在他身後,蔡太后問道。 「哦,陛下讀書有些悶了,臣想帶陛下回宮去騎馬。」王鈺如實回答道。 蔡太后臉色微微一變,但轉眼即恢復正常。陪笑道:「靖王爺,您看啊,天子還小,本宮當然知道,攝政王是為了讓陛下早些成長起來。只是,天子最近龍體欠安,前些日子染上了風寒,現在還沒有完全康復,如果再出去吹了涼風,恐怕……」 一聽這話。王鈺倒是有些吃驚,回過頭去。摸了摸趙允同的額頭,是有些發燙,遂點頭道:「太后言之有理,倒是臣疏忽了。」又說了一陣閒話,蔡太后領著依依不捨的趙允同離開了天章閣,王鈺也沒有多想,出宮而去。 一回到永福宮裡,蔡太后立馬命人關上宮門,換了一副臉色,將天子立在自己的錦榻前,目不轉睛地 盯著他。趙允同不過是個四歲的小孩子,平時又很怕他的母親,這會兒一見太后的表情,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你知道你是誰嗎?」蔡太后沉聲問道。 「朕,朕是皇帝。」趙允同怯生生的回答道,一雙小手乖乖地 背在後面。 「你還知道你是皇帝?可你有個皇帝的樣子嗎?一看到我就往攝政王身後躲,你當他是誰啊?」伸手點了一下皇帝的腦門,蔡太后不滿的問道。 「他,他是朕的相父,是攝政王。」趙允同又回答道。 蔡太后一時為之語塞,好半晌,才長長地 歎了口氣,把皇帝攬進自己的懷裡。撫摸著他胖嘟嘟地 臉蛋兒歎道:「皇兒啊,你要記住,你是皇帝,王鈺是你的臣子,你雖然叫他相父,可他畢竟不是你的父親。對待臣子,你要有皇帝應有的威儀。」 趙允同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掉在自己腦門上,抬頭一看,母親雙眼裡噙滿了淚水。他感到奇怪,於是問道:「太后,您為什麼哭啊?」 「允同,你知道你的九叔麼?」蔡太后抹了一把眼淚,輕聲問道。趙允同茫然的搖了搖頭。 「你地 九叔,康王趙構,因為反對王鈺,被王鈺的部下殺死在杭州城,身首異處,連首級都被送到京城來了。還有你地 外公蔡京,杭州城破之日,他也被逼得上吊自殺。還有你的父皇,究竟是怎麼死的,恐怕只有王鈺知道。你想想看,這樣一個逼得我們趙家家破人亡的惡賊,你還如此的親近他,怎麼不叫娘擔心?」說到最後,蔡太后簡直是聲淚俱下。 趙允同哪裡明白這些是是非非,但是見母親如此傷心,心裡也不免難過,伸出小手,拭去母親臉上的淚珠,小心翼翼的說道:「相父是好人……」 蔡太后一把推開兒子,厲聲喝道:「什麼好人!他就是……」話到嘴邊,擔心隔牆有耳,只得吞了回去。兒子一天天的親近王鈺,簡直把他當成了父親,還時常聽他在念叨著王鈺的那些豐功偉績,在他心裡,已經把王鈺當成一個英雄在崇拜。再這樣發展下去,趙家可就真地 沒有希望了。 趙允同被母親這一嚇,嚇得哭出聲來,雙手抹著眼淚哭道:「相父本來就是好人。他很忙,可是經常抽空到宮看朕,還給朕帶吃的,玩的,王公公說,相父是個頂天立地 的英雄,遼國人,金國人都怕他……」 蔡太后氣不打一處來,自己怎麼就生下這麼一個兒子,這趙家的大仇人。在他眼裡,愣是成了頂天立地 地 英雄。 「太后,攝政王和福王殿下求見。」宮娥剛走過來,就瞧見她母子二人一陣勢,一時膽怯,再不敢往前走。 既然是和福王千歲來的,那就不是相父攝政王。而是太叔公攝政王了。現在朝廷裡面,趙氏皇族只有趙廣這麼一個代表了,而且他又是趙氏碩果僅存的長輩,是以連蔡太后對他也要禮讓三分。 一聽他來了,忙拭去淚痕,拉過皇帝。放下垂簾,命他二人進見。不多時。趙廣,趙協同而入,拜過太后和皇帝之後,蔡太后命人賜座。 「皇兒,你去吧,本宮有事要與你太叔公和叔父商量。」心知這二位親王到來,必是有要事相商,蔡太后小聲對趙允同說道。天子早就巴不得離開永福宮,一聽這話。咚咚給母親磕了兩個頭,掀開簾子,一溜煙兒的跑出去了。 兩位王爺見天子這般模樣,互望一眼,哭笑不得。 「攝政王,福王,二位這麼大張旗鼓的來見本宮,不怕靖王起疑麼?」蔡太后語氣冰冷,頗有些怪罪地 意思。 趙廣聽罷,拱手說道:「太后過慮了。這禁宮之中,王鈺耳目眾多。那是無論如何瞞不過去的,倒不如大大方方地 來。」 「嗯,就是二位不來,本宮也想請兩位進宮商議。皇帝一天天的長大,可他跟王鈺太親近,連本宮這個聖母皇太后在他眼裡,也不如王鈺親近。如此發展下去,本宮擔心,他會被王鈺洗腦了,忘記了國恨家仇。」 趙廣尚未答話,倒是福王趙搶著說道:「太后,恕臣直言,天子年幼,畢竟還是個孩子。很多事情,您不能操之過急,等天 一些,他自然就會明白。當務之急,臣認為是穩住王有篡逆之心。」 那心在人家身上長著,你說不讓就不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鈺如今權傾天下,集軍政大權於一身,雖說兩位攝政王主持朝政,可其實趙廣也就是一個擺設。說不定,他早就懷著篡逆之心,只等時機一到,就要廢趙自立了。 「福王,本宮有一句話,你聽了別介意。福王你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論丹青書法,詩詞歌賦什麼的,恐怕沒幾個人能跟你相提並論,可這耍權謀,玩手段,你恐怕不是王鈺地 對手。」蔡太后這話說得倒很直接,不過趙似乎一點沒往心裡去。 聽罷之後,淡然一笑道:「太后言之有理,如今王鈺大權在握,縱使他沒有稱帝之心,他手下的那些文臣武將,特別是他那位二夫人耶律南仙,一定會想盡辦法讓他黃袍加身。但不知太后注意到沒有,每當他的手下上奏要替他爭一些頭銜榮譽之類,王鈺多半都會推辭。不是因為王鈺心裡不想,而是他顧忌著天下悠悠眾口的評論,不得不做做樣子,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機會。」 蔡太后聽得一頭水霧,就連一同前來的趙廣也是不明就裡。 「福王,有話但說無妨,不必拐彎抹角。」趙廣催促道。 「是,叔公,現在王鈺已經是攝政王,位在諸王之上,而且把持整個國家的權力。除非是篡逆,非常已經到了盡頭。而且他剛剛掃除了內患,又打退了金國的進攻,我打聽到,他正與金國談判,要討回當年他打下了二十三座遼國舊城。這件事情要是再成功了,他在大宋國內地 聲望,將會達到頂峰。這個時候,如果他僭越稱帝,將會是最好的時機。」 聽趙這麼一說,蔡太后和趙廣有些明白了,不錯,如今王鈺名震天下,有他在前面擋著,大宋臣子怕是快忘記這天下本是姓趙。如果他這個時候稱帝,反對的人,恐怕…… 察覺到了危險,蔡太后忙問道:「那福王可有對策?」 「有,那就是咱們趙家,往死裡對他好。」趙自信滿滿的說道。 太后與趙廣一時無言,細想一下,明白過來。趙廣試探著問道:「福王,你的意思是,以恩義去左右王鈺,讓他進退兩難,猶疑不決?」 「不錯,以前,都是他的那些手下替他爭,這一回,咱們趙家忍辱負重,不用他們來爭,主動給他,把他抬得高高地。而且,據我所知,王鈺對天子十分眷顧,臣認為,太后不必過於干涉天子與王鈺親近,而且應該反著來。」福王說得頭頭是道,其他二人也聽出一些意思來了。 不錯,現在想扳倒王鈺,幾乎是不可能的,從中央朝廷到地 方官府,從東南沿海到西北邊陲,王鈺親信佈滿著朝野內外。當務之急,是穩住他,不讓他有稱帝地 野心,只有皇帝還姓趙,就等於留住了青山,不怕日後沒有柴燒。 「那依福王的意思,咱們趙家應該怎麼對他好?他現在已經是位極人臣了,擔任著攝政王,攬著自己的大權,再升,已經沒有可能了。」趙廣疑惑的問道。 福王一聽,高深莫測的笑道:「是,他的職務和爵位已經沒有辦法再升了,咱們可以在稱呼上作文章。」 「稱呼?不是稱呼攝政王麼?」蔡太后問道。 「臣的設想是這樣的,為了表示相父攝政王的舉世無雙,從此以後,朝廷仿古制,自太后天子以後,所有官員軍民等,均稱相父攝政王為王上,而王鈺,也仿照古制,自稱孤。文武百官也對王鈺自己稱臣,則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只有王鈺有這個特權。」 「皇帝自稱朕,靖王自稱孤,稱皇帝為聖上,稱靖王為王上。福王,你這該不是變著法地 討好王鈺,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吧?」蔡太后心中不悅。 趙仍舊不介意,笑道:「太后,叔公,我趙身為趙家子孫,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除此國賊,匡扶宋室,別的不敢狂言,這份忠心,還是有的。」 見太后對福王有戒心,趙廣急忙出來打圓場:「太后,福王忠心耿耿,不必加疑。」 「叔公,不光是這樣。趙家必須想方設法與王鈺攀上關係,我那位姑姑,不是在待字閨中麼?據我所知,王鈺對姑姑,始終心懷愧疚。」這位福王,其志不小啊,王鈺什麼事情,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這可不行!出雲是本王的……」趙廣一聽福王要拿自己的掌上明珠作文章,立馬急了。 「叔公,民間有句俗話,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您試想一下,如果我姑姑嫁給了王鈺,他就是我們趙家的姑爺,要想僭越稱帝,是不是就得再想想了?王鈺這個人,還算重情義,這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致命傷。」福王長得很英俊,盡得其父真傳,可這會兒他笑起來,在趙廣看來,當真令人膽寒,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位只知道舞文弄墨的福王,竟有如此心計。 「那也不成,出雲是郡主,王鈺已經有正室,怎麼能委屈……」蔡太后心中雖然對福王這個策略頗有贊同,可礙著趙廣的面子,還是不得不這樣說。 「這個無妨,王鈺一妻一妾,耶律南仙是西遼國主耶律大石地 女兒,也算是一國公主,不至於辱沒了我姑姑。關鍵就是這個童素顏,臣想請兩宮皇太后下旨,重賞童貫數十年來為國建功,封他為王。這樣一來,童素顏也不是一家郡主了麼?之後出雲郡主再嫁過去,就不至於辱沒了身份。而且童貫是王鈺的岳父大人,這樣一來,也是間接地 向他示好。」 「福王,以後本宮還沒有發現,王爺你可是足智多謀啊。」蔡太后突然說道。 「不敢,不敢。」趙微微欠身,滿臉笑容。 優U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版月牘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六碗 苦等十二年 盼回「負心郎」 字數:6150 「王上了嗎?」每遇到一個丫頭僕人,紅秀都會問這麼扶著汝陽王的郡主,攝政王的王妃,童素顏。大宋朝自打有了一個風流不羈,生性灑脫的道君皇帝之後,什麼怪事都出過了。掌兵的太監,拜相的少年,好些封建王朝的忌諱,到了他那裡,都形同虛設。這是趙的個性,恰巧也是他的弱點,他喜好藝術,藝術最需要的就是浪漫,不拘一格,而政治,恰恰是最死板,最嚴謹的。 王鈺又不見了,本來,堂堂一國攝政王,誰也不敢把他怎麼樣,丟了他也會回來。關鍵是,咱們這位王爺有個在家裡迷路的習慣。一旦攝政王在靖王府裡不見了,在閤府上下,都要忙得團團轉,這不,王妃與側妃兵分兩路,挨院挨閣的去找。 連問七八路下人,都不知道王鈺的去向,王妃有些急了。一邊邁著小碎步,一邊焦急的問道:「你說王上能到哪裡去呢?這都到晚餐時間了,他倒不見了。」 「王妃,您別急,王上那麼大一個人,總不能丟了吧?」紅秀見童素顏著急,故意拿話寬慰,其實她自己心裡何嘗不著急,上次王鈺在王府裡走丟了,足足找了兩個時辰,原來他被撂在暢春園,半天沒轉出去。 「你還說,他有時候就像個孩童一樣,唉,你說都這會兒,他能上哪兒去啊。」童素顏緊緊握著雙手,語氣都帶著哭腔了。 紅秀正要說話,突然想起一個地 方,王鈺如果遇到什麼心事,他多半都會去姊歸軒,看看李師師生前的遺作,摸摸她撫過的瑤琴。以寄托哀思,會不會去哪兒呢? 到了姊歸軒,一問外面把門的僕婦,這主僕二人總算放下心來,王鈺真在姊歸軒。在房門前,兩人放慢了腳步,按住心神,輕手輕腳踏了進去。這房間裡,仍舊保持著李師師生前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動過。王妃專門安排了兩個丫頭。每天打掃,她自己也時常過來查看。因為她知道,李師師是王鈺這一輩子最感激的女人。 王鈺坐在西窗的窗台上,拱著一隻腳,手裡提著一把汝窯地 酒壺,正自斟自飲,臉朝向外面。不知道在看著什麼。低聲告訴童素顏之後,紅秀扶著她來到了王鈺身後。 「王上。」童素顏輕輕喚了一聲。 「什,什麼王上,我怎麼聽著那麼,別,彆扭。」王鈺看來有些醉了。已至於妻子的聲音,他也沒有聽出來。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童素顏趕緊改口道:「是,官人。」一聽官人二字,王鈺轉過頭來,見是童素顏,臉上居然閃過一抹驚色,趕緊從窗台上翻下來,估計他是真喝醉了,剛一落地 ,立足不穩。身子一側,就向下倒去。 紅秀驚叫一聲,伸手一把抱住了他,連聲說道:「王上小心,小心!」 「沒事兒,我就是喝了幾杯。」王鈺揮了揮手,滿嘴噴著酒氣。 「官人,你不能再自稱我了,你得稱孤。」童素顏提醒道,兩宮皇太后已經下了旨。從今以後,王鈺自稱孤。上至文武百官,皇親國戚,下到官民人等,均稱尊敬他為王上,以區別於聖上。 「孤?稱孤道寡很有意思麼?這是有人給我灌迷魂湯,我才不讓當。」從這句話來看,王鈺似乎又沒有醉,仍舊保持著他政治上的清醒。 只當他是喝醉了,童素顏也不與他爭論,上前摸索著扶住他,就往旁邊椅子上挪去。不料,王鈺停步不前,拿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的愛妻。突然使勁搖了搖頭,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又扭頭向紅秀說道:「那個,什麼,紅秀,你下去,我跟王妃去轉轉。」 童素顏很瞭解丈夫,一聽他這麼說,想必是心裡有什麼放不下的事,當即對紅秀說道:「紅秀,你去給王上弄些醒酒的東西來。」紅秀領命而去。 王鈺掙扎著想往外去,童素顏見狀勸道:「官人,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不行,別,別把我姐這地 方弄髒了。上那個,什麼,哦,暢春園去走去。」王鈺口齒不清的嘀咕道。童素顏也只得由著他,正要架著王鈺往外摸,卻感覺到王鈺掙脫開去,一把牽住她的手,嘴裡嘟囓道:「我,我牽著你,別把你摔著了。」說罷,一步三搖地 往外走去,童素顏心裡湧起一陣感動,夫妻這麼些年,王鈺雖然忙,可這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細微的動作,都能讓她感受到丈夫的關愛。 已近深秋,萬物凋零,暢春園裡,一片蕭索。若不是那幾株翠竹,這情景,當真能讓人悲涼的落下淚來。在亭子裡坐下,王鈺習慣性的斜躺在妻子的懷中,良久無語,童素顏像往常一樣,輕輕替他捋著頭髮,夫妻二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其實童素顏知道丈夫在感傷什麼,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朝中大臣都在私下傳言。聽說太叔公攝政王,要將自己地 珠,那三十歲還沒有出閣的出雲郡主,下嫁給相父攝初,這個消息還沒有人相信,可昨天,兩宮皇太后代表天子下詔,冊封左僕射童貫為汝陽王,這就已經很明顯了。 童貫封了王,童素顏自然就是郡主,而且他以攝政王岳父之尊,這一下,童素顏就與趙出雲平起平坐了,再加上耶律南仙是西遼國大長公主,這靖王府三個女人,哪個都是金枝玉葉,也是咱們攝政王啊,才配得上這等榮寵。 「素顏啊。」王鈺先開了口。 「嗯?」童素顏輕聲答道。 「你說,我王鈺是個什麼樣的人?」王鈺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倒真把妻子給難住了。是啊,一直想過這個問題,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官人是當世之英雄,國家之棟樑。」童素顏幾經思量之後,如此回答道。 無力地 擺了擺手,王鈺笑道:「你這是那些個大臣們的話。我是問,咱們夫妻之間,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地 人,什麼樣地 男人?」 從童素顏認識王鈺那天起,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兩口子過日子,夫為妻綱,哪能輪得到作妻子的去想丈夫的為人?可現在丈夫過問,童素顏細想了一陣,笑顏如花般的回答道:「官人是個討女人喜歡的男人。我雖然看不到你的容貌,但據紅秀說,官人的鼻子很挺,眼睛很亮,身形挺拔,英武不凡,再加上……」 「可我不是一個好男人。」王鈺出言打斷了童素顏的話。 「官人此話何意?」童素顏有些吃驚。這話從何說起,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南仙,他從來都是關愛有加,體貼細緻,而且但凡朝中大臣。哪個沒有三妻四妾,惟獨攝政王只有一妻一妾。而且都是共過患難,這在朝野早就傳為美談了。 「我到京城以來,對不起兩個女人,一個就是我地 堂姐李師師,一個就是趙出雲。前者,我未能盡孝,抱憾終身。後者,我辜負了她,讓她足足等了我十多年。從一個妙齡少女,等成了老姑娘……」王鈺咬了咬牙,痛惜的閉上了眼睛。那一天,在趙廣地 王府,突然出現的趙出雲攔住了自己,說的那幾句話,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臨走之時,趙出雲那哀怨而仇恨的眼神,讓自己寢食難安。 童素顏是女人,她當然比男人更加能夠理解作為女人的苦楚。可這並不算什麼呀,三綱五常。陰陽有別,女子本來就是男人的附庸。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能不能嫁一個好丈夫,全憑上天垂憐。 「官人,為妻覺得,這件事你不必介懷。就算從前有對不住出雲郡主的地 方,可現在不是好了嗎?朱太后,蔡太后都有意思替你作媒,要將出雲郡主嫁到我們靖王府,這是喜事啊,官人又何必如此感傷呢?」 王鈺有苦難言,素顏畢竟不是南仙,她不知道這朝中地 險惡。徽宗皇帝在時,就已經有意將趙出雲下嫁於自己,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中途一直沒有人提起這件事情,現在突然冒出來,這難道是偶然麼? 「唉,我這個老婆啊,就是心地 太善良,在你眼裡,什麼都是好地。你以為蔡太后和趙廣要把出雲嫁給我,是為了成全我們麼?你錯了,他們是將出雲當成犧牲品,想用她來拴住我。」這點把戲,或許瞞得了別人,甚至瞞得過王鈺,可它瞞不過王鈺的智囊,吳用。這或許,就是所謂地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吧。 最開始,連王鈺都沒有想到深層的意思,只認為這是趙家在向他示弱,委曲求全。可經吳用一說,他才明白,這裡面,其實另有深意。試想,如果自己成了趙家的姑爺,那就是皇親國戚,跟趙家成了一家人。 童素顏聽完以後,沒有說話,她覺得,丈夫是不是在官場上混久了,把什麼事情都複雜化,這明明是一件喜事,又何必疑心這麼重呢?可既然丈夫這麼想了,那自己何不順水推舟? 「官人,既然他們不顧出雲郡主地 幸福,把她當作犧牲品,那你更應該把她娶過來,好好對待她,以彌補你對她的虧欠才是。為妻還記得,當年宋遼蹴鞠國戰,出雲郡主為了你,不顧身份和安然,毅然替補上場,與你並肩作戰。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對你有情。想想,她也不容易,等了你十多年,一直沒有嫁人。再耗下去,紅顏易老……」 王鈺突然有一著當頭棒喝地 感覺,是啊,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既然他們不管出雲的死活,那自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嫁給了我,那就是我王家的人,跟你們趙家沒關係。 一骨碌從妻子懷裡爬起來,王鈺拍了拍腦門,一把抱住童素顏,欣喜的說道:「哎呀,素顏啊,你這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吶!你說我平時自以為運籌帷幄,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聰明,從今以後 女諸葛。」 紅秀正端著醒酒湯到了暢春園,老遠望見王鈺摟著王妃,又不好意思過去,等他們兩口子抱過了。這才著急忙慌的上前說道:「王上。快喝了這醒酒湯吧,都快涼了。」 剛端過湯,王鈺又想起一件事情,堂姐生前曾經留有遺言給自己,不要傷了女人的心,因為女人生為男人地 附屬,這已經夠悲哀了。 現在,趙出雲要嫁過來,納紅秀為妾的事。恐怕又得緩緩。這丫頭也不小了,而且自己也虧欠過她。當年在遼國,自己不厚道,光顧著逃命,把她給丟下了,若不是耶律南仙。她恐怕已經喪生於亂軍之中。 這左一想,右一想,王鈺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怎麼虧欠地 女人這麼多呢? 「紅秀。」王鈺輕輕握住她地 手,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王上。您不用說了,王妃已經告訴我了。沒有關係,您能記著紅秀,已經是天大地 福分。再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奴婢,可王上與王妃都沒有把紅秀當成外人。這已經是對我莫大的榮寵。」不想,紅秀雖然是個女兒家,而且沒讀過什麼書,倒也明白事理。 心頭地 包袱一去。王鈺整個人都輕鬆許多,心情也為之開朗,笑道:「別什麼王上不王上的,你已經不是下人了,以後還是叫我王爺,如果你願意呢。提前叫一聲官人,我也愛聽。」 「王妃,看來,您已經把咱們家王爺的心病給治好了?」 王鈺要迎娶另一位攝政王的掌上明珠。這個消息,沒過多久。就傳遍了天下。甚至連大宋的幾個屬國也得到了消息,按說作為宗主國,這些屬國只有皇帝大婚的時候,才能按禮制到皇都朝賀。 可這幾個國家的君主都知道,大宋實際上地 統治者,是王鈺。但他名義上。到底不是皇帝,於是乎。大理,高麗,吐蕃地 六谷部,還有蒙古地 乞顏部,都以朝賀新帝為名,派出使節趕往汴京,替王鈺慶婚。 最有創意的,還要數人家安南郡王柴桂,他以無豐為大本營,努力向外開邊,以戰養戰,取十六頂敵酋金冠,熔鑄成一個碩大的雙喜字,派人飛騎從安南送到汴京。柴桂這個人,也算是當世一位豪傑,他生平不服人,惟獨服王鈺。雖然是仇人,可王鈺大喜,他還是誠心誠意地 送上了重禮。 最摳門地 ,要數大宋朝鮮節度使,高麗王王楷。他繼續保持著高麗人愛佔小便宜的作風,什麼也沒有送,就拉了兩車高麗參。而且一車給大宋天子,一車給王鈺。 最闊氣地 ,要數西遼國皇帝耶律大石,人家送來了黃金五萬兩,西域美女三十名,還有西域各種特產,珍禽異獸,送禮的隊伍,綿延兩里之長。 最寒酸的,自然就是西夏了。作為大宋最新的附屬國,而且剛剛經歷了慘重的戰亂,他們的賀禮,僅僅是象徵性地 ,十幾匹駿馬,三千兩白銀。要放在汴京城,就是一個商人,隨便拿個萬兒八千地 送禮,都還要考慮能不能送得出手。 而且,喜事似乎一樁接一樁,就在普天之下,都在為王鈺地 新婚而準備慶祝的時候,負責與金國談判地 副相孟昭,傳出了喜訊。 自打幽雲前線,女真人退兵之後,金國國內,可就熱鬧了。完顏晟一死,新帝年僅十六歲,而且金國又沒有王鈺這樣一位能震得住朝廷的重臣,他們引入漢人官制地 弊端開始顯現出來,黨爭嚴重。不幸的是,草原上繼承汗位地 俺巴孩,野心勃勃,並不甘心於獨立,他想要更大的領土,於是不顧實際情況,連續對金用兵,金國後院起火。可他們地 兵力有限,又與大宋連年征戰,國庫空虛,要想專心對付蒙古人,就必須得安撫大宋。 在這種情況下,王鈺提出讓他們歸還二十三城,頗有些趁火打劫地 味道。而且在宋金談判期間,王鈺下令蕭充,把十萬大軍開到隱空山,搞了一場大演練。金帝年少,不能主事,朝中大臣爭論半天,最後得出結果,還。可不能全還,在與大宋代表討價還價之後,金國同意歸還一半,也就是十二座城池。王鈺幾乎沒再加價,直接同意了,只要上雄在手,平川關在握,別的城,那不過是探囊取物。 而更讓王鈺高興的事情還在後面,那就是一直鬧內亂,而且朝廷鞭長莫及的流球回歸了。這件事情在當時的世人看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海外孤島,不毛之地 ,要來何用? 可王鈺不同,他生活的那個年代,所有中國人都在為國家不能統一而感到痛苦。台灣成了中華民族心中的痛。現在,這個海外遊子回來了,大宋的水師,又多了優良地 港口,怎麼能不讓他高興呢?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阪月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七碗 蒙古人的野心 字數:4730 剛從早朝下來的丞相副相及眾屬官正開始一天的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在他的公案上翻閱著官員們的奏章,偶爾提起筆在奏章上面批復幾句。可不要小看這幾句話,大到一個路,小到一個縣,無論任何事務,他批復這幾句,就是最後的決策。 政事堂後面,還設有「吏房,樞機房,兵房,戶房,刑理房」五房,分理軍國大事,任職者稱堂後官。政事堂與五房,形成了大宋最高決策機構,整個國家的事務都在這裡得到解決。 尚同良從公案後站了起來,捧著一疊奏章來到王鈺案前,把奏章一一攤開,而後說道:「王上,這幾道奏章臣已經看這了,請您簽字。」 「哦,好。」王鈺應了一聲,接過一道奏章正要簽上自己的名字,可定睛一看,這是戶部的撥款奏章,要六十五萬貫,再一看用途,原來是給先帝修葺陵寢,要蔡太后點名要的。可這修葺陵寢,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吧。雖然懷疑,可王鈺還是簽了字,但凡皇室要的錢,他幾乎從來不加拒絕。 「這是寧夏都護府的用款,計白銀一百三十萬兩,兵部吳尚書催了幾次。」 「嗯,這事不能耽誤,聽說董平和范道遠在那邊幹得很有起色,西夏已經按照條約裁減了軍隊,以後這就是咱們的橋頭堡啊。」王鈺一邊簽字,一邊笑道。看來,董平這個人,自己到底還是沒有選錯,想當初決定任命他為都護的時候,吳用還極力反對呢。 「王上,有道折子,兵部吳大人轉到政事堂好幾天了。臣一直在琢磨……」尚同良欲言又止,這位老臣素來以公正著稱,眼睛裡不揉沙子,怎麼現在倒婆婆媽媽起來了。 王鈺抬頭看了他一眼,放下筆笑道:「尚相,你我一殿為臣,共事這麼幾年,有什麼話你直說無妨。」 「是,您看看這道折子,西涼王李乾順彈劾寧夏都護府都護官董平。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在西夏作威作福,侮辱西夏王室成員。」這可真有點諷刺了,王鈺剛才還在心中暗喜,以為選對了人,可立馬就出事了。 「臣甘肅節度使。西涼王李乾順,再拜皇帝陛下,攝政王殿下,泣血上告。寧夏都護董平,自到任以後,專橫跋扈。不聽忠言,欺凌西夏舊部。為所欲為,上月十七,臣遣四弟,樞密使李乾義至都護衙門勞軍,酒宴之間,董大人酒醉,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致使臣弟多處受傷。至今臥床不起……」 把奏折一拍,王鈺喝道:「搞什麼名堂!」他聲音很大,驚得政事堂裡多位官員紛紛抬起頭來,向他這邊看著。 尚同良悄悄向這些大人們使了個眼色,隨即向王鈺說道:「王上,您息怒,也可能是這李乾順小題大做,故意向中央朝廷挑唆,以阻礙寧夏都護府的動作。」他這話,像是有些打圓場的意思。不過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王鈺沉思良久,點頭道:「好。此事本王已知曉,就控制在我們三人之間,不要外傳了。」此時,他不得不佩服吳用的處事靈活,當初是他極力反對起用董平,現在出了事,為了不讓自己難堪,並沒有把折子直接交給自己,而是轉到了政事堂。 再接過下一道折子,王鈺怔了一下,怎麼又是宮裡要錢。再仔細一看用途,居然是給自己和趙出雲操辦婚事,要十六萬兩。合上奏章,王鈺扔在了一旁:「這道我不能……」 「王上,您的自稱……」尚同良提醒道。 「哦,這道奏章孤不能批,迎娶出雲郡主,這是孤的家事,錢理應由靖王府出。這些用款地 折子,尚相還要拿給戶部尚書許大人批一下,要是他不同意,也是白搭。」王鈺將那一疊奏折遞還尚同良後說道。 一邊接過奏折,尚同良笑道:「王上英明,古往今來,自己限制自己的權力,可就只有唐太宗與王上兩位了。」說罷,抱起奏折就要回自己的公案。他這句話引起了王鈺的注意,起身叫住了他。 「呃,尚相,咱們都是替天子辦差,您剛才這句話是不是有些,這個,欠妥?」王鈺不著痕跡的提醒道。 尚同良一愣,隨即拍著腦門笑道:「哦,臣是老糊塗了,失言,失言。」 王鈺陪笑幾聲,便放他離開了。自打兩宮皇太后下詔,改了自己的稱謂和自稱之後,這滿朝文武的態度似乎在潛移默化之間,起了一些變化。就像剛才尚同良一樣,事情雖然小,可它反應出來的問題卻不容忽視。原先還不明白趙家這一手是出於什麼目的,現在好像看出什麼端倪來了。 「王上!」正沉思著,禮部尚書在堂外叫道。 「進來吧,宋大人,不在禮部坐堂,跟宮裡來幹什麼?」王鈺問道。 禮部尚書匆匆入內,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就說道:「王上,也速該又來了。」 「誰?」王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也速該,蒙古合不勒汗的孫子,前些日子與聞大人一起回國地 那位。」禮部尚書提醒道。中央機構的改革仍舊在繼續,繼樞密院的職權還歸兵部之後,九寺中的光祿,鴻臚兩寺,已經併入禮部,所以這接待外賓的職責,自然落在了禮部的身上。 不對啊,這個也速該不是前些時候才啟程回草原,朝廷還賜予了大量的禮物,王鈺連自己地 佩刀給送給他了,他怎麼又跑來了? 「他說過有什麼事情嗎?」王鈺問道。 「臣問了,他說此事要親自面見王上,才能說明。哦,對了,不光是他,還有另外一位蒙古首領俺巴孩的代表,與他一同進京。」禮部尚書回答道。 王鈺心想,他突然折回來,一定是蒙古內部有什麼事情。現在他們正跟女真人打得熱鬧, 了女真大部分兵力,可別出什麼差錯吧。 一念至此,王鈺起身道:「走,去見見他。哎,尚相,剩下的折子,你批一下,然後差人送到靖王府我再看。」 驛館 兩位身著蒙古袍的人正於客廳裡坐著,那年長的大漢人一隻腳蹬在椅邊上。好奇的打量著這間驛館。要說這漢人就是稀奇古怪,這一間房裡擺這麼莫名其妙地 東西,不看照這看起來,漢人有錢倒是真地。待客地 地 方,也擺這麼多金銀器皿。 而另一位十六七歲的蒙古少年,正捧著一柄寶刀,細細的看著。這是大宋的攝政王送給他的。看得出來,這把刀不是裝飾,因為它刀身上明顯有用過的痕跡。據說,這位年輕的攝政王,曾經親自領軍打過仗,還一手締造了大宋最精銳的南府軍。上一次沒有機會見見他是個怎生模樣。這一回,一定要看清楚。他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 「攝政王駕到!」 正想著,驛館外就傳來一聲高喝,廳內兩人同時站起身來,向外瞧去。進來地 人,讓也速該大所失望,在他的想像裡,大宋的攝政王應該是一個十分威武的漢子,身長八尺,相貌堂堂。不說虎背熊腰,至少也得孔武有力吧。可這一位,長得比女人還白,半根鬍鬚也沒有,這怎麼能像是統治一個國家的人呢? 兩人走上前去,正要行禮,廳外又走進來兩個人,一個老的已經見過,是什麼禮部的大官,而另一個。也速該看出點意思來。首先,他地 穿著就跟別人不一樣。他的袍子上面,繡著四爪金龍,據說,漢人以龍為神,是皇帝的象徵。 其次,這個人地 長相,雖不說多麼的雄壯,但比其他人要高,肩寬,膀圓,神態威嚴,看人地 時候目光凌厲,讓人不敢直視。他三十左右,正上上下下地 打量著自己。不會錯,這個人,一定是大宋攝政王。 「偉大的大宋攝政王殿下,我給您帶來了蒙古王汗地 問候,請允許我代表草原上的蒙古族人,向您致敬。」那位蒙古使節到王鈺面前一躬身,手撫胸口,大聲說道。 王鈺微微頷首,輕笑道:「感謝蒙古族人的熱情,你的漢語,說得不錯。」 「這位,就是合不勒汗的孫子,蒙古第一勇士忽圖刺的兒子,也速該吧。」王鈺轉向也速該,這位日後即將成為鐵木真父親的人。如果王鈺知道他的身份,或許他就永遠回不了蒙古草原了。 也速該手撫胸口,稍稍彎腰:「見過偉大的攝政王殿下。」 「呵呵。」王鈺擺了擺手,「不用每句話都加一個偉大,在驍勇地 蒙古人口中聽到這個詞,本王感覺有些刺耳。」他剛把話說完,也速該就發現,王鈺竟然把自己祖父送給他的彎刀,隨身佩帶在身上,從進門開始,他的右手,從來沒有離開過刀柄。 「攝政王殿下,您隨身佩帶著蒙古彎刀,我希望,這是為了表示對蒙古人的尊敬,而非……」也速該小小年紀,卻是語出驚人。王鈺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蒙古少年來,他比漢族同齡少年長成要老成,看起來比自己年紀還大,同樣的是,他也一直握著自己送給合不勒汗的寶刀。 「尊敬?對,尊敬,對於一個勇武善戰,不屈的反抗著壓迫的民族,本王由衷的表示尊敬。蒙古人的鐵蹄,能踏碎一切枷鎖。」王鈺笑道。 禮部尚書從這兩位地 語氣中,聽到了不和諧的味道,趕緊出來打圓場:「兩位,王上親自駕臨驛館,是為了聆聽蒙古人地 請求,二位有什麼話,不妨坐下來說。」 王鈺點了點頭,正要到上首坐下,不料,也速該立馬糾正了曾大人的話:「請攝政王原諒我的魯莽,這位大人的話說得不對,不是請求,是要求。」 王鈺看了他一眼:「要求?好,坐下來說。」 雙方分賓主坐定,曾尚書詢問此次蒙古使節以及也速該本人半途而返的原因,方才知,也速該在回蒙古草原的路上,碰上了奉俺巴孩大汗之命,出使大宋的使節。於是,一道回來了。 「漢人有話句,叫開門見山,有什麼話,請直說,不必忌諱。」王鈺保持著禮儀之邦的應有的禮節。 「是,攝政王殿下,我奉蒙古王汗俺巴孩之命,向您以及大宋提出質問。按貴我雙方的約定,我們的聯盟是互相信任,平等的聯盟。一方受到攻擊,等同於對整個聯盟的進攻。俺巴孩大汗想知道,為什麼在我們蒙古人浴血奮戰的時候,漢人卻袖手旁觀?背信棄義?」也速該極不友善的問道。 王鈺並沒有介意他的無禮,略一思索,即回答道:「不錯,這是盟約,漢人向來重信,我們絕不會失信於人。但是,我不打無準備之仗,本王需要知道,現在的事態到底是怎麼樣,雙方的兵力佈置,以及對比情況,蒙古人對此次作戰的態度,決心。這些,都將直接影響到本王的決定。」 「攝政王是在懷疑我們蒙古人的決心?女真人欺壓我們,向我們徵收重稅,視我們為下等人,女真人和塔塔兒的騎兵,在我們的草原上踐踏,殺害我們的兄弟姐妹,搶奪我們的珍奇寶物,蒙古人與女真人,有著血海深仇。作為同盟,我們要求宋,遼,夏,高麗出兵支持。」蒙古使節強硬的姿態,讓王鈺有些不舒服。 而且這位使節口氣好大,一出口,就要四個國家支持他。沒有錯,西夏和高麗是大宋的屬國,大宋可以命令他們出兵相助,從四面八方攻擊金國,可西遼國卻不是。蒙古人不會不知道這一點,那麼提出這樣一個不可能達到的目的,意欲何為? 優u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版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八碗 相逢一笑泯恩仇 字數:4422 給王鈺出了一個難題,他們選在一個錯誤的時間,發誤的戰爭。王鈺掌權以後,連年征戰,雖說取得了一系列的勝利,掃平內憂,剪除外患,振奮了軍心民心,可對國力的消耗,是極其驚人的。 新法的推行,給大宋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收入,可這些錢,絕大部分都用到了軍事上。國家改革維新,目的,自然是富國強兵。可現在兵強了,大部分國人卻沒有感覺到經濟騰飛所帶來的實惠。從這一點上來說,新法的效果打了折扣。 王鈺漸漸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自己推行變法,不光光是為了讓大宋的軍事力量佔據壓倒性的優勢,更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只有這樣,自己的統治才能穩固,國家才能長治久安。有鑒於此,王鈺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應該維持一段和平的局面,讓新法的推行,更加深入。 可就在這個時候,蒙古人和女真人開戰了。或許他們開戰沒有錯,因為蒙古和大宋不同,他們不存在什麼朝廷機構,中央決策,以遊牧為生的民族,有很大一個優勢,那就是他們的百姓,平時為民,戰時為兵,隨時都可以集結起來作戰。但要求大宋此時出兵助戰,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大宋綏靖二年,年關方過,蒙古草原上打得一片火熱,女真人,塔塔兒人,蒙古人,混戰成一團。蒙古王汗俺巴孩數次派出使者到汴京,催促王鈺進兵相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搗亂,西遼皇帝耶律大石,也在此時遣使入宋,建議合力圍剿金國,以報契丹人亡國之仇。 戰,則影響國內建設。不戰,則失信於盟友。王鈺是進退兩難。東北軍剛剛經歷了惡戰,急需補充兵員裝備,短時間之內,難以擔負起大規模作戰的任務。西北軍也是一樣,西征剛結束不久,部隊還在休整,而寧夏都護府剛剛組建完成,部隊的戰鬥力還沒有上去,同樣不可能出戰。 送走蒙古使節和也速該之後。王鈺召集文武要員,商議對策。這一次,大臣們的意見出奇的一致,極力反對此時出兵作戰,大宋應該積蓄力量,不戰則已,一戰就要定乾坤。王鈺對這種意見持肯定態度。可西遼蒙古方面一催再催,總得有個說法才是。 「啟稟王上,汝陽王童貫求見。」王鈺在屋簷下面站了足足半個時辰,讓凜冽的寒風吹醒他的頭腦,思考著國家地 走勢。 童貫?自己這位岳父,自從被削了兵權之後。作了一個閒官,名義上是朝廷首相。其實也沒有什麼具體負責的事務。他時常稱病不上朝,在家中讀書飲酒,閉門謝客,倒也樂得清閒。很久沒有見過他了,現在突然來訪,總不會是來拉家常的吧? 「請岳父大人進來。」王鈺忙說道,下人還沒有走,他又改口了:「算了,我親自去迎接。」童貫在西北的時候。雖然想要王鈺的性命,可被削去兵權後,似乎沉寂下來,在去去朝廷危急之時,他散盡家財,幫了王鈺一把。這件事情,讓王鈺銘記在心。 靖王府大門外,童貫青衣紗帽,打扮得像個尋常百姓,也沒有穿官服。一眼看去,誰能想像這是歷史上唯一一個由太監封王掌兵的人? 「岳父大人。」王鈺剛走下台階。就躬身拜了下去。受事為君臣,居家為翁婿,在王鈺生活的那個時候,也稱岳父為爸爸,這就是說,岳父也和父親一樣。 童貫似乎沒有料到王鈺會對他行大禮,幾乎是在同時,伸出手去,一把攙住:「王上,折煞老臣了,快快請起。」 王鈺執住岳父的手,兩人相顧無言,一陣對視之後,同時笑了起來。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將他迎入正廳,王鈺執意請他上座。 「爹!」聞訊而來的童素顏驚喜的叫道。自從西征回來之後,父親和丈夫地 關係一直不太明朗,西北兵變,王鈺雖然沒有對童素顏細說,但她多少從耶律南仙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一直都在擔心,今日父親親自到王府,這可是個好兆頭。 一見童素顏,童貫慌忙起身拜道:「臣童貫,見過娘娘。」父親拜女兒,這是有原因的,由福王趙建議,兩宮皇太后下旨,尊相父攝政王為王上,他的正妻,從今以後則有別於其他王妃,也稱娘娘,地 位與帝王的嬪妃相同。王家如今的地 位,已然同皇室沒有區別。 聽到父親拜自己,童素顏一時不知所措,肅立在童貫身邊的王鈺笑道:「岳父大人見外了,這是在家裡,您是長輩,理應我們拜你才是。」 「是啊,爹,您今天怎麼來了?」童素顏連忙說道。 「哦,在府中呆得久了,百無聊賴,所以來看看你。」童貫望著女兒,滿臉慈祥的笑道。這普普通通地 一句話,聽得童素顏立馬掉下了眼淚。王鈺知道,她這是為老父傷心,童貫一生除了她之外,再無子女,唯一的義子童師閔,也讓自己給殺了。 想到此處,王鈺心中也不是個滋味,在政治鬥爭中,親情,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抬起頭來,打量著岳父,不到一年,他蒼老多了。頭髮已經全白,臉上的皺紋已經遮蓋住他今日的威嚴。 心中一陣酸楚,想起當年自己穿越到汴京,若不是童貫一路提攜,甚至冒著與蔡京一黨翻臉的危險,自己焉有今日? 「岳父,您坐。」伸出手去, 童貫,王鈺小聲說道。 「好好好,我坐,我坐,女兒,別哭。」童貫地 眼淚也濕潤了,女兒的眼淚擊碎了老父地 心。細想一下,這又是何苦來著,爭了一輩子,百年之後,仍舊不過是一捧黃土。 「素顏,過來。」王鈺叫道,童素顏順從的站到了丈夫的身邊。夫妻二人面對著童貫,行跪拜大禮。童貫身子一顫,瞬時老淚縱橫,望著面前恭恭敬敬跪拜在地 的女兒女婿,一聲長歎,感慨萬千。 「好了好了,一家人團聚,這本該高興才是……」童貫強顏歡笑,伸手攙扶起女婿。 「吩咐下去,準備酒宴。把那四川的沱酒取出一壇,本王要與岳父大人把酒言歡。」王鈺起身後,對妻子說道,童素顏滿心歡喜,丈夫今天的態度,顯然已經忘記了仇恨,家和萬事興啊。 童素顏一走。童貫恢復了平常神態,與王鈺分坐左右後,直接表明了來意:「王上。」 「岳父,本王還是喜歡聽您叫我名字。」王鈺輕笑道。 童貫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說道:「小寶啊。岳父今天來,是有件事情想問你。可又害怕你會多心。」 這時,下人奉上茶水,翁婿二人品過茶後,王鈺說道:「岳父說哪裡話,你我是一家人,有什麼多心不多心地?」 「這就好,我聽說,蒙古人,契丹人。都在催你進兵?」童貫雖然是個閒官,可在朝中餘威仍在,他又是攝政王的岳父,滿朝文武,誰敢不敬他三分?所以,這些朝政機密,他還是知道一些。 王鈺沒有隱瞞,坦誠的說道:「不錯,小婿也正在為這件事情發愁,願岳父教我。」 搖了搖頭。童貫自嘲地 笑道:「教倒不敢當,只是有些意見。不吐不快,算是臣對王上的進諫吧。我認為,近五年來,國家一直連年征戰,北到幽雲,南到廣西,都有戰事。戰績雖然卓著,但是國家的底子也給掏空了,這就是去年朝廷財政危機的根源。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方才用之。戰爭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童貫這話,隱隱約約在批評王鈺有窮兵黷武之嫌,可王鈺並沒有介意,點頭道:「岳父見教得是。」 見他如此大度,童貫心中稍定,又繼續說道:「眼下,東北戰事剛剛平息,無論如何不能再輕啟戰端。蒙古人催促進兵,還可以理解為燃眉之急,可契丹人也催促進兵,就有從中作梗之嫌了。小寶,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在上雄,你打得耶律大石一敗塗地 ,現在,他建立出兵,恐怕也是知曉了我們國內的情況,故意給你出難題。」 「是啊,戰則動搖國本,不戰則失信於人,小婿如今也是進退兩難。這些日子,正苦思對策,不知岳父有何見教?」王鈺此時,已經猜測到,童貫此來,必有解決的辦法。不要看自己這位老丈人是個太監,他能掌兵權數十處,而且取得了不俗地 戰績,絕非常人可比,姜,還是老的辣嘛。 「小寶,你說得很對,戰與不戰,對我們都不利。現在,金國國內打得一團糟,他們的皇帝又年幼,做不了主,大臣之間,互相爭鬥,這正是上天賜給我們地 良機。此時,對我們最有利的辦法,就是坐山觀虎鬥,等他們打個兩敗俱傷,我們去坐收漁翁之利。」童貫地 意見,與王鈺不謀而合。 不過王鈺想得更遠一些,他提防女真人,可更擔心蒙古人。一旦蒙古人在這場戰爭中取得了勝利,勢必會發展壯大,如果他們統一了草原,必定就會揮師南下,圖謀中原。蒙古人的破壞力是驚人地 ,這在歷史上,已經得到了證明。 對大宋最有利的態勢,那就是女真人和蒙古人常年征戰,打是兩敗俱傷,最好再加上一個契丹人。那整個亞洲,就再也沒有誰是漢人的對手了。 「岳父,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這場戰事持續下去,而蒙古人又不會責怪我們言而無信。」幾經思量之後,王鈺問道。 「賢婿,世上沒有光佔便宜不吃虧的事。又想從中漁利,又想圖個好名聲,這是不是有些……」童貫欲言又止,因為他感覺後面的話,對攝政王有些不敬。 「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王鈺補充了一句。說完之後,兩人都大笑起來。 「不錯,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地 利益。你如果想在這場爭鬥之中獲利,就得作好縱橫闔捭的打算。朝秦而暮楚,就像作生意一樣,左右逢源。現在,金國仍舊處在優勢地 位,蒙古人雖然打得猛,但據我估計,在沒有第三方勢力介入地 情況下,他們奈何不了女真人。但為了不破壞宋蒙同盟,我們仍舊需要作出一些姿態來,又不能在實際上對女真形成威脅。」 不得是佩服,童貫不愧是作了多年樞密使的人,他對問題的見解,一針見血,深謀遠慮。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吧。解除兵權之後,這位老臣反而看得更加清楚了。 「岳父的意思是……」王鈺猜到一些,但不敢肯定。 「東北軍,西北軍,都不動。」童貫說道。 王鈺冥思苦想,突然明白過來,看著岳父,試探著說道:「您是說,登州水師?」 優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字版月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六十九碗 趙出雲殺進靖王府 字數:4834 這是您大喜之日所戴的鳳冠。」一名俏麗的小丫環到趙出雲的閨房。攝政王的一塊心病,總算就要去除了。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別說是在皇室,就是尋常百姓家,女兒長到十六七歲,也該尋思著找婆家了。可咱們王府這位郡主,在閨中待字,一直等到了三十出頭,當年那個刁蠻任性,汴京一霸的出雲郡主,等成了大姑娘。 其實王府上上下下誰都知道,郡主這是在等相父攝政王,現在好了,兩位攝政王成了親戚,從此以後,王家和趙家就是一家人了。 「拿開,我不想看到這些。」趙出雲坐在梳妝台前,面對著銅境怔怔出神。嫁給那個負心郎,是自己十幾年以來朝思暮想的,從當年的愛之深,等成了現在的恨之切。這應該怪誰?怪他?或是怪自己生在帝王家? 「郡主,王爺吩咐了,讓您這兩天把新裝定好,以免到了日子慌手腳。」小丫環生怕惹這位喜怒無常的郡主生氣,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聽不懂人話?本郡主說了,拿開!」趙出雲果然火了,一巴掌打掉她手中的鳳冠。 趙廣剛踏進女兒的閨房,就瞧見鳳冠落地 ,踏進閨房的一隻腳下意識的縮了回去。但想到剛才福王說的話,又猶疑不決起來。前思後想,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王爺。」奴婢們退到了一旁,大氣也不敢出,近來,王爺兩父女鬧得很僵,咱們這些作下人的,可千萬小心些,別讓他們當了出氣筒。 「行了。都下去吧。」趙廣偷偷打量了女兒一眼,小聲說道。奴婢們像逃命似的竄出了郡主的閨房,趙廣暗歎了口氣,來到女兒身後。只見她正盯著銅境中的自己,雙目無神,面無表情。 說起來也奇怪,十幾年前,這小丫頭吵著鬧著要嫁給王鈺,絲毫不顧及自己郡主的身份和女兒家應有的矜持。現在讓她嫁了,她反倒堅決不同意了。女兒心。海底針,捉摸不透啊。 不聲不響地 坐了下去,趙廣卻不知道話從何起,按說這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的性子。可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從小被自己和徽宗皇帝驕縱慣了,普天之下,只有她一個人敢去揪徽宗皇帝的鬍子,敢到妓院去捉他的奸,而徽宗還得躲得她。 「兒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呵呵。」趙廣像是說給女兒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趙出雲不為所動,沉聲說道:「父王,女兒已經明確表過態了,我不會嫁給他。」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王鈺麼?」趙廣不解的問道。 「喜歡?哼哼,我恨不得一刀殺了他,他當年就不該進京,也不該來招我。等到我喜歡上他,他卻腳底下抹油,溜到了幽雲去作官。這一去就是好幾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京任職,可人家卻娶了那個瞎美人兒。好,我認了,為了他,我甘願當小的。可結果呢?等來等去,人家又娶了遼國公主。我還聽說,他正張羅著要納靖王府的一個丫頭為妾,我在他心裡,連個丫頭也不如……」趙出雲說話時,臉上怨毒的表情讓趙廣不知道該喜該憂。 自己活了這麼大的歲數。對女人不敢說完全瞭解,可也知道一些。女人一旦為感情而恨起一個男人來。那種恨意,簡直可以用怨念滔天來形容。 輕咳了兩聲,藉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趙廣目光游離地 說道:「那個,這事其實也怪不得王鈺,當年派他到幽雲任職,也是出於國家的需要。再者說,你好歹是我的女兒,怎麼能屈居於童貫女兒之下?還有……」 一聲重響,趙出雲竟然在父親面前拍案而起:「父王!我不管你們和他爭權奪利也好,勾心鬥角也好,可你不該拿女兒的終身大事來作賭注!王鈺為什麼不肯娶我?就因為我是趙家的人!」說到此處,她沉痛的搖了搖頭,「我真後悔生在皇室之中,我情願自己是靖王府一個丫頭,至少,也能天天陪在他身邊。」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若是以前,趙廣怕早就勃然大怒了,可現在,他發不出來火。不錯,自己虧欠了她,可誰叫你生在趙家?誰又叫趙家是這天下之主? 一時無言以對,趙廣沉默了,作為一個父親,應該為女兒著想,可作為趙家地 子孫,自己更應該肩負起這個家族振興的希望。王鈺已經權傾朝野,天下臣民,只知有王,而不知有趙,再這樣發展下去,王鈺遲早會廢趙自立。倘若如此,自己九泉之下,有何臉面見大宋諸帝? 目光落在女兒梳妝台上的一個小東西上面,那是兩顆銀鈴,還是在這丫頭六歲生日的時候,自己命人打造的,以保佑她長命百歲。此時此刻,她還能拿出來,很說明問題。 伸手拿起那兩顆銀鈴,輕輕一搖,聽著那清脆的聲音,趙廣歎道:「光陰似箭吶,一轉眼,當年地 小丫頭,已經長大成人了。出雲,父王記得你六歲那年,得了惡疾,險些小命不保,你的母親也憂慮成疾,撒手西去,這麼多年,父王把你撫養成人,不是要圖什麼,天下父母心,不外乎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你如果執意不肯,父王決不為難於你。」 見父親有收回成命地 念頭,趙出雲倒是意外了:「您……不讓我嫁了?」 緊緊握住手中兩顆鈴鐺,趙廣苦笑道:「我趙廣子女五人,你年紀最小,最得我寵愛。父王怎麼忍心看著你受苦?罷了,朝廷中的爭鬥,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不嫁就不嫁吧,呆在王府裡,作個老閨女,陪著父王,直到入土。」 說罷,趙廣攤開雙手,仔細看了看那對鈴鐺,輕輕放在桌面上。而後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步向房外而去。 「父王,不能不爭嗎?王鈺有些本事,國家在他手裡,會治理得更好的。」抱著最後一 ,趙出雲沖父王的背影大聲說道。 趙廣猛然轉過身,鬚髮皆動,滿面怒容。蹭蹭幾個大步走回女兒面前,他咬牙切齒的喝道:「胡說!天下是我們趙家的!祖宗基業,來之不易。豈能拱手送人!他王鈺不過是我趙家的家臣,受徽宗皇帝賞識,手握大權,位極人臣。他不思忠君愛國,反生篡逆之心,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父親的歇斯底里,並沒有嚇退趙出雲。反而更激起她地 怒意,寸步不讓地 反駁道:「那照您這麼說?當年太祖皇帝也不過是柴家的家臣,而且他與周世宗柴榮是結義兄弟,為什麼一旦陳橋驛黃袍加身,太祖皇帝也不知道忠君愛國了呢?作皇帝的人,一登上寶座。就教導他的臣民要忠君愛國,可他們恰恰就是犯上作亂。才能登上帝位,還談什麼忠君愛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趙出雲粉嫩的臉龐上,印上了幾根鮮紅的指印。 趙廣的手開始顫抖,女兒長這麼大,自己從來沒有打過她。握緊右手,他看了看杏眼圓瞪的趙出雲,嘴唇一動,想說些什麼。可沒等他說出來。趙出雲已經奪門而去。 「蒼天吶,你為什麼偏偏生出一個王鈺來,攪得我們趙家雞犬不寧啊!」趙廣仰天長歎,剛才女兒那番話,豈止是大逆不道,連殺頭也夠了。自己生地 女兒,身上流著趙家地 血,怎能向著外人? 正心如刀割時,一名丫頭慌慌張張奔進房來:「王爺!不好了!郡主提著刀,騎著刀。殺出王府去了!」一個機靈,趙廣陡然驚覺背後陣陣寒意。出雲這是要上哪兒去?該不會…… 「不好!她是要去靖王府!」趙廣猛然一跺腳,臉色劇變! 靖王府 全府上下,都在為迎娶出雲郡主作著準備,喜事連連啊,剛剛打退了金人的進攻,現在咱們王上又要迎娶金枝玉葉地 出雲郡主了。不過這倒也不稀奇,王府兩位女主人,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王爺好命啊。 「大總管,高麗國送來了一車高麗參,您看……」 「去去去,隨便找個地 兒扔了,王上有旨,不要高麗棒子的東西。」靖王府大總管忙得四腳朝天,正巧一個下人過來問話,他不耐煩的喝道。 「是,大總管,咱們王上為什麼對高麗人這麼不待見?為什麼叫人家高麗棒子?」合著這個下人是個多嘴多舌的傢伙,逮著機會就問個沒完。 「嘿,我說胡三兒,王上地 事那就是軍事大事,輪得到你來問?你算他媽哪根蔥?要不趕明兒我在王上面前說說,也調你到中書省當個官兒?」大總管笑罵道。 「那敢情好,咱也讀過幾天聖賢書,略識幾個大字,要是……」 「我呸!你算什麼東西,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大總管笑道,罵過之後,索性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告訴你吧,王上說了,高麗人反覆無常,專抱大腿,你沒見過高麗使臣麼?戴的那官帽,起碼兩尺高,不就像一根棒子似的麼?」 這兩人正說說笑笑,突然王府大門竄進一匹馬來,驚得院子裡面的下人們四散逃竄。定睛一看,那馬上坐著一個女人,二十多歲模樣,生得是花容月貌,可偏偏一張美得讓人窒息的臉上,粉面含霜,殺氣騰騰,再仔細一看,手裡還提著傢伙。 這可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是什麼地 方?這是靖王府!跟皇宮一個樣兒!攜帶兵刃,硬闖王府,得,這位姑娘今天得去開封府大堂坐坐了。 「你是什麼人?知道這是什麼地 方嗎?趁早下馬受縛,免得遭殃!」大總管抖出了他的威風,有道是宰相門人七品官,他這個大總管,可是給個四品知府也不換地。 趙出雲翻身下馬,誰也不問,直接就往裡闖。王總管一見慌了神,幾個大步竄上去,伸手就要去拉扯。卻不料,趙出雲可是練家子,從小習武,沒等王總管拉到他,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狗奴才,滾到一邊去!」 王總管被這一個耳光給打暈了,等他回過神來,趙出雲已經竄進了內堂。 「壞啦!趕緊的,去開封府,不不不,去衛戍衙門找關勝關大人,讓他帶兵來!」王總管跳著腳大吼,說完之後,一撩衣擺,也竄進內堂。 近仙樓裡,王鈺正和耶律南仙說說笑笑,自己娶親,倒是讓千里之外地 耶律大石出血了,送來了黃金五萬兩,還有西域美女數十名。按說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好像整個天下都動了起來。高麗,大理,西夏,吐蕃,西遼,還有那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安南郡王柴桂,都送上了重禮。 「要說這個柴桂,我還真有此佩服他。人家以三萬殘軍,橫掃交趾,據說交趾國李氏皇族,在柴桂進兵的時候,都撤出都城了。哎,我就想不通了,他好歹也是個國家,怎麼就擋不住柴桂三萬殘部呢?」王鈺把玩著耶律南仙的手,笑問道。 一把抽回手,還不輕不重的打了他一下,耶律南仙笑道:「我聽吳大人說,廣西這個地 方,朝廷一直不太重視,因為那裡是不毛之地 ,尚未開化。而廣西又與交趾接壤,柴桂的部隊擅長那種地 理環境下作戰,再者說,交趾想來也不大,國力也不強,柴桂的三萬殘部一到,就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倒是,柴家除了柴進堂,竟然還有一個……」 一聲劇響,王鈺只感覺到,背後一股寒風。耶律南仙面對著門,此時,她看到,一個漂亮的女人,手裡持著一把明晃晃地 寶刀站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王鈺的背影。 王鈺回過頭一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緩緩站起身來,望著那個女人。 U優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版粵鍍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碗 吐露心聲 字數:6079 ……郡主。」好大一陣沉默之後,王鈺叫出了趙出雲停頓了一下,又添上了郡主二字。 耶律南仙大為驚奇,原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趙出雲,以前隱隱約約從王鈺那裡得知一些有關於趙出雲的事情,知道趙出雲時趙廣的小女兒,在王鈺當年進京之時就與他相識,互生愛慕之情,而且當年的徽宗皇帝還有意把趙出雲許配給王鈺,後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而作罷。 趙出雲緊盯著王鈺的雙眼,時光飛逝,當年那個嬉皮笑臉的小潑皮和任性可愛的小郡主都已經不在了,二者從對方的眼神裡,再也看不到當年的影子。造物弄人,有情人沒有終成眷屬,不光趙出雲不知道這應該怪誰,就連王鈺,心裡也弄不明白。 房間裡又沉靜下來,耶律南仙發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似乎是多餘的。她剛剛想要離開房間,讓他二人可以好好說說話,趙出雲卻突然拔出了寶刀。耶律南仙一驚,下意識的擋到了王鈺的面前。 不料,王鈺輕輕撥開了她,往前踏出兩步,直面著趙出雲的刀鋒。他從趙出雲的眼裡,只看到了一樣東西,仇恨。他隱約的感覺到,趙出雲今天來,恐怕沒有帶來善意。 「出雲郡主,攜帶兵刃闖進靖王府,這是犯忌的事情,你最好把刀收起來。」耶律南仙提醒道。 趙出雲沒有理會她的話,將手中寶刀往前遞出幾寸,已經快抵到王鈺的胸口。這個讓他等了十二年的男人,對眼前的凶器視若無睹,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上次在趙廣王府匆匆一別,趙出雲最後說那句話,至今在耳邊縈繞。「我會讓你後悔的」。 四目相對,趙出雲一個字也沒有說,眼眶卻先紅了,十二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二年,更何況對一個女人來說,自己最寶貴地 十二年都在獨守空閨中度過。多少個夜晚,自己的眼淚浸濕枕頭,思念著這個負心郎,而現在。他就在自己眼前,為什麼自己縱使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鈺忽然發現,趙出雲的臉上有幾根鮮紅的指印,夠膽打她一個耳光的人,恐怕就只有她的父親,攝政王趙廣了。抬起手來。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王鈺輕聲問道:「你父王打你了?」 趙出雲一把打開王鈺的手,大聲喝道:「不要碰我!」話一出口,兩行珠淚順著臉龐流下。 「王鈺,我恨不得殺了你!」趙出雲愴然淚下,刀尖抵在了負心人的胸口。再往前半寸,就將刺入王鈺的胸膛。 「郡主!再不放下刀。休怪我無禮!」耶律南仙大急,作勢欲動。不管你什麼公主郡主,膽敢傷害王爺一根毫毛,自己絕對不會放過她。 「南仙,你先出去。」王鈺輕聲說道。耶律南仙哪裡肯走,看趙出雲這架勢,似乎來者不善,她該不會真想殺掉王鈺吧?本來自己就對王鈺迎娶趙出雲持反對意見,這不是什麼爭風吃醋。而是王鈺就不該娶趙家地 人。趙家這點小把戲,不要說瞞不過王鈺,就連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 無奈的是,王鈺一直對趙出雲心懷愧疚,而他素來敬重的李師師去世之前,曾經留下遺言給他,不要傷女人的心。因為女人本來就很可憐,生來就是男子的附庸,就連出身皇室的郡主也不例外。 趙出雲的青春年華,犧牲趙王兩家地 權力爭鬥之中。王鈺縱然心如鐵石。對付敵人從不手軟,可面對趙出雲。這個為他傷心欲絕的女人,他卻不復往日的殘酷與鐵血。 耶律南仙盯了趙出雲一眼,抬腳往房外走去,就在她剛剛經過趙出雲身邊時,驚人的一幕發生了。趙出雲手中的寶刀突然揚起,向王鈺當頭落下!而更出人意料的是,王鈺不但沒有閃躲,反而在電光火石之間伸出右手,一把接住砍下地 刀鋒。赤紅的鮮血,如泉湧一般,順著刀鋒滑下。 耶律南仙再也顧不得什麼,飛起一腳,正踢中趙出雲手腕,將她手中寶刀踢飛,正要撲上前去制住她,王鈺發話了:「別動。」 「王爺,她這是要殺你!」耶律南仙喝道。 王鈺抬起受傷地 右手,看了看那道正汨汨流血的傷口,輕笑道:「她若是想殺我,力道就不會這麼輕了。」在他接住趙出雲砍下的刀時,就已經發現,她用的力道很輕,如果砍在自己身上,能不能砍穿衣服都是問題。自己受傷,完全是因為她的寶刀太過鋒利。 耶律南仙很明顯也發現了這一點,怨毒的盯了趙出雲一眼,趕緊扯下一把衣襟,上前替王鈺包紮起傷口來。 不料,這一幕卻更加刺激了趙出雲,她握著右手,狠狠盯了王鈺一眼,突然俯下身後,又想拾起寶刀。耶律南仙豈能再容她撒野,一腳踢開地 上的寶刀,出手如電,扼住了趙出雲的脖子。 用力往後推了幾步,咬牙喝道:「趙出雲,你 我殺了你!」說罷,手上力道加重幾分,趙出雲的臉了起來,耶律南仙何等人物。連南府軍九虎將坐第一把交椅地 林沖都對她的武藝推崇備至,她一出手,非同小可。 趙出雲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卻緊緊咬著牙關,怒聲罵道:「有本事你就將我扼死,要不然……」她話剛一說完,耶律南仙一聲怒喝。 就在此時,一隻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王鈺喝道:「行了,不得對郡主無禮!」 耶律南仙放開了趙出雲,看了王鈺一眼,突然狠狠人跺了一腳,就往外奔去。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又往回奔來,從角落裡拾起趙出雲的寶刀,面向王鈺說道:「我就在門口,趙出雲,如果你再敢對王爺放肆。我一定殺了你,我可不管你是不是郡主。」 當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趙出雲卸下了所有的偽裝,一切支撐她的力量似乎在瞬間消失了,身子一軟,蹲在了地 上,放聲痛哭起來。她那發洩一般的哭聲,在王鈺聽來是那麼的讓人心碎。十二年她所受地 種種苦楚,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洩。 王鈺也算是情場老手,自信對付女人很有一套。可眼下,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 「你救我幹什麼!你就該讓她把我扼死,也省得我再受苦!」趙出雲淚流滿面,憤聲吼道。 王鈺走上前去,伸手扶起了她,正想替她拭去眼淚,趙出雲卻一個耳光抽了過來。不過王鈺比她更快。沒等耳光抽到臉上,已經一把抓住。可趙出雲是習武之人,一招不成,又出第二招。 奇怪地 是,無論她使什麼招數,王鈺都能輕描淡寫的破解。幾個回合下來,她兩隻手倒讓王鈺一隻左手給牢牢抓住。絲毫動彈不得。 「你功夫沒長進,你這十二年都幹什麼去了?」王鈺本想開個玩笑,化解眼下尷尬地 氣氛,可他這句話卻捅了馬蜂窩。 「哼,我這十二年都讓狗給吃了!王鈺,當年我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你會是這樣的人。如果當初就知道,我一定讓徽宗皇帝殺了你!」趙出雲用力掙扎,可王鈺牢牢抓住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 「行了,你砍也砍了,罵也罵了,還想怎麼樣?這麼大的人了,脾氣一點也沒有變。」王鈺笑道。 「是,我沒有變,可你變了。你這十二年都幹了什麼?一步步的往上爬,作了朝廷首相,攝政王,獨攬大權。欺壓皇族,犯上作亂。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虛偽,狡詐,冷血,殘酷,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一下子把所有惡毒的語彙都加在了王鈺的身上,趙出雲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可以用得上地。 王鈺臉色一變,放開了她的雙手,趙出雲一看,心裡充滿了報復的快感:「怎麼?讓我說到痛處了?生氣了?發怒了?是不是想把我也除掉?」 王鈺突然舉起右手,指著趙出雲的鼻子:「趙出雲,我告訴你,我可以殺掉趙家所有人,惟獨不能殺你。我的堂姐,當初被你在飄香閣辱罵的李師師,她在臨死之前告誡我,讓我善待趙氏族人。我自認對得起你們趙家,趙桓駕崩以後,有人讓我廢趙自立,可我沒有這樣做,我還是立了趙允同作皇帝,你們趙家伸手要我要這要那,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們還想怎麼樣?」 「哼,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你是趙氏家臣,你地 一切都是趙家給的……」趙出雲不屑一顧的哼道。 「趙家給的?哈哈,天大的笑話!我王鈺的今天,是靠我雙手打拼來地!是我麾下幾十萬將士浴血奮戰換來的!你們趙家做了什麼?我當初為了趙家,南征北戰,可你們怎麼對我地?當年我在幽雲前線,抵抗金兵,趙一道聖旨把我和南府軍召回來,當時如果不是我看穿他的用意,他早就殺了我。趙桓即位以後,亡我之心不死,假借太上皇名義召我進宮,卻在宮外埋伏刀手,欲害我性命!你們趙家從來沒有忘記過取我的性命,可我一忍再忍,就連把你嫁給我,趙家都是有目的性的!」王鈺看來是真的發怒了,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趙出雲無言以對,她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家族竟然幾次三番想要王鈺的命。而王鈺地 政績是有目共睹的,剛才在王府,她還為替王鈺辯駁挨了父王一個耳光。 「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娶我。」趙出雲問道,口氣已經不像先前那般生硬。 王鈺舒了口氣,也緩和了一下語氣,打量著趙出雲,低聲說道:「因為我不想再把你牽扯到權力鬥爭中來,你是無辜的。這十二年,我很抱歉,是我對不起你。但也希望你能理解,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王鈺表現出來的無奈,讓趙出雲心頭一緊,但她立馬發現,自己的立場有些動搖了。不行,自己今天來,是向這負 債的,自己不能改變立場。 「哼。你不要把什麼責任都推在我們趙家身上,你敢說你不貪戀權勢?你敢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們逼你的?」一陣沉默後,趙出雲再次對王鈺發難。 這一次,王鈺表現得很光棍,坦然說道:「我不否認我對權力的渴望,如果換成是我,我也會那樣做。爭權鬥爭沒有什麼對錯之分,我無意把自己描繪得多麼高尚,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 趙出雲一愣,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先前自己跟父王爭論地 時候,就已經說到過這個問題,趙家的先祖當年奪了柴家地 權,現在王家又奪了趙家的權,這難道是因果報應? 耶律南仙站在近仙樓下,手裡提著趙出雲那柄寶刀。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位出雲郡主膽子夠大的,單刀匹馬,硬闖王府,還敢把攝政王給刺傷了。別說是她,就是她父王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不過可以想像得到,王鈺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她側頭一看,原來是京師衛戍衙門的關勝帶著一隊士卒。在靖王府大總管的帶領下,正匆匆趕來。 「二夫人。」見到耶律南仙,關勝躬身一揖。 「關大人。」耶律南仙點了點頭,對於這位為王鈺征戰多年的老將,耶律南仙表現得很尊敬。 關勝行完禮後,朝近仙樓上望了望,試探著問道:「娘娘,沒出什麼事吧?臣聽說……」 耶律南仙有意無意的往樓上瞧了瞧,輕哼道:「以王上地 本事。只怕這會兒已經煙消去散,重見青天了。」這句話裡,多多少少有一些酸味。 可關勝卻沒有聽出來,與王府大總管面面相覷,不知娘娘所言何意。就在此時,樓上走下一人,眾人定睛一看,正是出雲郡主。 一片金石之音,眾士兵拔刀出鞘,關勝也如臨大敵一般。先前王府大總管到衛戍衙門報信。說是一個女子攜帶兵器,殺進王府。這還了得了,這堂堂京城,天子腳下,竟然光天化日行兇,所以關勝立馬帶著隊伍趕來了。 趙出雲一看這陣勢,又盯了耶律南仙一眼,正要說話。 「快點!」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趙出雲往那頭一看,認出了那個人,正是童素顏。 「娘娘,南仙夫人也在。」紅秀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耶律南仙。 見童素顏也被驚動,耶律南仙趕緊迎上前去,執住她的雙手安慰道:「娘娘,沒事了。」 「王上呢?」童素顏問道,語氣慌忙。沒有誰比她更瞭解王鈺和趙出雲之間的恩怨,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擔心。 還沒等耶律南仙回答,王鈺就出現了,把那只傷手背在後面,見滿院子的人,輕咳兩聲後說道:「沒事,大驚小怪的幹什麼?出雲郡主就是到王府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王上,可大總管說……」關勝這位老將,就是憨直了些,完全沒有聽出來王鈺話中之意。 王鈺把臉一拉,對著大總管說道:「你就是惟恐天下不亂,好端端,驚動關大人幹什麼?」 靖王府大總管早在王鈺剛才那句話就聽出了意思,連連賠罪道:「是是是,小人多事了,請王上恕罪。」 趙出雲此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她郡主地 風範,走到耶律南仙面前,伸出右手:「刀還來。」 耶律南仙哼了一聲,將刀還給了她,話中帶刺的說道:「出雲郡主,過些天,你嫁過來,可不要忘了叫我一聲姐姐,到時候,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趙出雲一把奪過寶刀,還刀入鞘,不屑的哼道:「我還怕你不成?走著瞧。」說罷,扭頭就朝外走,但到了童素顏面前,她停了停。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如果不是這個女人,自己早就跟王鈺雙宿雙棲了。 趙出雲此時看到童素顏,才相信市井之間的傳言是真的。這位僅次於李師師地 女人,果然有傾國傾城之姿,閉月羞花之貌,難怪會讓王鈺傾心。 「見過娘娘。」趙出雲微微欠身。王鈺如今被拜為相父攝政王,並被朝廷尊為王上,和天子一樣稱孤道寡,他的正妻,地 位也與嬪妃相當,在郡主之上。 「出雲郡主不必拘禮,以後就是一家人了。」童素顏還禮道。 「出雲今天貿然闖府,讓娘娘受驚了,就此告辭,請留步。」趙出雲回頭望了王鈺一眼,再不停留,離開了王府。 耶律南仙走到王鈺跟前,似笑非笑地 問道:「你跟她說了什麼?這麼快就服服帖帖了?看不出來啊,對付女人,咱們王上還真有一手。」 「那是,要不然怎麼馴服得了你這匹烈馬。」王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板粵牘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一碗 金國「王鈺」完顏亮 字數:4905 大宋應盟友蒙古的要求,派遣軍隊協同作戰。蒙得一片狼藉,女真人,蒙古人,塔塔兒人,這些在馬背上成長的民族,對於戰爭有著天生的渴望。在他們的思想裡,男人生來是為戰,婦人生來是為產,分工明確。也正因為如此,這些還保存著原始習俗的外族人,破壞力,或者說戰鬥力是驚人的。 蒙古人長期遭受外族壓迫,遼國時期,受制於契丹人,金國崛起,又受制於女真人,此時,他們還沒有感覺到來自中原王朝的威脅,可王鈺卻已經在考慮,想把潛在的威脅,消滅在萌生階段。眼下最好的辦法,就如同他岳父所說,坐山觀虎鬥,等到兩敗俱傷時,再坐收漁人之利。 在蒙古人累次遣使求援之後,大宋朝廷終於有了動作。綏靖二年三月,王鈺下令登州水師開進渤海,直接進攻對面的來州(今大連)。登州水師組建以後,確切的說,只打過一場仗,那就是與無論規模,裝備都無法與大宋匹敵的高麗水師。在佔據壓倒性的優勢之下,登州水師卻只與高麗水師打了一個平手。最後也是童貫,隱瞞實情,上報邀功。 水師的戰鬥力之低下,讓王鈺很是著急。一個超級大國,沒有海洋思想,是很可怕的。王鈺來自未來,他比大宋任何人都更能體會到「海軍」的重要性。在他年少之時,看到的,只是列國的海軍在各大洋游弋,航空母艦威風凜凜。說遠一些,自一八四零年起,列國海軍靠著船堅炮利,打得清政府一敗塗地 ,割地 賠款。委曲求全。一個大國,只局限於陸地 是不夠的。 有鑒於此,王鈺十分重視水師的建設,在他還沒有完全掌權的時候,就力主組建兩大水師,登州泉州水師,都是在他親自過問下組建成軍。無奈的是,水師空有最精良地 裝備,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就連周興的商船隊,都曾經打到了日本的九州港。讓自負天下無敵的日本水師,栽了一個大跟頭,日本天皇引以為恥。難道大宋水師連商隊都不如? 三月,登州水師攻打來州,在炮群轟擊之下,來州本就十分薄弱的海防迅速崩潰,守軍向金國朝廷報急。金帝年幼。不能理事,朝中大臣如熱鍋上的螞蟻,爭論了許久,也拿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來。就在此時,一個少年登上了歷史的舞台,他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完顏亮。 都說英雄出少年。這話真的不假,完顏亮在金廷內人輕言微。可此時他作出了一個判斷,完顏亮認為,大宋派遣水師,而不是東北軍,西北軍支援蒙古作戰,本身就值得玩味。若想牽制金兵,根本用不著動用水師,甚至不必動用東北軍,隨便放出消息。再派一部兵馬佯動,完全可以起到威懾作用。 可王鈺偏偏派遣水師去打來州,來州地 海防已經崩潰,卻遲遲沒有接到大宋水師登岸的軍報,這是很可疑麼?完顏亮這番言論在金國朝廷內引起了軒然大波,保王黨的大臣們高呼少年才俊,對他推崇備至,而實權派的大臣們則直斥為妖言惑眾,空談誤國。 就在此時,完顏亮作出一個驚人的舉動。他毛遂自薦,要親自代表金國朝廷到大宋汴京去拜會王鈺。想靠三寸不爛之舌,遊說宋金聯合,重續當年的海上之盟。眾所周知,宋金之間,剛剛結束一場大規模的邊境戰爭,而塔塔兒騎兵,還深入大宋內部,奔襲了雲內州,姦淫擄掠,屠盡全城。 此事,被大宋軍隊地 將領們視為奇恥大辱,王鈺震怒,東北軍十餘位都監以上將領受到處分,就連蕭充與呼延灼兩位王鈺的愛將,也被他嚴辭斥責,鬧得灰頭土臉。這個時候去遊說大宋,豈不是與虎謀皮,只怕你完顏亮還沒有見到王鈺,就先被大宋東北軍一刀砍成兩段。 完顏亮年少氣盛,當著皇帝的面立下軍令狀,若不能成功遊說大宋,則自請死罪。實權派的大臣們再不猶豫了,眾口一詞答應下來。反正你自己去送死,又沒誰逼你。不過,完顏亮隨後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的條件。他要把當年南府軍攻佔的遼國二十座舊城剩下地 十餘城拱手送給大宋。 剛剛結束的宋金談判,金國已經割讓十餘城,被視為國恥,不管是哪一派地 大臣,都深為惱火。現在完顏亮竟然還要把剩下的全送給王鈺,這不是有失國體麼?可完顏亮據理力急,他認為,此次王鈺派遣水師作戰,就已經明確向金國釋放出了善意,這就是前面那十餘城換來的。攘外必先安內,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滅亡,往往是從內部開始的。 強宋不過是小疾,蒙古人才是心腹大患。歷史如果按照本來的軌跡發展,則完顏亮這個意見無疑是正確的。因為歷史上,金國正是被蒙古人滅國。 完顏亮成功了,金廷同意了他的請求,派遣他為使臣,出使大宋,借朝賀王鈺新婚之名,商議聯盟之事,送給王鈺的大禮很豐厚,十餘座城,這是金山銀山也換不來地。 果然不出金國大臣們所料,完顏亮剛剛出了邊境,達到鹹都,就被此地 的宋軍守將逮了一個正著。金國大臣們似乎有意讓位宗族少年去送死,他的衛隊,只有區區百餘人,雖然女真人仍舊保持著他們頑強的作風,可在宋軍千餘騎兵的衝擊下,是那麼的不堪一擊。完顏、亮隻身一人,被逮入宋營。 得知他是金國皇族之後,宋軍守將大怒,幾乎將他立即處死。只因雲內州慘案發生後,東北軍將士已經信奉一條準則,不拿女真人和塔塔兒人當人看,那就是禽獸,殺人不眨眼的畜生。 危急關頭,完顏亮出示了金國皇帝的詔書,當宋軍守將看到金國又準備割讓十餘城時,二話沒說,當即釋放了他。並派遣了數百名精銳的士卒作為他的衛隊,一路護送他入宋。途中,完顏亮非常「有心」地 去宋軍名將種師中的家鄉拜祭了這位讓女真人膽寒地 名將。當從守靈的士兵那裡得知,王鈺親自下令,把種師中的墳頭加高以示尊敬,又在皇宮裡面建立先賢鍾 鍾長鳴,居安思危。不由感歎,王鈺果然非常人可比 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一個有英雄而不知珍惜的民族,是永遠的奴隸之邦。顯然,王鈺深明這個道理。與這樣一個人為敵,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一路上,完顏亮見證了大宋山川之秀麗,物產之豐富,民風之儒雅。軍力之強悍。這正是每個雄心勃勃的男人所追求的江山社稷。若能統治這樣地 天下,才不枉來世間走一遭。 就在完顏亮匆匆趕往汴京之時,大宋皇都內,一片喜氣洋洋,很受百姓擁戴的攝政王即將迎娶趙氏皇族的掌上明珠,出雲郡主。兩位攝政王聯姻,可謂喜事一件。又加上。趁王鈺新婚之機,大宋子民見證國家崛起所帶來的榮耀。 周邊列國,無不送來厚禮,此所謂天下歸心,海內一統。百姓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鈺則不同,他知道,這才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女真蒙古未滅。契丹餘孽尚存,大宋斷不可馬放南山,刀槍入庫。 「哎喲喂,魯國公,您老人家也來了?快請快請。」靖王府大總管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一臉的喜氣,站在靖王府門口,笑迎天下客。離婚期還有兩天,可從京外趕回來地 王鈺門生故吏們早就已經等不及,要來拜見一下恩師。近幾屆科舉。王鈺都會親自擔任最後殿試的主考官,所有及第的進士們。都成了他的門生。 尚同良穿著便服,他剛剛被王鈺進爵為魯國公,以表彰他歷年來為國家鞠躬盡瘁。 「大總管,本官今天來,可是以私人身份,到王府來幫忙張羅的,你可不要見外哦。」尚同良笑道。 「哎呀,瞧您老說的,您是朝廷重臣,聖上王上地 左膀右臂,哪敢勞您大駕?快快請進廳用茶。」靖王府總管哈著腰,大獻慇勤。 「樞密使劉三石到!」一聲高喝,尚同良向後望去。新任的樞密使劉三石從馬上下來,愣頭愣腦就往裡面闖,也不知道先見一見王府地 大總管。樞密使以前是位高權重,可現在兵權歸還給了兵部,樞密院只管偵察,刺探等事務,說白了也就是個跑腿的差事。 而且這個劉三石,被王鈺調進京來,一來他是外官回京任職,在京城沒有靠山,也不屬於任何派系。二來這個人很不招人喜歡,長得醜也就算了,脾氣還挺大,一副不為五斗米折腰,不畏權貴的模樣。好像全天下就他一個人是正人君子,其他全是貪官污吏似的。 「嘿嘿嘿,那位大人,你往哪兒闖?」總管跟尚同良打了聲招呼,就奔過去攔住了劉三石。 「你攔本官作甚?我有要緊的事情向王上稟報,讓開!」劉三石不滿的喝道,一張醜陋的臉上,滿是厭惡的表情。他這個人為官清正,眼睛裡不揉沙子,能作到一個衛戍區的指揮使,很大程度是因為他地 一位曾經作過樞密副使的老長官,可這位老臣已經退隱山林,他也就沒什麼靠山了,如果不是王鈺賞識他,以他這個脾氣,只怕衛戍區指揮使的位置也坐不安穩。 「嘿,怪了,王上日理萬機,哪件不是要緊的事情?你想見就見?你當這是你樞密院呢?」不要小看靖王府的大總管,這汴京裡,各個衙門他是瞭若指掌,什麼職務是什麼地 位,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樞密院沒有了調兵之權,就屁事兒不頂了。 劉三石脾氣雖然臭,可他卻是個明白人,知道遇上了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也懶得跟他廢話,一把推開,直接就往內堂闖。 「來人!拿下!」總管把臉一拉,大聲喝道。 近來因為王鈺婚期漸近,靖王府人多事雜,他跑到衛戍衙門問關勝借了兩百兵丁來加強王府的警戒。此時,聽得大總管一聲令下,數十名士兵持刀而入,將劉三石團團圍住。 「你們!」劉三石大怒,可他還不至於氣糊塗,知道這是他的恩人王鈺的官邸,不能胡來。 「本官警告你們,我有緊急事務要稟報王爺,耽誤了正事,你們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再不讓開,休怪本官無禮!」說罷,劉三石把袖子一擼,竟然不顧自己堂堂二品大員地 身份,就要開打。 尚同良一見事情不對頭,這可是靖王府,要是傳出去,豈是叫百姓笑話?一念至此,趕緊過來作和事佬,一面勸止劉三石,一面對總管曉以利害。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時,王鈺從內堂轉出來,大聲問道:「吵什麼吵?大清早的也不讓消停,哎?尚相,你老人家什麼時候到地?咦?劉三石,你也來了?不是……今天初幾?」王鈺看這高朋雲集,暗想是不是自己太忙給記錯了,難道今天是婚期? 當旁人告訴他今天的日期之後,他喃喃自語道:「沒錯啊,我記得是初九嘛。」 劉三石快步踏入台階,在王鈺跟前一揖:「王上,臣有緊急情報。」 王鈺一聽,轉身就往後走,又想起尚同良,回頭笑道:「尚相,中午就不要走了,在王府吃飯,我請你吃火鍋。」 「王上有事請便。」尚同良朗聲笑道,王上倒也真有意思,怎麼見人就請吃火鍋?自己到王府來一次吃一次,不過,因為王上喜歡吃那什麼火鍋,最近京城各大酒樓都開始經營這東西。 去書房的路上,兩人匆匆忙忙,王鈺邊走邊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上,是有關福王朱的。」劉三石緊緊跟在王鈺身後。 「孤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安分的傢伙。他怎麼了?」王鈺冷笑道。 「回王上,這是鄭僮鄭大人最近刺探到的,是有關福王秘密結社的事情。」 「嗯?」王鈺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劉三石,秘密結社?這趙好大的膽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這一套把戲,他想幹什麼?拉攏大臣?網羅力量?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倒是高估他了。 優浟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板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二碗 我的野蠻老婆 字數:5930 「關上。」踏進書房以後,王鈺隨口說道。劉三石趕緊隨後到他書案之前垂手肅立,聽候王鈺問話。 「坐下說。」王鈺沉思了好大一陣,才發現劉三石還站著,連忙招呼他坐下。 落坐之後,劉三石不等王鈺詢問,已經說開了來:「王上,據鄭僮安排的眼線回報,福王趙最近秘密成立了一個組織,叫登雲詩社,招納了京城一班文人雅士,終日以詩會為幌子,抨擊朝政,議論天下。」 詩社?王鈺聽到這兩個字,便笑了起來。那趙本來就是一個才子,於音律,詩詞,丹青,書法,都頗有造詣,可謂深得其父真傳。據傳言,趙當初本來有意立他為太子,後因長幼有序的古訓而作罷。而這位福王似乎也無心朝政,終日以讀書作詩為樂,可以算是一位逍遙王爺。 他組織詩社,這本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若是借此抨擊朝政,行不軌之事,就說不過去了。只是,面前這還是劉三石的一面之詞,不相輕信。 「三石啊,本王安排你任樞密使,知道為什麼嗎?」王鈺這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話,讓劉三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本是一人無關痛癢的衛戍區指揮使,時來運轉,被攝政王調到京城,授以要職,其實自己也一直納悶,按說攝政王麾下人才濟濟,隨便挑出一個來,也能勝任這個職位。 「王上,臣才疏學淺,上任之下,惶恐難安,深怕有負王上所托……」劉三石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看他這副模樣,王鈺倒也能夠理解。他本是個外官,在京城一無靠山,二無背景,再加上個性的問題,被同僚所惡,所以處處小心。 「不要跟本王打官腔,你這套從哪兒學來的?實話與你說,本王看重你,就是因為你不拘一格,蔑視權貴。你要是學會了這套,那本王要你何用?」王鈺訓斥道,劉三石聽得冷汗連連,滿口應是。 或許是感覺自己話說重了,王鈺又掛上笑容:「不過本王也能體諒你的難處,記住,我就是你的靠山。放手去幹。有了功勞是你的,出了紕漏算我地。」 「臣謝王上恩德,定當竭盡所能,以報王上知遇之恩。」劉三石感動莫名。 「好,本王問你,你說趙秘密結社。抨擊朝政,有真憑實據麼?捕風捉影那一套。可不是你樞密院應該干的。」王鈺認真問道,因為他猜測,劉三石新官上任,急欲作出成績證明自己,而福王又是宗室,逮住他的狐狸尾巴,不是大功一件麼? 果然,劉三石一聽他問起證據,一時無言。吞吞吐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半晌之後,才硬著頭皮回答道:「回王上的話,此事由鄭大人具體負責,他是王爺布衣之交,因此,他報上來之後,臣也沒有……」 「行了,你不用說了。」王鈺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鄭僮被自己調到樞密院任職,他與自己是同窗好友,布衣之交。這事滿朝文武,人盡皆知。想必這個劉三石對他的身份有所顧忌。所以不好拂他的面子。 從案前起身,踱步至劉三石身後,王鈺審視著這個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雖說劉三石這次的表現有些讓他失望,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也有他的難處,再觀察一段時間吧。 「三石,本王知道,你急於證明自己,這本是無可厚非。但你要知道,你所處地 位置非同小可,你的一句話有可能影響別人的一生。凡事都要講個真憑實據,這樣才能服眾。本王既然任命你為樞密使,就說明是信任你的,樞密院是你當家,不要別人什麼身份,放心大膽的去作,明白了嗎?」王鈺好言撫慰道。 「是,臣謹記王上教誨。」劉三石對於王鈺的寬容和撫慰,感激萬分。攝政王雖然比自己年輕,可他比自己看得清楚,他比任何人看得更遠。國家甚幸,民族甚幸。 王鈺雖然對劉三石說了那一番話,可在他自己來說,卻不得不關注這件事情。當日,幾位趙氏親王找到自己,福王趙所表現出來的冷靜讓他記憶深刻。這位親王,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 就在劉三石稟報王鈺地 當天,他就派出了徐寧秘密刺探這件事情。最後得知,福王的確組建了一個詩社,廣招京城名士,以文會友,但這個登雲詩社,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王鈺的地 方。他們的活動,也是公開的,常於錦繡山川之間,痛飲狂歌,悠閒自得。 趙本人,文采風流,其詩作被廣泛流傳,備受文人墨客推崇,為當世。所著感遇詩二十九首,西江月,念奴嬌等詞十餘篇,才華橫溢,靈氣逼人,京城如老嫗孩童之流,也能背誦。王鈺對此事沒有作過多的評論,但是關照過內侍省都知王歡,若福王欲 閣書籍經典,可以通融方便。 蓋因一個強國,若只是軍事力量強大,不足為奇,必須文化,科技,藝術等齊頭並進,才能稱得上是盛世。而宋明立國以來,寬待文人,湧現出大批傑出地 文學家。如范仲淹,蘇軾等輩,皆有傳世佳作,以至於王鈺那個年代,仍在教科書上,讓後人拜讀。唐詩宋詞,彪炳千秋。 大宋綏靖二年,太叔公攝政王趙廣之女趙出雲,下嫁於相父攝政王王鈺,趙王兩家聯姻,一時傳為美談。成婚當日是,靖王府高朋滿座,賓客如雲,凡朝中大臣,封疆大吏,文人雅士,當世名流,會聚於王府,熱門非凡。 兩宮皇太后親遣近侍至王府,恭賀王鈺新婚之喜,並代皇帝下詔,以子侄之禮恭祝相父。而西遼,大理,西夏,高麗。吐蕃等國,都有厚禮送上,王鈺聲威,一時達到鼎盛。 會過賓客,王鈺不勝酒力,早早辭別,來到趙出雲所住青雲閣。當年趙桓下詔,為王鈺營造的這座王府,佔地 極廣,房屋眾多。而王鈺在京城無親無故,除下人外,只有髮妻童素顏,二房耶律南仙兩人。趙出雲嫁過來之後,童素顏撥出一處院落,改名作青雲閣,供其居住。一切器具用度。皆從優處理,一點也沒有把她當成小地。 「行了,紅秀啊,去侍奉素顏吧。」王鈺撞撞跌跌,輕輕撥開紅秀的手說道。 「是,王上小心。」紅秀躬身說道。言畢。便折身回去,方走出數步。便聽背後王鈺言道:「你且寬心,孤言而有信,不會虧待於你。」紅秀聽後,也沒有多說什麼,逕直離開了青雲閣。 紅秀一走,王鈺立馬精神了,先前那副酪酊大醉的模樣不復存在,一整衣冠,龍行虎步般向青雲閣走去。他要是不裝醉。那班幽雲系出身的將軍非把他灌趴下不可。 一進裝飾一新的洞房,王鈺樂了。他踏進房門地 時候,正瞧見趙出雲取下了蓋頭,坐在新房中央的桌子前啃著水果。一聽有人進來,這丫頭,那叫一個身輕如燕,哧溜一下竄回床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上紅蓋頭,端坐下去。 「行了,裝什麼裝。我都看見了。」王鈺笑道。 趙出雲這兩日為了大婚是勞心勞力,今天被王鈺的八抬大轎抬過來。連口水也沒有喝上,腹中飢渴,在洞房裡百無聊賴,尋思反正沒人,於是取下了蓋頭,吃起水果來,不想被夫郎逮了個正著。 一把扯下蓋頭,趙出雲氣喘吁吁,拿起蓋頭扇著風:「你怎麼才來啊?我都快悶死了。」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大喜的日子也不知道說點好聽地。哎,我說你好歹是堂堂郡主,怎麼不懂規矩?」王鈺佯裝生氣的喝道,一邊說著,一邊脫去袍子。 「規矩?什麼叫規矩?規矩是人定的,你是攝政王,這天下有什麼規矩你不能定?乾脆你下道諭旨,免了這些成親的繁文縟節吧?」趙出雲不滿的嘀咕道。 「你說得輕巧,我能管天天地 ,還能管人家娶老婆?」王鈺笑道,這時,他已經脫去了外套,洞房花燭夜,春霄一刻值千金,這麼寶貴的時光,可不能浪費在口舌之爭上。 可他剛剛坐上床邊,右手還沒有搭上趙出雲地 肩頭,新娘子已經叫了起來:「別碰我!」 「嘿,怪事,咱們拜過堂,成過親,你就是我名媒正娶的老婆,憑什麼不能碰?」王鈺又把他那收斂已久的潑皮無賴相拿了現來,嬉皮笑臉的撲了上去。 這一下可不得了,只見趙出雲身子一側,右腿飛起一腳踢了過來,若不是王鈺眼疾手快一把擋住,這一腳非把他踢下床不可。 抓住趙出雲右腿不放,王鈺喝道:「無禮取鬧,夠了啊,再來我可生氣了。」 「別急,上不上得了這床,得看你有沒有本事。本郡主等了你十二年,你連這一會兒都等不了?」趙出雲似笑非笑地 說道。 一聽她提起十二年,王鈺臉色為之一暗,自覺有愧於她,遂放開她的腿,點頭道:「行,依你,說吧,我要怎麼樣才能上你地 床?」 趙出雲站起身來,輕咳一聲,煞有架勢地 說道:「簡單,天下女子挑選夫婿,無非就是四個字,文武雙全。比文的,你肯定不行,我也不行。咱們就比武的,那天在近仙樓,我大意失荊州,敗在你手裡。今天趁這個機會,咱們再比一場,你若是敗了,嘿嘿,自己去找你的瞎妹妹,或者那蠻婆娘。」 瞎妹妹?蠻婆娘?豈有此理,雖說自己在家裡不講究那一套什麼尊卑有別,可素顏和南仙好歹比你先嫁過來,以後就是一家人,這種帶污辱性質的稱呼,可不是一位郡主應該有的。 「出雲,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提醒你。對素顏和南仙,你必須尊重 都是我地 女人,你應該視之如姐。若是再讓我聽到你呼……」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廢話少說,咱們手底下見真招,大戰三百回合!」趙出雲不等他把話說完,已經急不可待的擺開了架勢。 王鈺也站了起來,笑道:「大戰三百回合?行。咱們在床底下大戰三回合,再到床……」 「接招!」正當他開著玩笑地 時候,趙出雲一記鞭腿直抽他面門,王鈺陡覺疾風撲面,暗叫不好,當時避無可避,只得一個滾身躲過這一擊,這一式有名堂,俗稱懶驢打滾,動作很狼狽。 還沒等他站起來。趙出雲如暴風驟雨般的攻擊接踵而至,看得出來,這女人是把看家本事都使出來了,非要把王鈺打敗。王鈺雖說跟耶律南仙學過幾手,可那都是殺招,出手就要人命,跟趙出雲這種花拳繡腿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不到五十回合。王鈺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從床邊竄到衣櫃,又從衣櫃竄到文案,最後還竄上了窗台。他心裡暗暗叫苦,自己學的那些殺招。可不能用在她身上,可再這麼打下去。自己好歹是七尺男兒,要是敗在女人手裡,豈是讓人笑話? 機會來了,趙出雲見王鈺一躲再躲,心中焦急,急欲結束戰鬥,使出一個險招,這招在宋朝叫什麼名字王鈺不知道,反正在他生活那會。這招叫「迴旋踢」或者「旋風腿」,力道大,擊中對手,基本上就無還手之力了,可風險也大,整個背部暴露給對手。 王鈺瞧準機會,不等她右腿掃到,突然像豹子一樣撲上前去,一手勾住脖子,一手撈起胯下。將趙出雲整個人撲倒在地。雙手一緊,將她制住。 「你!」趙出雲面紅耳赤。心中羞愧萬分,王鈺那只右手放在了不該放的地 方。 「服不服?」王鈺哈哈大笑。 「不服!」趙出雲仍舊強撐著不肯認輸。就在這會,外面突然傳來紅秀的聲音:「王上,奴婢有要事稟報。」 王鈺被她這一聲叫分了神,雙手力道不覺一鬆,趙出雲察覺到機會,反過手來往他臉上一抓。這一抓下去,王鈺臉上立時出現三道指印。失算,太失算了,怎麼忘了女人有這手絕招,打不贏她們是會學貓地!長指甲可是女人的專利! 「沒品!你這女人太沒品了!」王鈺摸著火辣辣的臉頰怒喝道。 趙出雲撇著嘴一臉的不在乎,王鈺有氣沒處發,指了指她地 鼻子:「我回來再收拾你!」 金國王子?當聽到紅秀的稟報時,王鈺微微吃了一驚,這一次金國的禮遇可真高,居然派了一位王子來。當聽到他叫完顏亮的時候,王鈺隱隱約約的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在歷史上應該也是一位有名的人放。唉,可惜當初沒有認真讀書。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王鈺一邊歎著,一面快步向外走去。宋金邊境戰爭剛剛結束,兩國締結了和約,金國割讓,不對,應該說是交還原遼國舊城十餘座。眼下,蒙古草原烽火連天,而自己地 水師部隊又在攻打來州,想必這個完顏亮就是為這個事情來的。 偏廳裡,一位少年郎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若非他穿著女真人的服裝,一定會讓人以為他是漢人。約十六七歲的年紀,跟王鈺當年進京地 時候相仿,面如脂玉,唇若敷朱,風姿如玉樹,端得是位翩翩美少年。然其貌美而不失陽剛之氣,顧盼之間,神采飛揚。唯一的缺陷是,他地 目光有著與他年紀不相匹配地 深邃和陰毒,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像是要把別人的心都給看穿。 這種眼神,在王鈺出現以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王鈺步入偏廳時,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幾乎是在同時愣住了。王鈺總覺得這個人在哪裡見過,否則不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而完顏亮也感覺到,眼前這個英俊挺拔的男人似曾相識。 一定沒錯,他就是王鈺,除了王鈺,沒有人能有這種風範。所謂的風範,是一個人在長久地 處在一種環境當中所形成的一種氣質,這不是學出來地 ,而潛移默化的形成。哪怕是一個市井無賴,你讓他身居高位,不出幾年,就會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而王鈺看著完顏亮,突然意識到,這個女真人跟自己十六七歲的時候好像。惟一不同的是,他比自己白。 「金國使臣完顏亮,拜見大宋攝政王殿下。」完顏亮一怔之後,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具大禮參拜。 王鈺看著這個恭恭敬敬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女真少年,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彷彿回到了當年出使遼國的那段歲月,何其相像啊。 優幽書猛 uutxT。cOM 銓蚊字阪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三碗 陰險的女真人 字數:6253 使臣完顏亮,拜見大宋攝政王殿下。」見王鈺盯著自發,其右手緊握腰間彎刀刀柄,完顏亮心中一驚,再度拜道。 此時,王鈺方覺失態,輕咳一聲,坐於上首,揮手道:「免禮,王子請坐。」 完顏亮再拜而坐,氣定神閒,鎮定自若,王鈺再三視之,深以為奇。想自己像他這般年少時,也如他一樣,出使遼國,得回幽雲十六州,後來雖然歷經波折,但幽雲之地 被大宋牢牢控制,再也不曾讓他人染指。此番,在自己新婚之際,金國小王突然來到,想必絕非為自己祝賀這麼簡單。 「宋金兩國,方才締結和約,化干戈為玉帛,王子殿下此時前來,所為何事?」王鈺問道。 完顏亮略一思索,遂回答道:「回攝政王殿下,小王奉我家聖上之命,出使大宋,一則為攝政王殿下慶婚,二則,特為貴我兩國,長久和平而來。」果然不出所料,無事不登三寶殿,完顏亮此來,必為金國作說客。 「哦?王子莫非欲效仿諸葛亮遊說東吳?」王鈺已然料到,此時,女真人與蒙古人在草原上打得一團糟,而我大宋水師兵出登州港,直撲對面的金國來州。金國首尾不得相顧,因此派來完顏亮,欲讓我大宋罷兵。 見王鈺說破自己來意,完顏亮倒也不急,徐徐笑道:「孔明雖遊說東吳,然其也是為孫劉兩家的利益,聯合破曹,非為一己之私。」語至此處,略一停頓,復笑道:「願攝政王殿下,作那寬厚待人的魯肅,而不要效仿周郎才好啊。」 見此人熟知史實。顯然對中原歷史瞭若指掌,完全不同於金國那些蠻夷之輩,王鈺戒心更盛,輕聲笑道:「孫劉聯合,雖然打敗曹操。但東吳從此養虎為患,並因此失了荊州。王子既熟知我中華歷史,必然也知道這一段吧?」 完顏亮仍舊不急不徐,鎮定答道:「養虎為患?不知道攝政王口中的虎,是指我大金,還是蒙古?」 「那麼王子認為呢?」王鈺問道。 「小王認為。宋金之間,雖然征戰不斷,但我大金無論政體,官制,文化,皆學自中原。當年大金立國,大宋出力不小。攝政王殿下更是率南府鐵騎,連下遼國二十三城,加速了契丹的滅亡。於我大金,是有恩之人。先帝不問此事,一再出兵大宋,使宋金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如今新帝登基,欲誠心與大宋修好。永為睦鄰。然而蒙古人,仍舊處在原始階段,不識教化,不遵王道,其野性之心尚未馴服。若蒙古得勢,必為我兩國之大患。我聞攝政王雄才偉略,必知其中利害關係。若蒙古崛起,我大金自然首當其衝,不過。攝政王豈不聞唇亡而齒寒?」 完顏亮所言,正是王鈺顧忌的地 方,女真人固然是大宋心腹之患,但蒙古人更是禍根。歷史上,蒙古人就是滅亡了大金之後,揮師南下,滅了大宋。可惜文天祥丞相,一心為國,最後落了個身陷元都。然而諷刺的是,文丞相被俘之後。一眾投降賣國地 漢奸居然到獄中勸降,這其中。竟然還包括了投降元朝的南宋恭帝趙顯。然而文丞相不為所動,一心求死,元世祖敬其忠烈之心,愛其治世之才,親自勸降,文丞相大義凜然,最後從容就義。 想到小時候,那個搞史學的父親在自己面前提起文丞相時,唏噓不已,王鈺也不禁長歎一聲,中華先祖創業不易,後輩兒孫更應該小心守護祖宗所留下來的大好河山。 他這一聲長歎,倒讓完顏亮會錯了意,以為王鈺被自己說動,遂趕緊問道:「攝政王同意議和?」 「嗯?什麼?哦,王子此來大宋,一路勞頓,今日是本王新婚之喜,不談國事。有道是遠來是客,就請王子至席間痛飲,議和一事,本王尚需請示聖上及兩宮皇太后,而後才能回復於你。」王鈺打起了官腔。 完顏亮雖然身在金國,但也知大宋國事,皆決於王鈺,他才是實際上的皇帝。至於請示皇帝和皇太后之說,不過是他推脫之辭,莫非這個王鈺沒有議和之心?但是客隨主便,王鈺既然已經發了話,自己也不好再多說。當下,完顏亮辭別王鈺,離開了靖王府。 綏靖二年年中,蒙古人取得了一系列輝煌的戰績,在草原上大敗再次出征的金國大將胡沙虎,擊破金國騎兵四萬餘人,俘虜兩萬餘眾。這些投降的金兵,被蒙古王汗俺巴孩下令坑殺,由此可見蒙古人對女真的仇視,已經到達了水火不容的地 步。 金國朝廷聞訊後,大火驚恐,然而此時,大宋登州水師接連在渤海灣襲擾金國邊境,打一場就走,絕不拖泥帶水,讓金國朝廷深為憂慮,而出使大宋地 完顏亮遲遲不見回音。朝中一些權臣,遂決議讓剛剛組建的金國水師出戰,與宋軍水師戰於渤海灣。此舉亦有置完顏亮於死地 的意思。 然而不幸的是,金國的水師在宋軍眼裡,不過是三歲孩童。六月,宋金水師戰於渤海,登州水師憑 炮利,一戰克敵,擊沉金國水師戰船十七艘,擊傷二國水師幾乎全軍覆沒。更讓女真人驚恐的是,從前他們的屬國高麗,在此時派水師援助大宋,高麗馬步陸軍雖然不濟,但其水師是有一定戰鬥力地。第二次海戰,金國水師在兩國聯軍的夾擊下,損失殆盡,全軍覆沒。 金國朝廷大驚失色,國家陷入兩線作戰的境地 ,再如此發展下去,不堪設想。在渤海海戰失利之後,金國決策層秘密派出使節,攜重金出海而下,直奔日本國而去,尋求支援。 水師的出色戰績讓王鈺甚為欣慰,下令嘉獎登州水師,大小官員皆擢升一級。為免過度刺激金國,在渤海海戰之後,王鈺下令水師收兵。 滯留汴京的金國小王完顏亮。數次求見王鈺,都吃了閉門羹,國內戰事不利的消息接連傳到他耳朵裡,讓這位自負地 金國小王憂心如焚。當初自己在國內誇下海口,如今和談無望,怎生是好? 就在此時,事情出現了轉機。當完顏亮在館驛中長吁短歎之時,大宋的官員到館驛來傳達王鈺地 命令,攝政王要接見他。不過,這接見地 地 方並不是靖王府或者鴻臚寺。而是在汴京城西北方向的獵場。這位官員還給完顏亮帶來了鎧甲兵器,弓箭長刀。 完顏亮馬上就明白了王鈺的用意,他這是想借狩獵為名,向自己展示大宋的軍威。可以想見的是,稍後自己到了獵場,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數千衣甲鮮明,殺氣騰騰的大宋士卒。 那名官員領著完顏亮及他的衛隊來到了汴京城西北角地 獵場。大宋自立國以來,除去開國太祖皇帝及太宗皇帝之後,再無一帝有尚武之風。王鈺掌權後,於西北角開闢數千畝之廣的獵場,從西北邊陲運來大批地 猛獸投置於獵場之中,每到閒時。便帶領眾將至此地 圍獵,以求讓武官勞忘自己的使命。不至於荒廢武藝。 「貴國攝政王殿下出巡,竟無軍隊把守?」完顏亮在馬背上東張西望,竟沒有瞧見一面旌旗,一個士兵。 「軍隊把守?呵呵,王子殿下,我家王上歷來尚武,從十七歲才開始習武,常無不間斷,如今已是弓馬嫻熟。更兼麾下戰將如雲。勇悍無比,何需那唬人的排場?」這位官員看年紀估計有三十上下,相貌堂堂,留有兩撇短鬚,身穿鎧甲,威風凜凜。 「哦,這樣,還沒有請教大人……」完顏亮見此談吐不俗,想來應是大宋高官。 「下官姓鄭,單名一個僮字。現居樞密院侍中之職。」鄭僮回答道。 侍中?六品小官?完顏亮聽後乾笑兩聲,再不言語。鄭僮心知他蔑視自己官銜低微。冷哼一聲,一鞭抽下,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密林之中,陽光難透,間或幾聲鳥鳴獸嘶,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完顏亮是女真人,從小習武,自是不懼,策馬緊隨鄭僮身後,不多時來到一片空曠之地。只見那片開闊地 上,一群身著鎧甲的武士正在圍獵一頭豹子。 王鈺也是身具戎裝,騎著一匹雪白的戰馬,正大聲呼喝著:「鵬舉,孤素聞你武藝出眾,臂力過人,可有膽量手格猛獸?」 身後越出一名戰將,約二十七八模樣,穿一身熟銅鎧,戴一頂掩日甲,上灑一顆紅纓,手提一把瀝泉槍,英姿勃發。 「卑職斗膽一試。」岳飛在馬上對王鈺行禮後,將長槍扔給身邊小校,翻身下馬,除去頭盔,只持一把短刀,在眾同僚的助威聲中,大步踏入獵場。 完顏亮不聲不響,暗中觀察,這手格猛獸的勇士,在金軍中也不乏其人。然而歷來重文輕武地 漢人也行麼?在國內,常聽官員們言道,南人厭武,以熟讀詩書,博學廣聞為榮,武人被視為粗鄙之輩。如今這員年輕武將,莫非王鈺有心要顯擺,而拿部下性命開玩笑? 正想著,一陣轟然叫好之聲把他驚醒,定眼一看,場中岳飛已經揪住那畜生地 頭皮,猛力壓制在地 上。那頭豹子豈能甘心,四爪不住的刨著地 皮,不一陣,已經刨出幾個大坑來。令人膽寒地 吼聲響徹林中。 「殺!」王鈺突然一聲暴喝。 場中岳飛聞聲舉刀,閃電般從那畜生右肋之下刺入。這一刀使得那頭豹子負痛,激發出了巨大的力量,竟然一甩頭將岳飛拱起,後足一蹬,飛撲上去。這一人一獸,在場中貼身搏鬥,受傷野獸最可怕,可岳飛也是毫不畏懼,以靈活的身手與其周旋。瞅準一個空當,飛快地 拔出短刀。 一聲慘號,那豹子撲倒在地 ,卻還是連聲嘶吼,拚命向岳飛爬去。 「行了,困獸猶鬥,勇氣倒也可嘉,放它一條生路吧。」王鈺笑道。 完顏亮在這句話裡聽出來一些弦外之音,遂打馬向前,於王鈺身邊拜道:「拜見攝政王殿下。」 「喲,王子來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倒讓本王失了禮數。」王鈺笑容可掬,十分客氣。 「豈敢,是小王不敢打擾攝政王興 完顏亮躬身說道。 「諸位將軍。自去狩獵,日落之前,斬獲最多者,賞千金。」王鈺對眾將說道。將軍們轟然應諾,各自打馬奔去。場中只剩下陪同完顏亮前來的鄭僮,以及一名女將。完顏亮倒是多留意了這位女將幾眼,想必,此人便是王鈺那位契丹夫人,耶律南仙。 「王子殿下,陪本王走走?」王鈺今天地 禮遇。倒是完顏亮有些不自在了。 「恭敬不如從命,王爺請。」 四人各騎戰馬,在林中游弋,王鈺一直手不離刀,完顏亮發現,那是一把蒙古彎刀。想必是宋蒙聯合時,蒙古人送的。而王鈺將其終日佩帶在身,不知何意? 「適才小王見那位將軍勇武過人,方知傳言不虛。」好一陣沒有人說話,完顏亮開口打破了僵局。 「哦,不足掛齒。此人不過是本王麾下一員小將,年紀尚輕。資歷也淺。可不能與貴國名將兀朮相比啊。」王鈺是有意將岳飛與兀朮排在一起,因為在歷史上。這兩人可是冤家對頭。 又說了一陣閒話,王鈺始終不提議和之事,完顏亮終於年輕,耐不住性子,遂主動提及:「王爺,小王至大宋已有數月,不知……」 「噓……」王鈺突然提示他噤聲,側耳傾聽,完顏亮不明其意。又不敢多問。突然,前頭的王鈺一把抓過鞍上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過身來,將箭頭對準了完顏亮。 「王爺!你……」完顏亮大驚失色! 話未說完,只見王鈺抬高箭頭,將硬弓扯圓,一箭放出。弦響之際,身後一物墜地。 「王爺好箭法!」鄭僮喝彩道。完顏亮驚魂未定,扭頭一看,原來是王鈺射落了一隻鳥。 「哈哈!年輕人。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啊。」王鈺大笑道。 完顏亮聞言,面露慚色。又聽王鈺笑道:「你要想成就大事,就得做到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改,這小小的驚嚇,又豈能動你的心?」 此時方知,王鈺是有意試探,完顏亮於是順著他地 話陪笑道:「小王久在宮中行走,不曾如王爺一般上過沙場,讓王爺見笑了。」 王鈺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有些失望,將弓箭收起,漫不經心的說道:「說說看,你們開出了什麼條件?」 他終於提起這事了!完顏亮急忙答道:「若大宋肯罷兵,我國情願割讓鹹都以北十二座城。」 「割讓?呵呵,王子說錯了吧?那十二座城,連同先前交付大宋的十一城,當年都是我大宋軍隊浴血奮戰打下來的。你們不廢吹灰之力,從我國手中奪去,如今這叫物歸原主,何來割讓之說?」王鈺不知道是在為自己辯駁,還是為完顏亮找台階下。 事實也地 確如此,當初這二十三城,是宋軍先打下來的。當時的宋朝徽宗皇帝與丞相蔡京,懼怕金國兵威,拱手讓出這二十三城。 「是,王爺所言極是,當年王爺率虎狼之師,攻擊弱遼,連下遼國二十三城,此事天下盡知。想那遼國不識時務……」完顏亮話至此處,故意作出驚嚇之態,回過身去,對耶律南仙賠罪道:「小王一時失言,還請夫人恕罪。」 王鈺見狀,面露鄙夷之色,但轉瞬即逝,隨即掛出一副笑臉:「此事,容本王與朝中大臣商議一番,再回復王子。」稍後,想必是為安完顏亮的心,又添上一句:「估計問題不大。」 大宋綏靖二年七月,宋金兩國締結和約,金國交還鹹都以北十二座城,大宋自締結和約之日起,不再對金國進行軍事打擊。 此舉,直接影響到前線的戰局。女真人得以騰出手來,全力對付蒙古軍隊。八月下旬,兀朮率領女真精銳部隊,會合塔塔兒騎兵,於蒙古軍隊戰於呼倫湖畔。兀朮以拐子馬作先鋒,橫衝直撞,衝散蒙古騎兵陣形,實施分割包圍,各個擊破的戰術。 蒙古軍隊大敗,死傷無數,被俘八千餘眾。然而,女真人似乎也學會了漢人那套以德報怨,優待俘虜,並未妄殺一人。 九月初,另一路攻入草原地 完顏宗翰部,與蒙古王汗俺巴孩親自率領的精兵戰於貝爾地 區,完顏翰林以四千騎兵,偽裝成主力部隊,全力攻擊俺巴孩,而自率精銳之師,迂迴至蒙古騎兵北側。在四千金兵全部戰死之際,他突然發起進攻,大敗俺巴孩部。斬首級萬餘,俘虜士卒,牲口無數。 蒙古軍隊,迫不得已退回草原深處,蒙古第一次統一之勢,就此夭折。俺巴孩得知,大宋單方面背棄盟約,撤回軍隊,從而導致蒙古兵敗,勃然大怒,深恨大宋背信棄義。就在此時,金國將領居然將俘虜的蒙古士卒全部放回。並派出使節,安撫蒙古諸部。 這一舉動,直接導致蒙古人仇恨漢人,這一手從漢人那裡學來的挑撥離間,女真人可謂玩得漂亮。 U浟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阪月牘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四碗 中華有史以來最大規模對外用兵 字數:5526 一輩鳥,現在倒讓鳥啄了眼,嘿嘿。」中書省政事堂嘲諷的笑道。僅僅在幾個月以前,他還夢想著朝秦暮楚,周旋其中。可一轉眼,美夢破滅,讓女真人擺了一道。 「王上,這已經是本月第三道軍報了。蒙古鐵騎接連犯邊,董都護請示朝廷,如何處置?」尚同良謹慎的問道。坐山觀虎鬥,這是朝廷現在執行的策略,但是沒有想到,金國竟然把禍水引向了大宋。蒙古王汗俺巴孩惱怒大宋背信棄義,又逢接連戰敗於女真,蒙古第一次統一之勢就此夭折,萬里草原又回復到了從前各自為政的狀態,他麾下的各部落接連脫離,一怒之下,接連派出騎兵,騷擾西夏邊境,搶奪財物,殺害軍民。寧夏都護府董平急奏,詢問處置辦法。 「取地 圖來。」王鈺也很鬱悶,完顏亮剛走不久,金國反過來就捅自己一刀。可以想見,出使大宋取得成功,這小子回到金國,一定受到追捧,就如同當年自己出使遼國得回幽雲十六州一樣,青雲直上。我說怎麼當初看他總覺得似曾相識,這小子與自己當年年紀相仿,連做的事都一樣。 陰山賀蘭山腳下,是肥沃的黃河大草原,古稱河朔地 區,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西漢武帝劉徹在奪取河朔地 區後,曾在此築城,命名為朔方。是抵抗外族入侵的一道防線,如今,董平領九萬兵馬在此駐守,一方面防備金國,一方面監視西夏。這個地 方可千萬不能出問題,日後這裡時進攻金國甚至蒙古的跳板。 「得準備打大仗了……」王鈺看罷地 圖,喃喃自語道。 這句話一出口,政事堂內所有官員齊齊抬起頭來,把目光投向了王鈺。打大仗?莫非王上準備對金用兵?王鈺自掌權以來。一向奉行對外強硬政策,莫說他身邊的近臣,就是滿朝文武有誰不知道,王鈺的野心遠不止保持大宋的強國地 位這麼簡單。他一直在考慮努力的拓展疆界。而大宋的四周,西夏已經平定,西面是吐蕃,屬不毛之地 ,歷代王朝對此地 都是鞭長莫及。 南面是交趾等小國,亦不足為懼,東面是大海。只有北面地 大金,歷史上曾是中原王朝的統治範圍,但自五代十國,一直到大宋成立,北方的土地 都由外族人統治,而且時常對中原形成威脅,要想拓展邊疆。北方是首當其衝。而且此地 被遼金兩國經營百年,人口增長,土地 肥沃,物產豐富,戰略地 位極其重要。 王上如今一句「得準備打大仗了」,顯然。他已經動了殺機。這兩年,國內的日子剛剛好過一些。賦稅連年增加,工農商等行業漸漸形成規模,這可是發展國力的大好時機,萬不可輕啟戰端啊。 「王上,請恕臣直言,自政和年間起,國家一直戰爭不斷,對國力的消耗甚為龐大,這兩年。國家的底子剛剛厚實了一些,若是此時再開戰,無論勝敗,對我們都是不利的。」尚同良主持政務日久,對國內形式比任何人都瞭解。 他提出的擔憂,王鈺不是沒有想到。但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局勢不可能完全按照你地 想法來發展。就如同目前的情況一樣,大宋本來作好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打算,可這個如意算盤沒有打響。就讓金國給攪了。 「不錯,王上。大宋今非昔比不假。但若是妄圖吞併列強,恐怕還為時尚早。」孟昭素來是直言敢諫著稱,說話不留情面,哪怕是當著王鈺。 兩位副相一帶頭,政事堂裡的屬官們紛紛進言,大多都是隱隱約約的勸諫王鈺不可窮兵黷武,引火燒身。王鈺雖然心頭不順,但努力的克制著自己,因為廣開言路是非常必要的。 「呵呵,孤戲言一句,列位臣工不必計較。」王鈺笑著安撫眾官。話雖然這麼說,可他地 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離開皇宮,王鈺直奔戶部而去,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拼的就是錢,東北軍西北軍加在一起近六十萬人,一旦動起來,其花費是驚人的。如果此戰得以順利進行,那麼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將會是中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對外用兵。 許柱國自上任戶口尚書以來,可謂勞苦功高,這位掌管大宋最高財政權的老臣,感念王鈺知遇之恩,一直兢兢業業,克盡職守。他身為最高財政大臣,手中掌握地 銀錢,何止千萬,可他大到百萬兩,小到數十兩,必然斤斤計較,哪怕是皇室用錢,也得師出有名。即使有王鈺的諭旨,他若是不同意,照樣不會蓋印。 王鈺在戶口衙門口站了好大一陣,心中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才能說服這位財神爺,讓他把錢拿出來?他是個文官,對這用兵之事,肯定持反對意見。而且這次要地 錢,跟以往不同,從前打仗,軍費開支無非就是三五百萬貫。而且作戰週期不長,最多幾個月而已。 然此次對外用兵,一來規模龐大,二來耗時多久,沒有人能預料得到。往樂觀上說,打個三五月,可萬一戰事不利,這場戰爭持續幾年都是有可能的。要知道,現在面對的不是日窮西山的遼國和西夏,而是強悍的女真蒙古。如果這樣,那軍費開支,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打?不打?打?不打?」王鈺像個失了魂一樣在戶部衙門口轉悠,嘴裡唸唸有詞。如果不打這一仗,坐山觀虎已經是泡影,那麼可以預料得到,女真蒙古,必然有一方會強大起來。按眼下的情況來看,金國倒成了坐山觀虎之勢,他們恐怕非常樂意看到大宋與蒙古打成一片。打,必須得打!而且得往死裡打! 想到此處,王鈺再不遲疑,撩起四爪金龍袍,大步踏入衙門。 「王上要錢?」戶部後堂,許柱國這位財神爺招待王鈺的,不是京城的雪羅。而是民間最普通不過的苦丁茶,又苦又澀,據說這是他當初任鄂州知府時,時常飲用地。王鈺雖然是苦出身,可到底過了這麼久的富貴日子,一時倒還有些不適應。 「不錯,要錢,要大錢。」王鈺咂巴著嘴。 「敢問王上,要錢何用?多大數目?」許柱國已經察覺到,這次王鈺來。恐怕一張口,至少會把國庫掏出一半。否則,以攝政王之尊,不會親自到戶部,向自己開口要錢。可他想錯了,王鈺說出的這個數目,就是把國庫掏空。再把他這把老骨頭砸來賣了也不夠。 「至少五千萬貫。」王 驚人。 許柱國被一口茶嗆得連連咳嗽,五千萬貫!老天爺,今年地 財政總收入。確有突破八千萬貫的趨勢,可除去官俸,河工。賑災,軍費以及所有支出外。國庫最多剩下六到九百萬兩。這已經是最為有利地 發展態勢,收支平衡。 可王上一張口,要五千萬貫。而且是至少,就是把戶部拆了。也拿不出來這麼多的錢。 許柱國擦拭著鬍鬚上地 茶水,試探著問道:「王上,恕臣多嘴問一句,您要這麼多的錢。作什麼用?」 「打仗。」王鈺輕描淡寫的說道。許柱國一聽,果然不出所料,王上是不會為其他事情來向自己要錢地 ,除非打仗。 「打仗?不是剛剛打過了麼?王上又想打誰?」許柱國這一番典型的文官口氣,讓王鈺感覺到了事情地 為難。 「女真,蒙古。」王鈺如實回答道。 「就算是對金用兵。也不會用這麼多地 銀兩。莫非,王上是想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許柱國臉色漸漸變了,他從王鈺短短四個字裡,聽出了一些意思。如果猜測得不錯。一場世所罕見的大決戰,已經在這位攝政王的心中醞釀。 「不錯。一勞永逸,這個詞用得好,本王就是想把該打的仗,在我們這一代都給他打完了,不要再給後代兒孫留下麻煩。不要讓我們地 下一代,還像他們的父輩一樣。日夜擔心著戰爭地 恐懼。打仗,就得花錢。就免不了勞民傷財,這個道理本王懂,你如果想勸我,大可不必,我只問一句,給還是不給?」王鈺行事,一向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 「王上應該問,有還是沒有?」許柱國苦笑道。 此時,王鈺地 流氓性格表露出來,一瞪眼,大聲說道:「那本王管不著,你是財神爺,我把戶部交到你手裡,錢怎麼來那是你的事。」 許柱國沒有再反駁,王鈺決定地 事,從來不會更改,與其徒勞的勸說他放棄主張,倒不如好好想想,這錢該怎麼弄。 「三年!」許柱國拍案而起。 「什麼三年?」王鈺嚇了一跳。 「請王上給微臣三年時間,臣一定替王上籌集五千萬貫軍餉!」許柱國擲地 有聲,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回,倒輪到王鈺傻眼了,答應了?幾乎沒有費什麼口舌,就這麼容易的答應了? 「但臣有一個條件。」許柱國適時地 補上了一句。 「本王就知道,這天下沒有便宜地 事,說吧,什麼條件。」王鈺笑問道。 「這一次,微臣要循一回私,替我義子向王上討要一官半職。」許柱國地 話讓王鈺大吃一驚。不會吧?你許大人為官清廉,當了財神爺,每天都還是清粥小菜,布衣素食,現在倒是不怕犯忌,當著本王的面跑官要官?慢著,你這不是在要挾本王吧? 無視王鈺漸漸難看的臉色,許柱國繼續說道:「臣的義子,王上當年在鄂州時是見過的。去年的恩科,他參加武舉,中了第三名,武探花。至今還在兵部掛著虛銜,沒有補到實缺。」 狗日地 ,這世道是變了啊,連這樣的大清官都學壞了。罷罷罷,誰讓本王有求於你,看在你多年為國盡忠,而且你那兒子又有些本事地 份上,給個實缺吧。 「說吧,要幾品官,什麼職位?」王鈺感覺心頭老大不舒服,這讓人要抰地 滋味可不好受啊。 「幾品官都無妨,微臣只有一個要求。王師北伐之日,希望我的義子能在最前線衝鋒陷陣!」許柱國沉聲說道。 王鈺一驚,此時方知這位老臣用心良苦。站起身來,欲言又止,好一陣,方才勸道:「許大人,你膝下並無子嗣,那義子是你唯一的依靠,倘若百年之後,還要讓他送終。沙場無情,刀槍無情,倘若有個閃失,怎生是好?」 「王上,臣受您知遇之恩,雖啣草接環,無以為報。王上興師,討伐外族,本當效命於疆場,奈何年老體邁,不堪重用。幸得一子,武藝出眾,可代老臣報王上大恩。若得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則為我許氏一門莫大的榮耀。」 王鈺不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更何況這十幾年的宦海沉浮,早把什麼人情世故拋之腦後。可此時,他卻不得不為這位老臣的忠義之心所感動。國家有如此賢臣,何愁不能中興? 綏靖二年年末,大宋軍界經歷一場地 震似的人事變動。十二個衛戍區,有一半的指揮使,監軍被更換。而黃河以北地 五大衛戍區,指揮使全部被調離。林沖,呼延灼,蕭充,李焉,種師道全部被召回京師。而南虎九虎將,以及南府十三太保,除鎮守廣西地 楊效祖外,全部被免去現職,回京待命。 稍有政治頭腦的人都會察覺到,一場前所未有地 大戰,已經在醞釀之中。 這些被調回京城的將領,幾乎全部出自王鈺門下,而且多是幽雲系出身,是王鈺當年管轄幽雲時培養的嫡系。如此之大的規模,王鈺難道是想把天給捅翻麼? 金國馬上察覺到了危機,一面想盡辦法探聽大宋虛實,一面調兵遣將集結幽雲前線,隨時防備大宋發起突然襲擊。剛剛歸國不久的完顏亮被金帝任命為尚書右僕射兼領中書侍郎,比當年的王鈺升得還要快,他的身邊,立刻聚集了一批主和派的大臣。整個金國,惶恐難安,在接連吃了大宋敗仗之後,當初橫掃遼國的勇氣,已經沒有剩下多少。再加上,連年地 征戰,就連經濟實力傲視天下的大宋都吃不消,更何況剛剛建國不久地 大金?此時的金國,元氣大傷,正是百廢待興之際,此時若展開決戰,無意以引火自焚。 完顏亮上奏年少的金帝,陳述目前國家種種困難,最後得出結論。一方面,要想盡千方百計避免戰爭,為國內發展贏得寶貴時間。另一方面,要作兩手準備,軍事上不能馬虎,把事情往最壞的地 方想。 金帝批准了他的意見,召回草原上的完顏宗翰,兀朮,胡沙虎,把全國軍隊的三分之二,集結在王鈺當年飲恨的平川關之北。並緊急徵調塔塔兒部騎兵兩萬八千餘人,馳援前線。 就在金國緊鑼密鼓的作著戰爭準備的時候,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已經掉入王鈺設下的陷阱之中。 優U書盟 UuTXT.COM 詮汶自扳閱牘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五碗 歲月場驚現李清照 字數:3571 金環巷,不說是天下盡知,也算是小有名氣,特別城走動的達官顯貴以及富商大賈。究其原因嘛,不外乎此地 有兩寶,粉頭和雪羅。所謂的粉頭,也就是妓女,金環巷大大小小的妓院,有二十三所之多。尤其是這飄香閣,出了一位李師師,徽宗皇帝的相好,當今攝政王的堂姐,死後還被追封為瀛國夫人。可算是歷代妓女之中的佼佼者了。 這第二寶嘛,就是雪羅茶,位列天下四大名茶之首,茶葉呈捲筒狀,第一泡,茶葉伸展,碧綠如玉。但這第一泡不能喝,等到了第二泡,那茶葉完全展開,如海棠一般,茶水也變成墨玉,此時飲用,口齒留香。 光憑這兩寶,還不至於讓金環巷名動天下。關鍵是在政和年間,這金環巷出了一位大人物,也是金環第三寶,王小寶。本朝相父攝政王,丞相,靖王千歲王鈺,當初就是到這裡來投奔他的堂姐李師師,憑借李師師與徽宗皇帝的裙帶關係,扶搖直上,先後出任太常少卿,幽雲都總管,兵部尚書,右僕射,以至今日的攝政王。 金環巷沾了王鈺的光,如今已是天下聞名,南來北往的客商如果滯留京城,必到金環巷一遊,尋訪當年攝政王的足跡,到茶館聽聽書,品品茶,完了再到妓院裡頭尋花問柳,不亦樂乎。 可李師師逝世以後,準確的說,是她被王鈺接到當初的寶國公府奉養之後,這金環巷雖然美女如雲,卻再也沒能出一個像她那般艷名遠播的花魁來。直到最近,同樣在飄香閣,又出了一位奇女子。 據說,此女年方二十有三。貌美如花。若只是貌美,則不足為奇。奇的是,這名女子不但精通韻律,吹拉彈唱無所不通,而且工詩詞,能曲賦,於丹青書畫,金石刻,都頗有造詣。且對時政,見解獨到。當真是位巾幗紅顏,不讓鬚眉。 她一到飄香閣,立時成為紅牌,京城的達官顯貴,上層名流,趨之若。揮金如土,只為一親芳澤。可偏偏這位新花魁眼界極高。尋常人等,哪怕你捧著金山銀山,她也不為所動。要見她,有一個規矩,得對上她一副對子,光對出來還不行。必須得合她的意,才有可能讓你見面。 據說。這幅對子本來不是什麼絕對,京城才俊之士頗多,能對上這副對子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合她地 意。至今,也沒有人能一親芳澤。偏偏這飄香閣,又是當年瀛國夫人的舊居,攝政王親自關照過,誰敢在這裡撒野? 而她這副對聯是怎麼樣呢?其實也不長,「日本東出。普照中華大地」,就十個字。可就是這麼十個字,難壞了京城的才子們。今天,飄香閣又擺出擂台,廣邀京城名士齊聚一堂,破花魁這副對子。 不到傍晚時分,那飄香閣門前是車水馬龍,官轎私轎停滿了一地 ,老到長鬚及胸,少到弱冠而行。各種身份,各種階層的人紛紛趕到。也的是抱定決心。非要一睹芳顏,有的純粹是為了瞧熱鬧。不過,這人一多,天下就小了。 「咦?范大人?您也來……」 「哎呀,常侍郎?您也……」 「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哈哈!」 有不少的朝廷各衙門的大臣,竟然在人群裡面發現了自己的同僚,有的還是同衙作官地 同事。平時一個個自視清高,滿口的仁義道德,沒想到,跟這兒碰上了。 一頂官轎在門前落下,轎中走出一人,約四十來歲,大腹便便,穿一領團花錦袍,蹬一雙厚底官靴,腰素翠玉帶,頭頂青紗帽。此人保養極為得法,一張白白胖胖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活像一個白面饅頭。 「哎喲喂,這不是周,周大人麼?」有戶部海事院的堂官兒認出了此人。這個人可了不得啊,大宋海商的領袖人物,擁有大小商船超過百艘,時常出海至南洋等地 ,家資巨萬。光有錢還不稀奇,這個人還是王上的至交,平定南方叛亂之時,此人於國家有大功,被王上破例,授了一個正八品官銜。八品很小?不錯,是小,可商人被授予官銜,這是歷朝歷代都沒有的先例。也是此人深得攝政王信任,所以才破格對待。 「劉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周興笑容滿面,春風得意。 「托您地 福,一切安好,怎麼,您也來……」這位海事院的堂官掌管出海憑證的簽發,與周 老相識了。 周興見他過問,正要回答,卻是略一遲疑,隨即招手,劉大人會意,附耳上去,只見周興小聲說道:「劉大人,你我是多年好友,因此不得不冒天大的干係相告。今天這熱鬧,你別湊了。」 「嗯?這是為何?」劉大人早聞飄香閣出了一位奇女子,難得今日有空,想到此地 來樂和樂和,卻不料周興說了這麼一句。周興聞言,笑而不語,手搖折扇,大步踏入飄香閣裡。這位劉大人站在原地 ,沉思半晌,忽然醒悟。壞啦,周興是王上跟前的紅人,他這麼說,難道攝政王也想…… 「打道回府!」劉大人驚得一身冷汗,今天若是被王上撞見,那可大事不妙。慌忙鑽進轎子裡面,一溜煙兒的跑得沒影了,全然不顧早前進閣地 同僚們。 華燈初上,飄香閣裡一片熱鬧,熟識的尋芳客們互相打著招呼,談論一些市井傳聞,等待著花魁地 出現。周興似乎刻意低調,在樓上的角落裡落座,包下了旁邊六桌,不讓旁人染指。這會兒,他輕輕搖著折扇,一雙透著精明的眼睛不時的打量著這飄香閣的裡面的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竟然發現了六七位朝廷命官,最大的甚至是尚書級別。 「過來。」周興把折扇一收,叫過身後的僕從。 「你仔細記著,那幾位,過去打個招呼,就說周某相求。」周興小聲說道,僕從領命而去。只見他到了下面,一一與那些大人們咬著耳朵,後者多半會向樓上張望,見到周興之後,遙拜過來。而後,立時退出飄香閣。 不一陣,大門外走進兩人。前一個身材挺拔,目光如炬,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穿一身青色長袍,戴一頂抓角紗帽。嘴上兩道短鬚,英姿勃發。而他身後那人,年紀稍小,卻是白面無鬚,眉清目秀,倒有幾分陰柔。周興一見此人,慌忙起身,於樓上遙拱雙手。王鈺抬頭一看,微微頷首,隨即領了王歡直上樓去。 「王上,小人已經打點妥當。」周興小聲說道。 王鈺嗯了一聲,權作回答,隨即與周興並肩坐下。你道王鈺日理萬機,家中嬌妻媚妾,還有這個閒情雅致來尋花問柳?非也,王鈺此來,多半是因為花魁那副對子。 日本東出,普照中華大地。意思就是,太陽本來從東方出來,照耀著整個中國。可王鈺不這麼理解,日本兩個字,他比這個時代任何人都敏感。日本東出,普照中華大地。是不是在影射日本國從東面來,橫掃我中華之邦? 敢出這副對聯,是什麼用意?莫非這位花魁娘子,是從日本國而來?這倒不是沒有可能,自從大宋海上貿易蓬勃發展這麼些年,從海外到中土的外族人逐年增加。如今地 汴京街頭上,時不時能瞧見相貌異於漢人的外族人。 有鑒於此,王鈺往下國事,先派周興來「踩點兒」,而後自己喬裝改扮,只領了王歡微服出巡。 「王公公。」周興執禮甚恭,這位內侍省的都知,可是王上的族侄。 「周大人。」王歡也謙遜的回著禮,周興可不是普通商人。 兩人閒話方畢,忽聽下面一陣騷動,有人大聲叫道:「花魁娘子出來了!」這一叫不打緊,外面那簇擁在一團的尋芳客們一齊向前湧去,如人潮一般。 王鈺扭頭一看,那繡球檯上,走出三名身段曼妙的女子,當中那個,輕搖蓮步,款款而來,手持羅扇,半遮半掩,只現冰山一角。卻是眉目傳情,嫵媚不可方物。 「果然有些姿色。」周興讚道。難怪連王上也動了凡心,這女子從今以後,只怕是富貴榮華,青雲直上了。 王鈺瞧得有幾分意思,伸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繼而問道:「查清楚了?叫什麼名字。」 「回王上的話,李清照。」周興回答道。 「噗!」一口水箭,直射出去,王鈺大驚。李清照!宋朝著名女詞人,李清照!那個寫「生作當人傑,死亦為鬼雄」的李清照?不會吧?李清照可是著名詞人,女中豪傑,怎麼會出現在這歲月場上?記得自己小學的時候,在課本上學過她地 詞,老師說她是南宋著名女詞人,出身好像挺不錯的。怎麼會淪落到當妓女?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自扳月瀆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六碗 陸游鬥富 字數:4207 出楊媽媽,五十來歲了,鬢角卻插著一朵大紅花,塗紅戴綠,好在歡客們到這裡來,都是衝著粉頭們,否則真要倒足胃口。楊媽媽今兒個精神頭不錯,執著羅扇輕輕揮舞,目光在樓下的客人們身上打轉,想看看今天來了多少大人物。 自己這飄香閣可真是塊富地 ,先有一個李師師,後來一個李清照。李師師雖本姓王,但一直以李為姓。這兩個女人同樣姓李,同樣花容月貌,又都才華橫溢,引得王孫公子,富商大賈為之傾倒,這銀子嘛,自然使得如流水一般了。 她略一掃視閣裡之後,正待說話,卻突然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猛然將目光撤回二樓的角落裡。這一看不打緊,心頭狂跳起來,如果沒有看錯,那位客人似乎是王……雖然他嘴上多了兩撇短鬚,可仍舊能看出大致的容貌來。不會錯,就是他。 「女兒,你過來。」不理會下面尋芳客們的催促,楊媽媽叫過李清照。 「媽媽何事?」李清照移步上前,附耳過去。 「記住了,甭管別人出多少銀子,你只將繡球拋於樓上東南角的那位官人。」楊媽媽小聲提醒道。後者聞言,向那處角落裡看去,那位大腹便便一臉富貴相的官人固然有些威儀,卻對身邊那人十分恭敬。心中一動,遂答應下來。 楊媽媽這才安了心,輕咳兩聲,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先是一福,繼而大聲說道:「承蒙各位官人抬舉,屈尊雲集我飄香閣。今日,女兒清照在此設擂。規矩不變,能對上對聯,且合女兒心意者,便可一親芳澤。」 「媽媽,廢話少說,在下早已成竹在胸。」 「是極,楊媽媽,退下去吧,您那張老臉啊,我打小就看夠了。」 「哈哈。老媽子,得了,別說了,我從十三歲就看著你,如今已經三十三啦!」 客人們一陣哄笑,楊媽媽卻前不生氣,嬌嗔著嘀咕了幾句。隨後退了下去。李清照走到台邊,嫣然一笑,隨後輕啟朱唇,婉轉的念道:「妾的上聯是,日本東出,普照中華大地。請諸位官人給出下聯。最好……」語至此處,若有若無的瞧向了王鈺的方向。「再給出橫批。」 「我來!」一人高聲叫道。王鈺尋聲望去,說話這人估計不到二十,儒生打扮,俊俏不凡。只見此人往前數步,略一思索,以扇敲手說道:「神州中居,征服四海萬邦!橫批,逐鹿天下!」 「好!」飄香閣裡一片叫好之聲。憑心而論,這位仁兄的下聯和橫批。霸氣十足,而且非常工整,算得上是神來之筆。本來以來,這人算是拔得頭籌了,卻不料李清照聞言後,微微搖頭,淺笑道:「官人此聯,霸氣有餘,而仁和不足,多謝。」 隨後。不少京城才俊,各展風采。飄香閣裡,氣氛熱烈,卻沒有一聯能讓李清照滿意。 「王上,您是不是也……」周興見時機已到,遂向王鈺提醒。不過,他與王鈺相交多年,深知他雖有雄才,但對這舞文弄墨,卻是不太擅長。幸好自己早有準備,花重金求到了一副工整嚴謹的下聯,準備獻給王鈺。 「不急,京城多才俊,本王倒是有意觀之。」王鈺品著香茗,微笑道。 就在此時,一位少年郎縱聲狂笑,眾人投之以鄙夷地 目光,紛紛出言喝斥。李清照在台上看見,遙問道:「官人何故發笑?」 「我笑諸君上聯,苛求工整。卻不知道這對聯,本為消遣作樂,何苦力求文采?在下有一下聯,請李姑娘賜教。」那少年約二十上下,氣宇不凡。今年是省試年,京城聚集了四方英才,參加科舉。聽此人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想必是外地 進京趕考的舉子。 得到李清照肯定答覆之後,那人說道:「我的下聯是,徐福西來,遍撒流球餘孽。橫批,吾乃汝父。」 閣裡稍一沉寂,隨後爆發出震天的笑聲。徐福當年奉詔出海,尋訪仙山,據傳他到日本以後,在那裡定居,所帶的隨從在日本諸島上繁衍生息,所以有日本出自中土的傳說。他這下聯就是在影射此事,妙就妙在橫批上。 李清照也不由抿嘴一笑,正待說話,只見樓上東南角落的那位官人起身,靠著欄杆笑道:「這位官人,你的對聯倒是頗有寓意,只是橫批稍嫌文雅,不如直接用市井俚語,反而更加貼切。」 那少年拱手問道:「哦?還請大官人賜教。」 「這還不簡單麼?直接一句,我是你爹。」王鈺笑道。下面又是一陣哄笑,那少年郎略一思索,也是忍俊不禁,拱手道:「哈哈,承教了。」 李清照注視王鈺良久,認定此人不是凡夫俗子,遂向其拜道:「這位官人相貌不凡,妾有意向官人請教,還望不吝賜教。」 王鈺還沒有說話,先前出對的那位少年倒叫了起來:「娘子何故厚此薄彼?在下下聯,合不合意,你總該給一句話吧?」 李清照聞言一笑,嬌聲道:「何必性急,且聽完這位 高見,再計較不遲。」 王鈺聽罷,朗聲笑道:「既是花魁娘子開口,在下情願一試。」周興一聽,忙站起身來,到王鈺身邊附耳說道:「王上,小人以重金求得一聯,不知……」 王鈺輕輕擺了擺手,只聽他大聲念道:「日本東出,普照中華大地。佛自西來,超度東瀛小鬼。橫批,阿彌陀佛。」 「好!以西對東,超度對普照,東瀛對中華,小鬼對大地 ,工整!這位仁兄好才學!且寓意深刻,小弟甘拜下風!」這叫好之人,正是先前地 少年郎。 「王上博學多才,小人佩服。」周興趕緊稱讚,沒想到王上如此有才,自己倒是多此一舉了。 「周興,你知道本王沒讀過幾本書。還拍什麼馬屁?這下聯和橫批,都是素顏教我的。」 「哦?呵呵,早聞娘娘乃女中豪傑,果然不假。」周興馬上改了口,仍舊一個馬屁拍過去。王鈺哭笑不得,只是搖頭。 此時,又聽李清照說道:「兩位官人的下聯,妾都很滿意。但兩者必選其一,讓妾好生為難……」 早在一旁等著的楊媽媽一聽這話頭,趕緊接上:「不為難。不為難。既是兩位官人的下聯都合姑娘的意,咱們不如就來點俗地 ,所謂雅俗共賞嘛。誰出地 價高,今晚姑娘就陪誰。」 「周興,你出風頭的時候到了。」王鈺笑了一聲,坐回位置去。周興領命,自己經商多年。雖不敢說富甲天下,但全國各地 的富商大賈們都還要給自己幾分面子。別的不敢說,這錢嘛,自信今日飄香閣裡,沒人是自己的對手。 「一千貫!」那位少年郎出手大方,一來就是千兩之多。其他客人眼見今夜一親芳澤是沒有希望了。不如看這兩人斗富,瞧瞧熱鬧。算是補償吧。 周興暗道一聲「不知死活」,隨即叫道:「五千貫!」 眾人一聲驚叫,這胖子真有錢,五千貫!足夠在飄香閣玩上一個月!看那少年的模樣,多半是進京趕考地 舉子,莫非家中頗有資產? 所謂輸人不輸陣,那少年雖對周興出價五千貫略感吃驚,但還是硬著頭皮吼道:「八千貫!」 楊媽媽笑得嘴都合不攏,她知道今天晚上李清照肯定是歸王鈺了。趁著這個機會,正好把價抬上去。 「一萬貫。」周興冷笑一聲,這小鬼當真不知死活,看這模樣是舉子,豈不知這幾年每科的殿試,王上都是主考官。想求得功名,卻先在這裡得罪了主考官,哼哼,你地 前途算是完了。 「一萬五千貫!」那少年看來是豁出去了,一定要跟王鈺爭個長短。 周興不覺有些氣憤。回頭一看王鈺,仍舊氣定神閒。沒事一般。生怕王鈺等得著急,周興一敲欄杆,大聲說道:「兩萬兩,黃金!」 閣裡驚叫聲響成一片!天,兩萬兩黃金!要是堆起來,足有一人多高。這位大官人出手當真驚人!眾人不禁猜測起這人地 身份來。能出到這個價,非官則商,但在這煙花之地 ,朝廷官員不大可能如此高調,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官的得顧忌一個「名」字,那多半就是商人了。 「好!揮金如土,只為紅顏一笑,這位官人當真風流,小弟服輸!」那少年倒也磊落,丟了面子也不惱火。不過他看了出來,這出價的人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人物,是他身後那品茶之人。 楊媽媽撩著裙摁,一溜小跑到了王鈺跟前,一福再福,笑瞇瞇的說道:「昨晚先是見到燈花開,今早又聽到喜鵲叫,原來是王上要大駕光臨,老婆子這裡給您磕頭了。王上萬歲萬……」 「楊媽媽!」王鈺突然喝道。 楊媽媽一愣,隨即大為驚恐,連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告罪道:「老婆子得意忘形,罪該萬死!」 「你呀,就是這張嘴,不看我堂姐面上,定要治你的罪。」王鈺哼道。 「是是是,王上,老婆子這就去替您安排。」楊媽媽小心翼翼地 說道,隨即奔了回去,替王鈺安排晚上地 樂子。 「周興,一會兒到本王府上取錢。」王鈺站起身來,隨口說道。 「豈敢,小人難得有機會孝敬王上,區區兩萬,何足掛齒。」周興笑容可掬。王鈺輕笑一聲,也不與他見外,正要去見李清照,突然瞥見先前跟自己爭女人那少年正往外走去,看來是輸了面子,連尋歡作樂的心情也沒有了。 「去把他請上來。」王鈺略一遲疑,又坐了下來。周興一聽,知道這小子今天完了,普天之下,有誰敢跟攝政王爭女人?這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麼? 當周興把那帶上來之後,王鈺問其姓名,那少年的回答讓王鈺著實吃了一驚。 「在下姓陸名游,字務觀,江浙人士。」 陸游?南宋著名詞人?那個寫下「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陸游?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吇阪閱鍍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七碗 蒙古騎兵 字數:3522 很好。」王鈺頻頻點頭,除了這句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就在這煙花之地 ,見識了兩位名垂青史的大詞人。他覺得有些不解,這兩位在中國文學史上來說,都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 位。可為什麼一個在墮入風塵,一個尋花問柳?莫非因為自己的到來,改變了歷史的進程,讓這些本該在文學上一展長才的人物,失去了創作的環境? 「這位官人出手當真闊綽,揮金如土,只為紅顏一笑,這份豪情,小弟心悅臣服。」陸游見王鈺對著他含笑不語,心中雖覺訝異,但還是如此說道。 「呵呵,見笑了,我聽閣下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士?」王鈺看這陸游,不過二十左右,在這個時代,二十上下的年輕人似乎都應該在為博取功而努力吧?今年是省試年,陸游難道是進京趕考的? 「正是,在下江浙人士,因適逢省試年,特進京趕考。」陸游倒也坦誠。 「既是進京應試的舉子,不在客棧溫習經典,卻來此煙花之地 ,尋歡作樂,過些時日一進考場,不怕書到用時方恨少麼?」王鈺不自覺之間,已經用上了訓斥的口吻。他雖然讀書不多,可自打十七歲踏入仁途以來,時常以年少之時不用功讀書為憾。正因為如此,使他求賢若渴,愛才之心,較他人猶甚。這陸游他雖然所知不多,但讀書時曾聽老師講過,此人堪稱一位愛國詞人,終生為北伐中原而奮鬥,卻是壯志未酬。今天既然讓自己碰上,少不得要關照他幾句,也免這難得的人才,懷才不遇。 不料。陸游聽聽他如此一說,倒自嘲似的笑了起來:「考與不考,結局都是一樣,我又何苦皓首窮經,作那尋章摘句的腐儒?」他這話倒是當真狂妄,當年三國諸葛亮舌戰群儒,江東名士曾經問難於他,諸葛亮的回答與陸游一般無二。 「你這舉子,好不曉事,我家主上關照於你。你不識好歹,還敢口出狂言?」周興不輕不重的訓斥道。每科進京應試的舉子數以千百計,能見到攝政王地 能有幾人?這小子與王上搶女人在前,出言頂撞在後,看來今科,是沒他什麼事了。 「哎,讀書人。難免有幾分傲氣,我倒是很欣賞。不過這世上狂妄的人來分兩種,一種是有真本事,所以侍才傲物,另一種是滿腹草包,不學無術。卻拿大話來誆人,但願陸生是前者。你方才說。考與不考結局都是一樣,這話從何說起?」王鈺對科舉十分重視,嚴令在科舉之中杜絕徇私枉法,作弊頂替。陸游話中有話,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陸游此時從王鈺的話中聽出一些門道來,再看此人言談不俗,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派風範,不由得心中生疑。聽他的口氣。似乎對今科考試十分瞭解,這汴京城,十步之內,必有官吏,莫不是遇上貴人了? 想到此處,遂如實言道:「大官人有所不知,數年之前,平東王趙構擁兵江浙,反叛朝廷。在他起事之前,在下曾投身於杭州。早就上了朝廷的黑名冊。還考什麼功名?」 周興臉色一變,趙構的舊部?此事。他多少聽到一些風聲。幾年前趙構舉事,被攝政王大軍打得一敗塗地 ,他自己也在杭州城內偽皇宮被關大將軍一刀斬下首級。其死黨多半伏法,攝政王仁慈,只拿首惡,協從不問。這陸游,想來就是遇赦之人。 「王,王大官人,酒菜已替您備下,是不是請您……」楊媽媽此時來到王鈺跟前,見有外人在,也不好道破他的身份。 陸游倒是識趣,一聽這話,對王鈺拱手一揖:「多謝大官人賜教,如此良辰美景,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說罷,轉身就走。 「等等。」王鈺起身叫道。 「大官人還有何事?」陸游轉身。 「如今朝廷求賢若渴,你若真有本事,何必諸多顧忌?今科主考官是大學士聞煥章,此人乃一代大儒,愛才心切。由他擔任主考官,必使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你大可放心。」今科取士,主考官的人選一下秘而不宣,王鈺此時道破,使陸游大驚。那聞煥章名動天下,又是攝政王親自任命的帝師,天下誰人不知? 正當陸遊魂游天外之際,王鈺已經走過他的身邊,只留下一句話:「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年輕人,好自為 周興聽到這句話,不覺有些好笑,攝政王剛過而立之年,正是男人地 黃金時期,卻為何口出如此老氣橫秋之言?難道是因為今日粘了兩撇鬍須的緣故? 陸游一把拉住周興,小聲問道:「敢問閣下,這位大官人姓甚名誰?」 周興扭頭瞧了王鈺的背影一眼,回頭對陸游哼笑道:「小伙子,你的福氣來了,好生努力吧。」 竹房之中,幽香怡人,紗罩中的燈光灑滿整個房間,將桌上一副畫軸映照成奇異的顏色。王鈺踏入繡房,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當年在飄香閣裡生活的點點滴滴來。時光飛逝,當年自己不過十幾歲地 毛頭小子,如今,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目光觸及桌面上那副畫軸,王鈺突然眉頭一皺,上前拿起,仔細一看,這是一副美人圖,畫上女子,婀娜多姿,憑欄沉思,嬌媚的模樣,若人憐愛。畫好不好,他是個外行,但這畫上之人,他卻是認得清楚。 「不想姑娘還擅長丹青之術?」王鈺隨口問道,目光卻是一刻也不離畫軸。睹物思人,王鈺心中一緊,若不是她,自己焉有今日? 「賤妾拙作,倒讓官人見笑了。」李清照輕移蓮步,踱至王鈺身邊,嫣然一笑。 「這畫上女子,雖不見正面,然其背影已讓人浮想聯翩,在下看著眼熟,不知此人是……」王鈺明知故問,這世間恐怕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個背影。 「這位娘子正是我輩翹楚,已故瀛國夫人,李師師。」李清照回答道。 一時無言,王鈺黯然神傷,李師師雖然不是他的親堂姐,但自從十五年前自己來到大宋,她從中周旋,幾番相助,才成就了今天的自己。可就當自己如日中天之際,她卻是紅顏薄命,撒手西歸,讓自己抱憾終身啊。 一聲長歎,王鈺放下畫軸,頹然的坐了下去。李清照也不多言,從桌上提起酒壺,替他滿上一杯,喃喃念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官人何必長吁短歎?」 王鈺此時才抬起頭來,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女人,同樣的姓李,同樣地 年紀,同樣的美貌,無論從哪方面,這個女人都能讓他聯想起化作一僂芳魂地 李師師。 正當他若有所思之時,李清照已將酒杯捧到面前,輕聲說道:「官人請。」 接過酒杯,王鈺仍舊目不轉眼的盯著她:「娘子哪裡人?何故身陷於青樓之中?」 李清照沒有回答他,靠著他身邊坐了下去,輕笑道:「萍水相逢,何必問得如此明白?官人一擲千金,圖的不過是一夜纏綿,妾曲意逢迎,為的不過是官人黃白之物,本來就是一筆交易,又作什麼姿態呢?」 她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倒讓王鈺有些無所適從了,本來也是,到妓院裡,本來就是為了魚水之歡,又何必故作姿態呢?只是,敢這麼跟他說話的人,幾乎已經絕跡了。這倒勾起了他的興趣。 「姑娘才高八斗,在下日前夜讀史記,偶得兩句,望姑娘賜教。」王鈺夜讀史記不假,這「偶得兩句」嘛,倒是說了假話。他有心試探李清照,想拿她的兩句詩逗逗她。 「哦?妾洗耳恭聽。」李清照笑道。 「人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王鈺從前讀書不認真,不過這兩句詩倒是記得分毫不差。本以來,李清照聽到這兩句詩,肯定是脫口而出,說出下面兩句「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可讓王鈺意外的是,李清照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雖然很短暫,卻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她地 詩作麼?不等王鈺細問,急促的敲門聲陡然響起。 「大官人!」周興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著急。王鈺知道周興為人持重,如果不是緊急要務,他不會如此唐突。 打開房門,只見周興與王歡都在門外,見他出來,王歡上前兩步,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王上,剛剛接獲寧夏都護府奏報。女真人把大部兵力集中在大宋東北面,造成西南空虛,蒙古人果真趁虛而入!不到三日,推進八百餘里!完顏晟的九皇子也戰死沙場!」 「什麼?」王鈺聞言大喜過望!女真人果然上當了! 幽幽書猛 UUtxt.cOm 銓蚊子版粵讀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八碗 飄香閣趙出雲捉姦 字數:3820 把月的心終於如大石落地 ,王鈺感覺渾身舒坦。完顏池中之物,可他還年輕,應該給他給一點顏色,好讓他知道,這盤大棋不是那麼容易下的。一子落錯,滿盤皆輸。不要把任何人當成傻子,蒙古人不笨,他們一旦得知金國將大部軍隊調到宋金邊境,如果不趁虛而入,那才叫怪事。這盤棋下到現在,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宋,金,蒙古三者之間,關係錯綜複雜,剪不斷,理還亂,相互之間,你來我往,朝秦暮楚,好不熱鬧。亂吧亂吧,看誰撐到最後。 「官人很高興?」王鈺心頭暗喜的時候,李清照來到身邊,柔聲問道。王鈺抬起頭,打量著那張精雕細琢般的臉龐,突然吸了一口氣,抬起右手,輕輕撫了上去。脂玉一般細滑的感覺,很是舒坦。想當年,自己進京的時候,李師師也不過就是這般年紀,還記得第一次見她,自己一頭扎進了她的澡盆,那一副美人出浴的畫面,至今難忘。 李清照對於王鈺的輕撫似乎並沒有什麼反應,一動不動,目光朝下,一直沒有正視過他。這讓王鈺心頭頗有些不快。 「我相貌醜陋?」王鈺拿開了手,語氣冰冷的問道。 「官人相貌堂堂,何來醜陋之說?」李清照的語氣比他更冷,不帶絲毫感情。 「那是我不解風情?淺薄粗俗?」王鈺又問道。身為攝政王,掌控著整個國家的生殺大權,敢這樣跟他說話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 「官人談吐不凡,並非凡夫俗子可比。」李清照例行公事般的回答,惹得王鈺冷笑一聲。將這個女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她的性格。倒是沒法跟師師姐相比。那種八面玲瓏,風情萬種,在她身上找不到。 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過王鈺現在似乎沒有心情跟她共赴巫山。他很好奇,一個本該成為大詞人的女人,為什麼會流落到風塵之中?又是什麼原因,使得她出了那樣一副上聯?雖然對她的生平知之不詳,不過依稀記得,她出身在一個官宦家庭。 「罷了,既然姑娘不願。那咱們就當成一樁交易吧。我從來認為,商人雖然惟利是圖,但誠信二字,卻是安身立命之本。我既然出了錢,你就應該好好服侍我,不是麼?」王鈺笑意吟吟,看得出來。剛剛接獲地 情報,讓他心情大好。 兩人回到桌前坐下,李清照親自把盞替他斟酒,卻是一言不發。 「你似乎對我沒什麼好感?」王鈺抿了一口佳釀,細細品嚐著箇中滋味。 「是。」不料,李清照竟然這樣回答。王鈺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微微頷首,自言自語的說道:「看出來了。我一向自認為是個討女人喜歡的人,今日倒在姑娘面前丟了顏面,好。」不管是在一千年後,還是當今大宋,王鈺在女人身上,從來沒有失過手,不管郎情妾意也好,金錢交易也罷,只要他想得到的。從來不會失敗。 「想必官人有生以來,一帆風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女人對於你這樣的人來說,不過是附庸,既然這樣,妾又何必……」李清照淡淡一笑,雖未明示,但話中鄙夷之情,表露無遺。 「錯。把女人當成附庸的男人是傻子,就如同這杯酒。如果你把他當成可有可無之物。那同樣會流,你不如去喝水。好酒還得遇上會品的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妙處。女人也一樣,用心去品,自然會發現妙處。」王鈺的嘴向來能說會道,今天也不例外。 李清照很明顯對王鈺這番話有些意外,一怔之後,笑道:「既如此,那官人請多飲幾杯。」說罷,又提起酒壺,滿上一杯。 執住了她地 手,王鈺問道:「現在,姑娘願意說了麼?」 扭頭看了他一眼,李清照緩緩落座,一時無言。王鈺也不催促,有滋有味的品著美酒。 「我本是宦官之家,父親大人官拜禮部員外郎,只因得罪了權貴,被罷官流放,妻小也發配充軍,而我則沒為官妓,流落至此……」聽她輕聲細語,娓娓道來,話中卻充滿著蕭索之意,讓人不覺心中一緊。 王鈺剛把酒杯抬到嘴邊,卻再也沒有往前遞。權貴?什麼權貴這麼了不得,聽她的意思,她父親似乎被人公報私仇,禮部員外郎官銜雖然不高,但好歹也是命官,誰這麼大的膽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怪? 放下酒杯,王鈺臉上沒有了笑容:「我倒是很想聽聽看,哪位權貴這麼飛揚跋扈?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還有這等不法之事?」 「這個人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人惹得起他,不說也罷,莫讓妾的家事,擾了官人的雅興。」李照清嘴裡這麼說著, 已經含著熱淚。強顏歡笑,站起身來。「妾替官人撫助酒興。」 「哎,不急,你倒說說看,或許我能幫上你的忙。」王鈺拉住了她。 李清照仍舊不肯明說,搖了搖頭,側過臉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王鈺聽出來了,趙允同才四歲,不可能是指他。那麼除了他之外,能當得起這句話地 ,不就是自己麼?怪事,歷年來罷免的官吏之中,自己似乎沒有聽說過有一位禮部員外郎的。而且自己當權以來,雖然也清除過中央機構中的異己分子,但都是師出有名,至少從來沒有以「莫須有」的罪名處置過誰。 「你是說王鈺?」 李清照突然失手打翻面前的酒杯,驚恐莫名地 抬起頭來:「官人慎言!當心隔牆有耳!」 一咬牙關,王鈺心頭怒火中燒!我雖然並不想作什麼聖賢之君,但自問享盡榮華富貴之時,並沒有忘記天下的百姓。變法,領軍,東征西討,固然是為自己地 利益在鬥爭,可同時也在替國人謀福利,何以讓她怕成這個樣子?難道我王鈺是像紂王那樣的暴君? 強行按壓住心中怒意,王鈺平靜的問道:「姑娘這般懼怕當今攝政王,莫非是他害了你一家?你直言不妨,外面有我的人在把守,不會洩露。」 李清照疑惑的盯著王鈺,試探著問道:「官人是朝廷的人?」敢直呼王鈺名諱,如果不是朝廷重臣,怕是沒有這個膽子。 王鈺略一遲疑,點頭道:「算是吧。」 「那妾就更不敢連累於你,如今靖王大權獨攬,被賜封為兩位攝政王之一,權傾天下。官人既是朝廷命官,自然是仰人鼻息,何苦自尋麻煩?」李清照坦誠的說道。 王鈺有些不耐:「姑娘,自本朝太祖皇帝立國之時起,便定下鐵律,國人皆有上書言事之權力。但凡對朝政不滿,人人都可直言,即便是觸怒天顏,頂多也就是流放嶺南,如果我沒有記錯,攝政王輔佐新君,仍舊在推行廣開言路吧?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懂。」 面露難色,李清照沉吟再三,這才開口道:「不錯,我父的確是因為攝政王的關係,而被罷官奪爵。他老人家一生為官清正,治學嚴謹,空有報國之心,卻是未遇明主。」 「你父親叫什麼名字?」王鈺臉色不太好看。 「李格非。」她說地 這個名字,王鈺可以肯定,沒有印象。再三思量,扭頭朝外面叫道:「王歡。」 「在,官人有何吩咐?」房外,傳來王歡的聲音。 「馬上去打聽打聽,有沒有一位叫李格非的官員,被罷官免職的,速速報來。」王鈺估計,這是下邊的人作了手腳,如果真如李清照所說,她的父親為官清正,又有才華,那早就受到自己重用了。 「多謝官人。」李清照起身一福,感激萬分。 「路不平,眾人踩,何必多禮?倘若真是攝政王的過錯,他也必須認。」王鈺輕笑道。 「王,王,王,王大官人!」這是王歡的聲音,舌頭像是被打了結。不是剛剛才走麼?這麼快就打聽到了? 「什麼事?」王鈺問道。 「不好了,三夫人她……她闖進來了!」雖然沒的看見,但王鈺已經想像得到,王歡現在一定是急得手足無措。出雲?她來幹什麼?王鈺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呀!不好!自己怎麼忘記這件事情! 當年趙出雲可是敢帶著人硬闖飄香閣,抓趙的奸!逼得身為一國之君趙從後院落跑。她還把堂姐辱罵了一頓。現在,她是故伎重演,又來抓自己地 奸!這女人膽子可比南仙還大,一惹急了,天王老子也不認。 估計是看出什麼來,李清照對王鈺說道:「官人,既有不便,請暫避一時。」暫避?我為什麼要暫避?這又沒偷,又沒搶,床邊都還沒有沾,她捉的那門子奸? 正想著,外面一記響亮地 耳光,然後門開了。不用說也知道,王歡那個冤大頭挨了一記耳刮子。看到站在門口的趙出雲,王鈺當時就樂了。那傢伙女扮男裝,打扮得像個闊少,一身的珠玉,手裡還搖著折扇,活脫脫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樣。 趙出雲盯著王鈺半晌,忽然雙肩一聳,冷笑道:「喲,真是巧了,王大官人今兒也來這裡找樂子?怎麼著,嫖上了?」 王鈺哭笑不得,好歹也是個郡主,金枝玉葉,你說這趙廣他怎麼教的女兒,愣是培育出一個悍婦來。 悠U書盟 UUTxt。com 全文自板越瀆 第三桶 第一百七十九碗 南仙出雲大打出手 字數:3767 強悍的老婆,可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又特別是趙出雲這處優,貴為皇族的女人,自從她嫁到靖王府,就從來沒有消停過。現在居然闖到這煙花之地 ,來捉丈夫的奸。兩人一個堵在門口,一個站在房內,四目相對,許久無話。 「看你這意思,好像在為沒有把我堵在被窩裡而感到遺憾?」王鈺開口打破了沉默,開玩笑似的說道。 「堵你?我堵你作甚?今日我也是到這飄香閣來找樂子的,不想碰到了你,倒是真巧。」趙出雲臉上掛著惡作劇似的笑容。王鈺聞言一怔,你找什麼樂子?這是男人尋開心的地 方,你一個女人…… 「就這樣吧,王大官人,你接著樂。」趙出雲把折扇一收,回過頭去對身後同樣扮著男裝的站著的僕從說道:「去,找老鴇子,挑兩個漂亮的姑娘來侍奉本大爺。」說罷,白了王鈺一眼,扭頭便走。 「這,這……叔父?」王歡瞪目結舌,沒弄錯吧?三姨娘怎麼可能到這裡找樂子?這不是故意跟叔父過不去麼?王鈺的臉色也不好看,趙出雲固然頑劣不堪,可沒有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手。萬一被人識破身份,傳將出去,你讓我這攝政王的臉往哪兒放?兩口子都跑到妓院尋歡,這叫什麼事啊。 再也沒有心情呆在這裡,王鈺歎了口氣,轉身對神色平靜的李清照說道:「罷了,今日就到這兒吧,日後若得空,我再來看望姑娘。」 「官人慢走。」李清照一福,輕聲說道,彷彿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王鈺又打量了她一陣,苦笑著踏出了房門。周興王歡二人緊隨其後。三人剛走下樓去,還未到大門口,便瞧見耶律南仙又穿著整齊的男裝奔了進來。王鈺一怔之後,突然發笑道:「絕了!還差一個,咱們全家就到齊了。」 瞧見丈夫,耶律南仙匆忙奔上前來:「官人,出雲郡主她……」 王鈺扭頭指了指樓上,笑道:「在樓上找樂子呢,怎麼著,你也想來插一腳?」 沒有理會王鈺的玩笑。耶律南仙拔腳就走,這事必須馬上解決,否則傳了出去對王鈺的名聲影響不利。站在原地 想了一陣,王鈺是越想越好笑,這事也是在我靖王府才有可能發生。 「不好,叔父,打。打打起來了!」王歡臉色大變,因為他聽到樓上傳來桌椅板凳的碰撞之聲,還有趙出雲驚濤拍岸般的尖叫聲。不僅是他,這飄香閣裡好些客人都聽到了,大傢伙齊齊把目光投向樓上,發生什麼事了?怕不是河東獅吼吧? 不一陣。謎底揭曉,一個俊俏的漢子拎著另外一人從二樓地 一間房裡走了出來。被制住那人拚命掙扎。無奈另外一人似乎力氣極大,像拎著孩童一般將他提下樓來。趙出雲那點花拳繡腿,在耶律南仙面前,如同兒戲一般。 「喲,這怎麼回事?兩個大男人打上了?」 「不會是爭風吃醋吧?為女人大打出手,嘿,怪事年年有啊。」 「什麼眼神,兩個都是女的,正主在那兒站著呢。」有人手指王鈺笑道。 周興見勢不妙。小聲對王鈺說道:「王上,此地 不宜久留,還是先行回府吧。」 靖王府,被耶律南仙捉回來的趙出雲立在廳上,滿不在乎的盯著上首的王鈺與童素顏。王鈺沒事似的喝著茶,童素顏面有難色,不知如何是好,而耶律南仙立在丈夫身側,不滿的盯著趙出雲。 良久,童素顏開口說道:「郡主。你也太胡鬧了,這種事是能鬧著玩的嗎?如果傳出去。你叫王上的臉往哪兒放?」到底是正室大房,家裡由她作主,這話她不得不說。 「憑什麼?他能到那種地 方去尋歡作樂,我就不行?姐姐,你是沒有瞧見那小妖精,生得一臉的媚相,卻偏偏作出一副楚楚可憐地 模樣,我當時闖去的時候,咱們王上那副神情,哈哈……」趙出雲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想起王鈺看到自己時那副模樣,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豈有此理,郡主,你好歹是皇室貴冑,如今嫁入靖王府,當事事以夫君為重。不幫忙也就罷了,還成天的添亂,你……」耶律南仙一直對趙出雲沒有什麼好印象,這次她如此不分輕重,不明事理,再也不能縱容她了。 趙出雲仍舊死扛著不鬆口:「我添什麼亂了?某人貴為攝政王,主持朝政,不以天下為重,尋花問柳,怎麼不說他?」 聽她這麼一說,耶律南仙偷偷打量著丈夫,雖說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但放著家裡的妻妾不管,以攝政王之尊, 種地 方去,王鈺實在是有些太兒戲了。 「嗯?幹什麼?瞧我看什麼?」王鈺一抬頭,發現兩位侍妾都盯著他,好奇的問道。 「王上,你心裡特別恨我吧?還沒有來得及一親芳澤,就讓出雲給您攪了。」趙出雲不懷好意地 問道。 把茶杯一放,王鈺起身笑道:「你們女人哪,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你當我真是去尋歡作樂?」 「不是尋歡作樂,難道還是微服出巡,體察民情?」趙出雲反唇相譏。 「嘿,你還真說對了,這事素顏事先知道。」王鈺笑道。 「不錯,王上臨去時,曾經告訴過我。說飄香閣出了一位奇女子,她出了一副上聯,考倒了京城眾多名士,而這副上聯有些怪異,所以王上要去一瞧究竟,還讓我對出了下聯。」童素顏立馬替丈夫作證,以求息事寧人。 「哈哈,還是素顏有學問!你不知道,今兒我在飄香閣把你對的下聯一說出來,全場都給震住了。唉,書讀得多就是好啊。」王鈺一臉惋惜的歎道。 耶律南仙倒是相信了,趕緊問道:「哦?王上,你看出了什麼來沒有?」 「她是犯官之女,可在我印象裡,好像沒有罷免過這樣一位官員。本王懷疑是下面的人作了手腳,已經叫王歡去查了。」語至此處,又想起適才在飄香閣裡,當提到自己的名字時,李清照那副驚恐萬分的模樣。 心裡一陣煩悶,王鈺揮手說道:「罷了,時辰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說罷,看了耶律南仙一眼,這意思很明白,他今天晚上在近仙樓過夜。 王府裡一妻兩妾,王鈺近半時間與童素顏同床共枕,趙出雲嫁過來之後,王鈺倒還沒有去過幾次,也難怪她得知夫君到飄香閣尋歡時那般氣憤了。 「唉……」一進耶律南仙地 房間,王鈺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落寞之情盡顯無遺。隨後進來地 耶律南仙聽到他這一聲長歎,倒有幾分意外,印象裡王鈺很少這般無奈的歎氣,是朝政上遇到什麼難事了? 「王上怎麼也長唏短歎起來?還在為金國的事情煩心麼?」耶律南仙上前搭住他的雙肩,柔聲問道。童素顏是位好妻子,溫柔賢淑,持家有道。趙出雲古靈精怪,雖然時常作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來,可在王鈺眼裡,也未嘗不是一件趣事。 但是這軍事大事,他卻只能與耶律南仙商談。聽她這麼一問,王鈺拉著她的手,擁在自己懷裡,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將頭貼在了她胸口上。這個姿勢讓耶律南仙察覺到,他絕非在國事上遇到難題這般簡單。難道是飄香閣那位姑娘? 「南仙,我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歷代君王都稱孤道寡,果真是高處不勝寒吶。」王鈺頗有感觸的歎道。李清照今天的言論讓他有些寒心,雖然他沒有漢武帝那樣地 雄才大略,也沒有唐太宗那樣胸懷百姓的仁慈,可至少,他不管是落魄還是掌權,心裡都想著能讓這個國家強盛起來,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自己在享盡榮華的時候,絕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可為什麼,李清照會那樣的害怕?難道下層百姓,都如同她一樣,對攝政王畏之如虎麼? 當聽完王鈺的感歎之後,耶律南仙笑道:「王上,妾當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有什麼關係?自古以來,雄才大略的君王,總是不被當代所理解。秦始皇修長城,天下人以為他殘暴不仁,可沒有想到,長城數千年來,在抵抗外敵入侵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漢武帝接連發動對匈奴作戰,天下人詬病他勞民傷財,可沒有想到,正是他毀滅性的打擊了匈奴,才讓漠北無王庭,剪除了北方草原對中原地 威脅。讓後代子孫,不再受到傷害。你如今和他們作著同樣的事情,利在當代,功在千秋。」 「真地?你真的這麼想?」王鈺猛然抬起頭來,急切的問道。 「當然,就算全天下都不理解你,妾也會支持王上到底。」耶律南仙的口氣不容置疑。 王鈺心中一陣欣慰,北方草原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從秦漢時起,一直到清朝,幾千年的時間,中原始終受到北方的威脅。匈奴,突厥,契丹,女真,蒙古,韃靼,滿清八旗。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中原王朝擺脫不了北方外族的威脅?難道那一片蒙古大草原,當真是中華民族的噩夢?有什麼辦法,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北方的威脅? 幽U書盟 UUTXT。com 全紋子阪閱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碗 人不輕狂妄少年 字數:3866 剛剛過完春節的文武大臣們又開始忙活起來。眼大事,莫過於開春之後的科舉考試。大宋自立國以來,歷代君王都十分重視科舉,每科錄取的進士人數也連年攀升,最多的時候,達到五百餘人。 大宋人口數千萬,五百餘人看似不多,實則太過。要知道,唐朝全盛時期,每乎錄取的進士也不過百十人,甚至幾十人。太子太傅,帝師聞煥章去年向王鈺建議,朝廷應該控制進士錄取的數量,要在整體上提高進士的「含金量」。 王鈺從其言,今科取士,大幅削減了文進士的數量,卻將武舉的錄取名額從四十人提高到了七十人。並且由他自己親自定下考試科目,在聽取了岳飛,韓世忠,林沖等親信將領的意見後,大宋武舉的考試科目為「韜略,陣法,騎射,搏擊」,將韜略排在第一位,顯示出朝廷對於文武雙全型人才的重視,而摒棄了力敵萬人的匹夫之勇。 此舉遭到了一些非議,立國以來,朝廷一直揚文抑武,厚待讀書人。而攝政王這個動作,分明是想把文武提到相同的高度來,這是有悖於歷代先帝的政策。也不知道是誰向舉子們透露了消息,京城名士一片嘩然,本來這些個讀書人十年寒窗,不遠千里來到京城,為的就是圖個功名,封妻蔭子。現在朝廷削減了文進士的名額,考中的難度又加大了。 二月初三,以四川虞允文為首的應試舉子,聯名上書,反對朝廷削減文進士數量。一時群情激憤,趕到京城應試的舉人們奔走呼告,聯名請願。聞煥章是一名大儒,歷來被書生們視為精神領袖。而這一次在得知是他向攝政王建議之後,舉子們怒了,紛紛以詩詞諷刺。大有將其定性為讀書人的叛徒之勢。一道千人聯名的奏章送到主管省試的禮部。禮部的官員不敢怠慢,立即轉呈中書省政事堂。 當天,這道達兩指厚地 請願奏章就擺到了王鈺案頭上。這道由虞允文主筆,眾舉子聯名的奏章,詞藻華麗,氣勢磅礡,引經據典。王鈺讀後,大感驚奇。意見書能寫得像記敘文一般吸引人,這主筆的傢伙頗有才華啊。禮部的官員已經在上面作了批注,意見也是模稜兩可,說白了還是得由王鈺拿主意。 「削減文進士名額,這本是極為機密之事,怎麼會考試之前就傳了出去?」王鈺合上奏章,似在自語。又似在責問政事堂眾官。 眾官面面相覷,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除了中書省的官員外,也就是禮部和吏部,誰這麼不知輕重,將這等緊要的消息放了出去?那些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旦得知此消息。還不拍案而起? 消息已經洩露,再去追究是誰的責任,於事無補,王鈺擺了擺手:「算了,本王也懶得追究,反正個人心知肚明,最好不要有下次。不過,這個虞允文倒是寫得一手好文章,不錯。」 「王上。此人祖籍四川,仁壽縣人士,出生之時,並不哭泣。穩婆急,以手拍之,文非但不哭,反而張口就笑,舉家震驚。一時名聞鄉里,皆稱之為異數。此人不但文才出眾,而且寫得一手好字。今科取士。此人必定榜上有名。」老相孟昭對這位虞允文似乎十分熟悉,大概是因為同鄉的關係吧。 不過他不知道。王鈺也是四川人,對於這位反對他的小老鄉,倒是有些興趣。這凡是狂妄不羈之人,多半有些真本事。王鈺用人,不怕你狂,就怕你是浪得虛名。陸游夠狂吧?敢在飄香閣跟他搶女人,可從飄香閣回來,王鈺就專門關照了主考官,讓他注意這個人,若是真有實學,可堪大用,必然錄取。 「什麼?生下來就笑?奇了,本王好歹活了三十年,還未曾聽過這等事,看來果真是個異數啊。」王鈺笑道。 「王上,此人與尚相,可是頗有淵源。」孟昭適時地 點了一句。什麼?與尚相爺還有關係?王鈺聽到這話,轉頭向左邊的尚同良瞧去。孟昭心直口快,有什麼說出什麼,不過這會兒政事堂的大臣們都覺得他有些多嘴多舌了。 王上歷來反對這種拉關係,套近乎,你在大考之前將這事抖出來,不是讓尚相難堪麼?萬一這虞允文今科高中,王上要是認為跟尚相有關係,這如何是好?尚同良聽到此處,倒是處之泰然,點頭道:「不錯,這虞允文的父親當年進京應試,臣就是主考官,是臣親筆錄取的,後來被哲宗皇帝點為第三名探花。有一年,他父親回京述職,領著才四歲的虞允文到臣府上拜望,此子甚為頑劣,將臣的孫子打得鼻青臉腫。其父嚴辭訓斥,責令其賠罪,虞允文堅決不從,給臣留下了深刻地 印象。」 「哦?還有這事?那算起來,他父親是您的門生,他算是你的徒孫輩了。 開玩笑似地 說道,倒也沒有責怪之意。 「是,不過此次進京,這虞允文從未到臣府上拜會過。臣得知他落腳之地 ,特地 派人召喚,他卻說為免旁人閒言碎語,還是等放榜之後再來拜見。」尚同良說起虞允文時,流露出十分的期許,似乎對這位徒孫寄予厚望。 「哈哈,這小子但有幾分硬骨。本王倒是很想看看他有幾斤幾兩。這樣,尚相休辭勞苦,替本王走一遭,去見見這小子。告訴他,別給朝廷添亂。站著說話不腰疼,哼哼,等他中了進士作了官,再來跟本王理論這些朝廷大事。這些讀書人,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看得出來,王鈺對這個虞允文也很有興趣。 今年的科舉,看來是要大豐收了。還沒有開考,就讓王鈺發現了兩個青年才俊。而他所看重地 這兩個人才,在歷史上都是大大的有名。陸游,著名地 愛國詞人,一生為光復中原而奮鬥,最後卻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寫下了「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的名句。虞允文,南宋有名的文人將領,採石磯一戰,聚集一萬八千烏合之眾,打得完顏亮十七萬大軍一敗塗地。古往今來,以十比一地 比例,而且戰鬥力根本不在同一層次的情況下,取得如此大捷,實屬罕見。就連毛主席讀到採石礬一戰,也感慨「偉哉虞公,千古一人」。 扯遠了,話說王鈺素來倚若泰山地 老相爺尚同良,奉了攝政王之命,親自到虞允文所住的客棧去接見他。勸說其放棄請願,安心準備大考。 大考之前,真正還能安心讀書的,沒有幾人。更何況眼下書生們都忙著上書請願,四處串聯,要不就是走訪好友,遊山玩水,不管考不考得中,反正到京城來一趟不易,況且車馬旅費都是朝廷供給,不玩白不玩。這裡需要提到一點,從陳東考中狀元那一科開始,王鈺已經命戶部撥出專門款項,凡是取得進京應試資格的考生,其來往食宿費用,都由朝廷供給。由地 方官府,負責發放。 而且,新地 刑律當中,對於貪污考生路費的量刑是最重的,貪污一兩考生路費,以平時百兩計。而且,凡是有貪污考生路費前科的官員,一經查實,永留案底,終生不得擢升。如果你在知縣任上貪污這種銀子,那你就完了,你一輩子都只能作個七品官。 這個政策,有效的杜絕了因為家貧而無法進京趕考的情況。還有一個去年在大宋官場傳為笑談地 故事。王鈺的一個門生,考中進士後,放到廣西任知縣。他治下有一個考生,成績優異,取得了進京趕考的資格,也領到了朝廷發放的旅費。可這個考生家裡太窮,他拿到路費之後,決定不進京,而將這個錢拿來給老母治病,再給家裡買頭牛。 他這小算盤打得響,可就苦了知縣老爺。萬一朝廷查下來,發現廣西少了一個考生,被恩師知道地 話,極有可能認為是自己貪污了考生的路費。知縣嚇得不輕,親自下鄉,到那位考生家裡去勸說,最後實在沒有辦法,自掏腰包,又給了一次。可知縣是個清官,也窮,給了路費之後,自己地 家用成了問題,妻子天天責怪。這們七品父母官逼得沒有辦法,在縣衙門口擺了一個攤,替人寫信,來賺取家用。 王鈺知道這件事情後,寫信去大罵了他的門生一頓,訓斥他不成體統。倒是隨信送去了一百兩銀子,才解決這位知縣的燃眉之急。這件事情,也從側面反應出了朝廷對科舉的重視。 所以,尚同良一領到諭旨,不敢怠慢,以副相,國公之尊,親自到客棧接見。為免引人注意,他沒有乖王鈺特批的八抬大轎,而是雇了一頂小轎到客棧。 「相爺,到了。」落轎之後,隨同前來的管家叫道。 「嗯,你去店裡問問,確認一下虞允文是否在店裡。」尚同良並未下轎。管家領命而去,不多時又折了回來,在外面說道:「相爺,小人進店之時,恰逢虞相公出門,您瞧,就是那頂轎子。」 轎子?虞允文地 父親為官清廉,他家裡應該不好過,即使是有朝廷撥給的路費,也不至於如此擺譜,出門還坐轎子?一念至此,尚同良掀開轎簾,向外望去。那客棧門前,停放著一頂華麗地 軟轎,不像是街頭上等人僱傭的私轎。難道是京城哪位達官貴人邀請他? 「你跟著轎子,看他到什麼地 方去,速速報來。」尚同良一陣沉思後,對管家說道。可沒到一柱香的功夫,管家回來了,他的答案讓尚同良吃了一驚。那頂轎子,一離開客棧之後,在京城裡七繞八繞,最後到了一個地 方,福王府。 浟U書盟 uUtxt.Com 荃文字板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一碗 古今罕見 字數:3918 他邀請虞允文去府上幹什麼?朝廷明令,趙氏宗族,政王趙廣外,不得干預政事,眼下大考在即,而這虞允文又是今科熱門,福王在這個時候請他過府,不怕引人議論麼? 不過轉念一想,福王才名滿天下,學富五車,有感遇詩流傳於世。虞允文也是個風流才子,兩人聚到一起,以文會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既然邀請名士到王府一敘,本可光明正大,為何還來這「七繞八繞」?王上雖然嚴禁宗族干預朝政,但對於他們的私生活從來都是不加過問的,趙創立了一個登雲詩社,廣召天下名士,以文會友,王上還提供了方便。可以說,對趙家還是很寬厚的。 「相爺,既然虞相公出訪,不如打道回府吧。」管家提議道。 「本官奉王上鈞旨,豈能半途而廢?罷了,到店裡等他回來吧。」尚同良言畢,在管家的攙扶之下步入的客棧。尚相老矣,以八十高齡居相位,古往今來,屈指可數。而歷經神宗,哲宗,徽宗,欽宗,今上的五朝元老,更是惟此一人。 「二位,用飯還是住店?」店裡的夥計迎上前來,滿臉堆笑的問道。 「你這裡可有一位四川籍的舉子,姓虞名允文?」尚同良問道。 很顯然,虞允文名氣極大,夥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有,不過近來尋訪虞相公的客人太多,您要是想見也不一定見得上。光是今天上午,連您一共來了五撥人,都是找虞相公的。您看是不是……」 沒等他把話講完,尚同良揮手道:「他的客房是哪間,你領老夫去。」 店夥計面露難色:「這,這不太妥吧……」 尚同良不再言語。旁邊的管家掀開衣襟,露出了腰間的御牌,但凡在宮裡行走的官員都有一道腰牌,內衛禁軍認牌不認人。店夥計一看,宮裡來地?再也不敢多嘴,跟掌櫃打了一聲招呼,便領著兩人上樓而去。 虞允文的房間很普通,除了必要的陳設沒有一件多餘的傢俱。這也表明他手頭並不闊綽。他的父親是尚同良的門生,尚相深知其為官清正,樂善好施。如今雖然已是封疆大吏,可對兒子仍舊這般嚴格。 「相爺,您座。」管家將一把椅子搬到門口,請尚同良坐下。落座之後,目光四處遊走,只見這客房裡一片狼藉,被褥衣衫四處丟棄。書本筆硯東擺西放,倒是很像年輕人的風格。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相爺,這裡有封信。」在客房裡四處晃悠的管家從文案上發現了一封書信,顯然虞允文走得匆忙,沒有來得及將這封信收好。信封露出來一大截,依稀可以看到福王趙的號。三不先生。趙博學多才,自號三不先生,不聞,不問,不視。 「是福王殿下的親筆信,是不是……」管家將手伸向那封書信。 「住手,他人信件,豈能擅自拆視?荒唐。」尚同良喝道。管家一聽,不敢造次。只能陪著老爺乾等,尚相倒是很沉得住氣,閉目養神,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虞允文才回來。發現自己地 房間裡多了兩個不速之客,虞允文倒並沒有很吃驚,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笑道:「兩位不請自來,倒是灑脫。」這話倒像是在諷刺他二人不拿自己當外個,擅自進入他人房間。 「虞相公。不得無禮,尚相在此。還不快快拜見。」管家急忙催促道。 「上相?什麼上相?」虞允文似乎喝了酒,步履有些蹣跚,搖搖晃晃的踏進房來,看也不看二人一眼,直接向臥床走去。 「允文,十數年不見,你學問沒長進,脾氣倒是見漲了。」尚同良不慍不火的說道。虞允文總算還沒有醉得不省人事,聽到這種口氣,又回想起剛才那一句「尚相」,猛然醒悟,轉身一看,頓時冒出一頭冷汗。 快步走到尚同良面前,雙膝一屈,拜倒在地 :「末學後進,拜見尚相,不知相爺駕到,萬死!」語速極快,顯然驚得不輕。 尚同良倒也沒有過多責怪,使了個眼色,讓管家扶起他,繼而言道:「老夫數次召你,你都推脫不到,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拖著這副殘軀,親自登門拜訪了。」 剛直起身的虞允文,又撲通一下跪了下去:「小子無狀,請相爺降罪。」 「呵呵,老夫怪你何用?待你父進京述職時,我再當面責罵他教子無方,壞敗我門風之罪。」尚同良雖然這般說,口氣卻是極為親切,看來對這位徒孫十分器重。 虞允文按說是個年少輕狂之人,但聽到這句話,仍舊不免連連磕頭:「相爺息怒,允文知罪了。」 「知罪?所犯何罪?」尚同良故意問道。 「這……允文衝撞相爺,是為不孝。」虞允文如實回答道。 「不孝?僅此而 你的不忠之罪該如何解釋?」尚同良哼道。 不忠?這頂帽子扣得太大了吧?虞允文雖然醉酒,可還不至於糊塗,不忠不孝這麼大的罪,早該一頭撞死了,還留在世上何用?可這師祖爺爺的話中似乎還有深意啊。再仔細一想,如今老爺子雖然仍舊是參知政事,可誰不知道,他就是攝政王地 左膀右臂,政事堂裡,除了王上,就是他了。 以如此尊貴的身份,親自到客棧來找自己,如果不是極為重要的事情,絕無可能。而眼下,有什麼事情比舉子們聯名上書來得更急?想必,老人家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吧? 想至此處,虞允文稍稍抬頭,陪笑道:「相爺,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今日紆尊降貴,親自駕臨,恐怕不是敘舊這麼簡單。」這虞允文二十五六年紀,有別於一般讀書人的眉清目秀,反倒是濃眉大眼,五官深邃,頗有英氣。 尚相聞言,暗歎此子洞察力驚人,反正也是自家人,用不著與他拐彎抹角。當下命他起身陪座,直接表明了來意。 「你父雖然列我門牆,但老夫也還不至於放下國事到此地 來與你繞舌。此來,是奉王上諭旨,讓你好生溫習,準備大考,不要作些無謂的事情。」 果然不出所料,虞允文輕笑一聲,酒也醒了大半,略一思索,遂言道:「相爺,您地 意思,是王上給學生下了諭旨,命令我不得參與串聯?或是建議,又或是提醒?」 尚同良經他這麼一問,倒是難住了。來時,王上的口氣也不像是在命令,只是讓自己來勸說。既然如此,那便當是建議吧。 「既然是建議,那學生就有從與不從地 選擇,是麼?」虞允文抓住了空子。 尚同良一愣,心中暗道,好不曉事的毛孩子,書生意氣,從王上嘴裡說出來的話,幾乎與聖旨無異,說是建議,不過是怕你多心,影響了大考,你倒真還當回事了。 「允文,削減文進士的名額,這是國策。豈是你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子明白的?你牽頭串聯,請願上書,也是遇到王上英明,不與你計較。否則,問你一個妄議朝政的罪名,非但取消你的參考資格,甚至有可能發配充軍。你難道不想想這其中的利害麼?」尚同良苦口婆心地 勸說著。因為他看出來了,王鈺對虞允文也是極有興趣,今科取士,這孩子很可能高中。萬不可因為一時意氣,影響了前程。 不想,尚同良的一片好意,在虞允文看來,卻當成了是迂腐。兩代人,雖然同樣讀的是聖賢書,可觀念畢竟不一樣。在王鈺生活的那個時代,這叫「代溝」。年輕人血氣方剛,總認為自己的想法獨到,殊不知,老人家的話或許顧忌太多,卻是幾十年的實踐生活得來的。 「相爺,從太祖黃袍加身時起,朝廷的政策一直是傾向於文士。今科王上大幅削減文進士名額,反而提升武舉的錄取人數,不怕天下士子們寒心麼?」虞允文直言不諱。 「你懂什麼?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二者不可偏廢。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古之聖賢,早有論斷。我朝開國以來,數敗於契丹,黨項等鼠輩。攝政王幽雲領軍,痛定思痛,方才醒悟,國策有失偏頗。因此,才重視武舉,選拔將領。難道因為怕天下士子寒心,就讓天下地 習武之人痛哭不成?」尚同良有些怒其不爭,看來自己這位徒孫,是讀書讀傻了。 虞允文也不知是不是有意,對師祖的怒意視而不見,狂妄地 哼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老子曰: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方才……」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尚同良看來是真怒了,針鋒相對,同樣的引經據典。真不知道,要是老子和孫子兩位聖人坐在一起辯論,誰能說服誰? 大概是還不解氣,尚同良又加上了一句:「要不是那些被你們視作莽夫的武士在邊疆浴血奮戰,你恐怕還沒有這個機會坐在這裡與老夫論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 厚!」 「依學生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排兵佈陣,攻城掠地 ,在我看來,如同兒戲一般。」見過狂的,沒見過這麼狂的。一介書生,竟然口出豪言。也不知滯留京城的林沖,呼延灼,蕭充,韓世忠等大宋名將聽到這句話,該是一副什麼表情。 尚同良氣極反笑:「好,甚好!你既出此狂言,想必有侍無恐。反正文科武舉在不同時日舉行,你若真有本事,何不一併參加?搏個文武雙狀元,豈不快哉!」 這本是一句氣話,誰料虞允文聽後,憤然起身:「學生正有此意!」 憂u書萌 uutXT.cOm 全汶字阪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二碗 將星閃耀 字數:3775 將領,有幽雲系,也就是梁山出身,也有杭州系舊部。他雖然一直想一碗水端平,不偏袒誰,也不縱容誰。可實際上,這是理想主義,辦不到的。幽雲系的將領很早就跟著他東征西討,而且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也是幽雲系的將領拚死擁戴他。 而杭州系的將領數得著的也就是韓世忠和岳飛有些戰功,其餘諸如范道遠,張浚等人,都是降將身份,並無尺寸之功。身為武將,沒有戰功就沒有發言權,這是自古以來的金科玉紀律。范道遠還好說一些,他是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投降的,而且交出了軍隊,甚至辭官歸田。所以,在重新起用他到寧夏都護府任副手的事情上,幽雲系的將領並沒有表示異議。 可張浚則不同,這是個死硬分子,忠心於趙構,前兩年的叛亂之中。此人給南府軍造成了極大的損失,幾乎將鄭成風的江南西大營一舉剷平。後來雖然腹背受敵,被逼得竄到湘西深山老林裡,仍舊不肯服輸。若不是王鈺一而再,再而三的勸降,估計這人肯定得豎起反旗,當山大王。 這樣的一個人,跟戰功卓著的將軍們平起平坐,幽雲系的將領們自然有意見。滯留京城數月,悶壞了這些平時手握重兵的大將。王上一紙軍令,把嫡系將領從全國各地 召回來,滿以為這次就要打大仗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北伐。誰料,到了京城,好吃好喝供著,大把的銀錢花著,可就是不見王上召見。 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日月,這些戎馬一生的將軍們興高采烈的趕到靖王府。他們很多從前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袍澤弟兄,可因為軍務繁忙。國家多事,大多都分散各地 戍邊,難得見上一面。 「林大人,哈哈!整整五年沒見了吧?想煞愚兄了!」呼延灼年過六旬,英雄不減當年,老遠就望見豹子頭林沖大步踏入王府。 林沖抬頭一看,喜上眉梢,快步上前執住他的雙手,緊了又緊:「唉,呼延大哥。你我雖同在河北,卻是數年難得一見,此番回京,定要找個機會大醉一場才是。」他二人在梁山時,因為同是朝廷軍官出身,較之他人,走得更近一些。 「林大人!呼延大人!」外面傳來炸雷似的一聲吼。兩人扭頭一看。這不是大刀關勝麼?這傢伙現如今可神氣了,作了京師衛地 最高長官,這可是天子腳下,在京城作官,可比外地 好過得多了。 當聽到兩位故友的調侃時,關勝的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唉。兩位見笑了,王上以我老邁。不肯見用。又怕傷了我這老頭子的心,所以賞了我這京師衛指揮使的職位。聽著威風,其實已經沒有機會再上沙場了。」在決定寧夏都護長官的人選時,王鈺與吳用出現了分歧,吳用比較傾向於關勝,而他本人也對此十分期望,哪知攝政王最後選擇了董平,讓他好生失望。都護長官,雖然官銜不如京衛指揮使大。可那是在最前線,直接面對金國。一旦北伐開始,最先與金國交兵的,就是寧夏軍。 三人正說著,蕭充等將領陸續趕到,王鈺的嫡系將領們齊聚一堂。在這裡的人,掌管著大宋過半地 軍隊,而且全都是齊裝滿員的頭等王牌。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們撐起了這個國家的半壁江山。 王鈺悄無聲息的從後堂轉出,沒有人發現他。眼見堂上的將領們高談闊論。氣氛熱烈,他臉上也不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這些人。都是自己地 老部下,多年征戰,喋血疆場,如今難得見面,自然是欣喜不已。 就在此時,一人踏進花廳。這人約莫五十歲上下,身材矮小,其貌不揚。一張短臉,佈滿了與其年紀不太相稱的皺紋。其他將領,大多身材長大,威武不凡,這人一加入,立刻有一種雞立鶴群的感覺。 「這位是……」呼延灼不認識他,疑惑的問道。 徐寧一直在王鈺身邊,所以曉得這人,當即介紹道:「諸位將軍,這位就是張浚張大人,新近被王上授以兵部侍郎銜。」 「我當是誰,原來是張侍郎,久仰大名啊。」話雖說得客氣,但這其忠的鄙夷之意卻是表露得十分露骨。今日王上召集我等議事,可視之為最高作戰會議,能踏進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跟著王上身經百戰,九死一生之人?你張浚算個什麼東西?逆賊趙構地 餘孽,死硬的反賊,也配與我等並列? 張浚聽出來這話中地 意思,輕笑道:「這位想必就是名震天下的雙鞭將呼延大人吧?下官聽說去年宋金之戰,蒙古八千騎兵在你的防區裡縱橫數百里,有這事嗎?」 延灼臉色突變!去年雲內州慘案,震驚全國,王上大受到王上地 明令申斥,罰俸半年。可這事其實怪不得自己,當自己收到消息,派朱武前去支援的時候,那蒙古騎兵早就不見了蹤影。此事,自己一直耿耿於懷,不想這廝當面提出來。 「張浚!你……」呼延灼大怒。 還是徐寧眼尖,突然瞥見攝政王站在門簾處,急咳一聲,提醒眾將道:「諸位將軍,王上駕到。」眾將一驚,發現王鈺在場,急忙轉身排好,齊聲參拜在地 :「臣等叩見王上,攝政王千歲!」 「好好好!都起來,難得大家聚在一起,這些個俗套就免了罷。」王鈺笑道。眾將起身,各按官銜高低落座,張浚坐於最後,神情肅穆。 「多年不見諸位將軍,本王甚是想念,每當思及當年我等東征西討地 戎馬歲月,不勝懷念。歲月如梭,一轉眼,過去這麼些年了。呼延灼,你的脾氣還是那麼大呀。」王鈺不輕不重的點道。 呼延灼一聽王上話中有責備之意,慌忙起身道:「臣惶恐,請王上恕罪。」 「言重了,坐吧。」王鈺點頭笑道,一一巡視眾將,發現多年不見,自己這些老部下們都蒼老了許多。自己何嘗不是,想當年穿越到汴京時,才是十幾歲的少年郎,而如今,已是年過而立地 青壯年了。 十幾年過去了,可想作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做到。金國,蒙古仍舊在威脅著國家的北部,跑到越南去的柴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打回國內。萬里之外的西遼國東進中原之心從來不曾死過,還有那亂成一團吐蕃諸部…… 「唉……」一聲輕歎,英雄落寞之情頓顯。 「王上何故長歎?」林沖與王鈺是布衣之交,於公於私都要親近一些。別人不方便說的話,常常由他代勞。而王鈺似乎也沒有忘記自己還曾經與這個豹子頭有過結義之情,所有將領中,林沖地 陞遷是最快的。如今已是二品大員,封爵開國公,並且是大宋最高軍銜的擁有者。 「本王已過三十,十幾年宦海沉浮,南征北戰,可到了如今,大宋四面,仍舊是強敵環侍,國家一日不得安寧啊。」王鈺語重心長,由衷的說道。想起從前自己讀中學那個時候,總認為古代那些帝王將軍們太容易了,想打誰派個幾十萬上百萬大軍去打就是了,想滅誰就滅誰,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真正等到自己掌權,統治一個國家時才發現,原來給一個國家當家作主是這麼地 難,更何況是一個像宋朝這樣積弱百年之邦。 眾將聞之,不免有些不敢芶同。且不說王上以二十少年封王拜相,單說以金國之強大,滅亡遼國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可他們十幾年來卻未曾踏過長城一步!反而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國家接連幾次叛亂,都被迅速撲滅,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作到的。雖不說與漢武唐宗比肩,也可算是大有為之主。 為何王上還出此感慨之言?未免對自己要求太過苛刻了。 「王上,恕臣直言。聖人云,三十而立,人到了三十歲才算是開始。如今我大宋雄兵百萬,良將千員,國力昌盛,四海昇平。我等皆願在王上統帥之下,開疆拓邊,立蓋世之功業!」 聽完林沖地 話,王鈺大笑:「哈哈!林大人,你怎麼也學會這套文官的把戲?什麼國力昌盛,四海昇平,這些歌功頌德的話,不說也罷。好聽的話聽久了,會讓人滋生驕傲的情緒,本王可不希望這樣。行了,言歸正傳吧,這次把諸位召回京城,為的就是一件事情。」 眾將一聽,心頭陣陣蠢動,肯定是要馬上北伐了!作為一個軍人,有什麼比聽到開戰地 消息更讓人興奮的呢? 迎著眾將渴望地 目光,王鈺不急不徐的說道:「那就是與諸位將軍商議,北伐大計!」 正當眾將歡欣鼓舞之時,王鈺又添上了一句:「本王準備在三年之後,舉師北伐,蕩平草原,一統中華。」 什麼?三年之後?沒聽錯吧?眾將大感意外!滿以為,這次召我等回來,肯定是共商大計,一旦我等回到防區,立即調動兵馬,大軍直撲金國而去。可沒想到,王上竟然是想在三年之後才動兵。 既然如此,那這麼早把我們召回來又是何意?軍不可一日無帥,長江以北七大衛戍區的最高長官都在這裡坐著,這豈是兒戲?以王上的英明,難道不理解這其中的利害? 悠u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版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三碗 師從趙匡胤 字數:3618 一紙軍令,調回長江以北七個衛戍區的最高軍事長官,下。女真人聞訊之後,斷定王鈺此舉必是準備北伐。是以將全國大部分軍隊調到宋金邊境,嚴防死守。可等來等去,沒見到宋軍的蹤跡,倒是後院起了火。 防守大宋東北面的金兵,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兀朮與完顏宗翰兩人在前線又起了爭執。兀朮主張,趁大宋河北的軍事長官們回京之機,金兵應該大舉進攻,不但要收回二十三城,更要奪下幽雲戰略要地。幽雲一下,大宋無險可守,黃河北岸一片平原,正適合大規模騎兵軍團作戰。 可完顏宗翰不這麼認為,以他的判斷,大宋在幽雲屯兵二十餘萬,太原延安一線兵力二十三萬有餘,蘭州還有精兵十餘萬,新近組建的寧夏都護府擁兵十萬。加起來,近五十萬的兵力,這個數目正好是金國兵力的總數。 而大金立國以來,數次對宋發動進攻,連戰連敗,元氣大傷。如今駐防邊境的金兵,就是國家的全部底子,如果貿然進兵,一旦有個閃失,就會傷筋動骨,再想恢復元氣,可就難了。 兩人相持不下,一紙彈劾奏章遞到金廷。皇帝年幼,不能作主,而皇太后又是女流之輩,難當大任。朝廷的權柄落在了一班跟隨完顏阿骨打征戰半生的老臣手中。而新近崛起的完顏亮又是來勢洶洶。兩幫人爭執之下,老臣們做出了妥協,同意了完顏亮的建議,將前線的軍事指揮權,交給了兀朮,架空了完顏宗翰。 這個時候,是對大宋。對王鈺最不利的。兀朮掌權以後,排兵佈陣,積極準備發動對宋的侵略之戰。可就在這個當口,蒙古人不顧信義鬧起來了。蒙古王汗俺巴孩親率五萬鐵騎,出草原,攻擊胡沙虎部,已故王汗合不勒的兒子忽圖刺率一部精兵,迂迴南方,從西夏邊境繞過,進攻金國重鎮。兩路大軍。勢如破竹,一日竟推進八百餘里,幾乎等於是無人之境。此戰,年少的也速該表現出了極大地 勇氣和統帥能力,作為騎兵軍團先鋒,身先士卒,親手殺死金國王爺。因此。他得到了一個封號,叫「把阿禿兒」,也就是勇士的意思。 先前還在指天罵娘,痛斥漢人不講信義的蒙古人,反過臉來就學起了漢人。背棄了與女真人的約定,刀兵相向。金廷一片恐慌。敦促完顏亮調回宋金邊境的大軍,抵擋蒙古人。 完顏亮此時方才識破王鈺詭計。他大張旗鼓的調回高級將領,給女真人和蒙古人造成一種假象,以為他要北伐。可實際上,這不過是煙霧陣,目的,就是要讓蒙古人趁虛而入。他一直在堅持著坐山觀虎鬥的策略。 完顏亮並沒有失去主張,在冷靜的分析了三方態勢以後,他建議。不管高歌猛進的蒙古人,趁大宋軍隊沒有主帥地 時候。發動突然襲擊,一舉攻佔幽雲。從實際情況上來看,他這個決策,是非常正確的,而且與兀朮不謀而合。因為蒙古人倉促進兵,孤軍深入,遠離自己的大本營,一旦銳氣喪失,必退無疑。 可把持朝政的老臣們不這樣想,他們的眼睛。只看到虎狼一般的蒙古人。而看不到那宋金邊境上五十萬如狼似虎的宋朝大軍。他們甚至沒有察覺到,如今地 大金。已經一步步陷入合圍之中。 王鈺從十幾年前開始,租借幽雲,西征黨項,聯合吐蕃,結好西遼。在廣闊的戰線上,已經完成了對金國軍事合圍的戰略目的。且看今日金國之處境,西面是一心想復國的耶律大石,南面西起蘭州,東到幽雲,是五十餘萬齊裝滿員的宋軍精銳。而東面是茫茫大海,北面是千里雪原。一旦爆發大規模地 戰爭,女真人根本沒有地 方逃避。更可怕的是金國內部地 不穩定,蒙古人一心想獨立。 而能察覺到危機的,卻只有以完顏亮為代表的少數幾人。老臣們頑固的拒絕了完顏亮的建議,強烈主張調回前線兵力,全力彈壓蒙古。完顏亮孤掌難鳴,他在朝內只是新貴,並沒有掌握絕對的權力。最後不得不作出妥協,同意調回前線兵馬。也正因為如此,他感覺到,金國內部必需要整頓,要有一個統一的,高度集權的決策機構。 綏靖三年四月,金帝連發六道詔書,強行調回了雄心勃勃的兀朮,任命他為元帥,統領兵馬抵抗蒙古。據說,兀朮北撤之前,站在城頭遙望宋境,哀歎道:「今大軍撤離,欲再圖宋,豈非笑談耳。」 歷史,總是有些驚人地 巧合 的歷史軌跡上,兀朮的死敵岳飛,被漢人皇帝下了十強行召回,最後慘死在風波亭。可現如今,主角換成了兀朮,十二道金牌變成了六道詔書。 兀朮回國後,並沒有馬上帶兵平叛。他秘密會見了完顏亮,陳述了自己的憂慮。急不可待的他向完顏亮建議,就地 發動軍事政變,消滅一班頑固的老臣,重新樹立皇帝的權威。完顏亮勸說他稍安勿躁,且先平定蒙古叛亂再行計較,無可奈何的兀朮只得帶兵前往平叛。 完顏亮與王鈺是同一類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他並非不想除掉那班居功自傲的老臣,樹立自己的權威。而是眼下,他沒有這個實力,沒有這個威望。即使政變成功,最後地 成果,也落不到他手裡,他在等待機會。 趙出雲笨手笨腳的替王鈺穿上那件代表著攝政王權威地 四爪龍袍,又捧過王鈺的紫金髮冠,卻把頭髮絞在了一起。 「哎,行了行了,你是想把我頭皮也刮下一塊來。」王鈺苦笑,接過髮冠自己戴了起來。 「我從前衣裳都是下人服侍我穿戴,嫁到你王府來,倒要侍奉你了。」趙出雲嘴裡雖然嘀咕著,可還是取過架上的那把蒙古彎刀,繫在王鈺腰帶上。 「喲,這是訴苦呢?那你把衣服脫了,我也伺候你穿一回行不行?」王鈺說著就動了手,去扒趙出雲的衣裳。後者躲閃著,制住王鈺的雙手嗔怪道:「堂堂攝政王,這般不正經。」 「誰說攝政王就要正經八百了?你老爹也是攝政王,七十多歲了,前兩天不是又納了一房麼?」王鈺取笑道。趙廣是越活越年輕了,以七十高齡,前些時候又納了一房妾,王鈺一直在懷疑,他有那體力麼? 聽他說到自己的父王,趙出雲不無恨意的哼道:「我父王哪能跟你比?同樣是攝政王,你管著三省六部,軍權政權一把抓,我父王不過是個空殼。」 王鈺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靜靜的看著趙出雲。政治和戰爭一樣,不應該把女人牽扯進來。可憐的出雲啊,夾在中間。想當初,素顏,南仙,和她也是一樣,一面是父親,一面是男人,左右為難。作自己的女人,可真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出雲啊。」王鈺摟住她的雙肩,輕聲喚道。 「幹什麼?」趙出雲白了他一眼。 「對不起。」若是在一千年以後,這句話再平常不過了,可這是大宋,他是朝廷的攝政王。從他嘴裡說出這句話來,份量和意義可都不一樣了。 趙出雲驚奇莫名,怔怔的盯著他,不解的問道:「什麼?什麼對不起?」 「我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讓你等我了十幾年,現在又左右為難。唉,有時候想起,我真的是個負心漢。」王鈺的臉上,一片落寞之情。身居高位的他,已經很少流露自己的真情實感了。權力鬥爭就是這樣,讓人覺得厭煩,噁心,可又不得不作。 趙出雲當初曾經與父王力爭,說應該把國家交到王鈺手裡,所以,她是能理解王鈺的。 「算了吧,你若真念出雲的好,就善待我們趙家。你已經殺了一個趙構,希望不會有下一個了,好嗎?」趙出雲輕聲說道。這話,王鈺聽著耳熟,堂姐臨終之前,也曾懇求過自己,善待趙氏族人。殺趙構,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做得太過火了。希望剩下的趙氏子孫,安安分分的享受榮華富貴吧。 默默點了點頭,王鈺轉身向外走去。 「哎,王上,你今天早點回來。」背後趙出雲突然叫道。 「幹什麼?有事?」王鈺轉身問道。 「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趙出雲神秘的笑著。 今天?四月二十?什麼日子?離端午還有十幾天啊。看他一頭水霧的模樣,趙出雲笑道:「唉,你這個攝政王當得,連你自己的生辰也忘記了。」 生日?我的生日?王鈺愣住了。是啊,四月二十,是我的生日。沒有想到,十幾年前告訴趙出雲,她至今仍舊記得。 「好,我一定早些回來。今天我要去辦一件大事,你的先祖太祖皇帝也辦過的事情。」王鈺輕笑一聲,轉身就走。趙出雲品味著他這句話,太祖皇帝也辦過的?太祖皇帝辦的事情多了,可要說最出名的,莫過於…… 杯酒釋兵權! 憂U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扳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四碗 飛鳥未盡,良弓已藏? 字數:3685 任幽雲都總管開始,作過很多重大的決定,小到一個大到整個大宋的國策,從來都是雷厲風行,沒有現在這種感覺。從趙出雲的院子出來,他放慢了腳步,盡量使自己走得慢一些,以便留出更多的時間來再三思考這個問題。 誠然,這七個衛戍長官都是自己的嫡系將領,由自己一手提拔起來。沒有他們,就沒有王鈺,按說對他們,自己是信任的。可國軍事大事,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北伐在即,這是決定整個大宋,甚至整個民族的關鍵時期。中國能否自唐朝衰落以後,再度振興,就在此一舉。 只要打掉了女真蒙古,縱觀海內,再無中華對手。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自己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從策劃到實施,花了近十年時間。現在,是收穫成果的時候了。長江以北七大衛戍區,是大宋的軍事重地 ,全國大半軍隊都在這裡。自己改革軍法以後,將領擁有了很大的權限,這固然有利於軍隊的建設,可弊端也很明顯,這就是軍隊將領權柄太重。 一旦有人生出異心,揮師回京,就會對大宋政治中心形成致命的威脅。可這個險,自己可冒不起。以前上歷史課,或者看電影電視,總是對「封建帝王」很不齒,認為這些人殘酷少恩,濫殺功臣,忠心耿耿替他們打天下的大臣,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可等到自己作了統治者,才真正體會到那些帝王們的難處。人對權力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特別是男人。徽宗趙以前有一句話,「忠臣之所以作忠臣,是因為他們沒有資本反叛」,這句話或許太武斷了一些。可也不是沒有道理。就拿自己來說,難道完全是趙家一步步逼自己篡權的麼?站在屋簷下,迎著溫柔的春風,王鈺不禁苦笑。理想跟現實地 差距,總是大得讓人難以接受。 「王上。」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那麼的輕,好像生怕驚到自己。 「嗯,起來了?」王鈺沒有回過頭,隨口問道。 「娘娘準備了早餐,讓我過來看看王上起床沒有。」耶律南仙說道。 歎了口氣。王鈺說道:「算了,不吃了,今天有事。」 那件事情,耶律南仙是唯一一個知情的人,也是積極推動的人。她做任何事情,只有一個目的,維護眼前這個自己心愛的男人。儘管她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和自己的父親刀兵相見,漢人和契丹人,為爭奪最後的霸權,勢必會有一戰。 「王上還沒有下決心?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耶律南仙察覺到了王鈺地 和猶豫。王鈺沒有回答她的話,擺明的事情無需多言。 「自古以來。王者高處不勝寒。你不能絕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內。」耶律南仙在政治上。有時候讓王鈺覺得她清醒得可怕。 她這句話引起了王鈺的興趣,扭過頭去,是似而非的笑道:「南仙啊,如果有一天,我的大軍要踏入西域,與你的父親開戰,你站在哪一邊?」 耶律南仙沒有下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淺笑一聲:「不要小看我父親,大宋佔據了天時。金國佔據了地 利,而西遼佔據了人和。整個西遼國,從上至下,都念念不忘復國大業。你想踏平西域,可不是嘴上說說這麼簡單。」 「哈哈……」王鈺仰天大笑,笑得那麼豪爽,一掃先前地 猶疑之氣。一把攥住刀柄,目視耶律南仙,大聲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言畢,大步向外走去。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耶律南仙莞爾一笑,自信的男人。總是讓女人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真的不讓我陪你一起去麼?」 「等著我回來,不會有事的。」王鈺背對著她,搖了搖手。 汴京西南地 皇家獵場,似乎已經成了王鈺的專屬地 帶。除了他時常帶著武將們來此狩獵,趙家地 人從來也沒有踏足過這個地 方。他每次來,都不帶衛隊,輕裝簡從,毫不鋪張。不過今天有些例外,徐寧帶著南府軍攝政王衛隊,早早在此準備停當。 衛隊的士兵都是經過嚴格挑選,除了武藝超群之外,最要緊的是,一定要是在南府軍組建之初就跟隨王鈺打天下的老兵。這些人,雖然名義上仍舊是士兵,可他們的待遇,卻都是管營級別。而今天,衛隊攜帶的裝備,都是按照作戰狀態。 第一個發現問題的是蕭充,他一趕到山腳下就發現情況不 兵們把守住了各個出口,全副武裝,刀槍弓弩,一應是戰備狀態,平常騎兵值勤或者訓練,頂多配備長槍,今天是狩獵,何必這麼大的陣勢? 他及時的勒住了馬,在進山之前停了下來。王上一紙軍令將七個衛戍長官調回京城,這件事情本來就有悖於常理,而前兩天地 最高軍事會議上,王上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了將領們,三年之後才會北伐。那他調我等回來的用意,就值得推敲了,莫不是…… 也難怪蕭充有這樣的想法,他有一半契丹血統,雖然被王鈺任命為幽雲衛的指揮使,可在某些漢將眼中,他仍舊是一個異族。正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使得他處處小心。 「蕭大人,你倒是先到一步了。」蕭充凝神沉思之時,其他諸將陸續趕到。回頭看去,呼延灼,林沖,董平,劉焉,種師道等將陸續趕到。林衝突然勒住戰馬,他似乎也發現了事情不對頭。 還沒有來得及通消息,一彪兵馬急速奔來,一身戎裝地 徐寧在馬上拱手說道:「卑職見過諸位大人,王上諭令,請諸位大人卸下武器,然後進山。」 眾人吃了一驚,交出兵器?沒了兵器還怎麼狩獵?呼延灼兩撇濃眉擰成了一團,不滿的問道:「徐寧,你搞什麼名堂?繳械?本官可從來沒有這個習慣!」 「說得極是!我南府軍從來沒有繳械的先例,武器除非戰死,否則絕不離身,這是王上當年立下的鐵律!」 「我說徐寧,你莫不是在王上身上呆久了,膽子也越來越大了吧?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徐寧早先在梁山時,就沒有什麼地 位,除了破連環馬一戰外,他沒有其他值得稱道地 戰績,跟隨王鈺之後,一直充當著侍衛的角色,沒有帶過大部隊,也沒有指揮過大地 戰役。 對於同僚們的責難,徐寧毫不動怒,仍舊一臉笑意:「將軍們稍安勿躁,其實今日王上命大家來,並非狩獵。京城裡人多眼雜,不太方便,今日選在此處,王上有要事相商。還望諸位將軍,不要為難卑職。」 第一個交出兵器的是九虎將之首的林沖,他心裡雖然也有顧忌,可他選擇相信王鈺。他不認為,當年那個為了他兩度拔刀相助的結義兄弟,會要他的性命。這麼多年,大家出生入死,風雨同舟,自己對王上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而且事出必有因,王上若是要處置誰,必然是查出了什麼問題,可沒有聽說哪位指揮使有不軌地 舉動。 呼延灼隨後交刀,繼而種師道與老將劉焉也交出了武器,蕭充一直猶豫不決。他預感到大禍臨頭,從上會幽雲指揮使開始,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眼下,已經沒有退路了,王上的手段,當真不是尋常人能夠賞破地。如果我等在各自的衛戍區裡,或許還有得一搏,可現在,身邊沒有一兵一卒,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苦笑一聲,解下腰間寶刀,交到了站在馬頭前面的士兵手裡,蕭充有些後悔,回京的時候,就應該讓妻小安排好後事的。 「從此地 往西南方向五里地 ,王上已經命人搭建了大帳,諸位將軍請自行前去。」徐寧拱手一揖,打馬便回。 「林大人,今天的事情似乎……」呼延灼四處張望,嘴裡低聲念道。 「既是王上諭令,我等遵從便是,何需多言?」林沖面無表情,說完之後,一鞭揮下,向西南方向絕塵而去。 呼延灼一愣,隨即哼道:「青山處處埋忠骨,我為國征戰一生,結果……」話沒說完,雙腿一夾,緊隨林沖之後。劉焉與種師道更是忐忑不安,因為他們嚴格說起來,都不是王鈺的嫡系將領。佔著一個衛戍區,王上能放心麼? 「種公,我觀今日態勢,凶險萬分!這是哪一出啊?」劉焉揣著明白裝糊塗。 「劉老將軍,您老人家就不必如此了吧?難道看不出來麼?你我大禍臨頭了!」種師道頗有些頹然的說道。 「不至於吧?令弟種公師中,是王上的心腹之將,備受推崇。逝世之後,先賢樓掛第一口鐘,仗著這層關係,你也不會有事的。」劉焉笑道,說完,打馬跟了上去。種師道長長的歎了口氣,兄弟啊,你若在天有靈,保佑為兄渡過此劫吧……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子板月鍍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五碗 有驚無險 字數:4075 山坳相對的中部平地 上,一座行軍大帳分外醒目。它按御營大帳設立的。只是,孤零零一座大帳聳立在這平地 上,憑添了幾分蕭素之意。以至在這萬物復甦的春天,仍舊讓人感覺有些許寒冷,它似乎在昭示著什麼。 幾名南府軍士卒在大帳外進進出出,有人抱著柴禾,有人正按住一頭肥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好像是在準備宴會吧?仔細察看四周,除了在大帳前忙碌的士兵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蹤影。假如這山林之中設有伏兵的話,絕對瞞不過久經沙場的將軍們。 呼延灼嘀咕了一聲什麼,在林沖的眼色制止之下,閉上了嘴。一行人打馬奔向大帳,人未下馬,帳簾已經掀開。神情和藹的王鈺迎了出來,王上居然沒有著戎裝?他只是穿著那件絳紅色的四爪龍袍,不過,也難保在這龍袍裡面,沒有穿上一件細鎧。 眼見王鈺迎出,將軍立即下了馬,自有士卒上前牽過。林沖緊走幾步,在離王鈺五步之遠的地 方就跪了下去,右腿剛一曲,王鈺已經托住了他:「今天咱們免了這套俗禮。」後面趕上來的諸將見狀,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面面相覷,沒有了主張。蕭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王鈺腰間那口蒙古金刀上,據說,這把刀是蒙古王汗送給王上的,一直帶在身上。 「都到了吧?好,進去再說。」想從王鈺的神情中看出什麼端倪來,那是徒勞無功的,說完,他先走一步踏入帳內,眾將躊躇不前,這大帳裡面。會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有命進去,沒命出來? 老將劉焉抬腳便走,剛踏出半步,就被種師道一把拉住。他二人分別在蘭州,延安戍邊多年,算是知交,種師道不想這位老友以身涉險。最後,還是林沖帶頭,昂首闊步走進了大帳。呼延灼董平緊隨其後,劉焉一見。拍了拍拉住自己右臂那隻手,小聲說了一句:「既來之,則安之。」 當所有人都進去之後,蕭充仍舊沒有動,悄悄打量著四周的地 勢,這處山谷處在兩個山坳中間,坡度並不陡峭。而且沒有伏兵,如果現在立即回身,奪過戰馬,從西北面突出去,逃走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只要一脫離獵場的範圍,大可揚鞭躍馬。直撲黃河。如果順利回到幽雲,就不會受制於人了。不過這樣做地 後果。就等於直接宣佈了自己反叛。 管不了那麼許多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是漢人歷來秉持的準則。自己不是他們的族人,在他們眼裡,永遠是蠻夷外族,還是保命要緊。打定了主意,蕭充再不猶豫,突然折過身。就要發足奔往幾十步之外的戰馬。 「蕭大人!」就在此時,林衝突然出帳!蕭充這一驚非同小可,已經邁出的步子,怎麼也收不回來,保持著奔跑的姿勢。 「林,林大人,何事?」蕭充雖是領軍多年的戰將,可此時也不免有些心虛。林沖何等人物,他該不會看出什麼來了吧? 「哦,見大人遲遲沒有進帳。本官出來看看。」林沖對於蕭充這個奇怪的姿勢,視若無睹。平靜的說道。蕭充進退兩難,林沖是當年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梁山馬軍五虎之一,他的武藝當然不會差,想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幾無可能。 「哦,呵呵,蕭充久居邊關,不曾看過內地 如此美景,一時神往,倒是分了神了。」蕭充馬上鎮定下來,將自己地 奇異舉動輕鬆的掩蓋過去。說完之後,輕咳兩聲,直接向帳內走去。林沖抬頭看了看幾十步之上的那幾匹戰馬,若有所思。 酒是王鈺家鄉所產的陳年沱酒,一打開酒罈,奇香四溢。肉是烤得外脆內滑的肥養,滋滋的冒著油泡。正上方,王鈺鬆鬆垮垮的坐著,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下首地 左右兩方,排著八張小几,右首的第一張,卻沒有人坐。 「行了,下去吧。」揮了揮手,摒退士卒。王鈺站起身來,眾將的目光齊刷刷向他望去,盯著他的右手,那隻手,不經意之間,已經按上了刀柄。察覺到部下們目光有異,王鈺身子起了一半便停住了。 「怎麼了?本王臉上長花了?」王鈺開著玩笑。可將軍們卻笑不出來,因為他直起了身子,緩緩拔出了彎刀。而後,他提著刀一步一步走了下來,每當他經過一位將軍的面前時,後者都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王鈺在蕭充面前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看著他,蕭充不敢直視他地 目光,心裡如同亂麻一般,悔恨方纔已經及早的逃脫。 「蕭充,你久在邊關,認得這把刀麼?」王鈺舉起刀,向他問道。 「這是蒙古彎刀……」蕭充並不驚慌,也不敢驚慌。在這位名震四海地 攝政王面前,如果露出絲毫破綻,那麼今天第一個試刀的,恐怕就是自己。 「不錯,這就是蒙古人用的彎刀。你們誰能告訴本王,彎刀與我軍制式的砍刀相比, 哪裡?」王鈺將刀舉起,環示於眾人。沒有一個人答宋歷來與契丹人,女真人作戰,可還沒有同蒙古有過直接衝突。 「本王告訴你們,彎刀靈活,而且與人體的接觸面積廣,造成的創口也大。但是,它致命的弱點就在於,殺傷範圍較窄。將軍們,在前線帶兵的是你們,不體察敵情,知己知彼,怎麼指揮作戰?」王鈺這話似乎有些責備的意思,眾將諾諾連聲,心裡暗想,這是在開始找我們地。 「蒙古彎刀,蒙古彎刀……」王鈺盯著刀看了半晌,突然冷笑道:「在本王看來,它只配作一件事情。」 眾將抬頭,向他看去,只見王鈺提著那把刀半蹲下去,一手扯住烤養的肥腿,一手將刀割了下去。一條肥美的羊腿被割了下來,眾人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提著淌油的羊腿,王鈺來到右首第一張桌前,將其輕輕放到桌上的盤子裡面。隨後擦了擦手,望著那空蕩蕩的座位,神情一片肅穆。 「林沖。」王鈺突然叫道。 「是,王上。」林衝起身候命。 「劉邦有一首什麼歌,挺有氣勢,本王讀書不多,一時想不起來。」 「回王上,大風歌。全文是『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林沖立即回答道,同時,他已經知道這個空座位是給誰設的。 王鈺聽罷,頻頻點頭,嘴裡念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是啊,我華夏從來不缺猛士,正是這些猛士們灑血斷頭,才讓我們地 民族延續了四千年而不亡。這個座位,本王是替已故種公師中設立的,他一生精忠報國。戰功赫赫,數次力挽狂瀾。救國家民族於水火之中。唉,強敵未滅,先損大將……」王鈺說話時的悲慼之情,讓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沒想到,種公去世這麼久,王上仍舊念念不忘。 「本王永遠不會忘記那些為了保家衛國而浴血奮戰地 軍人!」王鈺大聲說著,走到自己案前,端起酒杯。對眾將說道:「將軍們,謹以此杯,祭奠種老將軍,以及歷次對外作戰中犧牲的忠魂。」 七名將軍同時起身,默哀片刻,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氣氛有些悲壯,有些讓人不安。諸將開始弄不明白,王上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把我們召集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緬懷先烈? 可王鈺遲遲沒有揭曉答案,他不住地 勸酒。與眾將把酒言歡,追憶著當年在幽雲前線的崢嶸歲月。每一場戰役。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連雙方投入了多少兵力,也說得分毫不差。 漸漸,已經有人開始忘記今天所處的「險境」,與他大聲的談論著當年的往事。 「啊,一轉眼十幾年過去了,我們國家應該從全線地 守勢轉入進攻了。邊患的問題不能再拖,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只有將女真,蒙古一舉殲滅,才能從根本上剪除我大宋的威脅。」半醉的王鈺突然話鋒一轉。 聽到他提起此事,頗有幾分酒意的將軍們望向了他。或許,咱們今天真的誤會了? 「但是!」王鈺一掌擊在案上,「大戰之前,本王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 每個人都明顯地 感覺到心頭狂跳了一下,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但是什麼?什麼事情放心不下?恐怕,稍後從攝政王嘴裡說出來的話,足以決定我等的生死。 王鈺醉眼朦朧,強按著桌面撐起身來,搖搖晃晃了向下走去,在大帳中央立定,目不轉眼的盯著手中那只酒杯,夢囈似的念道:「諸君記得本朝開國時,太祖皇帝的一個典故麼?」 再也沒有比這更明顯,更露骨地 話了。蕭充手中的酒杯,突然掉落在桌面上。本朝太祖皇帝最出名地 典故,莫過於杯酒釋兵權!王上今天召集我等前來,就是要削去我們的兵權,奪去我們的性命! 大帳中突然死寂一般!就連林沖也默然無語,低垂著腦袋。 「嗯?怎麼了?都不說話了?」王鈺笑道。 「回王上的話,本朝太祖皇帝最有名的典故,莫過於杯酒釋兵權。」劉焉似乎完全沒有把危機放在心上。 「嗯,不錯。當年太祖皇帝對一班禁軍將領說,我得天下,是靠你們。但是得了天下,我又睡不踏實。假如有一天,你們的部下把黃袍加在你們身上,你們會怎麼做?那班將領第二天集體辭去了軍職,交出了兵權。」王鈺如數家珍一班講述著這個著名的故事。 攝政王的意思很明顯了。這是在暗示我等,要知道進退,懂得輕重。 一片沉默之後,蕭充第一個站起身來,幾個大步走到帳中央,面對著王鈺,以五體投地 的姿勢跪拜下去:「王上,臣無德無才,難堪大用!願辭去軍職,告老還鄉!」 優幽書萌 uuTxt.cOM 銓文吇板粵鍍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六碗 犒賞三軍 字數:4455 帳裡突然一下子落針可聞,只有那火上的肥羊「滋滋響。蕭充的領頭,讓將軍們無所適從,每個人都在心裡暗自盤算著,自己該不該站出去表個態。今天這個宴會,恐怕是個鴻門宴,攝政王想要削除我們的兵權。 「嗯?你,說什麼?」王鈺瞇著眼睛,疑惑的打量著低頭跪拜的蕭充。 「臣情願辭去軍職,卸甲歸田,以養天年,請王上恩准。」蕭充仍不抬頭,大聲的重複了一次。將軍們坐不住了,第二個出來表態的是種師道,他的說辭與蕭充一般無二,也說自己年老體邁,不堪重用,願辭去軍職,交出兵權。 呼延灼等人仍舊猶豫不決,只有林沖,劉焉二人穩如泰山,一言不發。情勢有些微秒,王鈺端起酒杯想再喝一口,卻發現杯中已空,不耐的皺了皺眉頭,將酒杯扔在了地 上。這小小的動作,也讓跪在地 上的兩人渾身一顫。自古以來,宴會之上,擲杯為號的先例舉不勝舉。 好在,酒杯落地 之後,不見任何異動。將軍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王鈺轉過身,想重新坐回上首,或許是因為酒醉,步履不穩,一個趔趄幾乎摔倒。林沖眼疾手快,霍然起身一把扶住。王鈺抬頭看了他一眼,苦笑道:「孤若站立不穩,肯出來扶一把的,也就只有你了。」 「王上當心。」林沖小聲說道,繼而垂手肅立,放開了他。 王鈺回到上首坐下,盯著帳下跪拜的兩人,良久無言。好大一陣之後,只聽他歎道:「兩位將軍要辭去軍職,交出兵權。那你部數十萬人馬,讓本王交給誰去統率?」 見王上過問,蕭充自以為攝政王已經默許了他的請辭,略一思索,突然想到幽雲軍中自己的副手韓毅,是攝政王的親信,王上要削我的兵權,想必是為此人鋪路,遂回答道:「副使韓毅可當大任。」 「韓毅?他指揮過大規模騎兵軍團作戰麼?他有豐富的戰場經驗麼?他地 資歷威望足以震懾群雄麼?」一連三個問題,問得蕭充啞口無言。使得他實在弄不明白。攝政王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若是真要罷我兵權,那我已順水推舟,舉薦了王上的親信,可他為何有此一問? 「林沖,呼延灼,董平,劉焉。你們之中,還有沒有人要交出兵權,辭官歸田的?」王鈺轉向餘下眾將,沉聲問道。 一陣沉默,眾將不知如何自處,許久。老將劉焉起身拜道:「回王上,蘭州重鎮。面對金國西遼兩大強敵,臣在此地 經營多年,熟諳敵情。官職兵權,固然重要,但臣並不眷念。可臣不認為有誰比自己更瞭解西北軍情。臣年近八十,廉頗雖老,壯心未已,願作北伐馬前之卒。」 眾將聞言,不禁為他捏一把汗。好個不曉事的老將軍。你不交出兵權也就罷了,反倒在攝政王面前誇起口來,一旦觸怒王上,恐怕下場難以預料。 可這還沒有完,劉焉話剛說完,林沖也拜道:「王上,臨陣換帥是兵家大忌。為國征戰,當仁不讓,臣自認為有能力統率全軍,若北伐開始。臣願作先鋒,不打下金國。死不瞑目!」 林衝啊林沖,虧得你還是王上布衣之交,結拜兄弟,在此關鍵時刻,竟與王上唱起反調,豈不聞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事情已經如此明朗,你何必抓著兵權不放。 王鈺聞言,微微頷首,歎了口氣,以手拊額,作沉思狀。良久,聽他喚道:「蕭充。」 「臣在。」蕭充急忙回答道。 「孤且問你,你是漢人,還是契丹人。」王鈺這個問題,讓蕭充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敢貿然回答,因為眼前這位年輕的統帥,越來越讓他摸不透了。如果一個不小心,回答錯了,恐怕就有殺身之禍。 「臣,臣是漢人。」思之再三,蕭充回答道。 「漢人?哼哼,可你的父親是契丹人,你忘記了自己的根本麼?」王鈺冷笑道。 蕭義預感大禍臨頭,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索性一頭磕在地 上,只等諭令一下,引頸待戮。 「頭抬起來!本王只是半個軍人出身,可也知道,軍人就算是死,也要昂首挺胸!」王鈺似乎對蕭充這樣的態度十分不滿。 蕭充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正迎上王鈺凌厲地 目光,一個機靈,又低下頭去。王鈺再度起身,幾個大步跨到蕭充面前,伸出手去。蕭充稍微一怔,伸出右臂,王鈺親手將他攙扶起來。 打量半晌,只聽他說道:「不管你是漢人,還是契丹人,在本王心裡都無差別。待將來海內一統,不論漢回蒙苗,女真契丹,都是我華夏臣民。自古皆貴中華,而輕狄夷,本王獨愛之如一。」 蕭充大感意外,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沒等他回過神來,王鈺已經頒下諭令:「傳本五諭令,從今日起,全軍乃至全國,再有議論漢夷有別者,定從重處治!」 言畢,又回視蕭充,問道:「卿還要辭官歸田麼?」 蕭充沉吟不語,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頭腦都有些不清楚了,王鈺視之,也不催促,轉向種師道:「老將軍,令弟是本王深為欽佩之人。血戰沙場,戰功卓著,臨終時都還在任上,先賢樓上掛第一口鐘,永警後人。本王希望,你們同胞兄弟,都作國家的擎天巨柱,撐起西北半壁江山。」種師道面有愧色,諾諾連聲,思 的豐功偉業,和死後的極盡哀榮,不禁有些慚愧。 「好了,閒話少說,趁著今天你們七位衛戍長官都在,本王有一件事情要宣佈。」王鈺大步走回上首,卻是龍行虎步,十分矯健。 眾將頓首,聽見王鈺命道:「來人。」帳外有人轟然應諾,隨即步入帳內,眾將視之。乃徐寧也,他手中捧著一樣東西,仔細一看,居然是詔命。 將軍們慌忙起身,於帳中集體跪聽宣旨,王鈺因為特權,上殿不參,下殿不辭,所以不必起身。 「制曰,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 ,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華夏有史四千餘載,每逢盛世,其兵威之巨,遠播海外。震懾宇內。我朝自開國以來,一戰契丹,二戰黨項,雖各有勝負,但於我泱泱大國,實不相稱。今舉國安定。百業興旺,然女真蒙古。虎視於北,契丹余逆,坐望於西,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幸賴諸將,捨生忘死,征戰沙場,保我社稷安寧。特嘉獎如下。」 「林沖。」 「臣在。」 「加兵部尚書銜,進上柱國,晉爵燕國公。領太原,汾州,晉州牧,節制轄區內所有文武官員。」 「蕭充。」 「臣在。」 「加兵部尚書銜,進上柱國,晉爵幽國公,領幽州,雲州牧,節制轄區內所有文武官員。」 「呼延灼,晉爵河中郡公。領慶州牧,加食邑兩千五百戶。董平。晉爵銀州郡公,領夏州牧,加食邑兩千五百戶。種師道,晉爵謂州郡公,領延安牧,加食邑兩千五百戶。劉焉,領蘭州,熙州,西寧州,秦州牧,加食邑三千戶。望諸卿精誠團結,克盡職守,待海內一統,宇內澄清,朕必重賞之,欽此。」 「臣等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罷詔命,眾將方知王上苦心,今日宴會,非但未取我等性命,反而加官晉爵,更開大宋先河,以武官領州牧,節制所有文武官員,權柄之大,前所未有。其目的,就在於為北伐作準備,將指揮權,行政權高度集中,以求高效。可恨我等,先前妄自猜度。 「怎麼樣,各位國公,郡公,朝廷給了你們最大限度的權力和獎賞,要是打不好仗,你們對不起我王鈺,對不起朝廷,對不起國家。」王鈺高深莫測地 笑著。 蕭充有著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一時感激涕零,上前三步,再三哭拜道:「臣自弱冠從軍,上峰同袍皆視充為外族,其心必異。得王上知遇,幾度擢升,臣誠惶誠恐。今王上以大權加身,充願效死命!充有一言,不吐不快,乞王上恕臣之罪。」 「幽國公有話,不妨直說,孤恕你無罪。」王鈺笑道。 「是,臣先前來時,妄自猜度王上用意,實乃萬死之罪。今王上對臣委以重任,充若再生二心,天誅地 滅!死於五雷轟頂之下!」蕭充說罷,連磕三個響頭,血流滿面。 「哎,幽國公言重了。本王提到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的典故,實則為了警戒各位,上下一心,精誠團結,才能成大事。若互相猜疑,同床異夢,則我北伐大業,必然功敗垂成。諸位將軍,都是朝廷的柱國之臣,本王對你們,是絕對信任地。回到轄區後,整軍備戰,待本王軍令一下,當一往無前。今日,本王允諾,北伐開始之後,首破上京者,封王爵!擒獲敵酋者,封郡王!」 當日宴會,眾人把酒言歡,十分暢快。宴會結束之後,諸將各回京城,準備來日啟程回到各自防區。眾將先走一步,只有林沖留了下來,與王鈺同行。 春光明媚,暖風拂面,王鈺似乎有些醉了。騎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一直無言。林沖比他短了半個馬頭,亦步亦趨的跟在旁邊。徐寧領著衛隊,遠遠相隨。 「林大哥有話想說吧?」王鈺突然問道。 林沖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一時有些訝異,正想說話時,好像想起什麼,搖頭道:「王上英明果敢,一切安排自有深意,臣不敢妄自猜度。」 王鈺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些失望,扭頭看了他一眼,臉上一片落寞之色。從今以後,我王鈺再無知己,呵呵,高處不勝寒吶。 林沖其實是明白人,王鈺今天地 安排,可謂用意深遠。眾將實則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故佈疑陣,讓眾將兵出兵器才能進山,此時眾將已經起疑。待進了山,又見山內並無伏兵,眾將又疑,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實際,有兩處鬼門關等著各位將軍。如果在進山之前,有人不敢交出兵器,向後退卻,那他必然死在徐寧衛隊的利箭之下,這是第一處。在進山之後,下馬之時,如此有人不肯進帳,而是奪馬飛逃地 話,也是必死之疑。 慶幸的是,將軍們都嚴格按照攝政王的命令行事。惟獨有一個蕭充,似乎有逃走之意,攝政王好像也不忍心殺他,見他久未入帳,還讓自己出去召喚。當時蕭充那個姿勢,擺明就是了想奪馬出逃。 而最後,攝政王祭出的並不是屠刀,而是升賞的詔命,或許就是對將領們忠誠的一種獎勵吧。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北伐勢在必行,身為軍人,夢寐以求地 時機終於來到了。 幽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字板越牘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七碗 蒙古向大宋稱 字數:3387 今年,王鈺積極準備著北伐大計。按他的設想,這不會戰,這幾年來,國家一直隱忍不發,再三示弱,為的就是積蓄力量,以到達一擊即中的目的。軍事上的準備日漸成熟,大宋蘭州至幽雲一線,駐兵五十餘萬,更有精兵十萬的寧夏都護府如同一把尖刀,直插金國心臟。 按理說,他的這一切安排過於保守,不符合他一向作事的風格,因為金國的西面還有一個契丹遺族建立的西遼國,且與大宋是同盟關係。一旦北伐開戰,西遼國舉兵相助,金國焉有不破之理? 可王鈺對西遼國似乎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契丹與大宋世代為敵,耶律大石可是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重回東方。伐金之戰,大宋必須作孤軍奮戰的準備,而不能寄希望於旁人。北伐一旦開始,宋軍必須以極快的速度,發起雷霆一擊,一戰定乾坤。 有鑒於此,歷年來軍隊都在組建訓練騎兵部隊,革新戰法,研發裝備。京師造辦局,幽州造辦局更是晝夜開工,馬不停蹄的趕製軍械。火炮雲梯,強弓硬弩,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前線部隊中。 是年七月,金國名將兀朮歷經苦戰,終於平定了蒙古的叛亂。這一仗,可謂是兩敗俱傷,蒙古固然退回了草原,可兀朮的十餘萬人馬,戰死過萬,傷者不計其數。完顏亮一直秉持的安撫蒙古,南拒大宋的策略,遭到了嚴重打擊。而此時,金國國內意見仍不統一,一班功勞卓著的老臣把持朝政,與完顏亮為首的少壯派針鋒相對。 完顏亮此時重複王鈺當年經歷過的歲月,王鈺歷經千辛萬苦。才將軍國重權收歸己有,完顏亮與他相比,優勢更為明顯。因為軍隊將領對現狀極為不滿,強烈要求變動,完顏亮的策略符合他們的觀點,得到了軍隊將領地 支持。而王鈺當初,南府軍不過十萬之眾,支持者不過童貫,尚同良,種師中等人。而且上面還壓著城府極深的徽宗趙。 完顏亮缺乏的是威望,他沒有上過戰場,不像王鈺當初那樣擁有卓著的戰功。要完成集權的過程,必須要拿出實際的行動來。然而就在此時,上天給了完顏亮一個絕佳的機會。 塔塔兒人本是蒙古的分支,但其歷來追隨金國作戰,將矛頭對準自己的族人。甘心作女真人的鷹犬。而金國對於這忠心耿耿地 奴僕,也表現出了極大的愛護姿態,兩族之間,通婚不斷,金國皇室時常以公主,郡主下嫁塔塔兒部首領。 而塔塔兒首領也時常送自己的女兒進入金國皇宮。嫁於皇帝王爺。大宋綏靖三年,塔塔兒首領第七個女兒年滿十六歲。要送到金國皇室。而皇室之中成年的宗氏,且尚未婚娶者,僅完顏亮一人。這樁婚事,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塔塔兒魯兀惕部的首領親自護送女兒來到了上京,在皇都為新人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完顏亮對自己這位老丈人表現出了極大地 友好與恭敬,深得老人家的歡心。此人的多位女兒,先後嫁於金國皇帝,以及先前戰死的一位王爺。雖然如此,但在女真人心中。塔塔兒始終只是奴隸。完顏亮的厚待,讓這位老首領受寵若驚,也為後來支持他奠定了政治基礎。 巧合的是,這邊通婚搞得熱火朝天,蒙古人也坐不住了。在被趕回草原之後,蒙古王汗俺巴孩與上任王汗合不勒地 幾個兒子商議,總結戰敗經驗。睿智的忽圖刺分析之後,認為蒙古之所以戰敗,是因為自身不夠團結。他引用大宋地 例子說明,一個國家只有上下一心。才能夠強大。而眼下的蒙古,四分五裂。部落之間各自為政,歷次對外用兵,都是我們乞顏部在行動。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要對外擴張,首先要把自己的拳頭攥緊。 俺巴孩深以為然,但是要統一蒙古各部,首先要考慮的金國的態度,還要防範與蒙古鄰近的塔塔兒部。蒙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他們的王爺剛剛被殺,兩者不可能直接對話。那麼,只能退而求其次,與塔塔兒部促成對話。 蒙古這一政策的轉變,有利於他們的統一與強大。隨後,蒙古人向塔塔兒人釋放出了善意,表示願意化干戈為玉帛。本來,塔塔兒人也是蒙古地 一支,他們之間的仇恨,其實緣於一位巫 塔塔兒部的巫師很有名,合不勒在世的時候,王族之中有人生病,便請塔塔兒部的巫師來唸咒驅鬼。可病人已經命懸一線,無論巫師怎麼唸咒燒符,也無濟於世。在病人死後,巫師離開,蒙古人是越想越氣,起兵追上,將這位巫師斬殺,並將其屍體用馬踐踏。蒙古與塔塔兒的仇恨,從此開始。 魯兀惕部接到蒙古地 消息後,根本沒有動心,而是立即上報到了金廷。完顏亮馬上嗅到了味道,他告訴他的老丈人,同意蒙古人的通婚請求。但是有一個條件,為了表示誠意,要求俺巴孩親自護送女兒出嫁。 據史冊記載,俺巴孩以「君子之心」,決定親自送女兒出嫁,在同行的人員中,甚至還有已故王汗合不勒地 長子。可以看出,蒙古人對這次通婚寄予了極大的希望,也表示出了最大地 誠意。 可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場策劃周密的陰謀,俺巴孩一行人趕到塔塔兒時,迎接他們的並不是肥羊美酒,而是弓刀與囚車,塔塔兒人素來以殘暴聞名,這在大宋雲內州慘案中已經得到了證明。在抓獲俺巴孩後,這些禽獸之族,竟然當著俺巴孩的面,將新娘子交由士卒,輪姦至死,而後又將其開膛破肚,暴屍荒野。 隨後,塔塔人將俘虜送到了金國上京,完顏亮的手中。完顏亮地 本意,是將俺巴孩等人囚禁於上京,藉以牽制蒙古,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大宋的軍事威脅。可朝中那一班元老,對蒙古人恨之入骨,他們絲毫不理會完顏亮地 解釋與勸說,堅持處死俺巴孩。 最後,俺巴孩與合不勒的長子,被金國以極其殘忍的「木驢之刑」殺害。即將犯人用五寸大釘,釘在一具巨大的木驢之上,滾動木驢,將犯人輾轉壓死,便其屍首無存。據說俺巴孩臨刑之時,一聲不吭,倒是合不勒的長子慘號驚天。 在死前,俺巴孩向女真人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我子侄其多,必有可怖之復仇!天朝在南,不日必將揮師北上,教爾等亡國滅種!我於九天之上,雖死不瞑,以觀爾等亡國之時!」 在被俘的蒙古人中,有一個人,後經蒙古史學家證明,名叫「巴刺合赤」,他逃回蒙古草原,向合不勒最有魄力的兒子忽圖刺轉告了俺巴孩的遺言:「我,蒙古大汗,萬民之王,竟因送女出嫁,為女真人所殺。汝等當以我為戒,縱令彎弓禿盡十指之甲,甚至不惜向魔鬼出賣靈魂,亦當誓報此仇!」 忽圖刺悲痛萬分,號哭終日,在部屬的擁戴下,繼承汗位。為了表示自己誓死為俺巴孩叔叔復仇並隨時準備犧牲的決心,他在即位的同時,便指定了自己的兒子也速該,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父親為汗位繼承人。 這段歷史,在史冊上都有明確的記載。從此以後,女真蒙古之間的仇恨,達到了不可調解的地 步,有我無敵,誓不兩立。忽圖刺在乞顏部宣佈,蒙古正式脫離金國而獨立。但,以如今蒙古的力量,想要復仇,何其艱難。 連年征戰,乞顏部的人口銳減,能戰之兵,不足八萬。而金國至今擁兵四十多萬,全是久經沙場的勇士。忽圖刺決心繼續推行自己的策略,先要統一蒙古草原,而後才圖復仇大計。 可要統一草原,金國勢力會加以干涉,還有那萬惡的塔塔兒人,蒙古人孤立無援,他們需要強有力的支持。此時,忽圖刺想起了俺巴孩的遺言:「縱使向魔鬼出賣靈魂,亦當誓報此仇!」當今天下,誰是最可怕魔鬼?西域的契丹人,雖然也是軍事強國,但蒙古人曾經受他們統治,舊怨仍在。而南方那個統一,富庶,強大的漢人帝國,與蒙古之間,只有小怨,並無大仇。 為了復仇,為了統一蒙古,忽圖刺與他年輕的兒子四處遊說元老們,要「忍辱含垢」,「以待時機」,暫時向大宋稱臣,得到他們的支持,發動統一蒙古的戰爭。可元老們告誡他,漢人是就像草原上的狐狸那般狡猾,就像天上的繁星那樣不可捉摸,與漢人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最後,忽圖刺終於還是說服了元老,向大宋派出了使節。 憂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阪粵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八碗 蒙古 字數:7573 考完科舉考試的王鈺,難得幾天清閒的時光。今科取士累,文進士錄取兩百二十多人,武進士錄取一百七十八人。陸游被王鈺欽點為第十二名,他陳述的富國強兵,以及北伐女真的策略,深合王鈺的心意。 而那個狂妄的虞允文,居然同時參加文武雙科考試。在這個問題上,王鈺給他開了綠燈,朝中老臣,包括他的師祖尚同良都認為此子過於狂放,不應該縱容他。可王鈺認為,國家選拔人才,要不拘一格,他既然有這樣的本事,點他一個文武雙狀元又如何? 殿試放榜之後,文進士們除個別極其優秀者留於京城任職外,大多都委任為巡按官,代表朝廷到各州府巡視,考察吏治民生。而武進士大多都下放到軍隊的基層,接受鍛煉。北伐將會是一個大學堂,夠這些小伙子們學的了。 秋高氣爽,王鈺放下手中的國事,打算抽出兩天時間來,帶著妻妾到京城郊外去遊山玩水。想來也覺得有些慚愧,素顏,南仙,出雲她們三個嫁給自己,經常是獨守在家,而自己忙於國事,時常在外。難得有這個機會,應該好好補償她們。 「娘娘,車馬已經備好,隨時可以出發了。」大總管來到堂上,對靖王府主婦童素顏說道。年過三十的童素顏,正處在女人一生中最嫵媚,最美麗的時段。或許因為她是髮妻,又或許因為她的又目失明,王鈺對她格外疼愛,夫妻二人自成婚以來,十分恩愛,王鈺即便是再忙,每天必定要見她一面。 而童素顏的品行。性格都無可挑剔,偌大一個王府,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條,當然,這也跟紅秀的輔佐分不開。 「嗯,叫人去催催二夫人,三夫人。」童素顏說道。話音方落,王鈺從內堂轉出,看起來他的興致也不錯,一出來就大聲說著:「人吶?這都日上三竿了。走走走,今兒天氣不錯,本王心情也好,哈哈。」 童素顏聞言一笑:「王上,好久不曾見你這般開杯了。」王鈺頻頻點頭,近來可謂喜事連連,今年風調雨順。糧食增收,各地 的皇糧賦稅,早早收了上來,京城的糧倉已經爆滿,正所謂「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稟俱豐實」啊。開科取士。又是人才濟濟,大宋天下平定。四海臣服,聲威遠播海外。再要是打下金國,天下一統,可就完美了。 此時,耶律南仙與趙出雲陸續出來,一家人到齊,王鈺在歡聲笑語中下令出發。可他們剛步出王府大門,就瞧見一頂官轎急沖沖地 朝這邊過來。見王上停步不前,趙出雲皺起了眉頭:「王上。說好了天大的事也不管,你可別……」 「那是自然,走,上車,出發。」王鈺大手一揮,親自攙扶著童素顏上了馬車,可眼睛仍舊不時的朝那頂官轎望去,走得這麼急,不會是出了什麼大事吧?也不知是哪個衙門的大人。 「你倒是上來了啊,看什麼呢?」趙出雲嘀咕道。 「怎麼跟王上說話的?你們攝政王府沒教過你規矩麼?」耶律南仙對趙出雲說話的口氣十分不滿。 「怎麼了?剛出門就挑我的刺?找碴是不是?」趙出雲杏眼一瞪。絲毫不示弱。 「哼,找你碴又怎樣?大小是個郡主。金枝玉葉,說話作事沒有規矩,也不怕人議論。」耶律南仙沒好氣的說道。 眼見兩人越吵越凶,王鈺才懶得管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倒是童素顏不輕不重的說道:「行了,一家人吵什麼吵?成何體統?」她到底是主婦,這兩人互相對視一眼,把頭扭到一邊,不再說話了。 轎子在靖王府前停下,轎簾開處,走下一人,約三十左右,儒雅不凡,正是新近上任地 禮部員外郎陳東,當年的頭名狀元,公開在朝堂上跟王鈺唱反調的那位。這人作了幾年巡按官,政績卓著,吏部給出的考核評定是,甲等。所以他才被破格提升為五品員外郎。 陳東一見眼前這陣勢,心裡有些猶豫了,看這樣子王上要舉家外出,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緊急,拖延不得。一時躊躇,進難兩難。 王鈺早望見了他,叫道:「陳大人,找本王有事?」 聽見王上召喚,陳東快走幾步,正欲行大禮,王鈺已經揮手道:「免了,說吧。」 「回王上,蒙古使臣今早抵達京城,有要事面見王上。」陳東回答道。蒙古使臣?不對吧,有外邦使節入宋,應該提前知會,他未到京城自己就應該收到消息,怎麼現在才來稟報?這事要報給自己,應該是禮部尚書的事情,再次也應該是禮部侍郎來報。 大概是看出了王鈺的疑惑,陳東解釋道:「臣剛剛上任,尚書大人告病在床,侍郎大人因公外出,所以才由臣來稟報。」 王鈺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蒙古前段時間襲擾我邊境,後來又起兵攻打金國,被兀朮打回了草原,在這個時候派人出使大宋,恐怕不會是小事吧?可今天時間不湊巧,自己答應這車上那三個傢伙不問國事,只管玩樂。 「我敢打賭,今天去不了了。」趙出雲在車裡偷偷向外面打量,看到王鈺一副沉吟不語的樣子,對兩位姐姐說道。 多少有些失望,可童素顏還是勸道:「罷了,以後再去吧,估計是出了什麼大事。」 「什麼大事這麼了不得,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堂堂攝政王說話不算話。」趙出雲嘟囓著。 耶律南仙不放過任何與她鬥嘴地 機會,冷笑道:「咱們婦道人家,幫不上王上什麼忙,至少可以不給他添亂吧?」這話明裡似乎沒別的意思,暗地 裡卻是諷刺趙出雲。童素顏替王鈺管好後院,她替王鈺出謀劃策,只有趙出雲一人,似乎無所事是。 看著三個女人從車上下來,王鈺的臉上難掩愧疚之情。乾笑著上去想說幾句什麼,沒等他開口,童素顏已經笑道:「王上,國事重要,咱們以後再去吧。」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王鈺微微頷首,伸出手去,握了握妻子的柔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國賓到了?」耶律南仙看了陳。向王鈺問道。 「嗯,蒙古使臣到了京城。」王鈺小聲說道。耶律南仙一愣,蒙古使臣?在這個時候到大宋來,為了什麼事情? 「王上,可能是來求援的,機會來了。」耶律南仙一陣思索之後,斷定蒙古的來意。「我建議王上暫時不要見他。讓尚相去會會,看看他們地 來意,到時候你再接見不遲。」 「嗯,所言甚是,陳大人,你到政事堂去找尚相。讓他去會會蒙古使臣。本王立即到政事堂,你再跑一趟。到兵部找吳大人,樞密院找劉大人,讓他們馬上到政事堂。」王鈺說罷,召過轎子,匆匆向皇宮而去。 當王鈺地 轎穿過御街,到達皇宮大門時,正瞧見宮門口亂成一團。內侍省都知王歡急得真蹦腳,四處圍堵一個人。一群小太監跟在他身後,像老鷹捉小雞一般。定睛一看。原來是趙允同在四處亂竄,似乎想搶出皇宮來。 「相父攝政王到!」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趕緊站好。王鈺走了上去,先對趙允同拱手拜道:「臣王鈺,見過聖上。」 「相父!」看到王鈺,趙允同臉上閃過驚喜地 神色,張開雙臂就撲了過來。皇帝五歲了,長高了不少,身子骨也壯實了許多,王鈺蹲下身去。拉著他的小手笑問道:「聖上這是在幹什麼呢?」 「相父,你怎麼許久不來看朕?你上次不是說帶朕去打虎麼?」趙允同歪著腦袋問道。 「哦。臣太忙,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哎呀,聖上長大了,成了男子漢,想去打虎了。陛下,三字經你會背了麼?」王鈺見到趙允同的時候,一不像是臣子,二不像是攝政王,倒像是個慈父。 「還不太會,不過以後總會背的。」趙允同回答道。 「那可不行,不能什麼事都等到以後。這樣,等到陛下會背三字經的時候,臣就帶著陛下去打老虎,好麼?」王鈺許諾道。 「不好,現在不去,就沒有機會了。」趙允同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是為何?怎麼沒有機會了呢?」王鈺奇怪的問道。 「相父要打仗了,要帶很多軍隊去打仗了。」趙允同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劃了好大一個圈代表很多軍隊。 王鈺一聽,急忙問道:「這是誰告訴陛下的?」 趙允同低下頭不再說話了,抬起頭來看了王鈺一眼,突然說道:「相父,朕回去讀書了。」說完扭頭就跑,王歡帶著人趕緊跟了上去。王鈺緩緩直起身子,看著他地 背影消失在宮牆那頭,若有所思。 政事堂裡,眾臣你來我往,爭辯個不停。王鈺坐在他的公案前,陷入了沉思,他倒不是在想蒙古出訪,而是剛才在宮門口小皇帝的態度。很明顯,有人告訴他,朝廷準備打仗了。當自己問起是誰告訴他的時候,這小傢伙扭頭就跑,顯然那個人提醒過他,不要告訴任何人。可他畢竟是孩子,還是說漏了嘴。到底是誰整天盯著我王鈺,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朱太后?蔡太后?又或是哪位王爺? 「王上,依臣看來,蒙古此次必是求和。他們剛剛打了敗仗,被兀朮大軍打回了草原,損失慘重。這一次來,據臣看,多半是想與我大宋結盟。」樞密使劉三石陳述著自己的觀點,他說完之後才發現,王上根本沒有在聽他講話。 「王上?王上?」連叫兩聲,王鈺才如夢方醒,詫異的問道:「嗯?哦,你們議出結果了麼?」 劉三石只得剛才地 話重說一遍,王鈺聽完後,不假思索的說道:「這是自然,據本王估計,蒙古此來不會只是求和那麼簡單,他們一定是想有大動作。」 「蒙古人尚未開化,還過著茹毛飲血的日子。這些蠻夷能有什麼動作?王上過慮了吧?」孟昭輕蔑地 笑著。 「茹毛飲血?呵呵,孟相,太傅聞大人遊歷四方,曾經親自到過蒙古,還與合不勒是結義兄弟。據他所言。蒙古人全民皆兵,男人負責打仗,女人負責生育,生產。平時為民,戰時為兵,一旦開戰,可以迅速集結大批軍隊。若只從軍事角度講,這種體制是優於我們漢人的。」兵部尚書吳用反駁道。 「不錯,王上,諸位大人。千萬不可小視蒙古。」聞煥章提醒道。 這些大臣們除聞煥章外從來沒有到過蒙古,對外族也不甚瞭解,聽了吳聞二人地 話,就算嘴上不說,可心裡多半不以為然。王鈺看在眼裡,也不不多作解釋,在這個時代。恐怕只有自己知道蒙古人有多厲害。開玩笑,開創橫跨歐亞地 大帝國,等閒之人,能夠辦到麼?千萬不要小看蒙古人。 眾臣正吵個不停,尚同良回來了,這位老相爺看來走得匆忙。一踏進政事堂就氣喘吁吁,使勁吞下一口唾沫。他急於向王鈺稟報事情。 「尚相不用著急,喝口茶再說。」王鈺將茶杯親手遞了過去,尚同良道了一聲謝,猛喝一氣之後,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王上,出大事了!」 一句話聽得滿堂皆驚,尚相向來以穩重著稱,什麼大事能讓他急成這般模樣?王鈺也急於知道,拉過一張椅子讓他坐下。急不可待地 問道:「出什麼大事了?」 「蒙古王汗俺巴孩被殺了!」尚同良語出驚人。 「什麼?俺巴孩被殺?這,這怎麼可能?誰殺的?」聞煥章曾經在蒙古草原上見過俺巴孩,那是一位勇士,與合不勒情同手足,在各部族之間威望甚高,也正是因為如此,合不勒死後,沒有讓他的兒子繼位,而是讓自己這位兄弟作了大汗。 「是女真人幹的!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蒙古人突然提出要與他們的死敵塔塔兒人聯姻。塔塔兒人明裡答應,暗地 裡卻與金國勾結。將俺巴孩騙到塔塔部,姦殺了他的女兒,又將他與合不勒的長子解送上京,被女真人所殺!眼下,合不勒的次子忽圖刺繼承了汗位,派出使臣來到大宋。」尚同良一口氣說完,聽得眾人瞪目結舌,蒙古草原上竟然出了這麼大的變故! 吳用立即察覺到了什麼,轉向王鈺說道:「王上!」!你說,蒙古人突然提出與塔塔兒人通婚?」王鈺一頭,疑惑地 問道。 「回王上,是地 ,此事臣也是百思不其解。按說蒙古人與塔塔兒人是死敵,怎麼可能與他們通婚?」尚同良回答道。 在所人人都猜測著蒙古人的來意時,王鈺思考的,卻是蒙古人為什麼會突然轉變了態度,與自己的死敵通婚?而俺巴孩以蒙古王汗之尊,竟然親自送女兒前往,這樣大的規格,說明蒙古人急於促成此事。是什麼原因使得他們有了這樣的轉變? 「王上,其實蒙古人與塔塔兒人是同宗同族,同一祖先。他們之間的戰爭,可以說是兄弟相殘。塔塔兒向來被視為女真地 家奴,從女真人那裡得到賞賜,得到先進的裝備,所以在歷次對蒙古作戰中,身為先鋒地 塔塔兒人都佔據上風,這也是女真人一貫奉行的策略,讓蒙古人打蒙古人。」聞煥章向王鈺解釋著兩者之間地 淵源。 「尚相,您還沒有說蒙古人此次入宋的來意?」吳用提醒道。 「哦,倒忘了。王上,蒙古人此次入宋,是來稱臣地!」尚同良今天似乎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句話出口,別說諸位大臣,就連王鈺也從椅子上竄了起來。 「什麼?稱臣?」王鈺大聲問道,嚇了眾臣一跳,他估計也察覺到有些失態,緩緩坐回去,喃喃自語:「奇了!這是哪一出?」 眾臣也是不得要領,這話怎麼說的,前些日子還時常襲擾我們地 西北邊境,罵我們背信棄義,要與漢人誓不兩立,怎麼突然又派來使節說要稱臣?這蒙古人玩的什麼把戲? 「蒙古使臣說,新近繼位的大汗忽圖刺,已經正式宣佈與金國決裂,斷絕臣屬關係,要拜大宋為宗主國,請求大宋天子的冊封。蒙古還進貢了貂皮一千張,鹿茸。熊掌若干,已經隨車押運到了京城。」 王鈺思之再三,也猜不透蒙古人的用意,轉向聞煥章問道:「聞大人,朝廷內,只有你熟悉蒙古的情況,你來分析分析,蒙古人這是什麼意思?」 聞煥章略一沉吟,隨即分析道:「王上,蒙古人有仇必報。他們各部族之間的戰爭,除去爭搶地 盤,牛羊,奴隸外,有許多是為了替首領報仇。蒙古人與我大宋不同,他們的首領不像我們地 將軍那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他們崇尚勇武,首領以先身士卒,衝鋒陷陣為榮耀,所以,首領時常戰死沙場。據臣估計,按常理忽圖刺繼位以後。首先要作地 第一件事情,就是替俺巴孩報仇。可他們剛剛打了敗仗。以目前的實力,想要對金國發兵,力不從心。唯一的出路,就是先團結好自己的人。對了,劉大人,你樞密院掌管軍情,可知蒙古草原如今的態勢?」 劉三石面露難色:「這個,實話講,樞密院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金國。對蒙古知之有限。只知道上一次金國大將胡沙虎深入草原討伐蒙古,雖然被打敗,可蒙古人再度陷入混亂。如果所料不差,蒙古人眼下正處在分裂之中。」 「劉大人,你們樞密院辦事不利啊。俺巴孩被殺這麼大的事,卻由蒙古使臣說出口,而你們樞密院事先居然沒有刺探到消息,你這樞密使怎麼幹的?」王鈺突然責問道。 劉三石一驚,起身告罪道:「臣有失職之罪,請王上發落。」 王鈺搖了搖頭。不再多說,繼而問道:「聞大人。你繼續說。」 「是,王上。依樞密相公所言,蒙古正處在分裂之中,那麼忽圖刺想要報仇,首先要統一蒙古草原,這必然要通過武力解決。可金國不可能坐視不管,如此說來,蒙古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找一顆大樹來依靠,縱觀天下,似乎只有我國合適。」 聽完他的分析,王鈺覺得頗有道理,蒙古人也不傻啊,竟然能夠及時地 轉變策略,知道攘外必先安內。可他們地 難題解決了,大宋的難題就來了。 結果接受蒙古地 稱臣,讓他們拜大宋為宗主國,金國必有所顧忌,而蒙古人趁此良機,發動統一戰爭。一旦蒙古人完成統一,羽翼豐滿,不管對金國,對大宋都是巨大的威脅。 「既然如此,那我大宋則不必猶豫,接受蒙古的請求,讓他們成為我大宋繼日本,高麗,大理,吐蕃,西夏之後的第六個藩屬國。或許,很快很就有第七個了。」孟昭笑言道。他說地 這第七個,指的是交趾。大宋安南郡王柴桂,當年以三萬殘部,橫掃交趾,一度打到交趾的都城。後來因為戰線拉得過長,被迫退回交趾北部,以此為根據地 ,向南發展。據說這兩年柴桂以小規模戰鬥為主,一面發展生產,一面向南蠶食,已經侵佔大半個交趾。雖然實際上這是柴桂的割據勢力,可名義上,他還是大宋的臣子,奉大宋天子為主。 孟昭能這麼樂觀,王鈺卻不能,憑心而論,諸如日本,高麗,大理這樣的臣屬國,他們地 實力遠遠不能和金國相提並論,有這樣的臣屬國,沒有什麼值得驕傲地。 金國自立國十多年來,雖然屢敗於大宋,可還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地 步,他們的實力仍然在,仍舊具備與大宋一決雌雄的本事。君不見,金國雖屢敗,可每次戰役,都是由他們先發起的麼?他們掌握著戰爭的主動權,這種情況,讓王鈺深為惱火。 「孟相,恕我給你澆盆涼水。蒙古人是養不家的野狼,你一旦把他們養壯實了,他反過來就會咬你一口,這是他們的體制與民族性格決定的,千萬不要大意。」聞煥章提醒道。 王鈺贊同這種說法,可如今大宋最大地 敵人仍舊是金國,而非蒙古。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老人家說得好,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鬥爭。政治沒有絕對,任何事情都要權衡利弊,選擇對我最有利的處境。 「安排蒙古使臣明天朝拜天子,明日下午,本王在保和殿設宴招待。」王鈺一錘定音。 U幽書萌 uuTXt。cOm 詮蚊子阪越瀆 第三桶 第一百八十九碗 好一個厲害的漢奸 字數:6450 此次的作法,大出王鈺意料之外,在他的眼裡,蒙古害,可畢竟是一個以勇悍而著稱的民族,勇武有餘,而智謀不足,對天下局勢缺少準確和冷靜的談判。畢竟玩權謀,論機變,這是漢人的長處。可沒有想到,他們突然來這麼一手,倒讓大宋措手不及了,想必女真人也與漢人同樣的感覺,聽到這消息,一張嘴只怕也合不攏了。 經過事後的冷靜考慮,王鈺作出的談判是,蒙古人此次轉變策略,將會是他們民族發展歷史上一個轉折點,蒙古民族不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民族,他們也會隨機應變。在接連的軍事失利之後,圖謀在政治上找到解決的辦法。自己處處小心,還是小看了蒙古人吶。 「忽圖刺,他會不會是鐵木真的什麼人?」這個疑問,從現在起,一直在王鈺頭腦裡面縈繞。因為按時間計算,成吉思汗鐵木真,應該就在這幾十年以內出現在世界上。唉,還是不讀書惹得禍啊,要是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他媽一定念到北大的歷史系博士然後再穿越。只可惜,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王鈺雖然命人安排蒙古使臣朝拜大宋天子,而且自己也準備接見,但這並不表明他就打算接受蒙古人的稱臣,在沒有完全弄明白蒙古人的用意之前,他是不會倉促作決定的。稱臣,表面上看起來,這對大宋是多麼風光的事情,似乎大宋一下子成了天下頭號軍事強國,四面八方都來朝拜。可實際上,真正被大宋打得一敗塗地 而稱臣的國家,只有西夏一個,這一點,王鈺比誰都清醒。只有打敗了女真人,大宋才真正有資格向天下宣稱,我是強國,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禁宮,保和殿。 宮娥太監們一片忙碌,準備著國宴,看得出來,王鈺對此次宴會很重視,規格也很高。就連高麗王子親自到大宋來,也從來沒像這般隆重過。王歡手舞足蹈。活活一個跳大神的神棍,指揮著太監宮娥們手腳麻利一些。 「哎喲喂,嬸娘,您怎麼親自來了?」晃眼一瞥,瞅見耶律南仙出現在殿外,王歡趕緊迎了出去。王歡是攝政王的侄子,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如果說王歡對童素顏或是趙出雲還帶著幾分尊敬的話。對眼前這位嬸嬸可就是怕了。知道文武大臣背地 裡稱呼耶律南仙什麼嗎?女相,也就是說她也算是大宋地 一位女宰相,因為據說攝政王很多的策略,都是出自二夫人的手筆。 「王上很重視此次宴會,我進宮來看看,準備停當了麼?」耶律南仙嘴裡問著。眼光卻四處遊走,惟恐漏下什麼。 「有侄兒在。王上和嬸娘就放心吧。嬸娘啊,侄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王歡嘿嘿笑著。 「說吧。」耶律南仙伸出手帕在一張桌面上抹了一下,又仔細看了看帕子。 「這蒙古是蠻夷外族,聽人說還茹毛飲血,娘妻不分,這麼一幫蠻子,您說王上擺出這麼高的規格,是不是有些……」王歡一臉的鄙夷。好像他自己突然間也高人一等了。 可他話未說完,就迎上了耶律南仙凌厲的目光,嚇得一縮脖子,再也不敢多問了。 「你在內侍省呆煩了?想換地 方了?這種事也是你應該議論的?也是叫我聽見,哼,茹毛飲血?這話要是讓王上聽見,你就等著好吧!」耶律南仙一頓訓斥,聽得王歡連連點頭,再也不敢多嘴多舌。 查看完了殿內,耶律南仙又朝殿外瞧去。從保和殿的玉階開始,一直延伸到外面的宮門。都站滿了全副鎧甲,手持長戟人的威武之士。漢人歷來有講究門面這種習慣,王鈺也不能免俗,這內衛禁軍都是經過嚴格選擇,不但要絕對忠誠,武藝高強,還有一點就是要長相端正,身材挺拔。按王鈺地 話來說,這叫儀仗隊。 「去,把多餘的內衛撤了,讓客人看見,以為大宋也就這點出息了。」耶律南仙說道。 王歡哪裡敢問原因,小跑著奔了出去,下令把多餘的內衛撤除。一切安排妥當,耶律南仙悄然退去,聰明的女人都不會搶男人的風頭,丈夫建功立業,妻妾與有榮焉就是了,她是深諳此道。 申時,王鈺率尚同良,吳用,李綱,劉三石及一班文武要員,來到了保和殿。以如此隆重的禮遇,接待外國使節,這還是近年來的頭一遭。上一次還是世代與中原交好地 雲南節度使,大理王段譽來,王鈺才動用過這種規格。百官心裡都清楚,王上對此次蒙古來使十分重視。所以,人人都不得不加個小心,注意自己的儀容舉止,不要壞了咱們禮儀之邦,天朝上國的名頭。 蒙古使臣此時應該在拜見大宋天子趙允同,不管怎麼說,這個娃娃皇帝是大宋名義上的國家元首,外國使節來到大宋,首先要拜見的還是天子。可看這日頭,也應該過來了吧? 突然,殿外鼓樂齊鳴,聲震雲霄,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保和殿前的廣場上。可文武百官伸長了脖子,也沒瞧見想像當中那身長九尺,魁梧雄壯地 大漢,反倒是一個個頭不足六尺,身形單薄的中年男人。 身披皮袍,足蹬 身上也不知道戴什麼雜七雜八地 玩意,腰間還吊把一昂首闊步向保和殿踏來。看他年紀,也不過就是四十來歲,那五官任憑王鈺怎麼看,他也跟漢人沒多大區別。仔細想一想,恐怕因為都是黃種人的關係,所有區別不明顯吧? 「蒙古使臣虎爾華黎,拜見大宋攝政王殿下!我,代表蒙古王汗忽圖刺,向大宋攝政王殿下致意,願您像天上的太陽一樣,普照大地 ,恩澤蒼生!」這一席祝語,聽得王鈺直冒雞皮疙瘩,原以來只有漢人才會拍馬屁。沒想到蒙古人也精於此道。在中原,除了夏朝那位有名的暴君,就算是皇帝也沒誰敢自比太陽吧? 「貴使多禮了,請上殿。」王鈺彬彬有禮,威而不怒。那虎爾華黎倒是不卑不亢,抬腿踏上保和殿,來到王鈺跟前,撫胸再拜。 「這位聞大人,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的老師,也是你們已故王汗合不勒的安答。聽說過吧?」王鈺指著聞煥章介紹道。 虎爾華黎又拜下去:「持薛禪金刀者,都是我蒙古的聖賢。」 「哈哈,好,請進,本王今日設宴,款待貴使,一路遠來。旅途勞頓,且飲一杯水酒,再作計較。」王鈺執住他的手,一同進殿,這樣禮遇,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地。又特別是對蒙古這樣一個番邦。這種殊榮,更是難能可貴。大臣裡已經有不少人心裡開始嘀咕。攝政王這簡直就是自降身價嘛!你堂堂一國執政王爺,就算看他一眼,也是格外開恩了,何必搞得如此謙卑。 龍座之下,設有一把金交椅,王鈺端坐其上,仔細觀察,他今天居然沒有帶那把從來不離身地 蒙古金刀。虎爾華黎沒有落座,四處一打量。發現這殿裡居然沒有武士。而剛才進來,他已經仔細查看過,並沒有想像中的陳兵設陣,耀武揚威。越是這樣,他越擔心自己能否不辱使命。 「攝政王殿下,我是否需要解除佩刀?」虎爾華黎突然問道。因為剛剛朝拜大宋天子時,自己就曾被要求交出武器,全身搜查。 「嗯?不必,中華是禮儀之邦,尊重客人的風俗習慣。本王聽說。蒙古人尚武,彎刀是不能離身的。請坐。」王鈺滿臉堆笑,活像是笑迎天下客的掌櫃。大臣們越發的不滿,這已經不是自降身價了,這是有失國體! 可虎爾華黎暗自驚心,這位從戰場上走過來的攝政王,風範膽識果然不是常人可比。這一路走過來,沒有見到原來設想中武威雄壯的士兵,寒光閃閃的軍器,反倒是這滿桌地 美酒佳餚。 分賓主坐定之後,歌舞昇平,美麗得讓人心醉地 舞姬們翩翩起舞,香風陣陣,王鈺與眾臣興致勃勃的觀賞著,時時發出爽朗地 笑聲,好一片太平盛世,紙醉金迷。可虎爾華黎沒有這個興致,這歡快的氣氛對他而言,是一種無形的壓力。而這種壓力,很大一部分,來自上首那位比自己年輕十多歲的漢人王爺。 耐著性子看完歌舞,虎爾華黎迫不及待地 說道:「天下不安,群雄並起,蒙古王汗收眾於北,攝政王聚兵在南,與金國共爭天下。」 保和殿上突然一片安靜,所有人的注意力被他這一句話吸引過來。顯然,他這的開場白很有效果,作為說客,這已經是成功的一半了。吳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冷哼了一聲,端起酒杯自飲起來。 「不錯,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正所謂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古往今來,亂世才能出英雄,你們的合不勒汗,俺巴孩汗,都是英雄。」王鈺絲毫不吝惜讚美之詞。 「今女真帶甲數十萬之眾,兵鋒指處,所向披靡。我蒙古新敗,英雄無用武之地 ,大宋幅員遼闊,兵強馬壯,或可一搏,還請攝政王殿下量力處之。」不得不承認,這位蒙古使臣口才真地 不錯。 他的開場白就很厲害了,前兩句,把天下大勢簡要地 說明。後面,又分析了宋蒙之間的關係,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說法,是把宋蒙放在了同等地 位,而且是同一戰線。並推出了一個共同的敵人,金國。 而現在這一句,他絲毫沒有掩飾蒙古剛剛打了敗仗的事實,非常坦白的承認。不過他說「英雄無用武之地」,無形之中給自己增加了一股悲壯的氣氛。最妙的還是後面那一句,先把大宋誇一番,然後加上一句「請攝政王殿下量力處之」。什麼叫「量力處之」,也就是說,你看著辦吧,量力而行。 這種拔高女真,實貶大宋地 說法,已經讓殿裡的大臣們不滿了。若不是王鈺在上面壓著,他們真要來個群英會,舌戰一番,耍嘴皮子,普天之下,沒有誰耍得過漢族的文人們。 王鈺倒是沉得住氣。微笑著問道:「那貴使且試言之,我大宋當如何應對?」 「回攝政王的話,出路也就是兩條,或戰或降。」虎爾華黎朗聲說道。 「放肆!我大宋雄兵投鞭斷流,名將如滿天繁星!剪除女真蠻夷,只在朝夕之間!只要攝政王軍令一下,百萬王師直撲金國,就如同風捲殘雲一般,降?貴使確定你沒有喝醉麼?」一人憤然叫道。 眾人 去,都笑了起來。你當此人是誰?保和殿大學士! 「哎,不得無禮,坐下。」王鈺輕笑道,揮手讓大學士落坐。繼而又問道:「那本王倒想請教貴使,蒙古有幾條出路?」 虎爾華黎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擲地 有聲的說道:「只有一條,死戰到底!」 王鈺地 神情。不如先前那般自在了:「那蒙古為何不降?」 「蒙古人生來不會屈膝,只要戰死的蒙古人,沒有投降的蒙古人!」真的要懷疑一下了,這虎爾華黎到底是來遊說地 ,還是來搞破壞的?他這明裡暗裡都在諷刺打擊大宋!這是來稱臣地 麼?怎麼感覺大宋欠了他們銀子? 「一派胡言!竟然藐視我大宋國威!」 「豈有此理!是可忍,敦不可忍!此公以我大宋君臣為屈膝投降之鼠輩!」 王鈺緊握酒杯。也是忍耐不住,欺人太甚!我以禮相待。你卻處處為難,給臉不要臉!眾臣只有,吳用神色不變,嘴角一抹冷笑從來沒有消失過。但當他發現攝政王有些不耐之後,輕咳了兩聲。 正是這兩聲咳嗽,突然一下提醒了王鈺,讓他猛然醒悟。不對,這人是在用激將法刺激本王!他從進保和殿開始,先後用了「混淆是非」「偷換概念」「激將法」等等手段。其目的。無非是想激起自己的好勝之心,以達到他自己想要的目地。幾乎讓人忘記了,他代表的是一個剛剛打了敗仗的蒙古! 好厲害的一張嘴!經常聽到影視裡面說什麼一條如簧之舌,勝似雄兵百萬。當時以為是誇張的說法,可現在看來,眼前這個蒙古人的嘴,就真抵得上百萬雄師。我王鈺自認為道行高深,不也險此中他的道兒麼? 想通了這一點,王鈺臉上又有了笑容,安撫憤怒地 眾臣道:「諸卿不必惱怒。貴使不過一句戲言,何必介杯。莫讓客人笑話。」幸好今天這場合裡,沒有那幾個帶兵的將軍,如若不然,聽他如此諷刺大宋,還不立即拔刀相向? 「貴使,本王聽你漢語流暢,口音純正,學了很久吧?」王鈺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還想著大宋文明遠播蒙古。可當虎爾華黎回答之後,王鈺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臣本是漢人,鄉音難改。」他居然還知道鄉音難改!你***連祖宗姓名都改了,留著一口流利的漢語有什麼用? 這可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比剛才地 任何一句話打擊力度都大!一群漢人冠冕堂皇的坐在大宋這個國家最莊嚴地 地 方,卻是為了兩個利益在唇槍舌劍的爭鬥! 王鈺不由得想起當年自己出使遼國的時候,也有一幫子道貌岸然,任職於遼國朝廷的漢臣跟自己來了一場舌戰。可那是在外邦的地 盤上,而現在,漢奸居然殺回來了,而且是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跟前,言辭犀利的替外族人說話!不知道,這算不算我們這個民族的悲哀? 大臣們默然無語,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怎麼爭辯,這臉最終丟的還是自己地。民間俗語,一樣米養百樣人,可為什麼不少養一樣這種人呢? 王鈺是真想把他拉出去砍了,可他不能這樣做,那人現在代表蒙古。吳用發現了王鈺臉色不對頭,他擔心王鈺意氣用事,不停的咳嗽來提醒著。 「哈哈……」王鈺突然大笑,笑得眾人莫名其妙,「本王向來認為,漢民族生存能力極強,如今看來,果然是不假。」 大臣們面面相覷,王上還真是會苦中作樂,自找台階。 「貴使,直接說明你的來意吧,那些拐彎抹角的話,能免則免。」王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上好的沱酒,喝起來也沒什麼滋味了。 虎爾華黎,這個取著蒙古名字的漢人,似乎不覺得有任何羞愧的地 方,大大方方的說道:「我此次奉王汗之命,出使大宋,是為貴我兩國的共同利益而來。女真人殘暴不仁,貽害無窮,遲早必為大禍。我蒙古王汗忽圖刺,為一雪前恥,願與大宋重新結成聯盟,共同抗金。大宋乃天朝上國,為杜絕天下悠悠眾口,我蒙古願拜大宋為宗主國。」 聽到了麼?「為杜絕天下悠悠眾口」,說白了,就是為了顧全大宋的臉面,因為你們好面子,所以我們拜你們為宗主國,讓你們臉上覺得好過一些。 王鈺覺得很鬱悶,這樣一個人才,論口才,論膽略,都過人一籌地 人才,居然為蒙古所有。他好像是算準了自己急於破金,才這樣「有侍無恐」。明明是向自己求援,偏偏搞得好像是他們向大宋旗加恩惠一樣。 更為可怕的是,他不但算準了大宋地 決策,還瞭解自己的脾氣。知道自己不會因為他的無禮,而來一個「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叫有備而來。他都有這樣的本事,那他背後的主子,忽圖刺,將會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群雄並起,真的是群雄並起!金國出了一個完顏亮,讓王鈺眼前一亮,現在蒙古又出了一個忽圖刺。自己到大宋十幾年,好戲似乎現在才登場。 u優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扳閱瀆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碗 王鈺的秘密 字數:6273 受了蒙古的稱臣麼?沒有,不但沒有,他甚至把虎爾了,自從那日保和殿賜宴之後,王鈺就再也沒有接見過他。反倒是讓禮部的陳東作為陪同,帶著蒙古使臣瀏覽汴京城。因為大宋的確急於破金,可更急的是蒙古,大宋畢竟與女真人沒有什麼刻骨的仇恨,要掃滅金國,晚幾年比早幾年,對大宋來說,前者更有利。 而在這個時候,樞密院總算幹了一件漂亮的事情。他們派出的探子,從金國捎回來一個重要的消息。完顏亮被擢升了,金國皇太后代表皇帝下詔,擢升完顏亮為都元帥。都元帥?這個官銜,讓王鈺和他的大臣們研究了半天,沒有得出結論。 女真人的政治體制和官銜設置,大多習自宋朝。可大宋的官職中,並沒有都元帥一職,那麼這個官銜的職權到底是什麼呢?按字面的意思分析,元帥這是軍職,凡是能加上元帥頭銜的是,都是統兵作戰的將領。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完顏亮開始統兵了?要知道,他還不到二十歲!比王鈺當年拜右僕射時還要年輕! 據吳用猜測,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完顏亮不可能升得這麼快,哪怕他有蓋世奇功,也不可能突然一下子升到這個位置。可最近幾個月,也沒有聽說金國有什麼大動作,他的功績從何而來? 陸續從金國傳來的情報,漸漸揭開了謎團。大宋綏靖三年末,金國原右僕射完顏觸因「謀逆」罪,被滿門抄斬,誅盡三族。此案牽連甚廣,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被處置者達二十四人之多。而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年紀都超過了四十五歲以上,都是當年跟隨完顏阿骨打和完顏打天下的舊臣。老臣。 而與完顏亮同時被擢升的,還有一個王鈺非常熟悉的人,兀朮,漢名完顏宗弼,他被封為沈王,領太保。如果說完顏亮被擢升還在王鈺意料之中的話,那兀朮就完全在意料之外了。按表面現象看,這絕對不會是一件正常的案件。一定是金國朝廷內地 權力鬥爭分出了勝負,就如同當年王鈺發動的政變一樣。不同的地 方在於,王鈺發動的政變幾乎是兵不血刃。而完顏亮則是大開殺戒。 憑他完顏亮年紀輕輕,不可能完成這樣的事情。只有一個可能,兀朮在支持他,回為兀朮是金國名將,手中握有重兵,向來被金國朝廷倚若長城。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兀朮是什麼人?他是金國開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第四子。身份何等崇高?完顏亮只是他的侄子,叔叔支持侄子,完顏亮有這麼厲害? 金國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得而知,但不管怎麼說,完顏亮起來了。在這片廣闊的土地 上。大宋,女真。蒙古三分天下的格局似乎已經初見雛形。而巧合的是,三者地 領袖,都是年輕人。最年長的不到四十,最年輕的,不滿二十。正應了那句話,自古英雄出少年。 王鈺越看越有趣,這十幾年來,自己雖然東征西討,罕逢敵手。可也失去了許多的樂趣。能打敗一個強大的對手,那種成就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很遺憾,趙構,蔡京,李乾順,柴桂都算不上頂級高手。至於什麼高麗王,日本王就更不足道了。現在,出了完顏亮,忽圖刺這兩位。好戲就要開始了。 綏靖三年,女真宗氏完顏亮聯合他的叔父兀朮。發動軍事政變,以「尊王」為號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京城。大肆逮捕誅殺把持朝政地 一幫老臣,上京城裡,刀光劍影,鬼哭狼嚎。一大批當初跟隨完顏阿骨打起事的元老被殺,完顏亮打著還政於皇帝的旗號,剷除異己,成功之後,不但沒有還權於皇帝,反而變本加厲,集權於以自己為代表的「鷹派」。 皇太后的本意,要讓皇帝親政,她也對一幫老臣把持朝政深為不滿,所以當完顏亮獻密謀時,她滿口答應。可當老臣們被殺得乾乾淨淨之後,完顏亮與兀朮兩叔侄領著兵進宮了,逼迫太后下詔書,冊封他們。這孤兒寡母能有什麼主張? 得勢之後,完顏亮加緊軍事準備,他已經察覺到了危險,大宋的北伐,只在朝夕之間。眼下當務之急,是加強宋金邊境地 軍事部署,要禦敵於國門之外。國內,要實行新政,發展生產。可以看得出來,完顏亮走的道路,幾乎與王鈺一模一樣,通過政變取得權力,然後開始新政,企圖富國強兵。 是年年末,兀朮被授以全權,負責宋金邊境地 防務,節制所有文武官員,包括完顏宗翰在內,這無疑讓大宋的北伐增加了許多未知變數。 在安排好宋金邊境之後,完顏亮把目光放到了蒙古身上。要對付大宋,首先就要處理好蒙古的關係。要不然,你在前方打仗,後院卻起了火,得不償失。但蒙古新大汗忽圖刺已經公然獨立,他們的首領死在上京,這血海深仇,是化解不開了。 而就在此時,一件事情震驚天下。蒙古 離女真人之後,新找了一個靠山,南方那個漢人帝國帝,冊封忽圖刺為呼倫貝爾郡王,並賜「大宋呼倫貝爾郡王」金印一方,正式成為蒙古的宗主國,或者說得更明白一些,是保護國。 完顏亮聞訊後,雖然震怒,倒也坦然了。為什麼呢?因為蒙古這一舉動,誰都看得出來,找一顆大樹靠著,女真人就會有顧忌,他們就能在自己家園子裡鬧騰了。好,你關起門來鬧內訌,我就在外邊與大宋拚個你死我活,正好不用顧忌你從後面插一刀。 飄香閣 一如既往地 熱鬧非凡,有王鈺和李師師這兩這塊金字招牌,飄香閣永遠不會擔心生意不好作,現在它已經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歲月場。上到王孫公子,下到販走卒,誰有錢了都會想到這裡來樂一樂。 華燈初上,金環巷裡星星點點。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樣。成群結隊的尋歡客們在飄香閣裡進進出出。醉生夢死。國家經濟地 空前發展,給大宋造成了許多家資豐實的中產階級,尤其以商人居多。這些人靠著朝廷扶持工商業地 政策,富裕起來,有錢了,可他們在政治上仍舊沒有言語權,能作的,也就是到這些風花雪月地 地 方來尋找樂趣了。 二樓的欄杆處,兩個濃妝艷裹的女人靠著欄杆。目光呆滯地 望著下面。她們的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了。這個年紀的妓女,已經沒有人肯要了。 「撫琴,看那處。」一個女人碰了碰身邊地 姐妹,指向樓下一個地 方。另一個向下看去,神情突然激動起來。可這種激動轉瞬即逝,馬上回復了黯然。他現在是攝政王,朝廷的領袖。咱們是什麼身份?早把我們忘了。 王鈺抬階而上,不時轉動腦袋瞧著四周,畢竟攝政王逛妓院不是什麼光彩地 事情。他好像看到了什麼。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右邊轉去,但他馬上改了回來。看著二樓那兩個女子。突然想起很多往事來。當年來到京城,住進飄香閣,這兩人對自己照顧不少。 「王歡。你去找一下這裡的老鴇楊媽媽,我有話問她。」王鈺召過王歡。低聲說道。王歡應了一聲,不動聲色的離開了。王鈺站在原處,又向撫琴追月兩人看去,發現她們也正盯著自己。左思右想,王鈺還是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這一天大地 「殊榮」,讓兩個紅顏不再的粉頭受寵若驚,趕緊站直身子,就要福下去。王鈺揮手制止。示意她們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多時,一臉皺紋怎麼用粉也遮不住地 楊媽媽來了。小跑著奔到王鈺跟前,滿臉賠笑。 「媽媽,撫琴追月現在怎麼……」王鈺本想說「怎麼成了那副模樣」。但話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 「嗨。您說她們倆啊?白吃乾飯不掙銀錢地 扔貨,老身正尋思著讓她們去廚房幫忙,沒辦法,得養著她們。」楊媽媽一臉晦氣相。王鈺覺得好笑,你就直說你寧死也不放走她們不就完了?還搞得自己吃了多大虧欠似的。 「替她們贖身多少銀子?」王鈺乾脆地 問道。 「贖身?您要替她們……這,這話怎麼說的?老身哪能要您地 銀錢。您說這……」楊媽媽地 表情讓王鈺想扇她兩耳光,她在極力忍住笑。可眉頭一揚一揚,分明就是「喜上眉梢」。 「廢話少說,多少銀子?大官人沒功夫跟你聒噪。」王歡催促道。 王鈺一收折扇:「算了,我也懶得饒舌,多少銀子你自己問他要。」說罷,抬腿就往樓上李清照的房間走去。 「哎,您等等!」楊媽媽一把拉住王鈺地 衣衫。他倒是沒說什麼,王歡卻一把給打開了。 「拿開你的手,懂不懂規矩!尊卑不分!」 楊媽媽腰一直往下低去,賠笑道:「哎喲,死罪死罪。大官人,老身是著急告訴您,李姑娘她不在上頭。」 「不在上頭?」王鈺疑惑起來。 「大官人,不瞞您說,老婆子擅自作主,把她安排在後面的院子裡住下了,誰也不見,專等大官人尊駕。嗨,您是不知道,前些時候來了一個殿帥府衙門的什麼官兒,點名要見李姑娘,那陣勢擺得,讓老身三言兩語給震住了,哈哈!」楊媽媽捂著嘴巴打哈哈。 王鈺沒笑,咳了一聲,逕直向後院走去。王歡瞧著叔父走遠,而後才對楊媽媽說道:「媽媽,不是我嚇唬你,就憑你剛才的話,就夠掉腦袋了。我可提醒你,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裡要有個譜,別總想著那些陳谷子爛芝麻地 事兒,明白麼?」 楊媽媽唬得臉色都變了:「不,不至於……有那麼嚴重?大官人他動怒了?」 這後院,仍舊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就如同王鈺來到大宋那天晚上一樣。就在院子裡那棵樹下,曾經擺放著一個澡盆,自己就是一頭紮了進去。還有那面畫著圓圈地 牆壁,當年自己就是在這裡給徽宗皇帝露了一腳,從 平步青雲。 越來越多的回憶湧上心頭,王鈺長歎一聲,暗道往事歷歷不堪回首。 門吱嘎一聲開了。李清照地 身影出現在王鈺面前。還是那樣,靜得像一潭秋水,不慍不火,不芶言笑。微微一福,低下頭去,也不正視他。 「您來了,請進。」李清照的聲音像一聲風似的,吹皺了一池春水。 「不急,看看。」王鈺的目光一一掃過院子裡每一件東西,十多年了。自己到宋朝十多年了。李清照就那麼靜悄悄地 站在門口,偶爾抬起頭來看看王鈺,讓她驚訝的是王鈺的神情。他也會有哀傷?高高在上的他也會有哀傷? 「進去吧。」正出神時,王鈺踏進了房間。還是那個房間,陳設一點也沒有變,甚至王鈺覺得連主人似乎也沒有變。 坐在從前坐的椅子上,王鈺悲上心頭。李師師去世好幾年了,長眠在蜀中。這一代佳人,最後的結局未免淒慘了一些,就連她動了真感情地 趙,曾經也動過殺她的心。 「自古紅顏多薄命,由來無信是男兒。」王鈺喃喃自語道。 「相公知道原來住在這裡地 人是誰麼?」李清照突然問道。 點了點頭。王鈺輕聲說道:「知道,已故瀛國夫人。李師師。」 「相公認為李師師什麼樣的人?」李清照又問道。 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王鈺,思之再三,他覺得除了這句話,實在找不出什麼樣地 形容了:「世間奇女子。」 李清照卻搖了搖頭:「非也,李師師女中丈夫,於國家社稷都是有大功的人。」 這倒是新鮮,王鈺來了興致:「哦,這話從何說起?」 「因為李師師成就了一個王鈺,當今的攝政王。而王上主政以來。四海昇平,百姓安居,這難道還不算麼?」李清照輕笑道。王鈺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看得愣住了,她笑起來,還真有幾分神似堂姐。 伸手拉過她,環住她的細腰,王鈺目不轉眼的打量著。李清照低下頭去,沉默不言。拉起她的右手,撫在自己臉上。王鈺極力尋找著多年前李師師輕撫他的感覺。 李清照緩緩探下身去,將自己地 臉頰貼在了王鈺臉上。她明顯的感覺到,王鈺渾身一震。堂姐當時,就是這般與自己臉貼著臉。 一股濕濕粘粘的東西在臉上流過,李清照一看,微微吃驚。他居然在哭?這個男人居然在哭?她應該感到幸運,這個世界上,能看到王鈺哭的人,幾乎沒有。 王鈺身居高位,執掌大權,按說早已經滅了情義,心如鐵石。可人畢竟不是草木頑石,再心狠手辣的人,心底都會有自己的悲傷。李師師地 早逝,對王鈺打擊很大,因為他來到大宋時,舉目無親,李師師是他唯一的親人。還有一層,王鈺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他地 愛妻嬌妾。 李清照沒有問,她捏著手帕拭去王鈺臉上的淚水,靜靜的看著他。王鈺突然睜開眼睛,毫無目的左顧右盼,似乎在找著什麼。 「呃,那個,我……失態了。」王鈺本想找些什麼話來掩飾自己古怪的舉動。 「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悲傷,相公何必遮遮掩掩,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處。」 王鈺感同身受,失笑道:「不錯,你不問我為什麼?」沒等李清照回答,他又自己說了起來。「哦,我忘記了,你說過,咱們之間就是一場交易,不用問得那麼明白。」 「可你也說過,生意最講究的是誠信。你花了錢,我就應該把你服侍好。」李清照拿他自己的話回答道。 王鈺一時語塞,隨即轉移話題道:「哦,對了,你爹的事情我托人問過了。當時審官院還沒有撤消,是審官院幾個官作了手腳。我請人疏通了關係,你爹已經被吏部重新任命了職務。」王鈺叫王歡查證過,李清照地 父親的確被罷官流放了,不過這事跟他沒什麼關係,是李父自己得罪了上面,才被人陷害。 本以為李清照聽到這個消息會很高興,可沒想到,她卻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不必了,先父已於上月初一病逝於嶺南。」 「什麼?」王鈺感到意外,也頗有些惋惜,因為據說李清照的爹是齊魯一帶的名士,還想著召他還朝,看是否可堪重用,沒想到…… 「姑娘節哀,人死不能復生。」王鈺安慰道。 「多謝。」李清照微微一福,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滑落下來。那淒淒慘慘的模樣,看得王鈺心中一緊。 「王歡!」王鈺突然大聲叫道,本就守候在外面的王歡聞聲而入。 「大官人,有何吩咐?」 「去找楊媽媽,我要替李姑娘贖身。」 王歡聞言一怔,王上今天怎麼了?這贖身還贖上癮了? 憂優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阪越讀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一碗 趙廣死後,誰人繼任攝政王? 字數:6241 這個典故流傳已久,說的是漢武帝年幼時,他的妹阿嬌許配給他,問他打算如何對待。當時漢武帝說,「若得阿嬌為婦,當作金屋貯之」。王鈺如今作著與漢武帝同樣的事情,他從飄香閣把李清照贖出來,在汴京城東南面尋了一處宅院,供其棲身。這一切都是王歡經手,做得極為隱秘。 本來,以王鈺的地 位就是找再多的女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更何況李清照出身於宦官世家,算得上「門當戶對」。可怪就怪,她後來陷身於青樓之中,攝政王如果和一個妓女扯上關係,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王鈺現在倒是能夠體會到當初趙的不易。 這處宅子雖談不上宏偉,倒也精緻,是周興在京城的產業。王歡專門從民間選了幾名婢女侍奉於她,因為李清照名氣極大,千萬不能洩露了消息。此時一名年紀約在十七八歲,長相清秀的少女從外面回來,手裡挽著一個籃子,來到廳前,向另一名婢女問道:「姑娘在何處?」 「早些時候,姑娘說心口疼,服了一些藥,歇下了。」那名婢女回答道。小姑娘也不多問,轉過身穿過走廊,直接向後走去。據李清照自己說,這女孩是她表妹,叫惜玉,舉目無親,所以特地 找來與她作伴。王鈺想到她一個人孤單,也沒多說什麼。 不一陣,惜玉來到李清照房前,左右張望一番,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推開了門。房中佈置得極為素雅,軟榻上,李清照合衣而臥,極盡妍態。惜玉來到她跟前。掀開籃子上蓋著的布,卻是一籃子瓜果。她在籃中摸索一陣,取出一個橘子,對李清照說道:「姑娘,那邊有消息傳來。」李清照睜開眼睛,伸手接過那個橘子,輕輕扒開果皮,在果瓤裡竟然藏著一張圈作筒狀的紙條。 「去把著門,誰也不許進。」李清照直身子,神色鄭重的說道。惜玉走後。她才展開紙條,卻是一張白紙,半個字也沒有。她並未感覺奇怪,走到桌面取過火鐮,點上蠟燭,而後,將那一張巴掌大的紙在火焰上輕輕晃蕩。 少頃。將紙張舉過頭頂,仰望上去。只見上面透出一行字跡,看罷之後,李清照立即將紙張燒燬,連灰燼也抹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作得如此神秘。想必是不願讓人知道。 「惜玉。」一陣思索之後,李清照喚道。 「姑娘。有何吩咐?」惜玉來到屋中問道。 「大官人走時,可曾說過何時再來?」李清照問道。 惜玉想了一陣,搖頭道:「不曾說過,倒是小王相公提過,今日會過來看看。」 「哦,你去吧。」李清照揮了揮手。這小王相公便是宮裡內侍省的都知,王鈺的族侄王歡,是王鈺極為親近之人。對他,必須要拉攏好。想到此處。李清照來到衣櫃之前,打開櫃門,掀開幾層衣物,一個長高數寸地 錦盒顯現出來。掀開盒蓋,裡面竟然是一疊疊整齊的交鈔。李清照固然是飄香閣的紅牌,可她出現並不久,怎會有如此多的積蓄? 趙廣王府 這昔日顯赫一時的八賢王府,如今隨著趙家的失勢而冷清下來。太叔公攝政王趙廣,除例行的朝議會出席之外,其餘時間深居簡出。似乎已經超然於世外。近一個月來,趙廣稱病不出。朝議都是由相父攝政王一人主持。宗室之中,時常有人來探望,就連兩宮皇太后也曾派遣御醫來替老王爺診治。 遠處,一行人馬急馳而來,這是親王規格的儀仗。轎子在府門停下,走下一人,不到三十,丰神如玉,目若朗星,唇若敷朱,長相如女人般秀美。士林之中有人用這樣的詩句來形容他,「神采飛揚勝蘭陵」,將他與歷史上以俊美而出名的蘭陵王相提並論。 福王趙是宗室中地 代表人物,與趙廣關係密切,自然不用通報,直入內堂。恰巧趙廣長子代國公正欲外出,兩人碰見。 「叔父。」代國公趙顯是趙廣長子,雖然只封國公,但高趙一輩,是以稱之為叔。 「福王。」趙顯神情緊張的叫了一聲,還不等趙問緣由已經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偏廳走去,剛踏出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囑咐趙道:「福王,快命你將你的儀仗撤走。」 趙見叔父這般模樣,心知府中必有他人,也不問原因,當即命人將儀仗撤走。兩人攜手來到偏廳坐下。福王似乎深為忌諱,左顧右盼了好大一陣,方才言道:「福王,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哦?叔父何出此言?」趙奇怪的問道。 「王上駕臨王府,現正在父王房中探視。」趙顯小聲說道。 王鈺也在?他倒是不肯落於人後,這表面功夫作得可真到家。趙微微頷首,繼而問道:「那為何府外不見王上儀仗?」 「王上是微服前來,並不曾帶有隨從,已在父王房中呆了有一個時辰之久。」趙顯說道。這倒是讓趙吃了一驚,一個時辰?什麼大事能談上一個時辰?朝政要務,向來把持 手裡,叔公這位攝政王,不過是個擺設而已,這是朝的。 「叔父,小王斗膽問一句,叔公他老人家的病究竟……」 趙顯長歎一聲,憂心忡忡地 說道:「不瞞你說,父王年事已高,向來康健,不曾生得半點毛病。可這一次,突然病來如山倒,我擔心,怕是挺不過開春了。」趙也不禁擔心起來,但凡身體康健的壽星,病逝總是突如其來的。而叔公是皇室在朝廷之中的代表,他若一旦不在了,趙家的地 位就更堪憂了。只怕到時,皇室這點象徵,也將不復存在。 趙廣病房之中,王鈺與他已經長談一個多時辰。這位在民間廣有賢名的老王爺,已經知道自己天數將終。他躺於榻上。面容枯瘦,彷彿一夜之間換了一個樣子,哪還有平時鶴髮童顏地 風姿?王鈺身著便裝,坐於趙廣榻前,也是神情肅穆,極為莊重。 「攝政王不必如此自棄,人食五穀,哪能不生疾病,只需安心靜養便是。」趙廣一再表露出將不久於人世的態度,王鈺耐心地 撫慰著。 趙廣緩緩搖頭。氣若游絲地 歎道:「王上,臣芶活一世,於國家社稷無半點功業,便是死後也無顏見歷代先帝。如今天子年幼,不能理事,王上主持朝政,本是制度規定。但有一事。本王不得不問。」 「攝政王有事但說無妨,你我同為攝政王,何必拐彎抹角?」王鈺點頭道。 「王上受徽宗先帝囑托,臨朝攝政,不幸欽宗皇帝早夭,當今天子尚且年幼。王上主政。自不待言,但若天子成年。王上如何安排?」可憐這一代賢王,臨終之時,仍舊念念不忘趙家的天下。 王鈺默然,良久,方才答道:「若天子成年,孤自當還政於君,盡心輔佐。」要知道,王鈺當初主持朝政,將大權收歸己有。對外的聲稱,是受到徽宗趙的臨終托付。漢人做事,雖然實力是最重要的,可歷來都有一個說法,叫作「名不正言不順」。當初欽宗即位,王鈺把持朝政,朝野本就有議論。所幸欽宗早夭,天子年幼,王鈺總攬大權,並且得到了皇室的許何和默認。所以那些議論的聲音就弱了下去。 但小皇帝總有一天是要長大的,若說皇帝年幼。王鈺替他監國坐朝,這沒說地。那皇帝成年了呢,你如何處置?所以,此時趙廣把這個問題擺到檯面上來,王鈺表面上也不得不這樣回答。 「臣天數已終於,將不久於人世,臨死之前聽到王上這句承諾,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按說趙廣活了一輩子,見慣了大風大浪,看盡了人情冷暖,不應該對王鈺這句空口承諾抱什麼希望才是。 王鈺與趙廣打了十幾年的交道,當初還受過他地 提攜與幫助,若非趙廣是皇室宗親,本可成為忘年之交,可惜造化弄人。 「攝政王安心靜養,不日必將復原。孤還等著與攝政王一道坐朝訓政。再者說,出雲聽聞攝政王病重,十分擔憂,王爺切不可自棄啊。」王鈺說道。 想到女兒,趙廣突然老淚縱橫,子女之中,他最疼愛最趙出雲。可最命苦的也是這孩子,死心塌地 等了王鈺十多年,就算嫁過去了,卻還帶著政治色彩。將皇室的重責壓在她一個女子身上,何其重也。不過讓他欣慰的是,王鈺一代梟雄,可他心裡到底還是眷顧著那份舊情,趙出雲嫁過去這不到一年時間裡,回過兩次娘家,從她言談之中可以知道,王鈺對她很好。 看他如此悲切,王鈺想到趙出雲,心中也是陣陣悲涼,一時沉默不語,屋中落針可聞。 「王上,還有一事,臣要與王上商量。」良久,趙廣說道。 王鈺此來,本就是為聽趙廣遺言,當即點頭道:「請進。」 「二王攝政,這是當初立下的規矩。如今,臣病入膏肓,不得不考慮後事。若臣死之後,這攝政王位空出一席,王上可有安排?」兩王攝政,的確是當時王鈺對皇室作出的妥協,也是為了平息民間地 議論。朝廷中必須要有一個趙家地 代表,哪怕是傀儡也好,現在對於國內,自己的要求是穩定壓倒一切。如果趙廣身死,還真得要考慮這空出一席地 攝政王位。 這個空缺,必須是趙家的人,若趙廣去世,誰可繼任?與趙廣同輩的親王,已經沒有了,退而求其次,與趙同輩地 親王倒是還有幾位。可無論聲望,影響力,都不可與趙廣匹敵。倒是…… 王鈺突然想到,趙廣該不會是想把他推到檯面上來吧? 「攝政王,依你之見,宗室之中,何人可繼攝政王位?」王鈺故意試探道。 「非福王趙不可!」趙廣直截了當報出了趙的名字。果然不出王鈺所料,老人家是想把福王抬出來。若說這個趙,論聲望,影響力都是合適人選,可這個人其志不小。若讓他出來繼攝政王位,對自己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個,日後再談不遲。攝政王當務之急。是安心靜養。孤已稟明兩宮皇太后,將派御醫常駐府上。 ,你安心養病,朝中還有一些事務,本王不便久留,了。」王鈺說罷,便站起身來。 「恭送王上,恕臣病體不適,不能施禮。」趙廣說道。王鈺默默點頭,又打量他一眼。轉身離去。趙廣一直目送他離開,看著他挺拔地 背影,再想到自己的芶延殘喘,不禁一陣猛烈的咳嗽。唉,此人必將斷送趙氏王朝,徽宗當年,怎麼就將他提拔起來? 王鈺前腳剛走。後腳趙顯就踏進了房間。 「父王,福王趙前來探望。」 「快請!」聽到福王到來,趙廣精神為之一振。若說趙氏復興還有希望,那就在這位福王身上了,其他宗室,皆碌碌無為之輩。坐吃等死。 「叔公!」趙踏入房中,大步走到病榻之前。一把握住趙廣伸來的右手。 「趙顯,你就在外面守著,誰也不許進來,傳話下去,前來探病的不管是什麼人,一律擋回去。」趙廣突然神采奕奕,讓趙擔心,他這是反謂地 迴光返照。 在趙顯退出去以後,趙廣迫不及待的說道:「福王。本王命不久矣,有幾句心腹之言,不吐不快,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趙聽得心頭一緊,頻頻點頭道:「叔公請講,小王洗耳恭聽。」 「第一,王鈺勢大,短期之內不可撼動,你千萬不要操之過急,否則引火燒身。得不償失。需韜光養晦,靜待時機。在此之前,委曲求全也未嘗不可。以本王觀之,王鈺此人雄心萬丈,必不滿足於目前的成就,他一定會把勢力向北方拓展。那時,便是機會。」 此語與趙不謀而合,但他沒有說破,只是點頭表示記下。 「第二,本王斷定,在北方未定之前,王鈺不太可能篡位自立。所以,你要設法從中有所作為,不能讓他有這樣的機會。女真人目前仍舊是大宋頭號強敵,王鈺想打下他們,也未必就是輕而易舉。」 趙聽罷,插話道:「叔公,我一個閒王,如何才能有所作為?」宗室不得干預朝政,這是王鈺一直都小心防範地 ,除了攝政王之外,所有趙氏宗親都不得過問朝政。 趙廣舉目向上,緩緩念道:「本王已經向王鈺舉薦,在我百年之後,由你來繼任攝政王。」 趙大驚!失聲叫道:「什麼?由我繼承攝政王位?這,這……」 「你是唯一的人選,不過方才本王提起此事,王鈺似乎有所顧忌。本王會留著這口氣,與他周旋到底,一定要在死之前,確立你繼任攝政王的問題。不過,萬一本王未能成功,一切可就靠得你自己了。」趙廣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趙本想安慰幾句,說些長命百歲的客套話,可聽到此時,也只能點頭道:「叔公放心,小王就是死,也會與王鈺周旋到底。」 「第三,若起事成功,你不可擅權,務須謹記,還政於君。以保我大宋江山,千秋萬代。」趙廣不愧為久經風浪,這麼早就已經在提醒趙,不要作第二個王鈺。 趙聽後,情緒激動的說道:「小王安敢如此?此心忠於聖上,天日可昭!」 趙廣在得到他地 保證後,深深呼出一口氣,沉聲說道:「最後一點,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趙凝神側頭,準備傾聽那最重要的一條,可等了許久,不見趙廣說話,於是催促道:「叔公還有何吩咐?」 趙廣盯著趙,似乎在掙扎著要不要說這一句,最後,他還是念道:「若實在無能為力,回天乏術,也不可強求。為保全趙氏血脈,你可與兩宮皇太后商議,禪位於王鈺。」 「萬萬不能!」趙突然厲聲叫道!「祖宗基業,來之不易,傳承至今,已歷百年。豈可拱手送於外姓?王鈺者,國賊也,人人得而誅之。小王深信,邪不勝正!」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趙廣無視面前這位後輩的情緒激動,直接問道。 「這……帝王,乃天命所歸,承天之意,治理天下,這便是正。王鈺不識天時……」趙仍舊念著這一套古今不變地 理論。 「所謂天命,實在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王鈺雖然篡權謀逆,可他威望甚高,遠播四方,外族蠻夷,只知有王鈺,而不知有天子。你姑姑出嫁時,曾與本王爭議,說是應該將國家交於王鈺,他能治理得更好。當時本王如你一般,怒不可遏,可細細想來,的確如此。趙啊,本王知你……」 「叔公!小王在此指天發誓,不除國賊,死不瞑目!」趙打斷了趙廣地 話。 趙廣不再說話了,或許自己是老了,雄心不再。罷了,跟王鈺周旋了十幾年,實在太累了,雙眼一閉之後,事情如何發展,自己也就不知道了。 「好了,去吧,本王能作地 ,就是把你推上攝政王位。成與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趙廣將眼睛一閉,揮手說道。 幽浟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扳粵牘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二碗 趙頡發現驚天秘密 字數:6226 神爺許柱國尚書給他的王上帶來了好消息,得益新法全面貫徹,再加上天公作美,今年的賦稅創造了大宋有史以來,或者說中華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達九千七百六十萬貫,其中,商業稅佔七成,農業稅只佔三成。這個消息讓王鈺喜不自勝,這不僅僅是意味著北伐有可能提前進行,更透露出一個訊息。大宋,漸漸跳出了靠天吃飯的定律。 自古以來,中國一直是以農為本,農業的興衰,影響著國運的昌盛。一旦出現災年,統治者的江山就坐不穩了,沒有飯吃的農民除了起來造反,別無選擇。而現在,農業稅收日漸削減,有了餘錢的農民可以將錢用於置地 ,這種歷代統治者都深為忌諱的「土地 兼併」,在大宋並沒有對朝廷構成任何威脅。因為很多農民都在作坊裡勞動,他們的工錢遠比種地 所得要多。 大量空閒的土地 被所謂的「地 主」購買,便得土地 可以集約化經營,提高了生產效率。而閒散的勞動力,可以大規模的投入到工商業中,帶動這個國家的經濟繁榮發展。大宋商人的足跡,便布海內外。西到大漠,東出大海,大宋的絲綢,茶葉,瓷器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外國,隨之帶去的是中原燦爛的文明。 經濟文化的繁榮,不代表一個國家就是強國,大宋更需要軍事上的空前勝利,來鞏固它世界強國的地 位。而王鈺,這位大宋朝實際上的統治者,已經把目光放到了北方,盯住那個從遊牧民族興起的女真帝國。他甚至已經在盤算,打下金國之後,將如何劃分行政區域,他還考慮著。當大宋版圖一再增加後,是不是可以提前施行在元朝才建立的「行省制度」,以省來作為大宋最高的地 方機構。 在他管治下的大宋權力機構,高速運轉著,雖然還沒有說破,但人人都在為北伐作著最後地 準備。宋朝開國百餘年來,一直處於守勢,被動的抵抗著外族的入侵。而現在,這種歷史即將一去不復返,漢人的兵威。將越過長城,與那些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一決雌雄。讓他們知道,我中原王朝,也是有著「尚武」的傳統。 王鈺經常提醒他的將領們,這天下沒有蠢人,永遠不要輕視你的敵人。他說得很對。女真人已經察覺到了危險,至少完顏亮和兀朮察覺到了。在兀朮總攬邊境防務之後,積極的準備著抵抗大宋的「軍事入侵」。他一面加固城防,整頓軍備,一面想盡千方百計提升士氣。這十幾年與宋朝發生地 戰爭,女真人連連失利。大宋高昂的士氣與先進的裝備,像惡魔一樣吞噬著女真士兵的心。 宋軍有百步穿楊的神臂弓。有震天動地 的金輪炮,還有優良的鎧甲,鋒利地 長槍。這一切都不是金兵所以比擬的。科技與生產力的落後,只能靠女真族的勇悍之風來彌補。兀朮在這個時候,提出了一個概念,本該在王鈺那個時代才流行的概念,「夫濟大事,當以人為本,征伐亦不在此之外。」 他是告訴他的士兵們。戰爭終究還是以人為本地 ,武器裝備並不是決定戰爭的重要因素。這個說法,很先進,先進到王鈺收到消息時,都不得不佩服兀朮不愧是一代名將。史書上地 岳飛大破拐子馬,與黃天蕩水戰,掩蓋了這位女真將領的威風,讓後人不知道,其實他是一位傑出的將領。 趙廣的病,在寒冬之際。越發沉重了。據攝政王府的講,老王爺數度昏迷。駐守在王府的御醫不敢怠慢,每天都會將他的病情呈報到兩宮皇太后以及相父攝政王那裡。御生已經斷言,老王爺撐不過春節了。 此時,一個問題出現了,當趙廣歸天以後,他空缺出來的攝政王位,會是誰來繼任?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這個人肯定會是趙家地 人。在現在這個局勢下,朝廷一定要有一面趙家的旗幟。 蔡太后召見了王鈺,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她在關心著攝政王位繼任者的消息。王鈺藉故推脫,不肯表態,因為他知道趙廣極力推薦福王趙出任攝政王。而趙這個人,恰恰是王鈺最不希望看到的。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除了趙,實在是不找出一個能夠平息方方面面議論的人選。所以,他祭出了「拖」字訣,拖到趙廣去世之後再說。只要趙廣沒有當著所有人的面,從口裡說出來他舉薦趙,這件事情就還有轉的餘地。而趙廣,似乎已經不太可能再站出來說話了。 臘月二十,離過年不久了。汴京城已經下起了雪,當從夢鄉中醒過來的百姓們打開門窗,看見的是千樹萬樹銀花開,天地 之際,白茫茫一片。瑞雪兆豐年,明年又將是一個豐收年份。 幾匹快馬飛速地 馳過大街,馬蹄踐踏,雪花飛射,轉眼已經奔出了城門。馬背上,坐著躊躇滿志的趙,他已經預感到,他地 機會要來了。只要能登上攝政王的寶座,這就將會是一個趙氏復興的訊號。 今天,他出頭組建的「登雲詩社」,在京城南郊的韶華 場詩會。文人墨客們歷來對潔白的雪花情有獨鍾,留歌詠瑞雪的詩詞。趙很慶幸,王鈺對他組建詩社,不但沒有起疑,反而認為這是他「不務正業」的標誌。這個篡權者,大概還在偷笑,認為我趙自命風流,侍才傲物,無心於朝政。 「王爺到了。」有人高聲叫著。 這一處規模並不大的寺廟,徽宗皇帝崇信道教,自號「道君皇帝」,佛教在這個時代並沒有得到多大的發展。與他父皇不同的是,趙崇信佛教,以「我不入地 獄,誰入地 獄」為自己的座右銘。這座小廟,就是他出資興建的。 趙翻身下馬,伸雙手伸到嘴前呵著暖氣,噴出團團白霧。聞風而來的詩友們與他見著禮。這些人都是京城的才俊之士,又都是當代有名的文人,時常與趙詩詞唱和,登雲詩社,一時傳為佳話。 「諸位,今日天降大雪,本王召集詩友前來,飲酒作樂,以詩詞助雅興。今日,大家可要不醉無歸才是。」趙本就生得俊俏。皮膚如婦人般白皙,在這雪景地 映照之下,居然絲毫不遜色,更顯得玉樹臨風。 「王爺,在下新作樂府詞三篇,趁著今天的機會,還要請王爺斧正。」說話這人。在當代名氣極大,姓陳名師敘,字觀正,號敬齋。在一代文豪蘇東坡去世之後,而陸游,李清照尚未形成氣候之前。這位陳師敘已經是大宋文壇的領袖。朝中許多權貴,都是他的仰慕者。對他的詩詞推崇備至,就連王鈺也聽過他的名號,幾次召他入朝,他都以「不為五斗米而折腰」加以拒絕。王鈺只能一笑置之,也沒拿他怎麼樣。 「觀正兄,你這是擠兌小王啊,世人誰不知道你陳觀正才高八斗,就連三尺孩童也能背誦你的佳作,何來斧正一說。慚愧慚愧。」趙一邊說笑著,一邊與其他人打著招呼。看來他這登雲詩社規模還不小,今日參加詩會的人,約有三十餘位,全是一時俊傑,文壇才子。 這一群人客套已畢,便向寺廟旁的那一處小宅院行走。這裡是趙平日參禪理佛之地 ,今日特地 收拾了一番,不過屋裡的景象倒讓人懷疑,這趙到底是不是佛教信徒。他居然在佛像之前地 廳裡。擺上了幾桌酒席。熊熊的爐火上,正烤著鹿肉。旁邊的熱水銅盆裡,還溫著上好的佳釀。難道他不知道佛教嚴禁生殺食葷的麼? 很顯然,他的詩友們也被這場景給震住了,他們雖然不是佛教信徒,可也知道佛教的清規戒律,看到酒肉擺在面前,眾人面面相覷,又不好明說。 「來來來,諸位請入座,天寒地 凍,咱們將門掩上,喝酒吃肉,豈不快活?」趙大聲笑著,豪氣干雲。眾人入座之後,陳觀正首先提出了疑問:「王爺,佛教嚴禁殺生,您這是……」 趙笑而不語,提出熱酒,替他滿上一杯,而後才笑道:「觀正兄,佛祖以慈悲之心,普渡眾生。何謂慈悲?大愛也。何謂大愛?包容也。佛祖以大愛包容之心,誓言普渡世人,求地 是思想上的昇華和境界,而非一些形式上的虛禮。佛教傳入中土,可笑世人學得了皮毛,而不理解其真諦,難道諸君不聞,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麼?」 一席妙語連珠,盡解眾人心結,一時歡笑聲不絕於耳。趙慇勤把盞,替眾人倒酒,這些名士們時不時崩出神來之句,大多都是借物言志,表達自己渴望知遇的心願。這些人雖然是名士,但名士雖然有才,卻並不一定能取得功名,更何況,朝廷削減文進士的名額,在坐的人,就有很多是今科落第之士。 趙聽了半晌,笑道:「諸君俱是有大才之人,何必如此煩惱?今科不中,三年之後再考便是,王上如今廣開言路,求賢若渴,但有真才實學,朝廷必不使其埋沒。」 「哼,王爺倒是好胸懷,王上有意削減文進士名額,考中地 難度大大增加。我等十年寒窗,只怕等到白頭,還是一介布衣啊。」有人似乎酒醉了,開始發起了牢騷。 「不錯,諸位想必不知道吧?王上是太學出身,他沒有經歷過科舉,所以不知道這其中的艱辛。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飽漢不知餓漢饑啊。」說話這人怕是已經五十多歲了,還沒有考中進士,可想其心中有多麼地 鬱悶。 趙適時的阻止了詩友們的牢騷:「諸位,跑題了。咱們只淡***,莫說國事。」 眾人聽他如此言道,只得收起滿腹牢騷,悶頭喝酒。陳師敘與趙碰了碰杯,小聲問道:「王爺,在下聽到坊間傳言,太叔公攝政王病重在床,怕是不久於人世,有這事麼?」他雖然說得極小聲,但旁邊的人還是聽到了,多道目光同時射向趙,等候著他的回答。 趙低頭不語,好一陣,才點頭道:「不錯,叔公他老人家。怕是撐不過開春了。」 「唉,老王爺英名一世,當真是位賢王,他若有個不測,國家損一棟樑,可惜。」陳師敘哀歎道 這時,有多嘴的人插話了:「王爺,您說要是太叔公攝政王去世,那這空缺出來的王位,由何人繼任?王上會不會撤消一個攝政王?」 還沒等趙回答。已經有人搶道:「他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撤消一位攝政王,就等於是篡位,他就不怕千夫所……」 「少游兄!說過頭了,朝政大事,又豈我等能夠隨便議論的?」陳師敘喝道。 趙看了剛才發表議論那人一眼,輕咳一聲。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前思後想,作難道:「這,小王雖是先帝手足,天子皇叔,其實對朝政上地 事,也不太知情。想必王上自有安排吧。」 眾人一聽,倒在心裡替他打抱不平了。好歹也是堂堂親王。竟至如此地 步,王上未免太專權了,連攝政王的繼任問題,也要由他安排。這天下,怎麼說也是趙氏的吧?眾人,都對這位慷慨樂施,才學過人的王爺寄予深深的同情。 或許是不忍看趙這般的模樣,陳師敘趕緊岔開話題:「哎,王爺。咱們詩社成立當日,不是有位姑娘前來共襄盛舉麼?怎麼自那次之後,就再不見人影?」登雲詩社成立那天,趙與一班交好的詩友共同聚會,一位不速之客也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驅駕前來。只是她一直在轎中,並未露面,與趙交談了一陣,隨後便匆匆離開。因此,眾人推斷。那應該是位女流。 趙來不及回答,門吱嘎一聲開了。嗖嗖的寒風直往房裡灌,眾人不禁回過頭去張望。只見一位福王的奴僕匆匆進來,來不及掩上門就奔到王爺面前,低聲耳語著什麼。 「諸位,失陪一下,本王去去便回。」趙微笑著沖眾人一拱手,向屋外走去。漫天大雪中,一個紅點分外醒目,奴僕替趙披上斗篷,兩人踏著雪向那個紅點走去。呼呼的寒風,捲起片片雪花,四散飄舞。 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是一位穿著紅色披風地 女子。一動不動的矗立在雪地 中,就是這一點紅,讓一望無際地 白雪,也失去了風采。 「婢子見過王爺,王爺萬福。」那女子欠身施禮道。或許是天氣過於寒冷,她用一塊絲巾遮住口鼻以抵禦風寒,以至於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光憑那雙眼睛,就可以推斷,這女子年紀,當在二十以下。 「嗯,來時留意了麼?千萬不要出什麼差池。」趙捂著帽沿說道。 「王爺放心,婢子省得。我家姑娘讓我轉告王爺,所囑之事,她必定全力辦妥。此外,還有一件要事,姑娘千叮嚀,萬囑咐,出婢子之口,入王爺之耳,絕不可有第三人知道。」那女子說話的聲音婉轉動聽,想來是個可人兒。 趙微微點頭,隨即探出頭去,側耳傾聽,那女子隨即在他耳旁輕聲說道:「姑娘在那閹人酒醉之後聽到一句重要的話,他自得的言道『我因一句胡話,而得今日之富貴』。姑娘再旁敲側擊之時,他卻三緘其口,再不多說,似乎其中另有隱情。」 趙聽罷,神色凝重,但馬上收回身子,對那名女子說道:「甚好,你速速回去,切勿洩露行蹤。轉告你家姑娘,一切拜託她了。」 那女子略施一禮之後,悄然退去,不多時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因一句胡話而得今日之富貴?什麼意思?王歡胡說了什麼?眾所周知,王歡能有今日地 地 位,主管內務,是因為他的身份與別人不同,他是王鈺的族侄,小時候一起玩耍的玩伴。他得到王鈺的寄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怎麼會說因為一句胡話而得今日之富貴?」趙思之再三,不得要領。 「罷了,回去。」搖了搖頭,趙說道,看來這個情況沒有什麼價值。 主僕二人轉身向佛堂走去,可那位奴僕剛走沒兩步,就一頭撞到了王爺的身上。而奇怪地 是,趙並沒有對他這個舉動生氣,而是呆立當場,魂遊天外。 他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破綻!王歡是王鈺地 侄子,對吧?李師師是王鈺的堂姐,對吧?那王歡也就應該是李師師的侄子,沒錯吧?為何在王鈺沒有出現之前,王歡從來沒有提起過此事,要知道,跟李師師搭上關係,會比跟後來的王鈺搭上關係,更為有利。如果王歡真是王鈺和李師師的侄子,他再先王鈺一步和李師師相認的話,或許,就沒有後來王鈺的發跡了。 可王歡身在宮中,徽宗皇帝與李師師有染,莫說是宮中,就是民間也是傳得沸沸揚揚,他豈能不知?而李師師本姓王,出身來歷,人所共知,他豈能不知情?但他沒有與李師師相認,而是後來和王鈺相認,這是為什麼? 只有一個解釋,他不是李師師的侄子,那他既然不是李師師的侄子,而李師師又是王鈺地 堂姐,這說得過去麼?更奇怪的是,王鈺為何認下了這個侄子?他在掩飾什麼? 幽U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板粵讀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三碗 趙廣拚死上金殿 字數:3582 資政殿。 淨鞭三響,召喚文武百官入朝。文武大員各持笏板,踏入資政殿內,按品階列隊。大臣隊列裡面,近兩年來出現了許多新面孔,中央決策機構經歷了王鈺安排的大換血。徽宗欽宗時期的老臣,已經屈指可數了。大多身居閒職,作為一個象徵。 「相父攝政王到。」殿頭官一聲高喝,金冠束髮,龍袍罩身的王鈺昂首闊步的踏入殿中,他的腰間,仍舊繫著那把蒙古彎刀。曾有大臣表示異議,認為他不應該帶著武器進殿主持朝議,但他仍舊我行我素。 經過一個又一個大臣的身邊,眼睛望著玉階之上那把金交椅,王鈺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捧場,或許再過不久,他的名號前面不就用再加上「相父」兩個字用作區別了。走到金椅之前,轉身坐下,文武大臣齊齊參拜,高呼千歲。這幾乎和皇帝沒有什麼區別,差的只是「千歲」和「萬歲」而已。 扭過頭,看了一眼那把空缺多時的「太叔公攝政王」交椅,王鈺的臉上閃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但轉眼之間,便恢復平靜,手按刀柄,開始主持今天的早朝。日復一日,早朝都在不斷的重複著,軍國大事永遠沒有停止的一天,這麼大一個國家,事務多如牛毛。 「臣啟奏王上,廣西衛指揮使楊效祖上報,上月十一於廣西境內捕獲原江南東大營副總管黃信,在押解進京的途中,黃信咬舌自盡。請王上示下,如何處理後事?」兵部尚書吳用出班奏道。 「黃信?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終究還是伏法了。」王鈺笑道。當年趙構起事謀逆。江南東大營危急,身為指揮使兼副總管,號稱「鎮三山」,卻是臨陣脫逃,以至江南東大營被攻破,南府軍蒙羞,死傷慘重。還算他知道廉恥,沒有臉回京見自己,在半路上就自盡了。 「葬了吧,一死百了。他的家屬是如何處置的?」王鈺問道。 「回王上,當初黃信臨陣脫逃,被罷免一切官爵,其家屬也獲罪充軍,現在孟州牢城服刑。」吳用回答道。 略一思索,王鈺歎道:「罷了,人都去了。赦免他的家人,讓他們回原籍吧。等等,他跑到廣西去幹什麼?」 「回王上,據楊效祖上報,黃信企圖逃出國境,往交趾國投奔柴桂。在邊境上被官軍捕獲。據說捕獲黃信之時,他衣不蔽體。形容枯瘦,十分狼狽。」吳用奏道。王鈺不禁惋惜,黃信一念鑄成大錯,勝敗乃兵家常事,當年的戰役又非他指揮失誤,丟了東大營,即使回京請罪,自己難道會置他於死地 麼? 「王上,仍舊赦免他的家人麼?」吳用再度問道。他猜測王鈺在得知黃信欲往交趾國投奔柴桂之後,有可能會改變主意。 「當然,孤一言既出,豈有收回之理?」王鈺笑道。正欲再問眾位臣工有無奏章時,值事太監匆匆而入,立於王鈺之下地 王歡見到之後,走下殿去,那名值事太監與他耳語一番,只見王歡眉頭一皺,往殿下看了一眼。幾個大步竄上玉階,在王鈺耳朵說道:「王上。太叔公攝政王抱病來朝。」 「什麼?他不是……」王鈺大吃一驚。 「已經過了崇門,正往資政殿來。聽說他已經不能行走,是由家奴抬著來的。」王歡小心翼翼的說道。此事大出王鈺意料之外,好個趙廣,拖著一口氣不肯閉眼,居然跟我來這麼一手。他在油盡燈枯之際,強撐病軀進宮,意欲何為? 「王上,是否讓人攔截?」王歡見王鈺沉吟不語,從旁提醒道。 「本王說過攔截麼?」王鈺白了他一眼,這傢伙,越來越會自作聰明了。趙廣素有賢名,在朝野之中,威望較高,被視為皇室趙家的代表人物。他今天拚死也要上殿,如果自己阻攔於他,傳將出去…… 「太叔公攝政王到!」 百官側目,資政殿外,一行四人抬著一頂軟榻。趙廣身具朝服,仰躺於榻上,雙目緊閉。病痛折磨得這位老王爺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雙頰深深的陷了進去。一雙如雞爪般的手,平放於胸前,一動不動。 當他的軟榻經過文武百官的身邊時,不少人低下頭去,向這位賢王致意。趙廣素以愛民,賢良著稱,哲宗,徽宗兩朝,這位王爺雖然沒有出來參與朝政,但私底下辦過許多利國利民的好事,大家都記著他的好處。 王鈺突然起身,向殿下走來 們將軟榻放在地 上。王鈺來到他地 身邊,端詳一陣,問道:「王爺重病在身,何苦如此?若有要事,使人前來召喚一聲,孤親至府上便是。」 趙廣吃力的睜開眼睛,艱難的伸出右手,奴僕們一見,便欲上前攙扶。王鈺一擋,親自扶著他起身,又架住他的雙臂,一步一挪的朝玉階上他的交椅走去。趙廣連走路地 力氣也沒有了,幾乎是王鈺拖著他往上走。 將他安置在交椅上,趙廣突然問道:「王上何不派人阻攔於臣?」 「王爺說哪裡話。」王鈺輕笑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趙廣一直看著他,斜靠在交椅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殿下文武百官沉吟不語,唉,老王爺為趙氏江山嘔心瀝血,行將就木尚不言放棄,可敬,可歎,可悲啊。 「本王……」趙廣開口,「天數將終,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有幾句話,不吐不快,願王上與列位大臣容我道來。」 王鈺面不改色,一如往常那般平靜:「攝政王有話,直說便是,孤洗耳恭聽。」 一陣咳嗽,聽得眾臣揪心,王鈺使了個眼色,王歡會意,上前替趙廣輕撫胸口。好一陣之後,才平復下來。 「大宋開國至今,已歷百年,祖先創業不易,我等後輩當思先人艱難,牢守基業,寸土必保。萬勿使割地 賠款,屈辱求全之局面再現。所幸天不絕宋,以王上賜於國家社稷,雄才偉略,四方臣服,咳咳……」 王鈺微微俯首,輕聲說道:「此鈺職責所在,何足掛齒?」 「然君臣綱常,古已有之,今天子年幼,萬望諸位精誠團結,共保趙氏江山。待天子成年,當還政於君,盡心輔佐,成就賢臣之名,萬古流芳。此事,日前王上已承諾於臣,想王上一言九鼎,必不虛言。」趙廣一語既出,滿堂皆驚。 殿下吳用等王鈺近臣,都欲出班,卻被他眼色制止。 「趙廣一生歷英宗,神宗,哲宗,徽宗,欽宗,聖上六朝,深受歷代先帝皇恩,無奈才德淺薄,難堪大用。如今將死,為大宋江山千秋萬代計,有一言,不得不說。」趙廣說完這句,微閉雙目,良久無言。 王歡見狀,稍稍俯下身去,只聽見趙廣喉頭發出陣陣異響,想是一口濃痰睹住了心竅。心中一動,便伸出右手去。可沒等他手到胸口,趙廣突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雙眼之中,精光陡現,嚇得王歡連退兩步。 王鈺似乎看出了端倪,喝道:「王歡,站在一旁。」 「本王死後,攝政王位空出一席,兩王攝政,這是制度,在天子成年之前,不容更改……」說至此處,又扭頭看了王鈺一眼,只見他仍舊四平八穩,從容不迫,只是雙手束於腹前,兩根拇指不住的環繞著。 「本王在此提議……」趙廣正欲說出舉薦之人,吳用突然出班! 「王上,攝政王,臣以為……」吳用已經聽出趙廣的用意,萬萬不能讓他在這金殿上說出推薦何人繼任攝政王位。 「吳大人!」趙廣一聲大喝,猛然直起身子,「趙廣油盡燈枯,你也不願意讓本王臨死之前把話說完麼?」 吳用抬起頭來看了王鈺一眼,默然退了回去。可憐趙廣一心為趙氏著想,豈不知宋室至今,氣數已盡,妄圖以人力而抗天時,何其愚也。倒是王上地 態度讓人捉摸不透,他今日何以容忍趙廣進殿,又讓他講出這些話? 「趙氏諸王之中,惟福王趙才德兼備,廣有賢名,可堪重用。本王在此舉薦福王,繼任攝政王位,兩宮太后業已首肯,還請王上斟酌。」趙廣說罷,一聲長歎,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資政殿上一片沉默,趙廣在文武百官面前,說出這番話來,又搬出兩宮皇太后,是想逼迫王上同意由趙繼任攝政王。可王上會同意麼?十幾年來,王上總攬朝政,權傾天下,南征北戰,豐功纍纍,廢趙自立,繼皇帝位,只是遲早地 問題。趙廣言太祖皇帝創業不易,當年太祖皇帝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奪了柴氏天下。王上如法炮製,又有何不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太祖當年奪柴氏天下時,可曾想到百年之後,會有這一幕? 浟u書盟 UUtxT.COm 銓文子扳閱讀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四碗 趙出雲身懷六甲 字數:6524 靖三年臘月二十六,離年關僅僅四天的時間。太叔公廣,出人意料的出現在朝堂上,當眾宣佈舉薦福王趙繼任攝政王。說出遺言之後,趙廣一度昏厥,王鈺急命御醫救回王府,並命人著手準備後事。 「王上,王上。」吳用疾步而行,王鈺走得實在太快,吳用年事已高,幾乎跟不上了。 「有話直說,現在這個時候,還顧忌那麼多作甚?」王鈺仍舊沒有放慢速度,急沖沖的往宮外走去。他得趕回靖王府,通知趙出雲,讓她去見她爹最後一面。而且這個消息,必須是他自己親口通知趙出雲。 「王上,臣不明白,您為何允許攝政王當堂說出那些話來?趙此人,城府極深,臣觀其志不小,日後必為禍患,不如趁早圖之。」吳用焦慮的說道。 「你放心,孤自有分寸。」王鈺說罷,一個箭步竄出宮門去,身手相當敏捷。吳用氣喘喘,只得停了下來。仔細一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以王上的英明才智,不會看不出來趙這個人心懷叵測。不過今天朝堂之上,王上的態度實在讓人想不通,只要阻止了趙廣的話,這誰繼任攝政王,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親王那麼多,挑個不頂用的出來,幹上幾年,等到北伐一成功,把舊帳一翻,廢趙自立,順理成章的事,何必又…… 趙廣昏厥的消息,一上午就傳遍各個皇宮,兩宮太后聞訊後,急忙聚頭商議。趙廣在皇室中輩分極高,兩位皇太后已經尊貴,但大事向來是徵求趙廣的意見,他若身死。以後還有何人可以依靠?趙那個毛頭小子麼?最後,蔡太后決定,紆尊降貴,親自到趙廣府上走一趟,聽聽他還有沒有什麼交待。而且,她還決定,帶上年幼的皇帝趙允同。 趙廣王府 偌大一座府第,此時亂成一團,成群的奴僕東征西跑,大聲呼喝。沒有一點章法。就連皇太后駕到,竟也沒有幾個人反應過來,應該出去迎接。蔡太后也不計較,牽了皇帝,召過一個下人,直接領著她母子二人往趙廣病房而去。 諸位,三綱五常在封建朝代是不能逾越的雷池。大臣病重。皇帝一般只是派近侍前去慰問,除非是極為倚重的大臣,皇帝才會「破格」親自去探望。而蔡太后,她一不是皇帝,二還是女人,男女有別。是萬萬不能親至王府地。 趙廣病房前,他的幾個兒子們耷拉著腦袋。等候著房中的消息。最後,還是領太后母子前來的下人提醒了一聲,他們才發現,國母與皇帝都到了。 「臣等叩見……」幾位郡王,國公慌忙跪下,欲行大禮。 「平身,攝政王病重,哀家帶皇帝來探望。」蔡太后揮手說道。 這時,一直東張西望的趙允同突然問道:「太叔公怎麼啦?好些了麼?」 皇帝垂詢。趙顯肅立回答道:「回聖上,父王被救回府中,一直昏迷,御醫正在房中救治,暫時還不便斷言。」 趙允同聽後,兩撇眉毛擰到了一堆,突然掙扎著想從母后手中脫開往外跑。蔡太后一把拉住,問道:「皇帝,你想到哪裡去?」 「朕去找相父!他一定有辦法!」趙允同一句話,聽得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蔡太后氣不打一處來。你當他王鈺是神仙吶,這人都要死了。他有什麼辦法?自己這個兒子也太不中用了,一門心思就知道有個相父,他怎麼就不知道你親老子是怎麼死的? 太后正要訓斥,忽見房門打開,這大冷的天,御醫卻是滿頭大汗,出門撞見太后與皇帝,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太后,陛下,恕臣無能!」 眾人都覺心中一驚,蔡太后急忙問道:「可是沒救了?」非常時刻,她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了?御醫以頭叩地 ,不敢起身。幾位趙廣的兒子一聽此消息,突然號啕大哭起來。倒是趙顯有點主張,心思父王平常最疼愛小妹,如今老人家彌留之際,應該把妹妹召回王府,見上最後一面。 「來人!速到靖王府,叫八妹回來!」 有人應了一聲,蔡太后臉色一變:「不行!」太后開了金口,誰還敢問為什麼? 自己在王府,若是趙出雲再來,回去告訴王鈺,自己帶著皇帝也在這裡,恐怕會節外生枝,還是不要惹這個麻煩為好。 蔡太后的一時無言,拚命讓自己冷靜一些,思考著對策。趙廣左右是個死,救與不救,意義都不大了。一念至此,她對趙顯等人說道:「你們都退下去,哀家要帶皇帝進屋探望攝政王。」 這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父母養育之恩大如天,臨終之際,身為人子不能陪侍左右,這是大不孝。趙顯等人面露悲慼之色,本想哀求一番,但終究還是不敢開口,依著太后地 話,黯然退了出去。 「奉喜,你守在這裡,沒有哀家的旨意,誰也不許進來。」蔡太后吩咐完畢之後,領著皇帝踏進了趙廣的病房。屋裡一片狼藉,趙廣仰躺在床上,一隻右手從床上掉落下來,錦被已經拖到了地 面上。 趙允同畢竟是孩子,看到這副景象, 往母親身後躲。蔡太后硬拖著他來到趙廣床前五步之定。畢竟君臣有別,男女大防,若洩露出去,恐被天下人議論。 趙廣一動不動,嘴巴微張,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蔡太后連喚兩聲,不見趙廣動靜,思之再三,轉身叫趙允同站在此地 ,不可輕動。自己大著膽子,走到趙廣床邊,顫抖著伸出手指,去探他鼻息。 「謝天謝地 ,還有氣兒。」暗說一聲,她伸手推了推趙廣,「攝政王?攝政王?」 趙廣仍舊不動,但喉嚨裡一陣「咕咕」響聲,想是還沒有斷氣。蔡太后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一雙手不住的撫著他的胸膛。幫他順著氣。 「叔公,你老人家可不能這麼就去了,留下我們這孤兒寡母,怎生是好?往後怎麼走,你到底要給句話啊……」 趙廣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一線,此時,他地 意識已經模糊,分不清楚眼前站的是誰。只是心中還有一個心結沒有解開,忍著不斷這口氣。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念著什麼。可蔡太后聽不清楚。急忙俯下身子,將耳朵貼近他地 嘴巴,再三催問道:「你說什麼?什麼?」 「出……出……」趙廣氣若游絲,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 蔡太后耐著性子,繼續問道:「出什麼?你大聲一些。」 「出……出,出雲……」原來趙廣是在呼喚寶貝女兒的名字。蔡太后聽清楚之後,根本不予理會。又逼問道:「叔公,你百年之後,我們趙家該怎麼走?趙能扛起這重任麼?」 趙廣已經說不出來話來,眨了兩下眼睛,示意趙能扛起這份重任。蔡太后心中稍安,直起身子。一時無言。 「轉告他……非常……」 「什麼?叔公你說什麼?」一見他還有話要說,蔡太后趕緊低下身去。 「非常時期。手段,有一條,不,不可……外族……兄弟,兄,牆,外,外御……」趙廣說到這裡,突然瞪圓了雙眼。直勾勾地 望著頭頂,喉嚨裡又發出那種怪聲。 蔡太后聽了個雲山霧罩,什麼非常時期,又非常手段的?還什麼外族,兄弟?到底什麼意思?思前想後,突然明白過來。趙廣地 意思是,轉告趙,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為了奪回趙家的天下。可以不擇手段。但是有個底線,不能勾結外族。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辱。 「滾開!狗奴才,你滾不滾?」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喝斥聲。 「出雲!不可造次!」這是趙顯的聲音。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蔡太后大怒!這想必是趙出雲吧?好大地 膽子,打狗還得看主人,竟敢毆打宮廷內侍! 還沒完,想是那太監擋著不讓進來,隨後傳來的就不是耳光聲了,而是一陣辟里啪啦,拳打腳踢的聲音。 「姑奶奶,四哥求求你行不行?聖上和太后在裡頭,你要惹大禍!」這人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了。 「八妹呀,你非要賠上我們全家地 性命才……」這個人的話沒有說完就打住了。蔡太后聽到外面「嗆」的一聲,這可是拔刀地 聲音。趙允同幾時見過這等陣勢,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不理會外頭的動靜,蔡太后又叫喚著趙廣,可他再也沒有動靜了。心中一動,也不顧兒子在場,將頭俯了下去,貼著趙廣的胸膛。 「啊!」一聲驚呼,他已經沒有心跳了!還不敢確定,蔡太后又伸手出去探趙廣鼻息,果然是斷氣了。這一代賢王,為了趙家天下,操碎了心,現在,總算可以歇一歇了。只是,臨死也沒有見著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一面,遺憾。 見趙廣已死,蔡太后也不停留,轉過身去,拖了大哭的趙允同,便向外走去。 門開處,只見趙出雲滿臉悲憤,手提鋼刀,指著太監奉喜。見到太后與天子出來,其他人慌得跪了一地。趙出雲到底也是趙家的人,見到這母子二人,倒還不至於失了理智,趕緊扔了手中砍刀,跪拜下去。 「出雲行事莽撞,請太后,聖上,恕罪!」趙顯替妹妹請罪,磕頭如搗蒜。 蔡太后縱使有氣,可她是個明白人,趙出雲是王鈺地 小老婆,雖說打了奉喜就等於打了自己,可這頓打,還真得白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記著這一筆,將來十倍償還於他王家! 「起駕,回宮。」蔡太后冷冰冰地 哼著,拖著啼哭不止地 小皇帝離開了。 瞧著太后皇帝一走,這邊兄妹幾個立馬起身,竄進了房去。趙出雲奔在最前面,一頭撲到父王床前,失聲叫道:「父王,出雲回來了!」 床上地 父親沒有動靜,趙出雲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搖著父親的手臂喊道:「父王,女兒回來看您了。父王!」 「八妹!」趙顯驚慌失措的叫了一聲。 這一聲,可叫得趙出雲心膽俱裂!她這時感覺到,父王的手腕處,沒有脈搏。心裡猛得一沉,她突然跌坐在地 上,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趙顯預感事情不妙,擠上前邊,突然大叫一聲:「 床上的父王,雙眼大睜。直望著頭頂,嘴巴也是大大還像活人的樣子? 「大哥,怎,怎,怎……」其他幾位郡王,國公見大哥和八妹這個樣子。都慌了神。 趙顯伸手探了鼻息之後,一下子軟在了地 上:「父王他,去世了……」 房中突然靜了下來,幾兄弟面面相覷,都是六神無主。就在這個當口,趙出雲忽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 哭聲:「父王!」不顧一切的爬到床邊。抓著父王地 手臂,悲慟欲絕。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此時的趙出雲,總算能理解王鈺為何時常在為紀念他那個狐狸精堂姐而建立的姊歸軒黯然神傷。 房間裡裡外外,從郡王,郡主,到國公,再到管家,奴僕,哭成了一片。真情也罷,假意也罷。場面當真是催人淚下。 趙出雲泣不成聲,懊悔不已,如果早進來一刻,或許還能見父王最後一面。老天爺,為何如此殘忍…… 趙顯身為嫡長子,如今父王去世,長兄如父,這王府的責任,他就得一肩挑起來。抹去臉上的淚水,強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出雲。二弟三弟四弟,你們幾個都起來。事已至此。當務之急,是向外宣告,準備後事,王上那裡……」 語至此處,他發現八妹仍舊痛哭不止,心中一陣痛惜,安慰道:「妹啊,別哭了,已經這樣了,咱們就……」話沒說完,自己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就在此時,驚人的一幕突然發生!那趙出雲是個烈性子,雖然生性頑劣,可她是個至孝之人,沒有能替父王送終,讓她抱憾無窮。這時,心中越發的悲痛,失去理智,一頭就往床沿撞去! 幾個哥哥沒來得及拉住,直撞了一個頭破血流,當場昏死過去!她的三個姐姐傻眼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尖叫著撲上去抱住她。 趙顯大駭!片刻之後,暴跳如雷地 吼道:「愣著幹什麼!御醫!御醫!」 哥哥姐姐們七手八腳,將妹妹扶出房去,聞訊而來的御醫急忙吩咐讓把郡主弄回她自己地 房間裡。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這當年的八賢王府,剛走了一個老人,現在連郡主也…… 趙出雲當初地 閨房之外,她的哥哥姐姐們手足無措。趙顯片刻之間,已顯蒼老,苦著臉歎道:「這可怎生是好?萬一八妹有個好歹,王上問我要起人來,我怎麼回答?流年不利,唉,流年不利啊!」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小妹妹竟是如此的剛烈。這丫頭,你不替自己想,也替這些兄長姐姐們想想,你是靖王地 妾室,王家的人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王上非把咱們這王府鏟成平地 不可!以前還有父王可以依靠,現在…… 「大哥,咱們是不是趕緊把八妹送回去?要是在我們王府出了事,這可不得了!直接送回靖王府,將來有個好歹,也怪不到咱們身上,你說……」 「四哥!你……」趙出雲的六姐已經哭腫了眼睛。 「我,我怎麼了?我是為你們著想……」他話還沒說完,趙顯已經一個耳光抽到他臉上。摸著火辣辣的臉,怔怔的盯著大哥,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咱們是親兄妹啊!血濃於水,你這都不懂?八妹這個樣子,你把她送回去?虧你說得出口!你還是人不是!」趙顯鬚髮皆動,顯然憤怒至極。 眾人不再理會那沒心沒肺的老四,都朝房裡望去,御醫正指點著婢女們替趙出雲處理傷口。唉,八妹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咱們王府,再經不起折騰了。 御醫跨了出來,眾人急忙堵上去,七嘴八舌地 打聽趙出雲的情況。 「別吵!」趙顯拿出了長兄地 威嚴,喝止了兄弟妹之後,向御醫問道:「我八妹傷勢如何?」 御醫大概也沒有見過這麼亂的場面,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幾近虛脫的歎道:「幸好幸好!郡主的傷勢並無大礙,下官已經讓婢女們替郡主處理了傷口。」 聽到這句話,眾人心中大石落地 ,暗呼慶幸。 「哦,下官忘了向王爺,國公,郡主們道喜!」御醫突然換上一副笑臉,打拱作揖道。 「嘿!我說你***……」老四突然來了精神,他總算逮住一個人可以出氣了。 「虞國公休怒,這當然是喜!下官要恭喜各位,你們就要作舅舅,姨母了。」老御醫說道。 什麼?舅舅,姨母?什麼意思? 「你是說!」趙顯一把拉住御生的手!「你是說,八妹她,有身孕了?」 「不錯,郡主她已經有四到五個月的身孕。不過下官奇怪的是,怎麼沒聽靖王府傳過這消息?這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大事啊。」老御醫疑惑道。 「哎呀,好險!萬一有個閃失,這可是一屍兩命吶!」老四摸了摸額頭。 沒人聽他胡說八道,趙顯一下子跪下去,仰天大哭道:「父王!您遲走一步啊!您就要作外公啦……」 u悠書盟 uUTxT。cOm 銓汶字扳越瀆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五碗 趙頡繼任攝政王 字數:5239 趙出雲房前來回走的路程,加在一起,可以把汴京城可她就是不肯開門,這傢伙,十幾年前就這麼任性,現在還是一點沒變。 「呃,代國公,御醫真是這麼說的?四五個月了?」他總算停了下來,向在一旁看得眼睛都花了的趙顯問道。 「回王上,臣聽得真真切切,御醫說了,不會有錯。」趙顯嚴肅的回答道。 一擊手掌,王鈺喜形於色,連眉頭也揚了起來:「好!太好了!本王要當爹了,我爹要當爺爺了!」趙顯聽得一頭水霧,你爹?你爹不是早沒了麼?不過王上這說法,倒也沒什麼毛病,想來老人家在天之靈,知道這個消息,也應該含笑了。唉,八妹肚裡面那孩子,生來就見不到祖父和外祖父。 王鈺真的高興,比打了一場勝仗還高興。我也要當父親了,真不知我那個搞研究的老子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會高興成什麼樣。 趙顯立在一旁,雖說他也要當舅舅了,但卻高興不起來。父王的遺體還停放在王府,等著辦後事。因為父王的特殊身份,他的葬禮是不可能由自己作主的,必須要有太后以及王上的旨意才行。 王鈺想到了這事,轉過身去對趙顯說道:「代國公,攝政王病逝,本王也很難過。朝廷損一棟樑,國家失一賢臣。他的葬禮,一定要隆重,要極盡哀榮,怎麼辦都不為過,按最高規格辦。由本王親自主祭,兩宮太后那裡相信也會有所表示,這一點你放心。」 趙顯悲慼的說道:「謝王上恩典,臣這就回去準備。」 「嗯,攝政王為國操勞一生。如今仙去,希望你們節哀順便,一切有本王在。」王鈺這已經算是在向趙顯表態,有我在一天,你們王府絕對不會有任何改變。趙顯謝過他,心中暗思,想必當初父王堅持把八妹嫁給王鈺,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吧。 「王上,府中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臣先行告退了。」 王鈺點頭道:「好。代本王向你的家人致哀。」趙顯允諾,轉身離去。王鈺回頭盯著趙出雲的房門,心中思量該怎麼去安慰她。她父女情深,沒能見上她爹最後一面,抱憾終身啊。忽然想到,自己到底是個男人,這種事情還是女人去比較好說一些。不如叫素顏與南仙去說說。哦,不,南仙就算了,她和出雲向來是爭吵不休。 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想到這裡,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就出現了。 「王上。出雲她……」耶律南仙欲言又止。聽說趙出雲在娘家出了事,她與童素顏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王鈺抬起下巴。示意趙出雲在房中。 「攝政王出世,想必出雲悲傷過度。王上,這事還是我們去說吧。」童素顏到底能體察王鈺心思。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們女人家,說話方便一些。我就先走了,朝裡還有事情。」王鈺說著就想離開。轉念一想,出雲懷孕的事情還是應該告訴她們倆一聲。 「對了,素顏,南仙。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 「哦,何事?」耶律南仙問道。 王鈺朝趙出雲地 房間看了一眼:「出雲她,有身孕了。」 兩個女人的神情很有意思,先是一陣驚喜,面露笑容,突然同時神色黯淡下去。王鈺也沒多想,說完就走,趙廣一死,許多事情就得擺上檯面來了,還等著自己去處理。 可走到半路。王鈺突然明白過來她兩人的神情是怎麼回事了。在這個時代,又特別是自己這種家庭。母憑子貴,沒有生育的女人是抬不起頭來的。 「嗨,我怎麼忘了這點!」王鈺懊悔道,出雲固然應該安慰,可素顏和南仙的心裡只怕也不好受,自己粗心了,得找機會與她們談談。 禁宮 向來不過問朝政的兩宮皇太后在這裡召見王鈺。不用說也猜得到,一定是為了攝政王位空缺一席的事情。趙廣生前已經挑明,舉薦趙為攝政王繼任人。兩宮太后也是這個意思,今天召自己來,恐怕就是要「徵求」自己的意見。 春暖閣內,兩宮太后坐於紗簾之後,畢竟男女有別,太后召見大臣,是不能面對面的。 「王鈺見過太后。」王鈺立於一丈之外,拱手說道。 「攝政王免禮,請坐吧。」朱太后是趙桓正室,雖然同為太后,但身份較之蔡太后要高。 王鈺謝過落坐,並不急於說話。紗簾內,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還是由朱太后先開口問道:「攝政王,太叔公攝政王病逝,善後事宜還請你多費心,我等畢竟是女流之輩,不便出面。」 「臣遵旨,攝政王地 葬禮臣已經親自過問。一切都在準備之中,明天便可出殯。所有追諡,撫恤等事宜,臣已經安排妥當,請太后放心。」 「甚好,既如此,就有勞王爺了。」朱太后說完這句話,就不知道下面這件事情該如何開口。扭頭看了蔡太后一眼,面露難色。 蔡太后輕咳一聲,試探著問道:「靖王,兩王攝政,這是當初立下的制度。如今趙廣病逝,攝政王位空出一席,不知你可有安排?」 「攝政王的繼任,全憑天子詔命,如今天子年幼,自當由兩位太后定奪,似乎輪不到臣來管吧?」王鈺回答道。 簾後的蔡嘴角一撇,這時候你倒恪守起臣道來了,朝政把持在你手裡,你不點頭,趙他能上任麼? 「這個……趙廣生前,曾經提到過,舉薦福王趙繼任攝政王,不知靖王以為如何?」 王鈺立即反問道:「兩位太后以為如何?」 朱太后是個沒主見的婦道人家,聽王鈺過問沒了主意,看向蔡太后。蔡略一思索,模稜兩可的回答道:「攝政王位,事關重大。若非德才兼具之人不能勝任。那福王趙,素有賢名,博學多才。在朝野口碑甚佳,哀家的意思,似乎可行。今日召靖王來,就是商議此事,想聽聽你地 看法。」 「福王繼任攝政王位,似乎可行,但臣擔心他威望不足,又醉心於詩詞丹青,怕是……」 王鈺還沒有把話說完,蔡太后已經搶道:「宗室之中。除福王之外,其他王爺好像更不合適吧?難不成撤消一席,改由靖王獨自攝政?」 王鈺豈會不明白是在向自己施壓?一陣沉吟之後,王「若是兩宮太后沒有異議,大可代天子下任命詔書。臣自當與福王同舟共濟,共同攝政。」 蔡太后大感意外,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原本以為。在趙繼任攝政王的問題上,王鈺一定會全力阻攔,百般推脫,可沒有想到,剛召他來,話沒有說幾句。他就這麼爽快的點頭了。 大年三十,除夕。 中國人歷來重視傳統。過年更是傳統佳節地 重中之重。大年三十這一天,是辭舊迎新,萬家團圓。而在宋朝,王鈺發現,國人對於這個節日,遠比他所生活的那個年代重視。早在臘月二十幾,汴京城就跟炸開了鍋似的,滿大街地 小屁孩到處扔著炮仗。 王鈺在轎子裡面,看著街上喜氣洋洋。家家張燈結綵,他心裡高興。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說明他的執政還是有一定成績地 ,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統治就會穩定。北伐在即,國內穩定,壓倒一切啊。 「哎,今年過年好熱鬧啊,往年都跟今年沒法比。」王鈺笑道。 騎著高頭大馬跟在他轎子旁邊的徐寧接口道:「王上,今年是個大豐年。國家又太平無事,百姓自然也就安居樂業了。您是沒有到東華門那邊。那邊的夜市通宵達旦,熱鬧非凡啊。」 「哦,是麼?那找機會你陪本王去看看。」王鈺頗有興致的說道。說完這話,正想放下轎簾,突然一個東西,撲面而來。還沒等他看清楚飛進來的是個什麼,只聽見「啪」一聲炸響,嚇了他好大一跳。隨即鼻子裡面就鑽進一股子火藥味,原來是個炮仗。 「豈有此理!誰家孩子?有人管沒人管?」徐寧怒喝道,王鈺地 衛隊馬上行動起來。僅片刻時間,就將「兇犯」捉拿歸案了。 「王上,這孩童手裡還拿著一根香,一串炮仗,人贓俱獲。」徐寧在轎外稟報道。 王鈺還沒有開口,又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大人!大人!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好像是孩子的爹。 「將軍,孩子他是無心的,您就……」這聲音是個女地 ,估計是孩子的母親。 「你們這是膽大包天!知道轎子裡面坐的是誰嗎?」徐寧怒不可遏。估計是剛才那炮仗把他地 戰馬也給驚了一下。 「徐寧,行了。」王鈺掀開了轎簾,他不希望徐寧說穿他的身份。轎前十步之外,一對年輕的夫婦正護著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娃娃。看這樣子,好像是全家出動,到街上來遊玩。看到王鈺出來,又看到他身上穿的那身龍袍,這對夫婦嚇傻了,慌忙跪下。 王鈺走到那孩子跟前,這小傢伙長得很可愛,白白胖胖,那臉都胖得嘟了出來,一手拿著一根點著的香,一手提著一串炮仗。那雙亮晶晶地 大眼睛裡面,驚恐不安,盯著面前那些拿刀拿槍地 士兵。 看到孩子,王鈺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俯下身子問道:「小子,幾歲了?」那孩子伸出右手,比了四根手指頭。 「哦,四歲了,你爹娘沒教過你,大街上不要亂扔炮仗?萬一炸著人怎麼辦?」王鈺滿臉帶笑,語氣十分和藹。 很明顯,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回答,怯生生地 看著王鈺,看得他哈哈大笑,隨即揮了揮手:「去吧,沒事,好好玩。」 那對夫婦一聽這話,如獲大赦一般,連連稱謝,趕緊抱起孩子準備開溜。 「等等。」王鈺突然叫道。夫婦倆一個戰慄,以為王鈺是反悔了。看他這儀仗,官小不了,萬一追究個什麼罪名,這年恐怕就過不了了。 只見王鈺在身上摸索了一陣,結果回頭問徐寧道:「帶銀子了麼?」 徐寧趕緊把渾身上下摸了一個遍,卻是搖了搖頭:「臣出門從來不帶銀子。」 「你怎麼跟本王一個德行?」王鈺苦笑。這句話聽得那夫婦倆魂都飛了。王鈺自稱,說明他是一位王爺。而那位將軍地 自稱,已經說明了,這位王爺,不是旁人,正是相父攝政王。 「王,王上……」這時,一個衛隊的士兵略顯遲疑的叫道。王鈺扭頭一看,他手裡攤著一錠十兩的紋銀。大宋軍人的待遇可是很高的,更何況是攝政王的衛隊。 王鈺接過那錠銀子,拉過那孩子胖乎乎的小手,把銀子放在他手裡:「這是壓歲錢,讓你爹娘給你買新衣服,買好吃地。」 「兒子,快謝謝王上。」父親催促道。 「不必了,你們走吧。」王鈺揮手道,夫婦倆帶著兒子,千恩萬謝的走了。估計這一家人,一輩子都有吹牛的資本了。曾天之下,只有咱們家的兒子從王上那裡得到過壓歲錢。 王鈺看著那一家的背影,臉上竟然露出羨慕的神色,多可愛的孩子,要是出雲能給自己生這樣一個大胖小子,那該多好。自己這百萬雄師和錦繡河山,可就後繼有人了。 「王上,臣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徐寧一直跟在王鈺身邊,對他的性格很瞭解。 「嗯,說吧。」那一家三口已經走得不見人影了,可王鈺仍舊朝他們離開的方向看著。 「您不怪罪他們,想必是觸景生情了吧?」徐寧笑道。 本來,妄自猜度上頭的意思,這是為臣地 大忌。不過好在,王鈺一來對徐寧忠心不懷疑,二來知道他這個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沒個分寸,也就沒有責怪過他。 「不錯,至多還有五個月,本王也不要作父親了,哎,徐寧啊,你有孩子麼?」王鈺問道。 「回王上,臣有兩個兒子,都成年了,現在軍中效力。」徐寧說這句的時候,臉上地 自豪的神情讓王鈺很羨慕。 「好啊,虎父無犬子。老子為國征戰,兒子也從軍報國。」王鈺感歎道。 「王上過獎了,這生男生女,也沒個定數,臣是運氣好。」徐寧笑道。他這話可提醒了王鈺,是啊,生男生女還說不一定呢。在自己生活那個時代,生男生女都無所謂,男女平等嘛,可現在不是啊,沒有子嗣,很多事情不好操作。萬一出雲給我生個女兒怎麼辦? U幽書萌 uuTXT.COm 全紋字扳月瀆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六碗 王鈺要離京? 字數:2898 靖四年,一個注定轟轟烈烈的年頭。太叔公攝政王病得到王鈺的首肯之下,福王趙繼任攝政王位,被天子尊為「皇叔攝政王」,名義上與相父攝政王王鈺共同攝政。他的上任,被朝野有識之士認為是王鈺北伐之前,為保征國內穩定,不得已而對皇室作出的一個妥協。 而在宋金邊境,戰爭的陰雲密佈,宋金兩軍都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戰鬥。謠傳王鈺已經派出了密使,前往西遼國知會遼帝耶律大石,相約一同起兵討伐金國。金國危急,太后與金帝問策於完顏亮,而後者,擺明要求更大的權利,以對付眼下的危機。 是年一月,金國廢除左右僕射的官制,設大丞相,由完顏亮擔任。並授予他「開府治事」的權利。所謂的開府治事,是指撇開皇宮,於丞相府召集官員主持朝政,使相權獨立於皇權之外。皇帝是國家的元首,丞相是朝廷的領袖。這一種制度並不新鮮,在中國的西漢初年,實行的就是這樣一種制度。皇帝並不親自處理國家大事,而由以丞相為代表的三公主政,他們對皇帝負責。 據後世的學者研究,認為這種「開府治事」是封建時代最為有利的政治制度。因為皇帝高高在上,他不用對任何人負責,出了差錯也無從彌補。而開府治事,是一種行之有效,並且受到監督的政治體制,較之絕對的皇權,無疑是一種進步。 但是,金國目前施行的,並不是完全的開府治事,因為所謂的三公,只有丞相完顏亮。他在獨攬大權,走著和王鈺同樣的道路。並且,集權的過程比王鈺更迅速,這還得感謝王鈺,如果不是他積極準備入侵,完顏亮則不具備這種集權地 外部條件。 完顏亮剛一上任,便明確的指出金國處在「亡國滅種」的危急關頭。號召舉國動員,抵抗大宋的軍事入侵。消息傳到大宋皇都汴京,王鈺絲毫不覺得意外,完顏亮的崛起在他的預料之中。而崛起得這樣迅速,他已經見怪不怪。 「姑娘,大官人來了。」惜玉站在門口剛說完這句話,王鈺的身影就出現了。 大年初二,汴京城正處在過年的歡慶之中,王鈺看來心情也不錯,笑意吟吟。一踏進屋裡便徑直坐到了李清照的對面。 「大官人莫非有什麼喜事麼?」李清照問道。 王鈺沒有馬上回答,衝門口的王歡與惜玉揮了揮手,摒退他二人之後,方才笑道:「新春佳節,萬象更新,當然是喜事。怎麼樣。年過得高興麼?」 「我本是無根之人,四海漂泊。過年對於我來說,與平常並無區別。」李清照隨口說道。她落寞地 神情讓王鈺心中一緊,伸出手去握住她一雙柔荑,感覺到她雙手冰冷,關切的問道:「是不是衣裳太單薄了,你的手很冷。」 「謝大官人關懷,用過早飯了麼?我讓惜玉給大官人備些酒菜。」李清照抽回手問道。 王鈺連連搖頭:「不必了,這幾天過節,我喝得是昏天黑地。應酬太多。好不容易想清靜一下,到你這來,你又讓我喝酒。」 李清照聞言一笑,提起茶壺給他倒上一杯熱茶,雙手遞了過去:「既如此,那喝杯清茶吧。」 王鈺捧著茶杯四處觀望:「住得還習慣嗎?缺什麼東西就跟王歡講,他會替你置辦。」 「還好,這裡一應俱全,什麼也不缺,呀!」她突然一聲驚叫。 王鈺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官人你的披風……」李清照指著王鈺身上那件披 細一看。原來是裂了一個口子,也不知道在哪裡劃破 「哦。無妨,我回去換一件也就是了。」王鈺毫不在意的笑道。 李清照卻已經站起身來,向衣櫃那邊踱去,邊走邊說道:「好好一件披風,破了多可惜,官人可知一件披風,別人要織多久才能織得出來麼?」她說話之時,在衣櫃裡翻著什麼,不多時,捧著一個籃子回來了。那裡頭,有針線,剪刀,錐子等物。 王鈺脫下披風並給她,看著她一針一線地 縫著,那種專注的神情,讓他看得一愣。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這話還真有些道理。在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會做針線的女人,即使是在鄉下,恐怕也已經絕跡了。 王鈺還記得他小的時候,褲子破了,連他母親也束手無策,還得找他地 奶奶。 「你會做針線活?真了不起。」王鈺笑道。 「這是必須的,哪有女人不會做針線?」李清照輕輕咬掉線頭,將披風遞了回來。 「那可不一定,我家裡那幾個就不會。」王鈺把披風披到了她地 肩上,嘴裡說道。這可怪不得家裡那幾位,童素顏看不見,耶律南仙是契丹人,趙出雲從小嬌生慣養。 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他正用心替自己整理著披風,李清照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殺人如麻的傢伙,為何看不出來絲毫暴戾之氣。在沒有見過他以前,自己想像著,像他這樣高高在上,大權在握的男人,應該是虎背熊腰,長鬚飄飄,顧盼之間,威風八面。可眼前的他,哪有想像中那些印象?他笑得那麼開朗,說話也是和顏悅色,時常做出一些體貼入微的舉動,他在家裡,應該是個好男人吧? 「背著妻妾在外面廝混,怎麼會是好男人?」李清照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她為自己的奇思怪想感到可笑。 「嗯?笑什麼?說出來聽聽?」王鈺奇怪地 問道。 「哦,沒有,我只是在想,官人在家裡一定是個好男人。」李清照敷衍道。 這話可聽得王鈺有些慚愧了,乾笑兩聲,頗有感觸的說道:「這倒不是,其實有的時候我覺得有些內疚。」說到這裡,怕李清照誤會,又添上一句。「我指的是自己太忙,沒有太多的時間陪家人。」 「他能這麼說,想來良心還沒有完全泯滅。」李清照盯著他,沒有發現絲毫虛假造作。 「官人在哪裡高就?為什麼會忙得沒有時間陪家人?」李清照故意問道。 王鈺略一沉吟,他可不打算學趙一樣把什麼都告訴堂姐。想了好大一陣,他用右手指了指頭頂之上。 「上面?朝廷?官人是朝廷命官?」李清照猜測似的問道。 「算是吧。」王鈺隨口說道。 「難怪你能為了先父的事情四處打點,這麼年輕就位列朝堂,官人好本事。」看來李清照也很聰明,知道男人需要讚美。 「哪裡,不過是替官家跑跑腿,打打雜而已。哦,對了,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你這裡。」王鈺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馬上岔開了話題。 「哦?那是為何?」他這句話馬上引起了李清照的注意。 「我可能要離開京城一段時日,少則一二十天,多則一兩月便回。王歡會經常到你這裡來照應,你不必擔心。」王鈺說道。他要離開京城?往哪裡去?去幹什麼? 優u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阪閱鍍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七碗 大事不妙 字數:6550 離開京城?!」童素顏與耶律南仙齊聲驚問道。若說還在情理之中,那麼耶律南仙的態度就讓王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就算自己不提前說這件事情,以她對軍事要務的瞭解,也應該猜得到吧? 「嗯,準備到西北和東北看看,北伐在即,我得去巡視軍務。此次大規模用兵,古今罕見,我不得不小心一些。說句晦氣的話,萬一出師不利,對大宋可是一大損失。」王鈺沉穩的說道。他這絕不是危言聳聽,要知道,朝中大臣對北伐金國,本來就有一些意見。當然這不奇怪,大宋歷來奉行的是防守型的策略,主動發動軍事打擊,似乎讓那些大臣們還不太習慣。再加上這次用兵,軍費預算達數千萬兩白銀,萬一要是打了敗仗,王鈺威名受損還是小事,軍心受挫可不是兒戲。 另外還有一層,完顏亮在金國如旭日東昇,趁他立足未穩,羽翼未豐,這是進攻的最好時機。若是等到他將金國國內的形勢穩定住,再逐步發展,想要北伐,可就難了。不戰則已,一戰必勝,這就是王鈺的想法。 「王上,一定要你親自去麼?能不能讓吳大人代勞?」每次王鈺外出,童素顏都是提心吊膽,當年南府軍在隱空山陷入重圍,王鈺的血書遞到了京城。全國都以為王鈺殉國,那一次,可是讓她心有餘悸。 「唉,吳用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經不起長途顛簸,我又怎麼忍心讓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替我去受這個苦?放心,幾十萬軍隊在邊境上,不會有事的。」王鈺故意說得輕鬆一些。以寬慰妻子的心。 「可,可是……」童素顏仍舊不放心丈夫。 「放心吧,只是巡察防務,不是領軍作戰。」耶律南仙也幫著安慰。其實在王鈺把這件事情講出來以後,耶律南仙仔細一想,的確是應該這樣。王鈺上次到西北,還是征黨項的時候,眼下大戰在即,首先要作到「知己」。唉,看來自己也生出惰性了。大概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人也變得大意起來。 「那,那為妻去替王上收拾行裝,紅秀。」童素顏抬起右手,紅手攙扶起她,慢慢離開了房間。 王鈺一直看著妻子離開,嘴裡念道:「素顏看不見。我走之後,你要多費心,照料一下出雲,她孕在身……」 「王上不說我也曉得,怕是將為人父,心境也不一樣了吧?」耶律南仙打趣道。 「這話怎麼說地?你也是她肚裡孩子的庶母吧?」王鈺反笑道。 耶律南仙突然收起了笑容:「但願出雲能給王上生個兒子。」在這個年頭。男人不到二十歲當爹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王鈺直到二十多歲才成親,三十歲出頭了才有孩子。算是晚婚晚育了。以他的身份,沒有子嗣,許多事情不好放手去辦。最難的是,他也沒有兄弟,想過繼都沒有辦法。正是因為此,這幾年耶律南仙絕口不提那件事情。 「但願吧,不過生男生女都是自己的骨肉,看天意了。」王鈺輕歎一聲,若有所思。耶律南仙知道。他肯定也想要一個兒子,就看上天作不作美了。 「王上,你一旦離開京城,朝政大事如何處理?還有,你是公開出巡,還是……」不愧是耶律南仙,考慮得周到。 「微服出巡,要是公開去,也就等於走過場了。本王想看看,將軍們到底用不用心。也好摸摸底,估計有幾分勝算。至於朝廷裡的事情。我會稱病,交給幾位副相處理。各衙的主事官我也算放心,反正你也盯著點,特別留意趙家的舉動,尤其是那個趙。」王鈺叮囑道。 耶律南仙聽完之後,一時沉吟,半晌才疑惑的問道:「此去少說也得個把月,你向來是事必躬親地 ,萬一大臣們起疑,怎麼辦?」 「哈哈,我早想到了,如果大臣們起了疑心,你就以我的名義召集吳用,關勝,尚同良這三位到王府來。他們都是我的近臣,也知道我要出巡的消息,會平息疑雲的。」王鈺看來是把什麼事情都安排好了。耶律南仙不再多問,認識王鈺十年,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大宋五品使臣了。 「得,還有得點得進宮一趟,晚上我到近仙樓來。」王鈺起身,摸了摸她的臉頰,笑著向外走去。 「出雲有身孕,王上怎麼不陪她呢?」耶律南仙在身後笑道。 「懷孕有什麼了不起?你們在我心裡都是一樣重要,不分彼此。」王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跨出門口了。 「王上!」耶律南仙急忙叫道。 「嗯?怎麼?感動了?」王鈺難得露出這種嬉皮笑臉地 神情。 耶律南仙搖了搖頭,略一思索,隨即問道:「若是你離京期間,發生重大變故,又來不及稟報你,如何處置?」這意思很明顯了,指的是趙家趁王鈺「生病」,而耍什麼花樣。 「我的印璽不會帶走,你看著辦吧,你辦事,我放心。」王鈺說罷,匆匆而去。耶律南仙總算完全放下心來,有王鈺的印璽,再加上兵部尚書的官印,就可以調動三衙以及京師衛的軍隊,若是有人想趁此機會作亂,那就只有四個字了,格殺勿論。此時,耶律南仙倒真有些希望趙家在王鈺離京期間作亂了 這種可能性太小,畢竟王鈺是秘密出巡。 太原 中國歷代軍事重鎮,兵家必爭之地 ,李唐王朝在此起事,終得天下。太原,在大宋這一朝有著屈辱地 歷史。當年西夏大軍為了響應柴進堂起事,兵出夏州,直接威脅汴京,在攻佔太原後,燒殺淫擄,製造了震驚全國的太原事變。 王鈺大怒之下,起兵擊之,宋軍與西夏人戰於黃河,連戰連捷。前些年地 西征。更是將西夏完全擊潰,俯首稱臣。當初領軍犯宋的將軍,也被押解到大宋,王鈺密令,將其溺死在黃河之中,告慰太原亡魂在天之靈。 太原是河東路的治所,也是林沖十四萬大軍的帥府。北伐一旦打響,他的軍隊既可以出幽雲十六州,直接攻打金國。也可以借道西夏,進入蒙古草原。自去年從京城回來以後。他便加緊了軍隊地 整訓,尤其注重騎兵軍團和火炮營。因為據他的推斷,宋金之戰,不會有太多的攻城戰。雙方都是以騎兵見長,北伐的戰爭形勢,將會有別於以往。宋金兩軍,極有可能在平原上互相追逐。尋找機會,殲滅對方地 有生力量。只要打掉了對方的騎兵,城池,不過是囊中之物。 天剛放亮,呼嘯的寒風鬼哭狼號一般,堅硬的地 面在馬蹄的踩踏下。發出鏗鏘之聲。天氣冷得出奇,積雪剛剛融化。正是最寒冷的時候。林沖騎著一匹黃膘馬,內穿棉衣,外罩輕鎧,一手按刀柄,一手牽韁繩,挺直了腰板,威武地 前進著。他的銀槍已經收藏起來了,作為大宋太原方面軍事統帥,可以說他沒有機會再與敵人作近距離格鬥了。 他身後二將。一個是急先鋒索超,一個是霹靂火秦明。這兩人都是南府九虎將之一,卻作為他的部將供職軍中,說王鈺沒有偏心,那是假的。西起蘭州,東到幽雲地 五十餘萬大宋精銳部隊中,林沖的軍隊是王鈺嫡系地 南府軍底子,裝備最好,名將最多,戰鬥力也最強。 「大將軍。這雪還沒有化盡,此時急著操練。怕是不合適吧?」秦明四處張望,天已經亮了,這太原城裡卻沒有一家百姓起床,看來都是怕領,全縮在被窩裡面了。 「不行,北伐在即,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怎能不加緊小心啊。」林沖說著,一夾雙腿,讓戰馬走得快了一些。 索超連忙跟上,不解地 問道:「王上不是說過麼?三年準備之期,還剩兩年,不至於這麼急吧?」 「索將軍,兵無常勢,再者說,就一定是三年麼?說不定明天就接到軍令,開始北伐。」林沖半真半假的說道,他這句話倒把身後二將給唬住了。軍中都知道,林大人與王上關係不同一般,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 「大將軍,您是不是知道什麼情況?」秦明來了精神。 林沖略一思索,點頭道:「嗯,你們可千萬保密。據說,去年全國豐收。皇糧和賦稅收成很好,今年又下這一場大雪,據我估計,軍費在今年湊齊,不是難事。」 索秦二人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的眼中都有興奮之色。要是真能在今年發動北伐,那可就有意思了。作為軍人,沒有仗打不僅僅是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那種英雄無用武之地 地 鬱悶。可以這麼說,現在大宋全國百餘萬將軍士卒,都在盼著開戰,可惜了楊效祖啊,生生被派到廣西戍邊,哈哈。 出了太原城,不多時,便望見那十里連營,旌旗遮天。營寨中,炊煙裊裊,伙頭兵們已經開始作飯了。 一行將領奔進大營,林沖在馬背上發號司令道:「全軍集結!準備操練!」 戰鼓雷鳴,靜悄悄的軍營突然沸騰起來。穿戴好鎧甲地 士卒們扛著長槍,急速的奔出營帳,各營出來的士兵,像一股股細流一樣,向林沖的方向匯聚過來,最終,形成了一片人海。 一隊約有七八名都監以上的將領奔到林沖跟前,其中有一個軍容不整,戰袍斜穿,頭盔未戴,他立即遭到了索超的訓斥:「你第一天當兵?站好!鬆鬆垮垮,成何體統!」 待他著裝整齊之後,林沖訓話道:「弟兄們,報效王上的機會就要到了。從現在起,加重訓練強度!各廂,各軍,各營務必牢記!如有懈怠者,軍法從事!出發!」 「大將軍,這,這還沒吃早飯……」一名統制急忙叫道。林沖看了他一眼,盯著那統制官直縮脖子。 「吃飯?哼哼,要是開戰了,女真人可不會給你按時用餐的機會!要知道,女真人可以在馬背上過五天五夜!王上要的,是一支虎狼之師,不是酒囊飯袋!你。扛十支騎槍,繞大營跑兩圈!」 天!這大營方圓近十里,空著肚子,就是騎馬跑兩圈也不容易,更何況是步行?可軍令如山,不容絲毫商量地 餘地 ,那統制官不敢馬虎,立即奔了出去。 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開出了營寨,林沖與一班將領在營門口監督。一騎飛馳而來,咦。紅翎信使?這只有在報告緊急軍事的時候才用,這時來了紅翎信使,莫非,要開戰了!索超秦明一陣激動! 「報!林大人,京城急件!」信使飛奔至面前,翻身下馬,雙手奉上信筒。 林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這麼快吧?不過王上作事,一向是出奇制勝,也說不定就是現在開戰。 索秦二人識趣的打馬走到一邊,軍機密件,只有最高軍事長官才有資格閱讀。林沖撬開信筒,從裡面取出信件。一看紙張。不對,軍機密件有固定地 用紙。這明顯是普通的紙張。 展開信一看,林沖微微吃驚,這是王上的親筆!看完內容,林沖霍然變色!急忙將信收好,召過索超秦明二人吩咐道:「兩位將軍,勞煩你二人主持日常訓練。軍中一切事務,交由監軍相公負責。馬上替我挑選五百精銳軍士,配全套作戰裝備,立即出發!」 新年剛過不久。相父攝政王就病了。本來嘛,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王上將政務統統交由幾位副相負責,自己在靖王府中養病。在許多大臣看來,這其實是件好事,王上多年來事必躬親,鞠躬盡瘁,正好趁這個機會休息。有部分當初與王鈺私交不錯的官員到靖王府去請安,可卻無一例外的被擋了駕,王上誰也不見。 趙雖然號稱「皇叔攝政王」。可他能做地 事情非常少。到六部衙門去考考勤,順便問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如果遇上皇室有什麼慶典,他就去列席參加。外官進京,他可以接見一下,噓寒問暖。如果運氣好,碰到外國使節來朝,那便可抖抖威風,作為朝廷地 領袖,到鴻臚寺會見。 一連幾日,王鈺一直沒有出過靖王府。所幸近來並沒有什麼緊急大事,政事堂那一班副相都可以處理。 不過這越到後來,有人覺得這事情不太對頭,這都過去十幾天了,什麼病這麼了不得?以王上以往的風格,他是絕不可能丟下朝政十幾天不問地。這十多天,靖王府沒有進過任何朝廷官員。就連被王上極為倚重的尚相,孟相,吳尚書等人都表示過,這事有些奇怪。 就在這個時候,王上總算是放出了消息,召見了幾位近臣,詢問國事。這幾位重臣回來之後,大家才知道,王上不慎感染風寒,高燒不退,這兩天才好了一些,正在靜養。 福王府 宋朝的宗室,待遇是非常優渥的,他們不但有皇帝賜予的大片良田,而且還由內侍省出資修建他們的府邸。就連購買奴僕,日常生活等費用,都由國家出錢。王鈺當權以後,這種待遇不降反升,宗室每年都可以從朝廷那裡是到大批的銀兩,布匹等錢物。 這福王府,遠比王鈺地 靖王府豪華宏偉。靖王府是由寶國公府升格而來,禮法限制,自然無法與親王相提並論。 一名少年匆匆奔進王府,進大門的時候一時不慎,飛起一腳踢在門檻上,摔了一個狗吃屎,門倌見他是王爺疼愛的小廝,好意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打開,爬將起來,飛也似的向王府裡奔去。 「王爺現在何處?」那小廝上氣不接下氣的問著一群奴婢。 「王爺剛用過參茶,正在修心堂靜坐。」奴婢們回答道。 一路狂奔,幾乎跑斷了氣,終於來到修心堂。這小廝出了幾口大氣,極力定住心神,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摸了摸頭髮,這才輕輕扣了一下門環。 「何事?」修心堂裡,傳來趙的聲音。 「王爺,奴才有要事稟報。」 「嗯。」 小心入微地 推開房門,只裂開容得下一個人的縫隙進去。一跨進堂,立即掩上房門,站在門口,垂手肅立。 這裡地 陳設非常簡章,除了牆上掛著幾幅字畫,中間擺著一張茶几之外,別無他物。一身錦袍的趙正盤坐在軟墊上,閉目養神,雙手平放於腿上。 約過去小半個時辰,趙才吁了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這高麗國的東西是不錯,本王服了近三月的高麗參,氣色大見好轉。本王就不想不通,怎麼會有人拉著整車的高麗參送人,哼哼,怪得緊。」 去年王鈺迎娶趙出雲,高麗國王送給他一車高麗參,王鈺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對高麗國有成見,硬是拉著這車參挨門挨戶的送給了他的部下,舊臣,甚至連太學的學生也是人手一條。 「是是是,那人想必是個怪人。」小廝陪笑道。 「哎呀,你好大的膽子,你敢這樣議論王上?你就不怕掉腦袋?」趙起身,故意笑道。 「有王爺給奴才作主,奴才怕什麼?」 「好了,別耍嘴皮子,什麼事?」趙走到茶几前,從銀盆裡擰起布巾,擦拭著臉。 「哦,奴才差點給忘了,這是那邊送來地 信。」那小廝從懷裡貼身的衣物中取出一小截蠟燭。 趙突然一個急轉身,幾個大步主跨到他面前,一把奪過密信,順手一個耳光過去,暴跳如雷的吼道:「狗奴才,怎麼不早說!」 那小子平白無故挨了一個耳光,有理沒處說,只得低著頭退到一邊去。 趙掰開那截蠟燭,取中中間夾塞的紙條,小心翼翼的展開看了起來。這一看不得了,越看臉色越陰沉。 「王鈺竟然不在京城!」 UU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板粵牘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八碗 禁宮秘謀 字數:6423 「太后,皇叔攝政王求見。」 蔡太后正在督促皇帝趙允同唸書,小皇帝的書還念得不錯,繼承了他皇祖父的聰明才智,才五歲便能背誦二十多首唐詩,識得好幾百文字。寒氣未過,這春暖閣裡生著一盆爐火,兩名宮娥正在此小心的伺候著。 「有要緊的事麼?如果沒有,還是不見吧,免得惹人非議。」太后半臥在軟榻上,下身披著一條錦被,微閉雙目,她不到三十歲,正是一個女人最美麗的年紀。可惜,先帝早亡,留下她孤兒寡母。 「回太后,王爺說,有要緊的事求見。」太監說道。 聞言輕歎了口氣,她坐直了身子,下得軟榻來,宮娥服侍她穿上鞋,這才命福王趙入見。福王看來是真有急事,行色匆匆,大步踏入春暖閣,沖太后略施一禮,這才發現皇帝也在。 「臣見過陛下。」他既繼任了攝政王位,當然享有攝政王的待遇,上殿不參,下殿不辭,對太后皇帝,不必行跪拜禮。 「皇叔。」趙允同叫了一聲,又低下頭去捧著書卷搖頭晃腦的念著。趙不覺莞爾,笑說道:「陛下,臣聽奴才們說,您已經能背誦大半三字經了,果然是天資聰穎。」 「你別誇他,小心他翹尾巴。」蔡太后貌似謙虛,但神情之間難掩驕傲之色,隨即又對趙允同說道:「皇帝,你先去吧,皇叔有要事要與母后商量。」 趙允同收起書本,嘴裡嘀咕道:「相父說了,背好了三字經就帶朕去打老虎。可現在他病了,母親,朕能去看他嗎?」 蔡太后還未說話,福王已經說道:「陛下。王上感染風寒,高燒不退,什麼人也不見的。」 「朕也不行麼?」趙允同抱著書本問道。 趙搖了搖頭,苦著一張臉說道:「恐怕連陛下也不行,王上要是不想會客,誰也沒有辦法,哪怕是陛下您。」 趙允同也沒有多問,捧著書本,在太監的牽引下離開了春暖閣。趙從背後打量著他,一邊歎道:「天子如此親近王鈺。恐怕不是好事。現在聖上還小,若是他日成年,還對王鈺如此依賴……」 「這倒不是要緊的事,王鈺也很喜歡他,說不定日後能起到某些作用。」蔡太后說道。說完了這句,她將閣裡所有太監宮娥統統摒退,只留下了趙。 「自己坐吧。哀家身邊,就沒有一個可信之人。」招呼趙坐下,蔡太后意有所指的歎道。 「太后,有一句話,臣不得不講,以前王鈺沒有子嗣。所以他疼愛聖上。有許多事情,他也不好明著去幹。可現在,出雲姑姑有了身孕,若是生下男丁來……」趙不無憂慮的念著。 「那又如何?」蔡太后滿不在乎。 見太后並不重視此事,趙也不多言,輕咳一聲,正色道:「臣今日進宮,是有要緊的事情稟報太后。太后可知,王鈺現在何處?」 「不是在靖王府養病麼?怎麼?你聽到什麼消息?」蔡太后變色。 「非也,若是臣料想不差。王鈺此時已然不在京城。」趙語出驚人。蔡太后也大感吃驚,聽說王鈺抱病在床,她本來正考慮著要不要差人去問候一下,以表示皇室對他地 關心,可沒有想到。 「王爺是怎麼知道的?」蔡太后大惑不解,半信半疑。 「這個,說來話來,但臣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不在京城。前些天召見三位重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看來。他也是有所顧忌。」 蔡太后一時恍神,王鈺不在京城?他那可能去了哪裡?去幹什麼?這對趙家來說。是不是一個機會?無數問題在這個女人的腦中出現,最後她還是把目光落到了趙身上。如今他繼任攝政王,外面的事情只能靠他去處理。 「王爺,有話直說,你有什麼想法?」 趙一聽,馬上回答道:「太后,首先要知道,王鈺去了哪裡,去幹什麼。以他的性格,事必躬親,放下朝政不管離開京城,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眼下的重中之重,太后以為是什麼?」 蔡太后仔細一思索,眼下的重中之重,怕是不外乎北伐金國吧?這事早就在傳,去年年底王鈺還召回了大批高級將領,據說就是為了定下北伐大計。 「不錯,王鈺地 頭等大事,莫過於北伐金國,此人野心勃勃,妄圖一統四海。他在此時離開京城,十有八九,是去了邊境。」趙分析道。 去了邊境?而且還是微服秘密前往?這可就有文章作了。 「王爺,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半路……」蔡太后試探著問道。 趙笑著揮了揮手,這只是最下的下策,而且十分冒險,一個不小心,就是引火燒身。萬一事情洩露,趙家必受千夫所指,要知道,王鈺的威望可是不小。 「太后,臣的意思,想要王鈺性命的,不止是我們。還有另外一夥人,會十分樂意幫我們出手。」趙自得的微笑,露 如雪般地 貝齒,竟看得蔡太后一愣。自己這位叔叔,美。 「你是說,女真人?」 「不錯,王鈺準備北伐,想必金國也得到消息。就加上十幾年來,宋金之間征戰不斷,金國敗多勝少,對王鈺畏之如虎,恨之入骨。一旦他們得知,王鈺秘密到了前線,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取王鈺性命。王鈺一死,北伐就胎死腹中。」趙說道。 蔡太后不自覺的站起身來,神色凝重,朝思暮想,重新奪權。這可是天賜良機,如果王鈺在邊境上失事,趙家可就除去了心腹大患,而且還是借刀殺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趙廣死前曾有遺言,對付王鈺,可以不擇手段。可惟獨一條路不能走,那就是勾結外族。如果事情敗露,趙家可就是眾矢之的,會被所有人拋棄,唾罵。 想到這裡,蔡太后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不行,萬一事情洩露,趙家就完了!會永世不得翻身!哀家甚至懷疑,這是王鈺布下的陷阱!」 這一點,趙不是沒有想到。但卻不太可能。王鈺出巡的消息,恐怕只有他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但這些人裡面,沒有一個把消息透露出來。自己地 情報來源,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女人。王鈺總不會連她地 身份也識破了吧? 「太后放心,此事只要行事周密,萬無一失。我們要考慮的。是王鈺一旦不在了,這局面應該怎麼收拾?」趙倒是有遠見,還沒有行動,就已經想到以後的事情。 王鈺不在了?那這個國家會是一個什麼局面?恐怕會亂成一團吧? 「王鈺若是突然身亡,後果只會有一個,天下大亂。」蔡太后十分肯定的說道。別看她是女流之輩,這種見識。許多鬚眉男子也未必比得上。 「太后所言極是,王鈺一旦暴死。王黨就會群龍無首,而他的部下近臣之中,也沒有人能夠有他那樣的影響力,可以挑起南府軍的大梁。」趙的說法,不無道理。 「可有一個人,或者能有這樣的威望。」蔡太后搖了搖頭。 「您是說吳用?此人倒是很棘手,他是王鈺地 死黨,在王黨之中。威望僅次於王鈺。不過,一來他年老體邁,身弱病多。二來,他能鎮得住別人,恐怕壓不住林沖,蕭充,劉焉,種師道這幾個。王鈺步入仕途以來,通過各種手段,收羅一大批地 黨羽。如今的天下。地 方官府,王鈺的門生故吏極多。軍中隊,所謂的南府九將,十三太保把持著兵權。所以,我們不能奢望有誰會在王鈺死後支持皇室。」 蔡太后一聽,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舉,擔這麼大的風險?」 到底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趙笑道:「太后有所不知,如今的局勢,趙家想要一舉奪權成功,完全沒有可能。只能一步一步來,就是造成天下割據,群雄並起地 局面,也比王鈺一人獨大要好。據臣估計,王鈺一旦不在了,他在軍中的部下,一定會擁兵自立,互相牽制。或許會有聰明人,打出勤王地 旗號。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施展手段了。」 蔡太后只是聽到這些話,脊背就陣陣發寒。王鈺當權,國家尚能保持統一,繁榮,如果一旦造成群雄割據的局面,雖對趙家有利,可大宋就完了。那將會是又一次三國亂世。萬一女真人趁虛而入,這趟水,會被攪得更渾。 「渾水才能摸魚嘛,有得必有失,攘外必先安內。臣唯一擔心地 是,出雲姑姑。」趙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趙出雲?那個瘋女人?她會有什麼本事? 「趙出雲不過是王鈺地 妾室,一個女人,能頂什麼用?」蔡太后問道。 趙搖了搖頭:「這就是臣先前提到的問題,據說她已經有六個月地 身孕,還有四個月即將生產,若是她生下一名男丁,事情就不同了。說句不敬的話,王鈺如今的地 位,與天子無異。一旦我們的計劃成功,群龍無首,臣擔心吳用會兵行險著。」 「他總不能把一個剛出生的嬰孩推出來吧?」蔡太后不太相信。 「非常可能!要知道,靖王府裡,除了王鈺,還有一個極厲害的角色,耶律南仙。這個契丹女人手段了得,出身行伍。王鈺一旦不在,出來主事的一定是她。再把王鈺的兒子推出來掛上一個攝政王的名號,由她實際控制,就會形成與我們一樣地 局面。」 蔡太后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趙莫名其妙,這是怎麼了? 「哈哈,王爺,哀家笑你到底是個男人,婦人懷孕就一定會生男丁麼?要是生個女兒怎麼辦?難道他們能把一個女嬰推作攝政王?哈哈!」 趙一愣,隨即一拍腦門:「唉,臣愚蠢!是極是極,要是生下一個女嬰,那就萬事大吉了。但願老天作美,讓趙出雲生個女孩兒。」 「好,一切但憑王爺作主。事已至此。沒有退路,你儘管放手去辦。若是倒王成功,王爺就是首功之臣,必 青史,流芳千古。」蔡太后收起笑容。 滄州地 界 河北平原,千里沃土,官道之上,一行路人正急速前進。這夥人看來來頭不上,穿著打扮都與普通客商有異,最顯眼的。莫過於他們座下的駿馬和腰間的佩刀。大宋治下,雖然一直揚文抑武,但民間尚武之風盛行,路上的旅客提刀帶劍,本不足為奇。但這夥人的佩刀,知道內情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軍中制式刀。 王鈺突然勒住了韁繩。徐寧一見,上前問道:「大官人,怎麼了?」 指了指官道兩旁地 田野,王鈺一邊下馬,一邊說道:「看看。」 他一下馬,隨行的二十幾個禁軍高手也跟著下來。與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警惕地 望著四周。 已經開春。又經過一場大雪,田里的小麥長勢喜人,綠油油一片。王鈺走到田邊,望著這片綠海,臉上露出了笑容。 「大官人,這是大麥還是小麥?」徐寧問了一個非常可笑地 問題。 「你什麼眼神?在軍中待得久了,連這些也不認識,沒說成韭菜就不錯了。大麥的葉更直,更長。是淺綠色。這種的全是小麥。多虧了一場大雪啊,今年又有好收成。」王鈺大聲說道。 此時,一個牽牛的農夫從旁邊經過,聽到王鈺的話,插嘴道:「誰說不是?只要這幾個月雨水豐沛,今年地 小麥會比去年收成更多。」 王鈺扭頭一看,問道:「老人家,你家多少田?」 「多承相公過問,小老兒家今年新買良田二十多畝。」老農一咧嘴笑道。 「喲,那就是地 主了?日子還得過下去麼?」王鈺取笑道。 「還成。好些人進城作工去了,地 也便宜。朝廷二十稅一。地 方上再攤派一點,剩下的足夠過日子。」老農回答道。 「什麼?地 方上還要攤派?還有沒有王法?」徐寧一聽就咋呼起來。 王鈺倒不覺得奇怪,貪污腐敗根本不就可能完全杜絕,只要保持在一定的範圍以內,不影響老百姓活命為前提,還是可以接受的。 「哎,當官的嘛,自古都是這樣。」老農說完,牽著牛走開了。 「搞什麼名堂,這裡的地 方官忒大膽,大官人,要不要……」徐寧嘀咕道。 王鈺指了指他:「你呀,站著說話不腰疼。地 方官府也有難處,一個知縣一年俸祿才多少?算上各種補貼,四百多兩吧?一個中等收入的商人,一年賺多少?少說得三千貫吧?那當官地 不得動動歪腦子,搞點銀子?都像你們京官,一月俸祿抵人家半年?」 「大官人說得是。」徐寧俯首道。 這時,一名衛士突然叫道:「大官人,前面有馬隊來。」話音未落,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徐寧側著頭仔細聽,隨即說道:「不對,好幾百人!聽這蹄聲,馬上的人都帶著器械!」 說完,一按刀柄,沉聲喝道:「戒備!」 衛士們立即散開,將王鈺團團圍在中間。手都搭上了刀柄,隨時準備戰鬥。 來了,一彪人馬疾馳而來,馬上的騎士,攜弓帶箭,腰挎長刀,清一色的短裝。最前面那人,甚是威武,王鈺一看到他就笑了:「豹子頭來也。」 林沖帶著人老遠就望見了王鈺他們,人未到,先高呼:「前面可是王大官人?」 「林大哥,別來無恙!」徐寧大笑道。 衛士們這才放鬆戒備,林衝奔到面前,翻身下馬,沖王鈺一拱手,還未說話,已被王鈺搶先:「你這興師動眾的,接人都接到這裡來了?」 王鈺給林沖送去密信,無非是想提前知會他一聲,讓他在軍中作些必要地 安排。沒想到,他居然帶著大隊人馬,從太原一直跑到隆德來接人。這樣大張旗鼓,還搞什麼秘密視察? 林沖聽出王鈺話外之音,趕緊解釋道:「大官人放心,屬下此來十分隱秘。從兄弟並不知內情,絕不會妨礙大官人巡視。」 官道上人來人往,被林沖這五百鐵騎擋住了去路,紛紛叫嚷道:「哎,前面的客人,別擋著道兒!」 「這剛開春就急著打獵?熊還窩在洞裡睡大覺呢,你打耗子吧?」 「好狗不擋道!」這位看來是個急性子。 林衝下令,命騎士們讓開了道路,王鈺反正也不急著走,索性帶著他與徐寧退到田邊上,望著地 裡地 莊稼說道:「今年若是收成不錯,軍糧和餉銀就可以提前備齊,怎麼樣,提前一年發動打擊,有信心麼?」 林沖豪氣干云:「大官人,將士們枕戈待旦,就等著這一天。待今年秋高馬肥之際,正適合發動進攻。林沖所部,願為先鋒!」 王鈺心情大好,笑道:「你淨想美事,前鋒也輪不到你來打。幽雲的蕭充,都護府的董平,誰不能打前鋒?」 浟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扳閱瀆 第三桶 第一百九十九碗 暗潮下的危機 字數:3645 金國防禦宋軍的第一道防線。在失去幽雲十六州,南府軍攻佔的二十三城之後,大定府這原本屬於遼國內地 的城市,成了金軍首當其衝的要塞。大定府的對面,就是平川關,當年勢如破竹的王鈺,在這裡與金軍發生了第一次軍事衝突,雖然打成了平手,可宋軍傷亡慘重,被王鈺引為恥辱。 大定府中,純粹的女真人很少,絕大部分都是五代十國內地 戰亂時期遷過來的漢人。正因為如此,兀朮在此地 駐有重兵,實行高壓政策,以防備漢人反水。要取上京,必先取大定府,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除非迂迴到蒙古草原,從側翼發起進攻。 城內,隨處可見全副武裝巡邏的女真士兵,但凡遇到形跡可疑的人,立即上前盤查,甚至逮捕,街上少有行人,百姓們都是行色匆匆,遇到熟識的親朋好友,至多點頭示意。戰爭的陰雲,籠罩著這座古城。 一彪軍馬不急不徐的在街道上行走著,為首一將,約有四十多歲,滿面虯髯,鷹鉤鼻,招風耳,五官深邃,形象威武。穿一副熟銅鎖子甲,獸鏡掩心,披一領黑色戰袍,不時的轉動腦袋,觀察著街上行進的士兵。 此人在歷史名聲卓著,正是金國大元帥,沈王兀朮,宋金邊境的最高軍事長官。在完顏亮奪權的過程中,他居功至偉,而他這位侄子也沒有虧待他,將前線的軍事指揮權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中,節制所有文武官員。 路上遇到部下的將士向他致意,兀朮並不答話,微揚馬鞭而已。大戰在即,這位金國名將的心情可想而知。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想不通,金國開國十幾年。為什麼就硬生生從全線的攻勢,轉成了防守。難道前面的幽雲十六州,當真是一道不可逾越地 鴻溝? 「宗僖,大定的城防還要加固。多備強弓硬弩,擂石滾木等物。宋軍的重裝步兵,可是舉世聞名的,哥哥不希望你在栽在他們手裡。」兀朮虛晃一鞭,對身邊一員戰將說道。那人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完顏宗,據說武藝超群。勇冠三軍。難能可貴的是,這完顏宗僖不但武術出群,而且長於謀略,在兀朮麾下立有赫赫戰功。 聽到王兄叮囑,完顏宗僖卻是不以為然:「哥哥,以兄弟之見,兩軍一旦開戰。固守城池是下策。我國不比大宋,他們廣闊的土地 上,城池眾多。不攻破城池,大軍就不能開進,而我國境內,幅員遼闊。地 廣人稀。我們固守城池,宋軍大可避開。以速度見長的騎兵迂迴攻擊。到時再回師進攻,如之奈何?」 兀朮面露讚許之色,但嘴上仍舊說道:「你還年輕,經驗不足,你的敵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勇將。前面地 蕭充,在大宋西北戍邊多年,打了一輩子的仗,千萬不要輕敵。你剛才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要取上京。必須經過大定府,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把你留在這裡的原因。」 完顏宗僖聽出弦外之音,忙問道:「哥哥,你難道不在這裡坐鎮?」 「不!我明天就會出發,進入草原,與塔塔兒人會合。我料定宋軍北伐一開始,必定會以重兵進入蒙古草原,從側翼進攻。你的責任,是死守大定,殲敵的任務。由我親自承擔。」兀朮神色凝重,大宋的寧夏都護府。猶如一把利劍,直插金國心臟。戰爭一開始,寧夏都護府地 兵馬就會長驅直入,形勢不容樂觀。 「元帥!」一騎飛馳而來,大街的行人士兵紛紛閃開。 「何事?」兀朮勒住戰馬,厲聲喝道。 「巡邏的士兵抓住兩名宋軍細作。」那名將領在馬上回答道。奸細?宋金邊境,早就實行了出入管制,這奸細是怎麼混進來的? 「就地 處決。」兀朮一揮馬鞭說道,開戰之前,雙方的情報戰打得火熱。大宋的探四處活動,搞得金兵焦頭爛額,所以金軍中都有一個不成文地 規矩,一旦抓住探子,格殺勿論。因此,這名將領前來稟報,讓兀朮大為不悅。 「元帥,那兩名探子透露了一個重要情況。」 「嗯?有這等事?」兀朮略感吃驚,宋軍的探子向來嘴硬,身死事小,失節事大。怎麼會吐露軍情?莫非有詐? 金軍大定帥府,在威武地 女真士兵注視下,兩名所謂的宋軍探子被押解上堂,他們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就好像去赴一場盛大的宴會, 身為階下囚。在堂中央,他們被強令站在原地 ,向兀 「我的腿,只跪天地 君親師。」說話這人三十上下,白白淨淨,完全看不出來是經過戰陣的士卒。 兀朮制止了正欲動粗的士卒,盯著那人說道:「本王生平的最恨就是,你們漢人從骨子裡面透露出來的那種優越感。好像這個世界上,你們就是最優秀的民族。你最好不要觸怒我,對你沒有好處。」 那人想要反駁,卻被同伴制止,這名同伴上前一步,微微欠身道:「您就是金國沈王殿下吧?在中原時,我就聽過您地 大名,幸會。」 他的這種禮貌,並沒有換來兀朮相同的待遇:「不用跟我套近乎,你們哪支部隊的?南府軍?奉寧軍?游擊軍?來大定幹什麼?老老實實的交待出來,我可以保證你的性命無憂。」 「我們並不是士兵,只是普通的平民。我們並不是探子,是為宋金兩國的和平而來。」 「哦?宋金兩國的和平?你們的攝政王在我邊境陳兵數十萬,虎視眈眈。哪裡來地 和平?據我所知,你們所謂的北伐馬上就要開始了。」兀朮冷笑道。 「沈王殿下,王鈺,國賊也。篡權弒君,倒行逆施,以致國內民怨沸騰。此賊不顧百姓死活,窮兵黷武,好大喜功。中原百姓,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我等此來,正是要向王爺通報一個重要情報。」他這番言論兀朮聽著倒是新鮮。據他所知,王鈺在大宋國內威望卓著,深受軍民擁戴,廢趙自立,那是遲早地 事情。怎麼突然變成國賊了? 「說說看,如果確實是重要情報,本王一定會賞賜你們。」兀朮斜靠在椅背上,露出一絲笑容。 兩個漢人對視一眼,年老者仍舊發話道:「王鈺如今正在宋金邊境!」 語驚四座!就連兀朮也條件反射似的直起了身子:「什麼?王鈺,他在邊境?」 「不錯,王鈺到了太原,此次出巡,是為了視察軍務,為北伐金國作最後的準備。相信這個消息,對王爺會有用的。」 兀朮不住的拈著鬍鬚,微瞇雙眼,盯著說話這人,心裡猜度著他的話有幾分可信度。王鈺行事,向來出人意料,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故意引我去上鉤? 「你說王鈺到了太原,為何本王一點消息也沒有收到?他是大宋攝政王,他如果離開京城出巡地 方,不可能沒有一點消息。」兀朮發現了破綻。 「王鈺此次出巡,是微服前往。除了他身邊極為親近者外,誰也不知情。」那三十上下的白面青年插話道。 「那你們又是如何知曉的?」兀朮可不是好糊弄的。 「這個,恕我等不便明說,王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刺探,便知我等所言不虛。」 一陣思量之後,兀朮點頭道:「好,且記下你們的性命,待本王查探之後再作處置,你們最好不要說假話,否則,開戰之日,你們的人頭可要用來祭旗。」 這個消息對於兀朮來說,不吝於天降喜訊。如果王鈺真在宋金邊境,那麼金軍完全可以發動突然襲擊,要是除掉了王鈺,大宋必亂無疑。到時候,不說金國的威脅可以剪除,就是反守為攻,也不無可能。 隨即,金國探子四處活動,刺探宋軍情報。但讓兀朮失望的是,幽雲一帶的宋軍並沒有任何異常舉動,一切防務,操練都與往常無異,絲毫沒有政要前去視察的跡象。 正當兀朮惱怒之下,想要砍掉那兩個漢人的腦袋時,一個重要的消息傳來。大宋太原方面軍的最高統帥林沖不見了,太原軍務全權交給監軍負責。林沖位高權重,統率十多萬大軍,他不可能擅離職守,也不可能是回京述職。難道王鈺真在前線?林沖陪同他到各處視察去了?如果王鈺視察軍務,那麼平川關他不可能不去。那裡是幽雲的門戶,扼守著咽喉要道,不管是進入大宋,還是打入金國,平川關都是必經之路,戰略位置極其重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且,從私人情感上來說,平川關也是王鈺必去的地 方。在那裡,他第一次嘗到了女真人的厲害。 只要盯住平川關,就一定能守得到王鈺,前提是,他真的到了前線視察。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字阪粵讀 第三桶 第兩百碗 平川關對峙 字數:6091 這裡是出入宋金的咽喉要道,除非你願意冒著被山林中野獸吃掉的危險走山路,否則,這裡是唯一的出口。當初金國決定歸還這二十三城時,金國國內的有識之士就曾哀歎「失我平川關,大軍南下何其難」。 平川關的指揮將領,是將門之後,南府十三太保之一,極受王鈺提拔的種霸。當初那個提著破天巨錘,為王鈺南征北戰的宋軍第一勇將,如今已然成熟得多了。他是將門之後,所謂虎父無犬子,種霸有的可不僅僅是匹夫之勇。當年龍襄營兵變,種霸冷靜的一面可見一端。 「將軍!」守護關隘的士卒挺直腰板,大聲向種霸行著禮。 「嗯,弟兄們辛苦了。」種霸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神色凝重。戰爭的氣氛越來越濃重,而他又是北上的急先鋒,責任重大,不敢掉以輕心。每天巡視三次關防,是他必做的事情。關門外,聚集著許多的百姓,有的甚至搭起窩棚,埋鍋作飯。這種情況的出現,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大戰在即,雖然兩國朝廷都沒有公開表態,但百姓們不是傻子,他們嗅到了危險。許多居住在金國境內的漢人,紛紛舉家內遷。逃避戰亂是一個原因,而大宋百姓富足的生活更是吸引這些遊子。朝廷雖然沒有律令禁止邊民內遷,但軍務和政務是分開的,作為平川關的守將,種霸不敢擅自決定。 「怎麼還有這麼多百姓?不是讓你們勸離嗎?」種霸站在關樓上向下俯視。平川關前的一片空地 上,聚集了至少上千老百姓,許多都是拖家帶口,老少齊出。 「將軍,勸過了,可勸走了一批。來得更多。士卒們總不可能拿刀趕他們走吧?」部將為難的說道。是啊,都是骨肉同胞,炎黃子孫,人家內遷,是嚮往中原,按說這是好事,可現在這個時期,實在是太敏感了。 種霸牙疼似的咂巴著嘴,這事真不好辦,如果放他們入關。自己擔點風險還是小事,萬一混入金軍的奸細,那可就大大不妙了,砍了自己這顆頭也不夠頂的。 「唉,也不容易,給他們送些清水,到底是自己同胞啊。」種霸歎道。 部將傳下令去。隨即望著他,試探著問道:「將軍,這些都是平民,他們這樣風餐露宿的也不是個辦法,要不然……」 種霸搖了搖頭:「你以為本將不想麼?人心都是肉長地 ,何況是自己的同胞?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宋金大戰一觸即發,出了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吶。王上將平川關交到我們手裡。是對我等的信任,如果有個閃失,種霸萬死難贖其罪。」 部將默然不語,這時,關下有百姓突然叫嚷起來:「關上的將軍!老母病重,急需醫藥!同為漢人,你們就如此狠心麼?小人求求你們,我不進去,讓我老娘進關治病吧!」眾人俯下一看。關樓下,一名漢子正跪在地 上不住磕頭。他身邊一個婦人,想來是他的妻子,正扶著一名風燭殘年的老嫗。 他一叫,其他百姓也跟著吼起來,一時哀聲四起。這些百姓在關前逗留多時,不肯回去,整天風餐露宿,眼下正是開春,瘟疫流行。生病者不在少數,百姓們是苦不堪言。 「派軍醫出去。替生病的百姓診治,所用的醫藥都要如數記錄,我向朝廷上奏。」種霸說完,扭頭便走,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北伐早一點開始吧,打下了金國,從此地 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可他還沒有走下關樓,突然停住了腳步,這是什麼聲音?種霸出身在行伍世家,很小就跟著其父種師中作戰,經驗豐富。這聲音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這是騎兵的馬蹄聲!自從登州水師與高麗水師撤退以來,宋金之間再無戰事,這騎兵來幹什麼? 「將軍!騎兵!」部將大聲叫道。 種霸幾個大步竄了回去,在關樓上眺望,平川關正前方,約五里之外的地 方,揚起一片煙塵,一彪軍馬正疾速開進。種霸從揚起地 煙塵判斷,這隊騎兵,人數約在四百到六百之間,如此少的兵力,不可能是來進攻的。但既然出現軍情,就不得不防備,種霸當即下令,進入作戰狀態,讓炮手弓弩手準備。訓練有素的士卒馬上趕到自己的崗位,炮填彈,箭上弦,刀出鞘,敵人若膽敢有所舉動,今天就要打響北伐第一炮! 關下的百姓也察覺到了不對,全都站了起來,向北望去。 「是女真騎兵!」有人大叫一聲,關下的人群頓時亂了起來。小孩子地 啼哭聲,婦人的尖叫聲響起一片。更有性急的,衝到關門前,拚命的砸著厚實的大門。 那伙騎兵開進到離平川關約一箭之地 ,停了下來,看來他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現 時期,大家都弦都繃得很緊,萬一有個閃失,可就是了。 「將軍,他們已經進入神臂弓的射程範圍之內,打不打?」部將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不行,平川關以外,屬於金國國境,只要他們沒有先動手,我們絕不能妄動。」種霸沉聲說道,他察覺到,這伙騎兵不可能是來攻打關隘地 ,肯定有其他的目地。 答案馬上揭曉了,對方的騎兵陣營裡,奔出一騎,在百步之外停下,對百姓們大聲喊道:「我們是大定府官軍,奉上命,護送爾等回國,馬上收拾行裝,不得有誤!」 百姓們一陣騷動,好不容易走到這裡,祖先故土在望,怎麼能回去?宋金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兵荒馬亂,誰願意回去? 見百姓們不動彈,那軍士又喊道:「你們都是我大金的子民,擅自投奔他國,已是重罪,如再抗拒官軍。那可要殺頭!」 「種將軍!怎麼辦?」部將問道。 種霸舉起右手,眾將皆以為他要下令放箭開炮,不料,他卻說道:「傳令全軍,妄動者,定斬不饒!」 關下的百姓許多都回過頭來,望著關上的宋軍,眼巴巴等著自己的同胞打開關門,放他們入宋。可一直等到金國騎兵擺出了衝鋒的陣勢,也不見關上下令開門放行。 哭聲四起。百姓幾時見過這等陣勢,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哭告無門吶。上千百姓緊緊縮到一團,有極少數人開始收拾行裝,向金兵走去。種霸心裡很不是滋味,那種看著自己人走向敵人時無助背影的心情。真不好受。他如果不是平關川地 守將,只是一個普通遊俠,早就飛撲過去,一錘砸死他們。 「還有沒有?再說一次,拒不回鄉者,殺無赦!」那名軍士環視一圈。見再無百姓出陣,立即打馬回去。 「將軍。他們要動手了,我們怎麼辦?」部下們已經開始著急了。關下可是手無寸鐵地 平民,無論如何抵抗不了精銳的女真騎兵。 種霸雙手撐在關牆上,目不轉眼的盯著關下事態的發展。如果放進來,出了事自己要被追究責任,不放,就只有眼看著他們被屠殺。可他們眼下還是金國的百姓,金國軍隊處理此事的手段,是完全合法的。宋軍如果動手。首先就要輸理,背上製造摩擦的罪名。 「娘的!」種霸叫罵起來,指著關門外約五十步一處土坡下令道,「凡是越過那土坡地 金兵,一律射殺!」五十步地 距離,已經可以視為對平川關形成威脅。 一名部將拔出佩刀,大聲下令道:「凡超過五十步距離者,就地 射殺!」 金兵的衝鋒開始了,百姓退無可退,緊緊向平川關靠攏。衝在最前面地 一個金兵。挺著長槍,俯下身子。一槍挑起了一名婦人,只聽一聲慘叫,人群中爆發出震天的哭喊聲,立時大亂。 「弓弩!」種霸臉上的肌肉極不自然的抖動著。旁邊地 士兵將一具上好弩箭的三發連弩交到了他手上。 「七十步,六十五步,六十步……」種霸暗暗目測著最前面那名金兵的距離。那傢伙似乎殺得性起,全然不顧越境的危險,手中的騎兵東西刺,中槍者紛紛倒上。可憐這些百姓,毫無還手之力。 「五十步!」種霸一聲大喝,扳機一扣,弩箭呼嘯著飛射出去。最前面那名金兵應聲而倒,整個身子向後傾去,連帶著戰馬也摔倒在地。金兵的衝鋒為之一頓,全都望向平川關上來,宋軍竟然敢先動手? 「後退!」金國將領發現了什麼,立即召回部下。果然,他們一後退,宋軍便不再放箭。 「將軍,宋軍好像有一個範圍,您看……」 「知道,看到那處土坡了嗎?那就是底線。」金將虛晃一鞭,指著土坡說道。說罷,抬頭向關上看去,那面迎風招展地 「宋」字戰旗下,立著一員手持弓弩的戰將。 平川關和金兵之間地 空地 上,已經丟下幾十具屍首,以男丁居多。有那沒有斷氣的,正掙扎著往後爬,團團血泊看起來觸目驚心。想來百姓們有默契,成年男子站在最前面,將老弱婦孺護在身後。 看到這副場景,關上的士卒們為之心痛。軍人以守土衛國為己任,可保護的對象,是自己國家的百姓,偏偏這些人…… 「金國追殺我們,大宋不要我們,公道天理何在!」一聲悲呼!眾人定眼一看,先前向關上喊話的漢子抱著妻子的屍首,號啕大哭。 「將軍,放百姓入關吧!上峰責怪下來,我願與將軍共同承擔責任!」 種霸仍舊沒有表態,不是他冷血無情,官職兵權還是小事。去年以來,宋金邊境就已經施行出入管制,除非有通關文諜的使節,誰也不許出入。怕的就是混入對方地 應,萬一出事,將對整個北伐大業構成威脅。 金軍停止了以衝鋒的方式進攻,退到了五十步以外,遙望關上。兩軍對峙,百姓的哭喊聲響徹雲霄。 「弓箭手準備!」金兵主將揚起馬鞭。既然不能進入五十步的範圍,那用弓箭射殺你總奈何不了我吧? 「關上的將軍們!同宗同祖,你們於心何忍吶!」 「我們也是漢人!回歸自己的祖先故土,有何不可!」 「放我們入關吧。求你們了……」 種霸一咬牙關,憤聲喝道:「罷了!開關放行!出了事我來頂!」命令被迅速執行,當那兩扇厚重的關門轟然打開時,百姓們哭聲更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真是至理名言。 近千百姓如潮水一般湧入平川關,越過關門,他們就回到了自己地 故國。早在守候在關口的軍醫迅速上前救治傷者。 「傳令,將關下的屍首抬進來。既是漢人,埋也要埋在我大宋。」種霸雙眼通紅,殺機陡現。 奇怪地 是,關外的金兵,眼看著百姓進城,卻沒有任何舉動。既不前進,也不後撤。 「將軍。已經進去了,咱們撤兵吧?」一名金將看著那群百姓入了平川關,對主將說道。 「急什麼?久聞大宋東北軍以剽悍著稱,我們剛從國內調防,還沒有見識過。」這名主將一直注意著關樓上那員戰將。據說平川關地 守將有大宋第一勇士之稱,還是他們攝政王的什麼太保。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已故大宋東北軍統帥種師中的兒子。 「將軍。來時上面叮囑,達到目的即可,千萬不能節外生枝,以免挑起兩軍摩擦。」部下提醒道。 「我是真想看看這員虎將有沒有他老子那樣地 魄力。傳我將令,向前逐步推進。」這名金將怕是喝高了,平川關有七千守軍,後面的鹹都還有精兵數萬。區區幾百人就敢犯境,豈非自尋死路? 「將軍不可!您是堂堂帝室之冑,萬一……」原來這金國小將。還是完顏皇室的族人,怪不得如此囂張。 「少廢話,執行軍令!」 數百金騎開始向前緩慢的推進,關上的宋軍看得一頭水霧,這是幹嘛?如果要進攻,就你這點人馬,不夠幾炮轟的,就是一輪弓弩齊射,也能全部放倒。如果不是進攻,這什麼意思? 突然。全體金兵將騎槍放下,作出刺殺的動作。整整齊齊地 向前開進,一直推進到土坡那裡,仍舊沒有停步的打算,簡直視關上守軍如無物。 「種大人,這分明是藐視我軍,不消浪費弓箭炮彈,卑職願領一百精兵,出關殲滅這幫蠻子!如不勝,提頭來見!」將軍們怒了。 種霸比他更想這麼做,可現在他是獨擋一面的指揮將領,不能意氣用事。揮手道:「百姓既已入關,不必節外生枝,非常時期,小心為上,不用理會他們。」 那數百金兵在關外耀武揚威,始終不見關上宋軍動靜,最後,金國小將冷笑道:「宋軍剽悍?哼,不過如此,撤兵吧。」 關口,剛剛撤進城的百姓驚魂未定,有親人被殺的,哭聲震天。軍醫們手忙腳亂,救治著傷者。憋屈,種霸心裡只有這種感覺,王上一再教導自己,成大事者,遇事要冷靜分析,作出正確的判斷。原來要成大事,首先得學會忍,可這忍地 滋味,不好受哇。 行走在人群中,種霸看著這些百姓,無言以對。良久,他才大聲說道:「我是平川關守將種霸,你們回歸大宋,我代表朝廷歡迎。但是你們暫時還不能離開,也不能分散,我會派人把你們集中起來,管吃管住,再向朝廷上奏此事,王上愛民如子,一定會妥善安置你們。」 這是非常必要的,這近千人裡面,是否全是平民,還不敢下結論,先控制起來再說。 看這些人地 裝束,有農夫,還有商人,大多都是拖家帶口,只攜帶了少量行禮,他們以後如何生活,這可是朝廷要馬上拿出決策來的。 「將軍放心,反正咱們只許進,不許出,想來無事。」部將看出了種霸的憂慮。 「嗯,讓軍灶給他們做點飯食。」種霸看了百姓一眼,回頭向關內走去。這時,一個著文官常服的官員氣喘吁吁的奔過來,四處張望,看到種霸之後,快步迎了上去,在他耳邊低聲說著話。 「什麼!」種霸臉色劇變!一怔之後,撒開雙腿,狂奔而去。 「怎麼辦?他們要把我們集中起來,暫時不能離開。」人群中,兩個農夫模樣的人正竊竊私語。 「見機行事吧,當心籠子,別給捂死了,這次可全靠它了。」 U幽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板月鍍 第三桶 第兩百零一碗 丑細陽定奇計 字數:5806 到了平川關! 種霸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找不著北,這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平川關是宋金前線,離此地 七十里外就是金國大定府,輕裝騎兵一個急行軍,要不了多久就會衝到跟前。以攝政王之尊,親臨前線,這太冒險了!最讓種霸苦不堪言還不是這點,而是剛才部將報告的消息,說關外有人自稱是攝政王和林大將軍,讓士卒們給擋在外面不讓進了,當兵的就是實在啊。 種霸一路狂奔,老遠就望見隘口處一行馬隊,全是身著便服的人。那最前面一人,三十左右,氣宇軒昂,顧盼之間,神采奕奕,不是王上是何人?完了,王上被擋了駕,自己少不得要挨一頓罵,更何況剛才出的這事…… 「臣平川關守將種霸,叩見王上!王上千歲千歲千千歲!」種霸在還有一丈之外就跪了下去,五體投地 ,不敢仰視。 片刻沉靜,只聽王鈺說道:「種將軍,你這平川關可真是龍潭虎穴啊。」種霸心頭一顫,知道壞事了,王上被擋駕,定是心懷不滿,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一念至此,慌忙告罪:「臣迎駕來遲,王上恕罪,士卒不識尊顏,並非有意冒犯。」眾將士一聽主將這話,也慌了神,齊刷刷跪下去一片。在他們的印象裡,王上是朝廷首腦,萬軍統帥,應該在千里之外的京師遙控全國,怎麼可能到這窮山惡水來。 「哈哈……」王鈺與林衝突然一陣大笑,只聽林沖言道:「王上,臣沒有說錯吧,種霸治軍嚴厲,只要我們沒有通關文諜,你就是自稱玉皇大帝。也休想過關。」 王鈺頻頻點頭,翻身下馬,幾個大步踏到種霸跟前,伸手攙扶起他:「小子,孤在京城,甚是掛念你等,這不,不遠千里趕到邊關,就是為了來看望將士們。起來起來,不必搞這個形式。」 種霸心裡稍安。起身打量王鈺一陣,心中一陣激動,感歎道:「許久不見,王上風采仍舊。」種霸與王鈺,不單單是一種上下級關係,當年王鈺涉險,種師中率軍馳援。這種霸可是一馬當先,救王鈺於危難之際。而後跟隨他東征西討,戰功赫赫,感情自不一般。 王鈺上下打量他一番,神色為之一暗:「種霸,你父親在世時。就是柱國之臣,撐起大宋半壁江山。如今看到你如此出息。本王對你父親,也有交待了。」 聽王上提起先父,種霸也是黯然神傷,小聲道:「父親精忠報國,死而後已,臣自當繼承父親遺志,為大宋,為王上,肝腦塗地。再所不辭。」 王鈺一聲歎息,這種家一門忠烈,可敬可歎吶。 「哎,本王怎麼也作出這小女兒姿態來,走走走,本王去看看你的成績。」王鈺執住種霸右手,十分親切。 隨後,王鈺一行人視察了平川關的防務,並詳細詢問了北伐的準備事宜。還不惜紆尊降貴,親自到軍營看望士卒。讓將士們知道,王鈺如今雖然高高在上。可還是和當年鎮守幽雲時一樣,沒有忘記為國戍邊的勇士們。 前線將士,不認識王鈺,南府軍舊部,大多編在林沖與呼延灼兵團,幽雲守軍,都是種師中的奉寧軍,蕭充的游擊軍,以及後來招募地 新軍。登上關樓,王鈺遠眺北方,回憶起當年自己衝鋒陷陣,金戈鐵馬的崢嶸歲月,不由得感慨良多。 從鎮守幽雲起,到現在這些年,自己總算還是幹了一些實事。無論是對民族,對國家,甚至是對後人,都可以問心無愧。 「嗯?這怎麼回事?」王鈺發現,關樓下的地 面上,血跡斑斑。七零八落的丟放著許多雜物,仔細一看,竟然是一些諸如鍋碗瓢盆的生活用品。 「回王上,適才小股金兵追殺內遷的百姓,臣斗膽,擅自作主,將百姓放入關中,請王上發落。」種霸簡明扼要的事情說了一下,王鈺聽後,沉吟不語。自己倒是疏忽了這一點,大戰在即,勢必相發內遷的移民潮。許多生活在北方的漢族百姓,有可能舉家遷往內地。 「你做得沒有錯,同宗同祖,大宋不可能對他們放任不管,這有損朝廷的聲譽。」王鈺略一思索之後,當即回頭對林沖交待了對這些內遷百姓地 安置辦法。 著各地 方行政官員,妥善安置內遷百姓,按人頭劃撥土地 ,並提供種子,農具,口糧等必須物品。所需款項,由當地 財政支出,後報戶部報銷。中央朝廷將按安置人數,給予減免皇糧賦稅。 與自己生活那個時代人滿為患不同,在封建社會,人口就是戰略資源。在某種意義來說,哪個國家的人口多,國力就強。大宋沒有辦法施行人口普查,但據大概估計,約有八至九千萬。按現在形勢發展,不出十年,就有可能破億。而一千年以後,中國人口十四億,照樣養得活。即使是排除生產力落後這一因素,只以大宋目前可耕種的土地 來講,養活兩億人不成問題。 「種霸,如果北伐開始,你想幹什麼?」王鈺突然問道。 「作先鋒!」種霸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種霸的性格,與其父種師中完全不同,他崇尚進攻,極富侵略性,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也要倒在衝鋒的路上,決不後退半步。這是王鈺欣賞的,同樣也是顧忌地 ,所以一直不敢讓他獨自統率一方面軍隊。不然,以種家與王鈺的關係,種霸早就不是今天的地 位了。 「本王若是讓你作先鋒,你能保證打下大定府麼?」王鈺笑問道。 「甘立軍令狀,如若不勝,當軍法從事。」種霸豪氣沖雲霄。王鈺點頭讚許,卻並沒有說什麼,他如今已經過了意氣用事,熱血沸騰的少年時光。遙望北方,王鈺捫心自問,北伐金國,能否一戰成功? 而就在此時。就在幾十之外的大定府,兀朮焦急的等待著消息。原定趕赴草原與塔塔兒人會合地 他,因為那兩名漢人的關係,滯留下來。這可是奇功一件,如果一切順利,自己建功立業不在話下,對整個國家而言,將會帶來極大地 轉機。即使不能讓大金帝國轉守為攻,也能為自己那個侄兒贏得時間,大力整頓朝政。 「哥哥!來了!」完顏宗僖飛奔入帥府。長長地 戰袍竟被風扯得筆直。 連日勞頓,兀朮正於帥府堂上小憩,聽到這一聲呼喚,猛然睜開眼睛,大聲問道:「平川關可有消息傳來?王鈺果真在前線?」 「哥哥,大喜!據探子回報,平川關近日並無異動。但就在我軍襲擾平川關當日,關內來了一行陌生人,從那之後,平川關外鬆內緊,明顯加強了警衛,如果預料不差。一定是有大宋政要到了前線。」 兀朮聽罷,在帥府堂上來回踱步。雙手緊緊相握,完顏宗僖跟隨兄長這以久,還不曾見他如此緊張的模樣。 「好!太好了!」兀朮難以抑制激動的情緒。王鈺,這個名字多年來 大金,就是這個人。逼得如日中天地 大金帝國江河日和,飽受屈辱。現在天賜良機,如果能除掉王鈺。大宋必亂! 「弟弟,馬上招集諸位萬夫長,哦,還有,把那幾個漢臣也叫上。」兀朮雙眼圓瞪,難以自制。完顏宗僖領命而去。 「皇天保佑,讓我一戰成功,扭轉大金十餘年的頹勢!」兀朮緊盯著牆壁上地 作戰地 圖,平川關扼守險要。兩面都是大山,易守難攻。這仗可不好打。況且王鈺隨時可能離開平川關,畢竟他是視察,不可能呆得太久,必須要把握時機。 不多時,金軍高級將領與數位漢臣趕至帥府大堂。兀朮沒有一句廢話:「諸位,眼下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我們去辦。如果成功,絲毫不亞於消滅對手十萬大軍。不,二十萬!不!五十萬!」 眾人面面相覷,元帥這是怎麼了?說話顛三倒四的?這一驚一乍,跟得了失心瘋似地。 「現在本帥所說的話,要絕對保密,不能洩露半句,違令者,斬!」兀朮擲地 有聲,眾人不敢小視,諾諾連聲。 「王鈺,大宋攝政王,他此刻就在我們對面地 平川關!」 眾人皆驚!這怎麼可能?他是大宋實際上的皇帝,應該遠在汴京坐鎮,怎麼會突然到這窮山惡水? 「元帥,小心陷阱,這恐怕是宋軍的奸計。」一人提醒道。眾人視之,乃漢臣王細陽,五十開外,容貌極為猥褻,正因如此他當初投靠金國時,屢屢受到排斥。是兀朮慧眼識英雄,收留了他。 「哈哈,為將者,當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本王若無十分把握,焉敢輕舉妄動?實話說與你聽,前日本王設法將探子送進平川關,這就是成果。現在,我們不需要懷疑消息的真假,只要商量,怎麼來讓王鈺永遠回不了大宋京城。」 眾人一時無言,王細陽跨至地 圖之前,稍作觀看,當即說道:「若消息可靠,那就太簡單了。」 簡單?你莫不是急於立功,說瘋話吧?那平川關豈是兒戲?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個不小心,只怕你有命去,沒命回。眾人多面露不屑之色,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可兀朮不樣想,他知道王細陽是有真才實學地。 「王先生,您有神鬼莫測之術,願先生教我,如何應對?」 王細陽自得一笑,手伸地 圖說道:「王爺請看,平川關居於太豐少豐兩山之間,易守難攻,若正面強打,絕難奏效。而且一旦打草驚蛇,王鈺勢成驚弓之鳥,立即逃走。首先我們應該考慮地 是,如何斷他地 後路。讓平川關背後地 鹹都在得知前線出事之後,無法救援。」 這話一出口,眾人不能不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王細陽這番高論實在是遠見卓識。 兀朮也頻頻點頭,不錯,王鈺不但是大宋朝廷的領袖,而且是大宋軍隊地 最高統帥,他如果出事,大宋各軍必然不顧一切前往救援。斷他的後援,這才是上上這策。 「諸位再看,太豐少豐兩山,怪石林立,植被較少,不利於隱藏,想通過山間小道偷入平川關,幾乎沒有可能。一旦被宋軍發現,死無葬身之地。這樣一來,除非我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總算知道王細陽此人為何不招人待見了,原來還不是長得奇醜的關係,而是因為他地 個性,你說就一次性說完,賣這樣一個關子,顯你能? 兀朮倒是有耐性,溫聲細語的問道:「那依先生之見,豈非要打地 道才能進關?」 「非也,我們大可以光明正大地 進平川關。」王細陽一捋那寸把長的山羊鬍子,嘿嘿怪笑道。這一次,就連兀朮也有些急了:「那究竟怎麼辦,先生請直說。」 「王爺,下官是漢人,我軍之中亦編有漢營。如果王爺信得過下官,請撥五千漢軍,下官願帶漢軍以投誠為名,進入平川關,作為王爺地 內應。如此一來,進可直取王鈺,退可扼守要道,斷其歸路,豈不兩便?」 「王大人,您是吃了迷魂藥吧?王鈺何等樣人?他十七歲就作官,不到十年,已然封王拜相,執掌朝政,統率三軍,威震四海。這是尋常人能辦到的麼?論耍手段,玩計謀,人家是行家裡手,就是我等鬍鬚大把之輩,恐怕也要甘拜下風。你詐降?怕是別有用心吧?」另一名漢臣譏笑道。 「哎,姓胡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王細陽受王爺知遇之恩,無以為報,甘冒風險深入虎穴,你這般冷言冷語,是何居心!」王細陽一翻白眼,上前一把扯住那人鬍鬚,兩人扭作一團。兀朮一見不好,與其弟宗上前好不容易才勸開。 「兩位先生,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王先生如此算計,必有其道理,咱們不妨先聽一番,再下結論不遲嘛。」兀朮身為金國最高軍事統帥,卻在此當起和事佬,可見其人才能。 王細陽一整衣冠,哼道:「老夫不與那鼠目寸光之輩計較,哼,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說罷,不理會對方的憤怒,自顧言道:「王爺,下官對王鈺此人,深有瞭解。坦誠地 說,他算是一代雄主,此人求賢若渴,兼有禮賢下士之風,常能不拘一格提拔文武官員。下官自問頗有才學,若前去投靠,王鈺必然喜悅。更重要的是,下官是漢人,而且前日有金兵追殺漢民一事,下官可拿此事作借口,遊說王鈺,鈺必不見疑,如此,大事可成。」 兀朮此時,倒真有些不悅了。且不說王細陽話裡話外,對王鈺推崇備至,簡直就是恨不得遇上他這位明主。只說他剛才話裡,提到金兵追殺漢民一事,就讓兀朮老大不痛快。這事地 確對金國產生了不好地 影響,以至大定府裡,百姓驚慌,時常有脫逃入宋的事情發生。可這也是事出無奈。 不過冷靜下來想一想,王細陽地 話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還有一點,王細陽或許想到了,但是不好意思說破。 那就是他長得奇醜無比,人見人怕,鬼見鬼愁,孩童見了屁滾尿流。懷才不遇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王鈺若是見了他這副模樣,恐怕會對投誠一事更加相信。若是他這條計能夠成功,那除掉王鈺的勝算,可就大大增加了。 「好!就依先生所言!只是不知,具體步驟,先生將如何……」 「事不宜遲,今夜下官就修書一封,派人送到平川關,約定明夜丑時舉事。為免對方生疑,待漢軍走後,王爺可派兵追趕,務必當作實戰一般,下手絕不留情。我料定入關之後,王鈺必會將下官與士卒隔絕。因此,王爺需挑選絕對信任之將,扮作普通士卒指揮漢軍。到後天夜間,王爺帶大軍前來,裡應外合,大事成矣。」王細陽高談闊論,彷彿勝利就在彈指之間。 U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版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零二碗 劍拔弩張 字數:4982 三月,平川關。 春天已經來臨,可東北大地 似乎並沒有回暖的跡象,氣候仍舊寒冷,對於王鈺這個南方人來說,這並不難適應,因為這裡是他曾經戰鬥過的地 方。平川關是他此次視察前線的最後一戰,這幾十天裡,他四處奔走,作著北伐戰前的最後檢查。現在,他要啟程回京了。將士們很用心,積極備戰,預計九月或十月,就可以揮師北上。 平川關內,守將種霸率領全體武官,恭送王鈺回京。短時間的相處,並不妨礙這些勇士對統帥的愛戴之情更深。使得他們堅信,在領袖的指揮之下,大宋軍隊一定能夠戰勝金國,將國家推向全盛。 「行了,看到諸位如此用心,孤甚感欣慰。一句話,奮勇向前,克敵凱旋。大功告成之日,朝廷必然重賞!」王鈺提著韁繩,豪氣萬丈的鼓舞著將士們。士兵們高昂著頭,雄志勃勃。 「恭送王上回京,臣等必以死報國,不願封侯拜相,但求馬甲裹屍!」種霸大聲說道。 「好!這話聽著提氣!本王就要看你北伐中的表現了!」王鈺大笑,隨即調轉馬頭,向南奔去,林沖等人與平川關諸將一一告別,緊隨王鈺而去。 種霸望著王鈺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曠野之中,方才呼出一口氣,回顧左右道:「諸位,加緊備戰吧,不出半年,軍令就要下來了。」北伐,本朝開國以來,不是沒有幹過,可沒有一次讓這些軍人們如此有信心。現在,我們有最精銳的部隊,最先進的裝備,最高昂的士氣。要是還打不過,那叫沒天理。 「報!」一聲拖長聲音的呼喊,由遠而近,一名小校飛奔而來,於種霸面前滾下馬鞍,半跪於地 稟報道:「將軍,關外有人求見。」 「關外?什麼人?」種霸疑惑的問道。 「來人自稱是女真人,說有要事面見將軍。」那小校回答道。種霸兩撇濃眉皺成了一團,女真人要見我?莫不是大定府出了什麼變故不成?當即命人帶來者入關。 節堂之上,全副武裝的種霸正襟危坐。下面左右兩列將官威風凜凜。一名士卒帶著來人步入節堂,那人個頭很高,約四十多歲,卻穿著漢服,不是說女真人麼? 「來者何人?有何貴幹?」種霸發問道。 那人抬頭看了種霸一陣,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南府十三太保之首,種霸種將軍?」 「既曉我來歷。當知本將性格,女真蠻夷,殺無赦。」種霸輕笑道。 「可在下並非女真人,我叫陸有光,地 地 道道地 漢家臣民,炎黃之後。」這陸有光倒也有幾分膽色。面對堂上殺氣騰騰的宋軍將領,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說吧,什麼事?」種霸直接問道。 「在下此來,是為五千漢家兒郎的性命,欲求救於將軍,望將軍施以援手。」陸有光說道。五千漢人?這話從何說起?難道女真人開始屠殺境內的漢民?他們不至於蠢成這樣吧? 這一點,其實很多將領都在擔心,一旦宋金開戰,金國知其必敗,那麼世居於金國境內的漢人。有可能遭到女真人大規模的屠殺,這不是沒有先例。 「哦?女真人幹了什麼?五千漢人又是怎麼回事?」種霸忙問道。 「將軍看過此信,自然知曉一切。」陸有光說罷,從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一名宋將取過,轉呈於種霸面前。只見那信封上竟是用徽宗先帝趙的瘦金體大書「種霸將軍親啟」。 一時疑惑,種霸拆開信封看了起來:「罪臣王細陽,再拜大將軍種霸麾下,昔日太宗皇帝征討遼國。罪臣先祖本為宋將,兵敗之時。流落異鄉。寄生於異族簷下,不得回歸。然思念故鄉,有家難回,此誠為終身之憾事也。及至罪臣,不得已而委身蠻夷帳下。今大宋如日中天,攝政王英明神武,王師北伐,只在朝夕。女真蠻夷,妄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螳臂擋車,何其愚也。罪臣追思先祖遺訓,在此危急之際,願冒天險,率本部五千漢家兒郎回歸中華,不求將功折罪,但求無愧於心,無愧於華夏。望將軍憐我之心,萬勿見疑,罪臣王細陽,泣血上告。」 種霸看畢大驚!在此微妙時刻,此人率軍來降,此事非同小可。是真是假,暫且不論,以自己的身份,是絕不能作決策的。按平時,按程序,此事將上報鹹都上峰,再轉呈幽州帥府蕭公處。但這一來一往,花費時日很多。好在如今王上剛剛離開,若快馬去追,想必還來得及。 「我問你,這位王大人,既然有心歸順,何以不以書信中寫明舉事細則?」種霸問道。 「回將軍,此事事關重大,一旦洩露,五千將士人頭不保。王大人為小心謹慎,特地 命我口頭轉述。今夜丑時,王大人將親率五千漢軍,以右臂纏白布為號,趕來平川關,請將軍派兵接應。」 平川關守軍只有七千,五千人馬可不是個小數目。萬一對方的是詐降,一旦讓他們入關,可無異於引狼入室,平川關要是丟了,自己十個頭也不夠砍地 ,此事干係太大了。 「你且去歇息,此事容我請示上峰後再作決斷。」思之再三,種霸說道。 「將軍,五千人馬翹首而待,若是遲疑,後果不堪設想。」陸有光說罷,長拜在地 ,而後才步出節堂。 種霸一時沒有了對策,況且這事也不是他所能決定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追回王鈺,要麼上報帥府。可後者明顯是來不及,對方約定今晚舉事,沒辦法,只能請回王鈺。 「來人,快馬加鞭,請王上回平川關。」種霸突然起身,大聲下令。話剛出口。忽又搖了搖手:「不成,我親自去!」 好山好水看不盡,中華奇景冠天下。 飛馳在曠野之中,王鈺神清氣爽,心情愉悅。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這東北大地 ,是中華之寶,自己費盡心機,方才收回主權。現在諸事齊備,只等自己一聲令下。五十 就將直搗黃龍。 「王上,後面有人馬追來!」林衝突然叫道。 王鈺立即勒住戰馬,回頭一看,不遠處數騎飛奔而來。待跑得近一些才發現,來的竟然是種霸!怪了,自己剛走一陣,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這小子居然親自追上來? 「王上!王上留步!」種霸來不及等馬停穩。已經竄了下來。 「何事如此驚慌?金兵打來了?」王鈺笑問道。 「王上,出大事了!」種霸一句話,聽得眾人臉色一變。種霸將事情詳細稟報給王鈺,後者聽罷,也是緊皺眉頭。首先他想到的是,這事來得也太湊巧了吧?怎麼就讓自己給趕上了?不過轉念一想。自己此次是秘密出巡,除了極為親近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不存在洩密的可能。 那對方如果是詐降,圖地 是什麼?毫無疑問,是平川關這處戰略要地。只要金國佔據了平川關,東北駐軍就被擋在了關外,憑空使大宋少了近二十萬戰鬥力。這將會大大減輕金國地 軍事壓力。平川關只有七千守軍,對方卻帶來了五千之眾,只等你大門一開,蜂擁而進。隱藏在後面的金軍大部隊再趁勢掩殺。平川關根本守不住。 可萬一要不是,該當如何?如果對方是誠心歸降,五千人馬還未開戰就集體降宋,這將會對金軍產生極壞的影響,也會大大鼓舞宋軍的士氣,政治影響不可估量,放棄了可惜啊。再者說,如果拒絕他們,而現在又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平川關不開門,這五千漢軍就只能被金國處死。事情傳出去。對大宋輿論不利。大戰之前,本就是爭取民心的時候。 此時,王鈺也覺得有些為難,一時想不出萬全之策,不如回平川關問問對方地 使者,看能不能找出些許破綻。 「走,回平川關!」王鈺大手一揮,就要北還。 「等等。」馬還未動,他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扭頭對林沖說道:「林大人,你速到鹹都,傳我軍令,調精銳兵馬八千,多備強弓硬弩,由你親自統率,趕來平川關。」 「王上,朝廷軍制,大規模兵馬調動,需有兵部明令或是您的手諭。」林沖提醒道。 王鈺一時作難,自己地 印璽留在了京城,由南仙掌管。這沒有印璽,怎麼寫手諭? 「有了,你騎本王這匹烏雲蓋雪前去鹹都,軍中將領多識此馬,必不相疑。」王鈺麻利的下了馬,將韁繩遞給林沖。這匹寶馬是當年趙所賜,北方將領,大多見過,見馬如面君。 事情緊急,林沖也不多說,跨上戰馬,正欲奔馳。王鈺突然一把拉住韁繩,似乎想起了什麼。這事不太對頭啊,就算要歸順大宋,可也不用這麼急,完全可以謀劃周密之後再行動。當天送的信,晚上就要行動,有這麼趕麼?難道兀朮他知道我在平川關? 「王上還有何吩咐?」林沖見他沉吟不語,於是問道。王鈺好大一陣沒有說話,越想越不對,不行,得小心為上,這事太蹊蹺了。 「附耳過來。」王鈺招手,林沖依方俯下身去,王鈺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林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聽完之後,點頭應道:「臣遵命。」言畢,絕塵而去。王鈺這才領著眾人,趕回平川關。 一到關上,他立即下令交使者召來問話。那陸有光來到節堂之上,只見陣勢還先前一樣,只是種霸下首,坐著一個皮膚黝黑,但相貌極其俊朗地 年輕人。他雖將雙手攏在袖中,鬆鬆垮垮坐在那裡,神色平靜,但這節堂上的諸位將領,全都神色肅穆,紡絲不動。看他年紀,不過三十左右,卻自有一股風範,想必大來有頭,莫非就是…… 想到此處,陸有光心中大駭!自己面對的,極有可能就是大宋最高領袖,名震四海的王鈺!不好,此人詭計多端,城府極深,種霸好糊弄,他可不是善與之輩,自己需得小心謹慎,千萬不能露了馬腳,否則性命難保! 「適才匆忙,有些話本將未能詳細過問。我問你,那王細陽既然能供職軍中,想必有些本事,放著金國的高官厚祿不要,卻冒殺頭的危險,歸順大宋,你不會告訴我,這只是民族氣節地 原因吧?」種霸笑得很詭異。 「將軍,我們是漢人,華夷有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王大人雖然供職軍中,女真人又豈能真心相待?」陸有光強裝鎮定,不敢把目光投向王鈺。 這時,坐於種霸下首地 那年輕人發話了:「先生,在下有一個疑問。這位王大人既然誠心歸順,又肩負著五千弟兄的期望。就更應該謹慎小心,可為什麼如此著急,今夜就想舉事?」 糟糕,王鈺發現破綻了。這是這次計劃的唯一一個缺點,太急。陸有光倒也不是泛泛之輩,略一思索,當即回答道:「各位大人想必都知道,近來漢民回歸的潮流越演越烈。女真人極為憂慮,不惜以追殺的手段加以阻止。對漢軍也是嚴加防範,甚至有金國大臣建議,為免漢軍起異心,可以先下手為強。正因為如此,王大人察覺到危險,不得不有所行動。再者,漢軍處在金營之中,行事週期自然越短越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辦成此事,才是上上之策。」 他說的倒是實情,也合乎常理,似乎沒有什麼破綻。王鈺一時無言,良久方才笑道:「你們當初背宋投金,如今又叛金降宋,就不怕我們不相信,到這裡來也是一個死麼?」 「海內百川,有容乃大,中華民族以博大,包容為特徵,豈能如此小肚雞腸?再者,從王大人以下,都是世居金國地 漢民,背叛祖國這個帽子,扣不下來吧?」陸有光這張嘴倒是不輸給王鈺。 「好,臨危不亂,果然有些本事。放心,只要你們誠心回歸,大宋必定既往不咎。如果能在日後為國家立下功勞,朝廷必然視之如一,絕不偏袒。」 幽u書盟 UuTxt。Com 詮汶自扳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零三碗 五千漢軍回歸大宋 字數:4865 人睡下了麼?」紅秀叫過侍奉趙出雲的丫環,在房外童素顏就站在幾步外,仔細的聽著。 「郡主今日心緒不寧,早上發了一頓脾氣,午飯也沒有吃,剛剛睡下。」那丫環是隨趙出雲陪嫁過來的,一直稱其為郡主。紅秀聽後,回過頭去看著主母,童素顏一時無話。自從出雲郡主懷孕以來,靖王府上上下下都圍著她打轉。她本是金枝玉葉,從小嬌生慣養,性子很烈。再加上前段時間太叔公攝政王病逝,對她打擊很大,是以最近一段時間,趙出雲脾氣很壞。 可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兩人,都沒有過懷孕的經驗,也不知道如何照顧她。只能按王府裡一些年紀稍大的僕婦們的意見,選最好的膳食給她進補,事事都順著她。就連一直與她不和的耶律南仙,也變得溫順起來,從不與她鬥嘴。大家都知道,王上即將為人父,他很在意趙出雲腹中那個孩子。 正在考慮是不是不要進去打擾她時,忽聽房裡一陣杯盤碗碟摔落在地 的聲音,繼而便是趙出雲大聲的呵斥:「拿走!我說過多少次了,把這些東西拿開!王鈺去哪兒了?我要見他!」 不多時,兩名丫頭奪門而出,見童素顏在外,慌忙施禮。微歎一口氣,童素顏伸出右手搭住紅秀的手腕,向房裡走去。屋子裡一片狼藉,摔碎的碗碟還在地 上沒人收拾。趙出雲完全變了一副樣子,有孕在身的她,肚子挺得老高不說,身子也整整胖了一圈,已經快看不出來從前婀娜的身姿來。 見童素顏進來,她神色稍稍平復了一些,低低的叫了一聲:「姐姐。」 「郡主。你有孕在身,不可動怒,以免傷了身子。」童素顏苦口婆心的勸道,說到此處,稍稍一頓,「這些飯菜不合口胃麼?要不要……」 「姐姐,王上到底哪裡去了?我想見他。」趙出雲大聲問道。 童素顏無言以對,王鈺此次出巡是極為秘密的事情,不光是他本人,還是耶律南仙都再三叮囑。不可洩露,可這出雲郡主三天兩頭的追問,自己都快遮掩不下去了。本來,她又不是外人,告訴她也無妨,只是為免她擔驚受怕,影響生產。所以才瞞著。 「他是不是不在京城?」趙出雲可不笨,剛得知自己懷孕地 時候,他一天要來兩三次,可最近一直不見蹤影,只有一個可能,他離開了京城。 思之再三。童素顏只得點了點頭:「是的,王上有要事離京一段時日。」 「那什麼時候能回來?」趙出雲趕緊追問道。 「這。王上走時曾言道,多則個把月,少則二十天,算算日子,就在最近了吧。」童素顏回答道。趙出雲一陣沉默,果然,他的確不在京城了。不過男人主外,他去幹什麼了,自己不便多問。可不知為什麼。自己今天心神不寧,胸口陣陣發慌,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猶豫好大一陣,趙出雲還是開口問道:「好姐姐,你能不能告訴我,王上到底幹什麼去了?我這一天心神不寧的,總覺得要出什麼事情。」這句話可聽得童素顏大吃一驚,王鈺走的時候,她就有些擔心。你想那前線是好呆的麼?兩國在邊境上陳兵百萬,萬一有個什麼摩擦。極有可能動起手來,那刀槍無眼的。萬一有個閃失…… 「郡主,你放心,王上只是在地 方上去巡視一下民生吏治,順便檢查江河漕運等諸多事務,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回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靜養,這可是王上第一個孩子,你應該知道輕重。」童素顏縱使自己擔心,仍舊拿話來安慰趙出雲。 聽她這麼說,出雲郡主稍稍放心,巡視地 方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吧?正出神之際,童素顏已經吩咐紅秀讓廚房替她弄一些清淡可口的飲食。趙出雲一時覺得有些慚愧,姐姐是王上的髮妻,汝陽王地 郡主,身份何等尊貴,卻天天來關照自己。 「姐姐,這些日子麻煩你了。」從趙出雲口中講出這樣的話來可是不容易。童素顏聞言一笑,安撫道:「一家人,應該的,咱們作女人的,又特別是靖王府的女人,應該識大體,顧大局,不要給王上添亂。」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王鈺正站在平川關上,眺望北國。一彎新月,掛在天幕,淡淡的月光如水般灑下,照耀在平川關上。關前平坦的曠野中,空無一人。 種霸等一班守將環列在他周圍,目光都投向同一個地 方。時候快到了,這次事件到底是歸順還是詐降,不久即將揭曉答案。 種霸一直有個疑問,此時再也忍不住,悄悄打量王鈺一眼,小心地 問道:「王上,林大人前去鹹都調兵,為何至今沒有音信?會不會……」上午自己追上攝政王,他親自下令林沖騎著烏雲蓋雪寶馬前去鹹者調精兵八千,算算時間,早就應該到了,可兵馬至今未見。 「本王自有主張。」王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抬頭看了看那彎新月,隨即說道。「是時候,你下令吧。」 「是!」種霸應了一聲,隨即奔下關去,三千精銳騎兵就在關下待命。為防有變,眾將建議王上作最壞的打算,於平川關前兩側設下伏兵。若對方真是詐降,欲圖平川關這戰略要地 ,那麼這兩三千兵馬,一部負責掩殺降軍,一部負責斷後。將對方壓制到關內加以剿滅。 軍令一下,三千鐵騎悄無聲息的出平川關大門,井然有序的分成兩部,各自進入關前兩側的土坡之後埋伏。同時,種霸派出斥候,出平川關四十里刺探消息。 月光下,一騎飛馳而來,馬上地 騎士彎弓帶刀,披月狂奔,煞是威武。王鈺在關上看得高興,回顧左右道:「你們的兵練得不錯,若我大宋鐵騎都有這般威武。何愁強敵不破?」 說話間,那名騎士已經奔入關 種霸稟報消息。不多時,種霸奔上關樓,向王鈺奏道斥候回報,大定府有一支兵馬出城而來,人數在三千以上。」 人數和對方說地 大致相當,王鈺一陣沉吟,隨即問道:「對方是怎麼出的城?」 「探子未免暴露行蹤。未敢太過接近,是以不太確定對方是否經過戰鬥。」種霸回答道。 王鈺眉頭一皺。揮手道:「再探。」想那大定府,是金國重鎮,如同當年宋金對峙時期的上雄一樣,兀朮為前線最高軍事長官,在大定府經營許久。那裡防衛必然森嚴,五千兵馬要出城,豈會沒有打鬥?難不成真是詐降?如果是這樣。那你兀朮太不把宋軍放在眼裡。 不到盞茶時分,第二名斥候兵回報,那數千兵馬出城之後。大定城裡立即有兵馬追出,一路趕殺。前面地 部隊急於逃脫。未組織抵抗,死傷極多。 「王上,看目前情形。對方地 確是有意回歸,金軍既然派兵追殺。我軍是否派兵接應?」種霸問道。 按常理說,此時宋軍的確應該前去接應,但直到此時,王鈺對這件事情仍持懷疑態度。苦肉計在中國歷史上可是屢見不鮮。再者說平川關守軍本來就有限,城外埋伏三千,城內僅餘四千兵馬,若再派兵接應,萬一對方是詐降,平川關危矣。 搖了搖頭。王鈺沒有說話。平川關離大定府極近,快馬加鞭不到一個時辰就能趕到,而且宋金兩國,目前並沒有處在交戰狀態。大股金兵不敢太靠近大宋邊境。最多追出五十里,必然回城。 「種霸。若這五千人馬誠意歸順,如何安置他們為好?」一陣之後,王鈺突然問道。 種霸略一思索,當即回答道:「新近歸順,人心難測,若將其留在平川關。是為隱患。不如將其調回幽雲後方,暫時給一個獨立地 編製。北伐開始,可將其打散編入各軍,作為嚮導。他們原在金國效命,熟悉地 形情況,對我軍必然有利。」 王鈺聽罷大笑,讚許道:「虎父無犬子,不錯,不錯。」 轟鳴地 馬蹄聲傳來,王鈺側耳傾聽,知道對方來了。關外的三千伏兵也是刀出鞘,箭上弦,作好了戰鬥準備。關內地 四千兵馬也是全神戒備,對方如果真是為了平川關而來,必然在進城之時,發動突然襲擊。 月光下,黑壓壓一片騎兵急速向平川關奔來,宛如一片烏雲般移動著,不多時,離平川關僅數里之遙,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陣中亮起一支火把,隨即越來越多,照亮了整個隊伍。平川關上眾將士仔細看去,他們果然如事先約好那樣,右臂纏有白布。 此時,平川關大門緊閉,關內關外皆有埋伏,關樓上守軍也將炮口,箭頭對準了他們,不敢有絲毫馬虎。 「王上,為防意外,請您暫回關內。」種霸擔心王鈺安全,提醒道。 王鈺剛想說不必,但轉念一想,自己一身繫大宋安危,不同於當年在隱空山,現在可不是逞強鬥狠的時候。於是點頭應充,在衛士們的保護下離開了關樓。他一走,種霸立即拔出佩刀,隨時準備指揮作戰。對方要真是不懷好心,我讓你有來無回。 此時,那數千人馬已經開到平川關下一箭之地 ,火光的映照下,全副金兵制式準備地 騎兵看得清清楚楚。 「將軍,令旗!」部將春上令旗,種霸執在手中,只要這令旗一搖動,關外的伏兵就會馬上行動。 對方陣中一騎緩緩向前,直走到關下百步之外方才停住,兩名士卒手舉火把跟在他身後,照亮了他的容貌。種霸何等人?打了這麼多年地 仗,什麼事情沒有見過?可看清這人的容貌之後,仍舊不免暗呼,世上真有如此醜陋之人? 死魚眼,鷹鉤鼻,嘴巴極大,兩顆大門牙直翻出嘴唇來,額頭又高又厚,向前凸出,跟福祿壽三位老人家差不多。這,這,這哪兒還有人樣? 「在下王細陽,請種霸將軍出來答話!」那人向關樓上望了一陣,放聲大呼。 種霸見他陣中,中槍帶箭地 傷兵極多,顯然是剛剛受到了追殺,聽他呼喊,就在關樓上回應道:「本將就是平川關種霸!」 「將軍,罪臣如約帶領兵馬趕到。」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再說話時,已經語氣悲涼,「因將軍未能按約派兵接應,我部受到女真騎兵追殺,死傷慘重……」 種霸根本不理會他地 話,側過頭去,對部將小聲說道:「傳令下去,讓關內地 伏兵準備。本將要下令開門了。」 等部將奔下關樓之後,種霸向王細陽喊道:「非常時期,本將不得不小心一些,先生勿怪,待入關之後,種霸親自向你賠罪。」 一聲劇響,平川關兩扇巨門轟然打開,關樓上,種霸揮動令旗,埋伏於左側的騎後奔出。王細陽大驚!手下眾漢卒亦不知所措,挺起兵器,就欲搏鬥。才發現,這彪兵馬並沒有向他們發難,而是奔向了他們身後。 「這種霸果然是將門之後,不可小視。若我今夜真是為平川關而來,豈非羊入虎口?」王細陽暗自心驚。 「王大人,進關吧。」種霸於關樓上大聲喊道。他話音一落,頓時一片異響,那是關上的弓弩手將弦扯得更緊。只要對方有任何不詭的舉動,關上就會萬箭齊射。無論怎麼看,王細陽這幾千兵馬,是不可能打得下平川關的。 兵馬緩慢的向關內行進,種霸一手提刀,一手執旗,目不轉眼地 盯著他們。先頭部隊已經入關,後面的也緊緊跟上,看不出來絲毫不詭跡象。直到最後一名騎兵入關,種霸仍舊不放心,急忙下令:「收兵,關門!」 u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阪粵讀 第三桶 第兩百零四碗 向平川關進軍! 字數:4095 乎意料的順利,除了王細陽所部被金兵追殺,折損了外,再也沒有其他變故。四千餘名漢軍進入平川關,一切都聽從種霸的將令,王細陽本人也馬上被隔離起來,不使其接觸軍隊,也就是說直到現在,宋方仍舊沒地 完全相信他。 林沖的八千鐵騎還是不見蹤影,不過種霸相信,王鈺另有安排。不然,林大人這可算是故意貽誤軍機,按律最輕也當革職查辦。王細陽入關之後,王鈺根本沒有打算要召見他,因為他的級別不高,還不夠資格受到攝政王的召見。再加上王鈺此次微服出巡,且回京的日子已經到了,不能再呆在前線。 就在這個時候,種霸手下一名管營的話直接影響了王鈺。是什麼話呢?「王細陽此人,才學過人,因其容貌醜陋,久不得錄用,兀朮召問天下大事,對答如流,兀朮奇之,謂其有經天緯地 之才,扭轉乾坤之能,由是而得重用。」 這句話可勾起了王鈺的興趣,要知道「經天緯地 之才,扭轉乾坤之能」這句話可是用來形容三國名相諸葛亮的,他隆中定天下三分,輔佐劉備成就王霸之業,這王細陽何德何能,敢當此謬讚? 於是乎,王鈺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下召見了王細陽,初看他時,王鈺見他容貌醜陋異常,極度抽像,心中也是不喜。當問他對時局的看法,以及宋金兩國國運的走勢,沒想到,此人當真對答如流,見解獨到,時常一針見血。王鈺大奇,甚至認為他還在自己之上,可與吳用比肩。這麼一個人才誠心來投。自然是喜從天降,王鈺雖然仍舊沒有表明身份,但再三勉勵,與他把酒言歡,暢敘情懷。 「王先生,請滿飲此杯,我敬先生才學過人,談吐不凡,今回歸大宋,正所謂忠臣擇主而事。良禽擇木而棲,朝廷必不相負。」王鈺舉起酒杯。 「相公過獎了,我觀閣下氣宇軒昂,見識卓越,恐非池中之物,他日前程不可限量也。」王細陽投桃報李,也給王鈺戴足了高帽。 兩人賓主盡歡。酒至半酣時,王細陽偷偷打量王鈺,他已經斷定眼前這人就是大宋領袖。早聞王鈺之名,只是無緣得見,今日見到,方知傳言不虛。此人如此年輕。竟能統率萬軍,威震中原。使得四海臣服,古往今來,能有幾人? 世間懷才不遇之士,正夢寐以求這樣的明主。唉,如今兩國交戰在即,各為其主,大元帥待我王細陽不薄,對王鈺,欣賞歸欣賞。仰慕歸仰慕,該做的事情還是絲毫不能手軟啊。王鈺若身死,大宋國內必亂,河北諸將,定會擁兵自立,從此,金國威脅,可以一舉剪除。 如今,自己已經安然進入平川關,只待明日夜間。大元帥起兵扣關,自己從內相助。一鼓作氣,大事可定矣。 這一夜,王鈺因為高興,以為遇到了知己,於是多飲了幾杯,有七八分醉意,就在平川關歇息下來。哪知道,這一歇,可就歇出天大的禍事來了。 翌日,種霸等守將到王鈺房前問安,卻得知王上宿醉未醒。當下也不多想,自去打理降軍事務,那王細陽已被隔離開來,此事似乎到此為止了。 事實是這樣麼?當然不是!就在平川關七十里以北的大定府,金國大元帥,沈王兀朮正在加緊調兵遣將。他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但盡起大定守軍,更把附近的來州,錦州等地 守軍統統抽調過來,組成九萬大軍,不僅如此,兀朮更是孤注一擲,將本來囤積用於防備宋軍北伐地 戰略儲備統統用上,誓要置王鈺於死地 而後快。 金軍熱火朝天的集結著,大定府內刀光劍影,戰馬嘶鳴,城門一直未開,城中百姓都以為宋軍開始進攻,以致人人自危。為保險起見,兀朮更是於頭一天飛馬傳令塔塔兒部,對大宋寧夏都護府實施不間斷襲擾,企圖轉開平川關的注意力。 大定帥府內,軍事將領正在完善最後的戰術。平川關扼守險要,易守難攻,但也正因為如此,那裡不可能駐守太多的軍隊,僅有七千人馬。以九萬對七千,十比一還要多,就是堆人牆,也要攻進關去。只要能除掉王鈺,就是這九萬人馬全部拼光,也是值得的。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混進關內的王細陽所部四千餘漢軍,他們才是主角,一旦攻打開始,四千多漢軍就是群起響應,對王鈺發難。可千萬要堵住缺口,不使王鈺有向鹹都搬救兵的機會。 「兄長,弟弟有個疑慮,不知當講不當講。」完顏宗僖適才一直沒有發言,盯著作戰地 圖發呆。此時,眾將已經定下戰術,他突然開口說道。 對這個弟弟,兀朮一直是很重視的,聽他這麼說,點頭道:「有話直說。」 完顏宗僖手指地 圖,那裡是幽雲十六州,地 圖上一道黑線,標注著大宋地 長城:「兄長請看,這裡是幽州,宋軍幽雲守軍的帥府所在地。如果他們得知 難,必定全力支援,咱們不得不防。」 兀朮聞言搖了搖頭:「幽州離平川關六百餘里,就是全部動用騎兵,快馬加鞭也要一天的時間才能趕到。再加上平川關地 勢極為狹窄,大部隊施展不開。此時王細陽已經混入關內,此地 天險,我軍與宋軍共有,等他們撕破防線進入平川關,王鈺只怕早就……」 眾將一陣哄笑,用漢人的話來說,等援軍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完顏宗僖仍舊面有疑色:「兄長,如果幽雲守軍不直接向平川關增援,而是出居庸關,繞過長城,直接打向大定,該當如何?」 眾將聞言一驚,是啊,這可是釜底抽薪之計,圍魏救趙啊。宋軍偏偏不救援王鈺,而是斷我軍的後路,那時即便除掉王鈺。我九萬大軍該退向何處?前面是大宋固若金湯的幽雲防線,後面又被敵人佔領,那可要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哈哈,弟弟,過慮了。本王絲毫懷疑宋軍中有這樣的人才,能夠想到這一點。但本王很懷疑,他們能在我們除掉王鈺之前,趕到大定麼?如果宋軍出居庸關,繞過長城。打向大定,最快也要兩天時間。你認為平川關地 守軍能扛得住我軍兩天的飽和攻擊?咱們可是有內應的。」兀朮毫不介意地 笑道。 完顏宗僖不再說話,大哥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平川關守軍不可能抵抗這麼久。開玩笑,九萬大軍,不對,是九萬四千兵馬對七千。平川關再險要,再沒有援軍的情況下,無論如何堅持不了半天的。此事一旦成功,那可是蓋世奇功!其意義,絲毫不亞於殲滅宋軍數十萬兵馬。 風吼馬嘯,陰雲密佈。一場事關宋金兩國國運地 戰役就要打響。 王鈺睜開了眼睛,從榻上坐了起來。搖了搖陣痛的腦袋,長長地 打了一個呵欠。昨晚與王細陽談得盡興,一時心喜,多飲了幾杯,貪杯誤事啊。無論如何,今天也要啟程回京,汴京那裡只怕已經遮掩不住了。 「來人,來人。」王鈺一手撐著腦袋,大聲叫道。 門外守衛的士卒應聲而入。拱手問道:「王上有何吩咐?」 「現在什麼時辰了?」王鈺抹了抹臉問道。 「回王上,現在已到戌時。」那士兵回答道。戌時?王鈺吃了一驚,時就是晚間十九點到二十一點,難怪覺得屋間光線這般暗,原來已經快天黑了。是在平川關再呆一晚,明早啟程,還是連夜趕到鹹都再說? 「種霸呢?」王鈺掀開被子,開始穿衣服。那名士兵上前服侍他穿上袍子,一邊回答道:「種將軍忙著安置降軍,再三吩咐小人等。切不可打擾王上安睡。」 王鈺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個人。林沖。壞啦壞啦,八千精兵埋伏了一天多,現在還呆在原地 待命,得趕緊叫他們撤回去,酒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啊。穿戴整齊,王鈺匆匆步出房間,去尋種霸。 結果剛踏出院落,就瞧見一身戎裝的種霸大步奔了過來:「王上,您起床了?」 「呵呵,一時貪杯,幾乎誤了大事。種霸,你派出信使,快馬加鞭趕到十里外,林沖領著八千精兵在那裡埋伏了一整天,本王讓他們不要暴露蹤跡,想是連飯也沒有吃,趕緊讓他們撤回去。」王鈺連珠炮似的說道。種霸這時才知道,原來林大人的兵馬是在十里之外埋伏,虧得王上想得如此周到,要是昨天夜間王細陽所部圖謀不軌,林大人這支伏兵,可就要派上大用場了。 「是,臣馬上就去辦。對了,王上,天色已晚,夜路不好走,您還是在關上再呆一晚,明早啟程吧?」種霸問道。 王鈺抬頭看了看黑漆漆地 天幕,搖頭道:「不行,京中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本王今晚就要趕到鹹都,明日快馬加鞭回去。你吩咐下去,安排些飯食,本王吃了就走。」種霸聽後,也不再勸,按王鈺吩咐行事。 就在王鈺狼吞虎嚥吃著晚飯的時候,七十里之外的大定府,終於打開了城門。數不清的兵馬偃旗息鼓,人銜枚,馬摘鈴,悄無聲息地 開出城來。天公作美,今夜本是十六,月亮最明之時,卻偏偏一片漆黑,連顆星星也沒有。 大定城在一片平原中,像是一座孤島,魚貫而出的大軍如同一條黑龍,直撲向數十里之外的平川關。為免打草驚蛇,大軍不敢全速開進,兀朮早就傳下將令,隱蔽開進,軍中有敢開口講話者,就地 格殺。 是以,九萬大軍開拔,竟然出奇地 安靜。金軍紀律之嚴明,可見一斑。若非如此,怎能以摧枯拉朽之勢,滅亡遼國?兀朮親提大軍,以他如此尊貴的身份,本不當以身涉險,但他實在是想親眼見見王鈺,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樣傳奇。 「王鈺,咱們該見見了。」 u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板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零五碗 保護攝政王 字數:4496 落針可聞,在距離平川關十里之外的一處隘口,在黑夜中猶如繁星點點,警惕的注視著北方。在這裡埋伏已經一天多了,將士們原地 待命,未曾動過一步。為免暴露目標,這支軍隊連火也沒有升,餓了一天的肚子。不過這對野戰軍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大將軍,咱們埋伏一天多了,怎麼不見動靜?」一名統制實在忍不住,向身邊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林沖問道。 「誰知道,讓你原地 待命就待著,小心留意平川關方向。」林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也犯嘀咕,按說降軍昨天晚上就應該入關了,如果有什麼變故王上早就應該派人來傳令。到現在也沒有消息,這可有些蹊蹺。這八千精兵堵住了平川關的出口,再說關上還有七千兵馬,應該說是萬無一失。 「來了。」林沖輕喝一聲,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這是平川關方向來的人,王上的軍令下來了。一騎飛馳,剛進入林沖所部伏擊範圍,冷不防的從旁邊竄下去幾名手持長矛的士卒,那馬上騎士趕緊勒住韁繩,胯下戰馬人立而起。 「軍令,林沖所部取消伏擊,立即撤回鹹都。」傳令兵的聲音在曠野中傳得很遠,可四周仍舊一片沉靜。 林沖呼出一口氣,從旁邊的林沖站起身來:「傳我將令,全軍撤退。」軍令一下,兩邊的密林中馬上響成一片,人影幢幢,數不清的士卒從林衝奔出,到曠野中列成陣勢,任務取消,這下該回鹹都去飽餐一頓了。 起風了。宋軍戰旗隨風起舞,獵獵作響,春天吹起這麼大的風,可真是少見。夜色中的平川關如巨靈神一般挺立在東北大地 ,捍衛著國家的邊疆。威武的士卒持槍挎刀站在關上,一動不動。整隊地 巡邏兵不停的在關頭上走動,一切如常。 金軍前隊突然停了下來,這裡離平川關不到兩里,再往前走可就要被發現了。後面不時有軍官奔上前來,詢問原因。兀朮傳下軍令,騎兵全部下馬步行,前隊的步兵作好扣關準備。 九萬大軍,本來極不適合夜間奔襲,目標太大容易暴露,但兀朮一心想置王鈺於死地 ,根本顧不了這麼許多。此時。不但要提防關上的宋軍發現,還要小心他們的夜間不間斷派出的斥候。根本觀察得知,大宋守軍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派出兩名斥候,出關三十里查究。一路過來還沒有發現,看來馬上就會出來了。 剛想到此處,急促的馬蹄聲就響了起來。宋軍的斥候出來了! 「弓弩手!」兀朮馬鞭一揮,身旁數十親衛立即開弓搭箭。準備射殺。看到了,一人一馬的身影出現在前方八百步左右的距離,金軍弓弩射程有限,有效距離只有兩百步遠,不像宋軍精良地 弓弩,四百步內還能射穿重鎧。 四百步,一名金軍弓弩手已經扯開了弓弦,兀朮低聲喝道:「別急!」兩名斥候一隊,這才一個。還有一個人在哪裡?正當兀朮疑惑不解之時,另一名斥候也出現了,原來是要保持距離,以便突發狀況時,至少保證有一人能夠迅速逃脫,回去報信。 「王爺,再不射殺,我軍就會被發現了。」身邊的將領提醒道。 前者距離只有兩百多步,後者還在六百步外,如果射殺前面的。後面那個馬上就會發現,他要是調轉馬頭回去。彈指之間就會將消息報回關上。 「不好!」兀朮暗叫一聲,前面那名斥候突然勒住了馬,原地 不動,他發現了我們?無妨無妨,正好等他兩人走到一起,一併解決掉。 可兀朮想錯了,前面的斥候一停下,立即回頭吹了一聲口哨,後面的同伴也停了下來,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難怪幽雲防線固若金湯,宋軍不愧是精銳之師。 「派弓騎衝上去,幹掉他們!全軍準備發起攻擊!」兀朮當機立斷。軍令一下,十數騎射鵰高手立即衝出戰陣,飛快的向宋軍斥候撲去。 「什麼……」人字未出口,前面地 斥候兵突然仰面栽倒。戰馬一聲嘶鳴,後面的同伴馬上發現了事情不對,問也不問,就從鞍上取下弓箭,以非常熟練的手勢,搭上箭矢,望天空放出一箭。尖銳的呼嘯聲劃破夜空,原來是宋軍的響箭。兀朮此時不能不承認,宋金兩軍戰術水平,距離已經被拉開了。 「怎麼回事?響箭?」關樓上,守夜的士卒紛紛聚攏,向北方望去,只見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哪裡地 動靜?誰放的響箭?」一名軍官突然從關牆下躍起,大聲喝問道。 「管營相公,斥候放出響箭!」士兵報告道。 「全軍戒備!」那名管營厲聲大喝,聲音一落,平川關突然活了。值勤將士立即踏上崗位,弓弩手搭上箭矢,箭頭朝下,操炮手脫去炮衣,打開彈箱,一切忙中有序。東北軍地 技戰術水平之高,恐怕遠超兀朮意料之外。 兀朮一捶地 面,暴跳如雷的拔出佩刀,對身邊部將喝道:「放火矢!」 「火箭,發射!」命令一下,金軍陣中立即亮起一片火把,不多時,火箭沖天,照亮了大地 ,這是與王細陽約定的起事暗號。 關頭上的宋軍守將突然倒吸 涼氣,當火光閃現時,他駭然發現,就在平川關兩里山遍野的人頭,黑壓壓攢動著,不可計數。不好!金軍偷襲! 「敵軍來襲!準備作戰!」各營地 軍官到一線督戰,消息立即被報到種霸那裡。 「什麼!」一記巴掌,重重擊打在桌面上,種霸都不敢相信,金軍居然發動大規模偷襲?他們想幹什麼?轉守為攻?破罐子破摔? 「提我戰錘來!」種霸大怒。我們舉國上下備戰北伐,你們倒先打過來了,小爺讓你有來無回!平川關可是龍潭虎穴! 四名親兵抬著種霸那對威震東北的破天巨錘來到他的跟前,另兩名親兵則取過他的鎧甲。服侍著他穿上。種霸嘴裡一直罵罵咧咧:「娘地。還真碰上不怕死的了!邪了門了!」 右手突然舉起,親兵們不明白他是何用意,都停了下來了。種霸眼珠四處轉動,突然長吸一口氣,轉身問道:「王上可曾離開平川關?」 「將軍,王上好像正在用膳,還不曾離開。」士兵回答道。 「哎呀!」種霸一錯牙,雙手狠擊!連頭盔也來不及戴,提起巨錘就衝了出去。王上萬金之軀。他可不能有任何閃失。眼下金軍來襲,王上必須馬上離開平川關。轉移到鹹都去。 種霸還沒有衝出節堂範圍,就瞧見王鈺領著侍衛匆匆而來,還未撞面,種霸就大聲叫道:「王上!王上!」 王鈺眉頭一皺,喝道:「慌什麼?天塌下來了?」 「天塌下來還好辦些。金兵打來了!」種霸一揮巨錘,焦急萬分。 王鈺一時沉默,兀朮居然主動發起攻擊。這不合常理啊。難道是為了報五千漢軍投降這一箭之仇?這個想法馬上被他自己否定掉了,絕對不可能,兀朮可是一代名將。精通韜略,他不會犯這種錯誤。 「王上。臣派衛隊,馬上保護您到鹹都!」種霸已經聽到關外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金兵來勢洶洶啊。 王鈺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腦中靈光一動,他下令道:「種霸!平川關易守難攻。你留足守備部隊,撥一部兵馬,控制降軍!」 種霸馬上反應過來,只覺背後陣陣發涼!不妙!那四千降卒萬一趁火打劫…… 「報!」一聲拖長音量地 叫喊聲傳來。王鈺種霸齊齊轉身,只見那名士卒面有驚恐之色,手指背後大聲說道:「王上!將軍!降卒嘩變了!殺死守衛,正往節堂衝來,杜都監阻擋不住,請王上馬上隱蔽!」 種霸久經戰陣。何時怕過?此時卻感覺兩腿發軟,大事不妙!萬一王上在前線有個閃失,那可就要變天了! 「果然是衝我來的。」王鈺神色凝重,此時。他已經察覺自己中計了。容不得他多想,喊殺聲已經入耳。無數晃動地 人影朝這邊衝過來。 種霸一時六神無主,慌忙問道:「王上,怎,怎麼辦?」 「指揮是你的事,不要慌,天塌不下來!」王鈺心裡其實也急。可他知道,萬一他要是壓不住陣腳。全軍都會亂。 「陳沖,你帶兩百死士,保護王上退往地 堡!快!」種霸總算靜下心來。說罷之後,提起雙錘衝了出去。那名叫陳沖地 副將立即召集人手護衛在王鈺四周,向地 堡退去。王鈺強行按壓心中的騷動,冷靜的說道:「給我一把刀。」 平川關是戰略要地 ,遼金兩國都在此經營多年,宋軍接防以後,更是大力整頓。關上在兩邊地 太豐少豐山,都挖有地 堡,本是儲備軍糧兵器之用,此時正可借王鈺藏身。若是從前的王鈺,他一定會大叫大吼帶領將士們衝鋒陷陣,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最高目標,就是保護他自己地 安全,他要是出事,大宋就會亂成一鍋粥。 種霸劈頭砸碎一名降卒,虎吼道:「點烽火!向鹹都報信!」 整個平川關,都淹沒在人海之中,從裡到外,殺聲震天。突然一聲巨響,震徹天地!隨之而來地 ,是一連串巨響!好!開炮了! 「擋住他們,不能讓他們點燃烽火!」說話這人,穿的是金軍普通士兵的軍裝,卻不時的發號司令。種霸和衛隊被困在節堂之外的院落裡,小小地 庭院,至少擁入了上千人!剛剛跨過走廊想要突圍出去點烽火的士兵被一陣排頭箭射倒在地。 種霸巨錘翻飛,中者皆成肉餅,王鈺一走,他馬上定下心來。這裡只有近千人馬,還有地 人呢?難道他們早就制定好了戰術,將平川關守軍分割包圍?要是這樣,那關上地 守軍此時豈非腹背受敵?平川關如何守得住? 「點烽火!點燃烽火!」種霸歇斯底里的吼著。可敵軍像潮水一般湧入,根本突不出去!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金兵壓境,關內居然是漢人在打漢人,我們這個民族地 悲哀啊。 關外,漫山遍野的女真士兵像螞蟻一樣爬滿了平川關,舉著盾牌的士兵搭起動梯,前仆後繼地 往關牆上衝。而上面,箭如雨下,滾木擂石當頭落下。而兀朮率領地 騎兵,停在宋軍火炮射程之外,只等關門一開,就衝進去! U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板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零六碗 血洗平川關 字數:3545 盡而落的箭矢就掉在兀朮身前十步之外,宋軍裝備再離早就超出了弓弩射程之外。大戰爆發近半個時辰,莫說關門未破,甚至還沒有士卒能夠衝到關牆上去。平川關太過狹窄,夾在兩山之間,關前的通道僅數丈之寬,大規模的部隊根本施展不開。只能用所謂的「添油戰術」,前仆後繼,一直消耗。 由於金軍步兵配備了堅固的盾牌,宋軍弓弩威脅有限,可頂得住箭矢,卻頂不住火炮。看著一顆顆炮彈炸得自己的士卒人仰馬翻,兀朮眉頭緊鎖。平川關裝備的金輪炮,子母炮準備數字是二十三門,這個規模不算大,可壞就壞在地 勢實在於金軍不利,人全都擠在一起。 「傳本王將令,調集所有弓弩手,拋射。」兀朮一陣遲疑之後,斬釘截鐵的下了命令。 「王爺,這,這如何使得?王大人所部五千漢軍也在……」部將吃驚道。拋射可是不長眼睛的,那箭從天落,射著誰算誰倒霉。一般只用於攻城戰,以及防禦騎兵戰。 「本王知道,可再消耗下去,死的人會更多,執行軍令吧。」兀朮揮鞭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主將的一道命令,常常可以讓成千上萬的士卒送命。軍令被迅速執行,金兵在極短的時間內,集結了所有的弓箭手,列成陣勢。 將軍們手持佩刀,大聲命令:「搭箭!」弓弦響成一片,弓箭手們抬高角度,向平川關瞄準,一支支銳利的箭頭馬上就會射向平川關內的宋軍,還有王細陽的漢軍。 此時,平川關內亂成一團,主將種霸被困到半山腰的節堂。山下軍營中的士卒拚命想往外突圍,去支援關上作戰。可昨天投誠的降軍突然發難,衝進軍營,四處砍殺放火。一般來講,關上值勤地 兵力很少,如果不及時支援,平川關就有被攻破的可能。 軍隊沒有了主心骨,各營,各鎮的主官只好各自為政,獨立指揮自己的部下向外突圍。到處都是喊殺聲。慘號聲,入目儘是刀光劍影,雄雄烈火。 「殺!殺!殺!」一員戰將手提大砍刀,排頭劈倒三名敵人,四處張望。 「齊大人!」一人衝到他身邊,這姓齊的戰將反手就是一刀,來人大駭。慌忙用槍格檔。齊姓戰將定眼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同袍。 「張管營,你還剩多少人馬?」齊大人急問道。 「無法統計,到處都是敵人,娘的,我們這是引狼入室了!」張管營一槍捅死一名降卒。大聲回答道。 那齊大人仔細觀察,發現衝進軍營來的人馬並不多。只是因為事出突然,一時打亂了我軍陣腳,再加上對方用了分割包圍的戰術,使我軍不能集結在一起。五千降卒,還有的人在哪裡? 一道寒風撲面而來,齊大人身子一側,險險避開一槍,手中大刀上下翻飛,當者披靡。與張管營背靠背而戰。擊殺來敵之後,他當機立斷地 說道:「我們各自指揮部下,往關下突圍,一定要支援關上的弟兄,否則平川關難保!」 「好!」張管營虎吼一聲,兩人一起殺出。這姓齊的將領看來武藝不錯,一把金背大砍刀如蛟龍一般,所向無敵,他的部一下一直跟著他突圍,等殺到關下時才發現。身邊僅餘數十人。 「齊大哥!」又一員戰將帶領部屬突了出來。齊將軍搭眼一看,約有百十來人。緊接著,又有不少宋將帶著部隊突圍出來,可惜人數都不多,看來這支降軍戰鬥力也不差。 「齊大人,咱們上關吧!」說話這人肩胛中箭,想是戰鬥太過激烈,他只用刀砍掉了半支箭尾,還剩半支插在身上。 「不成,張管營,劉管營,曾大人,你們各自帶部屬上關支援作戰,秦虹,衡陽,趙非,你們三人帶部隊跟我部在這裡阻擊,替關上的兄弟減輕壓力。快快快,沒時間了!」看起來,這位齊將軍的地 位很高,所有的將領都聽從他地 指揮。 「衝!」張管營一聲大喝,身先士卒衝上關去。齊將軍則命部屬擺開陣勢,準備迎擊追趕上來的敵人。 尾隨而來的降卒甚是剽悍,可當他們就快衝鋒到齊將軍所部時,赫然發現,竟有不少宋軍在跟自己一起向前衝,遠的離有幾步,近的就在身邊。兩支部隊的建制,完全就被打亂了。然而此時,他們卻顧不得相殺,目 一個,平川關地 大門。 「大哥!」亂軍中,一員小將勇不可擋,使一對鐵戟,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倒敵人。 「老二,快過來!」齊將軍一看,原來是自己的親弟弟。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一片呼嘯之聲,眾人抬頭一看,藉著火光,竟然是漫天地 箭雨!慘號聲立時大作,本想追殺過來的降卒立即被淹沒在這片箭雨之中。方纔還亂作一團的場面,被這一陣箭雨肅清。 「老二,快隱蔽,金兵拋射!」齊將軍急得大叫。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在平川關城門內側,正好是金兵箭陣的死角。那小將身中數箭,卻是負痛作戰,更顯威武。一連搠倒數人,帶領所剩不多的部下衝到大哥身邊。 萬箭齊射,平川關內箭雨紛飛,中箭者不計其數。所幸,兩邊的山峰替他們提供了庇護,不少將士躲到亂石林間,避開這場箭陣。戰鬥空隙,齊將軍粗略的計算了身邊可用之兵,這裡的人馬,加起來也不到一千人,突圍出來地 人太少了。再加上這場箭雨,我方戰鬥減員很嚴重,平川關危在旦夕! 「怎麼回事?沒人點烽火?」齊將軍突然反應過來,打了快一個時辰,居然沒有人去烽火台向鹹都方面報信? 「將軍,烽火台早就被降軍佔領了,種將軍在被困在節堂出不來,我軍被分割包圍了!」一人大叫道。 「大哥,我帶人去點烽火,你在這裡坐鎮!」齊老二雖然身中數箭,但宋軍的鎧甲製作非常精良,又特別是軍官的鎧甲。就算中箭,能形成的殺傷力也有限。 齊將軍也不多說,下令道:「把盾牌集中起來,全給他們,快!」混戰之中,能收集的盾牌有限,那齊老二當真是個不怕死的,拿到一塊盾牌,往頭上一頂,嗖一聲竄了出去,直接就往右手旁的太豐山上衝,烽火台就在山頂上。 「兄弟,手伸過來!」一名中箭受傷的宋軍士卒,正一步步爬向關門。可沒等他拉到同伴的手,一支利箭,正射中他後背。混戰完全被這一陣箭雨給打斷了。 齊將軍腦筋飛快的轉動著,現在群龍無首,這場戰鬥,在援軍趕以之前該怎麼打? 「齊將軍!金軍不計其數,至少兩萬以上!你們要保證我們背後不受攻擊!」頭頂地 關樓上,有同僚喊出這樣的話。 這應該不是問題吧?金軍一通拋射,射中地 不僅僅是宋軍,他們的內應也傷亡很多。至少,現在在這山谷中,已經看不到敵人的影子了。 火炮的巨響仍在持續,轟死那些***女真人。不對,這不是金輪炮的聲音。 「聽到了麼?什麼聲音?」有士卒扯著嗓子問道。身邊的戰友努力的側過耳朵想聽清他在講什麼話,可保衛戰似乎又激烈了許多,炮聲轟鳴,震耳欲聾。齊將軍也發現了事情不對頭,這聲音怎麼離自己這麼近?而且很有節奏,不是炮聲吧? 「將軍!」身後有士卒大聲吼著,齊將軍馬上回過神來!不好,敵人在撞門! 「弟兄們,堵上去!」齊將軍一聲厲喝,指揮士兵們蜂擁而上堵住關門,關門要是被撞開,外面的敵軍衝進關來,那可就不妙了。 「撐住!多來些人!左邊……」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聲脆響,厚實的關門居然被撞出一個窟窿來!這絕對不是木樁,而是破城錘。就在窟窿出現之際,一支長槍直捅進來,正刺中面對的士卒。 隨著一次次大力的撞擊,裡面頂住關門的士兵們身體猶如波浪一樣起伏。窟窿越來越大,必須馬上封住! 「騎兵,準備衝鋒!」關外,兀朮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在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之後,宋軍固若金湯的平川關,就要被攻破了。只是不知道王細陽的人馬怎麼樣,是否殺掉了王鈺。 可那一絲笑意還沒有在他臉停留多久,便告消失,因為他看到太豐山頂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在黑夜中,如一盞明燈,照亮了整個平川關。宋軍點燃了烽火,向鹹都求救。王細陽怎麼辦的事?起事之前,就應該控制住烽火台才是! 「傳本王將令,步兵全部壓上去!弓弩手,把箭全部射完!」兀朮急眼了。 u優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板閱讀 第三桶 第兩百零七碗 林衝回師救援 字數:2626 用力的踹開,王細陽望見破門而入的士兵,揮揮衣袖站斗打響了,現在自己應該去會會王鈺了。 「大人,王爺開始攻打平川關,我部作為內應,進展順利。但是……」這人欲言又止。 王細陽有些不耐煩的盯了他一眼,問道:「緊要關頭,不要吞吞吐吐,有話直說。」 「但王爺居然下令弓弩手拋射,宋軍固然傷亡慘重,但我部士卒,也損失過半。」說話這人似乎對兀朮的作法很是不滿,言辭神情之間,都透露著怨恨。 「什麼?王爺他……」王細陽大驚失色,完全沒有了剛才鎮定自若的神態。沈王怎麼搞的?我帶著四千漢軍作為內應,你一陣拋射,豈不是想致我們於死地?即使是攻打受挫,也不應該如此急躁。 「操之過急,反而不妙……罷了,後路斷了麼?」王細陽一陣沉吟後問道。 「胡將軍帶著一千五人馬斷了後路,鹹都方面至今沒有援兵過來。」那人回答道。王細陽總算是放下了心,眼下最重要的還不是攻關,而是斷王鈺的後路,阻擊鹹都援軍的來路。只要把援兵擋在平川關外面,王鈺就是囊中之物。 「走,會會那位大宋攝政王。」王細陽那張駭死人不償命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可他剛走出房間,連續幾支飛箭嗖嗖射過他面前,直嵌入身旁柱子裡面,慌得他連退數步,縮回房裡。再看這小院,幾乎連個落腳的地 方都沒有了,到處插著金兵的流矢,地 面上,柱子上。門窗上。眉頭一皺,王細陽也心生不滿,如果照自己的謀劃,按步就班,此事可以說萬無一失,這兀朮未免太過心急了一些,欲速則不達,女真人怎麼就一直弄不明白。 地 堡很陰暗,但通風還不錯,王鈺被兩百死士護衛著退進這裡。外面。喊殺聲漸漸停歇,難道這麼快就結束戰鬥了?種霸縱使再神勇,也不會是萬人敵吧? 那叫陳沖的將軍等到王鈺一進來,馬上下令封閉地 堡,但王鈺制止了他。地 堡一旦封閉,萬一外面的將士們抵抗不住,就沒有退路。第二。如果地 堡封閉,對方用火攻,那我們豈不是要活活被燒死熏死在裡面? 「王上!金軍大規模弓弩拋射!」陳沖匆忙奔了進來,有士卒掌上了燈,借助微弱的亮光王鈺發現,這名將軍已經被射瞎了一隻眼睛。右眼只剩下一個元宵大地 血窟窿。他的臉已經完全被血水掩蓋。 「替你們的將軍治傷。」王鈺緊了緊手中的鋼刀,沉穩的說道。這個時候。他是主心骨,他即使心裡再慌,也不能表現出來。只要他不倒,將士們的希望就還在。 金軍為什麼會突然攻擊平川關?他們不會是想打下這處戰略要地 吧?看他們謀劃如此周密,每一步都被他們算計到了,費了這麼大的周折,最終的目標,絕不是平川關,而是我王鈺。 「消息洩露了。」王鈺心中暗道。可此時。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更多的細節,當務之急,是保住這處關隘,迅速集結兵力,打退金軍地 進攻。 「種霸呢?種霸何在?」王鈺大聲問道,將士們默然不語,這麼頻繁密集的弓弩齊射,外面早就成了箭林,種將軍只怕凶多吉少。心頭一緊,大步踏到地 堡入口。透過石門的縫隙向外望去,對面就是節堂的後牆。看不清節堂院裡的情況。 箭陣終於停了下來,王鈺馬上下令派出十數名士兵前去尋找傷者,全部送入地 堡暫避。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士兵們全都回來了,竟然沒有帶回來一個傷兵。這也就意味著,原先佈置在節堂的將士,全部陣亡了,甚至,包括種霸在內。 十幾年宦海沉浮,見慣了生生死死,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地 王鈺,也不免露出悲慼的神情來。種家與他關係不同尋常,當年他與耶律南仙在遼國遇險,是種師中帶兵援救。後來的隱空山血戰,又是種霸一馬當先,救他於危難之中,而現在,種霸又為救他而殉國。這兩父子對他忠心耿耿,可現在…… 此時的平川關,已經是血海屍山,隨處可見插滿箭矢的宋金兩軍屍首,僅在關樓處,抵抗還在繼續著。從半山腰望下去,平川關外面,是驚濤駭海般的金軍,密密麻麻,遍佈山川,他們手中地 火把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喊殺聲直入雲霄。而對比之下,宋軍地 兵力少得可憐,真如泥牛入海一般,平川關危矣。 十里之外,一支部隊正靜悄悄的向鹹都方向開進。林沖,這位久經沙場,名滿天下的絕代勇將,騎著王鈺的烏雲蓋雪馬,帶領部隊撤退。這些日子,他陪著王鈺四處視察,眼看各地 的軍隊都在積極備戰,北伐就要開始了。 「後面的跟上!回到鹹都,有酒有肉!」林沖放聲喝道。將士們加快了腳步,密集的隊伍中,不時傳來刀槍鎧甲的碰撞之聲,這可是大宋精銳之一的東北軍,也是大宋戰鬥經驗最豐富地 一支部隊。 「火光,嘿,有火光!」一名士兵碰了碰身邊的戰友,低聲叫道。 「好像是平川關?這是幹什麼?」有人小聲問道。 「不知道,哎,會不會是烽火?」 越來越多的士兵們開始把頭向後扭去,部隊開進的速度馬上慢了下來。各級指揮官都大聲喝斥著,催促部下前進,可當他們也看到平川關方向的火光時,心裡犯了嘀咕,這好像是烽火? 「怎麼回事?」林衝在前頭問道,一員戰將飛奔上前,指著平川關方向說道:「大將軍,平川關方向有火光!好像是烽火點燃了!」 林沖吃了一驚,定神一看,不錯,的確是烽火!這是平川關在求救!發生了什麼事情?腦中閃過一念頭,驚得這位大宋名將一個冷戰!王上還在平川關!!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一揮長槍,林沖馬上下令:「全軍注意!後隊改前隊!全速向平川關衝鋒!」黑夜中,這條長龍馬上活躍過來,士卒們原地 轉身,後隊改作前隊,在將領們的指揮下,忍受著腹中的飢餓,拚命向平川關衝去。可這支疲憊之師,能扭轉戰局麼? 浟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字板越牘 第三桶 第兩百零八碗 兀朮孤注一擲 字數:4935 攻擊多久了?」在後方督戰的兀朮有些不耐煩了,雖遭受宋軍頑強的抵抗,可他們骨頭未免太硬了吧?七千之眾面對九萬大軍,居然撐了這麼久?僅僅在十幾年前,這個古老的帝國可還是被輕蔑的說成「積弱百年」,「不堪一擊」,可現在,他們不但有了與大金爭一時長短的資本,反而變得咄咄逼人。 「王爺,快五個時辰了。」身邊的將領回答道。五個時辰,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原先估算,宋軍至多抵抗半日,可照現在這個形勢發展下去,恐怕再有兩個時辰也打不下來平川關。一旦天亮,平川關背後鹹都州的援兵就會趕到,希望王細陽一切都照事先的安排,阻擊鹹都方向的援軍,配合攻關部隊的行動。 那麼此時的王細陽在幹什麼呢?他正在衛兵的保護下四處尋找他的阻擊部隊,平川關裡面,屍橫遍野,一腳踏下去,如同踩到泥濘一般,血水直冒,空氣中瀰漫著令人噁心的血腥味。不遠處的關樓上,所剩不多的宋軍正在作著最後的抵抗,時不時會看見一群女真士兵躍上關樓,但宋軍好像還沒有放棄的跡象。 「天就要亮了,鹹都的援兵一定快到了。走,找阻擊部隊!」王細陽朝關樓方向望了一眼,對隨從說道。關外有幾萬大軍,平川關攻破是遲早的事情,現在自己的首要任務,就是阻擊鹹都援軍,將王鈺困死在平川關裡面。 踩著還未完全僵硬的屍體,這十幾個人匆匆向南而行。平川關的地 勢就像是一個面對金國的葫蘆,大宋守軍就駐紮在上面那個葫蘆肚子裡,而王細陽一千五百伏兵,正好埋伏在葫蘆腰上。扼守關隘,以逸待勞。 正埋著頭快步往前衝,王細陽突然被一名衛兵攔腰擋住,一把推了回去。隨即,這十幾個人全都藏身到一塊巨石後面。他還沒有回過神來,輕聲訓斥道:「豈有此禮!」 「大人,您看。」一名衛兵伸手指了指外面,王細陽面露疑惑之色,稍稍探出頭去,往南邊一望!天!他立即縮回了頭!怎麼可能?我沒看錯了吧?眼睛花了? 王細陽看到的是。滿山滿谷的步兵,全部是宋軍的制式裝備,正往平川關奔來。我地 阻擊部隊呢?沒等他想明白,外面腳步聲大作,如山洪爆發一般的部隊衝向了平川關。入耳全是一片鋼刀出鞘之聲。 「快快快!上樓守關!弓弩手,找合適的位置準備!」將領大聲呼喝著。王細陽等人藏在石頭後面,大氣也不敢喘。不行。這樣下去,一定會被發現。 「快,裝死。」王細陽拍了拍身邊士兵的肩膀,搶先躺到了地 上,隨手在地 面上摸了一把血污,塗在自己臉上。然後就是一動不動作挺屍狀。可他們裝了好大一陣,這支軍隊居然還沒有過完。人數至少應該有一萬,不妙,宋軍援兵來得這麼快,而且立即就撕開了自己布下的防線,王爺的扣關部隊要受挫了。 王細陽哪裡知道,林沖這支軍隊根本就不是從鹹都開過來的,他們一直就埋伏在十里之外,見到平川關的烽火點燃,立即回師救援。可卻被他的阻擊部隊攔在半路。由於敵人佔據了地 利,而林沖焦慮王鈺的安危,所以不惜一切代價,撕破防線突入平川關支援。 「大人,宋軍全過去了。」一名士卒微微抬起身子,向北一望,只看到宋軍全部進入了平川關。再看王大人時,仍舊一動不動,滿臉血污在那時裝死。 「全過去了?」睜開眼睛,王細陽連忙問道。確定之後。一躍而起,可剛站起來。又聽到一陣急促地 腳步聲,還有人放聲大呼:「快追上去!」慌得王細陽等人直挺挺栽下去,又作挺屍狀。 「不對,大人,這是我們自己人。」正當王細陽滿心憂慮,以為此次行動恐怕要以失敗告終時,身旁有人叫道。 「什麼人!」經過外面的軍隊發現了他們,全副武裝的士兵一擁而上,將王細陽等人圍在當中。看到這些人,王細陽大喜過望!原來剛才那支宋軍,並沒有完全殲滅阻擊部隊。 「王大人!您這是……」將軍看到王細陽這副模樣,大感吃驚。 沒有時間回答他這些問題,王細陽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知道自己這一千五的阻擊部隊還剩下多少。 「大人,宋軍的援兵似乎無心戀戰,一旦撕開口子,馬上突了進來。只因對方行動迅速,我部猝不及防,讓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我部傷亡較小,末將正領軍追趕,王大人,是否……」將軍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動報告。 「放屁!」王細陽跳著腳罵道,「追什麼追?就你這幾百人追上去不夠人家喝一壺。回去回去!」 回去?回哪兒去?後面是鹹都,宋軍在那裡兩萬馬步軍,這不是自己找倒霉麼?可大人軍令一下,不容申辯,那名將軍只得領了九百殘部,向後退去。原來,王細陽算計,這支援兵之所以急迫的撕開防線,進入平川關,一定是心繫王鈺地 安危。這支部隊約有一萬左右,對沈王的大軍來說,是個不小的阻礙,但差距還是太大。 況且的四千多漢軍,如今就剩下這點,即便是追上去,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倒不如退回原來的防線,一面可以阻止王鈺逃走,一方面還可以繼續阻擊鹹都方向派來地 後續部隊。 王細陽領著殘軍匆匆趕到葫蘆腰,這裡剛剛經過戰鬥,地 上橫七豎八拋棄著陣亡士卒的屍首,有宋軍地 ,也有金軍的。 「大人,如何佈防,請您示下。」見王大人站在那裡緊皺眉頭,一言不發,領軍將領問道。王細陽拈著鬍鬚,一時無言,自己只有不到一千人。如果硬打。不管是王鈺向南逃,還是宋軍援兵向北進,自己所能起到的阻擊作用都不大,得出奇招。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一個狹窄的山谷 經濛濛亮,抬頭向上看,只有一道寬約一丈的空隙,小道,說的就是這種地 勢。 「那裡。量量,多寬。」王細陽扯掉一根鬍鬚,指著身前二十步外地 一處地 方說道。 幾名士兵立即上前,伸開雙手丈量寬度,最後得出地 結果是一丈五。這個寬度,只容許八個人並排通過,難怪林沖的八千援兵打了這麼久才撕開防線。 「八個。八個……」夢囈般的念著,王細陽陷入了沉思。如果把這九百兵馬佈防在這裡,等著對方來打,那結果是顯而易見的,一定會被宋軍消耗殆盡,而且極易被撕開口子。目光落在滿地 的屍體上。王細陽突然有了辦法。 「把這些屍體集中起來,堆成人牆!卡住關口。快快快!」 僅僅片刻之間,一道由屍體堆積起來的人牆就出現在眼前,正好卡住入口。這些宋金兩軍陣亡的將士們,生前為國盡忠,死後還要「發揮餘熱」。 看著自己的神來之筆,王細陽頗有些洋洋得意。這才真的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管是宋軍援兵往北,還是王鈺往南,都休想從這裡過去。現在王鈺被困在平川關。除掉他,只是時間地 早晚而已。 蒼天庇佑啊,大金帝國,從此就要轉折…… 王細陽笑咪咪地 看著自己的傑作,可他那張醜臉馬上掛了下來,他想起了一件極為嚴重地 事情。現在宋軍援兵衝進了平川關,萬一沈王得到消息,知道宋軍援兵到了,以為自己的部隊全軍覆沒,認為打下去沒有意義。就此罷兵回大定,那自己豈不是要…… 東方漸露魚肚白。天開始放亮了,平川關攻防戰進入了最慘烈的時候。關前金兵屍體堆積如山,平川關的關牆本來有五丈多高,可現在,卻只剩下三丈。金兵陣亡將士地 屍體就將平川關憑空削低兩丈。 兀朮卻並不心痛,他早就說過,只要能除掉王鈺,這九萬大軍全部拼光也值得。這原來本是一種誇張的說法,可現在,卻有成為現實的趨勢。他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步兵部隊一點一點的消耗下去。平川關的地 理位置實在太重要了,當初就不應該還給大宋。 宋軍火炮早就停了,並不是因為沒有火藥炮彈,而是炮管經不住長時間地 發射。可他們的弓弩手卻從來沒有停過,可見平川關囤積了多少軍械。 「王爺!您看,關門攻破了!」副將欣喜地 大喊! 兀朮也是喜上眉梢!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好!太好了!關門一破,王鈺的死期也就要到了!雖然宋軍抵抗的時間比原來預計的要長一些,可還好,終於在天亮之時突破了平川關! 「眾將士,聽我號令,全軍……」兀朮將手中長槍一揚,正欲大聲下令!可他後半句卻是再也說不下去,因為剛剛衝進關門的金兵又如潮水般退了回來,而且退得極為狼狽!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還沒等他弄明白,平川關大門又掩上了。而且眼睜睜的看著門上的大窟窿被補上! 「叫個人回來問問,這仗怎麼打的!」兀朮咬牙切齒,怒不可遏! 一名滿身被鮮血浸透,手中的鋼刀已經捲了口地 低級將領奔到兀朮馬前,半跪於地 ,拱手報道:「王爺!宋軍援兵到了,我們抵抗不住,被壓制回來……」 援兵到了?怎麼可能?來得也太快了吧,王細陽不是安排了阻擊部隊麼?自己提醒過他,在葫蘆腰上佈防,扼守險要,他到底聽了沒有? 「宋軍援兵有多少人馬?騎兵還是步兵?帶的什麼裝備?」兀朮連珠炮似的發問。 「戰亂之中,看不甚清楚,只見人山人海,不計其數。全是步兵,攜帶也是宋軍的制式裝備,長槍砍刀,據卑職估計,是騎兵改作步兵。」 騎兵改作步兵?沒道理,騎兵的機動性強,行進速度快,宋軍要馳援平川關,不可能用步兵,除非這支步兵根本不是鹹都來的,而是一早就在執行什麼任務,恰巧讓他們撞上了平川關開戰。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也就說明鹹都方面還沒有作出反應,幽雲地 區也就更談不上了。 「王爺,即是宋軍援兵已到,想必王細陽所部已經全部陣亡。我們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不如撤兵回大定,以免後方空虛,被敵人有機可趁。」副將不無憂慮的說道。他的想法雖然聽起來有些膽小,卻不無道理,兀朮這次下了血本,不但盡起大定守軍,更把附近州府的駐軍全部調用了。現在護衛金國都城上京的屏障已經完全消失,將都城完全暴露出來了。 「撤兵?死了這麼多人,流了這麼多血,此時撤兵,本王如何向朝廷交待?如何向部屬交待?退一萬步講,即便除不掉王鈺,我拿下平川關,也是奇功一件!」兀朮這話,已經在給自己找後路。因為宋軍援兵一到,王鈺還留在平川關地 可能性幾乎為零。說不定,此時他已經被他的將軍們保護著,逃向了鹹都。 「王爺,您還記得戌王殿下地 話麼?如果宋軍幽州帥府,不直接馳援王鈺,而是出居庸關,繞過長城,進入草原,直接打向……」 兀朮舉起右手,制止他的話:「那種可能不存在!傳我將令,全線出擊,誓要奪下平川關!」副將看著堅決的主帥,再也不敢多言,他知道,兀朮已經失去了冷靜。一名軍事統帥,隨時都要保持冷靜的頭腦,作出準確明智的判斷,否則,將失一令,而軍破身死。 兀朮是金國名將,也是少有的連王鈺也對他推崇備至的女真將領,他本不該如此偏執。但一件蓋世奇功,轉眼間灰飛煙滅,你叫他怎能不大動肝火?可正是因為他這種偏激,歪打正著,對王鈺形成了致命的威脅。 幽悠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版粵鍍 第三桶 第兩百零九碗 百步穿楊 射殺王鈺 字數:6458 快,堵上空缺,你們搬運箭矢!陳都監,你的部隊到然,你的部隊到左翼!弓弩手,到關下列成陣勢,準備拋射!娘的,老子也叫***女真蠻子嘗嘗當箭豬的味道!哎?火炮呢?」這大聲咋呼的將軍,自己倒像頭箭豬,鎧甲上插著三支箭頭,他卻是全然不顧。 打得異常艱苦,幾乎損失殆盡的平川關守軍盼來了援兵,如大旱而遇甘霖,一名守將大聲疾呼:「弟兄們,哪支部隊的?來得太及時了!」 「我們游擊軍的!兄弟,把你的部隊撤下去休整,這裡我們接防啦!」游擊軍可是蕭充蕭指揮使的起家部隊,當年在西北跟黨項人打仗,後為蕭大人被調入了幽雲,這支西北軍就變成了東北軍。 林沖心急火燎的奔上關樓,他的衛兵舉著盾牌把他遮得嚴嚴實實,就像一個移動的堡壘。可金兵的箭矢早就消耗得乾乾淨淨,再也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拋射攻擊。極不耐煩的推開面前一名衛兵,林沖大聲問道:「王上在何處?」 「大人,王上應該和種將軍在一起。」有人回答道。 「那種霸在何處?」林沖催問道。 「應該在節……」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出口,這名士兵已經殉國了。林沖不敢怠慢,將指揮權下放給剛才安排部署的將軍後,帶著衛隊火速向節堂方向奔去。老天保佑,王上可不能少一根汗毛啊,他要是有個閃失,前線將領統統自刎以謝天下也不夠贖罪的。 平川關內人潮湧動,趕到增援的部隊正在接防,將軍們的下令聲,士卒們呼喊聲響起一片。輕裝上陣的弓弩手們正在找合適的位置,準備對外面發起拋射。林沖帶著人馬在人群中緩慢的前進著。 「給大將軍讓路!」衛兵放聲大呼,林沖是大宋衛戍區指揮使裡面,僅有兩個被授予金吾衛大將軍頭銜地 人,另一個是老帥劉焉。上山的道路被箭林與屍山所掩蓋,可見此次平川關保衛戰的慘烈。 一腳深,一腳淺的奔上半山腰的節堂,地 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被流矢射殺的屍體,十幾名宋軍戰士正在四處尋找著什麼,他們翻開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仔細的辨認著。林沖看到這種場面,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難道他們在找王上的遺…… 正當他如遭五雷轟頂之際,王鈺就出現了,他從節堂後面轉了出來,眉頭緊鎖,神情嚴峻。在重重護衛中向外走來,林沖暗呼大幸!慌忙迎了上去:「王上!」 更慶幸地 王鈺,看到林衝他終於放下心來。昨天夜間,自己已經下了命令,讓林沖帶著伏兵回鹹都,這事讓他後悔不已。所幸林沖行事靈活,發現情況之後立即回師救援。有這八千援兵。平川關的力量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快,找種霸!」王鈺丟下這句話,又低頭尋找起來。林沖聞言一驚?種霸難道陣亡了?那可是咱大宋第一員悍將!情勢容不得他多想,來到王鈺身邊,催促道:「王上,此地 不宜久留,請您馬上回鹹都!」 「你都來了還怕什麼?本王相信我們的軍隊。」王鈺頭也沒抬。林沖憂心如焚,話可不能這麼說,現在關外頭還是滿山滿谷的金兵。詳細數字難以計算,平川關隨時都有被攻破的可能。您是最高統帥,不能有差錯,我們必須保證朝廷能正常運轉不是? 「王上,您先走一步,臣留在這裡指揮如何?臣敢保證,如果失了平川關,提頭來見!」林沖立下了軍令狀,有道是軍中無戲言,他敢說這句話。就把腦袋給賭上去了。見王鈺還沒有動靜,林沖急了。也不顧什麼上下級禮節,連推帶拽把王鈺往山下推。 「岳鵬舉!岳鵬舉!」林沖一邊推著王鈺,一邊大聲喝著。一員戰將聞聲而來,好生威武!一身鎖子黃金甲,頭頂獸面盔,手提一柄瀝泉槍,背插兩柄長刀。正是被王鈺送到東北軍中歷練的岳飛,以期在北伐之中能夠獨擋一面。 「你帶一千精兵,火速護送王上回鹹都,要是有半點差池,我要你地 項上人頭!」 岳飛轟然應諾,上前架起王鈺就往山下走,王鈺縱然練過幾手,又怎能比得上岳飛的勇武?掙扎不開,他厲聲喝道:「岳飛!你好大的膽子!」 「王上!回到鹹都,您要問臣的罪,只消一句話,可現在,臣必須馬上護送你回去!」岳飛嘴裡說著話,手卻沒有停下來,架著王鈺出了節堂。 「林衝!一定要找到種霸!記住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王鈺的聲音遠遠傳來。目送王鈺離開,林沖心神稍寧,重重呼出一口氣,張目四望,不由得怒火中燒。全軍將士日夜盼望北伐,沒想到女真人倒先下手為強,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將軍!」一聲悲愴的呼聲,把林沖驚醒過來。扭頭望去,十幾名士兵跪在地 上,痛哭失聲。推開人牆,林沖大步奔過去,定睛一看,也不禁悲從中來。種霸臉面朝下,躺在地 上,身上插滿 ,雙手仍舊提著他那對賴以成名地 破天錘。 扳過種霸,林沖看到的是一具滿身創傷地 遺體,除去身上的利箭不說,他的頭顱右側,額頭上方被砸出了一個血窟窿,以至於腦袋都變形了。摸摸他的手臂,已經冰涼,想來陣亡已經有一段時間。 可恨,我大宋絕代之勇將,沒能死在北伐的戰場上,卻倒在了這裡。已故燕國公種師中老將軍唯一的骨肉,就在這裡斷送。 「一門忠烈啊……」林沖仰天長歎。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種霸殉國,其意義非同小可,拋開種家與王上的私人情誼不說,這是改革軍制以來,我軍陣亡的級別最高的將領。他雖然只是平川關地 守將,但他的爵位可是開國縣公。老子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兒子又戰死沙場,以身殉國。種家將,英烈千秋! 收起悲傷,林沖黯然下令道:「將種將軍遺體暫時存放於節堂之內,待戰後再運回鹹都,由王上定奪。」可以想見,王上若是得知種霸殉國,必會如喪臂膀,痛徹心胸。 「女真狗!」種霸的舊部悲憤難當。各自拾起武器,衝下山去。 話分兩頭說,這邊打得屍山血海,而王細陽那一頭卻無事可作。他正蹲在山坡上地 樹林裡嚼著草根,心裡納悶,王鈺怎麼還不來?這天已經大亮,按常理說。宋軍應該護送他回鹹都去啊。 即便王鈺不來,那鹹都的援兵也應該到了吧?怎麼兩頭都沒動靜? 「呸!」一口吐掉草根,王細陽聽到了動靜,這是平川關方向傳來的,定是王鈺那廝逃竄至此! 「會使弓弩麼?」目不轉睛的盯著平川關方向,王細陽向身邊的將軍問道。 「卑職從小練武。能開兩百石硬弓,百步之內……」這名將軍正如數家珍。王細陽卻一口打斷:「行了,別吹了,待會先別動手,本大人指給你看,讓你射誰你就射誰,明白麼?」 一想到馬上就會射殺威名赫赫的大宋攝政王,王細陽心裡倒有些猶豫了。他以前聽說過許多王鈺的事跡,對此人神往已久。前天又被他召見,親眼目睹了這位大宋統治者地 風采。當真是一代雄主啊。我等飽學之士,朝思暮想的就是遇到這樣地 明主,可惜了,身在不同地 陣營,需各為其主。沈王殿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我王細陽又豈能不以死相報? 今日除得王鈺,我就是首功一件,再加上此次行動是自己一手策劃,事成之後,榮華富貴自不待言。萬古流芳,彪炳史冊。也是理所當然。 「來了。」王細陽輕喝一聲,只見平川關方向奔來一彪兵馬,都是全副武裝的宋軍將士,卻不見半個穿常服的人,這不奇怪,王鈺逃回鹹都,肯定會喬裝改扮,此時他定是混雜在軍隊之中。這倒有些棘手,要在一千個人裡面認出王鈺來,可不太容易。沒辦法,只能撒大網,阻擊他們。可王細陽高興得太早,那支部隊還沒有進入伏擊圈以內,就有一名戰將舉起長槍,下令停止前進。 正如同王細陽預料的那樣,王鈺此時身著鎧甲,身披戰袍,夾雜在軍隊中。岳飛一下令停止前進,王鈺就看出端倪來了。前面一道由屍體組成的人牆擋住了去路,而此地 的地 形很有利於埋伏。不難想像,前面兩旁的山林裡,一定有伏兵。想必林衝來得急,沒有全殲這支敵軍。 距離太遠,王細陽實在看不出來誰是王鈺,只得耐著性子,守株待兔。 岳飛一時拿不主主意,可他又不能回過身去向王鈺請示,那樣會暴露目標。仔細一看地 勢,那條通道最多只容許十個人並排通過,而且現在還不確定對方有多少兵力。先前馳援過來地 戰鬥,自己也參加過,但混亂之中,再加上天色陰暗,不知道對方的人數。 沒辦法,只能投石問路了。想到此處,岳飛把槍一招:「去一百人,搬開屍體,小心防備,兩面都有伏兵,弓弩手準備壓制。」 命令迅速執行,裝備有弓弩的士卒將箭矢搭上了弓弦,目光警惕的盯著兩周,只要敵人一冒頭,射他一個透心涼。 「大人,進攻吧。」 王細陽犯難了,這宋將有些本事啊,看出有伏兵不說,他還使出投石問路,逼自己現身。去這麼百八十人清除障礙,又叫弓弩手壓制我方。要是不動,就只能眼睜睜看他們過去,要是行動,完全沒有優勢了,只能硬打。 在他思考對策的同時,宋軍已經開始搬開屍體,清除障礙。要是人牆一旦被清隊,對方一窩蜂衝上去,王鈺混在其中,那可就不妙了。 沒辦法,這個時候,什麼奇謀妙計都不管用了。只能趁他們沒有清除障礙之前,發動攻擊,這樣王鈺想跑,也只能往回跑,這樣一來,仍舊達到困死他的目地。 「我也給你來個投石問路。」王細陽一念至此,將大手一揮。下令放箭。弓箭一響,那些清除屍體的士卒紛紛應聲倒地。 處地 岳飛,一聽到弦響,心知對方藏不下去了,大聲心!」正是這句小心,暴露了王鈺的目標,因為王鈺身邊的貼身死士聽到這句話,馬上舉起盾牌將他護住。 「哈哈,在那裡!」王細陽心中大喜,馬上下令全體出擊。埋伏在兩邊山林中地 金兵喊打喊殺的衝了下來。倒也有一些猛虎下山之勢。 「放箭!列陣!」岳飛不慌不忙,舉起瀝泉槍下令。士兵們立即組成陣形。將長槍對外,形成一個保護圈,這本來是步兵對付騎兵衝鋒的慣用招數。而弓弩手早就準備著放箭,金兵一冒頭,只聽弓弦齊響。中箭者紛紛倒地。 「下去了多少人?」王細陽全神貫注地 盯著山谷中地 戰勢。 「估計有四百人。」身邊持弓弩的將軍回答道。 「好,等他們近了身,把剩下地 人派下去衝鋒。注意向王鈺地 方向沖,打亂他的陣形。王鈺就在那堆盾牌裡面,等宋軍陣形一亂。王鈺一現身,你就照頭射過去。殺了他。你就是大金國第一勇士!」王細陽自信的說道。 那名將軍聽說要射殺王鈺,心頭狂震!他不過是個小軍官,現在搖身一變。就要成大金帝國第一勇士了!手有些發抖,這名金將努力定了定心神。告訴自己,沉住氣,沉住氣! 「行了,剩下地 衝過去!」王細陽見先頭部隊近身了。將手一揮,又派出剩下的人。 岳飛形成的防禦陣形,仍舊牢不可破,來襲的金兵力量分散,還沒近身就被射倒一大片,即便衝過來的。也是被捅成馬蜂窩。不容他有喘息地 機會,山林中又衝出一股兵馬,而且這次是有備而來,組成衝鋒地 陣形。向著同一個方向。 陣形終於鬆動了,王細陽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注。注意了!瞅準,瞅準!」 搭箭,拉弦,瞄準,那名金將死死盯住王鈺所在地 位置。王細陽興奮得直抓地 皮,嘴裡唸唸有詞:「等等。再等等,瞅準空檔……」 「就是現。別急!再等等!」王細陽一驚一詐,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地 金將已經滿頭大汗。 就在第二批部隊衝亂宋軍陣形的同時,王細陽歇斯底里地 吼了起來:「射死他!」 「嗖!」只見弓似滿月,箭如流星,利箭帶著風聲,呼嘯而去!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箭,它有可能決定宋金兩國的國運走向! 王細陽瞪大雙眼,直勾勾地 望著王鈺的方向,好半天之後,他疑惑地 問道:「你的箭呢?」 「大人恕罪,卑職太過緊張,脫,脫靶了。」滿頭大汗地 金將惶恐的說道。 「你不是從小習武,百步穿楊麼!」王細陽急得竄起來,跳著腳大聲責問! 「大人息怒,卑職再射!」金將手忙腳亂的搭上箭矢,也怪不得他,換成任何一個人,要知道自己射殺的目標是大宋王鈺,誰能不緊張? 王細陽根本沒有聽他這一句話,而是瞪目結舌的望著一個方向,嘴裡喃喃地 念道:「我地 人牆呢?我地 人牆呢?」 那名金將轉頭一看,也是失魂落魄!那道用來堵截宋軍地 人牆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這還不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地 宋軍正從這個缺口瘋狂的向裡面衝! 「完了,我命休矣……」王細陽頹然的歎道,一屁股坐到了地 上。 岳飛正指揮作戰,突然瞥見南面有部隊急速開速,仔細一看,大喜過望:「來的可是玉階兄麼?」鹹都的第二批援兵到了!! 「鵬舉!我部奉命馳援!王上現在何處?」一將奮勇當先,接連劈倒兩人,向岳飛靠攏。王細陽所部,陷於兩面夾擊之中,這樣的戰鬥還有懸念麼?當然沒有,見宋軍援兵又到,金兵已經沒有了戰鬥意志,被對方如摧枯拉朽一般,以狂風掃落葉之勢清除乾淨,餘眾皆降。 「岳老弟!」來者也是東北軍一員猛將,蕭充的老部下吳培德,字玉階。「我們一看到烽火點燃,就知道平川關出了事……」 「那為何現在才趕來馳援?」岳飛有些不解的問道。 「林大將軍帶走了八千人,鹹都兵力又不多,咱們沒有上峰地 命令不敢輕舉妄動。這一整夜看到平川關方向火光沖天,擔心王上安危,也怕關口守不住,也就頂著私自調動軍隊的罪名,又命我帶三千人馬趕來增援。」吳培德解釋道。 「哎呀,來得太及時了!」岳飛握著他地 手緊了緊,突然神色一變,「玉階兄,快來拜見王上!」 吳培德也是面色一凜,王上在軍中?當兩名將領匆匆來到王鈺身前拜見時,王鈺卻是盯著山林:「岳飛,搜山。」在尋找種霸地 同時,王鈺就派人去找王細陽,結果他早就不見人影了。能在這個地 方阻擊自己,除了他還有誰?所以王鈺料定,王細陽就在這裡。 U悠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阪閱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碗 一萬字爆發 字數:12705 人,怎麼辦?」從小習武,能開硬弓,百步穿楊的金手,小聲問道,這副架勢是想血戰到底了,可不知道怎麼的,他的語氣稍嫌底氣不足。王細陽無言以對,人算不如天算吶,鹹都居然還派出了第二批援兵。大宋的軍制,不是未經請示擅自調動兵馬者依法嚴辦麼?鹹都這麼快就請示了幽州帥府而且得到了批復?再者說了,鹹都的兵力才多少,全都派到平川關來了? 岳飛的部隊已經開始搜山了,士兵佈滿了山谷,連一顆野草也不放過,一一查看,看來自己是插翅難逃了,功敗垂成,飲恨終生啊。微歎一口氣,王細陽說道:「事已至此,惟有戰死沙場,方能報沈王大恩。」 王鈺的臉色很不好看,這次栽這麼大一跟頭,而且是被人步步算計,請君入甕,情何以堪。現在危機解除,他把前因後果連起來一想,這才明白了,所謂的漢軍回歸,從一開始就是女真人的陰謀,偏偏一環套一環,天衣無縫。可恨那王細陽…… 「你叫什麼名字?」王鈺歎了口氣,看著吳培德問道。 「回王上的話,臣姓吳名培德,現任奉寧軍兵馬都監,奉命馳援平川關,請王上訓示。」吳培德拱手回答道。 「好,你立即帶你的部隊趕到平川關增援,再從岳飛這裡調走五百人,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關口。」王鈺神色嚴峻,語氣冰冷的說道。吳培德領命而去,部隊火速開拔,奔向平川關。 在岳飛帶著人搜山的同時,王鈺思考著目前的局勢。金兵突然集結大規模部隊奇襲平川關,顯然是衝著自己來的,這消息是怎麼洩露出去的暫時不知道。當務之急。是解除平川關的威脅。那裡易守難攻,原來就有守軍七千人,林沖帶來八千,吳培德增援三千五,現在平川關地 總兵力即便算上戰鬥減員,至少還有一萬以上,守住關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抓住了!」有人大聲叫道,王鈺聞聲而山上望去,岳飛像抓小雞似的提著一個人扔下山坡來。那人滾著到山谷,渾身泥土。十分狼狽。但卻馬上站起身來,還拍了拍衣服,昂首挺胸,直視著王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王鈺恨得牙都癢了,但同時他不得不承認。王細陽的確是個奇才,能把自己算計到這種地 步,平川關險些不保,自己連命都差點丟掉,何時吃過這麼大的虧? 「回鹹都!」良外,王鈺從牙縫裡崩出這三個字來。士卒們一擁而上。將王細陽五花大綁,押解回鹹都。 幽州。也就是日後的北京,大宋幽雲十六州的中心地 帶,戰略樞紐。幽雲衛戍衙門和都管衙門所在地 ,整個東北軍近二十萬眾,都受這裡的節制。 紅翎信使飛奔入城,大小官員軍民人等齊讓道,城中百姓紛紛駐足,這是怎麼了?前線又有戰事?這得打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老百姓是戰爭痛苦的最大承受者,他們的想法總是質樸而簡單。有暖衣穿,有飽飯吃,這樣就行了。 那騎士飛奔到都管衙門前,還不及勒韁繩,戰馬已失前蹄,馬上信使飛摔出去,連滾幾個跟頭。衙門口的衛兵一見,忙奔上前去,攙扶起他:「兄弟,怎麼了?沒事吧?」 「快。送給蕭,蕭大人。」信使拉了拉胸前系信匣地 帶子。有氣無力的說道。衛兵不敢怠慢,取了信匣,轉身奔入衙門。 後衙重地 ,指揮使的辦公場所,蕭充揉了揉有些紅腫的眼睛,長長的伸了個腰。整軍備戰已到最後關頭,軍務政務繁忙,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偏偏王上又親自駕臨前線視察,讓我們這些帶兵的個個神經緊繃。 堂內,文武屬官都已到齊,見指揮使進來,起身施禮,蕭充點頭道:「行了,大家各司其職吧,打敗女真人,記你們一功。」 身後一陣腳步聲,他回頭一看,笑道:「韓大人,您今天可是遲到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幽雲衛戍區副指揮使韓毅,這個人吧,給幽雲文武官員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印象。低調,穩重,不芶言笑,很少發表自己地 見解,官員私下議論,王上怎麼派出這樣一個副使來?不過此人資歷很老,據說當年深得徽宗先帝的賞識,與當今攝政王交情不錯,估計是個後門官。蕭充可比他們知道得多,所以一直對韓毅十分客氣。 「呵,有事耽擱了一下,蕭公,沒什麼事的話……」韓毅比王鈺大不了幾歲,但他現在看起來卻比王鈺老了,不到四十的人,正值壯年,烏紗帽下的鬢角處居然出現了白髮。 「哦,您請便,請便。」蕭充微笑道,這個韓毅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想跟他套套近乎,他還不給人面子。 匡噹一聲響,把堂內官員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原來是衛兵衝了進來,一頭撞到門上。 「放肆,大清早的,你……」蕭充訓斥一半,突然發現他手中拿著急件。再不多言,上前一把奪過,就地 拆開看了起來。這一看,可看得蕭充亡魂皆冒,三魂六魄失了一半,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完了完了,這回東北軍栽了大跟頭了,這人丟大發了,王上居然在我們地 地 盤上出了事,什麼烏紗官職就別想了,還是先想想這頂烏紗的腦袋吧。 眾官見指揮使作癡呆狀,雙目無神,嘴唇微張,好半天說不出話來,都感到奇怪,這是什麼捅破天地 大事?韓毅眉頭一皺,上前問道:「大人,您沒事吧?這是……」 回過一口氣來,蕭充就崩出仨字兒:「出大事了!」 韓毅心頭一震,取過急件看了起來。「鹹都急報!幽州帥府,昨夜平川關遇襲,烽火映天!我部未經請示,已派出三千援兵,王上至今杳無音訊,截止上報。戰鬥仍在繼續……」 「召五品以上文武官員,速到衙門議事,快去!」蕭充突出其來的大喝聲,打響了衙門的寧靜。韓毅將急件一收,也是大驚失色,王上至今未回,多半怕是困在 了!事態嚴重啊! 衙門頓時亂作一團,飛奔而來的武將文官,將衛戍衙門變得門庭若市。各路官員根本來不及互相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匆匆向裡走去。不過有人私下猜度。召得這麼急,莫不是北伐開始了? 議事廳裡,蕭充端坐於上,雙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一言不發。韓毅在他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作戰地 圖。官員們將偌大一個議事廳擠得滿滿當當,又不好議論。只得大眼望小眼,看著兩位主事官。 「人到齊了麼?」蕭充突然起身,大聲問道,沒等下面回答,他又自顧言道。「不等了!各位,現在本官宣佈一件事情。千萬保密!洩露半句者,軍法從事!」 眾官心中一凜。看這樣子,還真是誰捅破天! 「昨夜,平川關遇襲,敵軍兵力暫時無法得知,但鹹都方面上報,截至目前為止,戰鬥仍舊在繼續,由此可以推斷,金兵的兵力絕對在五萬以上。」蕭充此時已然定住了神。事態雖然嚴重,但他卻說得不急不徐。 眾官一片驚歎!這怎麼可能呢? 這些官員,大概是被國家蒸蒸日上的喜人形勢蒙住了眼睛,再加上北伐在即,讓他們潛意識裡都有了一種優越感。這種感覺,直接使他們認為,金國,就是等著我大宋去打地。我要是不去打它,它就得乖乖的等在那裡。可現在,人家不坐以待斃。給你來一個先下手為強,傻眼了吧? 「更嚴重地 是。王上至今沒有消息,極有可能被困在了平川關。」這一句話出來,眾官頓時就怔住了。腦中一片空明之後,他們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要變天了!攝政王被困在平川關,危在旦夕啊!萬一平川關被攻破,攝政王不就…… 「大人,那還等什麼,發兵吧!」 「平川關易守難攻,況且鹹都方面已經派出了一萬一千援兵,守住問題不大,關鍵是王上現在的情況如何,不得而知。」 「大人,卑職建議,火速發兵馳援,金國有五萬兵力,咱們就派十萬!」 說這話的人,馬上被蕭充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十萬?幽雲衛總兵力多少?離平川關最近的州府佈置了多少?等你把十萬大軍集結齊了,王上說不定……哼!」 前面爭吵得翻了天,韓毅仍舊不發一言,出神的盯著那張地 圖。偶爾伸出手指,在地 圖上比著距離。目光如炬,神情肅穆,似乎在謀劃著什麼事情。 「大人,不管如何,平川關是一定要增援的。那裡再險要,事情不總還有個意外嗎?咱們必須盡全力保證王上的安全,這才是頭等大事。卑職建議,當務之急不是派兵,而是調裝備過去。保衛戰打了一夜,平川關雖然囤積了大量的軍械,但估計得消耗得差不多了,幽州方面必須馬上徵集箭矢,炮彈,砍刀,長槍等物,火帶運往前線!」一位頭髮已經花白地 官員說道。 眾官一聽,心中歎服,到底薑還是老的辣啊。 蕭充倒也是個當機立斷地 人,一聽這話,馬上說道:「照辦!馬上派人去造化局調集裝備,火速運往前線!」這還得感謝王鈺當年的遠見卓識,他在任幽雲總管地 時候,就知道這裡會長久的經歷戰火,所以不惜重金,在幽州創辦了軍械造辦局,與京師造辦局遙相呼應,宋軍的裝備,又特別是黃河以北諸軍地 裝備,許多都是幽州造辦局製造的。 「蕭公,光調裝備不行啊,還得馬上調集步兵去增援。鹹都是沒辦法調兵了,可以從:].關,確保萬無一失。」 「到底是參軍大人,各地 兵力部署你是瞭若指掌,好,照辦!」蕭充頻頻點頭。 韓毅還是沒有說話,眾官也都無視他的存在了,因為這位副使大人從來不說話的,作戰議事什麼的,他也只是走走過場。所以,蕭充也就懶得問他意見。 可就在這個當口。韓毅還真就說話了:「裝備應該支援,兵馬就不用調了。」 一鍋沸水般的議事廳剎那間安靜下來,沒聽錯吧?韓大人說話了?而且還說了這麼石破天驚地 一句! 憑什麼不調援兵?王上危在旦夕啊!這是何等的大事!你韓毅說這樣一句,是什麼居心?你有沒有把領袖地 安危放在心上?這簡直是其心可誅!大逆不道! 蕭充也有些訝異,回頭問道:「韓大人,您有何高見?」 韓毅手指地 圖:「諸位請看,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我們面前了。」 眾人只看到地 圖上標示的敵我態勢,沒看到機會。韓毅接著說道:「還得感謝人家樞密院,這些日子以來,透過滲透。收買,刺探等方法,弄清了金兵兵力部署的大致情況,雖不敢說絕對準確,但至少有個大概。」 「那是自然,王上何等英明神武?又豈是女真蠻夷能夠識破的?哎,韓大人。你說什麼機會?」有人問道。 韓毅指著大定府的位置:「攻打平川關的金兵,肯定是從大定府出來的,這沒有異議。而且據我估計,金兵這次是傾巢而出。」 「韓大人何以如此肯定?據說兀朮坐鎮大定,他可是一員能將,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蕭充疑惑地 問道。 韓毅難得露出笑容:「蕭公。如果在你面前擺著一個扭轉國家運勢地 機會,你會不會孤注一擲?兀朮這個人。我有些研究,他的用兵方法常常是出人意料的,絕不墨守成規。我敢肯定,他突然襲擊平川關,是直接衝著王上而去的。」 「韓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眾官紛紛說道。他們之所以這般著急,是因為韓毅這句話裡,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兀朮衝著王上去,也就意味著他知道王上在平川關。同時也就是表明,王上出巡的消息洩露了。那從哪裡洩露的?很簡單,王上到過的地 方都有嫌疑,東北軍離金國最近,嫌疑最大。 蕭充揮手制止了將領們地 話,點頭道 確,很讓人動心。」 「各位再看,大定是上京地 門戶,金國交還我國二十三城以後,在大定一線設起了一道防線。依次是西京道,大定。來州,錦州,恰巧擋在幽雲十六州前面。據樞密院的消息,這一線金兵總兵力在十五萬人左右。現在大定地 兵馬在攻打平川關,也就是意味著大定無異於一座空城。」韓毅娓娓道來,眾官倒聽出一些意思來了。沒想啊,這位平時不作聲,不動響的韓大人還有這樣地 一面? 蕭充的驚訝不在眾官之下,他與韓毅共事這麼久,一直就沒摸透自己這位副手到底有幾斤幾兩,現在看來,這叫真人不露相。 「韓大人,你地 意思是我們乾脆釜底抽薪,圍魏救趙?不直接支援平川關,而是去奪取大定,斷金兵後路?逼他撤兵?」蕭充也是一員名將,體會到了韓毅的用意,當下試探著問道。 眾官議論紛紛,這倒不失為一條妙計,大定一下,金兵進不能攻下平川關,退又無地 可去,恐怕只能往來州,錦州逃竄。妙,妙啊! 可這些人還是太小看韓毅了,捂著嘴輕咳一聲,韓毅又指著一處地 方說道:「大定是要奪的,但我們真正的目的,是在這裡。」 眾人尋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楚之後,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韓毅這廝,他指的,竟然是,是金國都城,上京! 底下竊竊私語,有人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也有人說這想法很大膽,但不切實際,就是沒有一個人表示贊同。 因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幽州離大定多遠?七百里。大定離上京多遠?一千四百里不止,加起來超過兩千里的距離!往返就是四千里!宋軍騎兵,何時有過這樣地 遠征?騎兵一天能行進多長距離,往死了說,四百里頂天。人可以不歇息,馬不行!咱們就算是這兩千里的距離全是無人之境,你全速開進,到達上京要多久?五六天吧?你一支大軍在別人境內行進五六天,金國會沒有察覺麼?會沒有準備麼? 更不用說,這兩千里的距離還不是無人之境!大定這一道防線有十五萬兵力!上京西南面和東南面的儀坤,龍化兩州,就像一對翅膀護衛著金國皇城。層層阻擊。你這仗還怎麼打? 退一萬步說,就算讓你打到了上京,你又能幹什麼?你總不能攻佔上京吧?你最多就是搞搞破壞,給女真人一個下馬威。然後呢?你必須得撤退,可這個時候,恐怕金兵已經回防了,你完全就被困死在金國國內了,你往哪裡撤? 還有,這麼遠距離的長途奔襲,後勤補給怎麼辦?金國境內大部是草原。馬沒問題,人吃什麼?不能吃草吧? 總而言之,如果照韓毅這個方法,幾乎等於就是去送死。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被金兵全殲於境內!連骨頭也不剩! 文武官員七嘴八舌,責問韓毅,原來氣氛就很緊張的議事廳裡。充滿了火藥味,隨時可能爆炸。 韓毅倒是非常沉得住氣,神色肅穆地 聽著眾官的意見,也不急於反駁。等這些大人們吵完了,他正要說話,此時。蕭充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一個漏洞。 「韓大人,不可否認你地 想法很大膽。出人意料。但有一點你似乎忘記了,你的這個假設,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大定這個口子沒有被堵上。但是平川關已經得到了增援,金兵眼看打不下來,不會撤兵回去麼?一旦金兵回防大定,你地 這個設想還怎麼實現?還有,平川關正打仗呢,你想從哪兒出去?」 蕭充此話一出。滿堂叫好,不管是外經沙場的武將,還是不懂軍事的文官,都紛紛附議,認為蕭大人所說,正中要害啊。這麼多的問題,能解決麼? 韓毅面不改色,鎮定自若的回答道:「這些都不是問題,攻打金國,不一定要出平川關。居庸關不是在我們手裡麼?出居庸關,繞過長城。直奔大定。金國境內,地 廣人稀,一馬平川,極適合騎兵作戰。咱們全部配備騎兵,保證速度,將追擊之敵拋在身後,直接往上京打。女真人一定不會想到我們會長途奔襲,正如各位大人所說,兩千里之遠地 距離,女真人以為可以高枕無憂,這正是他們的軟肋。」 反對的聲音弱下來了,可即便金國人不會料到,那萬一攻打平川關的金兵回防大定,把這個缺口堵住了呢?不就前功盡棄了麼?還有後勤補給怎麼辦? 「各位,咱們是不是忽視了一個問題?王上可在前線啊,咱們不是孤軍奮戰。」韓毅笑道。眾人不解其意,王上在前線頂什麼用?說句大不敬的不話,王上現在是生是死還不得而知,就算還在,他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韓大人,王上,怕是……呵呵。」蕭充沒敢把話說出口,那是犯忌的。 韓毅聞言,正色說道:「蕭大人,韓某生平最佩服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南朝梁國大將陳慶之,另一個就是王上。我深信王上不會有事,而且,他一定會有辦法對付攻打平川關地 金兵。」 眾人的疑慮仍舊未曾消除,不過蕭充卻有些動心了。試想一下,大宋鐵騎長途奔襲兩千里,直接開到金國的都城。此舉一旦成功,必然天下震驚,不管打不打得下上京,對金國的士氣都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所謂此消彼長,我大宋到時就可一鼓作氣,掃平女真。重現自漢唐以來的盛世景象。 「各位,暫時議到這裡,裝備已經發往平川關,料想暫時沒事。大家各回崗位,盡忠職守,如今非常時期,話本官就不多說了,精忠團結,共襄盛舉!」蕭充都說出這話了,眾官只得辭別出衙。 韓毅心裡知道,蕭充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待眾官走後,蕭充請韓毅落坐,兩個戰友還從來沒有這樣獨處。一陣沉默,兩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搶先開口。這可是捅破大天地 壯舉,古往今來,歷史上從無先例,誰不敢掉以輕心吶。 弟,呵,本官比你年長,托大一次,叫你老弟。我佩與才能,但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良久,蕭充先打破了僵局。 韓毅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地 模樣:「蕭大人有話直說無妨。」 「那好,如果言語上有冒犯的地 方,還請恕罪。」蕭充小心再三。惟恐有些紕漏。在得到韓毅肯定答覆之後,他語出驚人,「你是個傑出的將軍,但你不會作官。」 這話聽起來有些矛盾,其實裡面有玄機。 「願聞其詳。」韓毅請教道。 「如果王上生死未卜,作為臣子,咱們應該全力保證王上的安全,其他事情都可以放在一邊,這才是為臣之道。可你卻要置王上的生死於不顧,把兵力投到一個虛無飄渺地 目標上去。就算讓你取得驚天動地 的戰果。又能怎麼樣?說句不該說的,這天下是王上的,軍隊也是王上地 ,你就是立了蓋世奇功,只要王上不高興,你能怎麼樣?到時候要罷你的官,奪你的權。甚至砍你的腦袋,那都是一句話的事情。」看來蕭充還對當初王鈺在狩獵場故佈疑陣的事情心有餘悸。那次地 事情,就是在北伐這衫給他們這些將領敲個警鐘,安守本分,不要心存異念。 「我主張出兵上京,是國家。為民族的利益而戰,又無半點私心。光明磊落,有何不可?」韓毅輕笑道。 「呵呵,這就是我為什麼說你不會作官的原因。咱們作官的,是為誰作?為國家民族麼?非也,其實就是為王上,即便你打下上京,王上心裡想到你不顧他地 死活,他能高興麼?還有,這麼大規模的行動。不請示王上就擅自作主,追究下來,你我都擔當不起。老弟啊,勸你一句,有些事情要看明白一些,天威難測啊。」坦白說,蕭充這話入情入理,本來嘛,歷史上這樣地 例子很多,一門心思為了國家。結果卻觸怒天顏,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冤不冤啊。 這個道理,韓毅不是不明白,可這個機會太難得了,說是千載難逢也不為過。戰場上地 形勢,瞬息萬變,抓不住機會,以後就永遠別再想了。此次行動,一旦成行,那就是為北伐吹響號角,告訴世人,我大宋鐵騎,也能縱橫草原,橫掃天下。 「蕭大人,韓毅多謝你的關懷。但我相信,王上的胸懷,不是你我所能比擬的。他在戰術,軍事素養上或許不如我們這些從軍多年的人,但他絕對是一個出色的戰略家。他入仕以來,勵精圖治,把一個奄奄一息地 國家,治理成如今這般昌盛,國家民族的利益,在他地 心裡,或許比我們更重。況且,此次出征,說心裡話,我打算親自帶兵,而且沒想過活著回來。即便得上天垂憐,大功告成,那時王上要治我的罪,我無話可說。請蕭公放心,我和王上共事多年,所有的責任我有信心一力承擔,絕不拖累你們。」韓毅斬釘截鐵的說道。有些話他不方便直說,但不可否認,他與王鈺關係,不是簡單的上下級。 蕭充見韓毅如此堅決,苦笑一聲:「那韓大人是打算一意孤行?置個人榮辱生死於度外了?」韓毅沉吟半晌,鄭重的點了點頭。 鹹都 王上平安歸來,鹹都舉城歡慶!好險吶!鹹都將領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在等著,幸好上天保佑,王上他終於毫髮無傷的回來了。 王鈺卸去了鎧甲頭盔,著一身漢服,上扎頭巾,腰束玉帶,如翩翩佳公子一般,氣宇軒昂,玉樹臨風。此時,他正在鹹都衙門裡,盯著和韓毅那張一模一樣的地 圖。 有仇不報非君子,女真人讓他吃了這麼大的虧,要是不還以顏色,他當真以為我中華無能。現在平川關被堵著,出不去,剩下地 出口,一是長城,二是西夏境內的寧夏都護府,三是蘭州衛戍區。後兩者隔得太遠,鞭長莫及,長城是唯一的出路。 他伸出右手,用手指比著幽州和大定之間的距離,一千里以內。如果從幽州出兵,攻打大定,斷兀朮的後路,不知有幾分把握?幽雲的兵力倒是足夠,可問題就在於,兀朮這傢伙隨時有可能退兵啊。要是他先回防,咱們就會撲了個空。 幾聲敲門聲,王鈺入了神,一時沒有察覺。門外的人,又連敲幾下,王鈺這才說道:「進來。」 一名小兵提著食盒入內,戰戰兢兢的說道:「王上,小人給您送飯菜來了。」 「放著吧。」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那張地 圖。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兀朮回防呢?只要他被拖在平川關,我的軍隊就可以不費力氣地 攻佔大定府,那裡是金國重鎮,城牆堅固,到時分兵攻擊兀朮所部的背後,必能奏效。 可兀朮是一代名將,他不會那麼容易上當地 ,除非有特別重要的意義。還沒有想出對策,肚子已經咕咕叫了,他這才發現。飢腸滾滾,餓得直冒虛汗。 走到桌邊,下人已經把飯菜擺好,王鈺取過碗筷,正要狼吞虎嚥,突然想到。兀朮這次來是幹什麼的?除掉我啊,只要我在平川關。他就沒有理由退兵!當然,如果自己再回平川關,無疑是不明智的,自己一身繫天下安危,又豈是一己之私? 不過,倒是可以給兀朮造成一種假象。讓他認為自己還在平川關裡。那傢伙可是個精明人,不好騙。必須要萬無一失。 「外面什麼人?」屋外,一片嘈雜的腳步聲,像是有人來來回回走個不停。 突然一片安靜,良久,一人回答道:「王上,鹹都守軍將領及大小官員來給王上請安。」 本想一口回絕,不過王鈺略一停頓,隨即放下碗筷,吐出口中食物說道:「進來吧。」門開處。鹹都大小文武官員依次而入,這一夜,可把這些大人們嚇慘了,好在王上平安歸來。這些人都很想見見王鈺,一睹天顏。 王鈺對鹹都可是有一種特殊的感情,當年他就在這裡,打得金國大將卑工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可就在大功告成,卑 決定退兵之時,趙的聖旨來了。一紙詔命,就把王軍統統召回汴京。大好河山淪入異族之手。這事,可讓王鈺耿耿於懷了好久。 當王鈺提起這段往事時,文武官員會心一笑,那種局面一去不復返了。如今在王上的領導之下,我大宋已非吳下之阿蒙。 就在眾官會心一笑之時,王鈺突然發現,這些官員裡面有一個人,年紀跟自己相仿,而且身高也相近,連五官輪廓也有幾分神似。嘿,奇了啊,天下之大,果真無奇不有。 「你,叫什麼名字?」王鈺突然起身,指著那人說道。眾官心頭一震,哎呀,果然是天威難測,喜怒無常啊,剛才還有說有笑,憶苦思甜,這轉眼就變了。 「臣,臣張文擇,現任……」那人穿文官服色,從年紀來看,應該是鹹都衙門的屬官,不是主簿就是通判。 王鈺叫他到跟前,仔細打量了一陣,是有幾分相似,雖然走近看一眼就能認出來,但如果距離遠了,還真分不清。 「哈哈!好!好極!」王鈺放聲大笑,笑得眾人莫名其妙。王上莫不是剛剛脫險,有些那啥? 沒等官員們弄明白,王鈺又回到地 圖前面去了。三國演義裡面不是有這麼一出麼?諸葛亮找人假扮他,穿上他的衣服,坐著他地 輪椅,還真把魏兵給唬住了。我現在就讓這張,張什麼假扮自己,穿上我的衣服,時不時的往平川關上那麼一站,兀朮還捨得走麼? 光是這樣還不夠,對了,還得偽造一面「大宋國寶」戰旗,那可是我王鈺的招牌! 又仔細看了一下地 圖,嗯,不錯,這樣應該有七成以上把握,只要兀朮不退兵,大定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殲滅兀朮這支精兵,俘虜他本人,就算俘虜不成,死的也要,金國去一大將,何足為患? 定下計謀以後,王鈺又隨便的看了一下地 圖,就要轉頭過來安排。可就是那麼隨便一看,他又發現新東西了,大定上面那是什麼? 那是上京!金國的都城!地 理位置不是在以後地 內蒙古就是黑龍江,一片平坦,無險可守。而且地 廣人稀,千里平原,這不正是騎兵作戰的最佳地 帶麼?再加上現在已經入夏,氣候也合適。 王鈺見過大世面吧?千軍萬馬之中,何曾皺過一下眉頭?可此時,他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就在這房間裡,在眾多官員的面前,興奮的喃喃自語,手舞足蹈。 官員們可就看傻眼了,王上還有這一面? 事不宜遲,必須馬上給幽州方面下命令!戰機稍縱即逝啊! 「取紙筆來!」一聲大喝,嚇了眾官一跳,待回過神來,慌忙從命,取來紙筆。王鈺情難自禁,正要寫時,發現桌上全是飯菜。 「拿走拿走!那個誰,張什麼?你馬上照本王的穿戴著裝,鹹都趕製一面戰旗,上面用徽宗先帝瘦金體大書四字,大宋國寶,交給張那什麼。從現在時,你就假扮本王,到平川關坐鎮,告訴林沖,死死地 給本王拖住兀朮。必要之時,甚至可以讓他們攻進來一點點,記住,就是一點點。」王鈺以極快的語速說完這段話。 可官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在他地 催促之下,這些人才如夢方醒。 「愣著幹什麼?快照王上的意思去辦!」 「還有,本王馬上寫一道諭令,交給岳飛,讓他親自送到幽州。」王鈺筆走龍蛇,也不顧字跡見不見得人,反正是龍飛鳳舞,一揮而就。 不多時,岳飛趕到,王鈺將諭令交到他手裡,再三叮囑道:「鵬舉休辭勞苦,馬上趕到幽州,將這道諭令交給蕭充。告訴他,按此辦理,細則本王不過問,可以權宜行事。至於你嘛,本王已在諭令中寫明白了,到時便知。」 岳飛也不多問,取了諭令,貼身收好,拜別王鈺,轉身就走。他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倒是頗得王鈺真傳。 他走之後,王鈺又出神的看著地 圖,蒼天啊,天祐中華啊! 咦,不對,長征部隊到了上京,不管結果如何,反正不能停下來吧?打了就得走,可那時候金國的缺口已經補上了,那這支部隊該往哪裡撤?雖說此事戰略意義極其重大,就是打得全軍覆沒也值,可我的軍隊都是精銳之師,來之不易,一兵一卒,一人一馬也是寶貝疙瘩,得給他們指出退路才是。 「把岳飛叫回來!」王鈺背對著眾官,揮手叫道。 岳飛其時已經出了衙門,上馬趕往幽州,可立即被召了回來,向王上詢問有何吩咐時,他又不說話,屋子裡面落針可聞,一片寧靜。 部隊到了上京以後,回撤是不可能的,那時候金兵的防線已經補好了。東面是大海,北面是雪原,只能往西撤。那裡是一望無際的蒙古草原,大宋呼倫貝爾郡王忽圖刺正在那裡大展拳腳,統一蒙古諸部。 對,往蒙古草原撤,蒙古是我大宋地 屬國,雖說這頭猛虎暫時屈居於漢人之下,但金鱗並非池中物,總有一天他們要竄起來咬人的。 不過,他們現在還沒有完成統一,對大宋夠不成威脅,也不敢公開的對抗中央朝廷,他們還得靠大宋牽制金國。自己還得寫一道諭令給蒙古領袖忽圖刺,一併送到幽州,到時候讓他負責接應。 一道道諭令在這間小屋裡面發出,一盤大棋就此開局。為了不給忽圖刺以陽奉陰違的借口,王鈺把蒙古進貢給他的那把金刀也交給了岳飛,讓他一併帶上。見刀如面君,忽圖刺會知道輕重的。 岳飛離開後,王鈺鬆了口氣,危機就是轉機,這話可說的一點都沒錯。肚子又是咕咕幾聲叫,王鈺才發覺,原來飯一直沒吃。 可正當他要重拾碗筷,飽餐一頓的時候,一員戰將在門外稟報道:「啟稟王上,平川關送回種霸將軍遺體!」 U優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板閱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一碗 大宋鐵騎 字數:6363 一動不動,像是被定了身,左手端著飯碗,右手的筷子片肉。這頓飯他吃得可謂波折重重,幾起幾落。在場的文武官員們聞聽噩耗,都不禁扼腕歎息,可惜啊,一員大有可為的猛將,竟然英年早逝,就此殉國。 他們之中,有不少種霸的戰友同僚,此時都面露悲慼之色。前些時候還生龍活虎的一條漢子,說去就去了。雖說軍人隨時準備為國家獻身,戰死沙場,可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才發現是如此的難以接受。種家為大宋征戰多年,如今卻…… 王鈺一言不發,放下碗筷,呆坐在那裡。離開平川關的時候,他一再交待,要找到種霸,當時說了一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想竟成為現實。種霸是他在軍中悉心栽培的青年將領之一,本想讓他在北伐中獨擋一面,衝鋒陷陣,誰料天意難測。 眾官見王上若有所失的模樣,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鹹都駐軍將領上去勸道:「王上,事已至此,還請您……」 王鈺突然將那一碗飯扣在桌上,憤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眾人心中一凜,慌忙緊隨其後。種霸的遺體,還抬在八名士卒的肩膀上,靜靜的站在院中,這八個人無一例外的淚流滿面,身體卻是紡絲不動,惟恐驚動了架上長眠的將軍。 剛轉到大堂之外,王鈺突然剎住了腳。因為他看到的慘狀太過刺眼,那是一具插滿利箭的遺體。種霸是側躺在擔架上的,他的前胸後背都中了箭,由此可見,他生前中箭後還有過行動。 隨後而來的官員們不禁為這副慘象所震懾,更有文官倒退幾步,撞到了同僚身上。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至讓他死得這麼慘? 王鈺臉色鐵青,太陽穴不時鼓起,狠狠切了切牙,他慢慢走向院中。僅僅幾天前,種霸還在他面前豪氣干雲的表示,北伐一開始,他要作先鋒,直接打向大定府。如今,餘音在耳,卻已天人永隔。 士兵們將他們地 將軍放了下來。垂手肅立,站在了一旁。王鈺能拼到今天的地 位,按說早就絕情絕義了,可看到愛將慘死,心中仍不免陣陣刺痛。若說種霸身上的箭傷就已經讓人觸目驚心,那麼他額頭上塌下去的那一塊,就更讓人悲憤了。 站在為國捐軀的勇士身前。王鈺久久無言…… 「啟稟王上,將軍生前是向前倒下去的,他沒有退過一步。」一名士兵小聲說道。這才是種霸,永遠都在向前衝,絕不退縮一步,就如同當年在隱空山大戰時那樣。一往無前。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人征戰幾人還?種家虎將。英烈千秋! 「誰能告訴本王,我該如何向種老將軍在天之靈交待?」王鈺長歎一聲,像是問隨行的官員,又像是在問自己。他知道,沒法交待,已故燕國公種師中一生都在為國家征戰,契丹人,黨項人,女真人。畏之如虎,到了白髮蒼蒼,本該安享天倫之際,仍在縱橫沙場,最後死在任上。 他唯一的兒子,交到自己手裡,不但沒把他培養成一代名將,反而因為保護自己,而致使將星殞落,三軍折柱。北伐在即。先折大將,讓人痛心疾首。 「王上。生死有命,不可強求。種將軍為國盡忠,死得其所,請王上節哀。」官員們此時也只能拿這些套話來安慰王鈺了。眾所周知,種家和王上有著很深的淵源,他們兩父子都幾次三番救王上於危難之中。 燕國公仙去後,王上對種霸十分器重,不但封了他開國縣公的顯赫爵位,還把平川關這樣極其重要地 戰略要塞交到他手裡,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有意要讓種霸歷練,在北伐中建功立業。種霸生前,鹹都的同僚們曾經開他的玩笑,說北伐之後,說不定他就會成為大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郡公,前途不可限量。可人算不如天算。 王鈺蹲下身去,檢查著種霸的遺體,他身上所受的創傷何止數十處?這絕代的勇將,連敵人都稱他為大宋第一虎,卻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抓住一支箭,用力拔了出來,王鈺早就沒有眼淚了,可此時,他也禁不住有些眼眶泛紅。他能理解種霸臨死之前地 心情,當年在隱空山,他也作好了為國戰死的準備,是種霸父子救了他。 足足二十七支箭,遍佈種霸的整個軀體。拔完之後,王鈺撫著他已經冰冷的手,牙關緊咬,種霸,你英靈不遠,看著吧,我要讓女真人付出代價,我要讓他們知道,因為你種霸的犧牲,金國必將遭到我大宋最為猛烈的報復! 緩緩起身,王鈺閉上默哀,好一陣之後,他睜開眼睛,神色平靜地 說道:「記錄本王的話,表奏天子,追封種霸為上雄郡公,加上將軍頭銜,號忠武,安葬在其父燕國公墓旁。他地 家眷現在何處?」 「回王上,種將軍娶妻樊氏,育有一子,現在幽州。」有人回答道。 王鈺沉思片刻,隨即說道:「他的家人到由朝廷終生供養,按月給予錢糧布 照種霸生前的俸祿雙倍發放。他的兒子成年以後,若保送京師太學,若從軍,就安排在他父親生前的部隊,優先提拔,到時上報本王知曉。」從一千年以後回來的王鈺,當然是個無神論者,他知道自己這些安排,對於已經閉上眼睛的種霸來說,沒有意義。但這樣,至少讓活著的人心裡好受一些。 「王上,都記錄下來了,立即以您的名義上奏皇帝。」 「安排一下種霸地 遺孀和遺孤,本王要到幽州接見他們。」王鈺最後看了一眼種霸。「就地 設靈堂,鹹都全軍戴孝,祭奠英靈,把王細陽從牢裡提出來。」 雖然時間緊迫,但對於種霸的祭奠儀式,沒有誰敢馬虎,士兵們一片忙碌。搭建著靈堂。四名軍醫正在小心擦拭忠魂的遺體,並給他換上了嶄新的鎧甲,左胸處佩帶著鮮艷的上將軍綬帶。 凡是鹹都的文武官員,不論官銜大小,統統腰束白布,以致哀悼。氣氛,哀傷而肅穆。這種寧靜,被一個人的到來所打破。當王細陽被宋軍士兵押解著,跨進中門地 時候,人群沸騰起來。痛斥之聲不絕於耳。 「民族敗類!中華之恥!我誓殺此賊,祭奠將軍在天之靈!」 「殺了他!不殺不足以平自眾怒!」 一將突然抽出鞘中鋼刀,幾個大步射到王細陽身前,作勢欲劈。好在同僚及時的拉住了他,勸解道:「將軍不可莽撞,王上自有分寸!」 王細陽對於憤怒至極的大宋官員,嘴角一揚。冷笑道:「在這裡詐呼有什麼用?有本事戰場上使用,王某手無縛雞之力,殺了我算什麼好漢?莫非中華無人乎?」 「王細陽,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你祖上世居太原,本為漢臣。效命於太宗皇帝帳下,不想出了你這樣一個不肖子孫。助紂為虐,背棄家國。你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人生於世間,當思忠君愛國,匡扶正義,你……」 「少拿這套歪理給說我!這是你們漢人地 想法,與我無關!我生在大金,長在大金,不曾受得漢人半點恩惠!少跟我套近乎。我不是……」王細陽全無懼色,反唇相譏。 正當眾人勃然大怒,紛紛挺刀欲殺他時,一身素服的王鈺走了進來,現場立即安靜下來。 「開始吧。」王鈺低聲念著,說罷,走到種霸靈前,拱起雙手,低頭一拜。哭聲四起,眾人各按品階到靈前拜祭。王細陽一直冷眼旁觀,不時傳出一聲哼笑。顯得極為不屑。 王鈺祭拜完後,向外走去,路過王細陽身邊時,停了一下。王細陽必死無疑,但能讓王鈺栽這麼大一個跟頭,還折損了一員大將,他也算有些本事。 「臨死之前,有什麼話想說麼?」沉吟一陣,王鈺問道。 面對王鈺,王細陽不屑之情頓時收斂,他也心知必死,思前想後,試探著問道:「你是世之英雄,落在你手裡,也不算辱沒我王細陽。能否在我死後不暴屍,找個地 全身而葬?」 古時有個規矩,凡是罪大惡極,眾怒難平地 人,即便是被殺死,還要暴屍數日,藉以發洩憤怒,說不定屍體還不會下葬,就扔到野地 裡喂狼。再加上古人迷信,認為如果屍體不能入土為安,那就會成為孤魂野鬼,不能轉世投胎。 王細陽自然知道王鈺有多恨他,不過還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問了一問。 「中華是禮儀之邦,一死百了,沒有誰會拿你的屍體作文章,再者說,你也不配。」王鈺說完,邁步便走。 「多謝。」王細陽心頭如大石落地。 王鈺前腳一走,方才挺刀欲殺王細陽的將領厲聲喝道:「把那漢奸給我押過來!」命令一下,士兵們將王細陽推到種霸靈前,再三按他,他卻不肯下跪。最後,一名士兵在他腿彎處踢了一腳,這才讓他跪下。 「士可殺,不可辱!」王細陽掙扎著喊道。 「拿酒來!」那名將領雙眼通紅,想必與種霸是生前好友,死死盯著王細陽,接過部下遞來的酒,大大灌了一口,將鋼刀豎在面前,一口噴了上去。 死期已到,王細陽心裡還真有點慌了,他當然不是在為所作所為後悔,只是有些懊惱,沈王兀朮聯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果不是急於攻下平川關,不放箭陣,自己地 四千多漢軍,完全有可能幹掉王鈺。那陣箭雨,固然使宋軍傷亡慘重,可自己的漢軍也損失殆盡。 「寶刀鑄來,是為殺敵建功,保家衛國。斬你這漢奸,髒我寶刀,但種將軍大仇,如何不報?來呀,將這廝的頭按下去!」那戰將高高舉起寶刀。 一名士兵揪住王細陽髮結,拖了下去,露出整個脖子來。 「大金帝國千秋萬……」 最後一字未出口,只聽勁風作響,寶刀如閃電般劃過,血濺七步…… 幽州大營,原來應該是井然有序,加緊訓練的軍隊,此時卻一片忙碌。士兵們全副武裝。行色匆匆,將領們 馬鞭,大聲下著命令。戰馬嘶鳴,旌旗飄舞,這是出地 景象,何以提前出現了? 「快快快!動作利索些!把戰馬全部拉出營去!」 「選中地 部隊,馬上營外集結待命,配作戰裝備,快!」 「監糧官!快,就等你了!」 所有的話。都離不開一個快字,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讓號稱大宋最強野戰軍地 東北雄師如臨大敵一般? 一名配備輕鎧,長槍,砍刀,弓弩的騎兵,在戰友地 幫助上躍上戰馬。戰友投以羨慕的目光:「你小子這次撞大運了,到了上京,記得替我給女真人說一聲。爺過些日子就去收拾他們。」 「聽說女真娘們長得不能看,要不然我順手弄一個回來。」騎士大笑一聲,揚鞭躍馬。衝出營去。難以計數地 騎兵部隊,像江河一般向大營外匯聚。那裡,早就已經成了人海。 遠征在即,騎兵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難以言表地 興奮,這是前所未有地 壯舉。我等有幸,參與其中,若是能活著回來,多年之後。當孫子問自己,爺爺,大宋北伐地 時候,你在幹什麼?咱可以拍著胸脯告訴孫子,你爺爺提早打進了金國。 一員戰將,神情落寞的站在營門口。木然的望著進進出出的部隊,他只有一隻左手,另一隻或許在哪次戰鬥中被砍掉了。看著這些戰友們興奮地 模樣,他突然奔了過去。大聲吼著:「弟兄們!到了金國都城,把我的名字刻到他們的城牆上!老子這一輩子算是沒機會了!」 與喧囂無比地 軍營相比。帥府可就清靜得多了。議事廳裡,除了蕭充和韓毅,僅有少數的謀士在場,他們都圍在地 圖旁邊,仔細一看,韓毅身著戎裝。手裡還抱著頭盔。 「我把能徵集地 戰馬全配給你,一個騎兵帶四匹馬。騎一匹,其他三匹可以馱運糧食。遇到戰鬥,騎兵就換乘新馬。這樣可以保證你地 速度和後勤補給。你地 部隊都穿著最新製造的細鎧,輕便,堅韌。韓大人,蕭某可是把家底兒全掏給你了。」 韓毅輕笑一聲:「多謝蕭公成全,韓毅記住您這份情了。」 「你要注意開進的途中,能避免的戰鬥盡量避免,全力向上京挺進。金國的兵力部署,我們雖然知道大概,但不一定是準確的。據說金國總兵力在四十萬左右,大定一線佈防有十五萬,拱衛上京地 兩個州是他們最精銳的八萬騎兵,其中就有兀朮那一支拐子馬。在呼倫湖,貝爾湖一線,金兵還有近十萬人馬,這是防備蒙古人地。所以,你最大地 麻煩,就是儀坤州和龍化州這一對上京地 翅膀,能不能穿插過去,是此次行動成敗的關鍵所在。」蕭充名不虛傳,果然是騎兵戰地 大師,雖然從來沒有到過金國境內,卻分析得如此透徹。 韓毅點頭表示贊同:「嗯,蕭公言之有理。大定這裡,請大人調派得力干將,與我部同行,佔領此地 ,斷平川關金兵的後路,視情況而定,可以從他們背後發起攻擊。」 「這是自然,本官已經派了馮擒虎為主將,與你一道前往。」蕭充回答道。 「韓大人,女真人與我軍相比,有兩個優勢,一是熟悉地 勢,二是騎兵戰法嫻熟。我軍的優勢僅限於裝備,如果發生遭遇戰,切不可硬碰,以退為進,待其力竭,便分割其部,個個擊破。」謀士在向韓毅講解著戰術。 一切商議停當,韓毅準備誓師出征。蕭充打量著他,欲言又止,韓毅一見,平靜的問道:「大人還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蕭充一陣沉吟,稍後,伸手搭上了韓毅地 肩膀:「老弟,為國征戰是我輩地 職責。此次遠征,凶險萬分,望你小心謹慎,平安歸來,到時,蕭某定親自出城相迎。」 韓毅此去,抱定必死之心,根本沒有想過回來。但此時蕭充這麼說,他也不好拂了上峰好意,點頭道:「借您吉言。蕭公,若韓毅有幸,馬革裹屍,你就上奏朝廷,說我擅自調動兵馬,未經請示,自作主張,責任由我一人承擔,與大人無關。」 蕭充一聽,變色道:「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幹什麼?你帶地 部隊是我宋軍精銳,自有天助,必然高奏凱歌,蕭某在此擺下慶功酒,敬待將軍歸來。」 韓毅一聲淺笑,不再說話,將頭盔戴上,右手按住刀柄,環視眾人一圈,大聲說道:「諸位,韓毅走了。北伐開始之後,願諸公精誠團結,為中華,為大宋,為王上,掃平女真,共創盛世!建奇功於當代,留威名於後世!」說完這句,再不停留,轉過身去,大步奔出帥府。 眾人紛紛拱手,目送他離開。此次出征,前途未卜,即便得勝歸來,這位韓大人的命運,也無法想像,但他卻仍然義無反顧,當真是條好漢!願天祐我中華,保佑他一戰克敵! u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子版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二碗 兀朮識破 字數:6190 靖四年四月,軍事重鎮幽雲衛戍區在未經請示的情況指揮使韓毅為主帥,統領精銳騎兵四萬,開始了一次始無前例的遠征。此次出征,規模空前,五萬騎兵對大宋來說,並不是什麼大數目,但這支部隊,帶著十六萬匹以上戰馬以及難以計數的軍用物資,要在草原大漠中,縱橫數千里,直搗金國都城。 這支遠征軍出居庸關,繞過了長城,直接進入了草原,開始向第一個目標大定府開進。裝備是精良的,士氣是高昂的,但這些都不足以平息隨行將領們心中的憂慮。如果攻打平川關的金兵及時回防,此次行動,將會無功而返。 但是主帥韓毅以他對王鈺的瞭解,深信王上會有辦法拖住平川關的敵人。部隊出征以後,快馬加鞭,火速趕往大定府。大定是不是一座空城,直接決定這次遠征的成敗。 韓毅走後,幽州將領度日如年,遠征的成敗固然讓他們魂牽夢縈,但更重要的是,這次行動沒有按制度上報請示,如果王上一旦追究下來,恐怕幽雲衛上層都逃脫不了干係。眾所周知,王鈺治國以寬仁,治軍以嚴厲。當年的雲內州慘安發生,王鈺雷霆大怒,對北方兵馬的反應遲鈍大為不滿,降下諭令,處分大批高級將領。 單單一個州被塔塔兒騎兵襲擊,就讓他如此震怒,要是知道這事,恐怕不砍幾顆腦袋,是過不了關的。但是,遠征的前景實在太誘人了,直搗金國政治中心啊,凡是帶兵的人,誰不想建立這樣的蓋世奇功?這是功在當代,名傳後世的壯舉! 韓毅前腳一走。後腳鹹都就來人了。當蕭充聽到岳飛帶著王上的諭令來到幽州地 時候,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王上知道這件事情了?所以派岳飛前來加以阻止?如果真是這樣,那幽州方面的將領們可就太冤了,要受軍法處置不說,遠征還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卑職岳飛,拜見蕭大人。」看見蕭充從內堂轉出,坐於堂上的岳飛一掀戰袍,幾個大步跨上去,納頭便拜。 蕭充表現出了少有的和藹。快步上前扶起岳飛,親切的說道:「鵬舉不必多禮,王上可安好?」 岳飛起身回答道:「王上已經脫險,現在鹹都主持種霸將軍的祭奠儀式,隨後就會趕來幽州坐鎮。」坐鎮?這兩個字可大有文章,按常理來說,王上在前線遇險。他脫險之後第一件事情應該是回到京城,遠離戰場,為何還會到幽州來坐鎮? 「什麼?種霸他……」對於種霸的殉國,蕭充也大感吃驚,因為種霸是他前任的獨子,王上的愛將。南府十三太保地 代表人物。 岳飛神色一暗,黯然點頭道:「種將軍為國捐軀。王上深為痛心,已經上表追贈種將軍為上雄郡公,加上將軍頭銜,家屬由朝廷終生供養。」 蕭充聽後,也頻頻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唉,可惜啊,一員大有作為的猛將。」話至此處,頓了頓。換上笑臉又問道,「鵬舉啊,聽說你此來還帶了王上的諭令?」此時,他已經注意到了岳飛腰間繫著兩把刀,其中一把,好像是北方草原上使用的彎刀。 岳飛也不多說,從懷裡取出王鈺的兩道諭令,雙手呈給蕭充。後者一見,也是雙手接過,略一遲疑。還是打開了給自己地 那封信,取出信件看了起來。 起初。蕭充滿面憂慮,但剛看幾眼,臉上便有喜色,再到後來時,又轉成了一片陰沉。岳飛進入官場不久,對於這些察顏觀色之道,不甚瞭解。再加上,此時他的心裡急欲知道王上是如何安排他的。 「大人,王上交待,要幽州方面照此行事。細則他不過問,請蕭充與韓大人權宜行事,隨機應變。」岳飛這句話,可給蕭充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有王上這句話,這件事情就有轉的餘地 了。 眼珠子一轉,蕭充搭著岳飛的肩膀笑道:「來來來,鵬舉,路途勞頓,先坐下喝口茶再說。」 岳飛依坐落坐,蕭充回到上首,輕咳幾聲,似乎有些什麼事情讓他為難,抬頭看岳飛時,見這年青的將軍正端著茶杯大口喝著。岳飛是他地 部下,可同時,他又是王上悉心栽培的青年將領之一。前幾年西征黨項地 時候,就是這個岳鵬舉,帶著幾百人打到離西夏都城附近,直接促使夏王李乾順舉國投降大宋,他可是王上的心腹啊。 「鵬舉啊,有個事兒本官想跟你商量一下,還請你萬勿推辭啊。」良外,蕭充終於開了口。岳飛聽著不對味兒,這話怎麼說的?您是幽雲最高長官,我是您的部下,怎麼用這種商量的口吻? 「蕭大人,有事儘管吩咐,岳飛萬死不辭!」岳飛霍然起身。 蕭充伸手示意岳飛坐下:「好好好,鵬舉不是外人,本官就直說了。」嘴上這樣說,可心裡還是有些猶豫,又盯了岳飛一眼,方才說道,「是這樣的,在王上這道諭令來之前,韓大人已經帶著四萬鐵騎出發 什麼!王上軍令未到,幽州方面竟然提前舉事?這,這可是違反制度的!往小了說,這是不遵號令,擅自行動。往大了說,完全可以扣一個圖謀不軌,擁兵自重的帽子,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岳飛從軍日久,自然知道宋軍地 軍法,四萬部隊啊!這是個小數目麼?此時,他已經猜到了蕭充的意思,他是要自己行個方便,不要把這件事情如實上報。 見岳飛不表態,蕭充語重心長的說道:「鵬舉,事關國家興亡,再者機會難得,王上當時又生死未卜,我們不得已,這才擅自作主,絕無異心。再說了,這也是圍魏救趙之計,只是,打得遠了一些。你是我們幽雲的將領。在這種時候,可要擔起責任來啊。」 他的言外之意,岳飛聽出來了。那就是你還要在幽雲混,要注意搞好團結,不要作「內奸」。這件事情倒也可大可小,從剛才蕭大人的話裡可以得知,王上的軍令與幽州方面的行動,恰巧吻合,而且時間差不了多少,只要自己不說。幽州眾官自然更不會洩露,這件事情就算遮掩過去了,誰也不會懷疑。 但這樣一來,可就是對朝廷不義,對王上不忠,不忠不義的事情,能幹麼? 蕭充久經官場。又因為他身份特殊,早就練成了一雙火眼金睛,岳飛心裡想什麼,他一看便知。見他遲遲不表態,蕭充起身上前,拱手拜道:「若鵬舉執意要如實上報。就請現在將蕭充綁了,送交到王上手中。領賞去吧。」 岳飛從椅上彈起,慌忙扶住:「蕭公何必如此!岳飛從命就是!但這事實在……」 聽他同意,蕭充喜出望外,拉著他雙手懇切地 說道:「鵬舉是言而有信地 大丈夫,必不負我!幽雲數十官員的性命,就在你手裡了!」 岳飛歎了口氣,側頭拜道:「罷了,大人也是為國家民族計,並無私心。岳飛豈會作那小人?請問大人,王上在諭令中可有對卑職地 安排?」 「哦,有有有!王上諭令,你帶著這封信與那柄金刀,馬上去追韓大人部隊,然後與他同行。鵬舉啊,事不宜遲,本官就不留你了。等你們凱旋歸來,蕭某再在幽州設下慶功宴!」 平川關 原來的屍山箭已經改觀,金兵射進來的箭被宋軍收集起來。如法炮製的還回去。陣亡將士的屍體,都集中起來。讓他們不至於擋住道路,不管是宋軍的,還是金軍的。平川關地 關樓已經不見了,代之以殘破不堪,已經被燒成黑炭的木製屋架。 關牆上,難以計數的宋軍亂中有序,在將領們的指揮下,頑強的抵抗關外金兵的進攻。箭雨漫天,火炮轟鳴,喊殺聲直入雲霄。與一天之前不同的是,金兵不再是頂著宋軍地 還擊進攻。 平川關的地 勢本來是狹窄,金軍進攻部隊的傷亡慘重,這些屍體全都堆積在平川關牆下面,越壘越高,到了最後,竟成為金軍的墊腳石,他們完全可以踩著同伴的屍體,像上坡那樣進攻。這也算是一個攻關的新戰術吧。 兀朮騎在馬上一天一夜,此時地 他,雙眼佈滿了血絲,臉上呈現出一種灰白的顏色,死死盯著不遠處地 平川關。難道平川關真的是金軍的夢魘?我以九萬大軍,全力進攻一天一夜,居然打不下來? 此時的兀朮,漸漸失去了耐心,王鈺估計已經逃離了前線,王細陽所部定是全軍覆沒,而平川關又久攻不下,再打下去,似乎真的沒什麼意義了。 「王爺,罷兵吧,再不回防大定,恐怕會被宋軍鑽了空子。」副將冒著觸怒主帥的危險,再次勸道。已經一天一夜了,將士們傷亡極大,雖然沒有精確的統計數字,但保守估計,怕是有兩萬以上。以如此多的兵力,放在這麼狹小的戰場,本來就是極為不利地。如果是為了王鈺,當然值得,可現在,王鈺恐怕早就跑了。 閉上眼睛,兀朮牙關緊咬,咯咯作響,任何人都不難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心裡的懊惱與憤怒,至今他也不明白,此次作戰到底輸在哪一個步驟。是宋軍的頑強麼?還是平川關的險要?又或是上天庇佑王鈺? 「罷了,天不佑我,人力不可強求,傳本王將令,撤兵吧。」說出這句話,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為這就意味著平川關之戰以金軍失敗而告終。他兀朮調集九萬大軍,全力進攻平川關這麼一個彈丸之地 ,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居然無功而返。從軍事上說,這是一次不小的失敗,勢必影響士氣。從政治上來講,他們叔侄剛剛奪權成功,這件事情會對他們形成嚴重的負面影響。 「王爺,看平川關上!」有將領大聲喝道。 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射向了注視著無數次地 關隘!唯一不同的是,此時地 關隘上,立著一面大旗!一面長寬都以丈論的戰旗!上面大書著四個字,大宋國寶! 這四個字,熟知中原形勢的兀朮不會不知道。 宋地 徽宗趙還在的時候,曾經賜給王鈺一面戰旗,四個字。意思是說王鈺是大宋的國家珍寶。這個時候,這面戰旗出面在平川關上,意味著什麼? 「王爺,這定是宋軍奸計!」副將一眼識破,以王鈺之尊,他根本不可能還留在平川關。退一步說,即使他為了振奮士氣,留了下來,也絕無可能登上關牆,這太危險。一支流矢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宋軍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拖住我軍,以便於他們其他的戰略行動。放眼現在,有什麼比攻擊大定府更容易的呢? 無數次的說過,兀朮是一代名將,絕對不是宋朝某些文官口中「化外蠻夷,茹毛飲血」野人。他的經驗都是從實戰中得來的。此時,看到王鈺地 戰旗在平川關上飄揚,他已經預感到宋軍一定有別的行動。 可他不甘心啊,死了這麼人,流了這麼多血,就此收兵。上上下下都沒法交待。抱著最一絲希望,他催動戰馬。向前推進。 「王爺,危險!」副將大聲喊著,見他不理,慌忙命令衛隊跟上去,以盾牌左右護衛。往前推進了約百步的距離,兀朮展目望去,那面戰旗之下,在全副武裝的士兵保護圈裡,果然有一個穿著常服的人。 看到這個人。兀朮再不猶豫的下令全軍撤退。這可就怪了,為什麼他看到了王鈺還要下令撤退呢? 其實,他看到戰旗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宋軍地 用意,再去看「王鈺」,不過是想確定一下。試想,王鈺也算是一代梟雄,他會笨到為了振奮士氣而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嗎?還堂而皇之的豎起這桿大旗,大大咧咧的站在旗下,這不是此地 無銀三百兩是什麼? 「全軍撤退!回防大定!」 「全軍撤退!不遵號令者,斬!」 「王爺有令。全軍撤退!」 此起彼伏的傳令聲,響遍山野。前線的士兵聽到命令,迅速撤離戰場。就像退潮一樣,剎那間走了一個乾乾淨淨。 兀朮勒著韁繩,回頭看了一眼平川關,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恐怕這一走,大金帝國地 雄師再也沒有南下的可能了。 關上,經歷一整天惡戰地 宋軍將士們,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勝利。他們高舉著武器,歡呼著,跳躍著,金輪炮發出最後一響,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而弓弩手們,繼續抬高角度,射出最後一箭,算是給敵人送行。 「什麼?金兵撤退了?」節堂內,在此指揮的大將軍林沖拍案而起。王鈺交給他的任務是死死拖住金兵,不讓他們撤退。可沒想到,假扮的王上剛剛上關,金兵就撤退了。看來兀朮沒有完全失去冷靜的判斷力啊。 兀朮何人?金國碩果僅存的開國將領之一,他一個,胡沙虎一個,都是當初追隨完顏阿骨打征戰天下的高級將領。這個辦法,騙別人可以,想騙他門兒都沒有。 林沖知道,王鈺之所以下令要拖住兀朮,一定是有其他安排。最大地 可能,就是斷兀朮的後路。可現在他居然撤退了,那王上的安排豈不是要落空? 「傳我命令,將上一次撤防下來的部隊全部派去,乘勝追擊!」林衝斷然下令。 旁邊的吳培德突然起身:「大將軍!這,現在平川關全是步兵,這不是自找……」 林沖神情陰沉,雙手撐在案上:「本官知道,執行軍令!」他有他自己考慮,這次金兵攻打平川關,動用了大量的步兵,騎兵只佔很小的比例。在攻城戰中,騎兵是派不上用場的,但一撤退,騎兵就可以斷後,掩護步兵撤離戰場。 只要拖住騎兵,步兵跑得再快,速度也有限。當然,追擊的一方,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畢竟用步兵去向騎兵衝鋒,無異於自尋死路。林沖此舉,是希望為那支打向大定地 友軍爭取時間,用士兵的生命去爭取時間…… 果然不出林沖所料,攻打平川關地 步兵一後撤,在兩翼壓陣的騎兵部隊馬上開了上來,斷住後路,向後撤退。 當宋軍步兵追出來之後,很明顯,金軍騎兵感到詫異,步兵向騎兵衝鋒?這是哪國的打法?不是自己找死麼? 「列陣!」金國騎兵不是吹出來的,戰術素養極高,即便是在後撤,隊形也不散亂。將領一聲令下,騎士們迅速集結,列成陣式,長槍倒下,直對著宋軍。可他們並不急於衝鋒,好像在等著宋軍。 關牆上,林沖看到這副場景,頹然的搖了搖頭。所謂將軍,就是下命令讓士兵去死的人。眼下,明知是個死,也必須打,必須死死咬住敵的騎兵部隊。 即便如此,恐怕也爭取不到多少時間,你就是把騎兵拖在這裡不放,金軍步兵部隊要不了一天就可以回到大定。攻打大定的友軍,恐怕要無功而返了。 幽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字扳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三碗 灤河大捷 字數:5189 眼看著出關追擊的部隊被金國騎兵像山洪爆發一樣沖步兵剛剛開始衝鋒,金國騎兵馬上行動,驟風暴雨般的一陣衝擊之後,他們馬上又重組陣形,等著你來打。宋軍沒有裝熊,被衝散之後,也是馬上集結,再度衝鋒。如此一來一往,敵人沒多少損失,可自己就一點一點的被消耗下去。 每一次衝鋒,地 上都會扔下許多的屍體。沒有任何一個將領願意指揮這樣的送死戰,更何況是林沖這樣久負盛名的大將。可他又不得不這樣做,友軍需要時間往大定趕,平川關不拖住他們,一切就會成為泡影。 殘陽如血,落日的餘輝下,一桿戰旗挺立不倒,扛旗的士兵其實早已陣亡。這支一千人的追擊部隊,還沒有離開林沖的視線,就已經快傷亡殆盡了。步後打騎兵的鬱悶,在這個時候表現的十分突出,贏了追不上,輸了跑不了。 「再派兩千人。」林沖面無表情,士兵是軍隊的根本,換作誰到這個時候,心裡也不會好過。此次平川關保衛戰,宋軍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折了種霸這一員猛將,平川關原有的守軍幾乎全部陣亡。 沒有人再去勸大將軍,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僅僅幾里之外的金兵,也不得不佩服宋軍的忠勇,這支從滅遼之戰成長起來的精銳之師,總算見識到了強硬的對手。 兀朮指揮著大部隊向大定回防,背後的喊殺聲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此次作戰,敗得這麼慘,計劃全盤落空,他現在該想的,是怎麼向金國朝廷交待。 回過頭去。又看了一眼平川關,看著那面「大宋國寶」戰旗,他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悲涼之感,與這樣的國家為敵,是我大金不幸。歷史上有過無數次北方草原擊敗中原王朝的先例,可為何到了我們這一代,竟變得如此艱難?僅僅是因為一個王鈺麼? 夕陽下的草原,有一種難以言表地 美麗,微風徐徐,吹在人臉上。煞是舒服,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讓人一看,便覺心胸舒坦,沉悶之氣一掃而空。可韓毅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他不時的下令軍令,讓部隊全速前進。 在幽州的時候。他曾經說過,他是為國家民族而戰,沒有私心。這話有些違心了,其實他也為自己考慮過。韓毅出身在一個軍人世家,他的父親就是京師禁軍的一名老兵,終其一身。也只是一個下級軍官。 他十幾歲就投身行伍,立志要做一個鎮守邊關。被國家倚若長城的大將軍。可事與願違,飽讀兵書,武藝過人的他,雖然受到最高領袖皇帝的賞識,卻一直被當作護衛使用,根本沒有領軍作戰地 可能。 王鈺當初奉詔回京時,在進宮之前,曾經對韓毅說過一句話,他說他認為韓毅應該作一個領兵征討的大將軍。這句話對韓毅的影響很大。後來政變發生之時,他的按兵不動,幫了王鈺大忙。這件事情,雖然是為國家全盤考慮,但不可否認,這裡面也有他私人的因素。 可王鈺得勢之後,雖然對他加官進爵,封賞很重,卻還是束之高閣。正當韓毅認為,此生再無實現心願的可能時。機會來了,他被朝廷派到東北前線坐第二把交椅。此次遠征。是他提出來的,一個軍人,誰不想為國建功,青史留名? 「韓將軍!後面有人追來!」一名騎士打馬追到韓毅身後,大聲稟報道。 「何人?」韓毅仍舊望著前方。 「是岳飛,他奉王上諭令而來。」騎士說道。韓毅一聽此話,心頭一陣失落,王上知道了消息,岳飛此來,必是嚴令我部回師,聽候發落,蒼天為何如此待我?完了,一切都完了,遠征完了,我地 前途也完了…… 「卑職岳飛,見過韓將軍。」全副披掛,威武不凡的岳飛在馬上衝韓毅行禮。看得出來,他跑得很急,人是氣喘吁吁,馬也噴著白沫。 韓毅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朝北方望去,輕聲問道:「王上的命令是什麼?」 「王上手諭在此,將軍一看便知。」岳飛對韓毅的神態也不加多想,取過那兩道手諭,雙手呈給韓毅。 不料,韓毅卻沒有接手意思:「念吧。」 岳飛這時才有些奇怪,但還是如言念道:「……令幽州衛挑選能戰之兵,智謀之將,奇襲大定,以此為突破口,全力打向上京。一切軍需用度從優安排,不必報孤,不管成功與否,所部當速戰速決,撤入蒙古……」 不等岳飛念完,韓毅突然一把奪過手諭,難以置信的看了起來。王上竟然也是這個意思? 「將軍,這裡還有一道王上手諭及王上佩刀,命我轉交給將軍。」岳飛此時已然明白過來事情的原因,也不加解釋,將另一道手諭和金刀交給韓毅。 手捧王上金刀,韓毅這條鐵骨錚錚地 漢子,幾乎掉下淚來。王上不但命他們遠征,還為他們想好了退路,另一道手諭,就是下給大宋呼倫貝爾郡王忽圖刺的。這樣一來,打到上京以後,不管成敗,這支遠征軍都不至於全軍覆沒。 「王上如此信任,臣何以為報?」韓毅不禁有些癡呆了,得遇明主,萬幸吶! 「將軍,王上命我隨軍同行,聽候差遣。」岳飛見韓毅無神,在一旁叫道。 「嗯?哦,好!岳將軍是我東北軍地 勇將,本官命你為前將軍,統率六千騎兵作為全軍的先鋒,希望鵬舉再現當年西征的輝煌。」韓毅此時雄心萬丈,喜不自勝。 「多謝將軍!」岳飛大喜,立即打馬向部隊前頭奔去。 太陽漸漸落山,夜幕即將降臨,但這支遠征軍沒有時間休息,必須在明天中午之前趕到大定,兵貴神速,此次遠征。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四萬人的部隊,十多萬匹的戰馬,在草原上疾速開進,夜幕之中,這支部隊宛如一條黑色巨龍,直指金國。對北方草原民族大規模的遠征,其實中國歷史上是有先例的。漢朝時,大司馬大將軍衛青指揮的漠南之戰,就是一個典型地 例子。 可韓毅這時候的情況與衛青比起來,更為凶險。衛大將軍的敵人是匈奴。完全的遊牧民族,居無定所,雖然難找,可同時自己遭受阻力的可能性也減少。金國則不同,他們學習大宋,有完備的政治制度,並在領土上建有城鎮。 原與東北平原雖然遼闊,卻並非一馬平川。這一去,次阻擊,韓毅不知道。 還有一件事情他不知道,那就是進攻平川關的金兵已經撤退,全速回防大定。他們這一去。極有可能碰丁子。 其實就在遠征軍幾十里以南,金兵正匆匆趕回大定。兩支軍隊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拼著速度。誰先搶佔先機,誰就是勝利者。 部隊來到河(也就是今河北省境內的河),這條河發源於金國境內的西京道,流入蒙古注入大河,經兩度曲折,轉回西京道,然後才入海。 灤河很寬,唯一地 渡口掌握在金國手裡,大部隊不可能渡過去。所以要繞過它,迂迴向大定前進。這也是為何兀朮當初敢誇下海口,斷言宋軍到大定要兩天時間,所以不可能打大定的原因。 到了這裡,部隊應該溯河往上,迂迴前進了。韓毅命部隊全速前進,自己帶了一班將領在河邊駐馬,望著這條長河出神。 大定是不是空城,直接決定此次遠征地 成敗與否。雖然王上會設法拖住攻打平川關的金兵,但事情總有個意外。萬一沒能拖住,怎麼辦?我這四萬人豈不是要去撞牆? 「順河往下。多少距離能到金軍的渡口?」韓毅突然問道。 隨軍謀士略一思索,即回答道:「五十餘里,河東岸有金國的水師,兵力不詳。」五十里,騎兵一個急衝鋒,半個時辰都不用。是不是需要在這裡就派馮擒虎的部隊去渡口攔著,萬一金兵回防呢?可自己手裡地 軍隊本來就不多,還要打大定,再劃出去一支,全減弱戰鬥力的。 「將軍可是在猶豫是否要派出一支部隊到金軍渡口攔截,以防萬一?」謀士見主將沉吟不語,從旁發問道。 「不錯,金兵若回防大定,必然要經過渡口。」韓毅望著湍急的河流說道。 「下官認為,似乎沒有必要。王上和林大將軍不是在前線麼?他們一定想辦法拖住金兵,我們當務之急,是全速前進,搶佔大定府。再說了,即使是派出部隊,萬一攔不住呢?」謀士不以為意的說道。是啊,金軍攻打平川關,派出了大規模的部隊,怎麼可能攔得住?最多也就是拖延一段時間。 按原來的計劃,馮擒虎地 部隊與韓毅大軍同行,攻佔大定之後,韓毅所部往北打上京,馮擒虎的部隊斷兀朮地 後路,佔住大定,保證遠征軍能安然通過金軍這一道防線。 「叫馮擒虎來!」韓毅將馬鞭一揮,大聲叫道。 不多時,一將飛奔而來,這員將領可有些特殊,他不是漢人,屬於延安府境內的羌族,最先投軍到種師道的軍中,取漢名馮擒虎,幾經展轉,被調入幽雲。其人勇猛善戰,一桿丈長鐵槍,擋者披靡,年紀不到三十,是大有可為之將。 「馮擒虎,帶你的部隊,順河而下,到渡口設防。若金兵來,則擋之,若不來,則在明日天亮之後,追上主力。」韓毅還是決定謹慎為好,小心駛得萬年船。要是等大部隊開到大定的時候才發現,人家城頭上早準備好了,那時候哭都來不及。 等馮擒虎的攔截部隊一走,韓毅這才放下心來:「傳我將令,全速前進!晚飯也在馬背上吃!」 從平川關出來,往東走三十里路,就是河。那既然距離這麼近,什麼宋軍不摧毀金軍這個重要的渡口呢?這樣一來,金兵沒法過河,根本無法威脅平川關了。這就要提到金國那支倒霉的水師了。 金國的水師部隊其實命運很坎坷,剛剛組建不久,就被拖進渤海與大宋登州水師作戰,本來已經被船堅炮利地 宋軍水師打得無還手之力,恰恰這個時候,高麗水師又巴巴趕來替宗主國助威,這麼一打,金國水師幾乎全軍覆沒,只得躲進河,留在了渡口,作運輸部隊之用。 平時,金國水師駐紮在河東岸,也就是靠近金國一方,河在這裡拐個了彎,水流並不急,遇到軍隊要進攻平川關,水師就負責輸送兵馬過河。要是宋軍來襲擊渡口,他們全擺在東岸,你在岸上拿它沒轍。 而大宋的水師呢?主力裝備的是飛虎戰船,長寬都是十幾二十丈,根本就不能從渤海灣進來。這麼一來,金國水師這支殘部倒還成了精了。 此時,河渡口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晝,難以計算的大小船隻來來往往,正運送著從平川關撤回來的軍隊。在長達幾里的岸邊,敗軍歸心似箭,步兵紛紛躍上船去,催促著開船。而為數不多的騎兵部隊,仍舊在後面執行警戒任務。平川關的宋軍雖然被打退,但保不準還會突然攻過來。 兀朮橫刀立馬,不過這會兒他心裡還真提不起那股英雄勁兒來,望著麾下這些將士一個個火急火燎的往船上躥,他知道,士氣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回到大定,首先要做地 就是振奮軍心,因為大宋所謂的北伐就要開始了。 就離這渡三里地 之外,一名騎士在暮色中飛馳,這在軍隊裡叫「牧哨」,就是說把哨兵像放牧那樣派出去,離大部隊幾里地 以外,刺探軍情,一旦發現敵人馬上回報,以免短兵相接,猝不及防。 這哨兵突然勒住了戰馬,因為他發現前方地 天空一片通紅,這會兒天已經暗下來了,就是傳說中的「火燒雲」,時候也不對啊。麻利的下了馬,貓著腰「哧遛」竄上去前,爬上一個小土坡,往南邊這麼一看。 壞啦!金兵這是在往大定府撤!要把我軍去路完全堵死!得趕緊回報馮將軍! 當馮擒虎聽到之個消息時,先是一驚,他沒想到金兵居然回撤了,這也就是說平川關守軍沒能拖住敵人,這下可棘手了。然後是一愣,韓將軍派他來本是攔截,現在人家已經開始回撤,這攔不住了。最後一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啊?他們不是在撤麼?我這兒全是騎兵,一個急衝鋒過去,敵人不知我虛實,先就會亂了陣腳。這旁邊是什麼啊?是河,俗話說水火無情對吧?馮擒虎當即下令,騎兵下馬,隱蔽開進。 「這回還不封我的侯?」馮擒虎爬上山坡,看到河邊上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敵人,臉上洋溢著興奮之色! 優浟書猛 UUTXT.Com 全汶子扳越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四碗 大捷!兀朮全軍覆沒! 字數:9170 步兵部隊已經渡過一半,您是不是現在……」麾下刀立馬的兀朮身後,小心謹慎的問著。打了敗陣,誰的心裡也不好受,更何況這位沈王殿下治軍極嚴,部下稍有違犯軍紀,便鞭笞杖責,是以金軍將士對這位帝國名將都是又敬又怕。 兀朮扭頭看了一眼仍在渡河的部隊,揮手道:「不必,本王率騎兵殿後,以防平川關守軍再度追來。」平川關也不知道是哪員宋將在指揮,如此難纏,從關口到此處三十多里,他居然接連派出三批部隊追擊,不死不休。如果不是他這樣「胡攪蠻纏」,金軍早就渡過河了。 他話音方落,背後衝鋒聲又起,騎兵將領飛馬來報,宋軍追擊部隊又到了。兀朮真有些煩了,難道大宋真的錢多人多,完全不在乎?這是第四批追擊部隊了,平川關的指揮官真不把士兵的生命當回事? 「騎兵,衝上去!務必全殲!」狠狠一咬牙,兀朮縱身上騎上戰馬,掄了大刀親自上陣。宋軍這種打法,還真把這位新敗的將領給激怒了。步兵部隊繼續渡河,兀朮率領一萬六千餘人的騎兵部隊集結成陣,準備發起進攻。 馮擒虎趴在山坡後面,密切注意著金兵的動向,當聽到喊殺聲四起時,他意識到這一定是平川關的追擊部隊。他本想馬上出去,配合友軍作戰,但轉念一想,下令不得輕舉妄動。現在的金軍,本是騎步混雜,但此時騎兵在往後集結,意圖是衝擊尾隨而來的宋軍。 「那是,兀朮的戰旗?」當年到中軍一面戰旗時,馮擒虎吃了一驚。兀朮竟然親自上陣?這廝不是被平川關打昏頭了吧?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心中一陣狂喜,馮擒虎喚過手下勇將吩咐道:「稍後。我率六千騎打兀朮騎兵背後,你帶四千騎猛攻他的步兵部隊。注意,陣形不要亂,全力把他們往河裡擠。把敵人分割開來,使其首尾不能相顧,待其大亂,則放開這裡的口子,讓他們突圍出來地 殘軍往北逃。」 「恕卑職直言,這是為何?」部將疑惑的問道。 「你傻呀?北邊有韓大人數萬精銳騎兵,正好讓他們去撞牆。」馮擒虎雙眼一瞪。訓斥道,語至此處,像是有些遺憾的歎道,「可惜啊,活捉兀朮我是辦不到咯。」 部將恍然大悟,點頭道:「將軍所言極是,不好!金軍牧哨!」這位部將晃眼一看。發覺兩騎牧哨正往這邊過來。一旦他們發覺這土坡後面埋伏了一萬騎兵,那可就不好辦了。馮擒虎眉頭擰成了一團,略一思索,當即下令取神臂弓來。 (神臂弓可算是宋軍冷兵器中的佼佼者,據《武經總要》記載,這種弓射程達到三百七十米。而且能「力透重甲」「入榆木半箭」,可見其威力驚人。王鈺那個時候的手槍恐怕也沒有這樣的穿透力。不過歷代學者都對神臂弓的威力表示懷疑。因為據史書記載來看神臂弓只是一種踏張弩,如此大的威力難以想像。但也有人表示,這種弩上面有巧妙的機關,是威力的保證,只是失傳了。明朝地 《永樂大曲》就記載有神臂弓的機關圖樣,可惜這部曠世巨著毀於第二次鴉片戰爭。清代有名的學者紀曉嵐曾經見過這些圖樣,也想照圖樣仿造,可惜那上面記載的都是單個的零件,沒有組裝圖。以紀曉嵐的聰明。竟然不能弄明白神臂弓是如何組裝的,在他地 傳世名著《閱微草堂筆記》中詳細的論述了神臂弓的原理。) 王鈺改革軍制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設立造辦局,研發新式武器,神臂弓威力雖然驚人,但這種巨弩騎兵使用不便,他諭令造辦局改良神臂弓,在犧牲一定威力的情況下,減小體積,以便於騎兵攜帶。這種改良弩威力減小到兩百八十米左右。但體積卻縮小了一倍,成為宋軍騎兵遠距離攻擊的利器。 馮擒虎是羌人。身長八尺,臂力過人,他能把改良神臂弓射到三百米以上地 距離。此時,部下取弓給他,他又命部將與他各持一具,他射後者,部將射前者。 剛等他們填上箭,前面的金軍哨兵就發現了苗頭,突然勒住了戰馬。部將一見,再不遲疑,扯圓了弓弦,一箭射去,哨兵應聲而倒。後面那名哨兵地 反應極快,一見同伴倒地 ,馬上扯轉馬頭要回逃。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馮擒虎猛然直起身子,拉得手中弓弩嘎嘎作響,弦響處,那名哨兵墜地 而亡,果真是箭無虛發。 另一頭,兀朮一手拉韁繩,一手持砍刀,望著蜂擁而來的宋軍,神色冷峻,待到對方進入四百步距離之時,也不下令,一夾雙腿,胯下戰馬如閃電般奔出,急速撲向宋軍。 將士們一見主帥身先士卒,豈能落後,一時群情激憤,聲入雲霄。馬蹄踐踏著大地 ,幾里之外都能感覺到震動,發起雷鳴般的聲響。 不過,這次追擊而來的宋軍似乎學聰明了,金軍騎兵一動,他們就不動了,在原地 列好陣式,長槍兵在前,組成槍陣,抵抗對方的衝擊力。弓箭手僅次於後,抬高角度,向敵人拋射。凡是中箭的金騎,無不連人帶馬,一起摔倒。 原來,宋軍知道前面就是河,不怕金兵飛上天去。 「將軍,上吧,金軍騎兵一旦衝過去,友軍可就遭殃了。」部將小聲說道。 「再等等,再等等,距離不拉開,分割就難以奏效。」馮擒虎目不轉眼盯著戰場。眼看著金軍 後面步兵拉開了距離,衝到離宋軍步兵一百步距離以全軍上馬,準備衝鋒。而他自己,也一步躍上馬背,士卒遞上他的丈長鐵槍,催動戰馬走上山坡,馮擒虎高舉鐵槍。 這時,正在指揮部隊渡河金將。發現三里之外的一個小山坡上,有一個人影。起初,他以為這是自己派出的牧哨。可又過了一陣,他發現這名「牧哨」在原地 不動,心中生疑,對身邊幾名士卒說道:「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這幾名士卒剛剛走出沒兩百步,就望見那個人影把手中地 兵器一招。突如其來的喊殺聲,把這幾名士卒驚得身軀一震,再定睛看時。狂潮一般的騎兵從山坡上直衝下來。鐵蹄踐踏,聲若奔雷! 所有人地 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這邊來,發生什麼事?這是哪支軍隊?敵軍?我軍? 金軍中不缺能征慣戰之將,一見宋軍騎兵來襲,當機立斷下令,步兵停止渡河,馬上集結組陣。可惜,他們的弓箭手已經沒有用了。 宋軍騎兵猶如一個巨浪,呼嘯而來,倉促集結的金軍步兵眼睜睜看著勇猛的騎兵眨眼便至,那情形,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座孤島。被巨浪一下子淹沒下去。 巨錘砸柴門,這個比喻應該是恰當的。金軍的倉促組成地 陣形立即被宋軍騎兵衝亂,人馬互相踩踏,中槍帶箭者不計其數。金軍一退再退,但此時,他們的紀律性也表現出來。不,不應該說是紀律性,應該說是草原民族天生地 一種勇悍,不輸服地 性格。 旁邊就是河,河裡就有船。但沒有指揮將領的命令,居然沒有一個士兵奪船逃跑。哪怕被宋軍鐵騎蹂躪得潰不成軍,他們仍舊拚死抵抗。可步兵打騎兵,而且還是這樣的以速度和機動性見長,而且保持著隊形的輕騎兵,那就是找死啊。 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人可以螞蟻一樣,一片連著一片的被擠落到河裡。根本不是以「個」以計算,是「片」。北軍不熟水性,人所共知。那落水的金兵呼救無門,至多掙扎幾下。便告沉沒。岸邊的金軍,就像山體滑坡一樣,一片接一片地 掉入水中…… 「將軍,下令撤吧,宋軍騎兵太猛了!」有將領抵抗不住了。他剛說完這句話,不知從何處捅來一支鐵槍,把他整個身體都挑了起來,摔到一丈之外。 「不許後退一步!王爺在前面,我們是替王爺分散宋軍力量!」說這話的金將可是把好手,眼見有槍搠來,順勢往懷裡一拉,把馬上的騎兵摔了下來,正要提刀斬首,卻是一個冷不防,那騎士在地 上一滾,尖刀已經捅進他的肚子。他怎麼忘了,宋軍騎兵的制式裝備,是一支長槍,一具弓弩,一把砍刀,一支匕首。恐怕天底下也只有經濟發達的大宋,才能負擔得起這樣地 單兵裝備。 而另外一邊,兀朮領著他的精銳騎兵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擊著宋軍平川關追出來兩千步兵。因為他地 帶頭,一時軍心大振,女真騎士們急先恐後,喊聲震天響。 跑在最後面的騎兵,不得不把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拚命向前衝。可衝著衝著,他們發現不對了,怎麼背後聲響這麼大?跟打雷似的!我們就是全軍的尾巴了,後面是誰啊?有人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扭頭那麼一看! 他首先看到的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但這些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那打雷似的聲響就是他們弄出來地。 「漢人騎兵!漢人騎兵!」呆了好大一陣,一名女真騎士終於暴發出這樣的響聲。可他的聲音,跟兩萬多騎兵一起衝鋒的動靜比起來,是那麼的微弱。 宋軍步兵的陣形同樣被迅速衝垮了,兀朮在衛兵的保護下,四處衝突,手起刀落,一個接一個宋軍作了他的刀下亡魂。可他的騎兵衝勢剛一停,馬上遭到報復! 如果王鈺看到這副場景,他會有一個很貼切的比喻,那就好比他年少時乘公車一樣,司機一個急剎車,兩個站得很近地 人,後面的一起子撞在前面那人身上,這還沒完,車後面更有一大群人整個壓了上來。 「王爺!我軍後路被宋軍騎兵切斷!」 「王爺!我軍被宋軍實施分割包圍!」 兀朮欲哭無淚,蒼天!何以如此對我?平川關地 失利還不夠?這支宋軍騎兵從哪兒冒出來的?可戰場形勢,容不得他多想,現在腹背受敵,而且又被分割包圍,敵人有多少兵力又不清楚,再加上天色已晚。一旦展開混戰,敵我難分。唯一的出路,突圍! 現在東去被河擋住,西進又平川關天險,南下就是渤海灣,只有北上一條路。 「傳本王軍令,全軍向北突……」兀朮大聲喊著,可最後一個字沒有出口,他就被一名部下撲倒在地。 「王爺,卑職……」這名保護兀朮的將軍。本就被捅了一槍,話未說完,又被捅一槍,立時氣絕。 「活捉兀朮!」這樣的喊聲四處響起,兀朮此時心急如焚。他不但急個人的生死,更急這幾萬大軍地 存亡。 步兵是不用想也知道,在騎兵的衝擊之下。要麼戰死,要麼跳水淹死。騎兵被分割,黑燈熄火,難以組織像樣的抵抗。 「罷了!」一把推開身上陣亡的將軍,兀朮萬念俱灰。舉目四望,入眼儘是往為衝鋒的騎兵。提起手中砍刀,伸出左手用衣袖抹去刀上血跡。 「太祖皇帝。兒臣來 把心一狠,刀一橫,這位金國名將就要自刎以謝天下 一聲金石交接,他手中的砍刀被人擊落,張眼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部下猛將扎齊台。 「王爺!何以如此!卑職力保王爺突出重圍,他日重整軍馬,再來報仇不晚!王爺,知恥而後勇啊!」扎齊台抱著兀朮不敢撒手。還需時刻防備會突然捅過來的鐵槍。 這一句話如當頭棒喝一般,驚醒兀朮!知恥而後勇!我兀朮從太祖皇帝起兵攻遼,身經百戰,雖然從未有過如此慘敗,但堂堂七尺身軀,能曲能伸,何必學那尋短見的懦夫! 此地 形勢已經無法逆轉,罷了!用句漢人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身後一陣涼風。兀朮靈活地 一側身,腋夾長槍。就勢一拖!這一拖,本該是十拿十穩,將馬上騎士拖下來。 可兀朮拼盡全力,竟然將那人拖不動!正驚駭時,又響鋼刀出鞘之聲,心知不妙!急忙往前一撲!來人正是馮擒虎,被兀朮夾了鐵槍,拉扯不動,就抽出砍刀欲斬其首,不料這人反應挺快,一下子就撲了出去。 「王爺!走!」扎齊台拉起兀朮,托住他的身子,頂上自己的戰馬去。隨後趕來的馮擒虎一槍正捅進扎齊台的後腰。 「王爺,快走!」扎齊台倒也忠勇,忍住劇痛,用力在馬背上一拍。那戰馬馱著兀朮,在亂軍之中,飛快向北方奔去。 「兀朮要逃!捉活的!」馮擒虎厲聲大喝!喊罷就要催馬上前追趕!要是捉住了兀朮,這北伐第一功,可就得算在我馮擒虎頭上!還不封我的侯! 扎齊台中槍倒地 ,一見那宋將要追趕王爺,竟然一把抱住馬腿!馮擒虎見馬不動,低頭一看,怒上心頭,一拉韁繩,那戰以人立而起,後蹄落下,正好踩中扎齊台胸口,這名金將慘號一聲,吐血而亡。 待馮擒虎再看時,哪裡還有兀朮地 蹤影? 金兵潰退,終於抵抗不住,四散奔逃。宋軍越戰越勇,四處追殺。戰場形勢,立即出現一邊倒的趨勢。其實宋軍總兵力,算上那兩千平川關出來的步兵,也才一萬二千人,金軍雖然經歷平川關的失利,然其兵力還有六萬多人。 一比六的比例,居然被宋軍打得潰不成軍!當然,宋軍的騎兵部隊與金軍相當,這是一個因素。還有宋軍到來時,金軍步兵正在渡河,猝不及防,措手不及,又是一個因素。馮擒虎地 指揮得當,戰術湊效,才是最重要的。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殺聲漸漸停息,馮擒虎集結部隊,匯報戰績。方知金軍步兵幾乎被全殲,多半是落水溺死而致。而敵人地 騎兵,則是被我軍硬碰硬消滅掉的。兀朮不知所蹤,想是已經被保著突圍出去了。 「將軍,大喜啊!此次得勝,足以名傳後世,您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馮將軍,王上若得知此役,您封侯的日子不遠啦!哈哈!」 將士們歡呼著勝利!他們應該歡呼,有資格歡呼!漢族軍隊對北方遊牧民族的軍隊,用一比六的比例,打得敵人還手的力氣都沒有,憑什麼不歡呼?這是一場注定要載入史冊的戰役,宋軍從前作戰,哪一次不是憑借先進的裝備。優勢的兵力取得地 勝利? 而這一次,宋軍以少勝多,打了一個漂亮的殲滅戰。歷史上有兵家說,打殲滅戰,至少要比敵人多三倍的兵力才辦得到。可這一戰證明,以少勝多,同樣可以是殲滅戰。 此役,宋軍斬殺金軍近一萬五千人,落水溺水的金兵就達兩萬之眾,除去渡過河的金軍之外。其他的幾乎全軍覆沒,兀朮本人在少量部屬的保護下,狼狽逃走,幾乎自刎,還險些被馮將軍生擒。大宋有史以來,此戰最為痛快! 「傳本將軍號令!平川關步兵留下來打掃戰場,向王上報捷!我部立即北上。與韓大將軍的主力部隊會師!」馮擒虎興奮難當,下發軍令後,又率領部隊踏上了征途。 幽州 天剛放亮,守門士卒打開城門,放百姓出入。東方一片血紅,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閃開閃開!」十餘騎飛馳而來。兩邊百姓紛紛讓道,守門士卒一看。有兩人被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擁護著,向城裡奔來。那前面一人,三十上下,生得好相貌!鷹眼挺鼻,身形長大,穿一領絳色錦袍,系一條珠玉腰帶,氣宇不凡!後面一人,不到五十。豹頭環眼,幾縷短鬚,十分勇悍。穿一領團花戰袍,披一件鎖子連環甲,手提一桿長槍,威風凜凜! 這兩人,正是王鈺和林沖,平川關保衛戰以慘勝告終,林沖交割了防務,隨王鈺一道返回幽州坐鎮。 王鈺的到來。把幽州衛戍衙門和都管衙門攪了一個底朝天。蕭充剛剛起床就得知消息,王上進城。現已在衙門大堂坐下,隨行地 還有大將軍林沖。 這個消息,把蕭充聽得睡意全無,慌忙命人去召集幽州的文官武將,自己也身具朝服,出外迎接。 剛轉出內堂,蕭充就看到正堂上王鈺正襟危坐,林沖身著戎裝立在他身旁。還有十餘名衛士,殺氣騰騰,環侍四周。 「臣,幽雲衛指揮使,幽雲都管衙門都總管蕭充,叩見王上!王上萬安!」蕭充在五步之外就拜了下去。 王鈺趕緊放下茶杯,上前親手攙扶:「蕭大人免禮,本王這倒是成了不速之客了。」 是他地 一句玩笑話,可蕭充聽到耳朵裡,總感覺意有冷戰之後,他告罪道:「王上在前線涉險,臣不及救援,萬死!」 王鈺倒是很寬容,笑道:「哎,這也是事出突然,誰也沒有料到。孤幸得天助,賴將士奮勇殺敵,總算是有驚無險,平安歸來,蕭大人就不必介懷了。」 聽王上地 口氣很和藹,又沒有見怪之意,蕭充這才鬆了一口氣,恰逢幽州眾官來到,齊齊拜見王鈺。 「免禮免禮,幽雲是本王第二故鄉,這些年在京城,本王無時無刻不在掛念幽雲,掛念各位啊,來來來,都坐下說話。」王鈺笑容滿面,讓戰戰兢兢的幽州眾官心裡稍安。 接下來,王鈺說了一陣話,無非就是慰問幽州文武官員,勉勵他們忠精報國,克盡職守的場面話。眾官自然也是信誓旦旦,表示要忠於朝廷,忠於王上云云。 幽雲十六州這個地 方,可以說是王鈺的老巢了,這裡上到官員,下到百姓,根本不理會還有趙家皇帝這一說。幽雲是王鈺弄回來地 ,第一任總管和軍事長官也是他,這裡的政治,經濟都是他一手發展起來的。在幽雲,王鈺就是官員軍民心中地 最高領袖,平頭百姓「只知有王,而不知有趙」。 「對了,本王日前發來兩道手諭,蕭大人可曾辦妥?」王鈺說完客氣話之後,立即問道。 「回王上,臣接到手諭之後,不敢怠慢。立即任命韓毅韓大人為統軍將領,率精銳騎兵四萬,攜帶十六萬餘匹戰馬及無數物資,全速開進,岳飛也隨軍同行,請王上放心。」蕭充鎮定地 回答道。 王鈺頻頻點頭:「嗯,不錯,你們行動很迅速。估計韓毅一走,你們幽雲衛地 家底也掏得差不多了吧?」 蕭充頗有些不好意思地 笑了笑:「這個嘛,呵呵,為了貫徹王上的指示,我們再難也得辦啊,現在我們幽雲衛戍區,騎兵全成了步兵,軍餉也……」 王鈺豈能不知他話中含意,手指蕭充笑道:「蕭大人,你這官越當越精了啊。」蕭充連道不敢,王鈺揮手道,「罷了,本王前年就令戶部籌備軍餉,想來也差不多了。待本王回到京城,立即下令將第一批軍餉送到前線。」 蕭充聞言一怔,王上要回京城了?不是說要來幽雲坐鎮指揮全局麼?北伐不是要提前爆發麼?現在怎麼又……無數個疑問在幽雲眾官心中縈繞,卻又不敢多問。 「有問題就問,上下一心才能辦好事,不要有什麼忌諱。」王鈺看了出來,笑著說道。 蕭充這才試探著問道:「王上,臣斗膽問一句,北伐何時開始?」 王鈺聞言,並不急於回答,而是反問道:「蕭大人,以你之見,韓毅此去,能否有所收穫?本王要聽真話,不要報喜不報憂。」 蕭充本來地 確想說一套冠冕堂皇的話來,但聽王鈺這麼一說,只得如實回答道:「王上,以臣之見,韓將軍此去,成敗五五開。先不說大定是不是空城,即便讓遠征軍入了大定,經過第一道防線,後面還有近兩千里的距離,萬一消失走漏,上京方面有所準備,層層阻擊,這仗就難打了。又特別是上京的西南角和東南角有兩個州,是軍事重鎮,拱衛金國皇都,所以……」 這一點,王鈺早就想到了,可他為什麼斷然決定要打這一仗呢?就是要明白無誤地 告訴女真人,從此以後,攻守易位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試想,宋軍的騎兵,竟然能夠深入金國腹地 ,長途奔襲兩千里,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金國地 政治核心,隨時都可能招致大宋雷霆一擊!韓毅這一去,不管成敗與否,意義都是極為重大的。 王鈺還有一層意思,沒有人想到,那就是此次遠征,表面上看是在攻擊金國,實際上,還有針對蒙古的意思。北方草原民族,一直以為中原只會消極防守,等著他們來打。可現在就要警告他們,不要動歪腦筋,漢人也能遠征大漠草原。 這些隱晦地 含意,王鈺不會說破,聽了蕭充的憂慮之後,點頭道:「蕭大人言之有理,但本王相信,人定勝天,這世上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就算本王辦不了,不是還有你們麼?你們都是國家的中流砥柱,棟樑之臣!本王馬上就要回京了,前線就拜託諸位,加緊備戰,一旦朝廷軍令下來,立即揮師北上。」 眾官紛紛起身,蕭充神色肅穆,拱手拜道:「臣等願效死命!為國家統一,民族興盛,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王鈺讚許的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道:「好了,言盡於此。本王在這裡,你們一定渾身不舒坦,就不招人嫌了,哈哈。」 說罷,領了林沖,步出大堂,蕭充率眾官恭送,心頭也大石落地 一般,渾身舒坦了。 出了衙門,王鈺跨上馬,對身後的林沖說道:「林大人,你回到防區以後,也要加緊準備,你帶的兵馬都是我南府嫡系,可不要在北伐中給本王丟臉,落於人後。」 「臣遵命,每當想起要北伐金國,臣是渾身有勁,大宋開國百餘年,終於反攻了!」林沖這句話,可以說道出了大宋軍人地 衷腸。北方遼闊的土地 ,本來就是我中華先祖給後代兒孫留下來的基業,寸土必爭! u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阪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五碗 完顏宗僖拿漢人作擋箭牌 字數:10008 金國這座防衛宋軍進攻的軍事重鎮,兩天以來都處在極度的高壓氣氛之中。久負盛名的沈王兀朮率領九萬雄師渡過河,進攻大宋第一險關,至今未歸。從前線傳回來的戰報稱,進攻打得極為不順,內應外合的策略破產。王爺一意孤行,堅持攻打,以致傷亡慘重。守衛大定府的完顏宗僖,幾次三番派出部下,前往平川關勸說,均告無效。 正當他打算親臨前線,卻勸說自己的大哥時,消息傳來,兀朮已經下令撤退。可他剛剛鬆一口氣,噩耗如晴天霹靂一般從天而降。大軍在灤河渡口,遭到宋軍精銳騎兵的猛烈進攻,除已經渡過河的步兵外,幾乎全軍覆沒,這是大金有史以來,最為慘重的失敗。 兀朮至今沒有消息,是生是死不得而知,完顏宗僖雖然憂心如焚,但他的精力必須放在大定這座城上。這是宋軍進攻金國的第一道屏障,這個缺口不能被打開。敵軍既然能在河渡口偷襲,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大部隊從居庸關出來了,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大定府。 大定現在有多少兵力?老弱殘兵,共計兩千七百餘人,這還得算上伙頭兵,傳令兵,謄抄兵等非戰鬥人員,而且兀朮帶走的不僅僅是大定的精銳兵馬,還帶走了幾乎所有的軍械裝備,想打大定保衛戰?門兒都沒有。 可完顏宗僖畢竟不是凡人,他沒有放棄大定,以皇室宗親的身份留了下來,而且放出豪言,誓與城池共存亡。但他也知道,就憑這一點兵力,想擋住大宋軍隊的鐵蹄。那是癡人說夢。如此一來,就只有兵行險招。什麼險招?想必漢人非常熟習,空城計。 大定城樓上,一身便裝的完顏宗僖帶著幾個隨軍謀士,悠然自得的巡視著防務。大戰在即,他希望可以用這種方式告訴將士們,大定很安全,他已經有所準備。看起來,他的策略倒是奏效了,士兵們並不知道大定危在旦夕。看到主將如此悠閒,他們認為一切都在上面的掌握中。 來到一個士卒面前,完顏宗僖神色溫和地 替他整理著鎧甲,甚至還抽出他的佩刀來試了試刃口,繼而笑道:「是把好刀,用來砍漢人的頭,再合適不過了。」隨行的人員發出一陣笑聲。聽起來卻有些勉強。 抬頭看了看太陽,日頭快到正中了,大宋軍隊會在什麼時候來到大定?有多少兵力?是什麼兵種?誰人指揮?這些問題,他一個也不知道。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從這一點上來說,金軍已經失去了主動權。 心中暗暗祈禱。完顏宗僖繼續邁著「輕鬆」的步伐下了城樓。可他前腳一走,剛才那名士兵馬上向身邊的戰友問道:「我怎麼感覺王爺有些心神不定的?」 「別亂說話!王爺何等人物?必是有萬全之策。」戰友沉聲訓斥道。 「不是,王爺剛才試我的砍刀,他刮的是刀背。」士卒辯解道。什麼?刀背?不至於吧?連刀刃和刀背都分不清楚,王爺不是有什麼心事吧?有什麼了不得的事讓他如此分心?莫不是大定府難保…… 答案很快揭曉了。 對完顏宗僖提出質疑那名士兵突然側過頭去,像是在傾聽著什麼:「這,這什麼聲音?」 「哪有什麼聲音?風聲吧。」身邊戰友疑惑道,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他還是把耳朵貼在了城牆上。這些在馬背上長大地 民族。對於未知的危險,總是有些驚人的敏感度。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 「好像是騎兵?是不是沈王殿下回來了?」有士卒問道,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駭然發現,幾乎所有城頭上的士卒都朝著同一個方向望去,西北方。那裡,塵頭大起,隱隱有遮天蔽日之勢,如此看來。這支部隊人數不少,難道真是沈王回來了? 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遠處似天地 相接一般,當地 平線上出現一條黑線的時候,大定府地 守軍們大驚失色。那條黑線,是並排行進的騎兵。從這條黑線的長度來看,這支騎兵人數很驚人。 「是我軍麼?怎麼排出這樣的陣形?」 「不對,絕不是!你看那裝備!」 「是漢軍騎兵,快報告王爺!」 城頭上一片驚恐!宋軍主動進攻,還是好幾年前的上雄大戰時才發生過。參加過那一次血戰的老兵,恐怕至今心有餘悸,宋金雙方投入了近六十萬地 兵力,就在上雄那麼巴掌大的地 盤上展開慘烈戰鬥。戰後清理屍首,花了足足七天時間,才搬運完畢,屍山血海啊…… 「快看那裡!」有士捽髮出這樣地 呼聲。眾人朝正西南方一看!奇了!宋軍還兵分兩路?而且還步軍馬軍分開行進? 西南方向,黑壓壓一片人潮正向大定趕來。不過那怎麼看也不像是來進攻的部隊,毫無章法可言,完全是散兵游勇的樣子。密密麻麻的部隊,一窩蜂的向大定趕來。等走得近了,大定守軍才發現,來的居然是自己的軍隊! 原來,昨天夜裡河血戰,金軍雖然傷亡慘重。但仍有不少步兵先期渡河成功,這支又驚又怕,又累又餓的金軍,在河東岸休整一夜之後,便向大定趕來。他們卻不知道,一支四萬人的宋軍騎兵部隊,正在他們地 上方前進。 岳飛在離大定府兩里地 之外舉起鋼槍,下令部隊停止前進。前軍將士很快組成了陣形,連續沒日沒夜的趕路,人馬疲憊,但他們的戰鬥熱情都很飽滿,原因無他,馮擒虎將軍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把金國名將兀朮打得丟灰棄甲,狼狽逃竄。 岳飛馬上發現了敵情!雖然他不知道這支部隊是哪裡來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不會是宋軍。這支部隊就在離自己五里不到的地 方!而且正全速向大定奔去,一旦讓他們進了城,這仗可就難打了! 「前軍將士,聽我號令!進攻!」岳飛根本來 示韓毅。喊完這一聲後,一馬當先,揮舞著瀝泉槍閃衝去。六千前軍騎兵同時發動,以排山倒海之勢向那股金軍殘部發起了衝鋒。 可憐這支殘軍,風僕塵塵回援大定,就差一步進門,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就發現宋軍騎兵又出現了!他們怎麼前進得這麼快?昨天夜裡還在灤河西岸,今天中午就出現在大定城前? 來不及組織防禦陣形,這支殘軍立即被衝散了。步兵對騎兵。贏了追不上,輸了跑不了,就這麼簡單,更何況還是完全沒有防備的步兵。岳飛的前軍,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將這支殘部擊潰,對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組織像樣的抵抗。 當完顏宗僖聞聽喜訊。急匆匆趕到城頭上時,他看到的景象,是宋軍騎兵如餓虎一般四處衝殺,女真軍隊一路西逃,越行越遠,一路丟下難以計算地 屍體。老天爺。怎麼就這麼巧,大哥地 殘部剛剛到大定。正好碰上宋軍大部隊? 「我軍以騎兵見長,可如今宋軍已然具備與我一爭長短的資本。諸位將軍,準備守城吧。」完顏宗僖慘笑一聲,再也不忍看下去。 中軍後軍陸續趕到,數萬人地 部隊擺在了大定府的西門前。城頭的上金兵也算是百戰餘生的勇士了,可看陣形如此整齊,裝備如此精良的敵人,不論是誰,心裡也不可能穩如泰山。他們在高處。可從城樓上望下去,竟然一眼看不盡這支敵軍的陣形邊際,這得有多少人? 「情況怎麼樣?」韓毅的神色有些疲憊,不過精神頭很好,馮擒虎取得地 河大捷,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岳飛的前軍去追擊金軍殘部,他根本不過問,他的目光,只盯著大定。 「將軍,有些奇怪。您看,城頭的金兵。怎麼看也不像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部將槍指大定,道出了自己的疑慮。 韓毅有同樣的想法,即便大定真是空城一座,守城將領也沒有道理故意把自己地 弱點暴露給我們。大定如此重要的要塞,可西門這邊居然只有這麼一點兵力?而且看金兵的樣子,絲毫不像是在準備打一場保衛戰,完全視我四萬大軍如無物。 「傳令全軍,暫時不要動,謹防有詐。喬銳,你帶兵馬到北面。馬三金,你帶本部攻南面。」韓毅凝視片刻,還是決定小心為上,分頭出擊。這四萬人,寄托著全國八千萬人的希望,損失不起。 大定帥府裡,完顏宗僖聚集僅有的幾位將領,商議對策。其實沒什麼好商議的,打則必敗,守則敗破,又不可能投降。現在連援軍也被擊潰了,出路只有一條,棄城逃走。拱手將大定送給宋軍,讓這一條防線,憑空露出一個缺口來。 「王爺,大宋地 北伐入侵開始了。」在足足盞茶時分的沉默之後,有一人一語道破天機。雖然這一點很多人心裡都明白,但一旦說破,每個人心裡都像被人狠揪了一把。女真人從來只有進攻別人地 感覺,這種坐以待斃的滋味,還是頭一次嘗到。 完顏宗僖沒有理會這個問題,而是輕描淡寫的問道:「塔塔兒的救兵什麼時候能到?」 「塔塔兒部距此遙遠,就算快馬加鞭,也得三日之後才到。」三天?三天以後,大定早改姓宋了。 「遠水救不了近火,不用指望他們了,一切都靠我們自己。」完顏宗盡量使自己表現得輕鬆一些。 「王爺,城裡只有老弱殘兵不到三千人,無論如何擋不住宋軍進攻。以卑職愚見,莫如……」這人話還沒有說完,完顏宗僖的刀就出鞘了。「你敢說出那兩個字,本王就讓你人頭落地。」 堂內一片死靜,既然王爺決定死守大定,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女真人生來就是準備戰死的,只是沒有死在進攻的道路上,有些遺憾。 完顏宗僖坐在他的虎皮椅上,一雙眼睛漸漸紅了起來,他有一個冒天下之大不瑋地 想法,或許能夠守住大定。 「去,把城裡的漢人全部集中起來,趕到西門。」完顏宗僖語驚四座。大定城裡。百姓不多,但成分卻很複雜,有契丹人,有漢人,還有極少的女真人。除了女真人以外,其他民族的人大多是世代生活在這裡。他說這句話地 意思不難明白,城外要進攻的,不就是漢人軍隊麼?漢人不是歷來講究仁義的麼? 「王爺!萬萬不可!漢人有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今天我們如果拿身為金國子民的漢人作文章,就會人心盡失!他們雖然是漢人。但既然生長在大金領土上,就是我們的百姓。軍隊保護不了百姓,還拿他們作擋箭牌,這是軍人恥辱!」一員戰將憤然起身,竟然不懼完顏宗僖的王爺身份,大聲說道。 完顏宗僖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扭頭一看。發現是漢將張荊,冷笑道:「張將軍,你是漢人,本王能理解你地 心情。但本王告訴你,百姓是最沒有原則的人,誰地 力量強大。他們就聽命於誰。大金的子民?他們是大金地 子民麼?本王怎麼看不出來?我只看到,這段時期以來。數不清的漢人想回歸中原,奉他們的天子為尊。你應該知道五胡亂華這件事情吧?鬧得那麼厲害,漢人不還是漢人麼?沒有消失,沒有蛻變,反而越來越強大。這就是漢人,他們的民族性永遠不會消亡,幾千年都沒有變過!不要指望他們忘記自己的根本!」 「王爺!您……」這位姓張的漢將還想為挽救自己的同胞盡一份心力。 「再敢多言,請試本王鞘中寶刀。」完顏宗僖不容質疑地 說道。張荊一時沉默,終於坐了下去。沒救了,大金帝國沒救了。一個國家,如果到了犧牲百姓的地 步,神也救不了它。這位女真小王爺,平日裡誇誇其談,排兵佈陣之法,終日不離其口,原來也只是一個紙上談兵之輩!說說空話還可以,一旦讓他獨立指揮,哼! 「把阿禿。向上 傳出警訊,我們不得不防。」雖說眼前地 宋軍是為攻來。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佔了大定之後,不會馬上北進,攻打上京。 這時,一名將領飛奔入內,來不及施禮便大聲報道:「王爺。大定已被團團圍住!但宋軍還沒有發動進攻!」 這個消息讓金國小王的臉上不自然地 抽搐了一下,消息傳不出去了。大定成了一座死城。 「城內所有官員,不論文武,全都上城。」一咬牙關,完顏宗僖挎起寶刀,搶先奔出了帥府。此時,大定城內那叫一個雞飛狗跳,大人哭,小孩叫,不知道什麼原因,女真士兵手持武器,挨家挨戶的把人趕出來,全都匯聚到一個地 方,西門。 一戶人家正在吃午飯,女真士卒破門而入,大聲喝令他們到西門聚集,這一是戶典型地 三代同堂。祖父祖母戰戰兢兢,上前向士卒詢問情況,兒媳婦抱著幼子想往裡屋躲。 「軍爺,這,這是出什麼事了?老漢地 兒子就在軍中效力,我們是良民。」老漢大著膽子問道。 「不知道!王爺有令,所有漢人都到西門聚集,快,都出去!那婦人,出來!」一名高壯地 女真士卒吼道。 「走吧,你們的軍隊打來了。」另一名女真士兵說道,言畢便推著老漢往外走。而他的同半,則大步跨進裡屋,拖出了懷抱幼兒的婦人。 「兄弟,這個就算了吧,是小孩兒。」走在前面的士卒略一遲疑,隨即說道。他知道這些漢人的命運,死,但還在襁褓之中地 小孩子有什麼罪過? 「王爺有令,只要是漢人,都必須去,走!」那高壯的士兵一把推走婦人,她懷裡地 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外面地 街道上,陸陸續續有許多百姓被士兵押送著,向西門走去,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驚恐難安,他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如果知道了,他們應該會後悔為什麼當初遷到異國他鄉來。 韓毅仍舊是他那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這倒跟王鈺相似,永遠不要指望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望著大定城頭的那隊形不整的敵人,他腦袋裡就冒出三個字,空城計。沒辦法不這麼想,太像了。大定這條防線上的金軍兵力有十五萬,可攻打平川關就去了多少?馮擒虎消滅的又有多少?大定還有兵力打防守戰麼? 「馮擒虎!」韓毅終於下了決心,不管你是不是唱空城計。這仗我是一定要打。撕不開這個口子。我的部隊就沒有辦法北上。 剛剛建立奇功的馮擒虎催馬來到韓毅身邊。 「馮將軍,攻堅戰是你地 拿手戲,怎麼樣?」說到此處,韓毅手中馬鞭一揮,直指大定,「要多少時間?」 馮擒虎哈哈一笑,緊了緊手中鐵槍:「韓大人,您歇息一陣,吃口乾糧。等您吃完了,卑職請您到大定城裡坐坐。」 「好!氣吞萬里如虎!不愧是韓擒虎!本官就欣賞你這一點。上吧!」韓毅點頭一笑。馮擒虎領命而去,帶了本部兵力,向大定推進,準備發起衝鋒。 可就在這個當口,大定西門上。突然豎起一桿大旗!只要是識字地 人,都看見了,那是金國沈王兀朮地 戰旗。韓毅嘴角一揚。兀朮?他逃回大定了?雖然心中有疑慮,可韓毅沒有再下任何命令,兀朮再厲害。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軍隊。你就是白起重生,李靖在世,也無能為力。更何況,這也有可能是城內金將地 緩兵之計。 「弟兄們。一句話,殺進城去,老子封侯就靠你們了!」馮擒虎摩拳擦掌,一絲獰笑掛上嘴角。本來這攻打大定第一戰。應該是前軍岳飛所部的,可誰叫岳飛那傢伙追擊金軍殘部去了,這叫天助我也! 「殺!殺!殺!」騎兵們舉著大槍,齊聲呼喊,聲勢駭人。 正當馮擒虎要下令進攻的時候,令人意料不想到的一幕出現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些人,站在了大定城頭上。再仔細一看,這些人全是穿的常服,不是軍人。 「老人。婦人,孩童?這女真人玩什麼把戲?」馮擒虎把手伸進頭盔裡抓了抓頭皮。疑惑不解。 「將軍,您仔細看,這些人穿的是漢服啊。」身邊地 士兵提醒道。 對啊,穿漢服,那不就是漢人麼?馮擒虎恍然大悟!***女真人!明知打不過我軍,居然把城裡的漢族老百姓推上城牆作擋箭牌!打了十幾年的仗。這種事兒還是頭一遭碰到!邪了門兒了! 馮擒虎罵罵咧咧地 調轉馬頭,向中軍奔去。韓毅其實早看到了。他也沒有料到女真人會來這麼一手,古往今來,也沒有聽說哪支軍隊拿老百姓作替死鬼。 「幹他娘!女真人雖然與我大宋是死敵,但我還一直佩服他們的勇武和頑強。現在看來,也是他娘地 畜生!我要是打進城去,我給他來一個……」馮擒虎罵不絕口,冷不防發現韓大將軍盯了自己一眼,立即識趣地 閉上了嘴。 韓毅有些為難了,作為一名領軍大將,為了勝利,為了國家統一,犧牲這些百姓他可以找出許多的借口。但問題就在於,自己此來,是為北伐吹響進攻號角。金國國內有許多漢人,民心的向背,決定著宋軍伐金的難易。這城頭上幾千百姓死了不是什麼稀奇事,生逢亂世,死的平民何止千百萬?可這幾千百姓要是死在漢人軍隊手裡,傳出去,天下人怎麼看? 「大人,打吧,一介草民,死就死了,誰叫他們生在金國。」謀士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韓毅扭過頭去,盯了他一眼,自己怎麼帶來這樣一個參軍?草包一個!鼠目寸光! 本該迅速打響,迅速結束地 大定攻城戰,因為完顏宗僖來了這麼一手,僵持下來。時間富貴,在這裡多停一刻,此次遠征成功地 希望就減少一分。韓毅遇到了這次出征的第一個大難題。打,失民心,不打,時間寶貴, 一定搬了救兵,如果等下去,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到。 「王爺,似乎有效,宋軍有所忌憚。」一名金將持刀笑道。 「這就是漢人地 弱點,他們有太多的顧忌,太多的禮法,太多的束縛。而我們女真人,為了勝利,可以犧牲一切。拖吧,一直拖到塔塔兒騎兵到為止。」完顏宗僖輕笑一聲,很是自得。 適才在帥府裡反對他這樣做的那位張荊,聽到他這麼說,眉頭緊鎖。沒有錯。漢人是有這樣那樣的顧忌,但這絕不是弱點。顧忌百姓,可以贏得同情,禮法束縛,可以凝聚民心,這其實是漢人的優勢。遊牧民族永遠不會懂得,什麼叫作文化! 「張將軍,你的臉色不好看,有話想說?」完顏宗僖目光觸及這位漢將,神色為之一變。 張荊搖了搖頭。輕聲說了一句不敢。誰料,王爺冷哼一聲:「本王知道,你心裡不服,這樣吧,你就不用參與守城了,帶著你的人,作預備部隊吧。」 張荊求之不得。要眼看自己地 同胞死在宋軍手裡,鐵打地 心也不會無所動搖。向完顏宗僖施了一禮,他帶著自己的三百人下了城去。在滅遼時期,金軍中的漢軍人數,曾經到達過兩萬人。不過隨著遼國滅亡,大宋成了金國的主要敵人。漢軍也就隨之越裁越少,最後只剩幾千人。王細陽所部全軍覆沒。他這三百人就是女真軍隊裡最後的漢軍。 「王爺,他是漢人,非常時期,是不是小心為上?」有金將提醒道。 完顏宗僖扭頭看了向城下走去的漢軍士卒,一時無言。 張荊帶著他的三百人,垂頭喪氣的退下了城,很明顯,完顏宗僖不信任他。倒不是怕他通敵,而是擔心他為了救城上的百姓。作出什麼不軌地 舉動來。更何況,城上地 百姓之中,可能還有這三百漢軍地 親戚朋友。 「將軍,王爺為什麼把我們調下來?」有部下問道。張荊無言以對,只得以沉默來回應。 「王爺把漢人拖上城牆,這作法是不是有些……」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個頭一開,士卒們都開始議論紛紛。 「將軍,想想辦法吧!到底是咱自己人,不能眼看著他們死在宋軍的手裡。」一名士卒央求道。注意他的說法。他說的「宋軍」,其言下之意。就是沒把城外的那些人,當成是自己的族人。 其實不難理解,這些士卒雖然是漢人,可他們世代居住在異國他鄉,再加上都沒有讀過書,不識字,對什麼民族大義,國家認同一概不知,反正就是為了當兵拿餉,混口飯吃。在他們地 印象裡,不管是漢人,契丹人,女真人,不都是一個模樣麼,有什麼區別? 可沒等想出辦法,一名金將就追了上來。他叫把阿禿,當初是沈王殿下的奴隸,因為作戰勇敢,屢被提升,使一柄斧頭,兩臂有萬斤之力,號稱軍中第一大力士。 「將軍等等。」把阿禿迎了上來,張荊注意到,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王爺的衛隊。女真士卒一上來,馬上四散分開,將三百漢軍圍在了中央。雖然沒有刀兵相見,但那陣勢,極不友善。 張荊察覺到什麼,右手習慣性搭上腰間刀柄,賠著笑臉問道:「有何見教?」 「王爺有令,讓你帶你的部下去城中搜集易燃之物,以用阻敵之用。」把阿禿說著,欺身上前,靠近了他。 「既然如此,卑職遵命就是。」張荊回答道。 「你知道,城中兵力不足,裝備也不夠。你們就用不著武器了,還是……」把阿禿說著,手就伸了過來。 這是要解除我們的武裝!張荊馬上反應過來。王爺擔心我們會作出什麼不軌地 舉動!但軍令一下,就無反抗之理。再說把阿禿帶著王爺的衛隊,不要小看這百八十人,全是勇不可擋地 女真武士。 漢軍士兵都盯著他,視他的舉動而動,張荊遲疑片刻,還是解下了腰間佩刀,慢慢遞了過去。手下士兵一見,當然別無他法,就要向女真衛隊交出武器。 把阿禿露出一絲笑容,輕咳了一聲。就是這一聲咳嗽,驚醒了張將軍。軍隊,沒有了武器,那就是待宰的羊羔。一念至此,他的手突然往回一縮! 「動手!」把阿禿臉色劇變!立即下令!女真衛隊猝起發難,手中的傢伙直接向漢軍招呼!當即就有數十人遭了毒手! 「反了!」一聲壓抑已久的怒喝終於從張荊口中爆發出來。手中鋼刀離鞘而出,直取把阿禿!手下士卒一見,立即群起響應! 可他們的敵人是完顏宗僖的衛隊,女真軍隊裡一等一的好手。眨眼地 功夫,漢軍士卒倒下好幾十。要想自保,要想救城頭上的百姓,只有一個辦法了。 「打開南門!」張荊的武藝倒是不弱,跟把阿禿交手居然不落下風,虛晃一刀,抽身就走,直奔向南門而去!突出圍困的漢卒跟在他身後,飛也似的向南門奔馳!把阿禿一見不好,放聲大喝:「張荊反啦!」 大定南門外,數千騎兵嚴陣以待,一名宋將正焦急的等待著軍令。這人估計不到三十歲,臉色臘黃,一臉病態,他叫馬三金,軍中有個綽號,叫病大蟲。別以為他瘦弱不堪,此人雙臂有四象不過之力,能手格猛獸。 城頭上密密麻麻排著身穿漢服的百姓,女真士兵正以一種挑釁的姿態盯著城下的宋軍,這讓馬三金心裡很窩火。突然,不遠處的城門傳來陣陣撞擊之聲!怎麼回事?我們還沒撞城門呢? 那兩扇厚重地 城門,吱嘎一聲裂開了一條縫!但馬上又重重一下關上了!馬三金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氣,盯著城門看了片刻,突然舉起手中那柄碩大無比地 宣花板斧:「弟兄們!跟我衝!」 U浟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版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六碗 完顏宗僖被俘 字數:7111 一直守在南門的馬三金部瞅準機會,立即發動進更是一馬當先,不避城樓上射下的箭矢,奔到城門前,掄起那把駭人的宣花巨斧往那厚重的城門上這麼一砸! 裡面,張荊的兩百來人正和守門的金兵打是火熱,城門剛裂開一條縫,馬上又被推了回去。更糟糕的是,把阿禿帶著他的人隨後趕上,如砍瓜切菜一般斬殺漢卒。眼看城門不保,又聽到外面馬蹄聲狂作,這女真第一大力士慌了神,拎起面前兩人,也不管是敵是友,直接扔飛出去!兩條小樹幹粗的手臂撞上城門,拚死擋住!這城門要是一開,宋軍騎兵入城,大家都沒有活路。 擁堵在城門口的女真士卒一見,紛紛效仿,以身體擋住城門。就在這時,號稱第一大力士的把阿禿先飛了出去。其他士卒滾的滾,倒的倒,城門頓時被撞開。退到一旁的士卒還沒有回過神來,宋軍就進城了。 那奔在最前面的一員宋將,掄一把巨斧,橫掃千軍!擋者披靡!只見血漿腦水四處飛射,許多士卒還慘叫都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就身首異處了。 「黃權!開北門!關昌!打西門!」馬三金可是久經沙場,經驗老道,一攻進城裡就作如此安排。他發完命令,正要大開殺戒,突然一陣勁風撲面,馬三金側身一閃。原來是把阿禿從身邊撈起一個大活人,直向他砸來。 馬三金並不多言,掄了板斧,催動戰馬,真向那個頭極壯的女真將領撲去。殺一個女真軍官,只要不是士兵,就能得三畝田。要是高級將領,那就更不得了了。可怪事發生了,那女真蠻子不但不躲,反而幾個大步竄上來,掄起缽盂似的拳頭,照著馬三金的坐騎就是一拳! 一聲悶哼,雄壯的戰馬竟然被他一拳打翻在地!那馬頭上,直接凹下去一塊!真個頭顱都變形了!好大的力氣!馬三金從鞍上滾落下來,行動極為迅速,就勢往旁邊一滾!動作要是不快。後面衝進來的部下,能把他踩成肉團。 就在他躲開地 同時,把阿禿髮狂了,一對拳頭左右飛舞,拳拳著肉,專打馬頭!一連讓他放倒好幾名騎士。城門口本就不寬,讓他們這麼一搞。進攻的宋軍騎兵頓時受挫。馬三金看得仔細,凶性也給激發出來。虎吼一聲,衝上前去,一手搭住他的右肩。 把阿禿也是個老兵油子了,敵人的手剛一搭上他的肩膀,他立即抓住。就想來個過肩摔。可沒等他發出力來,那支手已經圈住他的脖子。他本想掙扎。可突然發現,這敵人的力氣也大得出奇! 心頭的驚駭還沒有過去,忽然感覺胯下一緊!宋軍還有這一招?馬三金頭盔早沒了,一手圈住敵人脖子,一手撈住他的胯下,略一發力立即舉了起來! 「嗨!」一聲厲喝,這東北軍猛將把左腿往前邁出,然後一曲,雙手拼盡全力將手中控制住的敵人往腿幹上狂命砸去!那女真蠻子連慘叫聲也吼不出來了。瞪著一雙牛眼,怎麼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比他力氣大地 人,而且還是南人。 「王爺,宋軍攻進城了!」士卒飛奔上樓,向完顏宗僖稟報。 「看到了。」他向南門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敵軍入城,自己跑不掉了,大定也淪陷了。沒想到啊。我們倆兄弟同時折在了漢人手裡。回頭朝城下一望,外面那聲勢駭人的騎兵方陣。騎士們已經將槍尖對準了大定,隨時準備發動衝鋒。以前被自己看不起的漢人,今天打到了自己的家門前。 「王爺,棄城吧,我們保您突圍出去。」手下將領焦急的催促道。 揚了揚手中砍刀,完顏宗僖冷笑道:「還能往哪兒逃?四面被圍,插翅難飛,死戰到底,與大定共存亡吧。」這本是一句極為悲壯的話,可從他嘴裡說出來,愣是顯得山窮水盡,萬劫不復地 味道。 望了一眼排在城樓上這些漢人,他突然一咬牙:「全都推下去!」 「王爺!沒必要吧?事已至此……」一名文官上前勸諫,話未說完,完顏宗僖手起刀落,血雨漫天,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女真將士,誓與城池共存亡!敢降者,天必滅之!」嚎出這最後一句,這位金國小王爺將衣擺一撩,繫在腰間,挺了砍刀奔下城去。勇氣倒是可嘉,可為將者,勇武不足侍,靠的是腦袋,講的就是一個謀篇佈局。 哭聲四起,困獸猶斗的女真士卒們,依照軍令,將城頭上的百姓往城牆下推。那大定城牆高逾四丈,可憐手無寸鐵的百姓,摔落下去,至多掙扎幾下,便告斃命。 嬰孩地 哭聲,尤其響亮,一名女真士卒懷抱那個嬰兒,一時猶豫,這不到一歲的娃娃,怎麼下得去手?左右一看,戰友們都在把漢人往城下推,他悄悄蹲下身去,將那孩子放在自己腳旁。 韓毅是個很沉穩地 人,可看到平民百姓接二連三,如雨點般往城下墜,這位大宋禁軍第一高手,遠征軍最高統帥紅眼了。 「傳我將令,不要俘虜。」韓毅胸膛不住起伏,顯然氣極。他這句話,就注定城裡兩千七百多女真將士死無葬身之地 了。漢人幾千年以來受儒家「仁義」思想的熏陶,軍隊相對來說,很少有屠城的習慣。但這個時候,韓毅幾乎忍不住要下命令,屠盡全城,殺光城中的女真人。 戰鬥根本沒有懸念的結束了,馮擒虎飛馬出城,來迎韓毅:「大人,卑職履行承諾,來迎您入城歇息。」從戰鬥打響到結束,也就是一頓飯的時間不到。 打了勝仗,韓毅卻高興不起來,微歎一口氣,輕聲道:「把那些屈死的百姓埋了,朝南而葬,讓他們望著中華故土。」說罷。一提韁繩,率大部隊向城內開進。 後,他下令全軍休息兩個時辰,飽餐一頓之後,立即停蹄趕往上京。時不我待,大定已經被攻戰,周邊的城市很快會得到消息,一旦他們搶在前面報告了上京,這次遠征就完了。 必須趁金國沒有防備。以神兵天降之勢突然出現在他們政治中心面前,打女真人一個措手不及,然後不能戀戰,迅速向蒙古乞顏部撤退。 岳飛很鬱悶,等他把那兩萬多金軍殘部打得七零八落之後,率軍回城參戰。這時他才發現,戰鬥早結束了。大定已經攻佔了。他是前軍將軍,攻城第一戰非他莫屬,而且韓毅上將軍知道他是王上悉心栽培的年輕將領,也有意讓他立功,可惜了,這個戰功又讓人搶先一步。 韓毅一手提馬鞭。一手按劍柄,在城中巡視。騎兵們下了馬。卸下鞍具讓戰馬也歇息歇息,正好可以用馬鞍當枕頭,午睡一小會兒。宋軍地 紀律相對來說,是很嚴明的,雖然不敢說不拿群眾一針一絲,但攻入大定之後,還是沒有誰有那個膽子,敢去闖民宅。 「上將軍!」見主帥來巡,士卒們紛紛起身。韓毅地 軍銜是左金吾衛上將軍。放到王鈺生活那會,也是上將了。這可是僅次於林沖和劉焉這兩位金吾衛大將軍的,尊貴無比。 「行了行了,你們睡。」韓毅揮著馬鞭說道。話剛說完,就瞧見街邊一所宅子裡,偷偷伸出一顆腦袋,剛瞧一眼,馬上縮了回去,看他的帽子,似乎是女真人。本來宋軍進城。這些女真百姓以為末日到了,必死無疑。沒想到這些漢兵居然在大街上睡起覺來。 「報!韓大人!我軍俘獲女真將官,士卒共八十六個,已按將軍號令,全部斬首!」一名小校奔了過來,下馬向韓毅稟報道。 「暴屍荒野,不許下葬!」韓毅神情厭惡的說道,看來,金軍拿百姓作擋箭牌讓他很憤怒,很不齒。本來嘛,軍隊的職責是守土安民,保家衛國,抵禦外敵,肅清內亂,殺平民百姓,而且還是自己國家的百姓,這還叫軍隊麼?既然不承認你是軍人,那還有必要按軍人的禮遇來對待你麼? 「是!不過……」這名小校欲言又止。 「直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韓毅喝道。 「上將軍,我軍俘獲敵人一員高級將領,我部統制大人請示,是否也就地 處斬?」 「高級將領?多高?」韓毅隨口問道。 「據他自稱,是金國皇室宗親,兀朮地 親弟弟。」小校回答道。 韓毅吃了一驚!女真皇室?兀朮的弟弟?那不就是一位王爺?這級別比自己還高!想到此處,忙令部下將其押解至面前。 完顏宗僖指揮軍隊作戰不力,骨氣還有幾分,他被宋軍騎兵五花大綁,捆作一團,到了韓毅面前,卻寧死也不肯下跪,嘴裡還罵個不停。 「本王是大金宗室!豈能向漢人下跪!要殺要剮,本王若是縮頭,就不是阿骨打地 兒子!」 聽他提起完顏阿骨打,韓毅相信了。當年他跟王鈺在幽雲鎮守時,就聽王鈺提起過,這完顏阿骨打是金國開國皇帝,算得上一位英雄了。只是可惜,沒能與他見上一面。 「你既然是位女真王爺,為何不逃?」韓毅問道。 「逃?女真人不會逃跑,那是懦夫的表現。本王今日兵敗,無話可說,但求一死。」完顏宗僖好像挨了打,滿口是血,身上的袍子也被扯得一團糟。 韓毅鄙夷的盯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的生死,本官還作不了主。」 「你什麼意思?」完顏宗僖抬頭看著韓毅問道。 「你既然是金國王爺,那就得由我大宋攝政王處置。岳飛,派一隊人,把這位金國王爺押到平川關,解往京城,請王上發落。」韓毅說罷,扭頭便走。完顏宗僖好像突然變得老實了,不吵不鬧,被宋軍士卒押著離開了現場。 「倒還算是一條漢子。」跟在韓毅身後的馮擒虎讚道。 「哼,你也看走眼了吧?他若真是一條硬漢,就不會說出自己的身份。一旦說破了,我就無權處置他,只能押往京城,以他地 身份,王上絕對不會處死他。這就是他的小算盤。」韓毅十幾歲就投軍,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干到如今的上將軍,完顏宗僖這點小把戲,豈能瞞得過他。 馮擒虎一愣,隨即笑道:「到底是上將軍,不是卑職這等粗人可比地。」 韓毅拿馬鞭在他胸膛上抽了一下,笑道:「不用提醒本官,放心吧,你的開國侯爵位跑不了了,去歇息一陣。填飽肚子,兩個時辰之後立即出發!」 就在韓毅大軍高歌猛進地 同時,同樣在蒙古草原上,另一支人馬正匆匆行進著。不過他們前進的方向,正好與韓毅相反。 這一隊人馬只有十餘名,從他們身上殘破污穢地 鎧甲來看,應該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軍人。行進在最前面一人。卻是穿著便服,蓬頭垢面,形容極為狼狽。他騎著一匹已近力竭的戰馬,馬鞭一下狠似一下的抽下去。 這個人,就是女真名將兀朮。以他現在這副樣子,實在很難把他同「名將」這兩個字聯繫起來。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足為奇,但以兀朮的身份。以及他的經歷,遭受這樣地 慘敗,而且還敗在一個無名之輩的手裡,這種屈辱的感覺,是讓人難以接受地。 是以,兀朮眼看戰敗,無力回天之時,甚至不惜以自殺來洗滌恥辱。他太驕傲了,雖然他有驕傲的資本。但漢族的軍事家們總結出八字真理,驕兵必敗,哀兵必勝。此次作戰,兀朮連犯兵家大忌。求勝心切,一意孤行,傲慢輕敵,妄言生死,哪一條都不是一個優秀將領該犯的錯誤。 此時,兀朮細細回憶,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 時撤兵。如果自己在回撤渡河時加以防備,那麼戰局變!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事已至此,無法強求。所謂知恥而後勇,兀朮現在滿心想著報仇。 「王爺,吃口東西吧。」一名部下靠近兀朮,遞過一塊肉來。 兀朮看了一眼,喉頭動了動,但沒有接過:「這是什麼肉?」 那員戰將一時無語,良久,方才為難地 說道:「是馬肉。」 「你!你敢殺馬!」兀朮狂怒!對於他們這種遊牧民族來說,馬和武器是第二生命,殺馬是罪不容赦的,吃馬肉更是罪大惡極。 「王爺,咱們走了兩天了,實在是沒有辦法……」金將滿臉慚色,低下頭去。兀朮嘴角一動,還想再罵,但他罵不出來。這次戰敗,責任在他,若不是這些將士們拚死保護,他已經被宋軍活捉了。 接過那塊馬肉,大大的咬了一口,不等嚼爛便使勁嚥了下去。繼而說道:「不必灰心,我們現在就去塔塔兒部搬兵,本王料定宋軍攻佔大定還需要時間。不要忘了,當日渡河時,步兵部隊可是先過去了兩萬多人。而宋軍是清一色的騎兵,他們打不下來大定府。只要咱們抓緊時間,搬來救兵,斷了宋軍後路,便可報河之仇!」 兀朮已經快五十歲了,按年紀來講,已經是老人。可他說這段話的時候,臉上顯現出來的怨毒之色,讓人膽寒。對宋軍,對漢人,他恨到了極點。從跟隨完顏阿骨打起兵以來,他屢立戰功,被譽為女真第一名將,從未遭受過如此慘重地 失敗,也難怪他如此仇恨。 突然,他的戰馬停止了前進,而他自己也舉起了右手,制止了後面地 部下。因為他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名騎士在登高眺望著他們。 這附近的草原都沒有啃噬的跡象,所以那不可能是牧民。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為馬上就有一隊百十餘人騎兵呼喊著衝了過來,他們手中的蒙古彎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到這隊騎兵,兀朮面露喜色。 「王爺,是塔塔兒騎兵!」部下高聲叫道,歡欣之情,謚於言表。 不對,這是大金西京道,塔塔兒部的活動範圍,還遠沒有達到這裡,他們怎麼可能在此地 出現?沒來得及多想,騎兵已經衝到面前,奇怪的是,這隊騎兵四散開來,將他們圍在中間。 「你們是哪一部的?首領是誰?」兀朮抖出了他王爺地 架子。塔塔兒人對女真人來說,就是家奴。雖說現在塔塔兒首領的女兒,成了大金國王爺完顏亮的妃子,但奴隸就是奴隸,兀朮根本不用對他們客氣。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騎兵馬上圍了上來,彎刀直逼到他們的面前。 「你們狗膽包天!這位是大金國沈王兀朮!」金將痛斥這些塔塔兒騎兵。可對方還是沒有搭理他們,伸手開始將他們從馬上扯下,一名騎兵把手伸向了兀朮。 忍無可忍,兀朮反手一刀,將那名騎士立斬於馬上:「本王是兀朮!叫你們領軍的首領來見我!否則……」否則怎麼樣,他沒有說,現在他手下只有十幾個人,他能怎麼樣? 他這一刀,還真把這些以勇悍冷血著稱的塔塔兒騎兵給震住了,一名騎士飛奔回去。兀朮一聲冷哼,極為不屑。女真人從心底裡看不起塔塔兒人,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女真人雖然利用他們,但只是把他們當狗。 不多時,數騎飛奔而來,一個壯碩的大漢奔到兀朮面前勒住戰馬,皺著眉頭看了半晌,試探著問道:「你,真是大金國的六王爺?」怪不得他如此口氣,在塔塔兒人地 眼裡,女真皇室那是至高無上的,兀朮又是金國名將,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副落魄樣? 雖然生氣,可兀朮不得不做這樣一個動作。伸出右手,撥起額頭前面地 亂髮,露出自己的面容。 那塔塔兒人又仔細看了一陣,突然一個哆嗦,滾下馬去,伏地 請罪道:「真是六王爺!我是呼佈雷大汗帳下的將軍多獨,正率軍馳援大定,不想在此處得見王爺尊顏!」他一下馬,隨行軍士嘩啦啦跪倒一片,都是戰戰兢兢,如大禍臨頭一般。 可此時兀朮心思早沒有放在這件事情上了,他立即問道:「馳援大定?何人召喚?」 「回王爺的話,是您的弟弟派出飛騎報信,大汗得知南賊進攻大定府,立即派小將率兩萬七千名最勇猛善戰的騎兵趕去增援。」多獨回答道,始終不敢抬頭。 兀朮聞言,一時沉默。弟弟完顏宗僖,是他的驕傲,從小跟在自己身邊,衝鋒陷陣,勇不可擋,這一次防守大定,是他首次獨立指揮,本來以他的軍事才華,守住大定不在話下。可為什麼還會向塔塔兒人求援?難道大定有變?轉念一想,應該不會,有兩萬多步兵守城,宋軍的騎兵沒有用武之地。 「快!帶你的部隊,馬上隨本王趕赴大定!」兀朮突然一驚!他嗅到了戰機!因為在此時,宋軍極有可能正在進攻大定府。如果自己及時趕到,斷宋軍後路,猛攻其背部,便可一鼓而勝! 近三萬百戰餘生的塔塔兒騎兵,在兀朮的率領下,以最快的速度向大定府前進。仇恨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燒,現在,他要用同樣的戰術,報復宋軍。讓這些南人明白一句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這是當初滅遼之戰時,被女真軍隊打得潰不成軍的契丹人發出的哀歎。這一去,要讓漢人也說同樣的話,論鐵蹄奔馳,縱橫草原,女真人與塔塔兒人才是行家裡手,漢人嘛,不過是門外漢。此時,戰敗的鬱悶在兀朮心中一掃而空,他慶幸兩天以前自己沒有自刎。 憂優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阪越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七碗 全軍出擊!目標上京! 字數:8800 滿地 都是橫七豎八亂擺著的屍體,還有近百十來處,四月天,氣候轉暖,這些屍體都已經散發出陣陣臭味來。老百姓是最樸素的,也是最善良的,從早上開始,就陸續有大定城裡的百姓出得城來,開始將這些屍體集中,準備掩埋。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生前為國征戰,死後應該入土為安。 一個老漢帶著兒子將一具被斬首的屍體拼合在一起,準備移到旁邊。 「滾開!漢狗!」老漢突然被人推一把,摔倒在地。兒子急忙上前攙扶,對推倒他爹的人怒目而視,卻又不敢怎麼樣。 「算了,都是大定人,何必呢。」有女真人勸道。 「何必?這些將士就是他們漢人軍隊殺的,你忘了?」這個女真有些憤慨。大概他是不知道,女真軍隊攻進大宋領土的時候,可沒少殺人。 「沒忘,可打仗嘛,就是這樣。再說漢軍進城,也沒有把咱們……」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怕引起公憤。那對漢人父子默默離開了現場,女真人很仇恨漢人,這裡容不下他們。爭吵之後,百姓們繼續搬運著屍體。 轟鳴的馬蹄聲遠遠傳來,百姓們放下屍體,抬頭望去。心裡暗中苦也,剛剛打完仗兩天,怎麼又有軍隊開過來了?這兵荒馬亂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不過,他們很快發現,來的不是宋軍,而是蒙古騎兵。 「快跑!蒙古畜生來了!」有人爆發出這樣驚恐的喊聲。蒙古人可比漢人還狠,不管是軍人還是平民,見一個殺一個,落到他們手裡,準沒有活路。頃刻之間,大定城外的百姓跑了個乾乾淨淨。 兀朮在大定城外停了下來,望著他滿地 的屍首。眉頭緊鎖。沒有看到激烈的攻防戰,黎明的大定靜悄悄,只有這滿地 殘缺不全的屍體等著他。大定發生了什麼事?我弟弟在哪兒?守城地 金軍在哪兒? 「進城!」懷著滿心的疑惑,兀朮下令軍隊開進大定。城裡沒有一個女真士兵,甚至沒有一個武裝人員,只有滿城的平民百姓,而他的弟弟完顏宗僖,不知去向。找來城中百姓,詢問之後,兀朮怒火滔天! 原來宋軍已經攻克大定。但他們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北上。大定守軍全部陣亡,投降者也被宋軍斬首示眾,而他的弟弟據說被宋軍俘虜,已經押解到了大宋。兀朮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現在守軍全部戰死,完顏宗終究是如何指揮的這次作戰。不得而知。 親弟弟被敵人俘虜,兀朮沒有時間去悲傷,他立即馬上作出決斷。因為數萬宋軍精銳騎兵,已經向北開進,他們的目標是哪裡?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上京。大金帝國的政治心臟,那裡有大金國的皇帝。皇太后,還有完顏亮。 不祥地 預感籠罩在這位女真名將的心頭,宋軍已經走了兩天。按輕騎兵最快的速度來計算,如果他們沒有遇到阻擊,現在他們已經快到了龍化州。再往上走一天半,就是上京! 偏偏大定到上京之間,是千里平坦的東北平原,騎兵大可一馬平川。這片地 區,人煙稀少。鮮有城市,金軍的防備更是薄弱,宋軍幾乎不可能遇到什麼抵抗。大事不妙,宋軍這是要發動「斬首戰」,直接進攻上京。 已經落後兩天,追上的可能性不大,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儀坤,龍化兩州的駐軍,那是大金帝國最精銳地 部隊,其中還有自己一手締造的「拐子馬」。宋軍要打上京。必須經過儀坤龍化這兩個州的防區。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打過了這兩個州。但前面就是橫河。橫何上唯一的一座橋,在金軍的控制之下。 想到這一點,兀朮心中稍安,立即作了佈置。留下少量兵馬駐守大定,他親提大軍往北追趕。希望龍化駐軍能夠阻擊住宋軍,等待自己的追擊部隊趕到,實施合圍。 可越往北走,兀朮地 心情越沉重,一路上他發現了不少戰馬的屍體。最多地 地 方,馬屍遍地 ,難以計算。這表明,宋軍正以極大的代價,求得最快的速度,他們一定帶了足夠的備用馬,不惜將戰馬跑死。這樣一來,他們現在恐怕已經和龍化儀坤駐軍開戰了。大金帝國,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 上京 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早在唐代就已經形成一定的規模,遼國統治時期,在這裡苦心經營,人口約有十餘萬。大金開國以後,曾定都在會寧府,把那裡稱作上京。但完顏晟繼位以後,深感大宋威脅與日俱增,遂遷都至臨潢府,亦名上京。 金太宗完顏晟死後,完顏合刺即位,因為年幼,由太后輔政,皇權旁落。軍國大權,落入當初與太祖太宗打天下的舊臣手中。完顏亮崛起,發動政變,盡誅舊臣,總攬朝政,被封為都元帥,海陵王。 北風呼號,天氣寒冷,上京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政變的陰影還沒有完全消失,上京地 上空似乎還瀰漫著血腥的味道,皇宮聳立在上京北角,略顯孤獨。蒙古人蠢蠢欲動,海陵王巡視邊防,不在京中。 金國政治制度,在太宗完顏晟時期便全盤學習大宋,中央設尚書省總理政務,但仍延用了一些金國舊制度。熙宗繼位以後,又特別是完顏亮當權後, 部按照漢人的三省六部制進行改革。 兵部尚書,由都元帥完顏亮兼任。此時完顏亮不在京中,軍務由兵部侍郎瓜爾成都負責。一騎奔至兵部門前,馬上騎士不等停下,便躍下馬背,直衝進去。衛兵正欲阻攔,卻被他打翻在地 ,奔進大門。 「宋軍兵至龍化!宋軍兵至龍化!」刺耳的喊聲響徹兵部。 瓜爾成都匆匆而出,他甚至來不及穿好衣服,奔出大堂後連聲催問:「何人高聲喧嘩?宋軍?什麼宋軍?」 「大人,宋軍兵至龍化!我軍措手不及,龍化危急!」金將飛身而上,向他稟報道。 「什麼!兵至龍化?這,這怎麼可能?」反爾成都大驚失色。連退兩步。龍化離上京僅僅兩日不到的路程,而宋軍離金國最近的地 方是在幽雲十六州,從那裡到上京,千里之遙!宋軍難道是插著翅膀飛過來的? 「兩日前,宋軍突然出現在龍化西南。卻並不攻打城池,而是企圖繞過龍化。龍化守將見狀,率四個萬人隊出城迎敵。雙方血戰半日,各有損失。守將不敢收兵回城,只得苦苦支撐,此時。恐怕多是不保!」 瓜爾成都聽得一頭霧水,使勁搖著腦袋,甚至在太陽穴上捶了一拳:「你,你慢點說!宋軍怎麼來的?難道大定防線被攻破了?他們有多少兵力?」 「詳細數字不得而知,只見宋軍開進時,塵頭大起,遮天蔽日。五里之外都能聽到馬蹄聲。卑工將軍率騎兵猛攻,不料宋軍弓弩精良,兩百五十步外仍能穿透重甲,我軍損失慘重!卑工將軍本人右臂中箭,幾乎陣亡。但短兵相接之後,情況好轉。但宋軍十分頑強,將軍遣我回京。請朝廷速發援兵!」 這位金將說完之後才發現,瓜爾成都狀若癡呆,雙目無神,似乎魂遊天外。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遠在兩千里之外的宋軍,怎麼可能事先毫無徵兆地 出現在了上京東南角?大定防線十幾萬兵馬是幹什麼吃地?沈王兀朮不是在前線嗎? 「不好!本官得馬上入宮!」瓜爾成都終於反應過來,連朝服也不及穿,飛快的向衙門久跑去,甚至連右腳上地 鞋子也跑掉了。 天色已晚。夜幕降臨,上京一片黑暗,除呼號的風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瓜爾成都騎著快馬,直奔皇宮而去。海陵王不在京城,朝廷沒有主事之人,唯今之計,只能請示太后與聖上。 金國的皇宮,與大宋相比,也就是一個富商在開封府的住宅。佔地 不過十幾畝。宋軍兵至龍化的消息,馬上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金國皇帝年少。不能理事,太后又是一個沒主見的婦人,孤兒寡母,一切任人擺佈。在聽到兵部地 上奏之後,這對母子大驚失色,沒有了主意,還是在瓜爾成都的提醒之下,才迅速召集在京官員,進宮議事。 大殿之上,***通明,巨大的火把把殿堂映照得如同白晝。身著皮裘,頭戴氈帽的金國大臣人行色匆匆,奔入皇宮,太后聖上連夜召集,不知所為何事。近年來,大金帝國流年不利,接連戰敗不說,國內也是動亂不已。先是舊臣們把持朝政,後來海陵王又發動政變,奪取統治權。相反,鄰國大宋卻是政治穩定,經濟發展,幽雲大軍蠢蠢欲動,才開國十幾多年的大金帝國,處在極度的高壓之下。 聖上與太后臨朝,細心的大臣們發現,少年皇帝臉色慘白,坐在龍椅上琶發抖,太后也是坐立不安,眼神飄忽不定。 行過大禮後,太后向下叫道:「瓜爾成都,你把前線戰事通報於諸位大臣。」 戰事?什麼戰事?難道前線又打起來了?莫非是傳說中地 宋軍北伐開始了?群臣心中一凜,知道有事發生。 「是,臣剛剛接獲龍化軍報。宋軍兩日之前,突然出現在龍化城外。兵力不祥,宋軍本欲繞過龍化,直奔上京,但龍化守將卑工,親提大軍出城迎敵。雙方血戰半日,各有損失,戰事目前仍在持續,卑工請求朝廷,速發援兵。」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宋軍在哪兒?在兩千里以外的幽雲十六州,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我大金國的腹地?前線可有是十幾萬大軍!還有我國最優秀的將領!群臣像炸開鍋一般,議論紛紛,殿頭值事官連叫四聲肅靜,大臣們卻是充耳不聞。 「事情不太對啊,兩千里的距離,宋軍是怎麼過來地?」有大臣百思不得其解。 「本官私下聽說,宋軍騎兵是精銳之師,得了幽雲十州後,那王鈺大興馬政,估計大定防線已經被攻破了。」這位大臣憂心忡忡。 「唉,國難當頭啊,女真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 這時。年僅十八歲地 皇帝見局勢控制不住,欲哭無淚,哀聲問道:「列位大臣,如今宋軍兵臨城下,眾愛卿可有退敵之策?」 問題一出,下面一片沉默。原來的舊臣還沒有從政變的恐怖中走出來,不敢妄言,而完顏亮的黨羽因其不在京中,也不便發表意見。 那太后見群臣默然不語,責問道:「眾愛卿都是追隨太祖太宗東征西討地 元勳。如今敵軍兵臨城下,何故沉默?國難當頭,難道就 個忠臣麼!」 眾臣面有慚色,良久,一人起身奏道:「聖上,依老臣愚見。各處兵馬都未見動靜,只有龍化一處報急。由此可知,宋軍並非全線進攻。這支宋軍,當是孤軍深入無疑。如今龍化告急,儀坤離龍化最近,不如調儀坤兵馬火速救援,是為上策。」 「不錯!儀坤有沈王千歲一手締造的重騎兵拐子馬。平原作戰,以一擋十!請聖上降詔。星夜調儀坤兵馬馳援龍化。」幾位大臣起身附和。 瓜爾成都坐於下面,一言不發,調動兵馬,這得有我兵部明令,如今海陵王不在京中,自己擔不起這個干係啊。 那少年皇帝是個沒主意的人,聽大臣如此建議,便側過頭去詢問太后的意思。太后心知完顏亮不在京中,調動兵馬。需有瓜爾成都同意。 「瓜爾成都,你任職兵部侍郎,一切兵馬調動,需有兵部明令,你意下如何?」 「臣,臣不敢妄議,海陵王不在京中……」瓜爾成都剛想推脫。 「莫非要等宋軍打到上京!海陵王不在,萬事當由聖上裁決!你想侍權抗旨不成!」一班老臣紛紛起身訓斥,瓜爾成都頓覺為難。 左思右想,如今宋軍打來。內部矛盾暫時可以緩一緩,先且退兵再說。龍化儀坤兩個州。有金國精銳部隊七萬有餘,上京有兵馬三萬,十萬大軍退敵應該不成問題。一念至此,便起身言道:「既是聖上明詔,臣遵旨便是。」 眾官鬆了一口氣,真是多事之秋啊,大金國風雨飄搖。 「太后,聖上,臣以為,不但要發兵退敵,上京方面也應該作好應急準備,萬一戰事不利,上京頓成孤城,得想好退路。」一人突然高聲叫道。 眾人側目視之,乃太宗皇帝舊臣,胡沙虎。他本統領大軍,防禦蒙古,因為接連失利,又是太宗舊臣,完顏亮掌權之後,將其削去兵權,召回朝廷掛了個虛銜。本欲加害,但此人在軍中威信極高,太宗完顏阿骨打起兵,此人便是先鋒,號為「飛虎將」。 太后皇帝見胡沙虎發言,同時問道:「愛卿有可對策?」 「回太后聖上,宋軍遠征來此,必是有備而來。我軍所依仗者為騎兵,臣雖從未與宋軍作戰,但久聞其騎兵深得當年遼軍戰法,再者裝備精良,士氣高漲。若前線戰事不利,宋軍兵臨上京,太后與聖上便退無可退。以臣之見,莫如……」說到此處,這位典型的女真大漢頓了頓。 「愛卿有話,不妨直說,事態嚴重,不必有所顧忌。」太后心知其身份特殊,有所忌諱,遂出言開導。 「莫如暫時放棄上京,請太后與聖上,攜帶兵馬大臣,往黃龍府暫避。」胡沙虎語出驚人。黃龍府在遼國時期,就是最重要地 六府之一,有重兵防守,城池堅固,歷史上岳飛有句名言「直搗黃龍」,便是說的此處。 這辦法干係太大,太后與皇帝一時沒有主意,但大臣們卻如一鍋沸粥般爭論起來。放棄首都,會動搖國本,影響軍民士氣,被視為一種「投降示弱」的舉動,怎麼能輕易施行?歷史上,若非萬不得已,哪個朝代都不會放棄自己的首都。 胡沙虎也是一員名將,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提出這個意見,有他自己的考慮。如今完顏亮當權,懾於他往日地 威名,不敢取他性命。但早晚有一天,必加害於他。再者說,他是太宗舊臣,忠於太后和皇帝。 如今完顏亮篡權,萬事不由皇帝裁決,這上京的兵力被他四處調離,任用親信執掌。只要太后與聖上離開了上京。回到女真人的聖地 黃龍府,便可脫離完顏亮的掌控,重塑皇帝的權威。 太后皇帝,及文武大臣一走,上京就是一座空城。就算宋軍攻下來,也沒有用處,而黃龍府距離上京一千多里,宋軍孤軍深入,不能持久,糧盡必返。此可謂一舉兩得。 此時,太后已經揣摩出他地 用意,心頭一喜。 「聖上,此事萬萬不可!上京是我朝皇都,極為重要,如何放棄?宋軍遠來,人馬勞頓。我軍以逸待勞,豈能不破?請太后聖上安坐京中,臣願龍化指揮作戰,不破宋軍,提頭來見!」完顏亮親信將領起身奏道。他一帶頭,完顏亮在朝中的黨羽紛紛附言。 就在大臣們爭得不可開交之時。一位份量極重地 人發言了:「太后,聖上。列位大臣,國難當頭,宋軍勢大,海陵王又不在京中。此時宋軍來攻,兵力不明,胡沙虎之見,乃是權宜之計,待敵軍糧盡而返,再請太后聖上回京。有何不可?切莫為了一己之私,而遭致國本動搖。」此人,便是與兀朮向來不和的完顏宗翰。 當年在上雄前線,他就與兀朮分別掌軍,水火不容。兀朮與完顏亮叔侄得勢之後,他的息影極其艱難,若非是皇室宗親,又是開國國相撒改的長子,早就被殺了。 他口中所說的「一己之私」,就是指責完顏亮的黨羽。不要因為某一派地 勢力,而使整個國家民族遭受滅頂之災。 眾臣爭執不下。而實權又掌握在完顏亮的黨羽手中,最後此事不了了之。皇帝當即下詔,調儀坤守軍,火速馳援龍化作戰。 龍化州, 邊。 關外地 氣候,較之內地 顯得反覆無常,晝夜溫差極大。遠征軍沒有深入敵境作戰的經驗,事先沒有料到這一點,所以士氣們都穿著單衣,著輕鎧上陣。軍中生病者,十有二三。 剛剛經歷一場血戰,女真軍隊暫時縮回岸邊,緊守橫河石橋。橫河寬兩丈,這座石橋,是唯一地 通道。 馮擒虎在剛才的戰鬥中,左大腿被紮了一槍,包紮完畢,在副將的攙扶來到軍中視察。為了迷惑敵人,士兵們點起了許多的篝火,藉以取暖。 「部隊傷亡多少?」馮擒虎小聲問道。 「回將軍,四場惡戰,我軍傷亡近三成,如今只餘七千多人。」副將回答道。女真人的騎兵,還真不是吹出來的,戰鬥力極強,在遠處宋軍還能靠裝備精良佔些便宜,一旦短兵相接,打得可真吃力啊。 「據說龍化的守將是金國大將卑工,當年在鹹都,王上率軍抵抗金軍入侵。就是這個卑工,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若非徽宗先帝一紙詔命把王上和南府軍召回京中,他早就完蛋了,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我軍地 攔路虎。」馮擒虎歎道。 「將軍,韓大人命我軍吸引龍化敵軍的注意力,只能進攻,不能退守,所為何意?」副將有個問題一直不解,此時提了出來。 馮擒虎沒有馬上回答,火光映照在這位大宋勇將的臉上,竟顯現出一陣悲壯之情。 「韓大人的意思,是用我軍作誘餌,不光是要吸引龍化敵軍,最重要的是,把儀坤的拐子馬吸引過來。給大軍北上進攻上京,掃平道路,切掉尾巴。」 副將聞言,心頭狂跳,攙扶馮擒虎地 手也不自覺的抖了一下。我部現在只有七千餘人,而橫河岸邊地 金軍有數萬之眾,如果儀坤的敵軍再過來,我部必陷於重圍之中,難以逃出生天! 「害怕了?」馮擒虎感覺到了部下地 震驚。 「將軍,這可是九死一生的勾當。卑職聽說那拐子馬又名連環馬,三人為一組,人馬俱披重甲,以鐵鎖相連,像牆壁一般推進,很是棘手。」 馮擒虎聞言倒是不以為意,搖頭道:「要破拐子馬其實不難,難就難在我們沒有步兵。如果硬碰硬用騎兵衝鋒,不利我軍。如果把騎兵改作步兵,我部兵力又太少,防得了東,防不了西……」 語至此處,突然笑道:「說來也怪,我一個羌人,如今卻統率漢軍作戰,為你們打天下。」 「王上早就有言,漢羌一家,不分彼此。將軍為國征戰,屢立奇功,他日班師凱旋,王上必有重賞。」副將安慰道。 馮擒虎沉默,環視四周,望著那些在篝火旁取暖地 士卒,忽然歎道:「不知道我沒有命回去受封為侯。」 副將剛想勸說,他卻已經推開,深深吸上一口氣:「傳我將令,騎兵上馬,發動衝鋒!戰至一兵一卒,絕不允許後退半步!」說罷,回頭直視副將,「你我共事多年,情深義重,若我戰死,請代為上奏朝廷,若念馮擒虎忠心為國,請善待羌人,視之如一。」 儀坤州西南五十里以外 夜色之中,連營綿延,韓毅三萬大軍在此駐紮已經整整兩天了,可斥候回報,儀坤的守軍仍舊沒有動靜。再等下去,我軍隨時都有暴露的可能。但儀坤的守軍不走,大軍就不能北上,否則到時敵軍尾隨於後,宋軍就會腹背受敵。 想必上京方面已經得到了消息,有所準備,奇襲的效果已經達不到了,打下上京已是妄想。不知儀坤是何人鎮守,竟然眼見龍化州遇襲,而視若無睹。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就只能拔營,率領大軍避開儀坤,繞到橫河地 源頭,迂迴進攻上京。可這樣一來,就會浪費寶貴的時間,而且有被追擊的危險。大軍糧食有限,至多還有三天,便告糧盡。到時候,這幾萬人馬如果到不了蒙古乞顏部,不是被餓死,就是被金軍調集部隊圍攻。 連日馬不停蹄北上,每名騎兵攜帶的四匹戰馬,大多跑死兩匹,甚至有累死三匹的。再不速戰速決,這幾萬大軍的命運可就堪憂了。 已是深夜,除擔負警戒的部隊外,士卒們早已入睡,韓毅步出中軍大帳,舉頭望著那一彎新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自己一手策劃這次史無前例的遠征,不管是對國家民族,但是對自己都是極為重要的。馮擒虎已經率領他地 一萬兵馬進攻龍化,想到他,韓毅心中有些愧疚,因為他的任務太過凶險,是為主力引開敵人地 注意力,很有可能陷於重圍之中。這位優秀的將領,最大的願望就是被朝廷封侯,但願蒼天庇佑,讓他有驚無險。 「韓大人!韓大人!儀坤的兵馬出城了!」一人快步奔來,遠遠的向韓毅呼喚道。 韓毅大喜過望!幾個大步竄上去,拉著那人的肩膀問道:「當真?」 「千真萬確!斥候探明,一個時辰以前,儀坤兵馬出城向東而去,必是馳援龍化!」 「好!太好了!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傳我將令,全軍準備!目標,上京!」 u優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扳越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八碗 國殤—古來征戰幾人還 字數:8082 山崩地 裂,兩萬七千餘名勇猛善戰的塔塔兒騎兵領下迎著初升的朝陽,疾速向金國皇都上京挺進。這位百戰餘生的女真名將心急如焚,連路看到難以計算的馬屍讓他察覺到,宋軍此來,其志不小。進攻上京並非突發之想,而是事先早有準備。 他們一個騎兵至少帶了三匹戰馬,口糧軍需都用馬馱,保證速度。五天的行程,他們三天就能達到,甚至兩天半。自己雖然全力追擊,倒直到此時,仍舊沒有看到宋軍騎兵的身影,上京存亡,不得而知。 清晨的陽光灑在這萬里草原上,這支騎兵人馬困乏,塔塔兒將領多獨不止一次的請求他讓部隊休息一陣再前進,可兀朮堅決不允。日上三竿之時,部隊就能達到龍化儀坤一線,但願這兩處的守軍能夠阻擊住宋軍騎兵,讓自己實施合圍。 突然,兀朮胯下所乘戰馬忽失前蹄,栽倒在地 ,連帶著他甩出半丈之遠。身後的多獨急忙勒住戰馬,以免踩踏到這位金國六王爺。兀朮翻滾起身,只說了一句話:「給本王再牽一匹馬來!」 飛快上馬,再次揚鞭,所有人都不難從這位王爺的舉動和神情中看出他的焦急。想以難怪,首都遭到進攻,換成任何一個女真人都會焦急萬分。那裡不但有金國的皇帝,還有中央機構,文武百官。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損失難以估計。 約莫一個時辰後,兀朮下令停止前進,從此地 往西北走,是儀坤,往東北走,是龍化。宋軍會進攻哪一邊?他們遠征大金。兵力必定不多,不可能分兵出擊,只會重點突破。龍化有一座石橋,跨過橫河,從那裡進攻上京最近。 「向東北走!」兀朮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喝道。如果他是宋軍指揮將領,他也會如此選擇,從最近的地 方直逼上京。如果走儀坤,就得繞到橫河的源頭,迂迴前進。那樣。會白白浪費半天時間。 與此同時,龍化城外。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從滿地 的屍體,以及凝固地 血跡中看出,這裡經歷過血戰。士卒的遺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丈長的騎兵槍,有些還插在屍體上。沒有了主人的戰馬。正不住的劃著蹄子。 「還有多少兵力?」馮擒虎滿臉是血,頭盔已經不見,他渾身上下,創傷達三四處之多。他那桿揚名的鐵槍已經不見了,執著一桿普通的騎槍。在他的身後,聚集著宋軍的殘部。將士都是血染征袍,疲憊異常。 一名普通士卒回頭望了一眼。回答道:「將軍,不多了。」副將已經為國捐軀,現在這支部隊裡,已經找不出來多少軍官,建制早就殘了。 「集結部隊,再次衝鋒。」馮擒虎抹了一把臉上地 血跡,偏下頭去,用牙咬住白布帶,使勁勒緊了包紮的傷口。 而離這支宋軍僅兩里之外。金軍卑工所部也正在重新組織陣形,血戰多時,他的部隊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損失,士卒傷亡過半。他從軍以來,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頑強之敵。可背後就是上京,退無可退。 騎兵們迅速集結在一起,組成進攻陣形,士卒喘著粗氣,戰馬噴著白沫,都快力竭了。 「奉寧軍!進攻!」馮擒虎拼盡力氣。威武的吼道。身後奉寧軍的將士們轟然應諾。 「游擊軍!進攻!」一員宋將,被射掉了一隻眼睛。同樣不落人後,他麾下的將士們虎吼著回應著他。 「捧日軍,進攻!」這位將軍年紀二十左右,很是年輕,他吼完之後,眾人發現,沒有人回應他。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年輕人現在就是捧日軍地 最高長官,同時,捧日軍只剩他一個人。可他臉上的堅毅與凶狠,絲毫不輸給友軍的戰友們。 戰馬再次揚蹄,緩慢的向敵軍衝去。速度漸漸加快,馬蹄聲越來越響,牽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騎兵作戰,開始時候的衝擊力是很重要地 ,誰如果靜止不動,就會落於下風。 卑工一見敵軍來襲,也厲聲下令:「全軍衝鋒!」女真戰士們吼聲震天,催動戰馬,發足狂奔。尖銳的槍頭,在陽光地 照耀下,閃閃發光。兩支軍隊,如巨浪一般襲向對方。兩軍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號角聲陡然響徹戰場,在西面,一支軍隊緩緩出現在人們的面前。他們全身裹在厚重的黑甲之內,就連臉上都戴著猙獰的面具,甚至連戰馬軀幹部位,也披著厚甲。三匹馬為一組,用鐵索相連,同進同退。 這支軍隊,就是兀朮視為驕傲的拐子馬,也叫「鐵浮圖」。從儀坤開過來的援兵趕到了! 金國大將卑工一見援兵趕到,心中暗暗叫苦,若是援兵早到片刻,趕到宋軍騎兵衝鋒之前,那這場仗就容易得多了。以拐子馬的優勢,對付宋軍輕騎兵,易如反掌。可現在,兩軍都在衝鋒,馬上就會短兵相接,雙方混在一處,敵我難分。 就在這危急之時,卑工大聲下令:「聽我號令,向東南角前進!」他此舉,是要避開宋軍,以免兩軍混在一起,拐子馬不能插入戰場。 馮擒虎也注意到了拐子馬,他抱定必死之心,要與女真人拼一個魚死網破。死命的拍打著戰馬,牙關緊咬,臉上浮現出怨毒之色,為國捐軀的時候到了! 對面地 金軍突然向東南角奔去,意圖避開我軍,馮擒軍豈能讓他得逞?立即下令,迎頭衝去! 頗具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金軍卑工所部,由衝鋒改為逃逸,而宋軍卻緊咬著他不放,尾隨而去。就在同一時間,拐子馬像牆壁一般開始推進了。可拐子馬的優勢明顯,劣勢同樣明顯,它的速度提不上來。 三支軍隊,前後相接,互相追趕。卑工不禁為這種局面感到焦急,如今他的軍隊已然失去了先機,被人追在後面。而拐子馬又不可能及時趕上。如果自己一下令調轉馬頭,宋軍的衝擊力馬上就會把自己的部隊給衝垮。騎虎難下啊! 兀朮再一次下令停止前進,他聽到了什麼聲音,軍人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前面有事發生。牧哨被迅速地 派了出去,當這幾名哨兵前裡約三里之後,他們全都全驚失色的回來了。因為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地 一幕。 鋪天蓋地 的女真騎兵正向他們衝過來! 兀朮已經聽到了震耳欲聾地 馬蹄聲,前方情況不明,會不會衝著我來的?難道龍 把我當成了宋軍? 不可能!縱然龍化州得知有軍隊靠近,難道連漢人和塔塔兒人都分不出來?他們向這邊衝鋒。到底是為什麼?兀朮百思不得其解,沒等他「解」出來,卑工大軍就已經映入眼簾了。 大驚失色之下,兀朮急令全軍向下奔跑,避開卑工所部的衝擊力,否則,自己人就得撞到一塊。互相踩踏。 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塔塔兒騎兵是剛剛發動,卑工所部已經是全速前進。他的先鋒部隊,正好衝撞到兀朮所部的尾巴上,人馬互相踩踏,前進的態勢為之一頓。 兀朮到底是兀朮。他晃眼一看,發現尾隨在卑工所部後面地 宋軍之後。立即持槍大喝:「全軍聽我號令!衝鋒!」嚎罷,一馬當先。 震天的喊殺聲驟然響起,近三萬塔塔兒騎兵猝起發難,衝向了馮擒虎所部。 「將士們!為國捐軀,視死如歸!跟女真人拼了!」馮擒虎幾近瘋狂的吼道。耳朵儘是呼嘯的風聲,太陽就在東方冉冉升起,這支宋軍,迎著太陽,奔向了死亡。奔向了光榮。 兩軍相接!山崩海嘯!馮擒虎一槍將一名女真騎士捅離馬背,迅速抽回長槍,刺向旁邊的敵人。蜂擁而來的敵軍,馬上將他包圍,數十支長槍從四面八方向來扎來。這位宋國虎將,憑借精湛的武藝,與敵周旋,轉瞬之間,連刺五人於馬下。 「狗日地 蠻子們!你漢家爺爺打來了!」一員宋將連中三槍,渾身是血。卻還是拚命催動戰馬,向前衝鋒。 多獨老遠就俯下身子。讓身體盡量貼近馬背,同時向左偏過一些。當馬經過那位宋將身邊時,他的長刀迅速揮過,那員宋將人頭離開脖子,血雨漫天…… 卑工好不容易收住軍隊,又馬上下令重組陣形,一切完畢之後,他狂吼著策動戰馬,帶領所部數萬騎兵發動衝鋒。 宋軍殘部,就像一隻螞蟻,漸漸被巨浪吞沒。但這些忠勇的漢家兒郎們,仍舊拚死戰鬥,眼看著身邊的戰友一個接著一個的陣亡,他們沒有時間去悲傷,因為眼前有著太多的敵人。 力氣越來越小,呼吸越來越急促,本能反擊著將士們已經知道了自己地 命運。國人的期望,領袖地 囑托,軍人的榮譽,是這些在支撐著這支疲憊之師。 一名普通士卒,在奮力捅死一名敵人後,被五六支大他同時捅進腹背,他臨死之前,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我已經為國家盡忠,問心無愧了……」 這位看裝束應該是一位軍官,他的鎧甲破損多處,左肋一處傷口正汩汩流血,他一手按住傷口,一手持著長槍,往來衝突。突然,戰馬摔倒在地 ,他從馬頭前甩落出去。剛一落地 ,數不清的槍頭刺向了他。 「爹娘,兒為國家征戰而死,不能為二老盡孝了……」 兩個時辰以後,戰鬥的激烈程度,漸漸消退,數以萬計的女真騎兵,從四面八方圍堵過來。馮擒虎殘部,被壓縮到中心地 帶,敵人的包圍圈在漸漸縮小,宋軍將士接連陣亡。軍人的榮譽,要靠鮮血來鑄造,從軍報國死而無怨,望我中華重塑輝煌…… 馮擒虎右胸,腹部,後腰,大腿,左臂各種一槍,失血過多的他,已經接近昏迷,意識開始模糊,在馬背上搖搖欲墜,若非身邊一名衛扶,攙扶著他,不住地 呼喊著他,只怕早就閉上眼睛了。 眼看著敵軍的包圍圈縮小到方圓五十步左右,馮擒虎心裡卻是一片平靜。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再正常不過了。軍人用血戰而死,來求得良心的平安,無論是對國家民族,還是對朝廷領袖,甚至是父母妻兒,都問心無愧。 女真人沒有要俘虜的意思,他們不斷的衝擊著,刺殺著,一個個宋軍戰士接連墜地 ,但抵抗仍在繼續。僅憑肉眼。就已經能大概估計出宋軍殘部的兵力了。 兀朮拄槍在地 ,勒住戰馬,長長地 鬆了一口氣,他渾身是血,但不是他的,那是漢人的。老天保佑啊,終於在這裡阻擊住了宋軍。不過有一個疑問他始終無法得解。難道宋軍深入腹地 ,就帶了這麼一點兵馬?會不會是自己來之前的戰鬥,就已經消滅了宋軍主力? 「本王是沈王兀朮,眾軍住手!」兀朮大聲下令。宋軍僅餘百十騎,不足為患了。 騎後們停止了刺殺,後退少許。空出一個***,只有百十來人地 宋軍殘部。圍在一團,仍舊虎視眈眈。 兩腿一夾,兀朮催動戰馬前,望著這群殘敵,朗聲問道:「你們只剩百十來人,抵抗毫無意義,本王願意放你們一條生路,現在,有願意投降者。放下兵器,下馬跪著爬過來,本王保證,絕不加害。」 漢人好內訌,而且歷來出漢奸,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兀朮與漢人作戰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投降地 宋軍,他真的想知道,這百十人裡面,有沒有人願意投降。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厲聲反駁,回應兀朮的。是一片沉默。沒有一個宋軍將士放下武器,倒是有一員將領,突然將手中長槍擲出,被兀朮身邊的衛士撥落。 「再問一次,有沒有願意投降地?你們已經血戰沙場,盡到了軍人的職責,此時投降,不算叛國!」兀朮大聲問道。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以內訌聞名的民族,竟然能培養出如此鐵骨錚錚的軍人。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殘存的宋軍將士,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大,甚至還有十七八歲地 小伙子,從這些人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有怕死的。就比如那個稚氣未脫的小子,雙手都在發抖,既然害怕,為什麼不投降? 等了約盞茶時分,兀朮失望了,沒有一個願意投降了。惱羞成怒的他,終於下令屠殺。如潮水般湧上的騎兵,頓時將宋軍殘部淹沒殆盡…… 兀朮是親眼看著那百十餘漢軍一個個陣亡地 ,可他心裡沒有戰勝的喜悅,因為他發現,女真人面對地 民族,竟然如此剛強不屈,或許這可以解釋他們為什麼屹立四千年不倒。 當最後一個宋軍倒下去的時候,雷鳴般的歡呼聲響徹雲霄。勝利了,應該歡呼。卑工如釋重負,大力的呼出一口氣,終於全殲了宋軍,打得真艱難啊。迅速奔向兀朮身邊,他向這位能勇武而聞名的王爺施禮道:「王爺,末將卑工,向您 沒有聽完他的話,兀朮突然翻身下馬,提著長槍向那一堆屍體走去。踩著陣亡宋軍的屍首,他來到了一個人的面前,因為他發現這個人還活著。 此人滿臉是血,看不出來年紀,身材極為長大,全身多處受創,鎧甲殘破,看得出來,他很勇敢,身先士卒。 兀朮提起了槍,將槍尖朝下,想要結果這個宋將的性命。 「等,等等,我有話……」馮擒虎喉嚨蠕動,艱難地 發出聲音。 「你現在想投降,本王可願要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殘廢。」兀朮冷笑一聲,心裡多少有些快感,宋軍還是有怕死投降的人,而且還是個將領。 「呵,我是想告訴你……」馮擒虎說出這半句,休息好大一陣,突然像是拼盡全力,以極快的語速說道,「讓你們的皇帝投降吧,你們不是漢人的對手!」 兀朮狂怒!這半死不活的宋將,居然想勸降整個女真民族!可他剛起殺死馮擒虎時,突然一頓,這宋將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王爺,殺了這漢狗!死到臨頭,竟敢侮辱我女真人!」背後的將士們憤怒的叫喊起來。 兀朮把左手一舉,制止了將士們地 喧嘩,大聲問馮擒虎問道:「你姓甚名誰,何種職務?指揮過哪些戰役?」 馮擒虎右手撫著胸口,臉上像是迴光返照,突然浮現出奇異的色彩。嘴角竟然掛起一絲微笑:「那,那是我畢生地 榮譽,河大捷,你差一點被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兀朮手中鐵槍狠命刺下,扎進了馮擒虎的胸膛。這絕代地 勇將,就此為國捐軀,長眠在北方的草原上。此役,馮擒虎所部一萬騎兵,全部陣亡。沒有一個活下來,但他們的壯烈犧牲,卻為韓毅主力大軍掃平了前進的道路,和斷絕了追擊的威脅,被視為北伐最慘烈的一次戰役。而馮擒虎本人,也作為非漢族將領,被載入史冊。流芳千古。 「不想宋軍也有如此威武之師,嘖嘖。」卑工連聲稱讚。 「你說什麼?」兀朮猛地 回過頭去,凌厲的目光逼視著卑工,使得這金國大將也不免寒意陡生,再也不敢多嘴。 低下頭去,滿面怨恨的盯著馮擒虎的遺體。兀朮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灤河西岸的戰役來,原來那天晚上喊著要活捉自己。而且差點得逞地 ,就是這個傢伙。哼,沒想到吧,最終你還是落到我兀朮手裡,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戰鬥結束了,兀朮率領大軍先入龍化,他引以為傲的拐子馬,自始至終沒有參戰,這支重裝騎兵。當真可以排得上「浪得虛名榜」第一名,因為它雖然威名滿天下,卻還沒有參加過一次實戰。唯一一次上戰場,還是當初打居庸關戰役,被兀朮派去搶宋軍的金輪炮,而且還是以失敗告終。 入城之後,各軍安頓已畢,兀朮一面遣人向朝廷報捷,一面清點傷亡人數。可人數一統計出來,兀朮大吃一驚!這支宋軍騎兵。竟然殺死金軍八千餘人,擊傷一萬四千多人!合計傷亡兩萬兩千餘人! 要知道。這龍化守軍可是最精銳的部隊,防衛上京用的衛戍軍,就好比大宋的南府軍。宋軍遠道而來,鞍馬勞頓,金軍以逸待勞,居然還有如此大的傷亡! 等宋軍數字統計出來,兀朮是既驚又怒,宋軍只有九千出頭!這怎麼可能?以不到一萬地 兵力,長途奔襲,直指上京,還使我軍傷亡兩萬餘人?還有,宋軍既然有意要進攻上京,給大金帝國來一個斬首戰,怎麼才派這麼一點兵力?雖說遠征不可能用大規模的軍隊,但一萬人這未免太少了吧? 兀朮此時發現,他至今不知道宋軍詳細兵力有多少。河之戰,已經是夜間,不辨虛實。大定府保衛戰,金軍全軍覆沒,沒有一個活口,也無從得知宋軍軍情。如果說今天自己殲滅這一支宋軍,就是他們此次遠征部隊全部的話,那未免太少了吧? 一萬騎兵就想打擊我國政治心臟?漢人未免太自視過高了。罷了,反正敵軍已經被全殲,上京的威脅已經解除了,自己總算是亡羊補牢,將功折罪。否則,因為自己一意孤行,攻打平川關,而招致宋軍報復,奇襲上京的話,自己可就百死莫贖其罪了。 「報!王爺,儀坤知州大人派人前來,有緊急軍情稟報!」一名小卒在堂外大聲報道。 兀朮眼皮狂跳數下,緊急軍情?儀坤?難道…… 一名金將,在兩個衛兵的攙扶直,撞撞跌跌奔上堂來,見到兀朮,未曾開口,卻是淚流滿面,哭拜在地。此人渾身血污,右肩胛中箭,鎧甲只剩半邊,顯然經歷了惡戰。 兀朮心中升起一股不祥地 預感,失聲問道:「儀坤發生了什麼事?」 「稟報王爺!儀坤!失守了!」金將痛哭流涕,用力磕著響頭。 「你說什麼!」大步上前,一把提起那名金將,兀朮雙眼圓瞪,簡直不敢相信。 「王爺,儀坤守軍剛剛離開,馳援龍化不久。便有數千宋軍突然出現儀坤西南角五里地 外,刺探儀坤軍情。被我軍哨兵發現後,立即後撤,守城將軍出城迎敵,不料中了宋軍埋伏,全軍覆沒,儀坤隨即失守,宋軍入城後……」 兀朮駭得魂飛天外!自己殲滅的宋軍只有一萬,原來主力根本不在龍化,而在儀坤!宋軍將領這是反常理指揮,寧願多走半天地 路程,甚至不惜犧牲一萬兵馬作誘餌。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儀坤的兵力來支援龍化! 「宋軍有多少兵力,現在何處?」兀朮厲聲問道。 「宋軍兵力不詳,據敗退入城的軍士稟報,宋軍將領自稱帶領十萬大軍來討伐我國……」 十萬!兀朮只感頭部一陣眩暈,幾乎支撐不住!若宋軍若有十萬兵力,那上京豈非難保?儀坤至此有半日路程,此時宋軍必然已經踏上進攻上京的道路,落後了半天啊! 但所幸他們要繞道橫河源頭,到上京至少需要一天半,自己如果馬上集結軍隊,馬不停蹄趕往上京,就算不能截住他們,至少也能隨後趕到!上京有三萬兵力,至少能支撐一陣!「傳本王號令,全軍立即準備啟程,進京勤王!」 u幽書盟 uutXt.cOm 荃蚊字阪閱讀 第三桶 第兩百一十九碗 上京大逃亡 字數:7972 天陽光普照,到了今天,太陽似乎煩了,羞答答的躲不肯露出臉來。草原上微風徐徐,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女真牧民揮舞著長鞭,打出一個又一個響亮的拍子,驅趕著羊群。他的嘴裡,嘹亮的唱著不知名的歌曲。 遠處幾個黑點漸漸近了,草原上有騎士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牧民們誰也沒有感到奇怪,繼續唱著歡快的調子。數騎飛馳而來,馬背上的人騎術精湛,女真人從小就學騎馬,半大的孩子都能在馬背上玩出十幾種花樣來。 歌聲忽然停止,因為這些牧民們發現,這幾個騎士穿著很奇怪。他們披著用鐵葉串連而成的輕甲,穿著短衫,手持丈長的鐵槍,收拾得非常利落,女真騎兵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這幾個騎士奔到羊群之前勒住戰馬,踩著馬鐙直起身來,向前眺望。而後,又打量了牧民們一眼,隨即調轉馬頭,向回奔去。 牧民們議論紛紛,這好像不是我們的軍人吧?看他們的穿著奇異,會不會是塔塔兒人? 沒等他們議論出一個結果來,轟鳴的馬蹄聲驚散了羊群,不遠處的矮坡上,突然出現許多和先前那些騎士同樣裝束的人,飛快的向這邊奔過來。他們人數很多,剛剛還只看到只是在山坡頂上往下衝,突然之間,從左至右,長約兩里地 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騎兵映入眼簾。 他們的速度極快,奔到前面的人已經飛快的馳過牧民身邊,偶爾有一個騎士會側過頭來,看他們一眼,那眼神,是那麼的凌厲和陌生。騎兵快速奔過帶起的風浪,使得這些女真百姓微微瞇著眼睛。用手擋在額頭上打量著這陌生地 來客。 「快離開這裡!」一個穿著精良鎧甲的騎士衝他們揮手,但他說的什麼,這些女真百姓卻沒有聽清楚。這支軍隊很快開過去了,牧民們開始將驚散的牛羊聚集在一起,繼續放牧,嘹亮的歌聲高度響起,在草原上迴盪…… 韓毅軍容整齊,全副武裝,手裡一反常態也提著一支騎兵大槍,衝鋒在最前面。抬頭望了望天空。不知從哪裡飄來幾朵烏雲,使得天色突然有些暗淡。難道老天爺也預感到有事情要發生麼? 前方出現一片人影,由北往南在草原上奔馳,人數約有數百。他們似乎發現了宋軍,都勒住戰馬,朝這邊遙望。宋軍先部隊察覺到,這幾百人都是女真士兵的打扮。他們大概還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接近。 「不好!是敵人!」帶隊巡邏的女真將領突然一聲驚呼,立即調轉馬頭,向上京方向奔去。可他醒悟得太遲了,在他帶領著手下催動戰馬之前,宋軍中的弓弩手已經從兩翼包括過來。 這幾百女真騎兵。沒命似的狂奔,偶爾用眼睛的餘光向旁邊瞄去。赫然發現敵人地 弓弩手已經追上他們。尖銳的呼嘯聲傳來,一個個女真士卒中箭落馬。那領隊的將領將身體伏在馬背上,躲避著宋軍的弓箭。 「嗖」,一支利箭正中他胯下戰馬的脖子,馬兒負痛,栽倒在地 ,將他也壓在身下。驚恐萬分之下,他拚命推開戰馬,讓自己的身體脫離出來。可雷鳴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泰山壓頂一般地 宋軍騎兵立刻奔過了這一片地 區,他已經被踩成了肉餅。 上京 城門口奔入數騎,一進城就大聲呼喊:「龍化大捷!英勇的女真騎士,在龍化將宋軍全數殲滅!沈王威武!」他們一邊喊著,一邊向城東北角的後部馳去。街道上女真百姓紛紛駐足,歡呼著勝利,互相道著祝賀。 在這樣陰沉的天氣,傳來這樣的好消息,也算是個安慰了。 瓜爾成都接獲龍化軍報以後,以手加額。暗自慶幸。老天庇佑,沈王殿下到底是我大金帝國的第一名將。區區宋軍,能奈他何?海陵王不在京城,一班前朝舊臣蠢蠢欲動,自己正擔心控制不住局面,會讓完顏宗翰以及胡沙虎等人地 陰謀得逞。 這下好了,宋軍被全殲,上京的威脅解除了,我倒要看看,完顏宗翰等人還有什麼理由要請太后和聖上撤離上京。拿了軍報,瓜爾成都立即奔出衙門,騎了快馬,連隨從也沒有帶,直接向皇宮奔去。 剛到皇宮正門下馬,他就發現,完顏宗翰也騎著馬隨後趕到。兩個互相對視一眼,瓜爾成都施一禮,也不多說,逕直向宮裡走去。 太后因為前日受到驚嚇,身體抱病,這兩日都不曾露面,朝議只有聖上一人出席。瓜爾成都叫宮廷地 衛士入報皇帝,沈王兀朮在龍化將侵入我國的宋軍全數殲滅了。尾隨而來的完顏宗翰與他一左一右分列兩旁,互不理睬。 不多時,衛士來報,聖上宣兩位大人進見。並不寬敞的宮殿裡,金國少年皇帝高坐於上,伸長著脖子望著進來的兩位大臣。不等他們就位,皇帝已經迫不及待的問道:「瓜爾成都,聽說六叔在龍化全殲了來犯之敵?」 瓜爾成都快步上前,躬身回答道:「聖上,臣剛剛接獲前線捷報,沈王會同龍化,儀坤兵馬,三軍合圍來犯之敵,幸賴將士們奮勇殺敵,已將宋軍全殲於城外,無一人逃脫。此乃陛下洪福所至,亦是我大金國國運昌隆的徵兆,可喜可賀啊。」 小皇帝一聽前線打了勝仗,連日來懸著的心方才放下,以手撫胸道:「真險!南人竟然能夠長驅直入,到達我上京地 界。可朕是上天之子,南人不識天時,妄圖以人力而逆天意,豈非可笑至極?」 「然也,陛下受天神派遣,統治萬民,自然是……」瓜爾成都笑意吟吟,正要好話說盡。 不料,完顏宗翰突然插話道:「聖上,大宋自那王鈺掌權以來,野心勃勃,無時無刻不在覬覦我國。切勿掉以輕心。此次宋軍突入我境內兩千里之遙,已經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小皇帝笑意頓失,點頭道:「不錯,漢人素來狡詐,不知何時又會興兵來犯,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瓜爾成都卻是不以為意,輕笑一聲,對完顏宗翰說道:「大人過慮了,我聽說,漢人一生下來。就開始讀書,以能寫文章,背古典為榮,對於武事極為鄙夷。而且,據說漢人喜歡吃一些綠油油地 草葉,身體很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抬,連端酒杯的力氣也沒有。」 話聽出來很荒謬,但卻是很多女真的看法。就如同漢真人,蒙古人一樣,他們也不瞭解漢人。僅憑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宣傳,就認定漢人是一群奇怪地 東西。不吃肉,沒有力氣。一生下來就開始唸書識字,也不干其他事情。 完顏宗翰對於他的話不屑一顧:「哼,侍郎大人,本官在前線與漢人作戰,他們的戰馬同樣快速,刀槍同樣鋒利,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火器,能開山裂石,數里之外。都能聽到巨大地 轟鳴聲。南方人口眾多,大宋的領袖隨時可以集結數十萬,乃至上百萬地 敢死之士作戰,那是何等的驚人!」 「宗翰大人,我敬佩你是一位為國征戰多年的將軍,但你地 話實在是妖言惑眾。南方有什麼?有漂亮的女人,腰肢像手臂一樣的纖細,皮膚雪白,聽說還能按出水來,還有金銀堆積如山。粗細的布匹作成衣裳,就像天上的雲彩一樣美麗。這些東西。都等我們女真的勇士……」瓜爾成都誇誇而談,把他對大宋的認識合盤托出。 可沒等他美夢作完,一個身著鎧甲地 將軍突然驚慌失措的奔進宮殿。 女真的禮儀,雖然不像漢人那樣森嚴,但無故闖進皇帝議事的宮殿,同樣是罪過。小皇帝一見此人,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 「聖上!災禍來了!」那將軍撲通一下跪在地 上,手指殿外,大聲說道。 災禍?什麼災禍?在女真人的眼裡,只有暴風雪,瘟疫才是災禍,可現在是四月天。 完顏宗翰察覺到不對,趕緊催促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早,皇都衛戍軍地 將軍照例派出巡邏部隊,但未在規定的時間內返回。第二批巡邏部隊出上京,向西南前進,牧哨發現,正有大股來歷不明地 軍隊向上京方向開進!」 殿內三人齊齊失色!大股來歷不明的軍隊?西南方?蒙古人活躍在大金國西北方一帶,海陵王完顏亮下在巡視邊境,絕不可能是蒙古人。塔塔兒人不奉金國皇帝的詔命,是不能隨便進入女真人的勢力範圍,那除些之外,普天之下,就只有一種人能夠出現在這裡了,漢人! 「多少兵力?距離上京多遠?」完顏宗翰雖然指揮作戰屢屢失敗,被軍中將領嘲笑,但他畢竟有著豐富的經驗,能夠臨危不亂。 「據哨兵回報,只見滿山遍朝都是騎兵,速度極快!最多還有一頓飯時間,便可到達上京!」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殿裡三人方寸大亂!不是說沈王在龍化把宋軍全殲了嗎?怎麼還有「滿山遍野」的騎兵在向上京開進?難道宋軍來了兩支? 「這,這如何是好?二位大人,這宋軍是怎麼來的?」小皇帝驚恐難安,失聲問道。他怎麼也想不到,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漢人,竟然能夠突然出現在上京。大臣們不是常說,總有一天,要把自己迎到南方去,住在漢人皇帝金璧輝煌地 大宮殿裡嗎? 完顏宗翰沉吟不語,上京本有十餘萬精銳馬步軍,但完顏亮政變之後,為防軍中將領不服,再生變故,借口蒙古人蠢蠢欲動,將多數兵力調到西北邊境,防備蒙古。此時,上京僅有守軍三萬餘人,且大多駐紮在離上京二十餘里之外的軍營裡。 當時自己就反對,京都重地 ,自然應該重兵防守。雖說宋軍絕無可能打到上京,但有備無患總是沒有錯的。沒想到啊,成也完顏亮,敗也完顏亮,他拿二十多座城,換來了宋軍撤兵,解除金國的威脅。卻趁此機會。發動政變,篡權犯上。 「聖上!臣認為,太后與聖上,應該馬上離開上京!前黃龍府暫避一時!等宋軍退去,再回到上京不遲!」完顏宗翰又提出這個問題。這樣一來,既可能避開宋軍,又能脫離完顏亮的掌握,一舉兩得。 小皇帝沒有主意,一聽有地 方可以逃,連連點頭:「既然如此。那就……」 「不可!都城豈能放棄?女真人怎能不戰而逃?上京有守軍三萬,糧食肉品充足,守上半月不成問題!沈王就在龍化,一天就可以趕到!聖上萬勿聽信讒言!」瓜爾成都是完顏亮忠實的奴才,他豈會放走太后與皇帝? 「三萬守軍?我問你,軍隊在哪裡?在城外二十里處!等通知軍隊進城,宋軍早就打進來了!難道你要陷太后聖上於萬劫不復之地 麼?你是何居心?」完顏宗翰聲色俱厲。 底下兩位大臣爭得不可開交。上頭的小皇帝聽得心頭著急,突然放聲痛哭。可剛哭沒兩聲,他又停住了,因為他看到完顏宗翰突然抽出刀,橫在瓜爾成都的脖子上。 「皇帝是國家地 根本和象徵!不容任何閃失!你必須馬上發出軍令,讓上京軍隊保護太后與聖上前往黃龍府!否則……」 「宗翰大人所說極是!瓜爾成都。你就發軍令吧,上京暫時放棄。待宋軍退去,朕與母后一定回來。」小皇帝從旁幫腔道。 那瓜爾成都眼見完顏宗翰發了怒,刀又架在自己脖子上,心中暗思,若是不從,他一刀斬下,我這條命就不保了。還有,海陵王剛剛得勢,所依靠是沈王兀朮的軍隊。上京守軍並非沈王嫡系,所以才被四處調離,分散開來。此時,上京守備空虛,宋軍來意不善,萬一有個閃失,太后與聖上有個不測,那當真不妙。 不如順從他們地 意思,反正得有兵部的明令,軍隊才能調動。自己是兵部侍郎。只要把皇帝帶在身邊控制住,不怕黃龍府那些人作亂。說不定。不等到了黃龍府,沈王就已經把這支宋軍擊潰了。 想到此處,他點頭道:「罷了!既然聖上執意如此,臣遵命就是!」 完顏宗翰一聽,立即收刀,不顧不得什麼君臣禮儀,飛快竄上殿去,把身子一轉,蹲了下去:「聖上!事態嚴重,臣背負聖上出宮!」 小皇帝巴不得,馬上趴到完顏宗翰背上,後者背起他來,竄向殿外,邊跑邊說道:「瓜爾成都,你馬上讓人去宮裡接太后,直接出東門往城外軍營裡趕去。並分頭通知在京大臣,不許攜帶財物細軟,只帶家眷……」 完顏宗翰這樣說,是有深意地 ,如果消息一洩露,上京馬上就會大亂,到時皇室,大臣,百姓都會蜂擁而逃,反而不妙。 都眼望著他背著皇帝奔出了宮殿,狠狠一跺腳:「嗨後宮,去接太后。 此時,上京仍舊一片安寧,街上的行人仍舊如往常一般,閒庭信步,誰也沒有預料到,一場滅頂之為,正漸漸降臨。 「咦?那不是胡沙虎將軍嗎?他不是被解除軍職了麼?怎麼又穿上戎裝了?」有百姓在胡沙虎府前發現他全副武裝,在衛兵保護下奔出府來,翻身跨上戰馬,手執兵器大聲叫道:「快快快!什麼也不要帶!快走!」 隨後,幾個女人驚慌失措的跑出府來,也爬上戰馬,跟著胡沙虎,一溜煙的向東門奔去。不僅僅是胡沙虎一家,整個上京城裡,許多大臣們都在作著同樣的事情。百姓們可是破天荒頭一遭看到這樣的奇事。 許多朝廷大臣攜帶家眷,通通都在往東邊跑。想必是走得太急,有些女人胡亂帶了些財物,卻因為戰馬顛簸,丟得滿街都是。百姓們一見,紛紛上前搶奪。東門一帶,好不熱鬧! 「看吶!太后!」有人大聲吼著。 太后是何等尊貴地 人,老百姓寧願放棄搶奪滿地 的金銀,都直起身來觀看。只見太后同樣騎著戰馬,領著許多王公貴族,皇室宗親,在衛隊的保護下,匆匆出了東門。而且,不時有哭聲傳出。 東門的人,越聚越多,連城門也給堵住了。後來的大臣們無法通過。竟然下令讓衛士用武力驅趕百姓,一時哀聲四起,百姓四處逃竄。原來安寧的上京城,突然之間變得詭異起來。 百姓們疑問滿腹,太后與大臣們,為何如此緊張?又為什麼都向東走了?他們要到哪裡去?為何好端端的京城不呆? 上京城並不大,消息傳得很快,不一會兒全城地 百姓都知道了這件奇怪地 事情。大家互相通著消息,這個看到開國國相的長子完顏宗翰背著皇帝竄出皇宮,那個又看到尚書省的大人們像喪家之犬似的從衙門裡跑出來。上了馬就發瘋似的往東邊跑。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發生這麼多怪事? 在上京城西,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大家聽說東門那邊地 地 上,散落了很多金銀珍寶,紛紛奔向東邊,只留下守城的軍士拄著槍在看熱鬧。反正當兵吃糧,上面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至於上面地 人在想些什麼,幹些什麼,不是他們能夠知道的。 「哎哎,列隊站好!鬆鬆垮垮,成何體統?」一位下級軍官訓斥著他的士兵。士卒們趕緊回到西面列隊。按說此時。已快到正午,可今天天氣挺怪異。早上地 時候,還見了一點陽光,可現在,卻是陰雲密佈,幾乎要將上京城壓垮。 士卒們回到崗位後,這位下級軍官解下刀,就地 坐了下來。剛才,負責城防的將軍突然匆匆離開,什麼話也沒有交待。城防將軍的職務非常重要。他怎麼擅離職守?現在到了正午,應該是查崗的時間了,他一走,這事誰去幹? 今天是怎麼了?天氣這麼怪,人也這麼怪,奇了。 「將,將,將……」身前一個士卒突然結結巴巴的叫了起來。 「將什麼將?」這位軍官問道。 「您,您看,那。那邊是……」那士兵回過頭來,臉上是一片難以置信的神色。 軍官疑惑地 皺起了眉頭。一邊起身一邊問道:「你看到鬼啦?大驚小怪!」漫不經心地 將刀繫在腰間,往前踏出兩步,靠著城牆向西望去。這位軍官臉上的神情馬上凝結住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看了一下,又拿手使勁揉了揉,再往西看!沒有錯,那是騎兵! 沒聽說今天的兵馬調動啊,這支騎兵是誰派的?上京城衛戍軍不在駐紮在城東二十里外麼?自己的弟弟就被調到那裡去了,聽說是海陵王的意思,城內不能留太多地 兵馬。不過私下裡,戰友們常常偷偷議論,聽說是海陵王幹了不軌的事情,怕軍隊反對他,所以把原來地 守軍統統調開。 上京西面地 城樓上,許多女真將士都靠著城牆往西望,眼看著那支騎兵越來越近。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腦袋裡閃一下,認為這是宋軍。只是暗自思量,不會又是誰像前些時候沈王那樣血洗京城,大肆逮捕誅殺大臣吧?這兩年,大金國可真夠亂的。 上京!前面就是上京嗎!那真地 是上京嗎! 韓毅已經清楚的看到了上京的城牆!他幾乎激動得要哭出來!是的,是激動得想哭!雖然這次行動是他一手策劃的,但他自己也沒敢想,真的能打到上京來!這是金國地 都城啊!我韓毅帶領數萬漢家兒郎,在金國的境內,縱橫兩千里!大宋鐵騎,第一次踏進了金國的領土!而且已經兵臨上京城下! 這座城裡,有金國的皇帝,朝廷機構,文武百官,這裡就是金國的心臟!大宋開國百餘年,不,中華有史四千餘年,中原王朝,長久的經受著北方草原民族的威脅。 曾記否,秦漢時期,匈奴犯邊,殺我同胞,奪我財物,始皇武帝,雷霆一怒,派遣大軍深入草原,遠逐匈奴。留下了許多如繁星般閃耀的名字,蒙恬,衛青,霍去病,還有那句流傳千古的名句「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南北朝時期,中華大土,野獸橫行,一個讓漢人永遠銘記恥辱的歷史時期,五胡亂華。數以千萬計地 漢族百姓被殘殺,我們的國土在異族地 鐵蹄下顫抖。一位殺神橫空出世,發佈殺胡令,號召中土英雄,奮起反抗,他叫冉閔。 天祐中華,盛唐崛起,突厥蠻夷妄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大唐天子長鞭指處,精兵猛將,蹈死不悔!東西突厥接連被滅,蠻夷匪首被俘至唐,從此在中華天子腳下,以歌舞討歡心。 至大宋開國,蒼天不公,中原王朝,累敗於北方。割地 賠款,屈辱難當,血性男兒,無不扼腕歎息,空恨報國無門。 而今天,我韓毅,帶領大宋王者之師,北上草原,縱橫馳騁兩千里,蠻夷巢穴已經在望,今天,我韓毅要在上京,讓敵人的血來洗刷國家民族的百年恥辱!中華萬歲!大宋萬歲!王上萬歲! 浟U書猛 UUtxT。cOm 詮蚊字版粵瀆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碗 百年國恥 一朝得雪 韓毅威武 攻破上京 字數:9929 「不是我們的人吧?」上京城頭,有女真士卒這樣說道 「廢話,咱們沒有山頭,沒有背景,所以才能留守上京。」另一個士兵說道。對面那支騎兵越來越近了,人多勢眾,一眼望去,只見遼闊的平原上佈滿了騎士。這支騎兵沒有戰旗,但從他的裝束來看,不像是女真人。 「不對,這支軍隊……」那位下級軍官扯著下巴上的鬍子,滿臉疑惑之色。突然心中一動,想起剛才發生在城裡的怪事,聯繫起來一琢磨。壞了,大事不好!這支軍隊來者不善! 「關城門!」一聲厲喝在城頭上爆炸開來,士卒們一怔之後,突然醒悟!紛紛行動起來,刀出鞘,箭上弦,守護城門的士卒趕緊推動城門,準備作戰。但此時,負責上京城防的將軍不知所蹤,金軍群龍無首,兵馬只能由各級軍官指揮,不能協調統一。 眼下,上京的兵力相當薄弱,留守城中的兵力,不足萬人。大軍遠在城東二十里外大營,這都是因為要進攻上京,從龍化州過橫河距離最近,所以完顏亮將上京守軍佈置在城東之外,而疏於防備西面。 消息瞬間傳遍上京,城中百姓聞訊,大為驚恐,方知皇室宗親,達官顯貴出東門而逃,乃是得知敵軍來襲。上京頓時陷入恐慌之中,百姓拖家帶口,扶老攜幼,意欲從東門逃走。一時之間,東門為之堵塞,人馬互相踐踏,死傷無數。守城官軍見此情景,不得不封閉城門,將百姓驅趕回城,企圖堅守。 韓毅遙望上京城,雖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勒住戰馬,隨即定出作戰策略。以前將軍岳飛部為先鋒,正面進攻西門,以左將軍馬三金部繞道圍堵東門,以右將軍喬銳部進攻南面。而韓毅本人親率中後兩軍作為策應。 這時,韓毅並不知道城中的金國皇帝與文武大臣剛剛才從東門逃走。距離上京,不過幾里地 遠,若此時起兵去追,或可逮個正著。 岳飛束緊腰帶。勒緊頭盔,環視部下將士,慷慨陳詞道:「大丈夫立於天地 之間,當披堅執銳,為國家征戰,為社稷效命,今我王師。兵臨上京。蠻夷匪首,俱在城中。我部將士,既為先鋒,當一往無前,視死如歸!殺!」 「殺!殺!殺!」將士難掩激動之情,聲若驚雷。 「符榮。你部騎兵改步兵,全體下馬。為全軍攻破城門!」岳飛大聲下令道。三千餘名騎兵聞聲下馬,各持獸面鐵盾,棄長槍,持砍刀,殺氣騰騰。此次韓毅大軍遠征,目的雖然是上京,但事先不論是韓毅本人,還是蕭充等幽雲將領,都不曾料到真的會兵臨上京城下。況且。為了保持速度,所以全部由騎兵出征。此時進攻城池,騎兵難以奏效,不得已而把騎兵改作步兵用。 「劉雲,你率八百弓弩手,壓制城頭敵軍,配合符榮作戰。其餘兵馬,隨我一起,待城門攻破,即發起衝鋒!」岳飛作出安排之後。從身邊士卒手中取過長槍,嚴陣以待。 小將劉雲。當即率八百弓弩手分作兩批,四散排開,利箭上弦,準備發射。符榮下了戰馬,與普通士兵一樣,持砍刀一把,鐵盾一面,待士卒準備完成,便要發起進攻。 陰雲密佈,狂風呼嘯,上京城頭,女真戰旗獵獵作響,天色為之一暗,血戰一觸即發。女真士卒各持兵刃,雖久經戰陣,但此時群龍無首,敵軍忽至,將士們心中仍舊不免憂慮。 韓毅身後戰袍,在狂風中飄舞,眼見前軍將士準備完畢,左右兩軍業已佈置完成。這位第一次指揮大規模騎兵軍團作戰的宋軍統帥,鏗然拔出腰間寶劍,一揮向前,威嚴的吼道:「進攻!」 前軍符榮所部,早就摩拳擦掌,聽主帥軍令一下,符榮身先士卒,持盾衝鋒!所部三千將士,殺聲震天,一齊衝向上京城門。 符榮一動,劉雲的八百弓弩手,弓弦響成一片,利箭呼嘯而去,射向城頭金軍!上京攻城戰,終於爆發! 女真將士,在此時表現出了極高地 軍事素養,雖然沒有指揮官,但各級軍官擔負起了指揮的責任。盾牌軍在前排列,防禦宋軍箭陣,弓箭手躲在盾牌軍之後,弓箭上弦,眼見宋軍步兵進入射程之內,盾牌兵馬上讓出一個空隙,讓弓箭手發射,一旦發射完成,他們立即補上空缺,配合得天衣無縫。 然宋軍攻城部隊,也配備鐵盾,弓箭的殺傷力對他們十分有限。戰場上,「奪奪」之聲不絕於耳,利箭射上盾牌,立即被磕落。宋軍三千士卒,已然攻至城門之下。 「滾石擂木,一起招呼他們!」軍官手持砍刀,指揮作戰。城頭上女真士兵都聚集在城門上面,只因宋軍遠來,不曾帶著攻城器械,如雲梯等物,他們只能在城門突破,不可能爬上城牆。 擂木滾石,從城頭落下,擁擠在城門口的宋軍將士,將盾牌舉至頭頂防護,但擂木滾石極重,砸在盾牌上,下面的士兵許多承受不住重力,受傷倒地。 「快!拿來!」符榮三十歲上下,正值壯年。頭頂鐵盾,手持砍刀,衝鋒在最前面,此時見部下擁擠不前,便大聲吼道。人群後面,幾名士卒一手持盾,一手抬著幾個木箱飛快的向城門口衝來。 城上指揮作戰的金軍將領一見,雖不知宋軍玩什麼把戲,但還是嚴令弓箭手射倒這幾人。金軍中不乏射鵰高手,能百步穿楊,待那幾名宋軍進入射程之內,即瞅準空檔,一箭射中這些士卒的腿干。 木箱隨著士兵的倒地 而摔落地 上,許多東西滾落出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宋軍有名的火器,火蒺藜。這種火器,在宋軍歷次防守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它地 爆炸力雖然有限。但如果幾百個集中在一起的話…… 扣木箱的士卒一倒地 ,旁邊的士兵馬上接上,抬起木箱,迎著箭雨向城門飛奔。 下亮起了火光,城頭上指揮的金軍將領似乎意識到什裡地 叫道:「城的弟兄們小心!宋軍要破城了!」說罷,從地 上搬起一塊筐大地 石頭,高舉起來,向城下扔去。 就在他扔出石頭的同時,一支飛箭正好射中他的咽喉。應聲而倒。 「快,點火,其他人散開!」符榮見火蒺藜已經就位,大聲下令。擁擠在城下的將士們立即四散奔走,空出一個方圓幾丈的大***。三五個士卒點起了火把,卻因風力過大,幾次被吹熄!城頭上的利箭。擂木,滾石如暴雨般傾下,進了城,這幾千兵馬就得當活靶子。 「多去幾個人,圍起來!」符榮大聲吼著,幾名士兵舉起盾牌衝了過去。用人牆擋住狂風,然而城上地 金軍已經預感到危險。拚命將攻擊力集中在城門口的十幾個宋軍士兵身上,去一批死一批。 符榮見此情景,把心一橫:「全都上去!」說罷,仍舊一馬當先,衝向城門。近三千人圍在城門口,任憑城上金軍逞兇,就是不退一步,將個城門口圍得密不透風。火把終於點燃,但此時還是不能退。 手持火把地 士卒見將軍在。有些遲疑:「將軍……」 「點!」符榮就一個字,士兵再不猶豫,點燃了露在箱外的引線。 「退!」宋軍將士立即後退,但引線燃燒速度極快,不等他們退到安全的範圍,那幾箱火蒺藜以山崩地 裂之勢爆炸開來。躲避不及的士兵們多有被鐵塊鐵釘擊中負傷者。火蒺藜威力雖不大,但城門仍舊被崩斷了幾根門栓,露出一個口子。 「衝!」符榮還是一個字,揮舞著砍刀衝上前去。 岳飛在後面瞧見城門被崩開口子,心中大喜。高舉瀝泉槍喝道:「眾將官!準備衝鋒!」可他話音方落,又見到符榮所部如退潮般退了下來。原來。金軍在城門們集結重兵,一旦城門打開,立即向外突出,抵抗宋軍進攻。城門口,地 方狹窄,雙方擁擠在一起,難以施展開來。 於此同時,東南兩面,宋軍的攻城部隊進展都不順利,金軍雖然被圍,但他們表現出了決死的姿態和高度的勇氣,雖然沒有統一地 指揮,但各部金軍絕無一兵一將言退,拚死抵抗。宋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傷亡代價。 韓毅在後方坐鎮指揮,此時見進攻不順,暗思此次遠征,戰略意義大於實際作用,眼下我軍已經打到上京城下,目地 已經實現。金國必然舉國震驚,對他們的民心士氣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我軍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馮擒虎所部至今沒有消息,想必凶多吉少,再這麼消耗下去,於軍不利。 再則,上京是金國首都,豈能不重兵防守?城內必然囤積了大部金軍,破城幾無可能,更嚴峻地 是,龍化儀坤兩州的金軍,並未遭到重創,若他們馬不停蹄趕到上京勤王,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如果不及時撤退,向北投蒙古而去,遠征軍就有被包圍地 可能,甚至被殲滅於上京城下。我軍目前只剩下不到三萬的兵力,而金軍僅僅是儀坤龍化兩州,就有馬步軍八萬,再加上上京守軍,那就是十幾萬大軍,兵力太過懸殊。 最為嚴重的是,我軍眼下糧食將盡,明天就會斷糧,不能再拖延,必須盡快趕到蒙古,找到大宋呼倫貝爾郡王,借道蒙古,返回西夏境內,然後再回幽雲。一念至此,韓毅打定主意,再猛攻一陣,然後撤兵。 上京城內,人心惶惶,老百姓都躲在家裡,不安的等待著消息。誰也不曾想到,南方那個漢人帝國,竟然能夠突然打到我國地 京城來。僅僅在幾年之前,舉國上下都還認為宋金兩國,金國處在攻勢,大宋處在守勢。那個時候,老百姓經常聽到的消息,就是我女真勇士,又對大宋發動了進攻。 慘烈地 戰鬥仍在繼續,金軍兵力不足的頹勢漸漸顯現出來,東面還好說,但西面南面宋軍攻得最緊,城門幾度被破,若非將士們拚死血戰。宋軍早就已經入城了。就在這個時候,在西面指揮的金軍將領派出部下,分頭通知各門守將,宋軍不知我軍虛實,只要拚死抵抗,宋軍指揮將領見久攻不破,必然退去。就算不退,我軍也要等到沈王兀朮地 援兵趕到上京,此時,內外合圍。殲滅南賊於城下。 戰鬥進入了相持階段,宋軍固然英勇,但大部為騎兵,城門不破,他們就派不上用場。金軍雖然勢弱,但這裡是他們的京城,抵抗頑強。兩軍不相上下,一時陷入膠著狀態。 一滴雨水滴在韓毅的鼻尖上,他抬頭一看,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雨來。宋軍遠來。將士們都穿著單衣,一到夜間就凍得瑟瑟發抖。軍中多有生病者,如果再加上這場雨。到了晚上,可就難過了。 「罷了。」韓毅收劍回鞘,準備下令撤兵。 「報!岳將軍親自上陣,攻破西門!」一名騎士飛奔而來,馬還未停,他已聲傳四方。 「什麼!讓他下來!亂彈琴!」韓毅大怒!攻破城門,他還大怒?這是自然,岳飛是王鈺悉心栽培地 青年將領之一,他身為前軍將軍。統率六千人馬,應該坐鎮指揮,豈能親臨一線戰鬥?已經折了一個種霸,馮擒虎也生死未卜,要是再搭上一個岳飛,他日百萬宋軍,何人統領?軍隊是要靠一群熱血青年來組成的,總不能讓一群老傢伙苦苦支撐吧。 「報!馬將軍一馬當先,身中兩箭,攻破南門!已經進城!」韓毅餘怒未消。又一名騎士前來報道。 韓毅聞言一驚!兩處城門幾乎同時被攻破?金軍抵抗如此堅決,怎麼這麼容易?難道他們城內發生變故?又或是兵力不濟? 城門既破。金國皇帝就在城中,此時斷然不能撤兵!哪怕拚個精光,也要活捉金帝!這可是蓋世奇功!給金國致命的打擊!此 毅撤退之心頓消,也顧不得後有追兵,再度拔出寶劍軍,攻入上京! 上京城中,哀聲四起,宋軍進城了! 大街之上,百姓四處逃竄,剛逃到南面,卻發現宋軍如潮水般湧入,為數不多的金軍全線潰退,再往西逃,又見宋軍騎兵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城門一破,金軍將士的心理防線也告破裂,紛紛奔逃。街上人馬相雜,哭聲震天,女真人驚恐萬分的望著入城的宋軍,感到滅頂之災,已經到來。 馬三金手持宣花板斧,見人就砍,一斧下去,鮮血飛濺,殺得性起時,不顧身上箭傷,更不管是兵是民,見人一斧劈刀,立即身首異處。 岳飛帶著騎兵,從西門而入,四處追殺潰退地 金軍。且派出一隊人馬,馳援東門,內應外合,放東門喬銳部進城。三道城門已告攻破,宋軍全線進入上京。韓毅入城後,嚴令將士不得濫殺百姓,不得搶奪財物,不得姦淫婦女。 可有些事情也是他這個上將軍控制不了的,宋軍將士大多為北方百姓,尤其以幽雲子弟居多,性格豪爽,疾惡如仇。歷年以來,他們與女真人長期作戰,怨恨極深。今天,我大宋鐵蹄踏入金國皇都,正當血洗上京,報往日之仇! 「符榮,問問金國皇宮在哪裡!」岳飛勒住戰馬,四處張望。符榮轟然應諾,帶著士卒抓住幾個女真百姓,逼問金國皇宮位置。 「說!不說砍了你地 頭!」一名宋軍士兵將砍刀架在一名女真男子地 脖子上,順手一拉,刀刃已經切入皮膚,鮮血直流。 原來,女真人裡也有軟蛋,宋軍士兵剛一問,這男子立即把手指向東北處。 「衝入皇宮!活捉金帝!」岳飛大喜!喊畢,一馬當先,帶著騎兵衝向城東北。 逼問女真人那名宋軍士卒一腳踹翻那名女真男子,高舉砍刀。那男子跪在地 上,雙手合十,不住的求饒:「軍爺饒命!我是普通百姓,我是普通百姓!」 「爺認得你,這口刀不認得你!」士兵大喝一聲,手起刀落,人頭滾落在地 ,一腔鮮血,噴薄而出。殺了那男子,這名士兵正要趕上大部隊,小巷子裡突然竄出一個婦人,還拖著一男一女兩個孩童。 習慣性的舉起砍刀。那婦人嚇得尖叫一聲,緊緊抱住兩個孩子,眼神慌亂,盯著這名漢兵。 「呸!」一口唾沫噴出,宋兵拔腿就走。此時,那婦人懷中的男孩突然掙脫母親的懷抱,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我要殺了他!」母親嚇得一把拉回兒子,趕緊逃命去了。 岳飛在馬上奔跑如飛,眼見不遠的地 方,有一處大的院落。牆壁約有丈高,大門洞開,並無衛兵把守,難道這裡就是金國皇宮?不至於寒成這般模樣吧? 「鵬舉休搶頭功!馬三金來也!」一聲打雷地 呼喊,岳飛回頭一望,那馬將軍扛著板斧,帶著部下步行而來。 「三哥。小弟得罪了!弟兄們,衝進去!」岳飛哈哈大笑,一抹臉上地 血跡,催動戰馬,直奔皇宮而去,他成為第一個踏入金國皇宮的漢人!準備的說。是漢族軍人! 「岳飛,你給我站住!站住!」馬三金大怒!可馬有四條腿。誰叫他下馬步戰? 剛一進宮,便發現宮裡不少人四處逃竄,一看到宋軍,就像見了鬼一樣,尖叫連連,有些人甚至嚇得跪在地 上,磕頭求饒。 「抓過來!」岳飛下令道。士兵們蜂擁而上,抓住那些男女,統統提到岳飛馬前。那些女真人跪在岳飛面前。哀聲求饒。 「說實話便饒你們性命,金國皇帝何在?」岳飛問道。 「說!想活命就說實話!」他手下的士兵手持兵刃,恐嚇著那些女真人。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我等只是宮裡的奴才,並不知道!」一名男子求饒道,他大概是皇宮裡面地 衛士,鎧甲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脫下。 符榮望了岳飛一眼,見他沒有任何表示,手起刀落,砍死那男子。當了兵就該血戰到底,不怕死的人才配活著。 這時。馬三金隨後進入皇宮,四週一望。罵罵咧咧地 吼道:「娘的,金國皇帝就住這麼一個狗窩!老子一把火燒了它!小的們,放火!」 「三哥!別亂來!還是等上將軍地 命令再說!」岳飛趕緊下馬,上前制止。馬三金哪管這些,他身上插著兩支箭,正隱隱作痛,滿腹怒火無處發洩,正好燒了金國狗皇帝的巢穴。他手下的士兵從殿裡的燭台上點燃了火把,正想放火。 「馬三金,你想幹什麼?」一聲厲喝傳來,眾人回頭一看,殿門口,上將軍韓毅正在下馬。眾將士慌忙上前拜見,馬三金更是硬著頭皮上前施一禮,心裡老大不痛快,皇宮沒燒成,他很鬱悶。 韓毅雖然訓斥著人,可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錯,四周張望一番,感慨道:「今日攻破上京,乃大功一件。足可流芳百世,彪炳史冊,將士們辛苦了。」 「上將軍威武!上將軍威武!」士兵們舉起武器,歡呼著勝利。皇宮之內,歡聲四起,宋軍此次遠征,以勝利告終。 「岳飛,可曾問得金帝何在?」韓毅突然問道。 「回大人,還無從得知,卑鄙已經派劉雲率部四處抓捕。」岳飛回答道。 「嗯,要快,我軍不能久留,龍化儀坤的金軍很快就會趕到上京。」韓毅嚴肅的說道。 就在此時,殿外突然奔進一將,正是劉雲。見上將軍也進了宮,他立即上前拜道:「韓將軍,卑鄙四處搜捕,不見金帝蹤跡。據衛士供出,我軍未到上京之前,金國皇帝與太后已經被人接出皇宮,不知去向。」 「哦?有這等事?」韓毅眉頭一緊,想必是上京有人提前知道我軍來襲,將他們地 皇帝與太后接出宮去,隱藏在城中?又或是已經逃出城去? 「岳飛,馬三金聽令!」一陣沉思,韓毅當機立斷。 「卑職在!」二將身板一挺,大聲應道。 「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馬,在城中四處搜捕,務必抓到金國皇帝與太后。傳本官地 話,誰捉到此二人,賞千金,連升三級!」韓毅連珠炮似說著,末了,還添上一句:「注意,要快!」 二將領命而去,韓毅長歎一聲,觀賞著金國皇宮。眼見那堆女真人仍舊跪在殿中,於是問道:「你們的皇帝平時在哪裡召集大臣,帶我去,可免一死。」 在女真人的帶領下。韓毅並麾下部將,在金國皇宮中穿行。那皇宮自然是無法與汴京相比,甚至連朝中的許多達官顯貴的府邸也不如。不過這也是北方草原民族值得稱道的地 方,上下一心,同甘共苦,上層不享樂,不貪腐,一心門思撲在對外侵略擴張上。 「就是這裡,聖上與太后平日在此殿召集大臣,商議國事。」一名女真人將韓毅等人帶到一處宮殿前。戰戰兢兢地 說道。 韓毅抬頭一望,只見門匾上用不知名地 字體寫著幾個字,那些字卻感覺似曾相識,原來金國開國以後,創建了一種文字,叫「女真小字」,是結合漢字與契丹文字地 特點。用漢字地 偏旁部首創立而成。所以,在金國國內,正在推行女真小字與女真語言,刻意淡化中原文明的影響。 「諸位將軍,現在我等站在金國皇帝地 議事殿前,諸君有何感想?」韓毅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他當然有資格笑。此次遠征,他一手策劃。一手指揮,如今大功告成,豈能不笑? 「大宋威武,宋軍威武,上將軍威武!」一員戰將放聲笑道。 「王師北上,攻破上京,此為曠古之奇功,卑職為參與其中,備感光榮。」 「將軍。既然攻進來了,不如卑職帶人去看看,女真皇宮裡都有什麼寶貝,帶了回去,犒賞三軍!」這位將軍倒是個實在人。他的話,立即引起一陣轟笑。 「范將軍,你看這女真皇宮寒磣成如此模樣,想必這宮中也沒什麼稀罕物,算了吧,哈哈!你還沒有婚娶。不如搶倆女真娘們回去,如何?」戰友取笑著他。 韓毅會心一笑。揮手道:「去吧,切記不要濫殺無辜,當然,有武裝的人除外。」那范將軍滿心歡喜,帶著部下四處搜刮去了。 韓毅並眾將踏入宮殿,只見那殿上安放著兩把寬大的椅子,上蓋虎皮,極為威武。估計是金國太后與皇帝的座位。下設數十座位,左右四排,應該是為大臣們設地。殿內陳設較為簡單,不似汴京皇宮那般富麗堂皇。 來到殿上,韓毅盯著那兩把虎皮交椅,若有所思。 「上將軍,這想必就是金帝的座位了,您請上座。」部下一人對他說道。 韓毅聞言一笑:「既是金帝的寶座,本官何德何能?這座位,我是無福消受,除非他日大宋天子或王上駕臨,方能……」 「哎,上將軍此言差矣,金帝,乃蠻夷之首,我大宋天子與王上,豈能紆尊降貴?上將軍若肯坐,已是給女真人面子,高看他們了。」這位仁兄,估計是拍馬屁的好手。 雖然他說得天花亂墜,可韓毅還是不為所動,隨手翻看著那交椅前案上的文卷,全用女真文字書寫,也看不明白。 「報!上將軍!斥候發現有大股金軍正往上京開進!距此僅三十餘里!」一員戰將飛奔入殿,大聲報道! 來得好快!韓毅暗暗心驚!我剛剛破城,金軍就追了上來,此地 不宜久留,得馬上離開。還沒等他發現命令,又有一將奔入殿中報道:「報上將軍,岳將軍已在城中探知金帝下落,我軍進攻之前,金帝並金國文武大臣,多由東門出逃。」 逃了?韓毅一時沉默,我軍攻破並未花費太多時間,上京兵力空虛,自是無疑。金國皇室百官自然往東而逃,想必沒有走完,若此時起兵去追…… 「傳令全軍集結,準備開拔!」韓毅下了命令,正待離開金國皇宮。心中一動,在殿中一根巨柱前停了下來。 「取筆墨來!」 部下取過筆墨,韓毅接過,環顧宮殿,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自己率數萬鐵騎,長驅直入,攻破上京,不留點什麼東西,難免遺憾。 略一思索,韓毅揮毫在柱身寫道:「盤古開天闢地 ,立華夏於中央,萬里神州,風華物茂,八荒六合,錦繡河山。北地 蠻夷,無不心嚮往焉。女真蠻匪,邊夷賤類,習我漢文,從我漢俗,方遠離茹毛飲血,不再獸人。然蠻夷人面獸心,覬覦我大宋河山,累次進兵,犯我疆土,殺我百姓,淫我姐妹,以至人神共憤,罄竹難書。 大宋有幸,天姓明主,臥薪嘗膽,勵精圖治,神州大地 ,雄兵百萬,良將千員,不復往日頹廢之風。今我率王師,北伐女真,滅兀朮,俘宗,攻破儀坤,兵指上京。女真偽帝,狼狽而逃,滿城百姓,伏地 求饒,此我中華天威所至。不才韓毅,一介武夫,國家之仇,民族之恨,繫於一身。在此正告女真,中華威武,不容侵犯,早早納首來降,可免亡國滅種,如若不然,王師再度北上之日,便是爾等滅頂之時。 宋廣安郡公,左金吾衛上將軍,幽雲衛戍區副指揮使韓毅。大宋綏靖四年。」 寫完之後,擲筆於地 ,伸出右手說道:「拿刀來!」 身邊部將,遞過一把砍刀,韓毅取過,往柱上文字看了一遍,揮刀砍去,入木三分。 「留下此刀,警告女真蠻夷,再敢造次,滅其全國!」韓毅素以沉穩內斂而著稱,然而此時卻放出如此狠話,可見其雄心壯志,也是回為此次奇襲成功,攻破上京的喜悅而致。 U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板閱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一碗 岳飛追擊金帝 字數:6187 打濕路面,數不清的宋軍將士四處奔走,在上京軍殘部的蹤跡,如果實在找不到,殺沒殺普通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皇宮正門,韓毅帶著一班部將匆匆而出,於宮門前跨上戰馬,回頭仰望金國皇宮,臉上儘是鄙夷之色。這一次來上京,只是一個警告,下一次再來,就要讓金國從地 圖上抹去。但願女真人最好識天時,早早來降。 不過,這些蠻夷都是以勇悍著稱,要讓他們投降,絕無可能,只有將他們打殘打廢,才能讓他們屈服。真正的北伐,隨後就將開始,那時,可就不是我區區三萬部隊了,而是三十萬大軍! 從龍化來的金軍,距上京只有幾十里之遠,馬上就會到。宋軍不能久留,必須立即出城追擊金帝,否則被困在城中,劫數難逃。 望著滿城亂哄哄的宋軍將士,女真百姓,韓毅發出軍令,全軍集結出城,向東方追去。他領著一班將軍們,騎著戰馬,來到城東,只見滿地 的屍首,血流成河,有士兵的,也有平民的,韓毅沒有說什麼。士兵們滿腹怒火,總得找人發洩。他沒有下令屠城,已經是仁慈了。 「上將軍!據女真百姓供認,那邊就是完顏亮的王府!我們抓到這個女人!」韓毅正要出城,一名提轄官領著二十幾個兵,肩膀上扛著一個掙扎的女人走了過來。 眉頭一皺,韓毅略顯不滿的問道:「本官帶你來上京,就是讓你來搶女人的?」 「羅三炮,你倒是不挑食啊,蠻子女人你也看得上。」劉雲是這個提轄官的頂頭上司,見上將軍生氣,趕緊訓斥道。 那羅提轄一聽。慌忙放下肩膀上的女人。她估計是嚇怕了,一著地 就尖叫著向外跑,被一個宋軍士兵一拎住,摜到地 上。 「上將軍,劉都監,小人冤枉!這女人是完顏亮的王妃,所以小人才將她擒來,請大人們明鑒!」羅提轄急忙解釋道。 完顏亮的妃子?嘿,這王八蛋跑得真快,連自己老婆也不顧了。不過。這女人好歹是個王妃,也算我軍地 戰果了,韓毅當即下令,帶上她。 「上將軍有令,全軍出城集結!快!」傳令聲此起彼伏,充塞在上京城裡的宋軍將士們紛紛向東門而去。有的士兵好不容易搶了些值錢的東西,剛一出來。就被上司嚴令丟棄,不得帶任何財物。這倒不是擔心名聲,而是征途漫漫,全軍都必須輕裝上陣,除了武器糧食,什麼也不能帶。 兩萬餘兵馬。以最快的速度集結到上京城東,各軍歸建。組織好陣形以後,韓毅再度回望上京城,心中感慨萬分。他這一走,是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出發!」大手一揮,韓毅帶著部隊繼續追擊。 宋軍剛一走,城中的百姓偷偷摸摸的從家裡出來,四處窺視,碰到鄰居,不忘悄悄問一聲。宋軍走了?咋沒放火呢?咋沒屠盡全城呢? 可他們剛剛鬆了氣不久,又聽到滿城都在喊「軍隊又來啦!」,嚇得百姓紛紛縮進屋裡,家家關門閉縫,大氣不敢喘。咱們真是多災多難,前面的剛走,後面的又到了。 兀朮臉色鐵青,一進上京城,他就發現大事不好。城外有戰鬥的跡象,屍橫遍野。城門殘破不堪,而城裡面。街道上到處都橫七豎八地 屍體。顯然,宋軍已經攻破了城池,可為何現在城中不見宋軍一兵一卒? 他帶來了近六萬兵馬,發誓要將宋軍全殲於國內,可現在,宋軍不知去向。他們這次來,本就是奇襲,打一陣就跑,絕不戀戰,倒是自己,疲於奔命,四處救急。 「快,到皇宮!」渾身一顫,他想到了皇帝和太后。宋軍明顯已經撤退,難道太后與聖上都被他們殺了?又或是俘虜了?若真是如此,那今日,便是我大金帝國的國恥日。 一陣飛奔,兀朮在皇宮前下馬,火急火燎的奔了進去。宮中的衛士,奴僕正往外逃竄,有些還大包小包扛著東西,遇到兀朮,慌忙停下。 兀朮可沒有閒心管這些,拎著一個男子,厲聲問道:「聖上與太后何在?」 「奴才,奴才不知,王爺,饒命!」那人嚇得手裡的包袱都摔落在地 ,滾出幾塊金磚來,原來是個趁火打劫的主兒。 「狗奴才!」兀朮大怒,一把推開那人,後面的部屬緊接著跟上,一刀揮過,人頭落地。 魂飛魄散地 金國名將,在皇宮裡四處搜索,先後跑到皇帝與太后的寢宮查探,卻發現各處都是一片狼藉,他以為是宋軍搶劫。卻不知道,宋軍根本沒有時間來搶掠,這些好事,都是宮裡的衛士和奴僕們幹的。 最後,他終於找到了議事大殿,這裡倒是保存完好,沒有遭受到搶劫的跡象。宋軍進入皇宮,這裡是必來的地 方,這是大金國政治心臟地 中心,整個國家皇權的象徵。他原以為,宋軍必須會縱火焚燬宮室,可看這處宮殿,卻是 動。 「王爺,請看這處!」一名將軍指著一根柱頭叫道。 兀朮上前一看,這根柱上剁著一把宋軍地 制式砍刀,再仔細一看,那上面竟然書寫著文字。許多人都圍上前來,察看著柱頭上的字跡,這一看,直看得這些女真人怒火中燒,漢人欺人太甚!視我女真如無物!竟敢喊出「亡國滅種」這樣的話!亡誰的國,滅誰的種,還不一定! 「本王與漢人誓不兩立!」兀朮狂怒!一把扯下砍刀,目眥欲裂,鬚髮倒豎。女真人自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起兵時起,歷經血戰,方有今日之地 位,立國以來,攻必取,伐必克,何曾受過這等侮辱?首都被人攻破,皇宮被人蹂躪。天子國母不知去向,生死未卜,奇恥大辱啊! 「王爺!百姓稟報,聖上與太后在宋軍進城之前,就已經出東門而去,隨行的還有文武百官及王公貴族!」 兀朮聞言,心中稍安,輕撫胸口歎道:「上天垂憐,不致使我大金蒙受曠古奇恥。」 可接下來這個消息,就讓兀朮心頭狂震。魂飛天外了。士卒入內稟報,宋軍就在方才出城,集結軍隊,向東追去了。無奈之下,這位女真名將,只得再一次扮演起了救急的角色,下令全軍出城。追擊宋軍。 他倒也真不容易,從大定一直追到上京,千里之遙,卻是至今也沒有見到宋軍的主力,每次都要晚上一步,真想知道。這次宋軍入侵,到底是哪位將領在指揮?種師中已死。難不成是他的繼任者蕭充?或是王鈺嫡系林沖,呼延灼? 雨漸漸大了起來,草原上地 草在雨水的滋潤下,越發地 青翠欲滴。一支奇怪的軍隊,正在草原上前進。說它奇怪,是因為這支軍隊裡,不但有全副武裝的將士,還有許多身著便服,官服的人。不但有男人,還有女人。 士兵在外圍前進,將那些人圍在中央,這樣一來,部隊開進的速度就很受影響。偏偏天公不肯作美,又下起這場鬼雨來。 這些人來頭可不小,其中就有金國當今皇帝,太后,文武要員,及其家眷。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裡集中了整個金國的統治階層。此時,他們離開京城。正要往金國重鎮,黃龍府而去。 那小皇帝臉色煞白,騎在馬上,戰戰兢兢,不時回望後方,惟恐追兵突至。他的母后,本來受了驚嚇,就染病在身,此時更是難受,一張臉完全成了臘黃色,跟在他們周圍地 ,多是皇室宗親,大臣家眷,從出京城起,這些女人就哭哭啼啼,天塌地 陷一般,金軍本就在逃命,她們一哭,軍心更亂。 「皇兒,母親實在難受得緊,你讓大家停下來,歇歇再走。」金太后其實年紀並不大,也就不到四十歲,可一來有病,二來驚嚇過度,心中十分難受。 小皇帝雖然是個沒主見的人,可這會兒有什麼比逃命更重要?再則,女真人與漢人不同,漢人講究地 是一個「百善孝為先」,孝道觀念在漢人腦中,根深蒂固。可女真人則不然,女人對他們來說,就是生孩子的工具。父親死後,他的女人兒子可以享用,兄長死後,嫂子可以跟弟弟過,沒有倫理綱常這一說。 所以,聽到母親難受想歇息,小皇帝充耳不聞,只顧拍著戰馬逃命。 那金太后見兒子不理會她的死活,哀歎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去招惹大宋,報應啊。」 報應果真就來了!金軍大隊後面的牧哨飛奔趕上大部隊,向領軍的完顏宗翰報道,後方不遠處,宋軍追兵已經來了!消息一經傳出,哭聲震天!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感大限已到,此地 便是葬身之所! 完顏宗翰到底帶過兵,打過仗的人,臨危不亂,召集眾臣商議。現在帶著皇室與大臣,部隊地 開進速度受到影響,宋軍全是騎兵,沒有顧忌,快馬加鞭,腳程極快。若被他們追上,血戰再所難免,可有這些人在,將士們束手束腳,投鼠忌器。 不如留下部分兵馬,阻擋宋軍攻勢,另一部保護皇帝太后與大臣家眷們先走。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可問題是,誰留下來?宋軍是挾勝利之威,來勢洶洶,誰擋得住? 再軟弱的國家,再不濟的民族,都有勇士,更何況女真這樣勇悍的遊牧民族?一人大聲喊道:「我願領軍作戰,阻擊宋軍!」 眾人紛紛側目,發現說話的是軍中名將,胡沙虎。說起這個人,在軍中地 名頭絕不在兀朮之下,他十一歲就開始作戰,十四歲就當了千夫長,十七歲就率領大軍攻打蒙古,只因糧食用盡,無功而返,可以說是金軍中最年輕的將領。 有人要當出頭鳥,大臣們自然是紛紛贊同。完顏宗翰盯了他一眼,頗有深意地 說道:「將軍自小征戰,勇冠三軍,威名遠播。今日國難當頭,朝廷蒙羞,將軍挺身而出,宗翰欽佩萬分!」 「勿須多言!大人領一軍保護聖上太后 步,我自領兵馬。阻擋宋軍,除死方休!」別看此人勇氣倒是可嘉。王鈺若是看到,必然愛惜這個人才。 事態嚴重,完顏宗翰也不多說,自領一萬兵馬,保護皇帝與太后先走,留下一萬多兵力給胡沙虎調用。名將就是名將,胡沙虎待金帝一走,立即持槍大喊:「女真的勇士們!國難當頭。社稷蒙羞。宋軍頃刻便至,我軍退可無退,除非主動出擊,才有一線生機!現在,我命令你們,隨我一行,給漢人迎頭痛擊!」 雨下個不停。宋軍將士都穿著單衣,冰涼的鎧甲罩在身上,他們只能用滿腔熱血,來烘士濕透的衣甲。仇恨使人瘋狂,仇恨能使人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韓毅臉色蒼白,連日奔走。勞心勞力,這位宋軍統帥十分疲憊。可一想到金國皇帝就有前頭。他渾身就充滿了力量,若能捉得金帝,或是殺死,不但是奇功一件,對金國更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眼下,他排出了一個非常奇怪的陣形,前後左右中五軍,並排先進,隊伍拉得十分長。因為他考慮到。上京城兵力如此空虛,金國皇帝出逃則必有大隊人馬保護,排出這樣地 陣形,有利於兩翼迂迴包抄,將敵人圍困起來。 宋軍將士們,人人爭先恐後,雖然人困馬乏,但將士們仍舊咬牙苦撐。從幽雲出發時,是四萬人的部隊,現在只剩下兩萬餘人。一萬多名漢家兒郎埋骨他鄉,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敵軍來襲!」有士卒大聲喊著,一傳十,十傳百,韓毅遙望東方,一彪兵馬正急速向我軍衝過來。事態緊急,不容多想,韓毅當即下令兩翼迂迴包抄。前將軍岳飛與後將軍步洪從敵軍兩側繞過,實施合圍,左右將軍馬三金和喬銳中路突破,實施分割,他自領中軍為策應。 這種戰術演練,是東北軍地 日常訓練科目,已經練得極為嫻熟,軍令一下,前後兩軍當即脫離主力部隊,向兩側包抄,左右兩軍也加快速度,迎著敵人猛衝過去。 此時,韓毅突然想到,金軍是在保住他們皇帝逃跑,現在突然折回,向宋軍發動進攻,必然不可能帶著皇帝,既然如此,那皇帝肯定已經在另一部軍隊的保護下向東逃竄而去。 「命令岳飛部,馬上脫離戰場,向東追擊,我領中軍擔負迂迴包秒!若未追上,便回師參戰,若捉得金帝,即向北而去!不可遠逐!」為將者,要善於審時度勢,當機立斷,但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和魄力,否則,一個指揮失誤,就可能讓將士們白白送死。也就是所謂的「將失一令,而軍破身死」。 軍令傳至岳飛處,他立即帶所部四千餘人脫離戰場,而韓毅的中軍立即填補他留下的缺口,向來襲的敵人實施合圍。 胡沙虎見宋軍陣形排列,頗有章法,數萬大軍,調度有方,心頭暗驚宋軍統帥深諳騎兵戰法,但論馬上作戰,我女真人才是行家。突然,他發現往北方衝鋒的宋軍一部,有脫離戰場地 跡象,這位金國小將,立即洞悉宋軍的用意。 「把闊!你領麾下兵馬,向北阻擊!衝啊!」胡沙虎也不是浪得虛名,臨機專斷,意志堅決。萬馬奔騰,聲若驚雷,遼闊地 草原上,數萬大軍相對衝鋒,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上天為之色變,大地 為之顫抖! 岳飛部,正要脫離戰場,忽見金軍陣中,一支兵馬也脫離主力,向自己衝來。他回頭一望,上將軍韓毅的中軍正在自己尾巴後面。當即下令,全力脫離戰場,不要戀戰。 「殺!」那金將把闊,使一支長矛,衝鋒在部隊最前面,大吼著迎著岳飛部衝了上來。身後數千女真士兵,此時也都豁出性命去。 韓毅手持鐵槍,率眾衝擊,此時眼看岳飛部即將受阻,急忙下令就近衝向岳飛正面之敵,不再力求合圍。 兩軍相接!血戰爆發!金軍以哀兵必勝之勢,應對宋軍地 疲憊之師。這個時候,最聰明的辦法,應該是盡量避免與敵正面接觸,所謂的士氣,一鼓而作,再而衰,三而竭,等到敵人銳氣盡失地 時候,再發動進攻。 可韓毅必須要為岳飛所部爭取時間,創造條件,讓他向東追,不得不出此下策。 岳飛率數千勇士,迅速擊潰為數不多的阻擊之敵,策馬狂奔,向東追去。雨越下越大,似乎還夾雜著冰雹,不知何故,這四月天,北方竟然還有如此惡劣的天氣。回望後方,宋金兩軍已經短兵相接,殺聲震天。女真人果然勇悍! 背後的喊殺聲越來越遠,一直追出近六十里,岳飛部的將士們已經望見前方一支兵馬正匆匆而行,那必是金國皇帝的護衛部隊! 兵貴神速!岳飛毫不遲疑!下令全軍進攻!不給敵人準備地 機會! 悠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阪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二碗 前有阻敵 字數:7776 「大人,宋軍追兵又至,如之奈何?」金國小皇帝哭喪幾近絕望。他登基以來,從來沒有做過主,此時大難臨頭,已是方寸大亂,六神無主。 完顏宗翰一時也拿不出個對策,只得豁出性命說道:「陛下,如今宋軍追來,臣願與將士們一同阻擊宋軍,請陛下先走!」 小皇帝一聽,正中下懷,也不管他的親生母親,文武大臣,叔伯兄弟,打馬就闖,偏偏他的四周圍滿了人,急得大叫:「你們倒是給朕讓條路啊!」眼下大禍臨頭,求生是人的本性,誰還顧得了他是皇帝?只要不是軍人,都拚命打馬,就衝出重圍。完顏宗翰這一萬軍陣,中心亂作一團。 「諸位,不要亂!不要自亂陣腳!後軍,閃開道!」到底是經過戰陣的人,完顏宗翰喝令後軍讓開道路,小皇帝與一班大臣,宗室,貴族及其家眷,奪路而逃。看到這種場面,完顏宗翰心中哀歎,莫非天要亡我大金? 「軍官士兵不許脫逃!違令者,斬!」突然瞥見,有身著戎裝的人也跟著人群一起往後退,完顏宗翰大怒!他這人,雖然戰績平平,經常指揮不當,但勇氣還是有的,國難當頭,也惟有一死了。 「全軍集結,準備迎敵!」手持家傳長刀,這位女真開國國相的長子承擔起了一個軍人應有的責任。但一萬騎兵,亂作一團,遲遲不能組成隊形,眼看宋軍近在咫尺,完顏宗翰橫下一條心,與其聲色俱厲訓斥將士,不如以身作責,身先士卒。 正當女真將士們亂作一團時。突然看到宗翰大人單刀匹馬,脫離大隊,直接衝向了宋軍。女真將士先是一怔,立即反應過來,稍有血性之人,都調轉馬頭,跟在他的身後,迎上正面衝來的宋軍。 再看那些金國皇室宗親,王公大臣,一個個沒命的逃跑。特別是那小皇帝。居然跑在最前面。其實也怪不得他們,打仗本來就是軍人的事情。但不可原諒的是,竟然有許多將軍,士兵也跟在大隊後面臨陣脫逃。 這些軍人以為,胡沙虎領著一萬騎兵阻擊宋軍,剛一眨眼,宋軍就追到面前。抵抗已經沒有意義了,不逃命還幹什麼? 岳飛渾身濕透,手提瀝泉槍衝鋒在最前面,遠遠望見一員金將單刀匹馬衝了過來,心中暗叫一聲好,抖擻精神。催促戰馬,正面衝過去。身後宋軍將士紛紛效仿。喊殺聲再起! 「殺!」一聲怒吼,岳飛面對著已經衝到跟前的完顏宗翰,手中長槍一挑,只聽金石交接,一聲脆響,完顏宗翰手中長刀竟險些被岳飛磕飛出去!這可是有原因地 ,宋史記載,宋軍之中,臂力最強的兩個人。岳飛就是其中之一。 他倒也不是易與之輩,和岳飛擦身而過之後,長刀飛舞,連劈兩人。可後面的宋軍如狂潮一般湧上來,立刻將他淹沒其中。金軍倉促應戰,軍心動搖,剛一交兵,就出現潰退的跡象。 其實他們與宋軍兵力相當,岳飛只有四千多人,金軍除去逃跑的人外。也尚餘六千之眾,如果硬碰硬打一場。未必就輸給宋軍。無奈,此時的金軍,早已沒有了鬥志,連皇帝都逃出京了,後面又有大股的宋軍追擊,將士們沒有了主心骨,除了保命,他們還能幹什麼? 一個人逃跑,他身邊的戰友就會效仿,兵敗如山倒,這六千人剛打一陣,竟被岳飛四千騎兵追得轉身就逃。 「弟兄們,衝上去!凡是攜帶兵刃者,殺!」岳飛大喜過望!緊咬著金軍不放!草原上一片混亂,金軍狼狽逃竄,一路扔下許多屍體,宋軍在後,如餓虎撲羊一般,窮追不捨。 那先行逃跑的金國皇室與大臣,正恨不得給馬多生兩條腿,突然聽到背聲殺聲大作,回頭一望,人人駭然,個個驚慌。他們看到的,居然是自己地 隊伍潰不成軍,四散逃竄。士兵可是經過特殊訓練,他們的騎術,自然是這些長期疏於騎射的貴族可比的。不過頃刻之間,身著戎裝,手持武器的女真將士,竟超過手無寸鐵的貴族們。 「符榮,向左包抄,劉雲,向右!」岳飛把槍一招,兩支隊伍立即脫離主力,向兩側迂迴。士兵們舉槍大聲喝令這些女真貴族們下馬投降,死到臨頭,誰肯舉手投降?貴族們使出吃奶的勁兒拚命驅趕戰馬。 宋軍將士見他們不肯停下,紛紛從鞍上取過弓弩,搭上利箭,作恐嚇狀。此起彼伏地 威脅聲,不絕於耳。 小將劉雲,一馬當先,帶著手下士兵從右面繞到這群人的前頭,開始阻擋他們的去路。左邊的符榮部,遇到了潰退金軍的零星抵抗,一時無法脫身。岳飛騎一匹棗紅馬,四蹄翻飛,風馳電掣,就在他身前數丈之外,女真貴族們正沒命似的逃跑。 「站住!下馬者不殺!」岳飛帶頭一喊,將士們同聲附和。 劉雲部已經攔在了潰逃地 人群前面,符榮的兵馬開始向他靠攏,口子越來越小。他二人地 部隊,就像一把鉗子,慢慢夾下。終於,這個口子被完全堵死…… 一聲之間,哭聲四起,傳遍四方,窮途末路的女真貴族們痛哭失聲,心知必死無疑。金國皇帝於人群中呆若木雞,環顧左右,人人在哭,不禁哀慟道:「朕今日命喪於此!」 雨漸漸停了,岳飛望著這群人數約有數百的女真俘虜們,沒有絲毫猶豫,目的已經達到,現在不是戀戰的時候,必須馬上回去,與韓大人主力會合,然後撤入蒙古。 「符榮,殿後!全軍撤退!敢妄動者,就地 格殺!」 與此同時,韓毅大軍與胡沙虎部血戰正酣,兩軍混作一團,在方圓數百丈的距離內殊死搏殺,女真人是背水一戰,而宋軍卻是長途跋涉。久戰疲憊,兩軍雖兵力相當,但宋軍卻漸漸露出了頹勢。 韓毅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擋者披靡,這大宋禁軍第一高手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 「將軍,鵬舉回來了!」幾員戰將向韓毅靠攏,大聲傳遞著消息。 「是直接奔向主力,還是向北撤退? 突然將腦袋一歪,避過一槍,大聲問道。先前與岳飛虜逃竄的女真貴族,則直接向北撤退,若追捕失敗,則回師參加。 好一陣沒有回答,韓毅全神貫注作戰,突然右臂一痛,被敵人扎中一槍。手中地 武器掉落地 下。他反應極快,左手立即拔出佩劍,反手一揮! 「是向北撤退!是向北撤退!」幾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韓毅一聽,馬上下令:「全軍撤退!向北撤退!」東北角,岳飛帶著他地 四千人馬以及女真俘虜,正往北而去。韓毅在幾員將領的保護下。突圍出來,宋軍將士紛紛向北。 「不好!聖上被俘!」胡沙虎一張臉上。滿是血跡,遙望東北角上那支宋軍之中,隱隱約約有女真人的身影,心頭大駭!皇帝被俘,對一個國家來說,是巨大的打擊!必須奪回聖上! 「勇士們!追上去,奪回聖上!」胡沙虎大聲疾呼!金軍一時軍心大振,往勇向前,企圖追擊宋軍。 岳飛一邊向前奔跑。一邊回頭去看,眼見韓毅領著兵馬趕來,兩路人馬會合一處,韓毅扭頭看了一眼他的戰果,點頭道:「好!快撤退!」 胡沙虎見宋軍紛紛脫離戰場,向北撤退,一時不解其意。但皇帝在人家手上,無論如何必須搶回來,否則大金帝國何以立於天下?正縱馬狂奔之時,忽聽身後部卒吼道:「將軍。上京援兵到了!」 側頭一看,胡沙虎喜不自勝。上京方向,一支大軍正疾速趕來。人馬眾多,不可計數,遍佈草原之上,估計是龍化儀坤兩處兵馬進京勤王來了。 追上一名宋軍騎士,一槍搠死,馬蹄踩過他的屍體,胡沙虎繼續率部追擊。來者正是兀朮,遠眺前方,金軍正尾隨於宋軍之後,窮追不捨。他雖知具體情況,但仍舊下令全軍壓上去,不能放走南賊。 近十萬人馬,在這片草原上追逐著,原本翠綠欲滴的草葉上,染滿了鮮血,無數漢家兒郎,女真勇士,魂斷此處。 「上將軍,金軍緊追不捨,我軍被動,卑職請命,留下殿後!」岳飛與韓毅並排奔跑,見後面追兵將至,向他請纓出戰。 韓毅回過頭去,見金軍比原來不知又多了多少,一望無際,喊殺聲響徹草原,其勢驚天。心中暗思,若無人留下斷後,不但這些女真俘虜帶不走,遠征軍久戰疲憊,糧食已盡,恐怕也有全軍覆沒的危險。然岳飛乃王上看重之人,以後是大有可為之將,不能白白送命於此。 而自己擅自領軍出征,未經請示,已犯大罪,回去也是一個死。不如親自領軍斷後,戰死在此地 ,也算是為國戰死,豈不強似回去連累眾同僚? 想到此處,韓毅大聲說道:「不行!你押著這些俘虜先走!我留下斷後!拿著這個!」說著,伸手從懷裡掏出王鈺親筆手諭,又一把扯腰間金刀,遞向岳飛。這也就意味著,他把軍隊地 指揮權,交給了前將軍岳飛。 「上將軍!萬萬不可!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岳飛豈肯單獨撤退? 「你好糊塗!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大局為重!」韓毅急得大吼。再度回頭去看時,女真大軍已經快咬上宋軍地 尾巴。再拖延下去,全軍都將葬身異國他鄉! 「上將軍!馬將軍將後隊改作前隊,私自脫離主力了!」兩人正持不下時,岳飛部將符榮突然喊道。 韓岳二人都是一驚,果見全軍最後的馬三金部,將後隊改作前隊,迎著如潮湧般的女真大軍衝了上去! 「三哥!」岳飛心知馬三金平素為人,極為仗義,此時他見全軍有被圍之險,竟然脫離主力,率部反擊,可這,卻是一條死路無疑。 韓毅臉上,閃過一絲悲涼。但轉瞬即逝:「快,向北撤!」 那胡沙虎正殺得性起,忽見宋軍又回兵來攻,正中下杯,揮舞長槍,身先士卒。兩軍相接,金軍攻勢為之一緩。但他的兵力太少,面對著近七萬大軍,他手下的幾千人不過是杯水車薪。 宋軍將士不時回頭,只見馬三金將陷於重圍之中。喊殺聲越來越遠…… 約莫奔走了近兩個時辰,天色漸暗,人馬俱乏。渾身濕透的將士們又累又餓,部隊開進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韓毅也是疲憊至極,但金軍就在後面,隨時有可能追上來。一塊白色地 物體從他眼前飄落,掉在胯下戰馬的鬃毛上。立即融化。 「下雪了?」岳飛吃驚地 聲音在身邊響起。他是北方人,下雪本不稀奇,可四月盡頭居然還下雪,這就有些奇怪了。 韓毅神色冷峻,此時下雪,對飢寒交迫的宋軍來說。不啻於一場災難。將士們本就穿著單衣,適才一場雨讓大家全身濕透。現在又下起雪來,到了晚間,氣溫陡降,如何熬得過去? 雪片紛飛,宋軍將士們抬頭仰望天空,心中陣陣寒意,莫非天要亡我? 「上將軍,不能再走了,士兵們連日奔波。苦戰數場,體力消耗殆盡,卑職建議歇息一陣再趕路吧?」岳飛見士卒們苦不堪言,向韓毅建議道。 「歇息?大雪突降,天色已晚,如果一停下來,恐怕就起不來了,必須走。」韓毅並非無情冷血之人,只是馬上就要天黑,氣溫很快就會下降。再加上這場雪,一旦靜止不動。人會被凍死的。況且,已經快沒有吃的東西了。 往上京西北方向走兩天地 路程,就能到達蒙古的勢力範圍,這兩天該怎麼過?更要命地 是,前面隨時可能出現金軍,不要忘記了,在金蒙邊境,金軍可是設了一道防線,雖然草原遼闊,人力畢竟有限,但這個可能性是不能免除的。 雪越下越大,士兵們緊縮著身子,夜幕終於降臨,可上面仍舊沒有要停下來的命令,他們只能咬牙忍受著。 抬頭一看,前面出現幾座山峰,並不是很高,但卻擋住北去的道路,部隊只能下馬步行了。 「喬銳,你率部警戒,其他人下馬步行,翻過這座山,歇息一陣。」韓毅終於鬆口 他帶出來四萬人馬,現在雖然還沒有統計傷亡人數,估算,恐怕只有不到兩萬人。 岳飛率麾下將士驅趕著那些女真俘虜們,下馬步行翻山,喬銳率部在後警戒,不敢下馬,萬一女真騎兵這個時候衝上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突然,一名牽馬步行地 士兵一頭栽倒在地 ,身邊的戰友急忙上前攙扶,大聲叫著軍醫。 「體力耗盡,身子虛弱……」軍醫搭過脈後,輕聲歎道。部隊就快要斷糧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翻過山峰之後,韓毅命各軍輪流歇息,隨時保持一軍處於戰備狀態,以防金軍突然來襲,宋軍措手不及。 「將士們如此辛苦,能不能撤入蒙古,當真難說啊。」參軍環顧四周,士兵戰馬互相依偎取暖,不由得感慨道。 「公此言欲慢我軍心?」他話音方落,韓毅立即責問道。從居庸關一直打到上京,這位參軍主意沒少出,卻無一計可行,讓他好生失望。 「上將軍,今天看來是走不了了,不如在此地 紮營,士卒露宿風中,十分辛苦。」岳飛謹慎的提議道。韓毅四週一望,也只得點頭答應。他此來,抱定必死之心,自然是無所畏懼,可將士們都為人子,為人父,各有家室,已經折了兩萬多人,這一萬餘人,自己有責任把他安全帶回故鄉。 夜色之中,各軍將士默然無語的搭著營帳,先前大雨,現在又是大雪,樹木枯葉俱已淋濕,無法生火,寒風凜冽,雪片紛飛,難熬的一夜啊。 韓毅率將軍們到各營看望士兵,安撫情緒,鼓勵士氣,一切安頓完畢之後,才回到中軍帳,研究明天地 行程。 帝師聞煥章曾周遊列國,對於蒙古的情形也較為熟悉,他繪製了一副大略地 地 圖,王鈺命依樣複製,賜給前線諸將。韓毅手持蠟燭,引著眾將細細察看,這副圖也只是畫了一個大概位置。標明了上京的方位,以及蒙古乞顏部活動的範圍。 照圖來看,從上京往西北方向走,經過兩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蒙古境內。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蒙古人居無定所,尋水草豐盛之地 遊牧而生,就處到了蒙古境內,未必就能找到呼倫貝爾郡王所部。而且蒙古草原如此遼闊,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沒有一條準確的路線,將會有很多地 麻煩。 有人提議,女真俘虜之中,多是金國大臣,必有熟悉地 形之人,可命其帶路。但韓毅考慮到,如果讓俘虜帶路。萬一他將我軍引到金軍重兵設防之地 ,豈不是自投羅網?遂不從。商議許久,也沒有拿出一個對策,韓毅命眾將自去歇息,軍中尚有存糧地 ,分與眾人食用。撐得了一時是一時。 「將軍,吃點東西吧。」眾將散去之後。韓毅的衛士進入大帳,手裡捧著幾塊東西。 那叫饃,北方人很喜歡吃地 麵食,烤烘而成,可以保存五六天不變質。韓毅接過,發現那饃已經被雨水泡得快融化了。 分出一塊,遞給衛士,韓毅苦笑道:「你也吃些吧,從本官到幽雲起時。你就侍奉我左右,今日我軍受困,若本官有個閃失……」 「大人何出此言?您是統帥,吉人自有天相。」衛士急忙勸慰道。韓毅聞之,一時無言以對,拿起那軟掉的饃,輕輕咬了一口。 忽然,他怔住了,因為這口饃裡,有特殊地 味道。那是血腥味,宋軍士兵的血。 韓毅。這位宋軍統帥,從幽雲出發,一直打到上京的勇將,萬軍之中不曾皺過眉頭,此時卻因為這口帶著士兵血腥味的饃,潸然淚下…… 翌日清晨,韓毅醒來之後,掀開帳簾一看,外面一片潔白,山川銀妝素裹,大雪已停,地 上積雪寸許,漫過腳背。 岳飛行色匆匆,臉色陰沉,到了中軍帳外,見到韓毅,欲言又止。 韓毅早有心理準備,黯然問道:「說吧。」 「上將軍,昨夜天降大雪,將士們挨凍受餓,依偎取暖,軍中生病者再加傷者,十有四五,情況,不太樂觀……」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地 確,情況很壞,壞得超出了自己的想像。近一半地 人戰鬥力減弱,甚至喪失了戰鬥力,如果金軍追上,又或是遇到阻擊,後果不堪設想。 「知道了,準備出發。」韓毅沒有多說什麼,他也沒法說。他是軍隊的主心骨,如果他都失去了信心,那這支軍隊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冰天雪地 之中,百戰餘生的將士們又將踏上征途,前有阻敵,後有追兵,等待他們的是怎樣地 命運,不得而知。 「上將軍!上將軍!」幾聲悲切的呼喊,正在上馬的韓毅回頭一看。卻是幾人軍士在戰友的攙扶下向自己奔來。 「將軍!」一名漢人撲通跪到了雪地 上,話未說明,淚已落下。 「你是哪一部的?」韓毅問道。 「小人是馬三金將軍帳下軍士,夜裡在草原上迷了路,剛剛才找到部隊。」那軍士哭道,這時,眾人注意到,他地 手裡捧著一頂頭盔。看到這頂頭盔,韓毅什麼都明白了,馬三金為國捐軀了。 沒有時間去悲痛,逝者已矣,活著人還要繼續未競地 事業,韓毅追問金軍動向,卻意外得知,馬三金部阻擊金國大軍,全軍覆沒之後,金軍本來要繼續追趕,但適逢天降大雪,他們似乎無意窮追不捨,只追出了幾十里地 ,便安營紮寨了。 「沒有回去?而是安營紮寨?」韓毅疑惑不解,金國地 首腦人物,都被我軍俘虜,他們應該豁出性命來追趕自己才是,怎麼會安營紮寨,原地 不走? 「將軍,或者金軍生長在此地 ,比我們熟悉氣候,知道這場大雪一下,我軍也走不了,所以不急於追趕。」岳飛說道。 這個可能雖然也有,但韓毅還是不放心,無論如何,必須馬上啟程。 「傳我將令,全軍出發!繼續北撤!」 優u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板粵讀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三碗 寧願戰死 字數:8212 積雪遍地 ,大宋遠征軍踏上了未知的征程。此次戰,可謂傷亡慘重,士兵減員近七成,自馮擒虎以下,將領殉國者達十餘位,很多部隊建制都被打殘,不得不重新劃分。 可金國的損失更重,從河大戰時算起,金國損兵折將近六萬人,讓宋軍在他們的國境內,縱橫數千里。更為嚴重的是,金國太后,皇帝,宗室,文武大臣被俘,整個國家的決策層落入漢人之手。 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場戰役還沒有分出勝負。韓毅大軍仍舊在北撤之中,後面有兀朮七萬大軍在追趕,前方還有十餘萬蒙古邊境上的邊防軍。能不能擺脫兀朮的追擊,穿過金軍的防線,是此次戰役勝敗的關鍵。 情況不容樂觀,即便如沉穩如韓毅,也不敢掉以輕心。從清晨出發到現在,他的神經一直緊繃,一面讓後軍時刻留意追兵,另一面又要派出牧哨,遠離主力,到前方探路。將士們又累,又冷,又餓,如果不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撐著他們,只怕早已倒下了。 部隊已經斷糧,如果再找不到補給,就只有一個辦法。一個騎兵們很不願意的辦法,殺馬。馬和武器,都是騎兵的第二生命,如果讓他們殺馬,不如直接要他們的性命,還來得容易些。 馬蹄踐踏,地 上雪花四濺,這支疲憊之師有不敢有任何懈怠,因為隨時會爆發戰鬥。在這遼闊的雪原上,這支一萬多人的騎兵行使,匆匆前進著。偶爾,尚有餘糧的士兵把麵饃分給身邊的戰友一點點,合著雪,放進嘴裡,藉以恢復體力。 已經過了晌午。還有整整一天一夜的路程,才能達到蒙古境內,可即便是到了,又一定能馬上找到乞顏部麼? 前方,牧哨飛奔而來,跑得很急,韓毅一看到,心中即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千萬不要是前面發現了金軍,否則…… 「報上將軍!前方三十里之外,發現一部金軍。人數約有數千人,正朝我軍過來,但速度並不快。」怕什麼來什麼,果然不出韓毅所料,前面發現了金軍。總算明白後面地 金軍為什麼昨天晚上不急於追趕,原來他們知道前面有友軍會圍堵。部隊沒有發生騷動,或許將士們已經沒有了那個力氣。 「慢著。你說,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岳飛似乎發現了什麼端倪,從旁插話道。 「是的,沒有衝鋒,只是按正常速度在前進。」哨兵回答道。 這就怪了,如果是來圍堵我軍。那他們也應該派出牧哨,查探我軍的位置。確定之後,發起衝鋒,為何這般不緊不慢? 「有什麼想法?」韓毅輕聲問道。 「大人,卑職大膽預測,這支金軍或許並不知情,他們可能是執行日常的巡邏任務,也可能是事先就奉調回上京。」岳飛直言不諱。 韓毅微微頷首,這個可能是存在的。眼下我軍疲憊不堪,如果爆發戰鬥。沖不衝得過去還得兩說,更何況後面還有追兵。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這前面的金軍。可一萬多人的部隊,目標太大,如果奔逃,極易被發覺。 四周張望,發現正西方有一片樹林,雖然並不是很遼闊,但隱藏一萬多人馬還是辦得到的。韓毅當即下令,全軍開進樹林暫避。戰士們行動迅速。不多時已經全部躲進樹林中,並不下馬。如果被敵軍發現,就得搶佔先機衝鋒。 韓毅使了個眼色,讓岳飛去看守女真俘虜。帶著這群俘虜趕路,倒真是一個累贅,可他們地 價值,絕對勝過幾十萬大軍。如果能把他們安全的帶回大宋,這個戰果,可就太輝煌了。 一萬多人馬躲在樹林中,卻極其安靜,岳飛來到女真俘虜所在地 ,他們已經被強迫下了馬,蹲在地 上。冷眼一看,這些貴族們個個面有憂色,因為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何種命運。 「如果這裡面有人膽敢出聲,就地 格殺。」岳飛下令道。軍令一下,看押俘虜的士卒後紛紛拔出腰間砍刀。 「這位將軍,我們並不是士兵,貴軍不應這樣對待我們。」倒還真有膽大的,岳飛剛下過命令,一個女真人突然站起身來,對他喊道。 「哦,那你認為我們應該怎樣對待你們?」岳飛的笑容比這滿地 的冰雪還冷。眼看著同僚,士兵一個個戰死在異國他鄉,誰地 心情也不會好。又特別是與岳飛交好的馬三金殉國,對他的打擊尤其大。 「按你們漢人的說法,軍隊的敵人只是擁有武裝的人員,我們既沒有攜帶武器,更不是軍中人員。即使是士兵,只要放下武器,就應該作平民對待。」看來這個女真人很瞭解漢人。 岳飛聞言,臉色一變:「平民?幾年之前,你們對我國發動襲擊,血洗雲內州,州里地 百姓可是平民?可等到我國援軍到時,整個雲內州城裡,活口只有一百餘人。不久之前的大定府,你們那位王爺完顏宗,把大定地 漢民推上城牆作擋箭牌,他們可是平民?女真人面獸心,嗜血成性,對待你們,沒什麼仁義好講。」 那女真人面露愧色,無言以對,只得蹲下身去。 這時,一名騎士來到岳飛身邊,對他耳語道:「上將軍有令,稍後爆發戰鬥,若我軍作戰不利,就將這些俘虜全部斬殺,一個也不要留給女真人。」 「什麼意思?難道上將軍想讓我突圍,作那臨陣脫逃之人?」岳飛勃然變色。 「這是韓大人軍令,不得違抗!」那騎兵說完之後,打馬便回。看得出來,韓毅對岳飛很重視,不僅僅是因為王鈺看重岳飛,更重要的是,韓毅本人也看好他在軍中的發展前途。 岳飛臉色不好看,突然伸手拔出腰間佩刀,對著那群蹲在地 上的女真俘虜問道:「誰是金國皇帝?誰是完顏亮?」 俘虜群裡一陣沉默,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出來說話。岳飛一怒,從馬上跳下,大步走入俘虜群裡,提起一個男子喝問道:「說,誰是你們的皇帝?誰是海陵王完顏亮?」那男子雖然害怕,但還是一言不發。 岳飛一把將他推開:「誰是金國皇帝和海陵王,站出來,可免一死。」 那小皇帝自被俘之後,早就嚇破了膽,這時聽到岳飛說皇帝可免一死。馬上就想站起來,幸好身邊的一位大臣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他。但 作卻被宋軍騎兵發現,立即向岳飛指認他。 岳飛接連踹開幾人,來到他的面前,喝令道:「站起來!」 那小皇帝戰戰兢兢地 直起身來,旁邊地 大臣也跟著站起來想保護他。卻被岳飛一腳踹翻在地。 「你是金國皇帝?」 「是,朕是金國皇帝。」小皇帝不敢直視岳飛,小聲回答道。 「好。很好。」岳飛冷笑,隨即對身後地 士卒下令道,「稍後本將下令。先砍他的腦袋。」 此時,那支由北往南的女真軍隊。終於出現在韓毅的視線中,正如哨兵所言,他們的人數約有數千之眾。開進的速度也不快,正向著上京的方向前進。 回過頭去。對眾軍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大家不要輕舉妄動,保持戒備。那支兵馬地 前隊,已經到達這片樹木前方一箭之地。可以清楚地 看到馬上騎兵的裝束,他們並沒有要停下來地 跡象,而是繼續向南前進。 知道這支兵馬的來路麼?他們正是完顏亮地 衛隊,而完顏亮本人,也在這支軍隊中。他視察完北邊防務之後,按原先預定地 時間。正要趕回上京,恰巧經過此地。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國母,皇帝。妻子就在離他一箭之遠地 那片樹木裡。 「王爺,這場雪下得可真不是時候。要不然,昨天晚上就可以趕到上京。」一員女真戰將笑著對完顏亮說道。 完顏亮抬頭望了望天空,說道:「是啊,有好幾年沒有下過這樣的雪了,好在蒙古人已經撤回去了。」 「嗯,那忽圖刺倒有些本事。短短時間之內,竟然有統一蒙古諸部之勢。日後。必為我大金禍患。」 完顏亮聽到這話,神色嚴峻,女真人和蒙古人的關係搞得太僵,完全沒有轉的餘地 了。當初他們的大汗俺巴孩落到女真人手裡,自己的意思是用他來牽制蒙古人,可朝裡那幫老傢伙,非得要殺了他,以至於蒙古人對女真人地 仇恨到達了頂峰。現在倒好,蒙古人一頭扎進漢人地 懷抱,時刻威脅著金國北方邊境。 這一次,忽圖刺突然集結五萬騎兵,出現在邊境上,蠢蠢欲動。自己本想趕到前線,親自督促,沒想到,前天他們居然主動撤了回去,恐怕是蒙古內部出現了什麼問題。 「王爺,你看!」正當完顏亮沉思之際,身邊地 將領突然叫道,他的手裡指著地 上。 好雜亂地 蹄印,完顏亮馬上命令部隊停止前進。雪地 上遍佈蹄印,很明顯,這裡經過了人馬,而且時間並不長,否則這麼大的風,馬蹄印會被掩蓋。從這片蹄印來看,這支人馬為數還不少,是從南邊過來的。可自己的衛隊並沒有發現任何蹤影啊。 「王爺,這片蹄印是向著那片樹木過去地。」將軍遙指不遠處的一片樹木說道。 完顏亮滿臉疑惑,這麼大地 規模,應該是軍隊無疑,既然在我境內,當然是金軍,難道他們躲進了樹林?這是為何? 正當他要下令派人去樹林查看之時,忽聞前方軍士喊道:「王爺,有大股騎兵向我軍奔來!」 「嗯?」完顏亮吃一驚,今天是怎麼了?給人感覺兵荒馬亂地。正不解時,一隊騎兵映入眼簾,行動迅速,仔細一看,果然是金軍。可越看到後來,他越吃驚,這支部隊規模龐大,僅前隊就有萬人之多。沒有我的命令,誰敢調動如此大規模的部隊?莫非,京中有變…… 一念至此,他厲聲喝道:「全軍戒備!準備作戰!」你道他如此敏感是為哪般?只因金國剛剛經歷了政變,他與兀朮奪權成功,朝廷還沒有安穩下來,一班保皇黨蠢蠢欲動。又以完顏宗翰等人為代表。 金軍立即排開陣勢。準備衝鋒,但奇怪的是,對面來的金軍見到他們,竟然停了下來。 「不對,王爺,這支軍隊規模太大,怕是有好幾萬人!上京沒有這麼多兵力,除非是龍化,儀坤兩處的駐軍進了京。」身邊金將疑惑的說道。 不錯。可儀坤龍化兩處地 將領,自己已經全部撤換了。絕對是可靠之人,不太可能有什麼變故才對啊。 「王爺!是沈王!」有人大聲驚叫道。 完顏亮也發現了兀朮地 身影,更加的疑惑了,沈王不在前線防備大宋,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還帶著這麼多兵馬?難道他也…… 「小心戒備。以防有變!」雖然是兀朮,可完顏亮仍舊不敢大意。政變成功,兀朮居功至偉。人馬全是他出地 ,難道他不甘屈居於我之下? 正疑惑之時,兀朮只帶著數騎。奔跑過來,人還沒到。就聽到他大聲喊話:「海陵王,可曾發現宋軍蹤跡?」 什麼?宋軍?什麼宋軍?完顏亮一頭霧水,這是我大金國內。何來宋軍?突然想到地 上那片奇怪地 蹄印,他心頭一跳。難道說…… 「六叔,出了什麼事?」完顏亮急忙對奔到面前地 兀朮問道。 兀朮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此事皆因他而起,但事態緊急。不容多想,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宋軍突襲,一路打到上京,城池被破,聖上蒙羞,被宋軍活捉。本王率軍星夜兼程追擊。昨夜天降大雪,宋軍應該無法前進……」 不等他說完,完顏亮突然轉過頭去,盯著那片樹林。兀朮一愣。馬上明白過來! 「不好,我軍被發現了!」韓毅縱然沉穩。此時也不禁暗暗著急,兵力太過懸殊,此時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殺了俘虜,與金軍決一死戰,玉石俱焚。要麼繼續往北撤退,或有一線生機。 「全軍撤退!」韓毅大聲下令。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 轟鳴的馬蹄聲再次響徹草原。宋軍急忙撤出那片樹林,向北而去。身後,是近七萬人的大軍在瘋狂追趕。兩軍距離最近時,甚至不過幾百步遠,已經進入弓箭射程之內,若非有女真俘虜在手,金軍一陣齊射,後果不堪想像。 韓毅率領中軍走在部隊的最後面,不時張弓搭箭回射,以阻擊女真人的攻勢。但這也不能拖很久,因為他已經看到女真人正用他昨天用過地 陣形,兩側迂迴包抄,企圖很明顯,要將宋軍包圍。 偏偏自那幾座山峰之後,此地 又是一馬平川,沒有任何依托,無險可守,我軍怕是只有葬身此地 了。 岳飛縱馬狂奔,額頭 汗,那是因為餓的。肚裡沒有食物,身上就沒有力氣來…… 扭頭向右側看,金軍的騎兵已經進入視線之內,再往左看,情況也是一樣。女真騎兵,像蝗災一樣,侵吞著草原,他們是投鼠忌器,在實施合圍,千萬不能讓他們把口子堵住,否則我軍無力回天! 不知跑了多久,宋軍中不時有因飢餓過度而墜馬者,而兩側的金軍逐漸合攏,眼看就要形成合圍,那時,就只有玉石俱焚了。 岳飛已經作好了必死的準備,心裡倒是坦然了,為國捐軀,是軍人的榮譽! 「弟兄們,為國戰死的時候到了!」岳飛高舉長槍,大聲呼喊。可他剛喊過,就發現前方遠處,是一片坡地 ,雖然高度不高,但是騎兵一到,速度就會減慢,那個時候,韓大人地 中軍就會被金軍咬上! 韓毅同樣發現了問題,收起弓弩,拿過騎槍,心中暗思,我韓毅也曾率軍遠征,直搗上京,並俘獲了金國皇帝,也算不枉此生,或許天命如此吧…… 終於,兩側的金軍封住宋軍前進的道路,口子被堵上了。岳飛勒住戰馬,下令停止前進,準備戰鬥。 但金軍合圍之後,並沒有馬上發動衝鋒,他們有顧忌,因為金國皇帝在宋軍手上。 「岳飛,命令士兵,一旦金軍發起衝鋒。立即將俘虜全部斬殺!」韓毅已經決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俘虜群裡,頓時哭聲四起,金國小皇帝更是哀聲嚎道:「朕亡於此地 ,死不瞑目!」 敵軍合圍的***越來越小,宋軍將士們緊握武器,只等軍令一下,氣氛悲壯。最終,金軍在騎兵能發起衝鋒的距離之內停了下來,不再前進。 兩軍相比。宋軍顯得人單力薄,一比六的比例。而且一方是兵強馬壯,另一方是飢寒交迫,無論怎麼看,這場戰鬥都是沒有懸念地。 一小隊金兵脫離主力,向宋軍奔過來。 「上將軍,說降的人來了。」岳飛一邊說著。一邊取過弓弩,準備射殺說客。 韓毅伸手一擋,疲憊地 說道:「無妨,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那隊金兵,約有十數人,在宋軍陣前約五十步地 距離停了下來。一名女真將領對著宋軍喊話道:「王爺有令,請宋軍主帥出來答話!」 韓毅對岳飛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打馬出陣,大聲回答道:「有話直說!」 金將似乎有些意外,宋軍主帥竟然是如此年輕的將領?看他年紀,也不過三十上下,風華正茂,竟能率軍遠征,攻破我上京皇城? 「奉王爺號令,你們已經陷入重圍。無力回天。如果你肯放歸聖上並文武大臣等所有人員,王爺擔保,放你們一條生路,決不斬盡殺絕。」 「你這話只能誆騙三歲小兒!本欲一箭射死你,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且回去告訴你們王爺,要交人或是投降,絕無可能。我全軍上下,已經抱定必死之心。為國捐軀!」岳飛慷慨激昂,聲傳四方。 那金將還要再說。岳飛已經舉起了弓弩。對方無奈,只得打馬回陣,報告完顏亮。 聽完陳述,完顏亮一時為難,如此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但如果下令進攻,聖上與太后,還有文武百官,甚至自己的妻子都會命喪宋軍之手,自己還要背上一個弒君的罪名。 「六叔,您在軍中多年,聲名傳播,不如勞煩您再前去遊說一番。」無奈之下,完顏亮求救於兀朮。 畢竟是自家皇帝,若死於宋人之手,必為大金帝國之國恥。兀朮點頭道:「也罷,本王再去勸說一番。王爺,若宋軍主帥肯交還聖上,我軍不妨開一個口子給他們,放他們離開。只要人質一到手,我軍再奮起直追,量宋軍也無法逃脫生天。」 完顏亮馬上應允,前面就是金軍防備蒙古的防線,就算在這裡放了宋軍,他們也逃不了。 兀朮在衛隊的嚴密保護之下,向宋軍陣前靠攏。待走得近時,他發現,宋軍將士的臉上,都是一片疲憊之色,不禁暗暗佩服,仗打到這個地 步,還不肯投降,不知是宋軍是何人在指揮。 「本王兀朮,有請宋軍主帥答話。」來到宋軍陣前一百步遠的距離,兀朮派出騎兵,請宋軍主帥對話。 聽聞兀朮親自前來遊說,韓毅倒有些吃驚,也親自出陣五十步,由岳飛在旁護衛。 「本將就是宋軍主帥,兀朮,你如果想來勸降,那大可不必,不如回去整頓兵馬,來試試本將手中地 長槍,是否鋒利。」韓毅面對七萬大軍,無所畏懼,談笑自若,大將之風,頓顯無餘。 兀朮遠望韓毅,見此人相貌堂堂,孔武不凡,心中稱奇,遂言道:「將軍在我境內,縱橫千里,連戰連勝,雖各為其主,但本王也深表欽佩,不知閣下是宋軍河北哪位將軍?」大宋河北的高級將領,兀朮大多知道,他料定宋軍地 指揮官,不是蕭充,就是林沖,呼延灼其中一位。 「我乃幽雲衛副指揮使韓毅,怎樣?」韓毅笑道。 韓毅?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想了許久,兀朮恍然大悟,是聽說幽雲有一位做過太尉的高級將領,被下放來任副職。沒想到,統率宋軍遠征的,竟然是這樣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武官。 「將軍神勇,兀朮萬分欽佩,並對宋軍的勇武善戰,再三致意。但此時,貴軍身陷我軍重重圍困之中,你們不遠千里,為國征戰,已經盡到了軍人的職責。如果將軍你肯放還我家聖上並一切被俘人員,本王以軍人的身份擔保,放你們離開,如何?」 韓毅聞聽後,放聲大笑:「哈哈,兀朮,你是我部下馮擒虎將軍地 手下敗將,有什麼資格跟我平等對話?河之戰,你丟盔棄甲,奪路而逃,險些作了我軍俘虜。你那位弟弟更是了不得,現如今,恐怕已經在押解赴汴京地 途中。我勸你,不必費話,要戰便戰!我韓毅不過是大宋天子並攝政王麾下一名小卒,死了還有金國皇帝墊背,也不辱沒於我,哈哈!」 兀朮聽他揭出自己短處,又提起自己的親弟弟被俘,一時大怒,打馬便走,韓毅自回軍中,準備作戰。 UU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板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四碗 天降奇兵 字數:7464 「如何?」完顏亮明知故問,看兀朮這副表情就知道, 「宋軍主帥強硬得很,堅決不肯交出聖上,看起來,只有強攻了。本王看他們糧草已盡,將士飢寒交迫,必可一鼓作氣打下來。」兀朮臉色陰沉,很不痛快的哼道。強攻?說得輕巧,一旦打起來,太后,聖上,文武百官都會人頭落地 ,事情傳開去,說是我完顏亮不顧聖上與太生的死活,下令進攻,這個弒君的罪名,我就背定了。聖上與太后一死,國內必然動亂,那時所有的矛頭都對準我完顏亮,如何處置? 「既是宋軍不肯交人,那我軍就地 駐紮,將他們圍困其中便是。」左思右想,完顏亮突然有了主意。這裡是我大金國的地 盤,前後都有重兵集結,宋軍糧食已盡,這天寒地 凍,圍上他一天,宋軍必降。即便不降,他們也會作最後一搏,到時是他們主動發起的進攻,責任就不在我完顏亮了。 聖上與太后一死,大金國誰來當家?捨我完顏亮還有誰人?至於妻子嘛,不過是個塔塔兒女人,再娶就是,她一死更好,塔塔兒必然仇視大宋,為我大金帝國奮力賣命。 兀朮何等人物?豈能不知完顏亮的用心?當即也表示同意,遂傳令各軍,後退數里,留出緩衝地 帶,只讓小部分人馬隨時保持戒備,以防備宋軍的突然襲擊。更可惡的是,他讓負責警戒的金軍,烤肉,喝酒,大聲歌唱,藉以摧垮宋軍的心理防線。 「女真蠻子這是要幹什麼?」有宋軍將領問道。 「想困死我們,對方已經知道我軍糧食吃盡。天氣又如此寒冷,只要圍上一天……」後面的話,岳飛沒有明說。只要一天時間,我們不餓死也會凍死,但願今天晚上,不要再下雪。 韓毅縱然足智多謀,此時也想不出任何辦法,有金國皇帝在手裡,金軍的確不想輕舉妄動,但這麼困下去。宋軍還是死路一條。無奈之下,他只得下令讓騎兵下馬歇息,讓數百刀手,一人盯一人,隨時準備下手斬金國俘虜的項上人頭。 不遠處,有金軍生起了火,似乎在烤什麼東西。不多時。那些金兵圍著火堆,吃肉喝酒,大聲歡唱。火,在這個時候對宋軍將士的吸引力是致命地 ,如果能在火堆旁烤上一陣,那該有多好。如果再有一口酒喝,暖暖身子。再加上一口烤肉…… 許多士兵眼巴巴望著女真人,不住的吞著唾沫,將軍看著士兵們又冷又餓,心裡很不是滋味,甚至還有久經沙場的將軍,就為這一件事情掉下了眼淚。這才是真正的身陷絕地 ,毫無希望啊,結果只可能有一個…… 岳飛看到這種情形,狠狠罵了一句。他的部將符榮接口道:「***女真蠻子,惹毛了我,殺了俘虜吃人肉!」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岳飛,只見他仍上笑意一閃,立即向韓毅說道:「上將軍,卑職有個主意,就是有些,有些無賴。」 「無賴?」韓毅大疑不解,遂問道,「說說看。什麼主意?」 岳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著說道:「讓女真人給我們送吃的。他們一定不肯。但我們不吃沒關係,他們的皇帝總要吃東西吧?這又冷又餓的,就他們皇帝那小身板兒能撐得了幾時?我們傳話給金軍,讓他們送些吃地 喝的過來,到時候……」 韓毅會意,這還真是個「無賴」的辦法,笑道:「這有什麼?我們替金軍保護他們的皇帝,吃他們些酒食算得什麼?派人過去吧。」 岳飛見上將軍同意,遂回頭對符榮說道:「符榮,你去。」 符榮一聽,眉開眼笑的領著百餘騎上馬,飛快的向金軍奔過去。那頭一看,不好,宋軍打過來了,立即有金兵作出衝鋒的樣子,準備發動進攻。將軍擋住了他們,因為宋軍只有百餘騎,大部隊並沒有動靜,不會是來進攻地。 符榮帶著人到了金軍陣前,勒住韁繩,朝地 上看了一眼,不自覺的吞了一口唾沫,這才大聲呼喝道:「蠻子們,聽好了啊,本將爺只說一次。你們的皇帝先前餓得滿地 打滾,這會兒已經躺在地 上直哼哼,要是再沒有吃的,可就餓死了。反正我軍是沒有東西給他吃,你們看著辦吧。」 那些金兵一個個錯愕不已,皇帝在挨餓,這得馬上送東西才是,前面的將軍沒有決定權,讓符榮稍等,他們馬上報到了完顏亮與兀朮處。 兩位金國王爺一商量,宋軍現在所依仗的,就是有俘虜在手。餓死了人質,對他們也沒有好處,索性送些吃地 過去吧。那些金國俘虜裡面,許多都是與兀朮和完顏亮沾親帶故的,甚至有軍中將領地 父母妻兒,如果不送,恐怕會動搖軍心。 當女真士兵提著酒肉,捧著乾柴出現在符榮面前時,這位宋軍勇將冷笑道:「你們被俘的好幾千人,這點東西怎麼夠?少說得五千斤肉,去去去,打發叫花子呢?」這傢伙張嘴就是瞎話,女真俘虜總共才七百多人,你就是把金國在京官員宗室抓盡,也沒有幾千人。 完顏亮知道這是宋軍在使詐,遂下令給他們一千斤肉,少許酒,多一斤也沒有。符榮一看再也搾不出什麼油水,也就收下了,臨走的時候扔下一句話:「我反正是不知道你們要圍多久,不過只要你們圍一天,我就按照一日三餐過來取,準備好了啊。」那副嘴臉,恨得許多女真將士真想一槍捅死他。 符榮帶著一千斤肉並許多乾柴回來,把許多士兵饞得眼睛都快冒出火來。可部隊有一萬多人,還有七百俘虜,這點東西無論如何是不夠吃的,怎麼分配,可讓韓毅著實頭疼。 「一萬多人,一千斤肉,每個人分不到二兩。塞牙縫也不夠,女真蠻子忒小氣。」喬銳哼道,眼睛一直盯在肉上,怎麼也不肯移開。 岳飛歎了口氣:「算了吧,給傷兵多吃點,我們 口,把命吊住就行。」許多將領表示贊同,但韓毅遲態。 這一萬多人裡面,受傷的,生病地。達六七成之多,這麼個吃法根本不頂事。腦中靈光一閃。他立即下令道:「把行軍鍋搬來,架上,將這一千斤肉熬成肉湯。」這倒的確是個好辦法,與其吃乾肉不頂事,不如喝肉湯。既能恢復體力,又能哄飽肚皮。 百來口行軍大鍋一字排開,熊熊大火舔著鍋底。那大塊大塊的肉在鍋裡翻騰著,陣陣蒸汽騰起,誘人的肉香四散飄開。不知勾得多少人肚裡饞蟲直竄。 韓毅心中稍安,見士兵們都眼巴巴地 望著大鍋裡地 肉。四面八方的金軍士兵高聲歌唱,心有所感,遂大聲喊道:「弟兄們。咱們不能輸給女真蠻子,來。唱個軍歌,壯我軍威!」 「好!」雖然肚中飢餓,但將士們還是精神飽滿的大聲回應。 「滾滾東去,唱!」韓毅身為主帥。親自起頭。 「滾滾東去,悠悠長江,驚濤拍岸,壯麗黃河。山川錦繡,是我故土,祖宗基業。遺留於吾。朗朗乾坤,男兒熱血,父母妻兒,盼望殷切。三尺龍泉。壁上夜哭,胡虔犯邊。侵我中土。從軍報國,馬蹄踐踏,浩浩蒼穹,佑我中華,佑我中華!」 一個個飢寒交迫的士兵,滿懷熱情。放聲歌唱,熊熊火光。映照在這些漢家兒郎的臉上,照亮了一張張風華正茂,稚氣未脫地 臉龐。他們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夫,幾千里之外有他們的故鄉,他們的父母妻兒,可他們卻背井離鄉,遠奔草原,為的就是不讓他們地 親人不再受到戰爭的威脅,為地 就是警告這個窮兵黷武地 草原民族,漢人不可欺。 遠處,許多女真士兵驚訝的望著宋軍,他們身陷重圍,竟然還有興致唱歌?還唱得這麼整齊嘹亮?完顏亮與兀朮正在大賬中飲酒,聽到宋軍軍歌,相對無言。 「身陷重圍,軍歌竟然唱得如此嘹亮,這支宋軍絕不會投降!拖也不是辦法,難道真按那宋將說的,我們圍一天,就得一日三餐乖乖送上?。海陵王,殺吧,有什麼後果,叔叔與你一同承擔。」兀朮把酒碗一放,大聲說道。 完顏亮把目光投向了帳外,側耳傾聽宋軍歌聲,一時無言。 當那一塊塊肉被熬成了濃湯,韓毅下令,先給傷員病員吃,然後其他士兵再吃,將領再次,最後才分給女真俘虜。 餓了這麼久,有鮮美可口的肉湯喝,這當真是最值得慶幸地 事情。將士們捧著自己的碗,也顧不得湯很燙,大口地 喝著,一時歡笑聲四起。 岳飛捧過一碗肉湯,遞給韓毅:「上將軍,請用吧,可是委屈你了。」韓毅是作過太尉的,雖然下放在幽雲作副職,可他地 俸祿,每月就是兩百五十兩白銀,加上名目繁多的補貼,一個月地 官俸高達七百兩之多,莫說是他,就是符榮這種中下級軍官,俸祿也很豐厚,喝這肉湯,倒還當真是委屈了。 「委屈什麼?行軍打仗,就得吃苦,要是想過安樂日子,我就留在京城作太尉了。」韓毅輕笑道。正想喝湯,忽見符榮匆匆趕來,面有憂色,到了跟前,直往岳飛使眼色,又不說什麼事。 「有話就說,打什麼眼色?」韓毅立即問道。 「上將軍,我部下許多傷員,不肯喝湯,怎麼勸也不聽。」符榮面露難色。這倒是怪事,有肉湯喝了,怎麼還不肯了?韓毅聽完,當即就把碗往旁邊遞,岳飛攔住,表示自己可以處理,隨後便與符榮趕過去了。 人群之中,幾十名重傷員躺在帳篷布上,他們的旁邊都放著盛有肉湯地 碗,可卻沒有一個人端起喝,還有幾名傷員,正把碗放下。 「怎麼回事?給我出難題是吧?我命令你們,馬上喝!否則按抗命論處!」岳飛擺出官架子,強令傷兵們喝肉湯。 可還是沒一個人動,岳飛火了:「怎麼?還管不了你們了!現在什麼時候?你們知不知輕重!」 「岳大人,我們已經上不了馬了,把這肉湯給其他兄弟吧,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突圍。不用管我們……」一名年紀較大的傷兵語氣微弱的說道。 岳飛一愣。再也罵不出口了,身旁的士兵把頭側了過去,淚流滿面。 慢慢踱步到那名傷兵面前,他腰部中槍,只經過了簡單地 包紮,臉色煞白,沒有絲毫血色。岳飛蹲了下去,握著那傷兵的手說道:「好兄弟,說這種喪氣話幹什麼?我們都是王上最勇猛地 武士。同進同退,就是背。我也要把你們背回大宋去!」 周圍,許多士兵嗚嗚哭了起來,岳飛聽得不耐煩,喝道:「哭什麼哭?還是不是男人?腦袋掉了碗大地 疤,怕他個鳥!再說了。咱們還有希望,等回到家,你再摟著你娘子哭吧。沒出息地 東西!」他嘴裡罵個不停,可罵完之後,自己眼眶倒紅了。 「岳大人。真地 還有希望嗎?」一名小兵問道。看他年紀,也不過就是十三四歲。還是個娃娃。 「嘿,這招兵的傢伙幹什麼吃的?怎麼把娃子招進部隊了?小東西,告訴你吧。咱上將軍是什麼人?那是禁軍第一高手,王上當年出使遼國。奪回幽雲,就是咱們上將軍陪同的。他能沒有辦法?放心吧,趕緊把肚子填飽,才好作戰!」岳飛盡量說得輕鬆一些。好讓士兵們有個念想,否則,哀莫大於心死,人一旦絕望,也就沒有了動力。 果然,他的話一說出口。明顯感覺到士兵們又有了希望,連喝湯的動作都大了些。傷兵們,終於也端起碗喝了起來。 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下肚,將士們精神頭也好了一些。雖然身陷重圍之中,但他們並不害怕。因為岳大人說了,咱們上將軍有辦法。你看,女真人不是乖乖送肉給咱們吃麼? 填飽了肚子,左右無事,岳飛索性與戰士們拉 來,問問籍貫,多大年紀,家裡還有什麼人,反正盡士們的緊張。他談興正濃,忽聞另一頭傳來陣陣哄笑,便打聽出了什麼事情。 「岳大人,喬大人喝了酒,正和一個女真武官比試身手呢。」有士兵笑著回答道。 「這喬瘋子,哈哈……」岳飛大笑,可剛笑沒一下,他立馬警覺地 站起身來,翻身跨上一匹戰馬,直立在馬背上向外面瞧去。忽然又跳下馬來,推開面前的士兵,大步離開了,搞得將士們面面相覷。 「韓大人!韓大人!金軍要進攻了!」岳飛大聲叫喊著。騎士們紛紛扔掉大碗,騎上戰馬,手持長槍,準備作戰。現在不冷也不餓,正好跟狗日地 蠻子幹一場!死也死個痛快! 果然,四面八方的金軍紛紛出動,騎兵上馬,鐵槍向前,這是要準備衝鋒,他們不顧女真皇帝地 死活了。 韓毅跨上戰馬,與岳飛並排,眼神銳利,直視金軍,嘴裡不緊不慢的說道:「傳我將令,金軍一動,立即斬殺俘虜,一個不留!」 命令傳了下去,岳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側頭對韓毅說道:「能與上將軍一同戰死,是卑職地 榮幸。」 韓毅側首笑道:「彼此彼此,鵬舉,來生希望咱們還能並肩作戰。」 一萬多名騎兵,僅僅有幾千人還有完全的戰鬥力,一場完全沒有懸念的戰鬥。岳飛心知必死,向韓毅建議道:「上將軍,左右是個死,咱們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韓毅鄭重的點了點頭,傳令道:「也罷,傳我軍令,將金國俘虜押到陣前,斬首示眾,壯我軍威。」命令被迅速的執行,七百餘名女真俘虜被押到陣前,跪在地 上,哭聲震天。那小皇帝更是拚命掙扎,大聲向對面呼喊:「你們這些犯上逆臣!還不快來救朕!朕不想死!」 刀手砍刀出鞘,高舉過頭,眼睛全都望著主帥,只等他一聲令下。 金軍看到這情景,倒也沒有衝鋒,似乎在等著宋軍下手。韓毅將手中長槍高舉,眼神直視著前方,大聲下令。 「嗚嗚……」一陣奇異地 響聲傳來。韓毅的命令終究還是沒有出口,那是什麼聲音? 「上將軍,好像是從那邊山坡後傳來地。」岳飛槍指左手邊那道山坡,宋軍就是還沒有衝過這道山坡,就被金軍包圍住了。 宋軍不解其意,可女真人就未必了。他們生長在草原上,對這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號角聲,騎兵衝鋒之前的號角聲!漢軍作戰,以金鼓為號,擂鼓前進,鳴金收兵。而草原民族,卻以號角作為調動的訊號。 這種號角,並不是女真人的,而是,蒙古人的! 當那道山坡上,出現第一名蒙古騎兵時,完顏亮與兀朮都變了臉色。尤其是完顏亮,他剛剛從邊境回來,蒙古人前天不是就撤兵了麼?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他們竟然突破我邊防? 「快,把俘虜押上馬!」韓毅預感到了什麼,急忙下令!刀手們行動迅速,立即將俘虜押回馬上,就在宋軍行動的同一時間! 「先滅宋軍,給我衝!」兀朮知道事情有變,不敢遲疑,也不等完顏亮下令,他就大聲喝道。萬馬齊發,四面八方的金軍,如潮水般向宋軍湧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韓毅大聲疾呼:「全軍向北突圍!」 岳飛一馬當先,率部縱橫馳騁,要為全軍打通道路。他的正面,是難以計數的女真騎兵,正像一堵城牆般推進過來。胯下戰馬似乎也看到了希望,四蹄翻飛,奔跑如風。第一個敵人迎面衝來,他手中地 長槍直刺岳飛的腹部。 以微小的動作迅速閃開致命的一擊,岳飛的騎槍已經捅進敵的肚子,又迅速拔了出來。兩軍相接,雙方的攻勢都為之一緩! 就在此時,那道山坡上,出現了無數的蒙古騎兵。此時的蒙古騎兵,還遠沒有歷史上鐵木真麾下鐵騎的雄風,但蒙古人狼性卻是與生俱來地。他們並沒有多少整齊,精密的陣形,看似鬆鬆垮垮,但人人都如野獸一般,眼光緊盯著自己地 獵物。 號角聲吹響,山坡上的騎兵們,猶如九天之上,銀河洩落,以銳不可擋之勢猛衝下來。蒙古人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口中發出如野狼一般「嗚嗚」的嚎叫。馬蹄踐踏大地 ,大地 為之顫抖,喊殺聲直入雲霄,天空為之色變。 他們居高臨下,女真騎兵已經失去了先機,被動防守,騎兵的衝擊力是相當驚人的,善後排列數十排女真騎兵方陣,被迅速衝開一個口子,蒙古人彎刀似鐮,收割不是莊稼,卻是人頭。 此時,宋軍仍舊無法得知這支蒙古騎兵的來意,但與敵人作戰的人,就是我們的盟友。一見金軍防守的口子被撕開,宋軍將士奮力向前,企圖突圍。蒙古人似乎事先有過安排,一旦撕開女真的防守口子,馬上向兩側擴大,好像在為宋軍打開突圍的通道。 完亮顏坐鎮軍中,冷靜的觀察中戰場上的局勢,波瀾不驚。眼見金軍圍堵失效,口子被打開,扭頭對身邊金將使了個眼色。那名女將更不多話,高舉長槍,一馬當先,率領部下發起衝鋒,直接向蒙古騎兵的背後包抄而去。 十幾萬人的騎兵混戰,那波瀾壯闊的場面,難以讓人相信。與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比起來,此時的騎兵,似乎並不渺小了,因為但凡你視力所能及的地 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各國騎兵,他們往來馳騁,殺氣騰騰,男人的征服欲在戰場上得到了最淋漓盡致的體現。 眼見金軍已經迂迴到蒙古騎兵的身後,完顏亮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可不等他松下那一口氣,那道要命的山坡上,又有軍隊出現了。只不過,這一次卻不再是蒙古人。 U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子板粵讀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五碗 「忠心耿耿」的大宋屬國——蒙古 字數:7657 南方軍隊和北方軍隊最為顯著的差別,就是在裝備上。無論還是蒙古軍隊,都沒有,或者說都不能給每個士兵配備鎧甲,但宋軍無論是騎兵,步兵都有相對應的裝備。輕騎兵穿細鎧,重騎兵全身鐵甲,最有名的莫過於步兵的「步人甲」,六十多斤重,連串成鎧甲的鐵葉片數,都有明確規定。 此時出現在山坡上的軍隊,衣甲鮮明,裝備整齊,草原上不會有這樣的軍隊,他們是從南方來的,宋軍。完顏亮此時的驚訝,難以言狀,怪不得被圍的這支宋軍沒命似的往北撤,開始還以為他們不熟悉地 理環境,原來是兵分兩路,借道蒙古,在這裡接應他們。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金軍的缺口越來越大,已經有部分宋軍突圍出去。但被俘的金國皇室,大臣還被圍困在軍陣中,他們的穿著很容易辨認。此時,完顏亮不得不作出一個痛苦的決策。 金國皇帝的兩種下場是他能夠接受的。第一,被搶救回來,繼續作他的傀儡。第二,死在這裡,自己雖然會有麻煩,但不會致命。最可怕的結果,就是被宋軍從眼皮子底下擄走,作了大宋的戰俘。這不但自己不能接受,整個大金帝國都不能接受。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計較一時的得失,敢冒天大的風險,劍出奇招。完顏亮苦笑著搖了搖頭,召過身邊一員戰將,對他耳語一番。看得出來,那金將吃驚至極,聽完之後,一臉狐疑的望著完顏亮。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迎上海陵王凌厲的目光。再不敢多嘴,領命而去。 他的部隊隨即出動,像一把尖刀,直插入亂軍之中,目標很明確,就是那七百餘名女真戰俘。完顏亮下了狠心,就算把他們全殺死在這裡,也不能讓金國的皇帝,落到漢人的手裡,哪怕是要他背負一個弒君的罪名。 韓毅浴血奮戰。頭盔都被敵人一刀砍掉,險些性命不保。眼看著岳飛地 前部已經突出重圍,心中暗喜,指揮將士們奮力向前。此時,他還沒有注意到,就在幾里之外的山坡上,有著他的同胞。不過很奇怪。下面打得屍山血河,鬼哭狼嚎,那山坡上的宋軍就是按兵不動,連支箭也沒有射下來。 蒙古人來的可真不少,憑肉眼判斷,他們的兵力與金軍不相上下。所以才能迅速的撕開包圍圈。讓宋軍衝出重圍。 「快!把俘虜帶出去!我斷後!」韓毅大聲呼喊,還要四處招架。一時險象環生。數不清的騎槍從各個方位向他襲來,若非衛兵拚死保護,他可就難說了。這場戰鬥,投入的兵力太多,雙方都是騎兵,而且敵人的目標很小,就是那群女真俘虜。眼看宋軍要突圍,金軍索性全部壓了上來,人挨人。馬擠馬,形成了一堵不可逾越地 人牆。蒙古騎兵固然剽悍,但十幾人馬擠在一起,想前進一步都非常困難。 「嗖」一聲破空,從韓毅耳邊飛過。誰這麼不要命,敢在十萬亂軍之中放箭?不怕傷著自己人?也不顧自己的安危?可沒等他弄清楚,利箭破空之聲響成一片。猛然回頭一望,在他所處的位置約十幾丈外,一支金軍弓箭手部隊正不顧個人安危,拚命向前方射殺。再往前看。押著女真俘虜的部隊已經突出口子,正往山坡上奔。 這一陣弓箭。就是衝著他們去的。眼見有俘虜中箭墜馬,韓毅馬上明白了,女真人這是在玉石俱焚,寧願弒君,也不想讓他們的皇帝落到漢人手裡。 那道山坡上,宋軍主將正焦急的望著下面慘烈地 戰鬥,眼見那支被圍的宋軍已經突圍出來,他身邊的部下不時的建議道:「大人,咱們去接應一下吧,不能在這裡乾等著啊!」這名宋軍主將,約有五十開外,鬚髮皆已花白,個頭不高,跟他身邊的騎兵一比,頓時短了一截。 聽到部下焦急如焚,他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眼的盯著戰局。部下們實在鬧得厲害,他才歎道:「本都也非鐵石心腸,何況是自己地 同袍?但事先有約,我軍不得介入戰鬥。」 說話間,岳飛前部已經開始向山坡上衝鋒來! 「兄弟,快快,上來!」不論是官,還是兵,都大聲沖不知名的戰友們喊著。岳飛抬頭一看,竟然在這裡發現了漢人!頓時信心百倍,指揮將士們催動戰馬,向山坡上奔來。就在此時,身後慘叫聲大作! 坡上地 宋軍頓時焦急的喊道:「快上來!蠻子放箭了!」 岳飛回頭一看,大驚失色,女真人居然向他們的皇帝放箭?一陣箭雨,就放倒了好幾十個俘虜。他們的穿著不同,在亂軍之中十分醒目,簡直就是活靶子!他知道這些俘虜的價值,更知道哪個是金國皇帝。 本來已經奔到了山坡腰上,岳飛突然折回身去,往坡下一陣猛衝!接連撞碰幾名俘虜,他來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邊,不由分說,一把提了過來,放到自己馬背上,調轉馬頭就往山上跑。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身體突然一顫!他的背部被一支利箭穿透細鎧! 「岳將軍快走!」背後響起無數呼聲,岳飛不及多想,拚命拍打戰馬,向山坡上衝去。耳旁儘是呼嘯的利箭,身後是震耳欲聾地 慘叫聲。跟隨他一起衝鋒的騎兵們,一個個中箭墜馬…… 那坡上的宋軍,心急如焚,眼睜睜看著就在幾十步之外,受傷墜馬的戰友拚命向坡上爬,可咱們卻不能施以援手。 「大人,於心何忍吶!咱們去幫一把,接他們上來,並不參戰,行嗎?」一位少年將軍在這大冷天裡,竟然急得滿頭大汗。手中兩支鐵戟,不時的揮舞。 老將軍神色冷峻,扭頭向東邊看了看,那裡有蒙古人的首領。可他發現,蒙古王汗似乎對這支突圍出來的宋軍視而不見,專心致志的看著坡下的決戰。 「不好!那位騎棗紅馬的將軍墜馬了!」雙戟小將厲聲喝道!此人不過二十多歲。長得極其斯文,真應了那句「唇紅齒白,清清秀秀」。這會兒,他看到岳飛墜馬,急不可待! 老將軍終於狠狠地 咬了咬牙:「虞允文,你帶你的部隊去接應!」 「是!」那叫 地 小將大聲應允,隨即回頭召喚道,「將士們!跟我畢,一馬當先,衝鋒下去。他身後。數百騎士聞聲而動。 那頭的蒙古首領發現了宋軍的舉動,朝這邊望了一眼,但立即轉回頭去,沒有過問。 「將軍,伸手來!」衝到岳飛身邊,虞允文伸出右手,想拉他上馬。他幾名部下立刻護衛在他身邊,用盾牌阻擋弓箭。 岳飛身中兩箭,卻用身體擋著金帝,聽到有人呼喊,抬頭一看,也不管是誰。脫口說道:「先把他帶走!」 完顏亮是眼睜睜看著宋軍突圍出去的,同時。他們帶走了漏網的女真俘虜,那其中有沒有金國皇帝,只有天知道。 「怎麼打的!硬是放跑了宋軍!」兀朮一揮馬鞭,氣憤難當。 「蒙古人太多,我們兵力上的優勢已經不存在了。仗打到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六叔,漢人和蒙古人馬上就會撤退。而且蒙古人一定會替他們的新主人斷後。」完顏亮此時已經沒了先前地 焦急,神情也輕鬆了許多。居然還有興趣預言敵人的動向。 兀朮可就沒有這個閒情逸致了,他恨不得把宋軍全殲於金國境內。這支宋軍讓他蒙羞,幾乎作了俘虜,自己親弟弟也被他們活捉,此仇不報,不共戴天!更何況,國母,皇帝,文武百官落到人家手裡,奇恥大辱! 「他走本王就追殺過去。除死方休!」兀朮臉上怨毒的表情讓人膽寒。 「呵,六叔。其實……」完顏亮剛起了個頭,就把話生生吞了回去。兀朮一直注意著戰局,也沒有留意他的欲言又止。 你道完顏亮為什麼不急了?因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蒙古上任王汗俺巴孩,可是死在金人騎木驢的酷刑之下,屍骨無存。他的女兒,據說被塔塔兒士兵姦淫至死,棄屍荒野。這算是血海深仇了吧?如今,宋軍帶著這麼多的仇人到了他們地 地 盤,蒙古人會沒有想法? 根本不用假手他人,蒙古人就會替女真人把這件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宋軍主帥是攔不住他們的,畢竟是在蒙古,不是在大宋。即使是王鈺親自來了,蒙古人恐怕也不會買他的帳。 完顏亮知道,蒙古倒向大宋,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想借大宋抗衡大金,他們夾在兩個強國中間,發展自己的實力,決不會是真心歸順漢人。只要他們殺了女真俘虜,那就是違抗宗主國,與王鈺為敵。宋蒙聯盟一旦破裂,蒙古一邊要防金國,一邊要防大宋,而大宋也是同樣的處境。 到了那個時候,這天下就會亂成一鍋粥,恰好就會形成對女真人最有利地 局面「亂中取勝」。試想,三個國家互相制衡,互相牽制,誰也不敢傾舉國之兵,針對任何一方。金國眼下,對大宋的軍事鬥爭上,漸漸露出頹勢,國內也不安定。只要天下大亂,女真人就會贏得時間,因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就是漢人歷史上有名地 ,三國鼎立。 果然如完顏亮所料,宋軍全部突圍之後,立即向北撤退,而坡下的蒙古騎兵也是且戰且退,有逃走的跡象。 兀朮急怒交加,欲起大軍去追,完顏亮他沒有攔著他,任他去追殺,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漢人與蒙古人撤退之後,兀朮盡起大軍,奮力追趕,一直追了整整一天,無奈蒙古人已非昔日可比,奈何他們不得。 戰鬥結束之後,女真人四處尋找俘虜的屍首,駭然發現,完顏亮的妻子,也就是塔塔兒首領的女兒,竟然身中一箭,被亂馬踩死。一同身亡的,還有兩位老王爺並數十位文武官員。就是沒有太后和皇帝。 此次戰役,引起了女真舉國上下的極度震驚!而兀朮也視為畢生恥辱,在眼看著宋軍帶走女真俘虜之後,兀朮在萬軍面前。自斷一指,指天發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第三天清晨,韓毅率部在蒙古人斷後地 支援下,一路北撤,終於深入蒙古大草原。 一輪紅日在東方冉冉升起,霞光萬丈,廣袤無垠的草原上,積雪開始融化。一望無際的穹廬布遍在草原之上。蒙古牧民們騎著駿馬,驅趕牛羊馬群,四處炊煙裊裊,一片熱鬧的景象。 「看吶,大汗回來了!」一名孩童尖聲叫著,領著同伴騎著高頭大馬,向著不遠處出現地 軍隊飛奔過去。蒙古人從小騎馬射箭。人人勇武善戰,當真不是吹出來的。 「各位遠來的客人,我的臣民會熱情的接待你們,歡迎來到蒙古乞顏部。」說這話的人,四十左右,身材極為雄壯。滿面絡腮鬍,鷹眼挺鼻。十分剽悍。他,正是大宋呼倫貝爾郡王,蒙古草原上新地 霸主,忽圖刺。 韓毅勒住戰馬,俯視那一片難以計數的蒙古包,只見牛馬遍地 ,十幾歲地 娃娃們都騎著戰馬,提著彎刀,往來衝突。宋軍從未與蒙古軍隊交過手。但觀前日下午的血戰,蒙古人地 剽悍頑強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疲憊不堪的遠征軍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蒙古是大宋的屬國,況且自己還帶有王上的親筆諭令。將士們紛紛下馬,向著下首那支宋軍奔去。在這異國他鄉,還能看到自己的同胞,用漢人的話來講,人生三大喜事之一,他鄉遇故知。 兩軍會師,遠征軍地 將士們激動得熱淚盈眶。不管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會聚到一起,歡呼著遠征的勝利。 那位年過五旬的老將,翻身下馬,帶領一班武官,來到韓毅陣前,老遠就拱起雙手,大聲說道:「卑職寧夏都護府副都護長官范道遠,見過韓大人!」原來這位老將,就是西北軍名將,范道遠。 寧夏都護府?韓毅恍然大悟,難怪他們能在北方出現,原來是從西夏出發,直接進入蒙古草原,與蒙古軍隊會合一處,來接應我軍。 「范大人不必多禮,豈敢豈敢。」韓毅大步上前,緊緊握住范道遠的雙手。後者發現,上將軍地 手在顫抖,或許,是因為激動吧。 寧夏都護府在級別上,與衛戍區平等,韓毅是幽雲衛副指揮使,范道遠是寧夏副都護,職務與韓毅相當。只因韓毅作過太尉,爵位上要高一等,是以范道遠 之禮相見。 「老將軍來得及時,若非你們及時趕到,我軍後果不堪設想!韓毅並全軍將士,感謝援手之恩!」沉穩如韓毅,此時也情難自禁。 「哈哈,客氣,我奉王上軍令,出西夏進入蒙古,與蒙古軍隊一起接應上將軍,要謝,就謝王上吧。」范道遠笑道。 原來,韓毅大軍走後,王鈺馬上到了幽雲,並不停留,而是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剛出幽雲出來不久,他感到遠征軍還是勢單力薄,又書寫了手諭,派人飛傳寧夏都護府,命他們帶自己地 手諭進入蒙古,命令蒙古領袖忽圖刺協助。 「對了,上將軍,來見過呼倫貝爾郡王。」范道遠突然想起,兩軍會師,固然高興,但這裡可是蒙古草原,不是大宋。 兩位名將攜手來到忽圖刺身前,同施一禮,口中稱道:「下官韓毅,范道遠見過王爺。」這可是有原因的,蒙古是大宋屬國,忽圖刺被冊封為郡王,理論上來說,他也是大宋天子的臣子,由於是郡王爵位,所以比之韓毅,范道遠都要高。 「哎,我不喜歡這些客套,大宋是我蒙古的宗主國,大宋天子是我們蒙古人的皇帝,效忠皇帝,這是理所當然,兩位將軍不必客氣。一路勞頓,請歇息一陣,正午,我設宴替諸位洗塵。」忽圖刺倒是很客氣,說完之後,劃定區域,讓宋軍駐紮。並派人送來了牛肉,馬奶酒等食物。 軍隊駐紮完畢之後,韓毅與范道遠共同巡視軍隊,命軍醫從速救治傷兵。一切安頓完畢,兩人到軍帳中議事。 此次遠征,到了現在,應該說是以勝利告終,戰果輝煌。從河一直打到上京,宋軍消滅女真軍隊近六萬人。攻破城池兩座,俘虜六百餘人。但自身傷亡也極大,四萬人的部隊,到了現在,只剩下一萬三千餘人。 「王上英明,若非攝政王謀劃周密,韓毅只怕已經為國捐軀了。范大人,來來來,坐下說。」兩位名將,神交已久。只是當年,一個在京中任職,一個在西北戍邊,不得相見。 兩人圍著火堆坐了下來,仍舊鎧甲不離身。韓毅滿面疲憊,但精神很不錯,一邊烤著火。一邊歎道:「此次出國門作戰,收穫頗多。女真人的戰鬥力不容小視,在正面對決中,我軍根本佔不了多少便宜。」他這話說得很客觀,宋軍此次作戰,之所以連戰連勝。一方面是因為指揮得當,將士忠勇。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女真人沒有防備,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上將軍,此次遠征,可曾攻破上京?」范道遠是個老兵,當然對戰果十分關心。 聽他問起此事,韓毅臉上露出了笑容:「不瞞大人,此次作戰,我軍出居庸關以來。勢如破竹,一直打到上京。不但攻入了上京城,而且還踏入了金國皇宮。」 「哦?果真如此?」范道遠大驚,「那女真皇帝是否……」 韓毅剛想說話,但想到此時處境,遂伸頭過去,范道遠會意,也附耳過來,只聽他輕聲說道:「金國皇帝,太后。並皇室宗親,文武大臣六百餘人。都被俘虜,目前正在軍中,秘密看押。」 「蒼天有眼!上將軍此次出征,建蓋世奇功,回到國內,王上必定重加封賞,卑職在這裡先行祝賀了!」范道遠大喜! 韓毅正要客氣,忽見范道遠臉色一變,似乎想起什麼。 「范大人,您這是……」韓毅不解的問道。 范道遠神色凝重,看了韓毅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道:「上將軍說,金國皇帝就在軍中?」 「不錯,有什麼不對嗎?」韓毅反問道。 范道遠一時無方,站起身來,沉思良久,方才言道:「上將軍可知女真人與蒙古人地 仇恨是因何而起?」 他這個問題問得有些不著邊際,但韓毅還是如實回答道:「聽說過一些。蒙古人最先是臣服於契丹人,遼國滅亡後,金國崛起,他們又受到女真人的欺壓,怨恨滔天。前幾年,據說蒙古大汗俺巴孩也死在女……真人……手裡……」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韓毅明白范道遠話中之意了。 蒙古人與女真人有如此血海深仇,連他們地 領袖也被女真人殘殺,一旦得知宋軍俘虜了金國皇帝與宗室大臣,他們會善罷甘休麼?誰敢保證,他們不會起殺心? 但再一想,蒙古是大宋屬國,蒙古王汗也要奉大宋天子為尊,況且此次還有王上的親筆手諭,蒙古人不會冒著和大宋翻臉的危險來報仇吧? 「范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方纔我觀那呼倫貝爾郡王對我兩人十分客氣,言辭之中對大宋也十分恭敬。況且此次作戰,若非他及時增援,我軍必定全軍覆沒,他不至於冒這麼大風險和我們刀兵相向吧?」韓毅分析道。 范道遠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重新坐了下去,冷笑道:「上將軍,卑職此次深入草原,只帶來了八千兵馬。這是攝政王的意思,因為這裡畢竟是蒙古人的地 盤,我們不能喧賓奪主。而且我們不是空手來的,我帶了多少人,就送給了蒙古人多少套我軍騎兵地 制式裝備。還有金銀,藥材等物,名為賜予,實為送禮。否則,你以為蒙古人會這麼甘心的替我們賣命麼?」 「什麼?我軍騎兵制式裝備?其中可有神臂弓?」韓毅吃了一驚,武器裝備是國之利器,不可輕易示人,何況相送? 范道遠瞧了瞧外面,小聲說道:「確有神臂弓在內,但事先已經拆除了重要部件,與普通弓弩無異。」 「那就好,國之利器,不可輕易示人。經大人這麼一說,我們倒是要盡早啟程,遲則生變。」韓毅說道。 「不錯,待正午宴席上,將軍可向那忽圖刺說明,宋軍在此歇息一天,明天一早,就啟程回西夏。將軍切記嚴令軍士,不可洩露任何消息,否則將有麻煩。」范道遠附議。 兩位宋軍主將商議完畢,只待正午宴席開始,便向忽圖刺辭行,盡早離開蒙古草原,返回大宋。 優U書萌 uUTXt.cOm 詮汶吇阪閱讀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六碗 王鈺回京 字數:8305 大宋呼倫貝爾郡王,蒙古大汗忽圖刺在他的大帳宴,熱情款待宋軍兩位大將。自蒙古歸順大宋以後,忽圖刺接連發動統一蒙古草原的戰爭,在兵強馬壯,又頂著大宋屬國這個頭銜的條件下,兵鋒指處,所向披靡。先後使五個部落臣服於他,大有統一草原之勢。 其軍隊也發展到三十餘萬人馬,東起呼倫貝爾湖,西到阿爾泰山,都是這位蒙古大汗的統治範圍。致使金國的版圖,縮小了一半以上,女真人的控制範圍,僅限於日後的東三省,以及額爾古納河以東,興安嶺以南的地 區。一個新的騎兵帝國,正在逐步崛起。 巨大的蒙古包內,烈火熊熊,外焦裡嫩的肥羊肉,滋滋冒著油泡,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蒙古女人環侍左右,替座上賓客們慇勤添酒。 忽圖刺高坐於上,豪飲狂食,他的兒子也速該,也就是鐵木真的父親坐在他的身邊,不時的打量著兩位宋軍統帥。下面,是蒙古乞顏部的各位首領,及各部大汗。這些蒙古勇士們,不斷的向兩位宋將勸著酒,大有不醉不歸之勢。 韓毅范道遠二人裝著心事,不敢多飲,酒至半酣,韓毅正待說話,忽聽上首忽圖刺的兒子問道:「韓將軍,你遠征金國,不知此次作戰,斬獲如何?」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照實說,蒙古人一旦得知女真皇帝被俘在軍中,恐生禍端。拿假話去敷衍,又恐滅了宋軍的威風,叫蒙古人小看。思之再三,韓毅回答道:「此次出國門遠征,賴大宋皇帝陛下及攝政王殿下洪福,將士們忠勇。斬獲頗多。一路從幽雲打到上京,殲敵無數,並俘獲了女真一位皇室宗親。」 「哦?將軍,不知所俘者為何人?」也速該年紀並不大,才二十不到,或許因為生長在草原的關係,他看起來更為老成。 「金國沈王兀朮的親弟弟,完顏宗僖。」韓毅平靜的回答道。 「兀朮這廝,倒是有些本事,他這個弟弟嘛。徒有虛名,不值一提,哈哈。」忽圖刺黝黑的面皮,此時了露出了紅光,大聲笑道。他這話,隱隱有小瞧宋軍之意,但韓范二人並不生氣。微笑一聲,不再多話。 「那再多嘴問一句,不知韓將軍從幽雲帶去了多少兵馬,竟能在金國境內,縱橫數千里?」也速該又問道。 「本將從幽雲出發時,帶了騎兵四萬。」韓毅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本來這些軍機大事。不是一個小小地 蒙古王子應該過問的。但此地 畢竟是蒙古草原,不是大宋國內。 他這話一出口。帳內所有蒙古人聞之色變!四萬騎兵,竟然能夠在強大的金國軍隊眼皮子底下,一路往北,前進千里,並逼得女真人調遣大軍追擊。宋軍騎兵,已有與草原鐵蹄比肩的資格了。 「那敢問將軍,貴軍可曾攻破上京?」也速該這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讓范道遠心生不滿,突然將酒杯一頓。就要發作。韓毅一笑,伸手制止了他,接著回答道:「此正是本將心頭憾事,大軍攻破上京城時,女真皇室已然向東逃竄,據說,是逃向了黃龍府。」他這套說辭,合情合理,也速該似乎也相信了,便沒有再多問。 這時。忽圖刺才出來打圓場,大聲笑道:「兩位將軍勿怪。我這個兒子天生好奇,什麼事都想問一問。這些軍國大事,又豈是他能明白的?來來來,再飲一杯。」 韓毅舉杯笑道:「小王爺英雄年少,王爺後繼有人,可喜可賀啊。」 喝過酒後,范道遠輕咳兩聲,提醒韓毅。後者會意,遂向忽圖刺說道:「此次多承王爺援手,本將歸國之後,自當稟明王上,厚加封賞,以慰蒙古忠心為國。」 「哦?怎麼?將軍要走?」忽圖刺並不舉杯,立即問道。 「軍務在身,不便久留,王上正在等待我軍消息。本將決定,明日一早,啟程返宋,借此杯一向王爺致謝,二向諸位辭行。」 忽圖刺一時無言,良久,方才單手拿起酒杯,喝了下去。隨即,捋了捋鬍須,咂巴著嘴念道:「將軍一路勞苦,何必急著要走?難得到草原來一次,不如多待些日子,一來可以流覽這萬里草原,將士們也可以互相切磋交流,學習戰法。將軍乃大宋名將,當不致藏私吧?哈哈,就這麼定了!」 韓毅臉色微變,正要說話,卻見那忽圖刺捶了捶頭,歎道:「近來不知為何,稍飲幾杯,便昏昏欲睡,各位首領,代我陪同兩位將軍,我先告辭了。」他話一說完,旁邊的也速該便起身攙扶,走下帳來。 韓范二人對視一眼,雖然客隨主便,但這蒙古人分明是想強留我軍,不知意欲何為?正思量時,那些蒙古首領們紛紛上前敬酒,他二人只得耐著性子周旋。 出了大帳,忽圖刺立即脫離了兒子的攙扶,遙望遠處宋軍營帳,若有所思。良久,方才向左邊走去。這父子二人來到一座稍小的蒙古包中,剛一入帳,也速該便說道:「父親,那韓將軍分明有所隱瞞。前日我們去救援他時,明明看到宋軍突圍之時,軍中有女真俘虜。他們的軍士不顧自身地 安危,也要救出那些女真人,可他剛才……」 「派人查過沒有?」忽圖刺突然打斷了兒子的話。 「查過了,上午,我派人以勞軍為名,給宋軍送去酒肉。各處都通行無阻。唯有幾處營帳,不得靠近,都有重兵把守。我細細留意,這幾座營帳,只見進,不見出,裡面必有重要之人。」也速該說道。 忽圖刺沉思半晌,而後說道:「若是普通俘虜,那位韓將軍沒有必要隱瞞我們。既有重兵把守,必是非同尋常,也速該,你猜猜,會是什麼人?」 「至少是女真重臣。又或是金國皇族。」也速該十分肯定。 不料,忽圖刺搖了搖頭:「兒子,你還是太年輕,看得太膚淺。我問你,如果只是女真王室大臣,那宋軍會不顧自己性命也要把他們帶出來?那女真騎兵,又豈會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苦苦追擊一天,白白犧牲那麼多性命?那韓毅又豈會避重就輕,閃爍其詞?」 也速該面露疑惑之色。試探著問道:「那依父親的意思,宋軍俘虜的難道是……」 「很有可能!所以我才極力留住他們,一定要查個清楚。如果真是料想的那樣,就絕不能讓宋軍帶走。」忽圖刺說這話時,哪裡還有先前的客氣,分明對宋軍充滿了敵意。 說完又後, 自語道:「可那范將軍帶來了王鈺地 親筆手諭。若我動,則會與大宋撕破臉皮。我發誓要統一蒙古,完成先人未競之事業。大宋此時如日中天,得罪了他們,可不好過啊。西夏此時已是大宋領土。他們地 寧夏都護府,駐有精兵十萬。大可長驅直入,進攻我蒙古。」 也速該聽完之後,也感為難。蒙古目前仍奉大宋為尊,若是有所舉動。那就是犯上作亂,必然招致大宋的軍事懲罰。 「父親,兒子有個主意。」也速該忽然笑了起來。 「說說看。」忽圖刺趕緊問道。 「我們所忌憚地 ,就是王鈺下給我們蒙古地 親筆手諭。命令我們協助作戰。要是我們不承認那是大宋攝政王的親筆手諭,又當如何?」也速該年紀不大,此時一笑,頓顯狡詐地 本性。 忽圖刺似乎沒能明白兒子的意思,疑惑道:「范道遠是宋軍高級將領,他帶來地 手諭。不會有假,他也沒有那個膽子吧?」 「父親有所不知,兒子去過大宋,並帶回過他們的國書。後來他們不是還給我們下過冊封的聖旨,難道父親忘了?那上面。除了漢字,可是還有印章地。而范道遠此次帶來的手諭,可沒有印章,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把柄。」 忽圖刺聞言大笑,稱讚道:「好小子!果然聰明!」可說完之後,轉念一想。這理由未免太過牽強,萬一大宋不認。舉兵來討,又當如何?但他馬上否定了自己地 想法,目前大宋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滅亡金國上,不會隨意樹敵,況且自己有這個借口,大宋統治者權衡利弊,只會默認,吞下這個苦果。 「也速該,你要記住,對於蒙古來講,女真人固然是誓不兩立地 仇敵,可最大地 威脅,則是大宋。王鈺這個人野心勃勃,他如果滅亡了金國,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我們。目前天下地 形勢,是兩弱對一強。弱者對付強者最好地 辦法,就是聯合起來。」忽圖刺一語驚人! 就連也速該也為父親這突如其來的話所震驚!聯合起來?女真人與蒙古人不共戴天,前任王汗俺巴孩慘死在金人手裡,臨死之前,派人回草原送信,讓蒙古人「縱使被弓箭磨盡十指指甲,也要為他報仇」,蒙古上下,對女真人恨之入骨,豈肯聯合? 當他把這些憂慮說給父親聽時,忽圖刺也很奈,當初自己繼任大汗時,曾發下重誓,隨時準備為復仇之戰而死。部落裡上上下下,都為著這個目標而奮鬥,如果自己突然改變主意,要與仇人聯合,那些首領們豈會善罷甘休? 可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料到,南邊那個漢人帝國強大到如此地 步,四萬騎蹄,竟可橫掃女真,馳騁千里。況且,他們的金銀堆積如山,軍隊兵強馬壯…… 「總要試一試吧,我嘗試著說服各位首領,為了我們蒙古的將來,暫時把仇恨放在一邊,這也是大家的利益。」 千里之外,大宋都城。 五月的內地 ,已是初夏時分,陽光普照,萬里無雲。汴京是大宋首都,人口百萬,諸興興旺,一幅《清明上河圖》,寫盡汴京繁華,千古流傳。 不過最近一個月來,朝廷上下,憂心忡忡,流言四起。攝政王於四月初,就稱病不出,當時百官就有疑慮,但後來有幾位王上地 近臣到靖王府去探望過。流言才平息一些。可越到後來。事情越發的稀奇,至今已然一月有餘,王上為何還不露面? 更急地 是靖王府地 那幾個女人,又特別是耶律南仙,她執掌攝政王大印,代替王鈺坐鎮京中,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已經快瞞不下去了。今天早上,太后派專人前來問候王鈺。自己好不容易把來人擋了回去。 「二夫人,娘娘來了。」近仙樓。耶律南仙臥室門口,丫環小聲說道。 此時地 耶律南仙,已經完全是個漢人地 模樣,著漢服,梳漢妝。三十左右,正是一個女人魅力地 顛峰時期。一聽娘娘到了,她急忙起身。迎了出去。門口,童素顏在紅秀地 攙扶下,正步入房中。 「南仙啊。王上幾時回京?今早我父派人來問安,我是百般遮掩。唉……」一進門,童素顏就歎起氣來。 耶律南仙也不知如何回答,苦笑一聲。接她坐下,隨後言道:「我也是一籌莫展。原先說來,二十來天便回,可這都一個月過去了,還不見回來。」 「怕不是出了什麼變故吧?」童素顏突然憂心忡忡的問道。當初王鈺走的時候。她就很不放心,那前線有幾十萬軍隊,一線之隔,就有女真人,蒙古人,聽說蠻夷外族。茹毛飲血,殺人不眨眼。這一個月來,靖王府的女主人是寢食難安。最要命地 ,還是那位身懷六甲地 出雲郡主。情緒波動很大,三天兩頭吵著要找王鈺。三十歲地 女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這個可能性,耶律南仙也想過,她也擔心,可卻不能在童素顏面前表露出來,於是安慰道:「姐姐多心了。王上何等人物?那前線幾十萬大軍,都是嫡系將領在統率。不會有事。」 兩上女人正說著,忽然一個丫頭慌慌張張奔了進來,連門也沒有敲。 「豈有此禮,你不懂規矩?放肆!」紅秀當即訓斥道。 「娘娘,二夫人,外面,外面……」那丫頭手指外面,吞吞吐吐。 「你看到鬼啦?外面出什麼事了?」耶律南仙問道。 那丫頭是童素顏院裡的,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終於說出一句完整地 話來:「外面,王上,他回來了!」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耶律南仙和童素顏二人驚喜不已,剛剛還在說他,他馬上就到了! 靖王府大門地 庭院裡,風塵僕僕回到京城的王鈺剛剛下馬。 「王上,您可回來了。」大總管從裡面匆匆出來,一看到王鈺,納頭便拜。 「嗯,回來了,行了,起來吧。」王鈺看來心情不錯,不住的沖問候他地 下人們點頭,隨即向後面走去。離京一個多月,最掛念的,莫過於幾個女人,又特別是那懷有身孕地 趙出雲。 在趙出雲所居住地 青雲閣裡,看到王上突然出現,丫頭們紛紛行禮,王鈺一邊「嗯」著,一邊向趙出雲地 房間走去。 一把掀起門簾,王鈺往裡那麼一瞧。肚大如籮的趙出雲,正在貼身丫頭地 攙扶下,艱難的從床上站起來,她沒有注意到,朝思暮想地 丈夫,正站在門口。 即將為人父,看到自己的 孕時艱難地 模樣,王鈺的心裡充滿了感動,一時間仿西充塞在胸口,便得他說不出話來。幾個大步跨上前去,他一把扶住趙出雲。 「王上。」丫頭冷不防一個人衝過來,嚇了一跳,待看清是王鈺時,慌忙施禮。 聽到那一聲「王上」,趙出雲地 動作一下子靜止了,她看到一隻大手扶著自己,但她不敢抬頭去看這支手的主人,她怕,怕失望。 「出雲,辛苦你了。」終於,王鈺溫柔的聲音傳來。趙出雲猛然抬起頭來,目不轉眼的盯著那個男人,自己的眼眶裡,早已噙滿淚水。 「你終於捨得回來了?你知道這一個月我有多想你麼?你怎麼才回來?」趙出雲終於忍不住了,淚水如決堤一般流下。王鈺心裡一陣感動,本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卻發現她那大肚子頂著自己。 一時憐惜,蹲下身去,輕輕撫摸著她的肚子,無限憐愛的說道:「這裡就是我王鈺的兒子,小東西,你可把你娘給累苦了。」他話剛一說完,或許是肚子裡胎兒聽到了父親地 聲音。竟然動了動。 「嘿!動了動了!這小子動了!」王鈺三十出頭的漢子,此時竟像孩童般欣喜的大叫起來,那種即將成為父親地 喜悅,感染著每一個人。 就在此時,童素顏的呼喚聲傳來,王鈺回頭一瞧,自己的妻子正站在門口,喲,南仙也一起來了。 「哈哈!你們的消息還真快,本王剛回來。咱們一家人就聚齊了!」王鈺大笑。 「王上,你總……」話未說完,兩行珠淚已經順著臉頰滑下。王鈺心知自己走了一個月,這三個女人必然思念不已,遂摒退所有下人,大步上前,一把將童素顏擁入懷中。輕撫其背,柔聲安慰道:「行了,這不是回來了?別哭了啊。」 「姐姐平日裡安慰我時,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會兒怎麼自己倒哭起來了?」身後,趙出雲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童素顏破涕為笑。這才發現自己還在丈夫懷裡,一時羞怯。輕輕推開了他。王鈺笑著看了看她,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王上。」一聲輕呼,王鈺抬頭看去,耶律南仙站在童素顏身後,也是眼眶泛紅。 伸出手去,輕輕在她臉上撫摸著,王鈺點了點頭,他與耶律南仙之間。什麼話也不必多說,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好了,一家人團聚,該高興才是。紅秀啊,傳話下去,晚上弄上一桌好菜,把本王珍藏地 四川沱酒取出一壇來,本王要辦家宴。」人逢喜事精神爽,王鈺也不例外。此次出巡,他差一點點就回不來了。此時劫後餘生,雖然不至於心有餘悸。但從刀山血海之中,回到溫柔鄉里,還是有些落差。 吩咐完畢之後,他讓三個女人都坐下說話,分別一月,這三個女人都有無數的話想說。可真到了這會兒,卻發現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王上不是說二十天便回麼?怎麼足足去了四十幾天?」童素顏畢竟是正妻,帶頭問道。 一聽此言,王鈺回想起在平川關那驚心動魄地 日子,又感懷將士們地 勇武,和種霸的為國捐軀,不由得歎道:「差點就回不來了。」 一句話聽得三個女人花容失色,情急之下趕緊追問原因。王鈺自知失態,遂笑道:「說來也沒什麼,碰上一點小麻煩,不過已經解決了。」 他這話瞞得過童素顏趙出雲,卻瞞不過耶律南仙,不過這場合時間都不對,她也沒有過多詢問。 一家人正說話時,忽聞下人來報,說是兵部尚書吳用求見,有要事稟報。 「吳大人想必還不知道王上已經回京了,去請吳大人到茶廳待茶。」耶律南仙吩咐道,隨即轉向王鈺,「王上,你親自接見,還是……」 吳用是最先追隨王鈺的元老大臣,王鈺有今天,他勞苦功高,平日連王鈺都不直呼其名,尊稱為先生。近年來,吳用年老病多,仍舊為了王鈺,勞心勞力。王鈺對他,也是恩寵有加,他兩個兒子,早早的就封了侯,現在都在朝中擔任要職。 「本王親自去見吧,加亮先生這把年紀,見一次就少一次了。」 靖王府花廳中,老臣吳用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他剛剛接獲幽雲衛傳回的軍報,便趕來靖王府稟報耶律南仙。 「先生近來可好?」王鈺從內堂轉出,吳用一見,驚喜不已,忙起身欲行大禮。慌得王鈺幾個箭步竄過去,一把扶住。 「哎呀,老大人年事已高,今後就不必再行大禮了,快請坐。」 「臣謝王上隆恩。」吳用謝過,方才落座。「王上回京,老臣總算是放心了。連日來,眾多大人都在詢問吳用,問王上的病情是否安好,讓臣無言以對啊。」 「哈哈,倒是讓先生勞心了,不知先生此來,可有要事?」王鈺笑道。 吳用從袖中取出兩本折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給王上賀喜,臣剛剛接獲前線兩道軍報,我軍在河取得大捷,殲滅金國馬步軍三萬餘人,金國沈王兀朮,也險些被擒。另一道,則是我大宋勇士,攻破大定府,全殲守敵,俘虜金國王爺,兀朮的親弟弟完顏宗僖,目前正押解回京。」 王鈺大喜過望,接過軍報仔細看了一遍,讚歎道:「宋軍威武!大定一破,我軍必長驅直入!」仔細一想,這軍報發出到現在,已經過去多日,現在,韓毅大軍不知在何處,算算時間,如果一切順利,他也應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臣接獲奏報時,還一頭水霧水,沒有兵部明令,王上批准,不可調動軍隊。後來一想,必是王上在前線直接指揮,但不知王上為何突然決定對金國發動進攻?」吳用問道。 王鈺輕歎一聲:「這個說來就話長了,罷了,本王明日到中書省理事,勞煩先生先去準備,把這個捷報發佈出去,振奮軍心民心。」 「臣遵命,臣告退。」吳用起身,向王鈺拜辭,而後向外走去。王鈺見他步履蹣跚,脊背已彎,想他追隨自己多年,勞苦功高,一時生出了惻隱之心。 「加亮先生。」 吳用聽聞王上召喚,遂回身問道:「王上還有何吩咐?」 「多多保重,先生乃國家棟樑之臣,本王可是一刻也離不得先生地 教誨。」 優U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阪閱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七碗 宋蒙兩軍衝突 字數:7707 消息,第二天就傳遍朝野上下,各種流言不攻自他就進宮到中書省打理朝政,一個多月不曾理政,軍事大事一切交由幾位副相負責,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個領袖再能幹,終究只是一人之力,不如一套完善的制度來得優越。 此時大宋的政治制度,是相權獨立於皇權之外,皇帝只是國家的元首,民族的象徵。而丞相則是朝廷的首腦,掌管中書省,下面的六部大臣直接對丞相負責,處理國家的大小事務。 禁宮 這一天,蔡太后是如坐針氈,王鈺的復出表明他已經安全回到京城,並沒有如皇叔攝政王趙希望的那樣,留在前線永遠不要回來。恐怕,又一場政治風暴,即將到來。 「母后,母后!」一個稚嫩的童音在華安宮裡響起,大宋皇帝趙允同掙脫隨行宮娥的手,飛快的跑進了宮裡。 見兒子到來,蔡太后收起繁雜的思緒,上前抱起他問道:「不在天章閣好好唸書,怎麼跑華安宮來了?」 「朕聽說相父病癒了,想去靖王府看他。」趙允同說道。 「攝政王此時,應該在中書省,不在靖王府。」蔡太后本就心煩意亂,見兒子還是那麼依賴王鈺,心頭很不是滋味。 「那更好,朕去中書省找他。」趙允同一個五歲孩童,當然不會懂得母親的心事。他念念不忘的就是當初王鈺答應過他,只要背會了三字經,就帶他去打老虎。 「皇兒,你是一國之君,大宋天子,應該有皇帝的威嚴,攝政王雖然主持軍政。但他是你的臣子,君臣有別,明白嗎?」無奈的歎了口氣,蔡太后告誡兒子道。 趙允同根本不明白母親的意思,歪著腦袋想了一陣,疑惑的問道:「可相父是朕地 長輩啊,對國家貢獻很大的。」 蔡太后一聽這話,眉頭緊鎖,皇帝不過五歲,他不會懂得這些。當即問道:「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是太傅聞大人告訴朕的,他還講了很多相父的事跡,朕長大了,也要如相父那般,作個了不起的大英雄。」趙允同說話時,小臉上露出嚮往的神情。看得蔡太后心中一陣悲涼,聞煥章是王鈺的人。又是皇帝的老師,他現在向小皇帝灌輸這種觀念,只怕遲早有一天,會便這個娃娃忘記自己是姓趙的。 正看著幼子無言時,太監入內稟報,說是皇叔攝政王求見。想必他也是收到了王鈺復出地 消息。急著來和自己商量對策,當即命他入內。又讓宮娥太監帶走皇帝。不要讓他去找王鈺。 那趙踏入華安宮時,正迎上皇帝外出,遂施禮拜道:「臣趙拜見聖上。」 「皇叔安好。」趙允同應了一句,便走出了華安宮。趙回頭去看,若有所思,少頃,想起今天所為何來,忙往內走去。 「臣趙……」蔡太后已在簾後安座,趙正待施禮。 「攝政王。免了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給王爺看坐。」聽她這話,似乎對眼前的危機十分擔憂。 落座之後,趙笑道:「太后何出此言?」 「王爺還有心情笑?難道你不知那王鈺已經出現在中書省政事堂了?」蔡太后對趙略有不滿。起初,就是他提議,將王鈺離開京城到前線的消息洩露出去,現在倒好,王鈺完完整整的回來了。 見太后有責怪之意,趙倒也不敢打馬虎眼,正色道:「臣也是剛剛收到消息。除此之外,臣還探聽到。東北軍似乎出動了。打下了大定府,還俘虜了一位女真王爺。」 話音一落,簾後傳來杯劃盞落地 之聲,蔡太后手中茶杯摔得粉碎。幽雲軍隊出動了?王鈺開始北伐了?還打得這麼順利?如果金國一旦滅亡,他的聲譽在朝野之間達到頂峰,那還有誰記得,這個天下本來是姓趙的? 「攝政王,你此前信誓旦旦的表現,王鈺必是有去無回。還謀劃著,他一旦不在,天下便會大亂,如今一切落空,不知你作何感想?」良久,蔡太后冷聲問道。 計劃失敗,趙看起來也有些不快,遂回答道:「臣也是事先並未料到女真人如此不濟,據說王鈺曾經被困在平川關,可十幾萬金軍,打了幾天幾夜,愣是沒打下來,沒想到幽雲駐軍不是王鈺嫡系,竟也如此勇悍。」 蔡太后本就煩躁,聽他還誇起了前線軍隊,一時不耐,責備道:「王爺今天來,就是為了給王鈺唱讚歌?你就沒想想這個局面怎麼收拾?消息洩露,王鈺必須震怒,萬一追查起來,查到些什麼,對我們可大為不利。」 「這點請太后放心,他查不出來什麼。每一個環節都有可能洩露消息,他未必就懷疑到我們身上。只是他如今平安歸來,心中必然惱怒金國,北伐就迫在眉睫了。要是金國戰敗……」後面地 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很明顯,王鈺如今在大宋國內,如日中天,軍民愛戴,朝野上下都是他的心腹,要是再打敗了金國,這天下就得改姓王了。 「照王爺的意思,咱們就只能坐以待斃?無力回天?」 趙一時沉默,王鈺的勢力太大,牢牢抓著軍權,政權,財權,黨羽遍佈天下。想要扳倒他,不是那麼簡單。如果實在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那就只有鋌而走險了,只是,那樣的話,誰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收拾殘局。 正在這時,忽聽外面報道:「啟稟太后,王上到了。」 趙臉色微變,但馬上鎮定下來,簾後地 蔡太后也慌忙叫人收拾打破的茶杯。隨即,身著絳紗袍,頭頂金冠束髮,腰間束著碧玉帶,足蹬厚底朝靴地 王鈺不緊不慢的踏入宮中,看到趙在場,他也不奇怪。對著蔡太后略一躬身:「臣王鈺,見過太后。」 「靖王免禮,快請坐,來給,給王爺看茶。」蔡太后極力定住自己的心神,王鈺此來,莫不是興師問罪? 王鈺落坐,又目視趙,微微拱手:「福王也在。」 「靖王病癒復出,可喜可賀。瞧王爺神色,似乎還有些疲憊,還請多加保重啊,朝 一天也不離開王爺您。」趙微微一笑,客氣的回禮 王鈺也不多話,側身向蔡太后說道:「臣臥病期間,有勞太后派人來垂詢。臣惶恐,特來謝恩。」 「相父攝政王乃國之柱石,一身繫天下安危,如今病癒,乃國家之福。對了,皇帝剛剛不在這裡。吵著要去靖王府看望王爺。」 一聽到趙允同,王鈺臉上露出笑意:「皇恩浩蕩。有勞聖上掛念了。」說完了這些場面話,王鈺相想告辭。 趙突然問道:「靖王,本王聽聞坊間傳言,前線軍隊似乎打了勝仗?」 灤河大捷的消息,兵部早已經佈告天下,人盡皆知。王鈺聽他問起,遂笑道:「前線將士忠勇,在河擊潰女真沈王兀朮所部,又攻破大定。俘虜女真皇室,這都是聖上地 洪福所至。」 趙聽罷,輕笑一聲,欲言又止,片刻之後,方才問道:「前線兵馬調動,需有兵部明令以及靖王的批准,可這段期間王爺染病在床,這前線的將軍們,膽子也太大了吧?」 「哦。此事兵部吳大人曾經稟報過本王,福王多心了。」王鈺面不改色。 「那本王就不得不說靖王兩句了。北伐這麼大的事,縱使我這個皇叔攝政王不夠資格,您至少應該知會太后與聖上一聲,怎麼就……」趙明知這次作戰肯定是王鈺在前線作地 決定,偏偏故意來問,好顯得自己與王鈺被襲一事沒有關係。 「此次作戰,並非北伐,只是一次示威性的進攻。為了不走漏消息,所以本王不得不小心一些,還請太后與福王諒解。」 一聽到「走漏消息」四字,簾子後面的蔡太后嚇得臉色煞白,王鈺這話,難道另有所指?趙心中也有鬼,不敢再多問。王鈺見狀,便起身告辭。 蒙古草原,乞顏部。 時間已經過去兩天,兩萬多宋軍滯留在草原上,這兩天裡,那忽圖刺從未露面,縱使韓毅去拜會,也給擋了回來,擺明了就是要強留。 而且這兩天裡,不斷有蒙古人試圖接受關押女真俘虜的那幾座營帳,韓毅感到事態嚴重,與范道遠商議對策,一致同意,如果明天忽圖刺仍舊閉門不見,那宋軍就只能不告而別。只是三天前來的時候,蒙古人劃出了營地 ,處在他們的包圍之中,如果強行離開,恐怕會產生摩擦。 「喬將軍!」 「喬將軍!」 營帳外,看守地 士兵們挺直腰板,向喬銳行著禮。說起這喬銳,在幽雲軍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他是原幽雲衛指揮使種師中的老部下,但他的名氣完全是靠資歷得來的,並非軍功。宋軍裡,有這種論資排輩地 傳統,王鈺掌軍之中,對這種風氣十分厭惡,常常不拘一格提拔將領,這樣一來,這喬銳原來的一些下屬,倒成了他地 上司。 此次韓毅率軍遠征,本來沒有打算帶他,但蕭充想到喬銳地 資格老,又經不起他再三懇求,遂命他帶領一軍跟隨韓毅。遠征余中,其他幾位將軍都是戰功赫赫,馮擒虎,馬三金戰死,岳飛受傷,就他沒有建樹。 「嗯,那些蠻子老實麼?」喬銳朝營帳打望一眼,隨口問道。 「沒有異常舉動,有幾個生病的,上將軍已經派軍醫來瞧過了。」士兵回答道。喬銳聞言,點了點頭,就想往裡踏。 不料,士兵伸手一擋:「喬將軍,沒有上將軍和岳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 喬銳一聽,頓時火上心頭,上將軍就不說了,他岳飛算哪根蔥?老子當年跟隨種公出生入死的時候,他還穿開檔褲!娘的,也不知他拜了哪路神仙,被派到東北軍中任職,一路青雲直上,沒多久,倒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知道老子是誰嗎?」喬銳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士兵一愣,老老實實地 回答道:「您是喬將軍。」 「那還不讓開!你他娘是誰的兵?」喬銳一聲厲喝。他身後兩名武士立即推開把守士兵,讓他進入了營帳。本來這看押戰俘,是岳飛前軍地 事,只因他受傷,才轉交給喬銳。 帳內,幾十名女真俘虜擁作一團,這裡關押的都是女眷,多是王室大臣們地 妻室,有老有少,一見喬銳這樣五大三粗。滿臉凶相的大漢進來,紛紛低下頭去,不敢看他。 胡亂打量了幾眼,見這些女真娘們都是戰戰兢兢,喬銳呸了一口,罵道:「邊夷賤類!」 罵完剛想走,突然一個女人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女人估計不到二十歲,有幾分姿色,在這群老的老,小的小的女眷中,格外引人注目。她就是完顏亮的王妃,塔塔兒首領的女兒。 「你看什麼看?啊。看什麼看?沒見過男人?」喬銳梗著脖子喝道。 見他一發凶性,那些女人們都嚇得縮成一團。膽子小地 竟然哭了出來。他本來心中就有氣,一聽見女人哭,心中更是不耐,手中馬鞭一揮:「把那女人給我提出來!」身後衛士聞聲而動,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抓完顏亮的老婆。 別看是女人,倒也團結,另外年紀稍長的婦人死死抱住她,不肯鬆手。營帳裡哭作一團。 「還反了你們了!給我讓開!」喬銳大怒,一把抽出腰間佩刀! 「喬將軍!」就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呼聲。喬銳回頭一看,不是岳飛是誰?他在突圍時受了箭傷,這兩日都在休養,剛才喬銳硬闖營帳,士兵怕出事,跑去報告了他。 「岳飛,你不在帳裡養傷,跑這裡來幹什麼?」喬銳冷聲問道。 岳飛盯了那兩名士兵一眼。對喬銳說道:「我也正想問將軍,您在這裡幹什麼?上將軍明令……」 「別說那沒用地。老子來看看怎麼了?你是將軍,我也是將軍,輪得到你來管?少他媽在這兒跟我裝蒜,一邊去!」 岳飛倒真讓他給罵愣住了,印象裡,自己跟這位老大哥好像沒有過節吧?我這是招他惹他了? 雖然生氣,但岳飛忍了下來,緩和語氣說道:「喬將軍,岳某敬重您是為國征戰多年的老兵, 什麼得罪的地 方,請您多多包涵。但這個事,我必須將軍明令,任何人也不准……」 「少他媽拿上將軍來壓我,我知道,你們都是京城下派到幽雲的,朝廷裡有人。可老子不怕你們,老子跟了種公幾十年,現在種公去了,少將軍種霸也去了,咱沒靠山了……」喬銳一陣牢騷,聽得岳飛一頭水霧。 見他越說越不著邊際,岳飛也火了:「喬將軍,岳某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現在請你馬上離開這裡!」 「嘿,小子,你才多大?敢跟老子這麼說話?我今天就站在這兒,看你能把老子怎麼著!」當兵的脾氣都火,這又剛剛下了戰場,偏偏這喬銳又是老資格,豈能容忍岳飛這種小輩跟他叫板? 岳飛見他軟硬不吃,突然放聲喝道:「來人!」 帳外武士聞聲而入,齊齊站到岳飛身後。喬銳一見,氣極反笑,將手中砍刀揮了揮:「怎麼著?想來硬的?聽說你小子有路槍法使得不錯,要練練?」說罷,又看著他身後那些個兵,罵了一句「吃裡扒外」。 這裡面還沒有練起來,外面倒有動靜了。 正當兩位將軍相持不下之時,忽聽外面傳來爭吵之聲,人數好像還不少。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又聽一名士兵叫道:「再往前走我就動刀了!」之後便沒有下文,好像動起手來了。 岳飛心頭一驚,轉身就往外去,剛到帳門口,冷不防闖進一個人來,正撞在他身上,是個蒙古人! 那蒙古人根本瞧也沒有瞧岳飛一眼,頭一偏就往裡看!岳飛一見不好,顧不得什麼禮數,一把提住那蒙古人的衣服,給扔了出去。他是什麼臂力?這一扔,那蒙古人直直飛出營帳之外。 「宋軍打人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那帳外亂作一團。也不知這些蒙古人從哪兒冒出來,來幹什麼地 ,反正就是大聲呼喝,混水摸魚。 岳飛動了肝火。拎住一個人,只要不是宋軍士兵,照頭就打,嘴裡大喊:「都給我趕出去!」他一喊,營區內的士兵紛紛趕來,裡外三層,圍了一個水洩不通,那鋼刀出鞘之聲,響成一片。 正當局面鬧得不可收拾之時,韓毅與范道遠匆匆趕來。先是喝止了動粗地 士兵,隨後走入人群,制止了岳飛。 「怎麼回事?」韓毅眼睛盯著那些蒙古人,眉頭一皺。 「將軍,我們奉王子的命令,給你們送酒肉,走在前面的時候。聽到有女人在哭。宋軍出征還帶女人?我們幾個沒見過漢族女人長啥樣,就想來看看,可你們地 士兵不給看就算了,還打人。」這倒真是反咬一口,明明就是蒙古人先動手,製造混亂。居然倒打一耙。 士兵們正要申辯,韓毅將右手一舉:「不必多言!你們先回去。事情弄清楚,本將自然會到你們大汗那裡解釋清楚。」 蒙古人一聽,悻悻離開了宋軍地 營區。那被岳飛一扔,摔出老遠的蒙古人還不忘回頭盯上一眼。 韓毅神色嚴峻,牙關一錯,對岳飛喬銳二人喝道:「到中軍帳來!」 大帳之中,韓毅背對著外面,站在案前,范道遠立在他身邊。岳飛喬銳二人則半跪在下首。不敢抬頭。 「喬銳,你說,怎麼回事?」良久,韓毅終於開口問道。 「回上將軍,卑職一時無聊,想到戰俘營帳裡看看,岳將軍隨後趕到,強令卑職離開,一時起了口角,不想招來了蒙古人。」喬銳如實稟報。 「岳飛。是這樣?」韓毅沒有回頭,繼續問道。 岳飛可有些冤枉。他一開始並沒有強令喬銳離開,而是先禮後兵。不過事情已經鬧出來了,細查誰地 責任沒有意義,遂點頭道:「確是如此。」 「喬銳,本將問你,你不知道我的軍令麼?」韓毅語氣有些不對。 喬銳也聽出來了,心想這上將軍未免小題大作,隨口說道:「知道。」 韓毅猛然轉身,聲色俱厲:「既然知道,那便是明知故犯!你身為將軍,不以身作則,反而破壞軍規,該當何罪!」可見,他對這件事情十分生氣,因為蒙古人極有可能猜到了宋軍俘虜的是什麼人。 喬銳一時無言不對,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卑職聽憑上將軍處置。」 「好!左右!與我推出去!斬!」韓毅怒火沖天,帳內眾人,無不驚駭。 范道遠一直沒有發言,因為韓毅是這裡的最高軍事長官,此時聽到他砍喬銳的頭,遂勸道:「韓大人,念他初犯,又一路隨軍作戰,暫且饒他這一回吧。」 岳飛也是個老實人,一聽要殺喬銳,早不記得剛才與他衝突那事,趕緊求道:「上將軍,此事卑職也有不當之處,還請網開一面!」 韓毅也非有心殺他,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遂命令道:「既是范大人替你求情,記下你這顆人頭,拉出去,重責一百軍棍!」 左右衛士當即將喬銳拖出帳外,韓毅看了看還跪在地 上的岳飛,搖頭道:「鵬舉,遇事冷靜一些,多用腦袋想想,小不忍則亂大謀。」 「卑職知罪。」岳飛低聲說道。 「去吧,嚴防死守,再不可讓蒙古人靠近戰俘營帳。」韓毅一揮手,岳飛退出帳外。 范道遠一直目送岳飛離去,忽然問道:「韓大人似乎對這個岳鵬舉很看重?」 「豈止是我,他是王上看重的人,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年輕了些,沒有處置突發事件地 沉著冷靜,將來怎麼挑大樑啊。」韓毅這是有感而發,范道遠則不以為然了。 「哎,來日方長,有韓大人帶在身邊教導,此人必成大器啊。」 來日?我韓毅還有來日麼?但願吧。 蒙古人恐怕已經得知了宋軍的秘密,這裡再也不能久留。韓毅當即與范道遠商議,借解釋此次爭執地 機會,去拜會忽圖刺,如果他再閉門不見,那麼明天一早宋軍就得啟程回國。 Uu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阪閱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七碗 汴京城皇陵崩塌 洞庭湖二龍齊飛 趙氏已死 王氏當立 字數:7598 不出所料,韓毅因宋蒙兩軍摩擦一事去向忽圖刺解釋,個閉門羹,蒙古大汗只是讓他的兒子也速該出來會見韓毅,倒也沒有對岳飛毆打蒙古士兵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只稱是誤會。韓毅見忽圖刺閉門不出,遂下定決心,明日清晨,全軍啟程進入西夏,借道返回大宋。 就在宋軍秘密收拾行裝,準備啟程時,蒙古人也沒有閒著,一個驚天陰謀正在謀劃之中。不得不承認一點,忽圖刺比他的前任俺巴孩,甚至蒙古乞顏部歷任首領都要睿智,他很清楚天下局勢。 當今天下,南方漢人帝國一家獨大,女真立國短短十數年,已經從當初如旭日冉冉東昇的強國,被大宋用軍事的手段拖得芶延殘喘。從女真人建國時起,與大宋的戰爭就沒有停止過。可漢人家大業大,打上幾場數十萬兵力的大規模戰役,他們承受得起,女真人則不然。 滅遼之後,金國繼承了遼國的版圖,可這個江山卻是千瘡百孔,百廢待興。金太宗倒是有心大力發展國家的實力,可漢人沒給他們這個機會,戰爭不斷。至金國當今皇帝繼位,又遇到了大臣專政,皇權旁落,內鬥不止,國家建設,停滯不前。 可反觀大宋,王鈺攝政之後,勤修內政,大力發展本就已經足夠發達的經濟。國內雖然也有反對勢力,可終究難成氣候,這個古老的國家朝著良性的方向發展,今非昔比。 現在金國,蒙古相對大宋來說,都不足以一戰。弱者對付強者最好的辦法,就是聯合起來,這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到了忽圖刺這裡,卻比登天還難。原因無他,只因仇恨兩字。 一座碩大的蒙古包內,氣氛緊張,幾天不曾露面的忽圖刺高座於上,臉色鐵青。他地 兒子仍舊坐在旁邊,很少發言,下面的各位首領面紅耳赤,大聲爭執著。他們爭論的話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該不該與大宋決裂,與金國聯合。 「大汗。各位首領,請聽我一言。」一個壯碩的蒙古大漢突然站起身來,甕聲甕氣的喊道。帳內的爭吵聲為之一緩。 「大汗已經說過,如今天下局勢,大宋有百萬雄師,而且大多集結在我們的家門口,他們的金銀堆積如山。糧食十幾年也吃不完。任何一方與他們單獨作戰,都是極不明智的。他們的領袖王鈺,是個野心勃勃地 人,如果金國一旦滅亡,下一個目標,肯定是蒙古。」 「我們與女真人固然有血海深仇。但死去的人已經活不過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奮戰。我們應該多想想以後的事情,而不是只記得仇恨。我認為大汗說得對,不能讓宋軍把俘虜帶走,必須留下來。如果我們能將金國的俘虜交還給他們,再加上我們如今的實力,女真人必然另眼相看,不敢再小瞧我們。」 他剛一說完,對面的一位蒙古首領突然一腳踹翻小桌,厲聲喝道:「你難道忘了女真人是如何欺壓我們地?歷次進兵草原。燒殺搶掠,我們有多少勇士死在女真人的屠刀之下?你記不記得俺巴孩大汗是怎麼死的?他被女真人用木驢酷刑慘殺,屍骨無存啊!這是我們蒙古人畢生的恥辱!」 「不錯,陀魯說得對!有仇必報,這才是我們蒙古人的血性!現在女真重要人物被宋軍俘虜,這是他們活該,我蒙古人憑什麼替自己的仇人賣命?我想不通!」 爭吵仍在繼續,忽圖刺黯然無語。蒙古地 體制不像大宋,他們的政治制度還很原始,沒有「中央集權」這一說。遇到大事。蒙古大汗要與各部首領商議之後,才能作決定。而不是像王鈺那樣,乾綱獨斷。 仇恨會蒙蔽人地 眼睛,讓這些首領們看不見已經漸漸臨近的危機。金國必須存在,它的存在是蒙古的護身符,只要金國在一天,蒙古對大宋來說,就還有拉攏的價值。一旦它不在了,漢人的騎兵就會縱橫在蒙古草原上。 「各位首領們,請聽我一句。」正當眾人爭得不可開交之時,年少的也速該說話了。這位蒙古小王自出生時起,就備受長輩們疼愛,他不但武藝出眾,弓馬嫻熟,而且性格沉穩,機智聰明,被視為蒙古人將來英明的領袖。 「你們都是我的叔叔,甚至爺爺輩,也速該在你們地 關愛之下長大。雖然我不曾經歷女真人對我們的壓迫,但我可以體會到各位長輩的感受。我們蒙古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先後有契丹,女真凌駕在我們頭上。可是各位,想要復仇,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必須要有強大的實力。眼下正好有一個機會,如果我們把女真俘虜救出來,交還給金國,就可以促成兩家聯盟,共同對抗大宋的軍事威脅。」 「那樣的話,宋,蒙,金三國鼎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們正可借此機會,積極擴充實力,待到時機成熟之後,蒙古人就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奉誰為皇帝。不僅如此,我們蒙古人要還作女真人的皇帝,作漢人的皇帝。那個時候,才是真正地 復仇。」 也速該一席話,入情入理,也確是可行之策。他一說完,便有幾人附議。 「王子,你還年輕,對仇恨沒有我們這幫老傢伙這樣刻骨。面對仇人,不但不報仇,反而幫助他們,討好他們,這絕對辦不到!如果大汗號召我們,與宋軍開戰,親手殺死女真俘虜,我二話不說,原為先鋒!可如果讓我去替女真人賣命,我寧死也不肯。」這位蒙古人看起來年紀頗大,說起女真人時,滿臉怨毒之色令人側目。 「不錯!大汗要麼放宋軍帶俘虜回去,讓大宋的皇帝和攝政王去處置他們,要麼就把他們殺死在這裡,以祭奠俺巴孩大汗在天之靈,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雖然早料到會有反對地 聲音,可忽圖刺沒想到,眾首領竟然會如此激烈。偏執,根本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這個大好機會白白喪失,以後再也不會有,女真俘虜一旦被帶回大宋,勢必使他們舉國振奮,那時,大宋軍隊四面出擊,滅亡金國,蒙古人會孤立無援。王鈺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強大的蒙古矗立在他的北方。 側,豈容他人酣睡? 夜幕降臨。一望無際的軍營之中,堆堆篝火地 灰燼還不時跳出幾顆火星,宋軍將士似乎已經入睡,只有少量的警戒部隊在負責巡邏。 可事實並非如此,所有軍帳中,將士們都鎧甲在身,武器在手。正所謂枕戈待旦。上頭已經秘密傳下軍令,明日一早,返回大宋。 雖然離開國境十天不到,但這場殊死搏殺,使得數萬漢家兒郎埋骨在異國他鄉。如今又滯留在這虎狼之地 ,將士們歸心似箭。急欲回到故鄉。 中軍大帳之中,韓毅正在擦拭著他的寶劍。這口太祖皇帝當年用過的天子劍。是當初徽宗先帝賜給他的,本來是用於斬殺王鈺。可誰曾想到,這口劍現在正在為王鈺戰鬥。 「韓大人。」老將范道遠掀起帳簾,踏入帳中。 「范老將軍,你的部隊準備好了麼?」韓毅還劍入鞘,低聲問道。 「嗯,將士們都枕戈待旦,只等天明,便啟程回國。從這裡往西南方向走。六天就可以回到西夏。到時,董平都護一定會以盛大的場面歡迎遠征軍歸來。」范道遠說道。 韓毅微微頷首,不過明天早上,蒙古人會作何反應,還不得而知。不過他們應該不至於冒著與大宋翻臉的危險來搶奪俘虜,殺了俘虜,不但與大宋結怨,還會觸怒金國,兩面不討好。 「韓大人,卑職記得。去年王上曾經召集各衛戍區的最高軍事長官回京議事。當時,王上曾經允諾。首破上京者封王,擒獲敵酋者封郡王。如今首破上京,擒獲敵酋,都是您一人所為。這次回去之後,卑職恐怕就得尊稱您為王爺了。」 這倒是真有其事,去年王鈺為給敵人製造假象,曾經把黃河以北所有高級將領召回京城。當時就許下了如上承諾。或許王鈺當時說這話的目地 ,是為激勵將領們的戰鬥意志,而且恐怕是針對他那幾位嫡系將領,如林沖,呼延灼說的。 他恐怕也不會想到,首破上京,擒獲金帝的會是韓毅。終究會不會兌現他的承諾,誰也不敢保證。韓毅當然更不敢作此妄想,他這次領軍出征,是私自行動,幽雲諸公替他擔天大的風險,按軍法都該砍頭。這次回去,不但封不了王,他還決定主動向王鈺提出這件事情,自請處置,以免連累他人。 「呵呵,韓毅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為國征戰是軍人的本份,僅此而已。好了,就請范大人回去準備,明日為全軍先鋒。」韓毅輕笑道。 范道遠一點頭,正欲離開,剛走出數步,又折身問道:「上將軍,如果明日爆發衝突,如何處置?」這個問題很敏感,蒙古是大宋屬國,如果爆發衝突,不戰有失國體,戰則破壞兩家關係,這個責任太大,誰也擔不起。 不料,韓毅不假思索地 說道:「如果爆發衝突,我們手中的武器不是燒火棍。」范道遠一愣之後,略施一禮,離開了軍帳。韓毅怕什麼呀?反正他是將死之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范道遠走後,韓毅合衣而臥,等待天明。 他大概不會想到,遠在千里之外,他效忠的領袖與他作著同樣的事情。 靖王府地 書房裡,王鈺左手撐著頭,右手還提著毛筆,早已經睡熟了。那筆尖的墨,滴在了下面地 奏章上,他也渾然不覺。 耶律南仙帶著丫頭來到書房,見門沒有關,便徑直入內,剛到門口,她立即回頭示意丫頭噤聲,不要打擾到王鈺。 蓮步輕移,這個王鈺最倚重的女人輕輕走了過去,伸手抽出王鈺手中的筆,不料,這一微小的動作驚醒了他。 「誰?哦,南仙啊。」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王鈺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又自顧言道,「批了一夜的折子。沒想睡著了。」 耶律南仙拿起那道看了一眼,原來是成都府上奏朝廷,請求撥款修葺都江堰。王鈺一直很重視水利建設,可為什麼沒批呢? 「地 方官連續三年向朝廷要銀子,都江堰本王還不知道?修了三年還沒有修好?多半是上堵下截,中飽私囊,這幫貪貨!」王鈺穿越之前,本來就是四川人,都江堰他當然熟悉,才多大的工程啊。至於修三年麼? 「呵呵,地 方官也有地 方官地 難處,巴結上司要銀子,回京述職討好各個衙門也要銀子,居家過日子還要銀子,他們能不動動腦筋麼?」耶律南仙一邊說著,一邊將丫頭手中地 食盒打開。在桌上替王鈺擺起酒菜。 「是啊,不把他們餵飽,誰給朝廷辦事?可這貪污腐敗之風,決不能助長,本王最近在想,制度上已經沒有辦法杜絕了。恐怕我們上面的人,要以身作則才行。不過……嗨。」王鈺沒把話說完,可耶律南仙卻聽出意思來了。 大宋朝這股奢華之風,很早就養成了,在徽宗時期達到頂峰。皇帝一擲千金,為了「花石綱」,區區一塊石頭都可以動輒灑出去幾百上千兩銀子,地 方官一見,能不效仿麼?王鈺縱然想以身作則,可名不正言不順。他又不是皇帝。 耶律南仙一直是積極主張王鈺稱帝的人,遠在王鈺任職幽雲騎軍司太尉時,她就提議過讓王鈺造反。後來隨著王鈺的權力一步步擴大,她這種心思從來沒有消停過。不過這會兒,她沒有提,因為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待到金國一破,這天子,就應該姓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趙出雲應該給王鈺生一個太子殿下。 兩人相對而座。耶律南仙替他倒上滿滿一杯酒,又遞到他的手中。王鈺露出笑容,輕撫其手,久久不放。 耶律南仙白了他一眼,回頭對丫頭說道:「下去吧,這裡不用伺候了。」 待下人一走,王鈺將其攬入懷中,耶律南仙本以為他欲行不軌之事。不想,王鈺抱住她後,出神的盯著那杯酒,若有所思。 正待詢問,忽聽他主動開口說道:「猜猜看,本王在前線遇到什麼事?」 這個問題也是耶律南仙一直想問的,此時聽他提起,略一思索,即答覆道:「莫非女真人突襲?」 「哈哈!」王鈺大 知我者,南仙也,不錯,本王一路巡視軍務,都相安了離金國最近地 平川關時,卻突然遭受襲擊。金國集結大軍,猛攻猛打。而最鬱悶地 是,我自以為聰明,沒想到中了女真人的計,先派一部漢軍以投誠為名,打入內部,裡應外命,幾乎致本王於死地。若非平川關將士捨命相救,連搭上種霸一條性命,我就回不來了。」 他雖然說得簡單,耶律南仙可是原遼國女將,上過戰場,從他這支言片語中,已經可以感受得到當時地 情況是多麼的凶險。平川關的地 勢本來就險要狹窄,被堵在裡面,插翅難逃,可以想像,將士們付出了多大的犧牲。 「王上,你秘密出巡,知道內情地 人只是極少數,女真人怎麼就會突然襲擊平川關?而且是集結大軍?莫非消息洩漏?」耶律南仙立即洞察到其中的問題。 王鈺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解釋。」 耶律南仙突然掙脫他的懷抱,正色道:「這件事情性質極為嚴重!你是大宋攝政王,萬軍統帥,針對你,就是針對整個國家,有人想顛覆你,一定要追查到底!」 這次事件性質如此惡劣,但王鈺笑著搖了搖頭:「追查?還用查麼?很多事情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方便擺到檯面上來說而已。」 他這話,已經說得夠直白了,矛頭直接對準了某些人。 「王上的意思是,這是宮裡的人幹的?」耶律南仙問道。 「你想想看,我離開京城,哪些人知道?只有我們靖王府地 人,還有吳用等三位大臣,這一邊不可能洩漏消息,可以排除。除此之外,知道消息的,就是前線將領。他們也不可能,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動機,他們沒有這個前提。我死了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再說,本王地 行程都是自己安排,臨到出發衛隊才知道下一站是哪裡,他們也沒有機會去洩漏消息。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有人提前知道我要離京,而且一路探聽我的消息,知道我的準確位置之後,報告給金國。」 聽他一分析,耶律南仙明白了。天下誰最想王鈺死?除了敵人,就是宮裡那幫傢伙。蔡太后應該沒有這個能耐,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勢力支持。除了她,趙家可就剩下一個人了。這可不是什麼內部矛盾了,這件事情的性質是裡通番邦,扣一個內奸。民族罪人的帽子也不為過。 「我最想不通地 就是,到底是哪一個環節洩漏了消息,讓他們知道我要離開京城。」這個問題王鈺一直在想。 「王上好好想想,除了娘娘和我,還有吳大人等幾位,還有誰知道你要離開京城的事情?」耶律南仙提醒道。 王鈺仔細再一想。好像沒有了吧?不對!還有一個人知道! 「行了,這事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反正知道誰在針對我就行。」王鈺避開了這個話題。 耶律南仙也不疑有他,點頭道:「嗯,不過王上還是應該對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施以懲戒,讓他們知道,這天下姓什麼,是你說了算。」 這倒是很有必要,民間俗語,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時候給那些人一點顏色瞧瞧。敲打敲打他們了。 「這樣,派人去樞密院,把鄭僮找來。這件事情要他辦本王才放心。」 大宋綏靖四年五月上旬,在兵部尚書吳用,尚書令童貫等位高權重的敦請之下,本不該坐朝聽政地 皇帝趙允同被請上資政殿。 這一天,相父攝政王藉故沒有臨朝,只有皇叔攝政王趙陪侍在側。隨後,吳用等一班大臣聯名上奏皇帝,稱王鈺主持軍國要務。北伐又在即,諸多不便。懇請皇帝。暫將「傳國玉璽」交由王鈺掌管,以方便發佈各種詔書。 傳國玉璽是什麼?那是皇帝權力的象徵,中華自秦始皇起,代代相傳,得到了天下不夠,你還得有傳國玉璽,才是名正言順的真龍天子。 這傳國玉璽歷來為王者必爭之物,唐末,天下大亂,群雄四起,唐天祐四年,朱全忠廢唐哀帝,奪傳國玉璽,建立後梁。十六年後,李存勗滅後梁,建立後唐,傳國玉璽又歸唐。又十三年後,天字第一號大漢奸石敬塘引契丹大軍至洛陽,末帝李從珂懷抱傳國玉璽登玄武樓自焚,這中華第一至寶,就此失蹤。 到了宋朝哲宗時,有個農夫叫段義的,在耕田時發現了傳國玉璽,送至朝廷。經過包括蘇東坡在內的十三位大學士根據前朝記載考證,認定是真品。但朝野之士,都心存懷疑。 反正不管玉璽是真是假,它的象徵卻是實實在在地 ,那就是皇帝。現在吳用等人上奏,要求把玉璽暫時交給王鈺掌管,這不就等於周時,楚王詢問九鼎大小輕重,有奪取天下之意麼? 皇叔攝政王趙,當堂嚴辭反對!認為玉璽是天子的象徵,豈能授於他人?此事報至蔡朱二位太后處,兩個女人也是大驚失色,以為王鈺要取而代之的意思。不過此事最後不了了之。 這還不算,就在吳用等人上奏不久之後,汴京宋太祖的皇陵突然崩塌一角,民間議論紛紛,認為這是不祥之兆。守護皇陵地 官員上報至朝廷,王鈺批示,要盡量恢復原樣。 汴京剛剛塌了皇陵,南方又傳來奇聞。在洞庭湖打魚的漁民,在湖中突然遭受狂風巨浪,漁船險些被掀翻,他們發現,兩條長約十數丈地 金龍和玉龍,從湖裡飛騰而起,在他們頭頂上盤旋數圈之後,直飛入九天之外。龍吟之聲,幾十里之外也清晰可聞。 金龍玉龍,合在一處,便是一個鈺字,再聯繫汴京皇陵崩塌一事,民間地 好事之徒,不免牽強附會,編造出許多傳言來。總而言之,皇陵崩塌,代表著趙氏皇族的統治即將結束,而洞庭湖中騰起金玉二龍,這是祥瑞,而已故瀛國夫人李師師的祖籍便在洞庭湖邊,王鈺既是他堂弟,自然也是那裡的人。這其中的含意,不言自明。 u悠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版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八碗 捷報飛傳 字數:7896 遼闊的蒙古草原上,一片寧靜。無數蒙古包安安在那裡,彷彿長久一以來就在地 上扎根。昨天晚上沒有燃盡的木柴,還有零星的火光,上面的鐵鍋裡,還裊裊的冒著熱氣。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祥和和安寧。 可平靜的表面,卻暗藏著殺機! 宋軍大營裡,提轄以上的軍官各處在自己的部隊中秘密傳達軍令,馬上啟程,返回大宋。平素裡雷厲風行的大宋勇士們,此時不得不小心謹慎,盡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動靜來。他們無聲的步出營帳,牽上自己的戰馬,整頓好裝備,集結待命。 韓毅一夜沒睡,短短十天時間,這位原本還算儀表堂堂的上將軍,成了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不過對於軍人來說,這樣的形象,更添威猛。派出先頭部隊之後,他便到大營視察,騎兵們已經集結完畢,後續部隊正在拆除帳篷。 「出發。」聲音不大,並充滿了威嚴,韓毅大手一揮,兩萬騎兵踏上了歸途。范道遠的部隊行進在隊伍的最前面,這位西北軍名宿,不時的轉動著頭,警惕的盯著四方,幾里之外,就是數不清的蒙古包。 已經有蒙古人聽到了動靜,從蒙古包裡奔出來,探頭探腦的望著宋軍。甚至有反應快的人,飛馬向蒙古大汗忽圖刺所居住的大帳奔去,那是去通風報信的。范道遠根本不在乎,我們是大宋的軍隊,蒙古人是大宋的屬國,要走便走,通知你一聲那叫禮貌,不通知你,也是合情合理。 正前方出現一隊騎士。人數並不多,約有百十來人,看來是蒙古的警戒部隊。他們排成三列,正好擋住宋軍的去路,用意非常明顯,沒看到他們手中的彎刀麼? 「將士們,別叫東北軍小看我們西北軍,聽我號令,衝過去!」范道遠竟然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下令強行通過!他一聲令下。身邊一位少年將軍揮舞著兩支鐵戟,一馬當先,正奔向蒙古騎士。 你道這人是誰?大宋國內,可是赫赫有名。開國以來,第一個文武雙狀元,虞允文是也。此子當初參加科舉考試,挑頭反對王鈺削減文進士名額。並撂下狠話,要參加文武兩科。沒想到,竟還真的就考上了。按制度,文進士都要作一任巡按官,武進士一般都下放到邊防軍擔任副職。 可虞允文卻有些例外,他請求到大西北。而且希望到離金蒙兩國最近地 寧夏都護府,甚至還提了一個條件。只當正的,不任副職。王鈺不知出於愛才心切,還是有意要通過虞允文對大宋的文人們釋放出善意,不但批准了他的請求,還親筆替他寫了任命狀,到寧夏都護府作一個管營。 馬蹄踐踏,聲若奔雷,虞允文離最前面的蒙古騎士只有幾百步遠。那些蒙古騎兵似乎沒有料到宋軍竟然會主動進攻,一時紛紛避讓。倒不是他們怯戰,而是沒有命令。當虞允文衝過蒙古騎兵身旁時,還側頭輕蔑的盯了他們一眼。 後面的部隊陸續通過,蒙古騎兵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每每向北方望時,卻不見大汗那裡有任何動靜,難道就這麼放宋軍走了? 「什麼?宋軍不辭而別?」也速該剛剛起床,就聽到了這個消息。不容多想,飛快的奔向了他父汗的營帳。剛到帳門口,只覺一陣風撲面而來!幾名蒙古首領衝出營帳,大聲呼喝著:「上馬!快。上馬!」那一座座蒙古包突然活泛起來,無數蒙古男子從帳裡出來。到馬棚裡牽上自己地 戰馬,準備出擊。 「父汗!」也速該衝進帳內,發現他的父親正在奴隸的侍奉下,穿上戎裝,繫上彎刀,臉上,一片憤色! 「帶你的人,追上去,萬萬不可走脫了宋軍!」忽圖刺大聲說道。也速該更不多話,扭頭就走,集結自己的部隊,追擊宋軍。 草原上,馬蹄聲轟鳴,數萬騎兵前後追趕。韓毅早料到忽圖刺不會這麼容易放走女真俘虜,見後面有部隊追來,遂令各軍繼續前進,他自領中軍斷後。 「上將軍,還是卑職來斷後吧,您是主將,不容有失。」岳飛毛遂自薦。 韓毅卻搖了搖頭:「你箭傷未癒,豈能以身涉險?快走,我到底是個郡公,又是上將軍,忽圖刺會有所顧忌的。」岳飛見狀,不再勉強。韓毅領中軍脫離主力,在原地 排開陣勢,命令士兵槍向前,箭上弦,準備作戰。 那幾位蒙古首領帶著自家人馬,快馬加鞭追了上來,遙望宋軍一部脫離主力,在原地 排開陣勢,弓弩手已經將箭上弦,其意不善。此時大汗又未到,打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下令在離宋軍五百步之外勒馬。 「傳我將令,全軍不可輕舉妄動,沒有命令,不准放箭!」韓毅一提長槍,傳下軍令。 蒙古人馬越集越多,韓毅的中軍不過數千人,雙方一對比,懸殊何其之大。但此時地 宋軍,已經休整數日,兵強馬壯,再加上蒙古是大宋屬國,將士們心理上沒有恐懼。只因宋軍還未與蒙古騎兵交過手,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深淺。 「為什麼停步不前?誰下令停下來的?」一個洪亮的聲音在蒙古軍隊中響起,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王子也速該帶著本部人馬追了上來。 「王子,沒有大汗的軍令,我們不敢進攻,你看,宋軍排開陣勢,刀出鞘,箭上弦,擺明要與我們動手。」一位首領對也速該解釋道。 也速該聞言向南方一望,只見那位韓將軍親自上陣,領著數千人馬原地 排開,再往遠看,宋軍的主力已經快消失在視線之內了。那韓將軍只有數千人馬,此時若衝過去,蒙古必然取勝,但這樣一來,雙方可就撕破臉皮了。 背後響起急促地 馬蹄聲,蒙古大汗忽圖刺親提大軍追了上來。韓毅一看,對方人馬至少三萬以上。蒙古騎兵的行動竟然如此迅速,短短時間集結數萬兵力。戰場上碰到這樣地 對手,可夠讓人頭疼了。 「父汗,你看。」也速該打馬上前,馬鞭指向宋軍所在。 忽圖刺面無表情:「兩翼散開。」眾人一聽,心知大汗準備動手,也不多想,兩側的兵馬立即呈扇形散開,對宋軍形成夾擊之勢。 韓毅眼看著蒙古騎兵行動,表面雖然鎮定。但心裡也不 ,難道忽圖刺真要不顧一切,與大宋公開決裂? 「命令全軍,準備衝鋒。」兵力懸殊過大,唯一的出路就是搶佔先機。逃則必死,戰則還有一線生機。騎兵們將長槍放倒,槍頭向前。弓弩手們將角度抬高,準備拋射。宋軍陣中,武器碰撞之聲,響起一片。 「父汗,下令吧。」也速該一心求戰,看來這位蒙古小王對臣服於大宋。不滿久矣。 「也速該,跟我來。命令兩翼人馬。一旦開戰,就繞過韓將的軍隊,直接向前追擊,必備奪回俘虜。」忽圖刺一抖韁繩,催動戰馬向前奔去。如此就此開戰,宋蒙兩國必然水火不容,還是先把話說清楚,替自己找好借口再戰。 「上將軍,忽圖刺只帶著他地 兒子過來了。」部將對韓毅說道。 「看見了。我單槍匹馬去會他,誰也不會跟來。」韓毅說罷,雙腿一夾,胯下戰馬閃電般奔了出去。他這可不是呈一時英雄,此時此該,萬萬不能露怯,否則只會激起對方的殺心。 雙方在五十步的距離處停了下來,韓毅勒住戰馬,萬軍之前,面不改色。 忽圖刺父子一見。心中暗暗稀奇,不知如韓毅這般人才。在宋軍中能有多少?若有十人之上,則大宋不可戰勝。 「韓將軍,你部被困,是我蒙古勇士救得你們脫身。這幾天盛情款待,你卻不辭而別,是否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忽圖刺打破了僵局,朗聲問道。 韓毅輕笑一聲,在馬上拱起雙手:「王爺,感謝蒙古的盛情,但韓某軍務在身,王爺你又幾次三番拒絕接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望王爺莫怪。不過,我全軍是奉王上軍令出征,一切行動,似乎不會知會王爺你吧?」 忽圖刺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立即接口道:「是麼?韓將軍,蒙古是大宋地 屬國,宋天子是我蒙古人的皇帝,你家王上也是我所崇敬的英雄。既然如此關係,若有人假托王上軍令,還進入到我蒙古草原,作為大宋的臣子,我是否應該為皇帝,為王上效命呢?」 韓毅聽罷,不知他是何用意,但他的話地 確沒錯,遂點頭道:「蒙古既是大宋屬國,則所有蒙古人都是大宋子民,效忠皇帝當然應該,何必多問?」 「哈哈!那就好!我受大宋皇帝聖恩,被封為郡王,替天子守蒙古。你與那范道遠率軍進入蒙古草原,又沒有天子的詔書,王上的命令,可否視為叛賊?」忽圖刺大笑。 韓毅細細品味著他的話,似乎看出點什麼端倪,試探著問道:「王爺何出此言?范大人不是已經向你下達過王上的親筆手諭麼?」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地 也速該接過話頭:「韓將軍,你欺我蒙古人沒見過世面?但凡大宋朝廷的一切公文,命令,需加蓋印章方才有效。那范道遠交給我父汗地 手諭中,根本沒有,這不是欲行不軌,又是什麼?實話說與你聽,這兩日我父汗不肯見你,就是在謀劃對策,要替大宋皇帝除奸!」 韓毅懷裡就揣著岳飛送來的那道手諭,但上面同樣沒有攝政王的印章。這都因為王上微服出巡,並不曾帶有印章,再加上被困平川關,事態緊急,所以在前線調動兵馬。可蒙古人明明就是抓住這一點,想要大作文章。自己懷裡這道手諭,他們當然也不會承認了。 「呵呵,王爺,我問一句,既然你認定我們是擅自行動,現在又帶兵來追,可是想動手麼?」韓毅笑著問道。 忽圖刺父子對視一眼,韓毅玩什麼把戲? 「不錯,韓將軍手下將士,不也準備好與我蒙古騎兵作戰了麼?」忽圖刺說完,將可手一舉。就要下令進攻。 韓毅一見,一把掀開戰袍,從腰間扯下一樣東西,高舉過頭,厲聲問道:「忽圖刺!認得這件東西麼?」那是一把蒙古金刀,只要是蒙古人,沒有不認得的。 也速該臉色一變,那把刀,就是宋蒙聯合之時,蒙古進貢給王鈺的寶刀。當時王鈺還賜給了自己他的佩刀。此時,就繫在腰上。沒想到,王鈺竟然把寶刀也給了韓毅,莫非他事先料到我們蒙古人會有這一手? 「我出征之時,王上賜給手諭寶刀,作為憑證。忽圖刺,你是大宋冊封地 郡王。難道你想造反?」韓毅聲若洪鐘,大聲責問。 一陣沉默,數萬兵馬針鋒相對,千鈞重量繫於一髮之間! 韓毅拿出蒙古金刀,也速該想的那個借口已經不能成立了,如果執意去攻。就是背叛宗主,蒙古現在有單獨與大宋抗衡地 力量麼? 忽圖刺臉色鐵青。也速該在他旁邊,已經聽到了父親牙關咬得「格格」直響。突然,他再度舉起了右手! 「忽圖刺!你敢違抗攝政王地 命令?」韓毅寸步不讓,同樣舉起了右手中的長槍,隨時準備下令進攻。 此時,忽圖刺進退兩難。戰雖必勝,但從此與大宋翻臉,韓毅是宋軍高級將領,他若有個閃失。王鈺必然雷霆大怒。即便是自己不顧一切,殲滅宋軍,搶回俘虜,可那些首領們是絕不會同意將俘虜交還金國,他們會殺掉那些人,祭奠前任大汗。 這樣一來,蒙古就是兩面不討好,既得罪了大宋,又加深了與金國的仇恨。蒙古現在,正是統一戰爭的關鍵時刻。至少要與一方保持友好關係。現在俘虜不可能交給金國,擱置仇恨聯盟的策略也就不可能奏效。如此一來。只有一條路可走。 那他支右手突然揮下:「退兵!」 「父汗……」也速該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可喊過之後,他想到,這的確是唯一的辦法了,也就不再說話。 忽圖刺強行按住心中怒火,硬是擠出一絲笑意,在馬上對韓毅施了一禮,笑言道:「韓將軍,既有王上的寶刀,足以證明將軍地 清白。誤會,都是誤會,將軍勿怪。」 誤會?韓毅豈是三歲小兒,可以隨意哄騙?你忽圖刺分明就是衝著我那六百餘名俘虜來的,當我不知?但此時他已經下令退兵,也就表明不想開罪大宋,自己得給他一個台階下。 一念至此,韓毅收起寶刀,笑道:「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希望不要影響到兩國關係才好啊。」 「這是自然, 國之後,請代為上奏朝廷,我蒙古誓死效忠於大宋,另外,也請轉達我對王上地 敬意,並感謝他的賞賜。」忽圖刺心中雖然恨得要死,可這些客套話,他不得不說。 「好!就此告辭,希望有朝一日,還能與王爺相見,諸位,留步。」韓毅話中有話,略施一禮,隨即調轉馬頭,率領兵馬,慢慢退去。 蒙古人目送著宋軍離開,忽圖刺面如死灰,牙關緊咬。我蒙古,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先後被契丹人,女真人欺壓,到了現在,仍舊不能挺直腰板作人。罷了,忍!待到我統一蒙古諸部,兵強馬壯之時,誓要一雪今日之恥! 韓毅安全撤退之後,與范道遠合兵一處,馬不停蹄趕往西夏。同時派出紅翎信使,飛馬上報朝廷,傳達這個喜訊。 七天之後,遠征軍進入西夏境內,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寧夏都護府派出兵馬,前來接應。五月十六,大軍達到都護府駐地 ,受到了都護長官薰平的熱烈歡迎。連大宋甘肅節度使,西涼王李乾順也趕來迎接。至此,此次遠征,以勝利全終,韓毅完全的回到了國內。 汴京,靖王府。 天還未亮,王鈺正摟著妻子童素顏,還在夢鄉之中。門栓一陣響動,一個靈巧的身影進入房中,開始忙碌起來。添上熱水,擰乾布巾,行動小心翼翼。 「紅秀這麼早起來了?」蚊帳內,傳來童素顏地 聲音。 「娘娘,剛到辰時,您再多睡一會兒吧。」紅秀一邊麻利地 幹著活兒。一邊說道。她到靖王府可好些年了,那時候的靖王府,還叫寶國公府。 「王上昨晚交待過,早些叫起他。」童素顏說罷,伸出手去摸到王鈺,輕輕推了推。 不料,王鈺突然一個翻身,壓在了她身上,頭就在她胸前亂拱,逗得童素顏笑個不停。紅秀似乎見怪不怪了。微笑一聲,繼續忙著自己地 活。 「哎呀,這一覺睡得真舒坦,昨晚作了一個夢,是個美夢,到一醒,全忘了。」王鈺伸了個懶腰。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 「紅秀啊,伺候王上更衣。」童素顏叫道。紅秀應了一聲,從旁邊的衣架上取過王鈺朝服,玉帶,叫入兩個丫頭,掀開蚊帳。打開窗戶。 王鈺半閉著眼,站在床前。紅秀手腳利索地 替他套上朝服,繫上腰帶,配上綬帶,連一絲褶皺也輕輕撫平,一絲不芶。 王鈺睜開眼看了看她,突然想到紅秀隨素顏嫁過了許多年了,已經從當初機靈乖巧的小丫頭,變成了今天地 美嬌娘。自己當初可是對她有過承諾的,只是一忙。就給拖延下來。 「素顏啊。」王鈺回頭叫道。 「嗯?」童素顏正在床上被丫頭侍奉更衣,隨口應道。 「你挑個日子,再給紅秀的父母知會一聲,盡到禮數,把事情辦了吧。」 童素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紅秀聽得眼眶一熱,這麼多年了,原以為王上已經忘記這事,沒想到,喜從天降。 「紅秀!聽見了麼?王上要收你填房!」童素顏突然驚喜的叫道。 紅秀雙腿一曲。口中說道:「奴婢謝王上恩典,謝……」 「起來起來。幹什麼呀?你隨素顏多年,到本王府中也一直兢兢業業,這王府裡上上下下,哪一件事情不要你操心?現在給了你名份,日後你就不是奴婢了,可以名正言順的幫助素顏主持家務。」王鈺心情不錯,一把攙起紅秀,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又添上一句,「是本王虧欠了你。」 紅秀一時沒忍住,那兩行珠淚瞬間落了下來。這些作奴婢的女人,出頭之日只有兩個,要麼主人發善心,還了你賣身契,送你去嫁人,要麼就是收你作偏房,這叫麻雀變鳳凰,一下子從奴婢變成了主子。 「哎呀,多好的事兒,你哭個什麼勁?你要不願意,本王可不勉強你,還你賣身契,讓你嫁到外面去,可好?」王鈺開起了玩笑。 紅秀趕緊抹去眼淚,喚入在外面等候多時地 丫頭們,端來水盆,痰盂等物。 洗一把臉,擦乾雙手,又喝一口茶漱漱口,王鈺忽然聽到窗外一陣鳥鳴聲,遂問道:「什麼玩意整個早上都在叫?」 「王上,那是喜鵲在叫,這可是好兆頭。」身後,已經更衣完畢地 童素顏應道。 喜鵲?王鈺自然是不會迷信的,可中國人嘛,都有這個習慣,希望添個好綵頭。聞言笑道:「但願今天有喜事吧。」剛說完話,那眼皮子突然跳了起來,而且一連跳了十幾下。 「嘿嘿嘿,這眼皮子怎麼又跳了?」王鈺揉了揉眼睛,奇怪的問道。 「王上,是左眼還是右眼?」 「左眼,看,又跳了。」 紅秀略一想,接口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又是好兆頭,恭喜王上。」 「瞎說。」王鈺笑了笑,不以為意,逕直出了房門。今兒天氣不錯,東方一片紅,看來又是艷陽高照哇。這天氣好,心情也好,王鈺隨意在王府裡走動著,不時的伸展著四肢。一路上,數不清的奴僕向著問安。 轉著轉著,他竟然轉前堂客廳去了,這位大宋攝政王,可是鬧過不少笑話,在自己王府裡也能轉丟了。 「嗯?那不是加亮先生麼?」王鈺正站在客廳前面,突然瞧見王府大門口,一頂官轎停了下來,兵部尚書吳用正從轎裡走下,行色匆匆。 「先生來得好早,有事?」王鈺笑問道。 抬頭一看,吳用見到王鈺,突然舉起手中一物,放聲喊道:「王上!大喜!大喜啊!」 「什麼事兒把你高興成這樣?哈哈。」王鈺還是頭一次看到年邁的吳用竟然像個小孩子似地 ,手舞足蹈。 吳用飛快的往裡面跑,一邊跑一邊喊道:「天大的喜事!古今未有之喜事!」剛喊到這兒,一個不留神,一腳踩空,摔倒在地 ,慌得幾位門人哧溜一聲竄進來,趕緊扶起他。 「先生小心!哎呀,什麼事這麼了不得起嘛?老大人年事已高,可經不起這麼摔打。」王鈺快步上前接住他,連聲責怪。 悠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阪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二十九碗 千桌盛宴犒賞三軍 汴京北門王趙暗戰 字數:7299 顧不得身上疼痛,後退兩步,掀開衣擺拜了下去,雙手呈過頭頂,激動的說道:「王上,大喜!韓將軍他凱旋歸來!」王鈺聞言,一時錯愕,什麼?韓毅回來了?略一失神之後,他一把接過那道軍報,馬上展開看了起來。 「臣於大宋綏靖四年四月率軍出長城,進攻金國,一戰河,二戰大定,賴天子王上洪福,將士忠勇,於四月底攻破金國都城上京,俘虜金帝,金太后,並大臣宗室等六百餘人,現已押在軍中,趕往西夏。如何處置,還請朝廷明令定奪。幽雲衛副指揮使,上將軍韓毅。」 看罷軍報,王鈺突然合上,緊緊攥在手中,目光游離,在原地 左右張望,嘴裡喃喃的念道:「好好好,這,這真是國之大喜!本王要重賞出征將士,重賞!」 激動了好大一陣,方才發現吳用還在面前跪著,連忙親手扶起,情難自禁的說道:「先生,本王一時突發奇想,不料韓毅如此神勇,竟然大勝而還,孤一定要重重的賞他!」 吳用也很興奮,連連點頭道:「王上所言極是!中華有史以來,孤軍深入,取得如此戰績者,韓毅是第一人!怎麼封賞也不為過!」 王鈺看來是激動過了頭,展開軍報又仔細看了一次,惟恐漏掉任何一個字,看罷之後,雙手負於背後,仰天長歎:「上蒼啊,如此厚贈,何以為報?哈哈!」說罷,大步走向王府之內,剛上台階,忽然轉身對吳用說道:「先生休辭勞苦,替本王安排如下。立即派出欽差大臣前往西夏,命令韓毅親自押解俘虜進京。回京之日。凡在京官員,不論官銜大小,均出北辰門迎接上將軍凱旋。孤要在城外,設下千桌宴,犒賞三軍!還有,你親自進宮,請聖上也一同出席,還有還有,福王也要到!」 「臣遵命!」吳用笑臉滿面,似乎受了王鈺的感染。 「喜從天降。真可謂喜從天隆啊!今早,喜鵲長鳴,孤左眼直跳,人言這是吉兆,本王還不相信,沒想到啊沒想到,哈哈……」王鈺手握軍報。大笑著進入了王府。左右奴僕無不疑惑,王上這是怎麼了?這大清早的高興成這般模樣,出什麼大事了? 大宋綏靖四年五月上旬,朝廷發佈詔書,向全國公佈了韓毅大軍凱旋歸來的消息,一時舉國沸騰!上至王公大臣。下到販夫走卒,無不為宋軍如此驕人的戰績而奔走呼告!朝廷的慶典還沒有開始。民間已經自發的舉行各種典禮,幾乎所有府以上地 大城市,都發生了老百姓舞龍舞師,出外慶祝軍隊大捷的事情。 民間稍有家資者,不但便請親朋好友,大擺宴席。甚至還自掏腰包,賑濟窮人。而在韓毅的家鄉,他的父老鄉親們為本地 出了這麼一位傑出的軍事大家而感到慶幸,消息到的當天。當地 的父母官親自到韓毅家中拜會他的雙親,執禮甚恭。 全國沉浸在一片喜悅之中!惜墨如金的文人騷客們,一時群起為軍隊賦詩作對,大唱讚歌,甚至還有人杜撰出韓毅兒時種種「異事」,就是為了表明這人打小就異於常人,長大必成大器。 大宋海商會的會首周興,聞此喜訊,當即聯絡各大商號,獻金一百萬兩。用於犒賞遠征歸來地 將士,以及撫恤為國捐軀的忠魂。五月的大宋。因為這個捷報而陷入了狂喜的大潮之中。 朝廷派出兵部侍郎張浚為欽差大臣,奉嘉獎詔書到西夏迎接韓毅。並命令沿途各個州府,犒賞三軍將士。韓毅在西夏接到朝廷詔書,當即整頓軍隊,出發回京,並同時向幽雲衛戍區報捷。 一路上,經過各個州府,上至行政長官,下到普通百姓,無不出城相迎,百姓們焚香遮道,歡迎大宋勇士凱旋歸來。短短幾天的路程,韓毅竟走了足足半個月才到京城地 界。 五月二十六這一天,恰巧是黃道吉日,張浚先行一步,進城交差。王鈺聞聽韓毅歸來,喜不自勝!當即命令所有在京官員出城迎接,並從宮中召集所有廚子,到北辰門外,擺開千桌宴,並紮下花台一百二十二座,民間藝人登台獻藝,普天同慶! 百姓們聽到消息,紛紛扶老攜幼,出城觀禮。剛過辰時,那北門外人山人海,不期而至者達數十萬之眾,甚至還有京城附近的百姓,摸黑進京,準備一睹盛況。這一來,可就忙壞了京師衛和開封府的各位大人們,調兵遣將,維持治安,指揮使關勝不得不派出三千武藝高強地 士兵,換上便服,混入人海之中,以保證皇帝,攝政王的安全。 到了上午,汴京城裡,竟然難覓人影,居民們幾乎全都出城去了。汴京人口過百萬,要是全出城去,萬一發生個踩踏事件,那可是人命關天。不得已,在請示王鈺之後,京師衛發佈禁令,每一戶人家,至多去兩人出城觀禮。開封府所有衙役捕快都派得乾乾淨淨,不得已,把牢裡的班頭,獄卒都用上,到各處路口把守,勸退進京的外地 人。本來應該參加千桌宴的幾位開封府官員,不得不親自上陣,整個汴京給鬧了一個底朝天。 禮部衙門 新上任禮部尚書陳東,從昨天晚上開始,眼睛都沒有合一下。這次盛宴,由禮部牽頭,七八個衙門協同,大小事務都報到他這裡來。 剛忙過一陣,還沒有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又見宮裡的幾位都知太監匆匆奔進大堂。 「哎喲喂,我地 陳大人,您怎麼還坐著呀?外面都吵翻天了!」一名老太監急得直跳腳。 陳東有苦說不起,我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好不容易歇一陣,喝口茶,還落一身不是,當即問道:「公公,又出什麼事了?」 「唉。王上要辦千桌宴,宮裡的廚子全去了,可不夠啊!今兒汴京各個市上地 瓜果蔬菜,全都高價收了去,這眼看就到晌午,到時候聖上,王上 們一座下,咦,怎麼沒見酒菜呢?你說。誰擔得起這啊!」老太監把雙手拍得啪啪響,一張臉擰成了苦瓜。 陳東聞言,也急了起來,是啊,沒廚子擺什麼宴席?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說道:「這樣,公公。你們帶著人,去京城的各處酒樓,客棧,召集廚子出城支援。要是還不成,去老百姓家裡,凡是會做菜的。通通拉去。工錢照雙倍付給,造成的損失。一律由朝廷補償。到時候記錄在冊,本官親自去戶部找許尚書報銷。」 「這,這能行麼?」公公們一時難以決斷。 「怎麼不行?王上不是說了嗎?各衙門權宜行事,隨機應變,快去吧。」陳東揮手道。說完之後,見幾位公公還沒有回過神來,這位禮部尚書突然大聲說道,「你們倒是快去安排啊!」 「嗯?哦,是是是!」幾位都知太監一愣之後。飛也似的竄出禮部大堂去。 長長地 鬆了一口氣,陳東疲憊至極,一屁股坐在大椅上。多年前,自己血氣方剛,帶領太學生們請願上書,痛斥六賊。後來高中狀元,還曾經對王上多般指責,被下了大理寺的大獄。本以來仕途就此終結,不料王上不計前嫌,重新啟用。一路高昇。到如今作到了禮部尚書,文華殿學士。 看來。王上是對的,如果不是他的領導,國家安能如此強盛?軍隊地 將士們豈能如此英勇?自己從小,可是聽著「割地 ,歲幣,戰敗」這些詞長大的。 與喧囂的京城一樣,靖王府也是忙得團團轉,王府裡的廚子,下人都出城幫忙,靖王府的大總管不得不親自出馬,幹著從前下人們幹的活。 近仙樓裡,耶律南仙正替王鈺整理著裝,一面巨大地 銅鏡前,王鈺穿戴得一絲不芶。看著銅鏡裡問道:「行了麼?」 「嗯,行了。王上何必如此興師動眾?軍隊打了勝仗固然可喜,但這陣勢,未免太大了吧?聽說北辰門外聚集了幾十萬人。」耶律南仙一直不解王鈺為何如此大肆鋪張。這不符合他一貫節約的風格。 王鈺早料到她會有如此疑問,自己因為是出身在普通人家,多少知道一些民間的疾苦,所以踏入仕途以來,一直身體力行,帶頭節儉。這次如此鋪張浪費,的確有違一貫地 宗旨。 「南仙,這次的確是鋪張了一些,但絕對值得。一百多年來,我們國家積弱難返,屢屢戰敗,舉國上下,心中都有不平之氣。我們歷來自詡為天朝上國,老百姓心裡多少有一些優越感,可這種優越感自大宋開國以後,被矛盾感代替。一方面放不下天朝上國地 架子,一方面又為戰敗求和而感到苦惱。本王就是要借助這次盛會,重塑國人不卑不亢地 大國心態,一掃百餘年來的沉悶與矛盾心理。」 語至此處,他似乎想起什麼,由衷的感歎道:「坦白說,這次行動雖然本王親自策劃,可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能取得如此驕人的戰績。本王原以來,遠征軍此去,戰略意義大於實際作用,也就是去示示威,讓女真人知道我們的鐵騎也能縱橫草原。可實在沒想到,韓毅居然給本王帶回來如此厚重的禮物。」 「呵呵,王上,這話可不全對。韓毅再能幹,你如果不肯用他,他照樣在京城作著閒官。如果不是你大膽改革軍制,重視騎兵建設,設立造辦局研發新裝備,軍隊地 戰鬥力又怎麼能上去?歸根到底,還是王上的功勞。」耶律南仙笑道。 王鈺好像很高興,但片刻之後,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本王不過就是作作決策,大地 方向上指點一二,真正干實事的,還是人家韓毅這樣的官員們。如果沒有他們,我不過就是個光桿王爺,什麼事也成不了。唉,感謝上蒼啊,中華從來不缺傑出的人才,每當民族危難之際,數不清的仁人志士,拋頭顱,灑熱血,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王鈺這是有感而發,從前。他認為,古人就是很愚昧,很頑固,很保守,木頭一樣。可直到他來到大宋,才發現,中華的先祖們,足以讓後代兒孫感到驕傲和自豪。如今的他,雖然身居高位,大權在握。可有時候,他真的為自己是中華的一分子而感到光榮。 「王上,二夫人,王公公來了。」王府大總管地 聲音在門外響起。 「讓他進來吧。」耶律南仙叫道。 門口,宮裡地 一把手,內侍省都知王歡快步入內,對二人一拜。口中慇勤叫道:「侄兒給王上請安,給姨娘請安。」 「嗯,起來吧,太后和聖上怎麼說?」耶律南仙問道。 王歡面露難色,偷偷打量了王鈺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王上。姨娘,太后說。聖上年幼,今日又是魚龍混雜,還是不要讓聖上出面的好。還說,她是婦道人家,也不便出席,一切請王上主持就好。」 耶律南仙還有來得及回話,就聽王鈺不滿的問道:「太后什麼意思?誰是魚,誰是龍?不來拉倒!皇叔攝政王怎麼說的?」 「福王倒是已經在準備了,稍後便趕到御街會合。」王歡感覺到了叔父的怒意。說話也倍加小心。 王鈺聽罷,臉色稍稍和緩,點頭道:「行了,王歡,你不用回宮了,隨本王一起出城。」 大內 大宋皇帝趙允同正坐在地 上,大聲的嚎哭,不時的亂踢著腳,洪亮的哭聲,響徹整個宮殿。他地 面前。兩位皇太后束手無策,蔡太后盯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地 模樣。 「就要去!就要去!嗚嗚……朕就是要去!王歡說了,城外幾十萬人呢,嗚嗚……」 朱太后是先帝地 正妻,一直本本分分,從不過問朝政,王鈺對她也很尊重。在朝野內外,這個女人廣有賢名。 「皇兒,你是一國之君,可不能耍孩童脾氣,快起來,啊 了。」上前摟著趙允同,朱太后柔聲安慰道。 「讓朕去,朕就不哭,相父在等著朕呢,嗚嗚……」趙允同仍舊不依不饒,一張臉哭得跟大花貓似的。朱太后一時沒有主意,起身看著蔡太后。 「姐姐別管他!讓他哭個夠!」蔡太后餘怒未消,大聲喝道。 就在這時,忽聽外面一聲高喝:「皇叔攝政王到!」話音方落,便見趙急步入內,見到朱太后在場,他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上前拜見。 「臣趙,拜見兩宮皇太后,拜見陛下。」 「福王不必多禮,怎麼,你沒去城外出席麼?」朱太后問道。 「呃,臣本來已在御街集結,還遲遲不見聖上駕到,是以……」語至此處,他目光落到在地 上掙扎嚎哭的皇帝身上。 一時沉默,幾個人都不說話,朱太后微微歎了口氣,對趙言道:「勞煩福王向靖王轉達一聲,就說本宮身體不適,就不去了,請他代為向遠征歸來的勇士們致意。」說罷,十分知趣的離開了華安宮。 朱太后前腳一走,趙立即幾個大步上前,語氣焦急的問道:「太后,您怎麼能不去呢?」 「本宮為什麼要去?韓毅這賊臣,早年臨陣倒戈,欺君罔上,與王鈺是同路貨!他如今打了勝仗回來,王鈺替他接風洗塵,那是他們地 事,我娘倆又何必跑去替人家助威?」蔡太后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 趙一聽,心頭大急!到底是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竟說出如此愚蠢的話來! 「太后此言差矣!韓毅是什麼人?是宋臣,大宋皇帝姓什麼?姓趙。如今,大將凱旋歸來,皇帝怎能不出面?今日,北辰門外,聚集了所有的文武大臣,以及數十萬百姓!我們趙家若沒有人出面,而只讓王鈺一人主持,那試問,天下人還能記得這天下之主是姓趙的麼? 太后有所不知,韓毅俘虜了金國皇帝之後,現在大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到處都在替軍隊和王鈺歌功頌德,再加上前些日子洞庭湖傳出的奇聞,民間早就議論紛紛了。這麼大地 盛會,如果我們趙家再不去彰顯自己的存在,還讓王鈺專美於前,誰也救不了我們!」趙一時情急,語氣竟然像是在教訓太后。 一席話,說得蔡太后如夢方醒,恍然大悟。是啊,皇室趙家,已經漸漸在被國人遺忘,如果再不有所舉動,十年之後,或二十年之後,還有誰記得大宋江山是怎麼來地? 「可,本宮已經派人通知了王鈺,說是不去了。現在出爾反爾的話……」蔡太后為難道。 趙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此時,那趙允同根本不管身邊母親和叔叔在說些什麼,只顧放聲大哭,越哭越歡,只差沒把地 面刨出一個洞來。 「有了!太后可以不出席,由臣陪同陛下前往,就說是聖上思念王鈺,非去不可。」趙突然有了主意。 趙允同一聽,馬上不哭了,淚眼汪汪的望著兩位長輩。 蔡太后盯了皇帝一眼,只得點頭答應:「既如此,那就請福王陪同皇帝。他自小長在宮中,那城外幾十萬人馬,你要小心侍奉,千萬不可嚇著他。」此時,他幾人雖遠在深宮之中,但卻彷彿聽得到城外幾十萬人馬的喧囂。 「臣遵旨!」趙急忙答道,事不宜遲,他立馬轉向皇帝,正要進言。 不料,趙允同一聽可以出宮,嗖一下竄起來,飛快向宮外跑去。嚇得一大群太監宮女慌慌張張的跟在後面。 「福王,你倒是快追上去啊。」 「哦,臣遵旨,臣告退!」福王一愣之後,立即快步出宮,追皇帝而去。 那趙允同出了華安宮,一路飛奔,撒著歡的跑向皇宮南門。幾十名太監宮娥追在後面,大聲的提醒皇帝,小心摔倒。皇叔攝政王趙緊隨於後,一路飛奔。 南門御街之前,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個個神采飛揚,盛裝出席。聖上王上還未到,大臣們互相討論著這場大捷。 坦白得說,事情來得太突然,到現在為止,都還有不少大臣們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因為不太可能啊,沒聽說前線軍隊有什麼動靜,北伐不是還沒開始麼?怎麼突然就把金國皇帝都給捉回來了?但仔細一想,今天鬧得這麼大,肯定錯不了,即便是王上,他也不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喲,老王爺,給您老問安了。」眾官正說著,忽見當今王上的老岳父,汾陽郡王童貫地 官轎在御街前停了下來,眾官紛紛上前問安。這童貫,當初可是叱吒風雲,由一個宦官,掌軍數十年,歷史上僅此一人而已。現在雖說被女婿奪了兵權,但卻被封了王,出任朝廷首相,官拜太師,位極人臣。再加上,大臣們都知道,王上對童貫的女兒十分寵愛,夫妻二人伉儷情深,對童貫本人,也是十分敬重,時常親自到汾陽郡王府去請安。這樣一來,普天之下,誰敢對童貫不敬?誰還敢揭他以前的老底? 當初陳東帶領太學生上書,請誅六賊,現在,除了童貫一人外,其他如蔡京,梁師成等輩早就死得乾乾淨淨。不得不佩服啊,當年王鈺還是個小潑皮,他就慧眼識英雄,押對了寶,使自己晚年不至於淒涼。 「好好好,諸位大人不必客氣,哎呀,喜從天降啊。宋軍威武,捷報傳來,舉國振奮!此所謂天祐中華!」童貫看起來似乎都年輕了幾歲。他當初是軍隊的領袖,如今眼看宋軍一步步強大起來,再加上,人到晚年,清心寡慾,早忘了當初的權利鬥爭,心裡自然高興。 正說著,忽聽王歡的聲音響起:「王上駕到!」眾臣一聽,紛紛按步就班,排列整齊,恭迎王鈺。 優u書盟 UUTxT。coM 全汶自板月讀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碗 從今以後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稱皇帝 字數:4270 各位大人倒是比本王早到一步了,莫不是聞到了那城麼?」王鈺一下官轎,就笑著說道。看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裡面對下屬極其威嚴的攝政王,竟也在如此隆重的場合開起了玩笑。 「臣等叩見王上,千歲千歲千千歲。」文武百官齊施大禮。王鈺早望見童貫也在場,不等他拜下去,就幾個大步上前扶住,小聲說道,「岳父大人年事已高,本王說過多次,就不必行大禮了。」 童貫緩緩平身,輕笑道:「若是平日也就罷了,今日國家大喜,王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老臣應當向王上道喜。」 「哪裡,岳父大人過獎了。」王鈺笑道。見文武百官已經到齊,獨缺皇叔攝政王趙,問百官都說先前看到福王千歲進宮去了。抬頭看看天色,吉時就快到了,罷了,愛來不來,不等他了。 正當他下令百官出城時,忽呼背後一聲稚嫩的呼喚:「相父!」回頭一看,皇帝趙允同正飛奔出宮,身後一大群太監宮女追著他跑。再看時,竟連福王趙也在後面。一見皇帝駕到,百官齊齊跪拜下去。 趙允同連聲平身也不叫,直接奔王鈺過去了。後者躲身一拜:「臣王鈺,見過聖上。」 「相父,你怎麼不等我就走了?」趙允同站在王鈺身前,仰著頭問道。 「聖上,臣以為太后與聖上不願出席,所以才……」王鈺正在解釋,隨後追上來的趙氣喘吁吁的插話道:「聖上掛念靖王,所以非要出席,太后見狀,不得不從。」 王鈺聽罷,不置可否。朗聲說道:「既是陛下親臨,軍民百姓便可一睹天顏,可謂喜上加喜。陛下,可以動身了。」 「靖王,天子出巡非同尋常,應該命內侍省準備龍輦。」福王在旁提醒道。 「若等龍輦趕來,豈不是要誤了吉時?為了彰顯皇帝與民同樂,我們步行出城。」王鈺不冷不熱的頂了回去。, 「嗯?那走啊。」趙允同不自覺的就牽住了王鈺的手,催促著動身。 王鈺啞然失笑。低下身去在他耳邊輕聲教了幾句,隨後,便聽趙允同奶聲奶氣的喝道:「傳朕口諭,出城!」 一時金鼓齊鳴,內衛禁軍威風凜凜,在前面開道,兩側數千禁軍武士小心翼翼。保護著王鈺與皇帝地 安危。從御街出來,沿途百姓紛紛下跪,恭迎天子與王上。萬歲的呼聲,不絕於耳。 王鈺牽著皇帝,走在最前面,接受百歲的朝拜。文武百官不覺有異。倒是福王趙的臉色十分難看。 到了北辰門前,百官列隊。王歡站在城門口,一聲高呼:「聖上駕到!」頓時,一傳十,十傳百,城外軍民人等聽聞天子駕到,嘩嘩跪倒一步。 王鈺牽著皇帝,低下頭去,小聲說道:「陛下,臣把金國的皇帝給陛下捉回來了。」 「相父是大英雄!朕長大了也要像相父這樣!」趙允同雖然不明白這件事情的意義所在。但聽到跟他同樣是皇帝的人都被捉回大宋了,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王鈺微笑一聲,不再多言,手牽皇帝,率領百官,出城而去。他一露面,城外數十萬軍民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歲!」那陣勢,當真是駭人至極! 只見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頭,除了那些花台之外。凡是能落腳的地 方,都被百姓擠滿。 「相父。好多人啊。」小孩子都愛熱鬧,縱然是皇帝也不例外。趙允同看到如此盛況,開心得眉開眼笑,早忘了先前還在華安宮撒潑。 這時,王歡小跑著來到他二人跟前,納頭拜道:「請聖上登受降台!」 那一百二十二座花台中央,有一處高達六丈高台,巨石砌城,居高臨下,台上衣甲鮮明的武士手持兵器,紡絲不動,象徵著皇帝的無上權威。只有一國之君,九五至尊才有資格合上此台,接受俘虜地 投降。 趙允同踮起腳望了望那座高台,回頭對王鈺說道:「相父,朕一個人上去嗎?」 「當然,聖上是大宋天子,只有您有資格登上受降台,接受女真皇帝的投降。」王鈺笑道。趙允同到底是個孩子,又沒有坐朝聽政的經驗,除了登基那天,還從未見過如此陣勢,心中有幾分膽怯。 「相父,你陪朕一起去吧。」 王鈺還沒有答話,趙先叫了起來:「陛下,不可,此台乃……」 「既是陛下降旨,臣自當遵從。」王鈺不等他把話說完,便牽著皇帝向受降台走去。福王勃然變色!王鈺膽子也太大了,竟敢當著數十萬軍民的面行此僭越之事,這與造反何異? 正要上前阻止,不料被人一把拉住,側頭一看,原來是王鈺的老岳父,汾陽郡王童貫。 「福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起爭執的好,免得壞了氣氛。」童貫不輕不重地 說道。趙一時為之語塞,狠狠盯了童貫一眼,只得怒目而視。 那受降台周圍數十丈,都被南府嫡系兵馬圍得嚴嚴實實,徐寧親自帶隊。見王鈺與皇帝到來,徐寧大喜,上前拜道:「臣徐寧,恭請聖上,王上,登台」 王鈺略一點頭,即牽著皇帝,登上了受降台。在台上,可以俯瞰方圓數十里,當時盛況盡入眼簾。那東北方向,站列著一萬餘騎兵,正是遠征歸來的韓毅所部。 王鈺站在受降台上,俯視四方,想起剛剛踏入仕途之時,國家是何等的積弱,對外一敗再敗,甚至在戰勝的情況,還要割地 賠款,受盡屈辱。而今天,金國皇帝並文武大臣數百人,被我大宋勇士活捉回來,要當著大宋軍民百姓,文武百官的面投降,百年國恥,到今天。才可以真正的說得上是一朝得雪。 「我王鈺總算幹了些對得起國家民族地 事情,也不枉來大宋走一遭。」王鈺這樣想著,立即下令,命遠征軍統帥韓毅上前面聖。 台下,王歡高聲傳達了諭令,只見那遠征軍陣中,響起一片歡呼,上將軍韓毅,脫離軍隊,單騎奔向受降台。一路上。百姓們目睹了這位絕世勇將的風采,紛紛向他歡呼。 「王歡,去,親自替上將軍牽馬。」王鈺大聲說道,他認為韓毅有資格享受這樣地 殊榮。古往今來,攻破敵人都城,俘虜敵人皇帝。能有幾人辦到?就憑這一點,無論怎麼對韓毅恩寵,也不為過。 王歡從命,跑上前去,迎住韓毅,親自替他牽馬。緩緩向受降台走來。到了護衛軍隊的外圍,韓毅翻身下馬。在王歡地 引領之下,大步走到受降台下,仰望王鈺,一時感慨萬分。 此次遠征,若非王上謀劃周到,我大軍縱使能取得驕人的戰績,也無法安然脫身。大丈夫生於世間,得遇明主,實為大幸。 「臣韓毅。班師回朝,叩見聖上,王上。」 「韓將軍平身!你率軍遠征,浴血奮戰,取得驕人戰績,今日得勝歸來,朝廷自當厚加封賞!國家有此勇將,何悉邊患不平?」王鈺給了高度的評價。韓毅的身份特殊,當初如果不是他按兵不動,南府軍就有可能被秦檜等人接管。當年的政變也不可能成功。王鈺能有今天,跟他有莫大的關係。 而且此人。數次救王鈺於危難之中。王鈺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不在乎他徵宗親信的身份,不但讓他作了太尉,還遂他地 心願,讓他到東北任職。王鈺可以說當真做到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謝聖上,謝王上,臣奉命遠征,靠的是聖上,王上的信任,將士們地 忠勇,臣不敢居功。若要說封賞,請朝廷厚加撫恤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們!」韓毅此時不為自己請功,反倒請朝廷不要忘記那些長眠在異國他鄉的將士,可謂愛兵如子。 王鈺點頭道:「上將軍放心,為了國家浴血奮戰,獻出生活的軍人,朝廷不要忘記他們,百姓也不會忘記他們。」 韓毅這才起身,站到一旁,只聽高台上,王鈺命道:「傳聖上口諭,押解女真皇帝到受降台前。」 那趙允同被王鈺牽著,聽他和韓毅對話,也不是全明白,正無聊時,聽到女真皇帝要出現了,一時來了精神,伸長脖子向前望去。 只見四名副武裝的士兵,押解著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低著頭,緩緩向受降台方向走來。方纔還如炸鍋似的百姓,這時突然安靜下來,打量這位番邦皇帝。原來女真人和漢人長得沒多大區別,看這金國皇帝,一副戰戰兢兢地 模樣,連頭也不敢看,哪有半分天子的威儀? 那金國小皇帝,自被俘以後,終日膽戰心驚,不知大宋會如何處置他。今日,見到如此盛況,方知大宋並非從前大臣們對他講地 那樣。看這人山人海,僅此一地 ,便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大宋豈會是個弱國? 六神無主時,已經來到受降台前,悄悄抬起頭,向那台上看了一眼,只見一個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的男人正看著自己。這人,想必就是大宋的領袖,王鈺了吧?怎麼也是個年輕人? 「跪下。」正疑惑時,忽呼身後武士炸雷似地 一聲吼,把這金國小皇帝嚇了一跳。可他從生下來,除了跪父親,再也沒有跪過別人,一時停著不動。 這時,受降台上,王鈺聲傳四方:「金帝,你的國家開國十餘年,屢次犯我疆界,殺我百姓,今日,你被俘入宋,有何感想?」 金帝一時無言,又聽一個半男不女地 聲音喝道:「我大宋攝政王在問你的話!還不回答!」 「朕,朕即位以來,萬事不能作主,都是……」金帝正要替自己推脫。不料他犯了大忌,竟敢在大宋天子面前自稱朕。 「大膽!竟敢在我大宋皇帝陛下攝政王殿下面前自稱朕,左右……」韓毅大怒。 王鈺制止了他,見他金帝一副窮途末路的模樣,不禁歎息,當初完顏阿骨打起兵滅遼時,自己剛剛踏入仕途不久。阿骨打也算是一位英雄,沒想到,子孫如此窩囊。 「你記往,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皇帝,就是他。」王鈺說罷,放開了趙允同的手。小聲對他說道:「聖上,下台去,接受他的投降。」 U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子版粵鍍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一碗 喬銳告發 禍起蕭牆 字數:6088 大宋皇帝趙允同走下受降台。他雖然只有如此隆重的盛會上,也收起了孩童的頑皮與嬉笑。來到台下,八名武士跟在他的身後,金國皇帝更沒有料到,大宋的皇帝竟然是個乳臭未乾的孩童? 「向我大宋天子行跪拜禮。」王歡在後面喝道。 數十萬人群,瞬間鴉雀無聲,人生短短數十年,恰逢盛況,這種機會可不多有。百姓們眼睛也不眨一下,等待著金帝向大宋天子正式投降。 目視著這個比還小的皇帝,金帝終於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屈膝拜了下去。 一時間,歡呼聲震耳欲聾,直入雲霄,大宋百年來,百姓積壓在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多少人朝思暮想著這一天,以為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可以看到大宋的中興,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這一切,是誰帶來的?是誰把一個積弱百年的古老王國帶入了興盛的局面?是誰讓百年來的恥辱,灰飛煙滅? 是他,那個站在高台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的男人。大宋相父攝政王,王鈺。 面對著數十萬軍民的歡呼,王鈺竟然顯得格外的平靜,不錯,大宋是中興了。可敵人卻並沒有完全被消滅,女真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新興的蒙古帝國在草原上虎視眈眈,他們不會甘心屈居於漢人之下。還有那個遠在萬里之外的西遼帝國,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重回東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百姓們可以歡呼,可他不能,在坐享至高無上的權力和榮譽時,身上所承載的責任,也重如泰山。 歡呼聲沒有停止的跡象。幾十萬軍民心情宣洩著喜悅,汴京,這座百年古都 忽然之間,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王上萬歲!」這是一個犯大忌的行為,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誰也沒有資格當得起這個稱呼。可奇怪地 是,百姓們聽到這個呼聲。並沒有表現出驚駭或意外,幾十萬道目光投向了受降台,幾十萬的歡呼聲匯成一道洪流。 「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鈺眼眶有些泛紅,並不是因為百姓向他高呼萬歲,而是在費盡千辛萬苦之後,終於有一點點收穫的喜悅。我王鈺不過是一千年以後一個普通的人,陰差陽錯。回到了北宋。在姐姐李師師的幫助下,結識皇帝趙,才有了今天的地 位。 這一路走來,雖然有很多攔路虎,可幫助自己的人更多。李師師,童貫。尚同良,朱夫子。正是這許多的人,把自己推上了權力的巔峰,也把大宋推向了興盛的道路。今天地 功勞,應該屬於這些人,屬於那些為了國家興盛,民族繁榮而前仆後繼的仁人志士,屬於這普天之下的漢人。 「擺開千桌宴,犒賞三軍將士!」一聲令下,那綿延數里的千桌宴擺了開來。數不清的廚子端上香氣四溢的菜餚。所謂「君子遠庖廚」,廚子從來都是下等人,可今天他們不是,如果沒有他們,這千桌宴就擺不上來。 遠征歸來的將軍們,被待為上賓,獲准與聖上,王上同桌。一桌八人,王鈺與趙允同佔據上首,下面坐著韓毅。岳飛,喬銳三人。還有三個座位空著。這本來應該是趙等人地 座位,但此時,他卻不見了蹤影。 「啟稟王上,福王殿下說是身體不適,既然受降已畢,他就先回府歇息了。」王歡上來稟報道。 王鈺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多問,轉頭對吳用,尚同良,孟昭三人說道:「既然如此,那請三位大人上座吧。」 吳用盯著座位搖了搖頭:「這桌宴,是為遠征歸來的將軍們擺的,臣可沒有這個資格。」 「不錯,將士們浴血奮戰,才有了今天的盛會,老臣不敢僭越。」尚同良孟昭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王鈺一時沉吟,隨即歎道:「既然如此,那這三個座位就空著,留給那些長眠在異國他鄉地 忠魂們,希望他們可以聽到同胞的呼喚,在天上與我們共同慶祝。」 話剛說完,上將軍韓毅潸然淚下,他一哭,岳飛也淚流滿面。這次遠征,打得太艱苦了,四萬人地 部隊,只回來一萬多人,還有兩萬多兄弟袍澤,為國捐軀,長眠在北方的土地 上,再也回不了故鄉。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見這兩位將軍失聲痛哭,眾人莫不驚駭,如此盛會,大喜的日子,兩位將軍遠征歸來,正是領功受賞的時候,怎麼如此悲傷? 「上將軍何以如此悲痛?細細說來。」王鈺並沒有責怪他二人的掃興,因為他自己也是上過戰場的人,知道帶兵將領心中的苦楚。 「請王上恕罪,臣忽然想到此次作戰,陣亡兩萬餘眾,我們在這裡受到百姓歡迎,聖上,王上的接見,可他們,卻不能入土為安,魂歸故里。由是感傷,擾了聖上王上的興致,萬死。」韓毅低下頭去,卻遮掩不住滿面地 淚痕。 王鈺一時無言,百官也齊齊沉默,幾 歡慶的勝利,可有誰想到了那些為國戰死的勇士? 「罷了,待今日盛會後,孤將擇日,為戰死的將士們招魂。所有撫恤,追封等事,自當從優處理,不會使英雄流血又流淚。」王鈺說罷,端起酒杯,趙允同一見,也依樣說樣,端起一杯酒。 「第一杯酒,敬為國盡忠的將士們,希望他們安息。」王鈺舉杯,大聲說道。百官齊齊附和,趙允同也學著相父的樣子,把酒灑在了大地 上。 就在這時,本來晴空萬里,突然從東北方向飄來一片烏雲,遮住了太陽,大地 一時陰暗下來。 「馮擒虎,馬三金,東北軍的陣亡將士們,你們也聽到了王上的嘉獎麼?」韓毅在心裡默默的念著,將手中的酒傾灑在地 面上。 當日。上至皇帝,下到平民,無不盡興,大宋太需要這們偉大地 勝利來鼓舞軍民的士氣了。從此以後,我們可以正告四方,大宋,不再是弱國! 宴會是盛大地 ,心情是興奮的,可高興之後,難題隨之而來。首先。金國俘虜怎麼處理?殺了他們?或者關進大牢?再或者貶為庶民? 載譽歸來的將士們如何封賞?王鈺曾經親口許諾,首破上京者封王,擒獲敵酋者封郡王,如今這兩件事情都被韓毅辦成,要不要兌現承諾?大宋制度,嗣王以上,非趙氏不封。王鈺是唯一一個例個。被封了王爵。有必要再為了韓毅破這個例麼? 中書省,政事堂。 省官和五房官齊聚,連久不過問的朝政的童貫也被請來,列席會議。今天要商討的,就是女真皇室的安置問題,以及有功之臣的封賞問題。 「這中書省得擴建了。地 方太小。」王鈺坐在他的公案前,身邊坐滿了重要的文武大臣。皇叔攝政王趙。也坐在他地 身邊。 見眾人都到,惟獨不見兵部尚書吳用,詢問諸人,都不得而知,王鈺開口道:「算了,不等了,諸位,今天把大家請來,就是要商量兩件事情。俘虜怎麼處置?將士們怎麼封賞?本來這應該在明天早朝時再議。但本王估計,爭議比較大,所以先在中書省內部商討一下,拿出個大致方向來,才不至於毫不頭緒。怎麼樣,諸位,暢所欲言吧。」 眾臣一時議論紛紛,福王趙好像永遠都在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存在,搶先發言道:「以本王之見,對待女真俘虜。不必心慈手軟,殺一儆百。給女真余敲響警鐘,若不俯首來降,即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趙可不是一般人,他此時說出如此幼稚自大的話來,其中另有深意。 「至於遠征歸來的將士們,按朝廷軍功制度封賞便是,不必破什麼例。」趙說罷,眾官雖然沒有表示明確的反對,但大多不以為意。 王鈺聽罷,輕咳兩聲,沒有發表評論。殺?說得這麼容易,我要是殺了金國皇帝,就是幫了完顏亮大忙,他正可以名正言順的登基稱帝,號令金國。金帝要是死在漢人手裡,那女真人豈不是會同仇敵愾,為他們的皇帝報仇?這時我再興兵北伐,不是去碰釘子麼? 「呃,福王殿下,以下官之見,金帝恐怕殺不得。只要金帝在,他就有利用地 價值,我大宋不妨厚待他,再把消息放出去,瓦解女真人的意志,為我大宋的北伐,積極準備。至於將士們,王上曾經允諾,但那時是為激勵士氣,不必當真,韓將軍功勞雖大,封個郡王,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孟昭是個急性子,一把年紀還不改本色,第一個站出來表示異議。 「不錯,孟相所言極是。殺解決不了問題,軍事手段可以摧毀敵人的城池,才打不垮人心。退一萬步講,他日宋軍攻下金國,難道把女真人全殺盡麼?還是要靠安撫的手段才能最終解決問題。臣認為,可以仿照前朝柴氏的安置辦法,由朝廷賜予相應爵位,分封土地 ,給予金銀布匹等物,厚養他們。一來可以收買人心,二來也可以彰顯我中華仁義之邦地 恩德。至於韓毅,臣認為王上金口一開,不能兒戲,應該封王。」尚同良素以沉穩著稱,百官曾有戲言一句,說是這尚孟二位相爺,好比唐時房玄齡,杜如晦。一個老謀深算,步步為營,一個鐵口真斷,快刀斬亂麻。 不過,他這話提到了一個很忌諱的問題,那就是前朝柴氏。當年太祖皇帝陳橋兵變,是搶了人家柴氏地 江山,一來為了安撫人心,二來自己也心中有愧,所以才厚待前朝遺族。但女真俘虜跟柴家情況不同,一個是自願表態,願意將江山拱手相送,一個是被軍隊捉回來的。 兩位副相表了態,百官也不再忌諱,紛紛發言。眾官各執一詞,在女真俘虜的問題上,雖然有爭議,但大多數大臣還是認為不殺為好。問題就糾結在韓毅的封賞問題上,按說他功勞大,王上又開了口,應該封他一個王爵,但就怕這個口子一開,以後王爵會像牛毛一樣多,這在歷史上。可是有先例的 王鈺一直認真的聽著大臣們的意見,若是以前,這只是一個形式,萬事他自己心裡早就有了譜,拿出來討論,不過是走走過場。不過這一次,他是真沒有主意。只因這兩年事,干係都很大,不得不小心處理。 「諸位,老夫有一言。不吐不快。」正當眾官爭得不可開交之時,老太師童貫開口了。 所謂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童貫身份又特殊,他一開口,大臣們紛紛閉嘴,洗耳恭聽。連王鈺也坐正了身子。準備聽聽老岳父有什麼高見。 「兩國之間,利益是永恆的話題,哪怕與敵國。本官想問一句,殺了女真皇帝,對我大宋有什麼好處?出口惡氣?在心裡痛快痛快,僅此而已?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大宋能容下一萬萬臣民。卻容不下一個被俘虜的金國皇帝?至於韓毅,王上已經開過金國,允諾封王,現在諸位爭議,難道是想讓王上言而無信,失信於軍中將領?」 到底薑還是老地 辣,童貫一席話,點明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也指出了某些人的別有用心。他一說完。趙臉色微變,再不發言了。 是時候一錘定音了,王鈺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本王提個方案,諸位討論一下,看是否可行。對待女真皇帝,削去其皇帝稱號,封個王或者國公,都可以。就養在汴京,使其樂不思蜀。也為我們北伐。積極製造輿論,瓦解女真人的鬥志。將來北伐。可命其寫下勸降書,再差一兩員金國大臣,隨軍同行,縱使不會開城投降,也絕不會眾志成城,豈不方便?」 語至此處,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韓毅嘛,諸位都知道,三朝功臣,當年徵宗先帝就對他十分信任。此次作戰,他居功至偉,對待於國家民族有大功者,朝廷要不吝重賞。本王認為,封韓毅為忠王,是合適的。這樣一來表彰了他的功績,二來也可以激勵前線將士,奮勇作戰。以後鼓勵書生們投筆從戎,就不是什麼『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了,而是『為君敲響先賢鐘,身帶吳鉤搏封王』。」 他用自己設立的「先賢鐘樓」取代了「凌煙閣」,用「搏封王」取代了「萬戶侯」,但什麼押韻,平仄全然不顧,惹得大臣們竊笑不已。 王鈺倒是很光棍,直接說道:「諸位大人就不用笑了,誰都知道,本王是太學出身沒錯,可那太學門朝哪邊開,本王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哎呀,還是多讀書好啊。」這話說出來,沒人敢笑了。 「老臣認為,王上的提議很好。」童貫表態支持。眾臣一見,齊齊附議,趙一言不發,他感覺到自己被孤立了。 就在這次議事要收尾時,吳用匆匆趕到,看樣子這位兵部尚書很急,怪的是他走路的時候,右手伸在左手袖裡,好像藏著什麼東西。一跨進政事堂,看著這麼多人在場,他似乎想起什麼,又把手抽了出來。 「臣因故來遲,請王上恕罪,各位大人見諒。」 王鈺知道吳用是人老成持重地 人,看他這樣子,八成是出了什麼事情,遂笑道:「無妨,反正各位大人們也都議出結果來了,行了,大家去忙吧,明天早朝把這兩年事情定下來。」 眾官告退,各歸本職,吳用來到王鈺公案前,欲言又止,面有難色。王鈺會意,起身朝外面望了望,隨即向外走去,吳用緊隨其後。 兩人出了中書省,站在那宮門口的屋簷下,王鈺等著吳用說明事情,但他好像還是不放心,上前說道:「王上,借一步說話。」 王鈺馬上感覺到了事情地 嚴重性,吳用如此沉穩的人,小心成這樣,這事八成小不了。雙往旁邊走了一截,到了宮殿轉角處,吳用左右張望,確定無人之後,方才伸手從左袖筒中取出一物,雙手呈給王鈺。 奏章?這可是怪事,官員有本要奏,直接遞上來送到中書省不就行了?何必還要請兵部尚書轉呈?但想到吳用如此緊張的模樣,也不及多問,立即展開奏章看了起來。 本來這幾天舉國歡騰,王鈺的心情也非常不錯,笑容經常掛在臉上,可看了這道奏折,他是無論如何笑不出來。而且越看臉色越難看,到最後,用力合上奏章,雙手負於背後,一言不發。 良久,他開口問道:「先生,這消息沒傳出去吧?」 「沒有!臣一接到這道折子,立即將喬銳留在了兵部,隻身趕往宮中,沒有任何人知道。」吳用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那就好,一定要把消息封死,把上奏地 人控制住,就留在你們兵部,一步也不許離開!本王抽時間召見他,問明事情的原委再作決斷。」王鈺吩咐道,吳用領命。 安排完畢之後,王鈺又看了看那道奏章,突然憤憤的喝道:「這叫什麼破事!」 浟U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版月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二碗 王鈺的苦心 字數:9349 舉國歡騰之際,不和諧的聲音出現了,吳用遞上來那接影響到了王鈺的心情。因為這件事情的性質是很惡劣的。站在他萬軍統帥的立場,這件事情怎麼誇大也不不為過。 此次遠征金國,本是王鈺的親自策劃,一切步驟都是他定的。可現在,有人上奏說,幽雲軍隊在他的手諭到達幽州之前,就已經出發了。這個人,就是跟隨韓毅一起出征的喬銳。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上奏此事,先且不論,但這個事一定要弄清楚。 朝廷軍制,武將未經請示批准,擅自調動軍隊六千人以上,革職查辦,發配充軍。萬人以上,可判斬監候。上了兩萬人,就可以押赴市曹斬首示眾了,韓毅可是調動了四萬騎兵,還有十多萬匹戰馬。這個罪過,滿門抄斬都夠得上了。 剛剛才為遠征歸來的將士舉辦了盛大的宴會,就鬧出這種事情,王鈺的心情可想而知。而且大臣們已經議過,還要封韓毅的王。這個時候要是把這件事情捅出去,必定一片嘩然。其影響之壞,可以想像得到。 王鈺處在兩難的境地 ,如果依法嚴辦,固然理由充分,但這樣一來,軍隊士氣會受到影響,況且又是在大舉北伐就要開始的前夕。再說,韓毅又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此次遠征,他表現出了一個大將應有的智慧和魄力。 可如此不查辦,這個先例一開,以後還如何節制軍隊?不論是誰,只要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可以隨便調動軍隊,那天下還不大亂了? 「是很棘手,辦與不辦。都合理,也都不合理。可是韓毅不是一向很沉穩嗎?這次怎麼如此唐突?倒真叫本王猜不透。」近仙樓裡,王鈺是百思不得其解。首先,以他的判斷,韓毅對自己沒有異心。如果他真有什麼意思的話,當年政變的時候,他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自己掌權以後,對他不薄,他沒有動機去幹對自己不忠的事情。 「我或者能猜到一點。」耶律南仙馬上接過話頭。 「哦?你倒是說說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王鈺一向對耶律南仙很倚重,這是個世間奇女子,想必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她。自從結識她以來,可沒少幫自己的忙。 耶律南仙笑了笑:「王上雖然也領過軍,上過陣,但到底不是純粹地 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最大的願望並不是要多大的官銜。多高的爵位,而是希望能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但並不是每一個軍人都能有這樣的機會。當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面前時,很多人都會受到誘惑。」 王鈺聽罷,並沒有發表意見,他似乎有些懂了。耶律南仙的意思,用自己生活那個時代的話來講。是渴望證明自己的價值。韓毅冒如此天大地 風險,領軍出征。就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當初自己不是對他說過嗎,認為他應該作一個鎮守一方的大將,而不是在京城裡養尊處優。 他現在倒是證明自己的價值了,可難題卻留給了自己。據那喬銳上奏,參與這件事情的,還有幽雲衛部分官員,這個性質可太嚴重了。一個重中之重的衛戍區,再沒有請示朝廷的前提下,擅自行動。雖然這件事情在道理上說得過去。自己當時身在險境,他們圍魏救趙。 可畢竟是擅自調動軍隊啊,這是大忌,掉腦袋地 大罪。自己如果不處理,萬一將來事情洩漏,我王鈺還怎麼服眾?還怎麼統帥大宋百萬軍隊?如果將軍們個個都像韓毅這樣,那自己這個攝政王,也就不用幹了。 「王上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見王鈺沉吟不語,耶律南仙問道。 「你倒給本王出個主意看看,你不是我王家的女諸葛麼?」王鈺取笑道。 耶律南仙聞言。伸出右手,作刀狀。王鈺看了一眼:「你是說處死他?」 「不錯。韓毅縱然有天大的功勞,但功是功,過是過,不能相抵。他這次敢擅自調動四萬兵馬,王上如何不處理,那麼難保下一次,他不會調動十萬,二十萬。不僅僅是他,幽雲衛凡是參與,或者知情的官員,都要查辦。必須警示天下所有的武官,不得朝廷明令,擅自軍隊者,不管是誰,不管多高的職務,殺無赦!」耶律南仙表現出了契丹人殘酷地 一面。不僅建議處斬韓毅,連參與這件事情,還有知情不報的,都要法辦。她這麼說,無可厚非,在她看來,為了維護王鈺地 統治,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麼? 王鈺還是沒有表明自己的意見,點頭道:「行了,本王心中有數了。」說罷,站起身來,向近仙樓外面走去。 「王上。」耶律南仙似乎還不放心,在背後叫道。 王鈺停步,只聽她提醒道:「這件事情,您不能心慈手軟,必須殺一儆百。」 「我說過,本王自有分寸。」王鈺扔下這一句話,離開了近仙樓。 汴京北辰門外,東北軍的大營裡,接連幾日熱鬧非凡。朝廷對凱旋歸來的將士們表現出了極大的恩寵,雖然具體的封賞細則還沒有出來,但這幾天王鈺賞賜給了他們大量的美酒佳餚。將士們作戰辛苦,應該盡情享受。 「上將軍!」不斷有官兵向韓毅行禮,這位已經可以稱為大宋名將的男人不時點著頭。大家私下傳言,王上當初允諾,首破上京者封王,擒獲敵酋者封郡王,這次咱們韓將軍把兩件事情一起辦了,封王指日可待。 封王,對於一個武官來說,是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現在近在眼前,可韓毅 如何高興不起來,朝廷越是寵恩,他心裡越是不踏實 來到岳飛帳前,他用手中馬鞭掀起了帳簾,只見帳內,岳飛赤裸著上身,軍醫正在替他檢查著箭傷。他地 背部。兩處傷口已經結疤,看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上將軍。」見韓毅到來,軍醫慌忙行禮。 岳飛一聽,也轉過身來,抱拳道:「卑職岳飛,見過……」 「免了,怎麼樣,鵬舉,傷沒問題了吧?」韓毅隨口問道。 「有勞上將軍過問,已近痊癒。」岳飛回答道。韓毅點了點頭。示意軍醫出去,只留下他二人在帳中。 岳飛穿上衣服,見韓毅沉吟不語,似乎有心事,遂問道:「上將軍何以如何憂慮?大捷歸來,朝廷正要厚賞,將軍怎麼反倒悶悶不樂了?」 韓毅聞言。心有所動,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岳飛。這個年輕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有朝一日,必為東北軍之首。王上將他安排在幽雲任職,想必也是這個意思。要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斷送了他的前程。那自己良心何安? 「鵬舉啊,坐下說。」良久。韓毅歎了口氣,叫岳飛坐下。 「上將軍有話不妨明說,有用得著卑職的地 方,萬死不辭。」岳飛是個爽快人,見不得這種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的姿態。 韓毅無奈,只得實話實說:「鵬舉,這幾日朝廷厚待我軍。讓本將心中,好生為難。你是知道地。這次作戰,雖然戰績輝煌,可咱們是擅自調動軍隊。雖然王上有過軍令,但我們是事先調動,王上的軍令是在軍隊出發之後才到的。從性質上來講,我韓毅犯了軍法。」 岳飛這幾日,何曾不被這個問題所困擾。一方面,他要忠於朝廷,忠於王上。一方面,又不能不顧同僚之義。揭發此事,正是進退兩難。 此時。聽他提起這個問題,岳飛也歎道:「不敢瞞上將軍,卑職也正為此事苦惱,忠與義……」語至此處,沒有再說下去。 韓毅見他為難的模樣,心中也是不忍,苦笑道:「忠義不能兩全,鵬舉,你打算怎麼辦?」岳飛聞聽,默然不語。 「不如寫道奏章,遞交上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 說出來,韓某決不會怪你。」韓毅見他為難,遂如此言道。 岳飛一聽,霍然起身:「上將軍以我岳飛為何等人?此次遠征,卑職親眼見到上將軍身先士卒,視死如歸,全軍上下,莫不欽佩。就連那女真人,也對上將軍讚譽有加。您對朝廷,對王上,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岳飛決不作那吃裡扒外的小人!」 韓毅目視於他,見岳飛並無半點虛假之意,遂點頭道:「難得鵬舉如此義氣,好,韓某有主意了。」 「哦?願聞其詳。」岳飛趕緊追問道。 韓毅又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 說道:「我現在就去面見王上,說明此事,自請處置。」 「這……」岳飛萬萬沒有料到,韓毅所說的辦法竟然是自首。「這如何使得?朝廷治軍極嚴,擅自調動四萬兵馬,這,這可是死罪。」 韓毅輕笑一聲:「這我知道,當初是我一意孤行,要遠征金國。這干係當然不能由別人來擔,我必須自己頂著。鵬舉,你馬上寫一道奏章,直接送到王上手中,我隨後便去進見。」 岳飛大驚,連連搖頭道:「不可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鵬舉!」韓毅一聲大喝,「韓毅感謝你的仗義,但我必須把你保下來。此次遠征,馮擒虎,馬三金等十餘位將領陣亡,要是再斷送了你,我韓毅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岳飛仍舊執意不從,建議道:「上將軍,卑職與您一起去面見王上,說明此事。王上英明,必能體察將軍苦心,到時從輕發落,也未可知。」 韓毅似乎也急了,狠狠一跺腳:「嗨!鵬舉啊,你投身行伍不久,不知道這官場上的凶險,我犯地 大忌,這顆人頭遲早要搬家。你是王上看重的人才,將來前程似錦,萬不可因我一人,而葬送了前程啊!」 「唉,從輕發落?如果是我爭取主動,或許還有可能,但現在,已經沒有希望了。」韓毅神色為之一暗。 「上將軍何出此言?難道……」岳飛想到了一個人。 「不錯,喬銳已經不在軍中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去進見王上,已經把這件事情抖出去了。王上此時,必然震怒。我此去凶多吉少。你記住,這支軍隊,以後就拜託給你了,我多少有些功勞,與王上也頗有淵源,我會懇請王上,將這一萬餘殘部,獨立編成一軍,由你統帥。將來北伐,就看你的了。」韓毅語重心長。對岳飛寄予厚望。 可他越是如此,岳飛越是矛盾,誰不想加官進爵?可如果要踩著韓將軍的人頭往年爬,他是絕對不肯的。 「上將軍不必再說,我與您一起去見王上,說明此事,請王上網開一面……」岳飛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突然。韓毅一把抽出腰間佩劍,將自己脖子上一橫:「你寫不寫?」 岳飛大駭,身形一動,就想要上前奪劍,不料,韓毅急速退去數步。厲聲喝道:「岳飛!你或許不知道,本將當年。是京師禁軍第一高手。你雖然武藝出眾,未必就是我的對手。你如果再不寫,本將索性就此自裁,以謝天下!」 岳飛見狀,束手無策,翻身拜倒在地 :「將軍!」 「寫!」韓毅放聲大喝。岳飛大哭,他知道,韓毅此 想保住他。如果自己上奏揭發,當初自己持王上手諭韓毅已經出發,未加阻止這一條,也就不成立了。如此一來,就不會受到軍法處置。 可自己怎麼忍心,讓一位對國家忠心不二,浴血奮戰歸來地 大將,獨自赴死?如果韓將軍一死,那將士們可就寒心了。 「你倒是寫啊!等死啊!」韓毅大怒。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讓韓岳二人面如死灰地 呼聲:「王上駕到!」 韓毅只覺一顆心暗暗的沉了下去,完了。一切都完了…… 帳簾掀處,錦衣華服的王鈺踏入了營帳,一見帳內的情形,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咦,這是哪一出?韓毅啊,你這個架勢,是要抹脖子?」 韓毅慌忙收了寶劍,與岳飛二人同時拜了下去:「臣韓毅,岳飛,叩見王上!」 王鈺頗有深意地 看了他二人一眼,也未叫免禮平身,逕直走到了上首,坐了下去,目視底下跪著的兩人,話中有話地 問道:「二位將軍,這兩天等得有些心煩了吧?你們一定在想,朝廷的封賞,怎麼還沒下來,對麼?」 岳飛見王鈺駕到,已經打定主意,要當著王上的面,說明這件事情,以求得對韓大人地 寬恕。此時,見王上詢問,忽然抬頭,就要發言。 不料,韓毅搶先一步,大聲說道:「王上,臣韓毅,犯了死罪!請王上發落!」 「哦?這話從何說起?上將軍遠征金國,俘虜金國皇帝,從幽雲出發,深入敵國千里之遙,殲滅敵軍六萬餘眾,正所謂勞苦功高,朝廷正要大加封賞,為何說自己犯了死罪?」王鈺明知故問道。 韓毅抱定必死之心,再無忌諱,直言道:「王上容稟,罪臣韓毅,於大宋綏靖四年四月,未經請示,擅自調動四萬騎兵,及大批軍用物資,出居庸關,北擊女真。後來岳飛帶王上手諭趕來,極力勸阻,罪臣一意孤行,挾持岳飛於軍中。此事是罪臣一人之過,與他人無關,王上按軍法處置。」 岳飛在旁邊聽得心頭大急,這事豈是韓毅將軍一人所為?他獨自攬下責任,自己豈能坐視不管? 一念至此,大聲說道:「王上,事實不是這樣,請容臣……」 「岳飛,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給本王住嘴!」王鈺突然厲聲喝道。岳飛一愣,沒想到王上如此嚴厲。 可韓毅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王上制止岳飛發言,用意也是要保住他,不讓他承擔責任。這下,自己死也瞑目了。以自己一人之力,獨自承擔責任,不連累他人,可以問心無愧。 王上英明,能體會臣下的苦心,也不臣當初臨陣倒戈。國家有此明主,可謂萬幸。 喝止了岳飛,王鈺問道:「韓毅,你在軍中數十年,可知擅自調動數萬大軍,是什麼罪過?」 「回王上,滿門抄斬。」韓毅如實回答道。 「那你要讓本王如何處置你?」王鈺面無表情的問道。 「請王上按軍法處置,但罪臣臨死之前有個請求。」韓毅心知必死,也就不用再管什麼禮法。 王鈺盯著他看了半晌,點頭道:「說吧。本王盡量滿足你。」 「謝王上,罪臣請求,將此次出征歸來的一萬餘軍隊,獨立編製,挑選合適地 將領統帥,在將來地 北伐,以至日後的戰爭中,為國家,為民族,為王上。再立戰功。」 王鈺似乎有些意外,試探著問道:「你就不求求別的?比如,讓本王赦免你地 父母雙親?或是妻子兒女?」 韓毅面不改色:「臣犯的死罪,不敢為自己求情,連累父母,是罪臣的不孝。但罪臣不敢因私而廢公,壞了王上地 軍法。」 王鈺沉默。大帳裡落針可聞,岳飛在旁邊急得不行,可王上又不讓他說話。看來韓將軍這條命是保不住了,可他為什麼不替自己的父親妻兒求求情?留下點血脈也是好地 啊! 想到此處,岳飛也豁了出去,冒著觸怒王鈺地 危險懇求道:「王上!韓大人縱然是死罪。但請念在他有大功於社稷的份上,赦免……」 「出去!」王鈺喝道。 「王上!」岳飛還不肯走。 韓毅生怕牽連到他。厲聲喝道:「岳飛!王上命你出去!你想違抗軍令麼?」 岳飛抬頭望了望王鈺,又看了看韓毅,瞬間淚流滿面,狠狠咬了咬牙,步出了營帳。他怎麼也弄不明白,一向寬仁地 王上,怎麼會變得如此冷酷而嚴厲。如果他知道,王鈺與韓毅都是想保住他,不知會作何感想。 岳飛一走。王鈺鬆了口氣,從上首起身,踱步至韓毅身邊:「起來說話。」 「謝王上。」韓毅起身道。見王鈺還望著帳外,大著膽子說道:「王上,岳飛此人,武藝出眾,韜略嫻熟,如果加以栽培,將來必成大器。只是現在,還嫩了一點。」 「自己死在臨頭。還有閒心替別人說情?」王鈺似乎很不滿。 「王上,罪臣自知必死。但韓毅死不足惜。岳飛這個人才難得,希望王上能重用於他。」韓毅不愧是個忠義之士。 王鈺扭頭盯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說道:「韓毅,本王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身為宋軍高級將領,從軍數十年,知法犯法,真地 不怕掉腦袋麼?」 韓毅聞言苦笑,良久無語,半晌之後,方才回答道:「王上,臣無意替自己辯解,只是當時機會難得。大定府的守軍全線壓在平川關,防線出現缺口,大定防線的 又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騎兵作戰,極為有利。臣出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為國建功。如果能從大定突過去,直接打擊金國地 政治樞紐,將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戰果,只是可惜,沒有捉到完顏亮。」 「難道你只想著戰局,而絲毫不顧本王的死活?要知道,當時本王可就在前線。」王鈺問道。 這個問題,當初在幽州時,蕭充就提醒過韓毅,當官是為了誰。現在王上大權獨攬,坐擁江山,凡事要先為王上考慮。 「回王上,臣這次雖然擅自調兵,犯了死罪。但臣對王上,一向忠心耿耿,決不敢不顧王上地 安危。當時,幽雲衛已經派出了援兵,而平川關地 勢險要,易守難攻,援兵足可保證王上的安全。至於其他不必要的姿態,臣認為,大可不必。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而不顧整個戰局的利益,這種人,不配帶兵。」韓毅就是韓毅,一根腸子通到底。 王鈺盯著他,盯著這個多年前就隨自己出生入死的軍人,臉上現出痛惜地 神色,連連搖頭道:「可惜,可惜,韓毅啊,你給本王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讓王上為難,臣萬死難贖其罪。」 王鈺是真地 痛心,不僅僅因為韓毅擅自調動兵馬,更是因為他沒能體會到自己用意。 「韓毅,本王從來不懷疑你地 忠誠。你我相識十餘年,從出使遼國時,你就奮不顧身,救我性命。當年,上頭要奪我地 兵權,置我於死地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是一捧黃土。你對我王鈺,是有大恩的。如果本王不相信你,也就不會放你到幽雲作副指揮使,你知不知道,本王下放你去幽州,是為了將來把二十萬東北軍交到你手上。蕭充畢竟是個契丹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本王原先打算,讓你任幾年副職,在軍中樹立威信,一旦將來和西遼國開戰,你就是幽雲衛的最高軍事長官,可你倒好,不體察本王的苦心也就罷了,還鬧出這件事,你啊……」 韓毅此時,方知王鈺的良苦用心,原以為,自己是徵宗皇帝的舊臣,已經得不到王上的信任,派自己下去任副職,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沒想到,原來是另有安排。 「王上,臣誤會王上,罪該萬死!」韓毅跪倒在地 ,誠惶誠恐。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麼?本王就弄不明白,以你的才能,怎麼會作出如此衝動地 事情。難道你看不出來,本王結好西遼,攻佔西夏,設立河北各個衛戍區,早就已經完成了對女真人的軍事合圍。滅亡金國,只是遲早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心急?黃河以北,六十萬軍隊,難道就缺你韓毅這四萬人馬?」 「臣萬死!臣被一時的衝動蒙蔽了眼睛,只顧著證明自己,而沒能體察王上的全盤佈置,臣羞愧難當,請王上嚴辦!」韓毅此時,懊悔不已。 王鈺長歎一聲,苦笑道:「你一死百了,讓本王去哪裡找一個合適的人選來統帥二十萬東北軍?韓毅啊韓毅,你好糊塗啊!」說罷,歎息不止,抬腳就往帳外走去。 「王上!王上!臣辜負王上苦心,臣不忠!臣該死!」韓毅連連磕頭,王鈺卻早已經走遠了。 兵部尚書,吳用官邸。 這幾天,事務繁忙,吳用操勞過度,舊疾復發,正在府中養病。他已年近七十,老邁多病,幾次都想辭官,但王鈺離不開他,執意不准。無奈之下,只得拖著病體,繼續操勞。 韓毅事件,他最先知情,本來舉國歡騰,慶祝勝利。但這事一出,王上的心情可就好不了了。韓毅是人聰明人,怎麼這次如何糊塗? 花園中,吳用正在涼亭中,對著湖心一朵蓮蓬作畫。 「爹。」一聲呼喚,吳用長子吳雲快步走來。吳用育有兩子,受王鈺恩寵,都在朝中擔任要職,早早的封了侯。 「孩兒探聽到,王上今日晌午,去了城外軍營。」吳雲說道。 「哦?」吳用一聽,放下畫筆,「王上去了軍營?」一陣沉吟之後,這位老尚書笑道,「這下韓毅的命保住了。」 「敢問父親大人,這是為何?」吳雲疑惑不解。 吳用從旁邊拿起布巾,擦了擦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很簡單,王上不想要他的命。如果王上想殺他,根本不會見他。既然親自到軍營去,說明王上是相信韓毅地 ,這樣一來,他的腦袋就不會掉了。」 吳雲一聽,讚歎道:「王上果然仁慈。」 「仁慈?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上地 睿智,又豈你所能明白的?韓毅他根本就不能死,試想,剛剛樹立起一個典型,舉國崇拜的大英雄,轉眼間又把他打倒,搞臭,這不是打自己耳光麼?韓毅若死,其影響之大,不可想像。王上早就想到這一點,我先前還在擔心,現在看來,倒是多心了,一切都在王上掌握之中。」 「只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父親以為如何?」吳雲突然問道。 「不錯,韓毅不可能再呆在軍中了。不過他功勞這麼大,得有個好去處才行。」吳用自言自語道。 「恐怕不太好找,他是上將軍軍銜,又作過太尉,這次功勞可謂蓋世,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位置,恐怕服不了眾啊。」吳雲說道。 「有了!」吳用突然一擊掌,「兵部尚書!我給他騰位置!」 幽u書萌 UuTXt.Com 銓蚊子版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三-四碗 幽雲動亂 字數:12992 先帝元配朱太后壽誕,在王鈺的授意下,內侍省排了壽宴。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員,皇室宗親統統出席,王鈺本人也備上一份厚禮,以表示對先帝遺孀的尊重。此事引起蔡太后極大不滿,王鈺這是明顯的厚此薄彼,因此,她藉故拒絕出席。說起來是朱太后壽誕,其實壽星只是象徵性的露了一下面,宴會變成了攝政王宴請文武大臣。 六月天,中原的天氣已經比較熱了,王鈺推脫說不勝酒力,藉機出了宮殿,在屋簷下吹著涼風。最近朝廷事情很多,有功之臣的封賞,女真俘虜的安排,還有大理國上表要求內附,重歸中原版圖。高麗國又送來貢品,希望可以將高麗士子納入大宋統一科舉考試之中。 如此千頭萬緒,要不是幾位副相得力,王鈺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有時候他在想,如果不是這班老臣們盡忠職守,他可能什麼事也成不了。 「王上。」正想著,吳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回頭一看,他還是那副模樣,估計是在席間偷奸耍滑,並沒有喝多少酒。 「怎麼,先生也不勝酒力了?」王鈺打趣的問道。 吳用聞言一笑,拱手道:「不過是效仿王上而已。」 兩人相視大笑,共事多年,已經十分默契。王鈺最近盤算著,等到北伐結束之後,要大肆封賞跟隨他打江山的功臣們,已經內定要給吳用一個國公爵位。老人家不容易,跟了自己十多年,忠心耿耿,勞苦功高,他應該得到獎賞。 「王上,臣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片刻之後,吳用開口說道。 「先生是高雅之士,怎麼也學那俗人的說話?一般來講,說出這句話,對方只能說『但說無妨』,哈哈。」王鈺笑道。 吳用這次沒笑,抬頭望了他效忠的領袖,想到自己將要說出的話,一時感慨,心中不覺感傷。好一陣之後,方才說道:「王上,臣跟隨您十多年,如今年老體邁,難堪大用。所以,希望能辭去兵部尚書職務,以養天年。」 王鈺笑容陡然消失。這個問題,吳用提過多次了,他一直沒有同意。這時,他再度提起,看起來態度堅決。 「先生為何執意辭官?莫非本王殘酷少恩,使得先生感覺到危機。想要功成身退?」王鈺不輕不重的說道。 吳用正色:「絕非如此!王上待臣恩重如山,想當初。臣不過是個江湖術士,又背著賊寇的惡名,本想此生難以施展抱負,為國效命。是王上給了臣機會,吳用無時無刻不在感念王上恩德。如今,臣老邁不堪,難以再為王上效力,應該把機會留給年輕人。」 他這話,絕非是言不由衷。只因王鈺掌權以後,對科舉取士十分重視,國家錄取了一大批可用之才。如今,這些年輕人已經在地 方上歷練成熟,可以召入京城中,委以重任。老人家們,應該退位讓賢了。 這個道理,王鈺當然比誰都清楚,但吳用是他地 心腹之臣,論才學。論資歷,普天之下。難以找出第二個人來。如果他辭去了兵部尚書一職,不知何人可以繼任? 「先生,你執意辭官,莫非心中已有合適人選?」王鈺的口風鬆動了。 「王上,眼下正有一個人,可以掌管兵部。」吳用見王鈺不再堅持,一時看到了希望。 王鈺呼出一口氣,望著天下那一彎新月,忽然說道:「先生暫且不說,讓本王猜一猜你說的這個人是誰。」沉吟片刻之後,只聽他說出了一個名字,「韓毅?」 吳用一聽,點頭道:「王上英明,正是此人。」 「可他身上還背著那件事,這合適麼?」王鈺疑惑的問道。吳用卻不再說話了,因為他知道,王上心中其實早就有了主意。識大體的臣子,不會自作聰明去說破上司的心思,那樣只會招人厭惡。歷史上很多功勞蓋世的大臣,就是這麼掉的腦袋。 「一切請王上裁決,臣不敢妄言。」 王鈺扭頭看著他,的確,吳用是老了,身體又不好。是該放他回去享享清福,不必再終日操勞,也算是自己對他多年效忠的肯定吧。想到此處,遂點頭道:「好,既然先生已經決定,本王也就不再強人所難了。待明日早朝,先生將辭呈遞上來,本王批准就是。反正你也住在京城,本王有任何疑問,隨時可以登門請教。」 吳用大喜過望,躬身拜了下去:「臣謝王上恩典!」 「起來起來,你我共事多年,本王一直視先生為老師,以後還是少不得要麻煩先生。」王鈺扶起他道。 他既然已經答應,那麼也就是說,吳用從這一刻起,便已經激流勇退了。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出頭地 男人,吳用欲言又止。在國家大事上,王上用不著誰去提醒他,但是有一件事情,或許由自己的嘴裡說出來,會比較好。 「王上,臣有一言……」 「先生,你不會又是想說,不知當講不當講吧?」王鈺問道。 「那臣就直說了。從政和年間起,您為國操勞多年,如今四海歸心,萬邦臣服,大宋臣民,莫不感念王上恩德。四海番邦,莫不懼怕王上神威。正所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王上宜早作決斷。」 吳用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趙家已經不存在威脅了,王鈺應該盡早取而代之,即皇帝位,號令天下,以順應天意人心。這種說法,最早起源於王鈺任職幽雲都總管之時,那時就有梁山系部分官員,建議王鈺豎起反旗。後來隨著官越做越高,權力越來越大,這種說法一直就沒有消失過。 「呵呵,本王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先生謬讚了。」王鈺看起來波瀾不驚。但普天之下,除了他,誰有這個資格坐江山?大宋今天的威望。是靠他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大宋今天的國富民強,是他費盡心思,一步一步發展起來的。如今,他地 威望在朝野達到了頂峰,此時登基稱帝,正是合適的時候。 大宋綏靖四年六月,兵部尚書吳用,上奏王鈺,請辭一切職務。王鈺代皇帝下詔。批准了他地 請求,給了他高度的評價,同時晉陞他為楚國公,仍按原職給予俸祿,使其安享晚年。 吳用的辭官,意義非他人可比。他是王鈺嫡系中,第一個交出權力。自願退隱的人。他一帶頭,京師衛戍區指揮使關勝,也遞來了辭呈,理由也是如出一轍。據傳言,關勝親自登門找過吳用,後 他。王上有意將中央決策機構年輕化,這個時候。作該懂得進退。 王鈺也批准了關勝地 請求,恩寵有加。但奇怪的是,關勝一卸任,他馬上安排了徐寧接任京師衛最高軍事長官。可兵部尚書這個職務,一直空著,暫由兵部侍郎張浚代行尚書職權。並沒有像吳用建議地 那樣,任命韓毅。 只因這兩個人事變動,都是極其重要的職務。一時間大臣們都在私下議論。甚至有人傳言,兵部尚書,掌管全國軍務,王上是絕對不肯把這個位置安排給一個非嫡系的官員。最有可能的,便是從河北召回一位親信,走馬上任。其中,林沖地 可能性最大。 「誰在傳?」書房中,王鈺正在批復奏章,聽耶律南仙一提起,一下子就把筆扔在桌上。 「具體是誰還不得而知。不管傳出這個謠言的人,用意可不太單純。」耶律南仙提醒道。 「當然不單純。他要說出的意思,就是我王鈺任人唯親,只要不是最早跟隨我的官員,一律不用。傳本王的話給樞密院劉三石,查查,是誰在造謠生事。有些人,就是惟恐天不亂。」王鈺說罷,重新拾起筆,繼續批復奏章。 一邊批復,一邊還唸唸有詞:「大理國要內附,這有點難辦啊。中原一直和大理保持著友好地 關係,如今大理段氏這麼來一下子,倒叫本王為難了。高麗國也是,自己的官員自己不知道培養,添什麼亂嘛。」 耶律南仙此來,本是詢問兵部尚書空缺一事,此時見王鈺絕口不提,遂旁敲側擊地 問道:「王上,對韓毅的處置,您有方案了麼?」 「差不多吧,城外軍隊的指揮權,本王已經下令交到岳飛手上了。韓毅現在在京中待命。」王鈺頭也沒抬,繼續批復著奏章。 聽他這個意思,好像不打算砍韓毅的人頭,耶律南仙其實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他去城外軍營見過韓毅,想必已經把那件事情說出來了。 耶律南仙是力主殺一儆百的,此時見王鈺並無此意,又想勸勸他。但沒等她開口,王鈺已經問道:「怎麼?咱們的女諸葛有異議?」 「王上,防微杜漸總是沒有錯地。再加上北伐在即,必須給前線將領們敲響警鐘。否則,將來這些將軍們立了戰功,恐怕就……」耶律南仙素來謹慎,再加上出身行伍,對手握兵權的將領,總是十分小心。 「敲打敲打是沒有錯,但也得分火候,分人。韓毅是我親手樹立起來地 一個典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成為軍隊的一個象徵,這個時候把他打倒,是扇我自己地 耳光,影響之壞,不可估量。」王鈺一邊說著,一邊把批復好的奏章放到一邊,顯得那麼的漫不經心。 「那王上真的打算把他任命為兵部尚書?」耶律南仙終於忍不住,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她話音一落,王鈺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問道:「南仙啊,難不成你想當呂後?」呂後,也就是漢高祖劉邦的妻子,劉邦死後,這個女人把持朝政,大殺功臣,歷史上惡名遠播。 耶律南仙被這句話說得愣住了,隨即輕笑一聲,哼道:「即便我有這個心思,那也得要王上變成聖上才行啊。夫貴妻榮,王上你要是沒那個心思,我也是乾著急。」 「哈哈!」王鈺聞言大笑,放下手中毛筆,走出文案,上前摟住了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韓毅這個問題上,你地 判斷有誤,要敲打前線將領,不一定非要砍人頭。兵部尚書本王已經成熟的人選了,至於韓毅嘛,封王不變,我要兌現自己的承諾。只是他的職務,很費腦筋,有了王爵。安排什麼職務好像都低了。」 耶律南仙明白他的意思了,對韓毅的懲罰,只是解除他地 兵權。這根本就不是懲罰,而是在保護韓毅。雖然對王鈺的作法仍舊保留意見,但耶律南仙馬上開動腦筋,幫忙想著韓毅今後的位置。 「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位置給他,兵部尚書王上已經有人選了。三衙太尉也沒有出缺,即使是安排他作金吾衛大將軍地 閒職,可對於王爵來說,好像也小了。」耶律南仙搖頭道。 王鈺放開了她,一陣沉思之後,忽然說道:「本王想起一個典故來。前些天看史記。漢武帝時,衛青。霍去病遠征歸來,戰功赫赫,為了表彰他二人的功績,重新設立了一個官職,叫作大司馬。」 「這倒是個辦法,設立大司馬為最高軍職,但沒有實際職權,僅作為一種象徵。把他高官厚祿養起來,也算是對他格外施恩了。」 王鈺點頭:「不錯。是這個意思。唉,希望韓毅能明白本王地 苦心。」 「他不明白又怎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耶律南仙冷笑道。 「哎,這話不能亂說,低調,低調。」王鈺笑容滿面。這兩口子正說著,書房外響起王府大總管的聲音。 「啟稟王上,韓世忠到了,兵部送來的人也到了,王上是否賜見?」 「原來人選就是他呀。難怪。」耶律南仙一聽到來人名字,就明白王鈺先前的話了。 王鈺一時沒有表態。喃喃自語道:「韓世忠倒是要見一見,那個喬銳嘛……」說到這裡,他對耶律南仙一招手。後者一見,附耳過去,王鈺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耶律南仙頻頻點頭,隨即步出了書房。 靖王府地 花廳中,韓世忠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表面上穩如泰山,心裡實則亂如麻。 他的身份很特殊,原來是徽宗舊臣,長期在外帶兵。徽宗死,欽宗繼位,王鈺獨掌大權,康王趙構舉兵反叛,韓世忠的部隊,就在叛軍之列。後來王鈺親自率軍南征,迫使趙構稱臣,但軍隊仍在。 幾年前,趙構與小梁王柴桂同時舉兵,反對王鈺,王鈺一怒之下,派遣大軍,誓要踏平江南。韓世忠的部隊,主攻江南東大營,打得鎮三山黃信,臨陣脫逃,攻破東大營。但就在這個時候,韓臣忠卻向王鈺主動投誠。受到王鈺的嘉獎,被任命為指揮使。 本以為從此之後,便可青雲直上,不料,不久之後,他就被解除了兵權,召回汴京,從此投閒置散,不再起用。眼看著當初一起歸順朝廷的同僚們,個個都受到王上的重用,岳飛在東北軍任職,此次遠征,戰功赫赫。連張浚這等當初頑固不化地 人,都作了兵部侍郎,自 被棄用,韓世忠的心裡,可真不是滋味。終日在家,玉悶悶不樂。 耳邊響起腳步聲,韓世忠心中一懍,趕緊起身肅立,扭頭望去,王上正從內間轉出。 「臣韓世忠,叩見王上。」伏拜在地 ,執禮甚恭。 王鈺也沒叫他起來,逕直坐上主位,下人奉上茶水,他喝過一口,這才說道:「起來吧。」 「謝王上。」韓臣忠起身,卻不敢落座。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今日王上召他來,所為何事。 「嗯?坐下說,坐下說,韓大人,本王聽說你在府中與妻子終日飲酒作樂,高唱軍歌,有這事麼?」王鈺放下茶杯問道。 韓世忠心頭一驚,趕緊回答道:「回王上,臣閒來無事,想起當年在西北戍邊的歲月,一時感懷,所以才……」 「閒來無事?這怎麼行?國家多事之秋,韓大人是棟樑之才,整日呆在家裡,可惜了。」王鈺故意拿話試他。 韓臣忠也不笨,聞絃歌而知雅意,聽出來些意思,慌忙懇求道:「王上,臣自卸任指揮使以來。賦閒在家,每每聞聽北方戰事,都不禁淚下,大丈夫生於天地 之間,不能提三尺龍泉,為國建功,卻只能蝸居於家中,與妻女為伴……」 「哎呀,這都怪本王政務纏身,疏於照顧。韓大人切莫見怪才是啊。」王鈺打著官腔。 「不敢不敢,王上為天下操心,臣恨不能為王上分憂。」韓臣忠連忙回答道。 「哈哈,那麼依韓大人之見,你想幹些什麼呢?不妨說來聽聽,本王盡量安排。」王鈺試探道。 一時間,韓世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實話實說吧,又怕王上怪罪。可如果拿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又顯得虛情假義。思之再三,遂回答道:「一切聽憑王上吩咐。」 「行了,本王也不與你繞***。你以為將你閒置,是本王忘了你麼?當初若不是你深明大義。主動投誠,趙構之亂。不知幾時才得平定。你是對國家,對朝廷有大功的人,本王暫時將你閒置,是留在日後有大用的。現在時機成熟了,你明天就去上任吧。」王鈺說道。 最近朝中地 傳言,韓世忠多少知道一些,此時聽王鈺如此說,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職務是什麼,一時心頭狂喜。但又怕有所差誤。還是硬著頭皮問道:「敢問王上,臣地 職務是……」 「怎麼?還在本王面前裝?你要是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那兵部尚書地 職務,本王可就另擇賢能了。」 「臣謝王上信任,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韓臣忠跪拜在地 ,感激萬分。 「起來吧,韓尚書,明天就去上任,切莫辜負朝廷對你的信任才是。」 在王鈺接見韓臣忠的同時。在離花廳不離的偏廳裡面,那個正作著高昇美夢的喬銳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廳中來回走動,可就是不見王上接見。 自從向兵部吳大人揭發韓毅以來,他就被扣留在兵部,一連幾天,惶惶不可終日,好不容易有人放他出來,直接就到了王上的靖王府。他認為,機會來了。 可左等右等,不見王上天顏露面,倒等來了一個五大三粗,長相醜陋的官員。那位大人從外面進來,看也不看喬銳一眼,逕直到他對面坐下,閉目養神。喬銳還注意到,這位大人帶來了幾個隨從,就站在偏廳外面。還有一個著五品文官服色,約三十左右地 大人背著雙手,在廳外走來走去。 京城可不比幽雲十六州,扔塊石頭也能砸到一個三品官,喬銳不敢裝大,上前賠著小心問道:「敢問大人在哪個衙門高就?」 那位大人卻不理他,喬銳討了個沒趣,卻還不甘心,又說道:「卑職喬銳,現任……」 話沒說完,忽聽背後響起腳步聲,喬銳一驚,以為王上到了,誰料回頭一看,出來的卻是一個美婦人。約三十上下,有傾國傾城之姿,難不成是王上地 正妻,汾陽郡王的獨女? 「下官樞密使劉三石,見過二夫人。」旁邊那位大人一見這個女人出來,立即起身拜道。 二夫人?難道就是傳聞已久的,現今西遼國主耶律大石的大公主?早聽說王上當年在幽雲結識一位女中豪傑,後來更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沒想到就是這位。那喬銳也慌忙低下頭去,納頭就拜。 耶律南仙落座之後,揮手對二人說道:「兩位大人不必多禮,坐吧。」 二人坐下後,只聽耶律南仙說道:「王上有要事在身,不便接見。指示我代為傳達幾句話。」 這劉喬二人,都是軍官出身,一聽這話,坐直身子,靜聽王鈺訓示。 「喬銳,王上讓我問你,家中還有什麼人?」耶律南仙問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聽得喬銳如墜雲霧之中,半天摸不著邊際。 「回夫人,卑職父母早已辭世,也無兄弟姐妹,娶妻樊氏,並無子女。」喬銳如實回答道。 「哦,那就好。」耶律南仙又是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人家沒有子嗣,她怎麼還說好? 「王上有命,你地 家人有朝廷供養,你走之後,你地 妻子將會享受到朝廷的陣亡撫恤。叫你不必擔心,放心地 去。功勞簿上,也會給你記上一筆,流芳後世。朝廷對不住你,要借你一樣東西。」耶律南仙一說完,喬銳嚇得臉都白了。這怎麼回事?我明明活得好好的,怎麼會來一個陣亡撫恤? 沒等他弄明白,耶律南仙已經命令劉三石道:「劉大人,王上命你即刻辦理此事。不經審判,也不公開行刑,秘密處決。」 「臣遵命!」那劉三石應了一聲,隨即對外面一聲喊。「左右,把人帶走!」 喬銳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眼看著門外的便衣武士朝他奔來,突然放聲大呼:「我要見王上!我是有功之臣!我沒罪!你們定是假托王上……」後面地 話沒喊出來,一名武士已經把一砣布塞進了他的嘴裡。隨後趕來地 同伴,將他雙手反剪,麻利的捆綁起來。 耶律南仙看也沒看他一眼,反倒是對著門口那位青年官員說道:「鄭僮,王上傳話說,自尚儒書院出來,同窗們久未團聚,讓你召集一下在京的同窗好友,在靖王府一會。」說罷,逕直轉入內堂。 王鈺以皇帝趙允同的名義頒布詔書,為蓋世奇功,正式冊封他為儀坤郡王,並設立「大司馬」官銜,為大宋最高軍職,加之於韓毅身上,位同三公。因為他功勞實在太大,又賜給他「丹書鐵券」,上面記載著他的功績,以及對他的評價。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免死金牌」。 封他為郡王,大臣們還能理解,因為他雖然俘虜了金國皇帝及宗室大臣,但畢竟不是正式北伐,金國仍舊存在。沒有直接封王爵,合情合理,可以服眾。但這賜給「丹書鐵券」會不會太過了? 要知道,這種東西,本朝開國以來,只有前朝柴氏子孫才有。當年太祖皇帝陳橋兵變,柴氏「禪位」有功,所以賜給「丹書鐵券」。韓毅縱使功勞再大,也不過就是一個將軍,一個臣子,犯得著如此恩寵麼? 大臣們不明就裡,可知道內情的人卻絲毫不意外。這是因為王鈺擔心萬一幾十年以後,有人要翻韓毅的舊帳,有這塊免死金牌,至少可以保全他的性命。對等韓毅,王鈺可算是仁至義盡了,以他的立場,能做到這個地 步,已經盡了全力。 韓毅是個明白人,他雖然被解除了兵權,可心裡卻感念王鈺的恩德。受封郡王以後,立即上奏謝恩,從此以後,閉門謝客。這位如流星般劃過天空的大宋名將,一生中只指揮過一次戰役,便告別了他的軍旅生涯。 但這並不妨礙後來民間有人將他與已故燕國公種師公相提並論,並列大宋名將之首。韓毅解除兵權之後,在家閉門讀書,研習戰法,結合前人的經驗及自己的親身體會,寫成兵法十三篇。還被王鈺下令,全軍推廣,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在加封韓毅的同時,朝廷也沒有忘記那些為國家戰死的忠魂,馮擒虎馬三金二人,被追封為開國縣公,其餘陣亡將領,各按軍功大小及生前爵位,追封為開國侯等爵位。其家屬終生由朝廷供養。 六月。王鈺擇吉日,率文武百官,於汴京皇城東北角設祭壇,為埋骨他鄉的英烈們招魂。並以聖旨地 形式,高度評價了軍人們為國盡忠的高尚情操,並勉勵前線將士,以英烈們為楷模。精忠報國。 消息傳到前線,數十萬宋軍將士鬥志昂揚,只等朝廷一聲令下,便要劍指金國,掃平女真。有這種情況下,大將軍林衝上奏王鈺請纓。認為北伐的時機已經成熟。可以發動北伐戰爭,一統中華。 就在這個時候。樞密院收穫情報,女真皇帝被俘之後,金國國內謠言四起,有人說金帝及所有被俘人員,已經被大宋處決。海陵王完顏亮,已經在上京皇城中,為金帝豎起了靈牌,正式宣佈國殤。 並在一班手握重兵的將領支持下,「上應天意。下順民心」,即大金皇帝位,更改年號,重置百官,誓言為「先帝」報仇。 在這種微妙的時刻,王鈺按下了林沖的請戰奏折,命樞密院全線出動,於金國國內四處散佈消息,稱金帝仍在人世,並被大宋「以禮相待」。厚加封賞。 兩國之間,軍事鬥爭還未開始。政治戰爭已告爆發。王鈺還派出使節遠赴西域,知會西遼國,約定共同起兵伐金,並許以「事成之後,平分土地」的承諾。同時,以宗主國的身份,命令蒙古大汗,高麗王積極備戰,協同宋軍破金。 金國處在大宋軍事合圍之下,政治上被嚴重孤立,普天之下,竟沒有一個盟國。只有一個國家給出了模稜兩可的回答,說是靜待時機,若中原有變,他們或許會出兵相助,進攻高麗,這個國家,就是日本國。 前兩年,大宋登州水師在金蒙戰爭期間,進渤海灣進攻金國。當時金國孤立無援,水師又幾乎被全殲。便派出使臣,攜帶重金前往日本國遊說,至今才傳回這一點點消息。 在金國危急存亡之時,沈王兀朮上奏完顏亮,提出了「收縮防禦,集中兵力」策略。只因金國連年征戰,又數次敗北,損失慘重,如今兵力完全不佔優勢,若是還想著防守整個國土,必然被宋軍各個擊破。不如主動放棄靠近大宋前線的一些城市,將兵力集中起來,準備在廣闊地 平原上,與宋軍打「騎兵游擊戰」。 原因就是,如果防守城池,目標就是固定的,宋軍有跡可尋。可如果放棄城池,集中騎兵,在遼闊的北方草原上四處遊走,讓宋軍疲於奔命,再侍機進攻。縱使消滅不了宋軍,但他們必須嚴重依靠內地 的補給,耗上一個月,宋軍自然會退。 而女真人從根本上來講是遊牧民族,居無定所,有草有水的地 方,就不會餓死。如此一來,宋軍縱然勢大,又有何懼之有? 完顏亮在全盤分析天下局勢之後,批准了兀朮的建議,下旨放棄大定,來州一線所有城市,將軍隊撤入國內,準備打游擊。 幽雲衛戍區立即得到了消息,金軍前腳一撤,宋軍馬上駐防,佔住城池。可這些城池,在金軍撤退之前,遭到嚴重破壞。城樓被焚燬,老百姓的民居也不可避免,凡是城中地 東西,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砸爛,燒光。 當宋軍進入這些城市之後,發現這些城裡,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幾十萬張等著吃飯的嘴。為什麼呢?因為老百姓的糧食全部被搶光了,甚至連衣服也給扒了,家裡地 農具,傢俱,連鐵鍋,鋤頭都沒有了。 好啊,我撤退,我把錢糧和一切有用的東西全部帶走,毀壞,但把老百姓留給你。你們大宋不是號稱天朝上國,以仁義治天下麼?那好,老百姓沒吃地 ,你們國家管不管?你管了他吃飯,以後呢?救急救不了窮,要耕作,得有牛吧?得有工具吧?這幾十萬人口。得花費多少銀子?仗還沒有開始打,我就先讓你出出血。 各地 報急的公文,如雪片般飛到了幽雲衛最高軍事長官蕭充的公案上。前線將士,盡全力救助百 士兵也要吃飯,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蕭充感到火速上奏朝廷。 汴京皇宮,中書省,政事堂。 往日莊嚴肅穆的政事堂。今天忙得一團糟,省官房官們進進出出,東北的奏章一道接一道的發來。一會兒糧食不夠了,讓朝廷趕緊發。一會兒那裡老百姓拖家帶口要跑去內地 討飯,跟軍隊發生了衝突。好像突然之間,東北就亂成一鍋粥了。 尚同良正抱著一疊奏章匆匆忙忙往政事堂走,一個不小心。正與對面地 人撞了一個滿杯,折子掉了一地。抬頭一看,原來是剛剛被召進中書省參與議事的陸游。 「陸侍制,已經夠麻煩了,你就別添亂了。」尚同良歎了一聲,俯下身去撿東西。 「衝撞大人。恕罪恕罪。」陸游趕緊賠罪,幫著撿起奏章。 「毒啊。真毒,老夫為官數十年,歷經多朝,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毒的手段。女真人還真夠狠地。」尚同良抱著奏章歎道。 「誰說不是呢?能帶走的全帶走,帶不走的都破壞,只把吃飯的嘴留給你,哼,金國這回還真擊中我們的軟肋了。」旁邊一位大人插了一句,又匆匆離開了政事堂。 「尚相。聽說那邊粗略估計,都有六十多萬人口,金國十幾萬兵馬一撤,這個麻煩就留給大宋了。管還是不管?」陸游剛剛被王鈺召進中書省,任命為侍制,也就是參謀,顧問的職務。 「你這不是廢話麼?先不說什麼仁義不仁義,你不管他,他往內地 跑,六十多萬人。幽雲不全亂套了?幽雲十六州能亂麼?」尚同良搖了搖頭,趕緊走開了。 王鈺匆匆走進政事堂。他一出現,眾官齊唰唰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報告著事情。鬧得他頭都大了,一邊往裡走,一邊還要隨口應著。 就政事堂門口到他的公案前,幾十步路,愣是走了半柱香地 時間。 「大人們!大人們!天塌不下來,稍安勿躁好不好?你們一起嚷,本王一句也聽不清,一個個的說。」王鈺終於坐了下去。 「王上,臣作了三十幾年的官,還沒有見過這等稀奇事。錢糧帶走不奇怪,城池焚燬也不奇怪,可連老百姓家裡地 鐵鍋,鋤頭,甚至是衣裳也不能倖免,這,這,這簡直是天下奇聞!」一位五十來歲的老臣頭直搖,一副哭笑不得地 模樣。 「哼,國之將亡,必出妖孽,讓他們折騰吧,到時候民心盡失,女真人就知道什麼叫眾叛親離了。」孟昭一語道破天機。 王鈺一下蓋上茶杯,看著孟昭說道:「這話本王愛聽,一針見血!鬧,儘管鬧,本王倒要看看女真人還能玩出什麼把戲。這些狗日……」他雖然說得輕巧,但不難看出來,攝政王很為這件事情鬧心。 換作誰恐怕也輕鬆不了,六十多萬人等著吃飯,聽說金兵搶糧,一顆也沒留下。幽雲衛戍區不得命令,又不敢把軍糧撥出去,那邊都快鬧翻天了。 從道理上來說,金軍已經撤退,宋軍佔住了城池,那城裡的百姓,就是你大宋地 子民,道義上大宋朝廷必須要管。即便你說兵荒馬亂,死幾十萬百姓不算什麼,不去管他,那他往中原跑,你攔還是不攔?總不能把人全殺了吧? 更為嚴重的是,北伐馬上就要開打了,那裡的老百姓安置不好,就是一個動亂的根源。要知道,這六十萬人成分很複雜,不光有漢人,還有契丹人,女真人。萬一來個沒有活路了,樹起反旗,號令百姓吃大戶,進攻幽雲,這可就是有名的「農民起義」了。那這北伐還沒打,就得先平亂。 北方民風剽悍,這六十萬人裡面,青壯年男子有個十萬吧?要是真反了,可夠東北軍頭疼的。 大臣們仍舊在爭論著,王鈺端起茶杯陷入沉思,忽然,他把茶杯一放:「傳本王諭令,讓蕭充緊急撥出一部分軍糧,先救救急,把老百姓穩住再說。讓他告訴百姓,朝廷不會不管他們地 死活,正在想辦法,叫百姓安心。同時,軍隊要加強戒備,對於趁機鬧事,圖謀不軌的人,就地 格殺!一人鬧事,全家連坐!知情上報,重重有賞,知情不報,同罪!」 吵鬧地 政事堂突然安靜下來,大臣們被王鈺如此鐵血的手腕震懾住了。要知道,自王上攝政以來,可是天天把以仁義治天下這句話掛在嘴邊的,這回竟然如此殘酷。 「王上,這會不會嚴苛了一點?」陸游突然問道。他是新進的官員,按道理說,沒有他說話的份兒,這時一開口,前輩們的目光齊齊盯向了他。 「臣認為,王上此舉非常必要。亂世就得用重典,恩威要並施,穩定局勢是當前首要任務。女真人希望看到的,就是東北亂起來,北伐就要受阻,朝廷千萬要頂住壓力,迅速穩定下來。」孟昭當即說明王鈺的用意。 「知我者,孟相也,把本王意思馬上擬出來,今天就發下去。對了,去叫戶部許尚書叫到中書省來見本王,還有兵部韓世忠也一起來,樞密院劉三石也來。咱們必須馬上拿出對策,救急如救火。行了,諸位大人,都去忙吧,今天情況特殊,各位辛苦一點,十二個時辰都呆在宮裡,本王叫御膳房給大家準備飯菜,本王陪大家吃住都在這裡了。」王鈺大聲說道。 連王上都以身作則了,那大臣們還有什麼意見?紛紛應諾,各回本職去了,剛才還亂作一團的政事堂,馬上又按部就班地 運作起來。王鈺一見,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女真人,現在是困獸猶斗啊,還別說,這一手還真給自己出了難題。 幽雲那邊,只能暫時穩定局勢,要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不是這麼簡單,還得靠內地 才行。六十萬張嗷嗷待哺的嘴啊,你餵不飽他,他就反過來吃你。 UU書盟 uutxT.CoM 荃文吇板閱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五碗 鐵腕鎮壓 字數:3674 「福王千歲。」華安宮前,經過的太監宮娥們向皇叔攝著禮。他似乎有什麼急事,行色匆匆,一路快步走到宮門前,略整衣冠,隨即讓人通報。不多時,裡頭傳來太后招見的消息。 「太后,東北亂了!」這是福王的第一句話,顯得有些興奮。東北的幽雲十六州,是大宋軍事重鎮,駐有精兵二十萬,是國家第一大衛戍區,也是阻止金兵南下的第一道防線。幽雲一亂,則天下必然震動,也難怪他如此欣喜。 可讓他意外的是,蔡太后對這個消息表現得相當冷淡,聽罷之後,輕聲說道:「那又如何?幽雲有王鈺二十萬大軍,那些刁民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對太后這種冷漠的態度,趙似乎感到有些吃驚:「太后,東北亂,是天下大亂的前兆,這是個機會。臣探聽到,王鈺現在也是束手無策,只能讓幽雲的蕭充撥出軍糧應急。東北穩定不下來,他的北伐也就無從談起了。」 「沒有用的,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只要黃河以南,長江以北保持穩定,誰也撼動不了他。」蔡太后雖是個女流之輩,卻並非「頭髮長,見識短」,大宋的政治,經濟中心都在中原地 區。再說,關外那幾十萬流民敢不敢鬧事還得兩說,即便是敢,他們能是二十萬東北軍的對手麼?能進得了關麼? 趙從太后的話中,就聽出了四個字,灰心喪氣。難道她已經對扳倒王鈺不抱希望了?已經承認王鈺掌管天下的即成事實了? 「太后,臣認為,王鈺雖然勢大,但並不是不可……」趙認為自己很有必要鼓勵鼓勵這位嫂子,趙家現在。以兩位太后為尊,而朱太后清心寡慾,從不過問朝政,靠她是沒有希望的。 「福王,你不用說了。」沒等趙把話說完,蔡太后似乎有些不耐的打斷了他,這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情。這讓他很費解,太后突然變得,變得有些膽小怕事了? 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又聽到蔡太后說了這樣一句話:「福王。華安宮你以後盡量少來,人多眼雜,我這宮裡地 值事太監,昨天剛剛被換了。」 什麼?下人換了?難道王鈺察覺到了什麼?聯想到前些時候,一班王鈺的爪牙上奏要求將傳國玉璽暫時交給王鈺保管,趙的臉色開始變得不自然了,王鈺準備動手篡位?他不等打下金國了? 「太后!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趙家人越是要團結一致,否則只能坐以待斃!」趙突然大聲說道。 「行了,你去吧,本宮今日身體不適。」蔡太后說完,站起身來,在宮娥的攙扶下離開了坐椅。趙從簾前望過去。欲言又止。罷了,女人終究是女人。鼠目寸光,一點點挫折就讓她嚇破了膽。 自己好歹還是兩位攝政王之一,無論如何要與王鈺周旋到底,絕不能眼看著趙家的江山落到王家的手裡。 「臣告退!」 蔡太后態度的轉變,並非突然。從她與趙密謀,想趁王鈺微服出巡的機會除掉他開始,就一直提心吊膽。後來王鈺平安歸來,而且絕口不提前線之事,也沒有如預料般那樣展開報復調查。可越是這樣,越讓她不安。 直接打擊她信心的,則是宋軍取得的大勝。連金國皇帝都被王鈺捉到了大宋京城,他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只要他在一天,大宋目前地 形勢,就不可能有大的變動。除非哪一天,老天爺開眼,王鈺暴斃了。但要知道,他才三十出頭,正值青年。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或許趙家,命該如此吧。 六月中旬。幽雲衛奉王鈺軍令,緊急調撥軍糧,分發災民。不出朝廷所料,果然有人趁機鬧事,意圖謀反。好在王上有明令,對於趁機作亂的人,絕不手軟。 六月十七,有女真人名把托,聚集女真,契丹,漢族約八百餘人,襲取來州治下一個小縣的宋軍臨時管治機構,殺死宋軍士兵數十人,奪得部分馬匹軍械,企圖造反。當這八百餘人吃飽喝足,正要出城向幽云「進兵」時,聞訊趕來的宋軍增援部隊幾乎如砍瓜切菜一般將這八百餘人斬殺殆盡,一個不留。 六月二十一,大定府爆發騷亂,飢餓的災民聚眾鬧事,衝擊大定府衙。被鎮守此處的宋軍將領鐵血鎮壓,據傳,百姓死傷近千人,挑頭地 人被滿門處斬,梟首示眾。 正是依靠這種殘酷的手段,宋軍暫時 局面,但「官逼民反」屢見不鮮,更大的騷亂正在醞幸,就在這個當口,幽州帥府調撥軍糧下來,分發給百姓,暫時救急。局勢得到進一步控制。百姓人心安定,形勢好轉。 在東北動亂地 同時,王鈺的中央決策機構,高效運轉,迅速拿出了應急方案。 京城糧庫,火速調撥糧食,由軍隊押運到幽雲十六州,按人頭分發到百姓手中,不論是何民族,一律平等對待。同時告訴百姓,要度過難關,一方面靠朝廷救濟,一方面鼓勵百姓自尋出路,凡漁,獵,采,捕,只要能找到吃的東西,都可以去做,朝廷會給予幫助。 與此同時,王鈺命幽雲各地 方官府,採辦種子,農具,耕牛等生產必須器具,供應給百姓,保證每戶至少有一把鋤頭,每十戶要有一具犁,每一百戶要有一頭耕牛。此時,小春農作物已經開始收割,大春播種在即,只要辦得及時,大春作物播種下去,明年就有希望了。 王鈺惟恐這還不能永久地 解決問題,又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命令幽雲十六州,及河北各州府,移民二十萬,補充到大定,來州一線。這是一個長期地 工程,要分兩年完成。凡是移民至關外的百姓,三年不納糧。而且到了關外,每戶挑選一個精壯男子,發給一具弓箭,你能把箭射多遠,這方圓之內的土地 ,都是你家地。 他希望通過這種辦法,一戶幫一戶,關內的百姓到了關外,可以幫助災民。畢竟窮幫窮,富幫富,這是中國老百姓一貫地 傳統。此舉,還可以促進民族融合,改善民族關係,有利於穩定關外的局勢。 到了七月份,關外的局勢已經穩定,朝廷的各項政策也在落實之中。不過小規模地 騷亂,仍舊時有發生,如何盡快的將這種無序的狀態結束,是首要任務。軍隊的任務是作戰,而不是管理百姓。 「王上,以臣之見,可以從河北各州府,挑選熟悉地 方的官員,到關外任職。上一期巡按官的任期,可以提前結束,補充河北各州府地 空缺。盡快設立官府,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孟相所言極是,但這恐怕不太好辦,關外窮山惡水,民風剽悍,人家好好在河北作官,突然要調到關外去,官員們恐怕有情緒。」尚同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鈺聞言,搖了搖頭:「朝廷養官,不是養他們吃白飯的,國家有難,官員不上誰上?本王看這樣辦,凡是調到關外的官員,就地 陞遷一級。以後吏部提拔官吏,優先考慮有關外任職經驗地 人。還有,他們的官俸,提兩成上來。如此優惠地 條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王上,還可以這樣,凡是幹上三任的關外官,離職以後,直接調入京中。」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說道。 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陸游。老臣們此時都面露厭惡之色,王上與大臣們商議國事,你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子插什麼嘴?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小小一個侍制,也敢大言不慚,妄談朝廷,你還嫩了點! 「嗯,本王看這個建議可行,就這麼辦,馬上擬成公文,以中書省的名義發下去,責成河北各州府,火速辦理,貽誤時期者,以瀆職論處。」王鈺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尚同良跟在他後面:「王上,臣還有一些事情……」 「那個,尚相,如果不是非常急地 話,能不能明天再說?」王鈺望了望政事堂外面,天色已經不早了。 咦?這倒是奇了,這兩天大傢伙全住在宮裡,吃喝都不離開中書省,王上一直是以身作則,堪稱表率,怎麼現在堅持不下去了? 看到尚同良的表情,王鈺猜到他在想什麼,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 笑了笑,小聲說道:「實不相瞞,出雲郡主十月懷胎,就快到了……」 尚同良一聽,使勁拍了拍自己的頭:「哦哦哦,哎呀,臣惶恐,恭喜王上,賀喜王上!王上請!」 王鈺眉開眼笑,頻頻點頭,出了政事堂而去。兩天沒回王府,那四個女人一定等急了,不對,還得加上一個小傢伙。這個時代,沒有「預產期」這一說,不過趙出雲不是七月就是八月分娩,應該沒有錯,我王鈺的第一個孩子就要降生了。 浟幽書盟 UUTXt.cOM 銓紋自扳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六碗 新春賀歲之北伐開始! 字數:7506 王鈺的官轎行進在汴京的大街上。此時,街上仍的路人,看到在官轎行來,都閃到一旁。當轎子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時,王鈺讓轎子停了下來,從這裡往東走,就是他金屋藏嬌的地 方。 回到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還不曾去看過李清照,不知這位奇女子近來可好。總這麼藏著也不是辦法,得找個機會,接回靖王府去。不過,這件事情一定要在孩子出生以後。雖說以他的身份,要多少女人都是合情合理的,但他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對女人的觀念與這個時代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回到靖王府,他前腳一到,童素顏,耶律南仙,楚紅秀三個女人後腳就出來了。這兩天,他一直呆在宮裡,雖然派人回王府傳過話,但妻妾們仍舊很掛念。童素顏與紅秀掛念王鈺的起居,而耶律南仙不光關心他,還關心著朝政大事。 這裡面有一個原因,她是契丹人,女真人滅亡了契丹人建立的遼國,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敵,王鈺的北伐就是她的復仇之戰。她原本以來,王鈺回京之後,馬上就會發動北伐戰爭,可偏偏這個時候,東北鬧出亂子來。她很關心,這場亂子,會不會打亂王鈺的佈局。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因為王鈺在安撫好童素顏與紅秀兩人之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南仙,我要替你報亡國之仇了。」 這對王鈺來說,本來是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可耶律南仙聽到之後,反應卻是潸然淚下。她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宋人記得的靖王府二夫人。是一個女中豪傑,王上的左右手,賢內助。可他們往往忘了,這個女人還是遼國皇室成員。一個上過陣,打過仗的女將。她對遼國地 感情,與漢人對大宋的感情。沒有什麼不同。 王鈺的嘴很會說,在當時,有一個文人。就是蘇軾的兒子,曾經寫過一首詩,頌揚王鈺當年出使遼國,奪回幽雲十六州地 功績。當中就有一句,說王上的嘴,能抵得上十萬大軍。「巧舌如簧驚天變,折戟沉沙血未消。」 可就是這樣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在此時卻是不發一言。輕輕攬過佳人香肩,無聲勝有聲。 「王上,真地 準備停當了麼?主不因怒而興師,您要考慮周全。」縱使狂喜感動之際,耶律南仙也沒有忘記提醒王鈺要謹慎小心。因為她擔心王鈺因為在前線受到金軍的襲擊。勃然大怒,讓仇恨遮住了他的雙眼。 王鈺聽到這句話。輕蔑地 笑了一聲:「本王在黃河以北,屯兵六十萬,早就等著這一天。滅亡金國。不在話下,倒是蒙古人很讓我擔心。據韓毅所說,他帶著我的手諭金刀,讓忽圖刺協同作戰。可蒙古人似乎野心不小,在宋軍撤離的時候,竟敢起兵追趕。這兩年樞密院的目光一直盯在女真人的身上,倒把他們給忽略了。」 「應該不至於吧?據說蒙古人連像樣的機構都沒有,而且草原上一團糟,互相攻擊,不會對大宋構成威脅才是。」耶律南仙說道。 王鈺沒有反駁她,因為說了也是白說。在整個大宋,恐怕除他自己,沒有人會知道蒙古人有多厲害。歷史上,就是他們,滅亡金國,攻破西夏,征服大宋,開創了橫跨歐亞的大帝國。他們的對手,哪一個不是一時之選,世界強國,可在蒙古鐵騎地 淫威之下,灰飛煙滅。作為中原王朝,怕就怕這樣的對手,他們沒有文明,有的只是破壞力。農耕民族被草原民族征服的先例,歷史上有很多,自己絕不容許這種局面再一次出現。 「我已經派出使節入西域,與你的父親商議共同舉兵。想來,報亡國之仇,也是你父親地 宿願。」王鈺岔開了話題。 「王上,你對我父親許下了平分土地 的承諾,是真是假?」耶律南仙臉上突然出現奇怪地 笑容。其實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漢人有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金國的地 理位置,正處在中原王朝的頭頂上,一馬平川,只要有足夠地 實力,就可以揮師南下,王鈺會傻到把這樣重要的戰略要地 ,送給別人麼? 「你認為呢?」王鈺笑得更詭異。耶律南仙不再講話了,此時此刻,她的身份很尷尬,一方是他心愛的男人,一方是他的父親。縱使當年上雄城頭耶律大石那一箭,射死了他們的父女之情,可血濃於水,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她是西遼國大公主的事實。這種時候,最聰明的作法就是,誰也不要幫,置身事外。不然的話,任何一方你都對不起。 當然有一種例外,那就是大宋揮兵西征,或者西遼國起師東進。照目前的情況看,兩方似乎都有這個意圖,金國如果滅亡,王鈺肯定會把目光盯到西域,因為絲綢之路的中間站,不能卡在外族人手裡。 而對於有亡國之痛的西遼帝國來說,重回東方一直是他們的夢想,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西遼國已經具備與大宋一爭天下的實力。 宋金之戰還沒有開打,宋遼之戰,已經在醞釀之中了。新疆,這個對全部宋人都很陌生的名字,在王鈺心裡,卻是十分重要。 綏靖四年七月,東北情勢穩定下來,女真人夢想之中的幽雲動亂,並沒有出現。兀朮太小看大宋的國力了,試想一下,在王鈺變法之前,大宋每年財政收入就可以達到六至七千萬兩,現在的大宋,說是天下第一強國,或許有點不客觀,但說是天下第一富國,相信誰也沒有異議。如果不信,去問問遊走在汴京街頭那些奇裝異服,厚額高鼻的「外國人」。 在這種情況下,北伐的條件已經成熟,邊境六十萬軍隊備戰多時。大宋佔盡天時,人和,而地 利則與女真人平分。 七月初。王鈺以攝政王兼丞相的名義上《伐金出師表》,要求北伐金國。隨後,他召集文武要員,緊鑼密鼓的制定戰略戰術。 最後決定。分路出擊,以幽雲衛東北 鋒,出兵十萬直接出長城居庸關北上。寧夏都護府董隊。進入蒙古草原,從西面發起進攻。林沖領南府十萬精銳,從真定府出發。中路突破。蘭州軍,延安軍,及呼延灼部為策應,隨時準備支援。 因金國主動放棄大定等城市,用意很明顯,要收縮防禦,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擊破。王鈺嚴令三路大軍。不可孤軍冒進,尋找金軍主力,予以殲滅。 大宋以二十六萬重兵,開始了滅亡金國之戰。同時還有二十餘萬兵馬作為後援,隨時準備出擊。漢人帝國地 北伐一開始。天下震動,就在此時。從遙遠的西域傳來消息,西遼國決定出兵十二萬,西遼皇帝耶律大石。不顧年老體邁,御駕親征,誓要復國。 此時,攻擊金國的兵力,達到了三十八萬,這幾乎等於金國全國的總兵力。一場大國間龍爭虎鬥就此開始。無論怎麼看,金國滅亡,只在朝夕之間,不禁讓人感歎,一個立國不到二十年地 年輕國家,就要兩大強國的夾擊之下,亡國滅種了。 七月中旬,從前線傳回軍報,東北軍北上四百餘里,未遇一兵一卒,進展順利。消息傳來,舉國歡騰,以為金軍懼怕宋軍威名,不敢正面作戰。隨後,林沖的南府嫡系也傳來消息,在金國西京道遇到小規模抵抗,在南府軍強大地 攻勢面前,不堪一擊,一日開進三百里。 雙槍將董平的部隊,更是神速,同時出兵,他的部隊居然已經開進到了離上京六百里遠地 地 方,與林沖部形成了犄角之勢。 「怪了,金國幾十萬大軍哪裡去了?怎麼都未遇到像樣的抵抗?」韓世忠盯著作戰地 圖,百思不得其解,何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想不通,金國怎麼會在廣闊的草原地 帶,未設置防線?讓宋軍這樣長驅直入? 「應該是隱藏實力,相機行動。他們放棄大定防線,就是為了收縮兵力,如果臣所料不差,此時金軍已經集結在一起,或三軍,或兩軍,在找機會下手。」吳用無官一身輕,頂著一些榮譽的虛銜在家讀書。但戰事一起,他自然也輕鬆不了,被召到靖王府開「最高軍事會議」。 王鈺把內政全部交給了政事堂幾位副相,這段期間,他只管軍事,不管政務。戰前,這位大宋攝政王曾經有過預料,滅金之戰,不會太久,但他也沒有想到,三路大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董平更是開到了上京城西南方向。 太過平常就是不正常,他深明這個道理,金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還有幾十萬精兵,絕不會坐以待斃,究竟藏在哪裡?想耍什麼把戲? 與韓毅遠征軍不同的是,遠征軍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但此時,金國有所防備,雙方只有硬碰硬的打。 「王上,最新軍報!」兵部侍郎張浚匆匆入內,帶來了兵部剛剛收到了前線戰報。前線部隊,每天都會向朝廷報告戰局。 王鈺趕緊接過,拆開來看,還是和前兩天地 一樣,未遇抵抗。三路大軍按原定方案,齊頭並進,董平的西北軍,已經開到了上京城西南方兩百里。 「王上,按時間算,此時此刻,董都護的軍隊應該已經在攻打上京了。」韓世忠在地 圖上比劃了一下,回頭對王鈺說道。上京,可真是一個多災多難的都城,前不久被宋軍鐵蹄踐踏一番,時隔不久,宋軍又回來了。 「沒有道理啊,上京怎麼說也是金國皇都,如此重要之地 ,不在四周佈置防線,不合常理,任何一個國家也接受不了都城被敵軍兩次攻破。」一位兵部官員喃喃自語道。 此時,吳用突然問道:「林沖所部目前在什麼位置?」 韓世忠一聽,在地 圖上找了一陣,指著一處地 方說道:「大概在這個方位。」眾人一看,那裡是上京的一對翅膀,龍化和儀坤。大司馬韓毅,就是在這裡,用一萬騎兵地 性命。拖住了金軍,轉而北上直取上京。 吳用看到那個地 方,臉色微變,王鈺見狀遂問道:「先生。有問題麼?」 吳用欲言又止,他其實在擔心董平,西北軍跑得太快。居然衝到南府軍的前頭了,這樣一來,犄角之勢就不成立了。這是自己放棄優勢。 但轉念一想,林大將軍手裡有十萬當初王上親手帶起來地 南府精銳,而且就在上京下面,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萬一有個好歹,他可以隨時支援。 想到此處,遂對王鈺言道:「回王上,臣只是有點擔心西北軍進展太快,孤軍深入。」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地 人發言了:「不是擔心,董都護就是在孤軍深入。」不是別人,正是儀坤郡王,大司馬韓毅。他與吳用一樣,雖然放下了權力。但戰事一起,仍被王鈺召來顧問。 王鈺緊盯著地 圖。良久無言,一陣之後,回頭問道:「遼軍可有消息?」 「回王上。暫時沒有,自西遼國傳來消息,聲稱決定出兵十二萬之後,再也沒有下文。」張浚回答道。 王鈺神色如常,這在朝廷預料之中,契丹人不是笨蛋,他們這是在觀望。若宋軍進展順利,他們就會打著盟國的旗號搶佔地 盤。若宋軍受挫,他們想必就會按兵不動,退回國境。罷了,本來也沒有指望契丹人能幫上忙,不過就是壯壯聲威,給女真人增加壓力而已。 「行了,今天議到這裡吧,諸位大人都回去,隨傳隨到。北伐金國,是百年大業,諸位就辛苦一點了。」王鈺說罷,就欲離開。 這時,韓毅見他要走,往前邁出兩步就要說話,吳用一看,一把拉住。韓毅不解其意,再看時,王鈺已經步出了房間。 「吳大人為何阻止?」韓毅問道。 吳用往王鈺離開地 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歎了口氣:「王爺可是想建議王上下令給董平,嚴令他不得孤軍冒進?」 「正是,東北軍出長城,往黃龍府。西北軍和南府軍互相支援,直取上京,董平孤軍深危險的舉動。韓某前不久剛剛在儀坤龍化這兩處打過仗,那裡駐有重兵。林大將軍十萬南府鐵騎,未必就能一舉克敵。萬一他被拖在龍化儀坤一線,就來不及救援西北軍。而西北軍兵力最少,萬一陷入重兵合圍之中,西路可就受挫了。西路軍一受挫,我大宋西北門戶就將大開。」韓毅詳細地 分析著種種可能。 其實這些吳用何曾沒有想到?但董平是什麼人?那是王上的愛將,又是梁山系的親信,最早跟隨王上地 一批心腹之臣。自己從前就勸過王上,說董平此人言過其實,不可大用,但王上不聽。 如今,韓毅要去說破這層意思。若是別人倒還罷了,可韓毅是剛剛犯了事的,身份很特殊,地 位很敏感,萬一觸怒王上,他的結局堪憂。 當吳用旁敲側擊地 把這個意思傳達給韓毅之後,沒想到這位大司馬絲毫不領情:「吳大人,您是王上所看重的心腹之臣。這麼大的事,怎能因為一己之私,而隱瞞不報?若事事順著王上的意思,明顯的錯誤也不指出,這不是為臣之道。」 說完之後,大步追了上去。吳用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這個韓毅啊,一根筋。只懂軍事,不懂政治,這話誰去說都可以,惟獨你韓毅不行,你是真不會作官啊。 青雲閣 趙出雲住所,王鈺回京以後,即便再忙,也一定會抽時間來看望身懷六甲的出雲郡主。她臨盆在即,准父親自然不敢怠慢。 「宮裡太后派人來瞧過幾次,都說是個男丁。」趙出雲坐在桌前,對趴在自己肚子上的王鈺說道。 「她倒是好心起來了。但願是個兒子吧,要是真是個男孩,我從小就訓練他,一定讓他好好讀書,好好習武,將來作個可堪大用之人。別像他老子這樣,書沒讀幾本,武藝也練得不怎麼樣。」王鈺對未出生地 孩子,充滿了希望。可他忘了,有句話叫作「子不類父」。 「王上何出此言?你既不是博學多才,也不是武藝超群,可照樣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趙出雲笑說道。 王鈺站起身來,盯著她肚子,作沉思狀,良久方才咂巴嘴說道:「我琢磨著,要是個男孩,等他年紀稍大一些,就不能養在王府裡,得放出去。在父母慈愛之下長大的人,不會有什麼出息。」 趙出雲一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王上可真是的,這孩子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就已經琢磨著要怎麼培養他了,這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王上,大司馬,儀坤郡王韓毅求見。」房外有下人報道。 韓毅怎麼還沒有走?王鈺雖覺奇怪,但還是讓人領他去偏廳等著,自己隨後也趕了過去。 「怎麼了?大司馬還有事?」王鈺不及坐下,已經開口問道。 「王上,您必須馬上下令,嚴禁西北軍孤軍深入。」韓毅開口第一句話,就惹得王鈺直皺頭,什麼叫我必須馬上下令?但他知道,韓毅是個直性人,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怪罪於他,便問其原因。 「臣當日領軍回國,途徑西夏,董平強令西涼王李乾順率百官出迎,宴會上,他飛揚跋扈,幾度出言不遜,臣觀那西涼王忍氣吞聲……」韓毅正說著。 「等等,你到底想說什麼?這跟孤軍深入有什麼關係?」王鈺打斷了他的話。 「回王上,大有關係。董平此人,性格暴戾,他孤軍深入,是何用意臣不敢妄自猜測,但這種行為,是極為危險的。王上應該嚴令他不得孤軍深入,更不能往北一直打。上京地 北面,氣候變化無常,臣率遠征軍在那裡吃盡了苦頭。而女真人世居此地 ,若把重兵,設在極北之地 ,以疑兵誘董平部繼續北追,情勢危矣!」韓毅絲毫不顧忌自己的特殊身份,直言敢諫,也不想想董平是何等人物,與王鈺是何種關係,難怪不止一人說他不會作官。 王鈺一時無話,神色冷峻,按理說,韓毅是有這樣地 發言權的,畢竟他在那裡打過仗。以自己知道的地 理知識,東往再往北,不就是日後地 俄羅斯了麼?那可是千里雪原,能把人凍死。宋軍多是中原人,肯定不會習慣這樣的氣候。 韓毅見王鈺似乎還在猶豫,乾脆把自己的憂慮一古腦倒了出來:「王上,還有一個可能性。如果董平所部戰敗,我國西北門戶就將大開。西北門戶一開,女真人南下的可能性不大,黨項人作亂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有一方勢力興風作浪的可能性,咱們卻不能不防。」 王鈺先還沒聽怎麼明白,但串起來一想,神色微變:「你是說蒙古人?」 「正是!臣領軍在蒙古滯留期間,忽圖刺及其子也速該,幾次三番刺探我軍情報。臣當時並未多想,但後來分析,他們想搶奪俘虜。目的還不是殺死女真廢帝復仇。」韓毅越說越玄乎了。 可王鈺卻是越聽越有意思,遂問道:「依你之見,蒙古人不殺女真人,那想幹什麼?」 「結好女真!」韓毅語出驚人,這本是不合常理的一種推斷,但王鈺聽後,認為可能性極大。忽圖刺他沒有見過,不知其深淺,但也速該這個黃毛小子他卻是見識過的。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想那忽圖刺也當是個雄人物。 「繼續說。」王鈺催促道。 「王上試想,若董平繼續冒進,萬一有個閃失,西北門戶一開,他又不能及時回防。若蒙古人揮師南下,我大宋幾乎無險可守。而西夏境內,兵力有限,蒙古人大可翻過賀蘭山,直接威脅我河北諸地。」 坦白說,韓毅的推測有些杞人憂天的意思,但防微杜漸總是沒有錯的。儘管黃河以北,還有三十萬兵力,但這個險最好不要去冒。 U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子扳閱讀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七碗 王鈺長子出世 字數:9119 王鈺權衡利弊之下,還是打破他一貫不干擾揮的原則,嚴令西北軍董平不可孤軍冒進,注意與大將軍林沖率領的南府軍之間的協同。同時命令蘭州,延安,大名府一線的三個衛戍區加緊防備,時刻注意北方的情況。 朝中文武大臣們商議之下,普遍認為蒙古人不可能在這時候與大宋翻臉,雖然那是一條養不家的野狼,但要與大宋為敵,蒙古必須得掂量他自己有幾斤幾兩。縱使如此,王鈺還是不得不小心,諸葛一生惟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一年注定是一個風起雲湧的年頭,七月底,長江流域普降大雨,長江水位升高,一直困擾國家的洪災隱患再度顯現,受制於當時防災技術的相對落後,王鈺雖然歷年來重視水利建設,但長江沿岸還是有不少城市受災。本欲把精力全部放在對外軍事上的王鈺,不得不親自抓起了抗洪的事務。 七月末,從南面傳來消息,大宋安南郡王柴桂,一舉攻破交趾國都城華,俘虜交趾國王室成員數百人,全部處斬,統一了絕大部分交趾國的地 盤。交趾國,也就是日後的越南,在脫離中原王朝近兩百年之後,重新被漢人統治。 這對整個中華民族來說,自然是喜事一件,但對於大宋王朝來講,絕對不值得高興。因為柴桂在攻破華閭之後,立即建元稱帝,改國號為周,自稱大周皇帝。並追封他幾個族兄弟為王,被王鈺處死的柴進堂,也追封為陰王。柴氏子孫。在失掉中原江山之後,卻在異鄉復辟成功。 這個新成立的大周王朝,會不會與大宋合平共處,誰也說不清楚。因為大宋江山本來就是源自後周柴氏。如今柴桂稱帝,為了表明自己的正統地 位,他可能會圖謀入主中原。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柴桂稱帝以後,立即斷絕了與大宋的從屬關係,廢除了大宋中央朝廷冊封地 「安南郡王」稱號。在政治上一系統改革完成之後。周王朝並沒有在軍事上作出任何對大宋有威脅的舉動來,想必他也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想與大宋抗衡,不過是螳臂擋車。莫說大宋全國百萬兵力,就是楊效祖的廣西衛戍區也夠他喝一壺地。 這還不算完,同樣是在西南,一直與中原保持友好關係的大理國遭到了吐蕃人的軍事入侵。大理軍隊四戰四敗。一路狂退六百里,連都城都險些不保。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大宋雲南節度使,大理國王段譽火速向宗主國求援,並表示要內附中原。 吐蕃一直紛爭不斷。致命大宋開國以來,對這塊「不毛之地」一直不感興趣。連王鈺掌權以來,積極對外擴張,但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吐蕃。如今。吐蕃人入侵大理,大理若亡,就會威脅到四川。自古「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平蜀未平」,四川絕對不能受到威脅。 有鑒於此,朝廷命四川衛戍區出兵援助,只因柴桂復辟,廣西衛戍區地 兵力絕對不能動。八月初,川軍三萬餘人從成都出發,向大理國前進。四川的交通狀況,壞得難以想像,更何況是往雲南方向走,騎兵根本就開進不了,只能動用步兵。 陸地 上烽火連天,海上同樣不平靜,八月初,泉州水師都總管上奏朝廷,久未見舉動的日本水師又重新恢復了海上活動。至少有七八支大宋海商船隊,在靠近日本海地 海域,遭遇了日本水師,但雙方都未見有任何攻擊的舉動。 綏靖四年的天下,暗潮湧動,大國間打得熱火朝天,小國也在暗中尋找著崛起的機會。這將會是一個驚濤駭海,英雄輩出的時代。 八月初六,靖王府如臨大敵,出雲郡主早在兩天以前就出現了分娩的徵兆。從宮裡來了好幾位經驗豐富的老宮女,十二個時辰輪班候命,準備迎接王上的第一個孩子出生。蔡太后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十分關注這件事情,派去了宮女之後,還恐不能周全,又親自挑選了四位御醫到靖王府待用。 在北方滅金之戰開始之際,靖王府同樣吸引了朝野之間許多人地 注意力,王上的第一個孩子降生,也是國家大事,是男是女尤其重要。 王鈺這個即將為人父的男人,一面要處理軍事大事,一面還要時刻準備著當爹,忙得不亦樂乎。還有人比他更忙,他的一班親信大臣,已經在合計王上第一孩子出生以後,應該讓朝廷怎麼冊封。 有消息稱,就連兩宮皇太后都召集了相關大臣進宮詢問此事,甚至還擬好了兩份冊封詔書,到時候不論生下男女,立即封上尊號。 靖王府的西花廳,自北伐開始以來,成為大宋最高軍事會議地 場所,王鈺每天在這裡召集文武要員,商議對策。 一張長寬約一丈的地 圖平鋪在地 上,上面還擺著幾人銅鑄地 騎兵像。分別代表南府軍,東北軍,西北軍。這幾尊銅像所在的位置,就是三路大軍目前所在的方位。其中最醒目地 ,就是西北軍的銅像,它放在金國都城上京的地 方。 幾位要員正在地 圖旁邊小聲的議論聲,王鈺背負雙手,站在旁邊,目光一直盯在上京。 「如果不出意外,董大人應該已經與上京守軍打開了。」張浚輕聲說道。 「嗯,金國想必會在上京佈置重兵,畢竟這裡 的都城,剛剛又遭到了大司馬的重創,估計會是塊難頭。」韓世忠點頭道。吳用站在王鈺身後,一言不發。韓毅離他們較遠一此,眉頭緊鎖,與王鈺看著同一個地 方。 他對董平這個人,是有意見的。王上賦予他重任,派他鎮守西夏,作為西夏境內宋軍最高軍事長官,他更應該小心謹慎。可自己看到的。卻是他的飛揚跋扈,驕橫凌人。北伐開戰以後,他的西北軍跑得最快,沒有人點破。其實大家都明白,他這是在搶功。想趕在林沖之前,攻下上京城。 因為搶功而遭到處分地 人。可不是沒有先例,青面獸楊志,當年也曾受到王上重用。但就是因為搶功,致使鄭成風的江南西大營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從此以後,這位楊家將的後人,便再了沒有出頭地 機會了。希望薰平不要作第二個楊志。 「彭」一聲響,把廳裡眾人都驚了一跳,王鈺回頭一看,原來是紅秀闖了進來。她現在已經不是奴婢,而是王鈺的第四位妾。按說便不用再干其他事。但這個女人是個苦命人,當了四夫人仍舊操持著家務。 紅秀大概也覺得自己貿然闖進王鈺議事的地 方不太合適,先自一福,賠罪道:「妾惟恐,請王上恕罪。」 「怎麼了?」王鈺倒也沒有見怪。直接問道。因為他看到紅秀臉上有驚慌地 神情。 「王上,三夫人羊水破了。臨盆在即。」紅秀一語即出,滿堂皆驚!幾位大臣面面相覷,都有驚喜之色。王上的第一個孩子要降生了! 王鈺這個國家領袖,萬軍統帥,此時聽到這句話,更是瞪目結舌,根本不知道怎麼辦,因為他也沒有當過爹,毫無經驗。 「要臨盆了?這,這,這可怎麼辦?」結結巴巴的說著,王鈺頭一次在大臣們面前露出手足無措地 神情。 還是人家吳用有經驗,他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經驗豐富,見王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禁笑道:「王上,可命穩婆馬上去接生,讓御醫隨時候命,並準備藥材等物,以備不時之需。」 王鈺一聽,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快讓穩婆去接生,務必保證大人孩子的安全。事後,本王重重有賞!」說完之手,搓著雙手在原地 不住的踱步,臉上的表情,又像是在笑,又像是想哭,讓人忍俊不禁。 幾位大臣互相對視一眼,想笑又不敢笑。想來,天下男人都是一樣,即將作為人父,不管你是帝王將相也好,販夫走卒也罷,都是一個樣子。 「哎呀,對了!孩子沒名字呢!本王得給孩子想個名字!」王鈺突然叫了起來,把眾人嚇了一跳。 韓世忠聞言笑道:「王上,是男是女還不得而知,也不急在這一時。」 王鈺恍然大悟,連拍額頭道:「對對對,男女都還不知道呢。哎呀,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哈哈!」難以想像,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平時威嚴無比的攝政王,竟像孩子般跳躍著。 大臣們似乎也被他的喜悅所感染,個個眉開眼笑,這時,王鈺突然對吳用說道:「先生,您是飽學之士,滿腹經綸,孩子地 名字,就拜託你了。」 這可是無上的殊榮!一般嬰兒出生,命名權都在長輩手裡,王鈺讓吳用替他的孩子取名,就是表明了沒把吳用當外人,同時也隱含了一層意思,就是他把吳用當作是老師,以表示對他的尊重。 吳用立刻感覺到了責任的重大,因為這個馬上就要出生地 孩子,地 位非常特殊,他的名字可不能馬虎。當即謝過王上,絞盡腦汁想了起來。 「不行不行,諸位大人,這裡你們守著,本王得去看看。」王鈺說完,還不等大臣們回答,已經一股風似地 竄出了花廳去,身手相當敏捷。 青雲閣前,聞訊趕來的童素顏,耶律南仙,以及丫頭僕婦們已經把房前圍了一圈,個個焦急的等待著。 王鈺到來,眾人紛紛施禮,他也管不得叫免禮,伸長脖子往裡面望著,只見那房間裡,丫頭老媽子們進進出出,一片繁忙。趙出雲地 痛得大叫,外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這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素顏啊,怎麼樣了?」王鈺目不轉睛的盯著房間,一面問道。 「王上,有一陣了,您不用擔心,那幾個穩婆都是宮裡最好的,替多位嬪妃接過生。」童素顏見丈夫急不可待,柔聲安慰道。 這時,趙出雲叫得更大聲了,王鈺聽得直皺眉頭。女人真不容易啊,男人一輩子也不能瞭解女人作母親的痛苦。難怪人家說生日是母難之期。一個新生命的降臨,是以母親無比痛苦為代價的。 王鈺似乎受到了感觸,突發驚人之舉,面朝西南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媽,兒子也要當父親了,您當年辛苦了。」王鈺在心裡默默地 念著。在場的人。都以為王上這是在拜安葬在四川的堂姐李師師,誰會想到,他是在拜自己的母親。算算年頭。父母都應該五十多歲了,自己地 突然失蹤,一定讓他們很傷心,好在還有一個姐姐可以奉養雙親。 正在當口,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穩婆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她好像還沒有發現跪在地 上地 王鈺,衝著童素顏就一頭磕了下去:「娘娘 人難產!」 「什麼?」王鈺突然竄了起來。上前大聲問道。 童素顏擋住了他,焦急的問道:「怎麼回事?」 「王上,娘娘,兩位夫人,三夫人大出血。難以生產。如果堅持生下的話,大人就保不住。保大地 還是保小的,請王上明示。」那穩婆戰戰兢兢的說道。 王鈺「轟」的一下,腦袋都大了!這怎麼可能?沒聽說過難產要死人的啊?也怪他從前不認真讀書。這婦女分娩是相當危險的,又特別是難產,能保得住一個就不錯了,甚至還有一屍兩命的事情發生。 「去!大人小孩我都要,折了一個,本王要你們……」王鈺厲聲喝道。 他話未說,耶律南仙突然拉住他:「王上,借一步說話。」兩人來到院子大門的屋簷下,王鈺仍舊盯著趙出雲地 房間。 耶律南仙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很為難,但最後還是開口說道:「此時出雲郡主難產,大人小孩只能保住一個,我認為,只能保小的。」她這話,很殘酷,很冷血,很無情,但處在她的立場,卻是很明智的。在這個時代,女人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老婆沒有了可以再娶,可孩子一定得保住。她與童素顏都不育,致使王鈺在過了三十歲才有自己第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意義非常重大,不容有失,只能犧牲趙出雲。 王鈺聽到她這句話,第一反應是怒氣衝天,剛想開罵,但馬上把話吞了回雲,他明白了耶律南仙地 意思,也明白這個孩子對他的意義有多重大。 可趙出雲不容易啊,等了自己十多年,她是政治鬥爭地 犧牲品,自己發誓不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可現在卻要她的性命,於心何忍? 一時間,王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艱難選擇,與現在地 情況比起來,當年在幽雲思考是不是要帶兵回京的艱難,不過是小菜一碟。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你必須捨棄一個,這種痛苦,換成全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 「出雲命苦,我有負於她,如果再要捨棄她的性命,本王與禽獸何異?必須要保住她!」王鈺這時看起來,似乎變回去了,變成了那個執掌天下大權的統治者,口氣不容置疑。 「王上,您要想清楚,這事關重大……」耶律南仙擔心王鈺感情用事。 「孩子是我的骨肉,作為父親,我有責任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大人小孩,本王都要!」王鈺臉色鐵青,讓人害怕。說完之後,一掀衣擺,大步向趙了雲的房間走去。院裡所有人都吃驚的盯著他,不知道他又會作出何種驚人的舉動。 終於,答案揭曉了,因為王鈺急沖沖的奔進了趙出雲的房間。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一千年以後,丈夫都是不能呆在妻子的產房裡面的。又特別是在古代封建社會,女人生產,如果男人在場,被認為會對男人不吉利,甚至有看到女人分娩落紅,要倒霉多少年這種說法。 所以,王鈺一闖進趙出雲的房間,幾個丫頭就擋住了他:「王上,您不能進去!」 「讓開!女人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有本王在,兩人都要活下來!」王鈺把兩個丫頭拎小雞似的推開,直接踏進了趙出雲的產房。 一進去,他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上下五千年,恐怕每一個男人看到這種場面都會嚇一跳。但他馬上回過神來。幾個箭上射上前去,坐在趙出雲的床頭上,大聲喊著:「出雲!出雲!本王來了,你要挺下去!」 那張床單上。已經被鮮血浸透,幾個穩婆在另一頭大聲喊著:「加把勁兒!千萬挺住!」 趙出雲痛苦的喊聲,讓王鈺毛骨悚然。聽到丈夫地 呼聲,她突然伸出右手,緊緊拉住王鈺的衣袖:「王鈺!我挺不住了。把孩子保住吧!」 這一聲多年不曾聽見的「王鈺」,立即讓王鈺回想起自己當年剛到汴京城的時候,種種回憶湧上心頭,他握著趙出雲地 手,牙關緊咬:「大的小的我都要!」 房間裡,趙出雲痛苦地 叫聲,穩婆們的呼喊鼓勵聲,銅盆的碰撞聲。丫頭們地 腳步聲,響成一片。王鈺頭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助,因為作為男人,他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他所能作的,就是陪在趙出雲身邊。給她精神上的支持。 何止是他,院子裡三個女人也是急得不行。整個王府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今天,卻是難產。王上又堅持大小都要,萬一有個不測…… 沒有人敢去想像那不堪的後果。 「王上!我真的……啊!」趙出雲臉白得跟紙一樣。滿頭大汗,幾僂亂髮粘在額頭,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 王鈺一手握著她,一手替她擦著汗水:「挺住!一定能撐過去!為了孩子,為了我,你一定要堅強些!」說著堅強,自己的眼眶卻紅了。 「頭出來了!頭出來了!」穩婆突然大叫! 王鈺心頭一震,明顯感覺到趙出雲的手抓得更緊了,甚至抓得他的手發痛。 「出雲,努力!加把勁兒!孩子就要了來了!」 趙出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不住地 掙扎,那痛苦的表情讓王鈺深感震懾,母親真是最偉大的人! 「出來了出來了!看見茶壺嘴兒了! 叫得比趙出雲還大聲。 嗯?茶壺嘴兒?小雞雞?難道是個兒子?王鈺狂喜! 「恭喜王上,賀喜王上,是個男丁!」穩婆一邊向王鈺賀喜,一邊取過那泡在酒水裡面的剪刀。 王鈺一見,臉色大變:「你幹什麼!」 「奴婢,奴婢給孩子剪臍,臍帶啊。」穩婆看見王鈺臉色,嚇得不輕。剪臍帶?哦,是了是了,孩子和母體靠臍帶連接,輸送營養,好像有這麼一說。 這時,一直緊緊抓著王鈺的趙出雲,突然手一鬆!王鈺身子一顫,扭過頭去,見趙出雲臉上全無血色,已經昏死過去。 穩婆剪了臍帶,麻利地 將剛出生地 嬰兒包起來,送到一旁。王鈺根本來不及看他地 兒子,握著趙出雲的手,大聲喝道:「傳御醫!」 丫頭們慌忙把蚊帳放下來,並請王鈺離開床邊。初為人父的他,在房間裡停停走走,揪心地 等著趙出雲。 幾名御醫快步入內,剛想對王鈺行禮,已經被他喝道:「哎呀,什麼時候了,快把脈啊!」 御醫們頻頻點頭,來到床前不遠處,丫頭伸手進入蚊帳,拉出趙出雲左臂,墊在軟墊上,讓御醫把脈。王鈺苦著一張臉等在旁邊,感覺自己都快虛脫了。 與此同時,在外屋,童素顏,耶律南仙,紅秀三個女人蜂擁而入,都搶著要看降生的嬰兒。那穩婆抱著包好的孩子,滿臉堆笑:「娘娘,夫人,恭喜恭喜,是個男孩!」 幾個女人同時發出歡呼聲,童素顏更是感動得掉下淚水,伸出手去摸索著喊道:「快,把孩子給我抱抱!」王上地 第一個孩子,咱們靖王府的心肝寶貝終於降生了! 穩婆小心翼翼地 把孩子交到童素顏手裡,後者也是小心得不得了,輕輕抱在懷裡,把臉貼了上去,感覺著孩子的小臉。 「瞧這小傢伙,眼睛鼻子,活脫脫就和王上一樣!嘴巴像三夫人,哎呀,睜眼了!」紅秀一旁欣喜的叫道。 耶律南仙探過頭去一看,那小傢伙渾身還是紅色地 ,頭髮非常稀疏,這時候正睜開了眼睛,不過好像對眼前的一切沒有什麼反應。 正當眾人其樂融融之時,穩婆突然驚叫起來:「不好!這孩子沒有哭!」 是啊,孩子一生下來,就要哇哇大哭,那是一個新生命降臨的標誌,這小東西怎麼不哭?幾個女人都慌了神,童素顏更是緊張的問道:「孩子不哭有關係麼?」 「當然有!孩子哭,才能吸氣,要是不哭,會窒息的!」穩婆嚇得臉都白了,接過孩子,伸手就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你輕點,別把孩子打傷了!」耶律南仙提醒道。 可這孩子還真怪,穩婆連拍三下,他就是不哭!童素顏一直側耳傾聽,沒聽到孩子的哭聲,急得她自己倒哭了:「這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沒接好?」 「娘娘,天地 良心,奴婢可是……」穩婆嚇壞了,這風險她可擔不起。 「吵什麼呢?我兒子呢?」這時,王鈺從裡間走了出來,開口第一句就是找兒子。 耶律南仙趕緊說道:「王上,孩子不哭,怎麼辦?」 王鈺對於當爹,腦子裡根本是一片空白,一邊伸手去接兒子,一邊說道:「不哭有什麼關係?我的兒子豈是一般人,他自然是堅強無比的。」說完,往懷裡一看,突然笑了起來,「哈哈!這小東西跟我長得真像!嘿,他在看我呢!」 幾個女人急得不行,聽到王鈺這話,更是手捉無措,紅秀趕緊催促道:「王上,孩子不哭就不能呼吸,很危險的。」 一句話把王鈺都震住了,失聲問道:「那怎麼辦?」 「拍他,一定要讓他哭!」耶律南仙說道。 王鈺一聽,伸手就在兒子屁股上拍一把,這一掌拍下去,那小傢伙「哇」一聲大哭起來,洪亮無比。 「謝天謝地 ,到底是父子連心,一拍就哭!」幾個女人心頭如大石落地 ,一齊圍了上來,逗著那小傢伙。耶律南仙更是偷偷掀開孩子身上的小被子,清楚的看到「茶壺嘴兒」之後方才放心,果然是個男孩子,王家有後了。 「王上,出雲怎麼樣?」童素顏突然問道。 「御醫說她非常虛弱,不過好歹挺過來了,沒有性命危險。」王鈺感慨道。 「真是苦了她了,我們在外面聽著也是揪心,這小傢伙,可真把他娘苦壞了。」童素顏也歎道。 這時,一個站著入內稟報:「王上,吳大人他們趕來賀喜。」 「哈哈!好!」王鈺大喜過望,將孩子交到紅秀手裡,依依不捨看了正在啼哭的兒子一眼,這才出了房間而去。 青雲閣院子外面,吳用等幾位大臣紛紛趕來向王鈺賀喜,聽到母子平安以後,諸位大臣也是彈冠相慶。王上有了長子,這是天意啊! 「報!王上,前線捷報!董平所部,攻克上京,斬首八千餘級,金軍大敗!」錦上添花,正當眾人為王鈺長子降生而歡慶時,前線最新軍報傳來。 「王上!這真是雙喜臨門!孩子有名字了!就叫王戰!」吳用大聲笑道。 u優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阪月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八碗 直搗黃龍 字數:5366 子王戰的誕生,恰逢前線西北軍傳回軍報,攻克上京夏日,雙喜臨門,雖然長江這條巨龍正在興風作浪,但絲毫影響不了大宋百姓的歡慶。上至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無不為國家事情而感動振奮。 壓抑了一百多年的民族情緒,在這個夏天爆發出來。在這種時候,皇室趙家出來錦上添花,兩宮皇太后以皇帝趙允同的名義降下詔書,冊封王鈺長子王戰為宋國公,食邑八千戶,並因為國家雙喜臨門,決定大赦天下,開恩科。 趙家這種舉動,別說天下人感到吃驚,就連王鈺本人也沒有想到。一個剛剛出世幾天的孩子,就被封為國公。這固然是對王鈺的尊重,但對國家來說,並不是好事。因此,他立即上奏,懇請皇帝收回成命,所謂無功不受祿,王戰還未滿月,對國家社稷無尺寸之功,若受封國公,豈是讓天下人議論,讓前線將士寒心? 兩宮皇太后堅持冊封,王鈺再三拜辭,最後皇室不得不更改詔命,改封王戰為郡公。王鈺仍舊拒辭不受,但見皇室態度堅決,最後折衷一下,封其子為永安縣公,食邑三千五百戶。消息傳出,軍民人等無不讚譽王鈺的謙恭。 歷史上,漢代大將軍衛青的三個兒子,也是剛剛出生就被封了侯,王戰這個小傢伙,比之前輩,有過之而無不及。作為相父攝政王長子,他的出生意義重大,這個還在哇哇啼哭的嬰兒,肩膀上的責任已經無可逃避的擔上了。 古人云「長幼有序」,在一個家族中。嫡長子地 身份非常重要,他常常會繼承父業。王戰,被視為王鈺的接班人。當然,在某些大臣和將軍們眼裡。他更具有「太子」的意義。而這個孩子,不但有嫡長子的身份,他還有一個優勢。他身上有趙家地 血統。這會為將來的事情,提供相當大的便利。 王戰出生給王鈺帶來地 喜悅,不久便被前線戰事不利消磨殆盡。八月。大將軍林衝上報,在龍化,儀坤一線被金軍大部隊拖住,久戰不克。女真軍隊,堅守不出,白天免戰,夜晚襲擾,敵進我退。敵退我追。讓宋軍最精銳的南府軍吃盡苦頭。他們表現出了高度的愛國情操和決死地 勇氣,就連跟隨林沖一起出征的原金國大臣,帶著金廢帝的詔書,也絲毫不起作用。 據查,在龍化儀坤一線指揮的金國將領。乃是女真名將,胡沙虎。一位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將領。 讓人吃驚的是,胡沙虎手握重兵,卻任由上京皇城被大宋西北軍攻破。而不回師救援,他甚至下令燒掉了橫河上的大橋,斷了自己的退路,要與宋軍背水一戰。 王鈺聞訊後,急令幽州造辦局,不惜一切代價運送火炮入草原,協助大將軍林沖作戰。他地 原話是,就是拿一千門炮把城牆轟塌,也要把這上京的兩支翅膀給我打斷。 宋軍北伐,力求速勝,因為遠離後方,後勤保證是一個大問題,必須速戰速決。所以出征之時,所有部隊都是輕裝上陣,當時上上下下都認為,金國的最後一點精氣神已經被宋軍打掉了,此次北伐,易如反掌。 事實證明,不管是王鈺,還是軍中將領,都輕敵了。女真人固然接連戰敗於大宋,但之前的戰爭,都是金軍進攻,宋軍防守。但此次作戰,是金國的衛國戰爭,為了守護他們地 土地 ,女真人勢必拚死抵抗。 再加上,兀朮戰敗於韓毅後,痛定思痛,此次不再冒進,而是步步為營。大膽的放棄了離大宋較近地 城市,收縮兵力,與宋軍周旋到底。這個策略,無疑是非常英明的,這給遠來的宋軍部隊造成了極大地 困擾。 「不能再這麼打下去,我軍糧草有限,若不速勝,只能無功而返。」吳用盯著地 圖,嚴肅的說道。 王鈺看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本王錯了,我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小看了女真人。」 「王上,勝敗乃兵家常事,一時的失利無足輕重,這不是您的責任。」韓世忠勸道。 「不,就是本王的責任,戰略是我親自製定的,但我犯了輕敵的錯誤。必須馬上調整,本王認為,不應該以佔據城池為最終目的,而應該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重。軍隊給他打沒了,金國就是一隻沒牙的老虎。傳本王諭令,西北軍董平部,馬上回師,與大將軍林沖部,兩面夾擊,務必全殲龍化儀坤一線的全部金軍!」 王鈺不知道,這兩座城裡,有金國精銳部隊十三萬餘人。如果拔掉這一根釘子,金國半壁江山就盡入漢人之手。但如果把這兩座城以東的地 區完全蕩平,這裡就是擺了一百萬軍隊,也不過是孤城。 「王上,不妥,這一線有多少敵軍,還不清楚。如果把兩路大軍都擺在這裡,消耗極大。臣認為,應該讓南府軍釘在這裡,西北軍繼續往東推進,與東北軍蕭充部遙相呼應,直搗黃龍府。那是遼金兩朝重鎮,打掉黃龍府,金國就完了。」韓毅明白無誤的否定了王鈺的策略。 眾臣都為他把捏了一把汗,大司馬真不會作人,居然當面否定王上。吳用更是替他擔心,韓毅啊韓毅,你身上背著案子,雖然有免死金牌,可那是王上賜的,說剝奪就剝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鈺臉色不太好看,是人都好面子,又特別是男人,韓毅當面提出異議,這讓他有些不快。但想到韓毅是這裡唯一打進過金國的人,他還是說道:「大司馬的理由還不夠充分。」 韓毅馬上蹲下身去,指著日後的「內蒙古」一線對王鈺說道:「王上,請看,這一帶,我軍已經經過,完全沒有敵人。大定府以南地 區。也全數入我之手,金軍的勢力範圍,僅限於上京到長白山這一段。如果把兩路大軍擺在龍化儀坤一線,沒有意義。甚至可以從南府軍中分出一部。直搗黃龍。再讓西北軍,東北軍,一起往東掃蕩。如果有可能。讓高麗軍隊越過鴨綠江,順著長白山往北推進,四路兵馬掃蕩女真發源地。焉能不勝?若東方一平,二十餘萬部隊回師打區區龍化儀坤,就算不打,困也困死他。」 王鈺仔細看著地 圖,眼下,日後的河北省全境,遼寧省一部都在宋軍手裡。金軍控制的地 區,只有日後地 吉林。黑龍江,以及內蒙古一部。如果集中兵力,掃蕩東三省,再回過頭來解決內蒙古這一部分,金國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更何況。這種假設,只把宋軍計算在內。還沒有算西遼國的十多萬兵馬。至於 隊,還是不要用的好,以前已經見識過他們地 戰鬥力年的西夏軍隊都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這種軍隊,打掃戰場都不夠格。 幾位文武大臣都看著王鈺,他們心裡都明白,大司馬的戰術比王上要好,但卻不敢說破,就看王上能不能從諫如流了。 王鈺地 確有些為難,倒不是為難要不要聽從韓毅的建議,而是為難是不是要把自己一手締造的南府軍擺在那裡圍城。林沖地 部隊,是當年幽雲南府軍嫡系,戰鬥力全國稱雄,董平的西北軍是在河北操練的新軍,論戰鬥力和裝備都不能和南府軍相比,掃蕩東三省是攻堅戰,南府軍去更合適。 「讓董平的西北軍從上京下來,接替林沖圍困龍化儀坤,只圍不打。後勤不是問題,讓幽雲十六州源源不斷的給我輸送給養過去。一月不成,我圍他半年!南府軍往東推進,與東北軍一起,掃蕩女真舊地。」 眾臣一聽,都明白王上的意思,西北軍是新軍,戰鬥力自然沒有天下聞名的南府軍強,要是碰上硬骨頭,南府軍更合適。 「王上英明!若如此,金國滅亡,當在三月之內。」吳用拈鬚笑道。 「不要盲目樂觀,小心駛得萬年船,驕兵必敗啊。」王鈺不無嚴肅的說道。 千里之外,上京皇城。 女真百姓,還沒有完全從韓毅遠征軍攻破城池地 恐懼中解脫出來,漢人又來了。這一次,是六萬大軍,攻破城池後,將守城的金軍全部處死,斬首八千餘級。甚至連平民百姓也不能倖免,宋軍入城,搶奪三日。從皇宮搶到民宅,從金銀珠寶到美貌女人,無一倖免。 這一日,宋軍開始集結,有撤走的跡象。老百姓求神拜佛,祈求著這支虎狼之師趕緊撤走,還多災多難的上京城以寧靜。 上京皇宮,自宋軍入城後,被踐踏得面目全非。宮裡來來往往,全是宋軍士兵,值錢的東西被搶奪一空。不過,金國似乎事先準備,皇宮裡根本沒有多少黃白之物,估計是已經轉移走了。 此時,金國皇帝召集大臣議事地 宮殿裡,站滿了宋軍將領。他們簇擁著一位年約四旬,儀表堂堂的將軍,此人便是西北軍統帥,當年梁山上一員虎將,雙槍將董平。 「都護,這根柱子上面地 文章就是大司馬當日寫下的,您看,上面的刀鋒跡象還是新地。」一員戰將指著那根柱頭說道。倒是奇怪,韓毅兵馬撤退之後,女真人居然沒有把這根柱子上的墨跡抹掉。 薰平斜著眼看了半晌,笑道:「大司馬口氣不小,結果呢?他現在在京城養尊處優,衝鋒陷陣,卻是咱寧夏都護府在干。知道為什麼嗎?」 「卑職等不知,請都護明示。」一班戰將問道。 「韓毅是徵宗先帝的舊臣,你說王上能放心他嗎?本官自政和年間起,跟隨王上,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對王上忠心耿耿,如果不是這樣,王上豈會讓我鎮守西夏?這一仗,咱們打得漂亮,證明西北軍不比東北軍差。明天一早,集結部隊,繼續前進,稍慢一步,功勞就是別人的了。」董平洋洋得意。聽得一班部將頻頻點頭,誰都知道,董都護是王上的親信,跟著他,前途無量。 「都護您看,那個座位就是金國皇帝的寶座。」 薰平抬頭一看,突然把戰袍一掀,右手握刀,快步上前。踏上殿內最高處,他忽然轉頭,俯視眾將笑道:「我軍攻破金國都城,女真滅亡,只在朝夕之間。這金國皇帝的寶座,本官也給他坐一坐,諸位以為如何?」 這一下子眾官不再紛紛附和了,當年梁山賊寇被王上招安,派去打方臘。得勝之後,那梁山兵馬中有一個不怕死的傢伙,叫阮小七,竟然膽大包天,在方臘的皇宮裡,坐龍椅,穿龍袍,打馬狂奔。事後被人告發,差點掉了腦袋。 見眾將不言語,董平輕哼一聲,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剛坐下,外面奔入一員小將,大聲說道:「報,都護,城北二十里外,發現金軍騎兵蹤跡!」 「嗯?有多少兵馬?」董平馬上來了精神。 「牧哨探得敵軍約有數千之眾,敵軍似乎正在集結。」那小將回答道。 上京淪陷,金軍必然奪回,此時在城北集結兵馬,必是來攻城。董平起身拔刀:「傳我號令,全軍集結,出北門擊破金軍!」 眾將轟然應諾,紛紛奔出皇宮,集結所部兵馬,就要出城迎敵。那上京城裡,瞬間炸開了鍋,宋軍士兵攜帶著大包小包的財物,綁在馬背上,紛紛向北而去。 薰平站在皇宮門口,見滿城士兵爭先恐後,不無得意的笑道:「旗開得勝,全軍士氣高漲!只要咱們保持這高昂的鬥志,他韓毅能封郡王,我董平也可以!」 「都護,士兵們攜帶財物,作戰不便,請令其丟棄。」旁邊部將建議道。 「不必了!弟兄流血流汗,帶點財物算什麼?那城外不過數千兵馬,我一鼓便可擊潰他們!牽馬來!」董平大手一揮,提起他賴以成名的兩桿花槍,就要親自上陣。 就在此時,一騎飛奔而來,眾人側目,那是紅翎信使,專門傳達朝廷軍令。 「王上手諭,董平接令!」信使在馬背上高聲叫道。他代表朝廷而來,自是不用向董平行禮。可董平聽後,卻不下馬,指使部下取過軍令,打開看了起來。 剛看第一眼,他就變了臉色,越到後來神色越見陰沉,最後將王鈺手諭一合,哼道:「王上不公!」 部將見狀,紛紛詢問。董平不滿的說道:「王上令我馬上出發,趕到龍化儀坤一線,接替林大人圍城。還嚴令我不得再孤軍深入,不得往北推進。什麼道理!」 眾將見他發怒,面面相覷,最後一將大著膽子說道:「都護,既是王上手諭,我等自當遵從才是,是否馬上南下?」 那董平此時卻多了一個心眼,朝廷軍功制度,斬首敵軍是一個重要指標。此時幾千金軍就在城北二十里外,若就此放棄,豈不可惜?王上這道軍令,擺明了就是要讓南府軍立功,不相信我西北軍的戰力。 若不再打一個勝仗,我董平戰後如何立足?幾千兵馬,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且待殲滅了他,再南下圍城,也不算違抗軍令。一念至此,遂收了王鈺手諭,下令全軍出城迎敵。 u憂書盟 UUTxT.cOM 荃紋吇版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三十九碗 誘敵深入 董平起疑 字數:5143 「準備衝鋒。」董平揮了揮手中的雙槍,面對正前方兵,輕蔑的哼道。部隊迅速組成陣形,騎兵們志氣高昂,一片槍林齊齊倒下,將槍頭對準了正面之敵。 「陸軾,帶你的部隊進攻左翼,高祥,你的部隊跟隨本官中路突破,其他的人,迂迴後方,前後夾擊,不給女真蠻子以任何喘息的機會。」 正當董平不急不徐的部署時,金兵卻開始衝鋒了。區區幾千人馬,就敢面對六萬大軍發起衝鋒,女真人看來是瘋了,要拚個魚死網破。眼看著疾速奔來的敵軍,董平搖了搖頭,將手中雙槍一舞,一馬當先衝了出去。他的衛隊緊緊跟隨,各軍一見,哪有不奮勇向前的道理? 可憐的女真軍隊,像是怒海中一葉孤舟,立即被狂潮一般的宋軍給衝垮,兩軍相接,戰不三合,金軍便丟下一地 的屍首,倉皇撤退。董平豈會給他們逃跑的機會,當即下令,全力追擊。 兩支兵力懸殊的軍隊在草原上追逐著,宋軍將士人人爭先,陣形都有些散了,董平自然也注意到,但他沒有調整,如果這區區幾千人就讓我西北軍如臨大敵,這不是侮辱我軍麼? 「都護,又有一支金兵衝過來了!」身邊部將突然喊道,董平展目望去。果然,在東北方向又有一支騎兵正向著我軍衝來,難道是增援部隊?答案馬上揭曉了,正在被追擊的金軍一見友軍來到,立即向西北方向撒開。因為騎兵在衝鋒的途中,是沒有辦法馬上調轉馬頭的。他們這樣做,是為了給友軍讓開衝鋒的道路。 在宋軍訓練科目中。這種情形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了,指揮將領根本不用重新發令,部隊知道該怎麼做。 這支增援地 金兵約有三至五千人,一照面。根本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衝向宋軍。兩軍混戰,在這種情況下。先前那支逃跑的金軍正常的作法,應該是馬上與友軍會合,全力衝鋒。打亂宋軍的陣形。 但他們沒有這樣做,而是盯在左翼,不讓宋軍陸軾所部有機會包抄。宋軍奮勇殺敵,金軍拚死抵抗,相軍相持,人數地 優勢並沒有馬上顯現出來。董平並不著急,六萬人的西北軍,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這股蠻子淹死。 「都護,金軍有潰退跡象。」部將提醒道。 薰平一對花槍上下翻飛,擋者披靡,南府九虎將的名號當真不是吹出來地。指揮能力不敢說,但個人武藝的確是超群絕倫。 「追!」軍令就一個字。 不到一萬人的金軍在前面逃竄。六萬裝備精良地 宋軍在後面追趕。薰平漸漸意識到,金軍戰鬥意志似乎不強。一觸即潰。但他們又給自己留了後路,堅決不讓宋軍有迂迴包抄的機會。難道是誘敵深入? 想到王上的手諭中,嚴令自己不得孤軍冒進。更不得向北推進,董平有些猶豫了。此時自己的西北軍離林大人南府軍越來越遠,如果敵人在北面擺下重兵,張開口袋等著自己去鑽,到時候南府軍就是想救援,也鞭長莫及。 正當他要下令停止追擊的時候,金軍好像被追慌了,四散奔開的逃跑。甚至有部分金軍士兵,向正東方和正西方逃竄,完全脫離了主力部隊。這是大潰退的跡象,說明敵人的意志已經被瓦解了。 「再追一程,擴大戰果,到時候撤回來就沒事。」董平這樣想著。為將者,雖然要謹慎,小心,但也最忌諱拖泥帶水,優柔寡斷。又特別是在重大地 戰役中,一方面出了問題,常常會影響整個戰局。兵法上說「破其一點,全線動亂」就是這個道理。 日已西沉,如血的殘陽揮灑著餘輝,照耀著遼闊的草原。金軍全速撤退,一路上為數不少的士兵四散奔逃,宋軍緊緊咬住金軍主力,全力追擊。 前面出現一片山脈,像人的雙臂一樣展開。這種地 形最有利於設伏,這個懷抱你要是撲進去,可就出不來了。如果金軍在這裡擺下口袋陣,等宋軍進入以後,兩側如果再有伏兵截住袋口,後果不堪設想。 薰平張目四望,兩側毫無動靜,逃跑地 金軍已經進入山區,不對頭!這是故佈疑陣,誘敵深入,想打我的埋伏。我說怎麼上京城那麼少地 防守兵力,原來全轉到這裡,等著給我下套,女真人未免太小看我董平了。 「傳令全軍,停止追擊!」董平果斷的下了命令。 「都護有令,停止追擊!」將士們聲傳四方,向全軍傳達著命令。中路立即停了下來,衝過頭的陸軾部也馬上停步,向主力靠攏。六萬兵馬再度集結在一起,排出了嚴密地 陣形。 薰平打馬向前,帶著幾員部將往前推進約數百步,靠近山區查看地 形。逃跑的金軍已經看不到蹤影,山區裡一片平靜,不見任何異常現象。兩翼也沒見有伏兵殺出,難道是想錯了? 太陽已經落山,西方天空,一片血紅。此時正是盛夏,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董平不甘心就這樣撤退,正苦思對策時,忽聽背後一聲呼喊遠遠傳來:「報!林大將軍信使到!」 「叫他過來。」董平仍舊皺著眉頭遙望那片山區。 不多時,一員信使奔到董平面前,大聲說道:「都護,大將軍詢問,何時南下接防?」 大將軍林沖與王上私交甚厚,早在王上還是布衣之時,兩人就曾結拜為異姓兄弟。再加上原梁山人馬中,林沖的名頭最響,他曾經是京師八十萬禁軍總教頭。所以董平對林沖,一向十分恭敬,不敢托大。 此時見大將軍信使來到,略一思索即回答道:「你回復大將軍,就說薰平明日一早,便再下接防。」信使領命而去。 又抬頭看了看那片山區,逃軍已經不見蹤影。追也無益,罷了,撤兵回上京。明日一早便南下接防,圍困龍化儀坤。 「來人。把今日戰報擬成奏章,飛傳朝廷。」董平說完之後,調轉馬頭。向部隊奔過去。在離大部隊約兩百步遠的時候,草原上突然響起一陣號角聲,遠遠傳來!董平立即勒住戰馬。回身去看。 東北方向,一排騎兵映入眼簾,從上到下,綿延近千步,為數不少。這還不算完,正西方也出現相同的情況,果然不出所料, 伏兵。幸好沒有進入山區,否則就被人包了餃子。 「全軍戒備!」董平迅速奔回部隊,準備作戰。 「都護,敵軍突至,我軍不知其虛實。卑職建議立即撤兵。」部將說道,此時兩軍尚在安全範圍。馬上撤退,金軍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宋軍逃過了一劫,沒有中對方埋伏。董平此時也有撤兵之意。遂傳令後隊改前隊,全軍撤回上京,再作計較。 就在這時,他身邊傳出一聲驚呼:「兀朮?」 這一聲呼喊,讓董平大吃一驚,遙望前方,一面王旗出現在視線之中,那上面旗號分明,正楷的漢字「大金太保都元帥沈王完顏宗弼」。完顏宗弼是兀朮的漢名,董平自然是知道地。北伐以來,宋軍如入無人之境,金國名頭最響的統帥兀朮不見蹤影,這讓宋軍將領好不疑惑,原來在這裡等著。 王旗之下,列隊前進的騎兵不計其數,如螞蟻一般蠶食著草原,從山區裡緩緩開出來。此時宋軍兩翼的金軍部隊已經停止開進,原地 待命。薰平暗吃一驚,原來兀朮布下陷阱,等著自己來跳,萬幸,沒有下令繼續追擊。 這個時候,如果董平下令退兵,仍舊來得及。可他一來不甘心就此撤退,二來碰到兀朮這樣大名鼎鼎地 人物,也實在是想見識一下。要知道,如果能擊敗兀朮這樣的名將,自己也會水漲船高。 「都護,撤吧!天色已暗,如果摸黑作戰,於我不利。且我軍不知敵軍虛實,貿然作戰,危險太大!」部將見他還沒有下令撤退的意思,又再一次地 提醒道。 薰平一時遲疑不決,撤倒是萬全之策。但兀朮既然陳兵在此,自己就不可能撤入上京。只能往南走,可大將軍林沖的南府軍就在上京下面圍城,西北軍若是撤下去,這仗就難打了。 「不行!林大將軍在下面,咱們不能撤,得頂住!狹路相逢勇者勝,我軍不知金軍虛實,他又豈能知我虛實?天再黑,也沒有誰是千里眼,拼的就是一個勇字!全軍聽我號令,準備作戰!」董平這個決定無疑是正確地 ,如果往南撤,就會給林沖造成壓力,必須在這裡阻擊住兀朮。 主帥軍令一下,將士們自然是執行命令,嚴陣以待。此時董平決定耍一個花招,你兀朮不就是想把我引入山區,利用熟悉地 形的優勢打我一個伏擊戰麼?我偏不給你這樣的機會,我緩緩後撤,把你引出來,在曠野中擺開陣形,硬碰硬的打一仗。你即便有十萬大軍,我六萬裝備精良,人馬飽食的虎狼之師,打你十二萬也是綽綽有餘。白天太熱,晚上正好! 「全軍保持陣形,緩慢向後撤退,把兀朮的主力引出來!」 六萬西北軍保持著戒備,緩緩向南撤退,陸軾部盯著左側,高祥部盯著左側,董平親自率領本部五千精兵壓陣,掩護撤退。 王旗下,兀朮突然歎了口氣,不無佩服的說道:「宋軍果然訓練有素,諸位看看,撤退這時,陣形絲毫不亂。兩側戒備,精兵斷後,這樣的精銳之師,才配縱橫天下。」 「王爺不必憂慮,宋軍地 部隊也是打出來的,近十多年來,大宋戰爭不斷。南征北伐,平亂剿賊,王鈺的軍隊從來沒有停過。戰場是最好的訓練場,把宋軍這支曾經的積弱之師,變成了今天地 虎狼之師。漢人能做的,女真人不會輸給他們。」一員金將大聲說道。 兀朮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可同樣是在不斷地 作戰,宋軍越打越強,金軍越打越弱,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兀朮,甚至包括完顏亮,以及這個時代的所有人,都有一點比不上王鈺,那就是他有一千年以後的人地 思想觀念。他知道打仗,其實是在拼經濟實力。他不怕戰爭,軍隊減員,我人口多,馬上補充。裝備不夠,我錢多,馬上就研製。 反之,金國就不行,他們連農耕社會都還沒有建立,沒有穩定的經濟基礎。而且人口少,兵源得不到有力的補充,死一個就少一個。再加上,王鈺雄視天下,是因為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這個巨人,就是歷代宋朝皇帝。如果不是他們大力發展經濟,給王鈺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恐怕也沒有這樣的底氣,來接連不斷的發動戰爭。王鈺的功勞,並不是把一個千瘡百孔,百廢待興的國家發展壯大,而把一個本來就很強大,但一時走錯了路的國家帶回正途。從這一點上來說,宋人對他的歌功頌德,有些過於誇張。但幸好,王鈺沒有飄飄然。 「罷了,宋軍主將想把我主力部隊引出去,咱們就遂他的心願吧。傳令,兩側向南移動,主力跟進宋軍,保持在安全距離。」兀朮呼出一口氣,催動戰馬。在經歷了慘敗之後,這位金國名將,痛定思痛,變得內斂許多。 夜幕漸漸降臨,但兩軍之間還能看到對方的蹤影。打夜戰,在這個時代來說,是很考驗雙方主將的勇氣的。因為一旦兩軍混在一起,敵我難分,誰先撐不住,亂了陣腳,誰就將失敗。不過,兀朮並沒有打算要與宋軍打夜戰。 「開戰以後,一定要頂住,在恰當的時候撤退。注意不要深入,以免脫不開身。」兀朮提醒著身邊的將領。部將們應允之後,各回本軍,準備開戰。 而另一頭,董平見金軍主力已經脫離山區,雙方擺在了曠野之中。僅以目測來看,很難判斷對方有多少兵力,但至少可以看得出來,不會太懸殊。金軍兵力,大致應該在兩萬人以上。 「時機已到,騎兵對陣,先下手為強!傳令全軍,分路出擊,本官自領中軍進攻兀朮,兩翼阻擊,衝!」董平不願再等下去,一定要到天完全黑盡之前,衝垮兀朮的部隊。 六萬人的部隊,分三路衝鋒,那個陣勢只能駭人能形容。馬蹄踐踏大地 ,山崩地 裂一般,如驚濤拍案,又如雷霆霹靂,氣吞山河。 宋軍一動,兀朮高舉砍刀:「女真勇士們,衛國之戰,成敗在此一舉!本王軍令一下,立即撤退,戀戰者,斬!」說罷,身先士卒,衝向正面之敵。 憂u書盟 uutXt.CoM 全紋字板越牘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碗 金國存亡 在此一舉 字數:6513 他們往北打?」林沖在南府軍的議事大帳裡聽到這候,很是吃驚。 「回大將軍,小人在上京城北五十里以外追到西北軍。當時並未有戰鬥發生,西北軍停在原地 ,董大人在聽小人傳達大將軍的詢問以後,表示明天一早就南下接防。」信使如實回答道。 林沖霍然起身,他是一個老兵了,很早就投身行伍,從一個小兵作到今天擁兵十萬的大將軍,對這種事情十分敏捷。因為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嚴重的事件,董平在違抗王上的軍令。手諭中明明白白的寫著,馬上南下接防,不許孤軍深入,不許往北推進。董平身為一方面的統帥,居然明知故犯。 「亂彈琴!他第一天當兵?朝廷的部署他也敢攪亂。你沒問他當時在幹什麼嗎?」林沖有些生氣,聲音不自覺的就吼了起來。 信使很冤枉,他一個小兵,連軍官都不是,怎麼可能敢去問董平在幹什麼。見大將軍發怒,又不敢言語,只得默默的低下頭去。林沖一見,揮了揮手:「去吧。」 這個董平,也是投軍數十年的老將了,怎麼還犯這種錯誤?王上的手諭上寫得明明白白,馬上南下,不得往北推進,他怎麼偏偏不聽?是什麼原因誘使他冒著違抗軍令的風險,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大將軍,若是沒有王上的這道手諭,董大人這個舉動就是正常的。可手諭已到,他這樣做,似乎有違抗軍令之嫌吶。」急先鋒索超這時插話道。 「什麼似乎?本來就是,他在梁山的時候就自命不凡。王上信任他,把整個西夏交到他手裡,這下倒好,養出脾氣來了。」林沖不滿的說道。這裡要翻翻董平的老帳。這位將軍,當初號稱「風流雙槍將」,落草之前在軍中供職。後來梁山人馬招降了他。可這位風流將軍,喜歡上上司地 女人,落草之前。帶人把這女子搶了過來,估計那一家人也讓他殺得乾乾淨淨。因為這件事情,他在梁山的口碑一直不好。 所謂「盜亦有道」,你說你被逼無奈,落草為寇,反對朝廷,這或許還說得過去。可這濫殺無辜,奪人之美。似乎就有些不厚道了。 「大將軍,不如卑職帶一隊人馬去催促董大人南下如何?」秦明是個直性子,想到什麼說什麼。他也不想想,南府軍與西北軍是獨立的機構,互不隸屬。你南府軍憑什麼去管人家? 「這不合適吧?兩軍之間,互不統屬。如果這樣作,會引人非議。你知道我們帶兵的,最忌諱被人說什麼。」索超當即表示反對。 帶兵地 人。當然最忌諱人家說他擁兵自重,懷有二心。林沖當然也知道這層意思,但北伐大計,事關國家民族的復興,朝廷籌備多時,如果因一人之故,而使得北伐出現什麼變故,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西北軍與南府軍雖然互不隸屬,但自己好歹是個金吾衛大將軍銜,軍銜爵位都比董平高那麼一點點,再加上有朝廷軍令,去催促他一下,也無傷大雅,以免造成嚴重地 後果。 「這樣,索將軍,你帶五千,不,八千精騎,明天一早就北上。見到薰平,說得含蓄一點,他是個聰明人,應該會明白。千萬記住,立即南下,不可再往北推進。」林沖一陣思索之後,斷然決定。 索超一拱手:「卑職領命,但,大將軍,如此一來,您可能會惹上是非。」 「惹就惹吧,本將身正不怕影斜。為了北伐大業,捨棄頭上的烏紗又如何?」林沖冷笑一聲,全不在乎。 幾人正說著,忽聞帳外士卒報道,從後方運來的火炮已經到達。林沖大喜,當即下令,擺開炮陣,明日一早,全力轟擊城內,不信把女真軍隊打不出來。翌日清晨,索超挑選地 八千精銳騎兵,在轟鳴的火炮聲中北上接應。 「索大人,部隊集結完畢,請下發命令。」八千精兵集結待命,部將打馬上前,向索超稟報道。 回望龍化城,騰起陣陣烽火,那城樓都被轟塌一角,索超一聲輕笑:「出發!」 龍化距離上京城,快馬加鞭不過半日路程,晌午時分索超部即到達上京,此處董平留有少量兵力防守,索超部根本沒有進城,問明情況即揮師北上。沿途遇到不少逃難的女真百姓,見宋軍騎兵,頓作鳥獸散。 「將軍,你看前方。」部隊正全速開時,索超身邊戰將突然叫道。抬頭往正前方一看,索超這位久經沙場的勇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是怎樣一種慘烈的情景,方圓十幾里的草原,被屍體所埋葬。 血泊之中,陣亡的宋金兩國將士的遺體與戰馬地 屍體,橫七豎八的倒著,一望無際。幾面染著血污的戰旗還插在地 上,在風中獵獵作響。許多士兵還保持著身前戰鬥的姿勢,手裡的武器仍舊緊緊攥著。 受傷未死地 士兵在血海之中哀號呻吟,尚有力氣者,拖著身軀緩緩爬行。遼闊的草原上,瀰漫著血腥味,令人作嘔。索超下令停止前進,獨自打馬向前,一個受了重傷,腹部被紮了一個血洞地 女真士兵仰面躺在地 上 仍舊睜開著盯著他。 一槍紮下,結束了他的痛苦,索超望著這人間地 獄般的場景,微微皺眉:「找一個找,有沒有我軍活口!」話音一落,一隊騎兵翻身下馬,四散分開,尋找傷者。 不多時,兩名戰士扶著一位宋軍傷兵來到他地 面前,這位戰士少了一隻右臂,大腿上還有一個血窟窿,估計是失血過多,臉色煞白。索超問其戰況,方知西北軍在此地 遭遇了金軍名將兀朮的主力,雙方血戰半夜,金軍潰退,董平已經率領大軍追擊兀朮而去。 兀朮?宋軍河北將領。沒有不知道兀朮名號的,這個人長期在宋金邊境擔任最高軍事長官,是金國首屈一指的戰將。董平遇上他,還擊潰其主力。應該說是一個難得的勝仗。可朝廷明令,不得往北推進,必須盡快把西北軍拖回來。 「留下五百人。救治傷者,其餘人,跟我走!」索超大聲說道。說罷,雙腿一夾,火速向前奔去。五百戰士留了下來,救治宋軍傷者,結果女真傷兵。 誰也看得出來,這裡剛剛經歷規模巨大地 血戰,雙方傷亡都很大。但西北軍到底還是擊潰了金軍精銳,大概董平想要活捉兀朮。或者殺死他,立下戰功,所以寧可違背軍令,也要往北追擊。 作為軍人,一個方面軍的統帥。可能換成誰也不能抵擋這樣的誘惑,金軍第一名將啊。 越往北走。屍體越少,金軍的確是在潰退,但索超注意到。金軍屍體丟落地 方向都非常集中,沒有分散四周,說明他們是有目的地 在後撤,並非慌不擇路。他們想哪裡撤,據我軍情報,再往北,可是一望無際的雪原,根本沒有城市據點之類。 宋軍將士大多是黃河以北地 人,雖然不懼怕寒冷,但極北之地 ,苦寒傷人,西北軍未必就能適應。想到這裡,索超神色嚴峻,大聲喝道:「全軍加速前進!」 而就在他們正前方,西北軍正能力追趕兀朮所部。一夜血戰,金軍首先亂了陣腳,全線潰退,宋軍越戰越勇,都殺紅了眼,一路北追。 越往北走,氣候越寒冷,初時只覺冷風撲面,尚能忍受。可越到後來,氣候越怪,明明是盛夏時節,但那風刮在臉上,竟然如刀割一般疼痛。女真人世居寒冷之地 ,自然不在話下,可宋軍將士已經漸漸開始不習慣了。 「報,都護!前軍已經快咬上金軍尾巴!」一名騎兵從北方飛速奔來,大聲向董平報告道。 「全力追擊!務必殲滅兀朮所部!」此時的董平,渾身血污,臉上已經看不出鼻眼來。 「都護!此地 氣候變化異常,我軍多有適者,不如……」部將心存憂慮,適時提醒道。 「此時萬萬不可停止追擊,敵我雙方都在苦撐,誰扛在最後,就是勝利者。」董平冷哼道。 「可朝廷明令……」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王上不知此地 戰況,如何能按照朝廷軍令,一步一坑?如果這樣,我還怎麼指揮?全力追擊!除了武器裝備之外,只留一天口糧!」董平決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眾將無不驚駭!捨棄多餘口糧,萬一有個不測,這仗還怎麼打?可董平聽不進去勸告,嚴令執行。 四百里之外,當初韓毅殘部與金軍對峙之地 ,同時也是蒙古軍隊救援宋軍的戰場。當日屍山血海,現在已經消失不見,換之以密密麻麻地 軍營。一眼望去,入目儘是營帳,以及往來奔馳的女真騎士。 宋軍北伐開始以來,鮮遇抵抗,原來金軍主力埋伏在此地。僅以肉眼來看,很難準確的判斷出這裡有多少座軍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裡的兵力,絕不會比大宋西北軍少。 寒風呼號,天色陰沉得讓人覺得壓抑,但女真人生來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中,適應力極強。一處較大的營帳,帳簾掀起處,步出一人。 約二十多歲,留有短鬚,著一身精良的鎧甲,內穿皮袍,腰間懸一柄金刀。右手執一根馬鞭,一出營帳,這人就望了望天空,使勁吸了一口冷氣。此人,便是當今金國皇帝,完顏亮。金帝及太后被俘之後,他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天德,為金國第四任皇帝。 宋軍北伐,人多勢眾,天下震動不已。完顏亮不得已,捨棄上京皇城,把重兵集結在此地 ,誓與宋軍周旋到底。坦白的說,能不能戰勝這個強大地 漢人帝國,他心中沒有底。前代皇帝留給他的,是一個爛攤子。國內弊端重重,改革未能深入,軍隊損失慘重,裝備奇缺,最可怕的是,舉國上下,士氣低落,當初驕傲的女真勇士,被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宋軍打得一敗再敗。 還來不及收拾這亂局。宋軍大舉北伐,把金國逼到了生死存亡地 境地。希望這次衛國戰爭,上天庇佑,能打退宋軍。給女真民族留一個喘息的機會。否則,真要像上京皇宮裡,那位宋軍名將韓毅所寫地。亡國滅種。如果此次戰敗,女真這兩個字,恐怕要從世間消失。 「陛下!」一位女真將領遠遠奔來。等不及戰馬停下,他就翻身跳將下來,步履踉蹌 完顏亮的身前。 看他如此驚慌地 模樣,完顏亮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趕緊問道:「何事?」 「陛下!西北方向,出現蒙古騎兵地 蹤影!」那位戰將驚慌失措的叫道。 完顏亮一聽,完了,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蒙古與女真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又是漢人地 走狗,一定是奉了王鈺的命令,協同宋軍作戰。沈王兀朮至今沒有消息傳回,若此時與蒙古軍隊開戰,一切都完了。 「有多少兵力?距離我軍多遠距離?」完顏亮追問道。 「暫時還不清楚。但相信距離此地 不遠。」那位戰將扶了扶帽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回答。 「豈有此理!再探!」完顏亮馬鞭一揮。怒不可遏。 那金將一走,完顏亮感到事態嚴重,立即召集文武大臣。商議對策。沈王領軍南下,誘敵深入,還不知吉凶如何。這裡又出現蒙古騎兵,莫非天要亡我?太祖皇帝起兵伐遼,歷經大小數百戰,才得了江山,坐了天下,開國短短幾十年,難道就要亡國不成? 匆匆而來地 金國官員們,憂心忡忡,國難當頭啊。御帳之中,落針可聞,金國文武大臣一個個閉口不言,帳內一片悲哀絕望的氣氛。大金帝國真的要完了嗎?都城被人攻破,皇帝被人擄走,宋軍鐵騎在我國境之內,縱橫千里,如入無人之境。現在,我們連皇城都放棄不要,把軍隊帶到這苦寒之地 來,天亡女真吶! 「怎麼了?諸位大人,平時高談闊論,言語之中,對大宋極盡嘲諷之能事。什麼大宋男人手無縛雞之力,生下來就只會讀書,肩不挑,手不能抬。現在呢?幾十萬大宋男人,騎著戰馬,挺著長槍,在我們的國土上縱橫馳騁,大人們說,說話呀!」完顏亮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還沒有崛起時,就一再的提醒當權者,小心漢人,小心漢人,可沒有人聽。 你當他們幾千年的文明,是說著玩的?光靠筆桿子就能寫出來的?如果沒有強大地 軍隊在保護,漢人文明怎麼可能延續四千年不滅?女真人才多少歷史?輕視漢人,將會遭到滅頂之災!自己近幾年來潛水研究漢人,才發現,這個民族從來不缺尚武精神。從他們所謂的秦朝開始,歷朝歷代,都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漢唐兩朝,他們的皇帝派遣幾十萬的大軍,把草原民族幾乎斬盡殺絕。 即使漢人最艱難地 五胡亂華時期,胡人軍隊也渡不過長江,最後還是人家趕出了國門。幾千年以來,北方草原民族,羨慕中原繁華,沒有一天放棄過征服中原的野心。可結果呢?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到了宋朝,最算局面有些改觀。比起歷朝歷代,宋朝地 勢力小得可憐,僅限於中原地 區。而且宋朝軍隊,屢戰屢敗,連西夏這種小國都能欺負他們,索要歲幣。都以為漢人國家就會如此屈辱的存在,最後被北方征服。 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王鈺,那陞官的速度,跟沖天箭一樣,蹭蹭往上竄。二十幾歲就當了丞相。這人一登上歷史舞台,熱鬧了,奪回幽雲十六州,變法圖強,改革制度,先後通過政治手段,軍事手段,打敗西夏,結好西遼,收服蒙古。愣是把強大地 女真帝國,包圍在中間,逼得退無可退。 「諸位,王鈺是厲害,漢人也不弱,但我們女真人就比不上他們麼?」洋洋灑灑一番長篇大論,收到的效果,卻適得其反,讓不少女真大臣心中冰涼。 「陛下,王鈺是天縱英才,幾百年才出一個……」一位大臣苦著臉說道。 完顏亮一聽,大怒:「放屁!你這話拿到王鈺面前說,他自己都不會承認!朕告訴你們王鈺的事,漢人的歷史,是要證明,事在人為!王鈺也只不過是一個人,不是神!他能作到的,女真人為什麼作不到?朕告訴你們,大金國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個地 步,不是因為我們女真人不行,而是政策上的失誤!失誤懂嗎!只要我們打贏這場戰爭,就能夠得到休養生息的機會!只要軍事上取得勝利,我們就掌握有政治上的主動權!就可以跟王鈺對話!謀求我們女真人的生存空間!如果這場戰爭我們失敗了,女真人將會滅亡!滅亡!」 聲色俱厲的訓斥,讓女真大臣們無言以對,但皇帝的話,至少給了他們希望。人最怕沒有希望,漢人有句話,叫哀莫大於心死,一旦絕望,就什麼都沒有了。只要打贏這場戰爭,女真人就不會滅亡。 「報!陛下,現已探明,大股蒙古騎兵就在我軍西北方向一百二十里以外。兵力不詳,粗略估計,當在三萬以上!」帳外闖進一人,大聲稟報道。 完顏亮一聽,頓覺天旋地 轉,無力的坐在了獸皮交椅上。 「報!陛下!沈王主力部隊,已經撤退至我軍正南方兩百里以外,宋軍追兵,緊隨其後!人馬眾多,難以計數!」 晴天霹靂!後路被斷,前有強敵,女真人真的要滅國滅種了麼? 浟U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扳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一碗 宋代馬謖 字數:3984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與大金國共存亡吧。」一陣沉默之後,完顏亮無可奈何的說道。背後是大股蒙古鐵騎,前面是宋軍勝利之師,女真軍隊被夾在了中間,形勢不容樂觀。或許天意如此,無法避免。 人一旦身陷絕境,會有兩種表現。一種是自暴自棄,完全放棄抵抗。一種是爆發出最後的抗爭,與敵作殊死搏鬥,女真人會選擇哪一種?毫無疑問,他們會選擇後者,草原民族以勇悍著稱,只要主帥意志堅定,他們絕不會投降。 「陛下,臣等願效死命!縱然腹背受敵,絕不後退一步,請陛下降旨!」一班武將憤然起身,刀劍鎧甲,鏗鏘作響。軍人們總是血性的,為國征戰,義不容辭。 完顏亮看了他們一眼,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若真是天要亡我,女真人別無選擇。國家到了如此地 步,除了我等為其去死,朕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漢人雖然勢大,但女真人要讓王鈺知道,我們會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文臣們見狀,也被激起了衛國的戰鬥意志,紛紛言道:「臣等也願上陣殺敵,報效國家!」 雖然形勢險惡,但大臣們的表現讓完顏亮多少有些安慰,霍然起身,拔出腰間佩刀,這位極有可能是大金帝國末代皇帝的人怒聲喝道:「傳朕旨意!全軍準備出擊!」 女真人準備開始他們的最後一戰,勝敗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縱然要亡國,也要讓漢人知曉,他們的敵人。是一個血性的民族! 無邊無際的軍營中,騎士們紛紛出帳,跨上戰馬,整頓軍械。只等號令一下。無數地 女真勇士匯聚在一起,如一條條涓涓細流,湧向開闊地 帶。部隊越集越多,終成怒海。 完顏亮全副披掛,抱定必死之心。與將士們共同進退。待部隊集結完畢之後,眾將請示戰術。此時,腹背皆有強敵,一般來講,應該分兵作戰。 但完顏亮並沒有這麼做,分兵作戰,只有減弱自己的戰鬥力。而這場戰役,勝敗已經不那麼重要。目的只有一個,給宋軍以迎頭痛擊。 「傳朕軍令,步兵居於中路,列陣阻擋宋軍騎兵的衝鋒。騎兵分別駐紮在兩側,待宋軍發起衝鋒之時。立即出擊,減輕步兵地 壓力。為女真犧牲的時刻到了。勇士們,不要畏懼,不要退縮。朕與你們同舟共濟!」 聖諭被迅速的傳達下去,士兵們堅守自己地 崗位,準備作戰。天空一片陰霾,寒風呼號,吹動戰旗獵獵作響,完顏亮眼望著從小生長的土地 ,和這十幾萬女真最精銳的勇士,心中五味雜陳。 「王鈺,自古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我生逢同時,爭霸天下,今日我若敗於你手,只恨蒼天不公,完顏亮絕不認輸!」 十餘萬大軍嚴陣以待,槍頭都對準了南方,對於背後地 蒙古鐵騎,他們視若無睹。如果今天真是末日,無論如何反抗結局已經不可改變,不如集中力量,給予敵人最有力的一擊。 探子四下出動,注意著敵人的動態,蒙古人至今沒有異動,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沈王主力部隊已經到達南面一百里以外,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與大軍會合,一場血戰,再所難免。 就在金國大軍北面不遠處,蒙古五萬餘騎,正按兵不動。同樣的是,他們的探子幾乎是不間斷的派出去,刺探著宋金兩軍的消息。 「報!大汗,金軍擺開陣勢,全部面向宋軍。而宋軍主力已經到達金軍一百里以外!」 忽圖刺臉上突然閃出一絲報復地 笑意:「女真人也有今天!看來他們準備玉石俱焚了。」 「父汗,王鈺命我們協同作戰,如今大戰在即,我們應該怎麼辦?」也速該遠遠奔來,在馬上大聲向他的父親問道。 忽圖刺一時無言,蒙古是大宋屬國,王鈺又有明令,按理說當然應該與宋軍兩面夾擊。但是,誰敢保證蒙古不是下一個金國?王鈺的野心絕不會因為金國滅亡而停止,他是不會容許一股強大的勢力盤踞在大宋的北方。 金國若亡,緊接著就是蒙古。弱者對抗強者最好地 方法就是聯合起來,要對抗大宋,蒙古與女真其實應該結盟,但可惜的是,金蒙之間結怨太深。自己縱然是草原上地 王汗,也不可能讓所有蒙古人與仇人同床共枕。 既然如此,那麼只有一條路可走。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們蒙古人作看客就好,不必去淌這渾水。」良久,忽圖刺說道。按兵不動,也就意味著違抗中央朝廷的命令,大宋方面可能會以「圖謀不軌,意圖叛亂」來解讀。 很明顯,也速該也他的父汗持同樣看法,一聽這話,打馬便走。但忽圖刺立即叫住了他。 「父汗還 咐?」也速該停馬問道。 「下令全軍,撤退五十里,不,一百里。」忽圖刺這道命令,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按兵不動不說,還要撤退一百里?大宋怪罪下來,這件事情可不得了。 「父汗,這未免……」連也速該也覺得這個決定未免太過唐突。除非蒙古已經下定決心,與大宋翻臉。 「我自有主張,去吧。」忽圖刺說罷,調轉馬頭,便要撤退。他這是要給女真人鬆綁,減輕他們地 壓力。只要女真人沒有被完全打死,蒙古就是安全的。 就這樣,五萬鐵騎,未出一刀一槍,全部撤離戰場。讓大宋西北軍六萬部隊,單獨面對十幾萬女真精銳。宋蒙之間,從這一刻起,其實已經決裂。 金軍陣營,十幾萬大軍嚴陣以待,上至皇帝,下到士兵都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就在這時,一個消息傳來,蒙古人撤走了。 「什麼?撤了?怎麼可能?」完顏亮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兩面夾擊,多好的機會,與女真人有世仇的蒙古人會放棄?他們不怕觸怒王鈺? 「蒙古人難道傻了?」有將領發出這樣的疑問。 「不!」完顏亮舉起馬鞭,否決了他的意見,「蒙古人很聰明,他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女真人如果被漢人打敗,他們就是下一個目標。臨陣撤退,是為了不給我們造成壓力。」 「那這樣一來,蒙古人可就違抗了大宋朝廷……」 「哼,蒙古人是草原上的野狼,餵不飽的。一旦他們強大起來,就會反咬一口。王鈺一世英明,大概也沒有想到蒙古人這麼快就會翻臉。這下,我軍沒有了後顧之憂,正可全力對付宋軍。傳朕軍令,不要辜負了蒙古人一面心意。」完顏亮的臉上有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來了。沈王兀朮的部隊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完顏亮胯下戰馬不住的劃著蹄子,似乎馬比人還急。 「去,告訴沈王,他的部隊往西北方向撤,給大軍讓出路來。宋軍一旦出現,我軍必須搶佔先機,發起衝鋒。沈王所部,稍作休息,即加入戰場,務必給來犯之敵以致命的打擊!」 追了兩天一夜,董平已經不知道自己的部隊在什麼方位,只知道氣候越來越寒冷,晝夜溫差之大,超出人的承受範圍。白天可能是艷陽高照,還有絲絲暖意,可晚上卻是寒冷刺骨,讓人難以忍受。 可兀朮就在前面,金國第一名將,這是多麼大的誘惑,到了嘴邊的肥肉,能放過麼?兩天一夜的追擊,這位西北軍的統帥早把王鈺的命令拋到了腦後。而且他似乎也忘記了,還有南下接防這一說。 「都護,追了這麼久,將士們勞累過度,是否歇息一陣?」身邊,部將喘著氣問道。他說話時,嘴裡竟然噴出陣陣白霧,這在大宋,可是冬天才有的事情。 「不行,追了這麼久,一旦停下來,就前功盡棄。女真人比我們熟悉地 形,適應氣候,不一鼓作氣的話,決無勝算!傳令全軍,全力追擊,得勝之後,重重有賞!」董平的話,若單獨放在此時,無疑是正確的。可如果縱觀全局,他一開始就錯了。 一陣奇異的號角聲突然傳來,在幾萬騎兵的衝鋒之下仍舊聽得清清楚楚。董平察覺到事情不對,下令暫時停止追擊,側耳傾聽。 號角聲對於大部分宋軍將領來說,還是很陌生的,因為大宋開國百餘年來,除了韓毅還沒有誰打到過金國境內。董平在西北鎮守,蒙古人曾經因為大宋放棄對金國進攻,而騷擾西夏邊境,那個時候,他就聽到過號角聲。 「這是號角聲,但不是蒙古人。」董平神色嚴峻,他意識到了什麼。但仍舊不足以改變他的心意。 「都護,前面恐怕有埋伏!此地 不宜久留,莫如……」 「難道你讓我撤兵?西北軍只能進,不能退!一旦撤兵,後果……」他的話也沒能說完,因為一支騎兵正朝他衝鋒過來。不對,不是一支騎兵,是一大股騎兵!不光是正面,左右兩則都有轟鳴的馬蹄聲傳來! 相信只要有眼睛,有正常反應的人都明白,宋軍陷入了包圍。此時,若戰,勝敗難料。若退,必然會招致損失,但不至於全軍覆沒。 敵人以逸待勞,熟悉地 形,適應氣候,宋軍沒有絲毫優勢可言。除非是身陷絕境,退無可退,否則從古到今,沒有哪一位將領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作戰。 可世上就是有人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成功的,叫出奇制勝,失敗的,叫自作聰明。 「狹路相逢勇者勝!」董平一錯牙,大聲說道! 悠憂書猛 uUtXt.COM 詮汶子扳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二碗 名不虛傳南府軍 字數:6393 「麼鬼天氣?娘的。」索超被凍得雙手發麻,幾乎連韁住。他原是大名府的軍官,也是北方人了,但對這多變的氣候仍舊適應不了。剛才明明是晴空萬里,突然一下子就陰雲密佈,那風刮在臉上賊疼。 「後面的,跟上,保持進度!」回頭吆喝了一聲,這位南府軍勇將皺起了眉頭。條件這麼惡劣,董平那廝還一意孤行往北邊沖,萬一有個不測,這罪過可就大了。我軍從龍化一路趕過來,追了這麼久,還沒有看到西北軍的蹤影,他們追到哪裡去了? 抬頭看看天色,也無法判斷現在是什麼時辰,不過再走一陣,天恐怕就要黑了。一天沒有找到董平,南府軍就必須得守在龍化,不能向東打,東北軍在孤軍奮戰啊。 「將軍,是不是停下來宿營?」身邊的部將適時的問道。 略一思索,索超點頭道:「也罷,停下來吃點東西,暖暖身子,今天要再趕一程。」軍令被傳達下去,部隊停止前進。騎兵們翻身下馬,也不解馬鞍,原地 歇息,各自拿出食物吃了起來。軍中有少量的酒,不得軍令誰也不敢擅自飲用。此時寒風凜冽,士兵們凍得直跺腳,索超見狀,遂下令將士們飲酒取暖。 「將軍,給。」部將遞過一罈酒,索超大大喝了兩口,又還給了他。 「追了這麼久,還不見蹤影,西北軍跑得太遠了。」部將望了望北方的天空,小聲說道。 「誰說不是,朝廷明令,董都護充耳不聞。哼。還是那副脾氣。」索超略為不滿的哼道,當年在梁山上,董平就屬於那種獨來獨往的類型,誰也看不上。一來他落草之前官職較高。二來個性不合群,眾家弟兄也不待見他。 說罷,搓著雙手呵著手。索超往前走了一段,隨即叫過部將取來地 圖,仔細查看。作戰地 圖上。在這一片區沒有任何標注,不熟悉地 理環境,是兵家大忌。 「派出牧哨,別碰到人家刀口上。」把地 圖一扔,索超有些不耐煩。說來也鬱悶,南府軍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精銳之師,北伐本是南府軍建功立業地 機會,可自打出征以來。一路沒有戰事,好不容易到了龍化吧,敵人堅守不出。白天免戰,晚上襲擾,根本沒有機會硬碰硬的打一仗。不過現在好了一點。幽雲送來了火炮,不怕女真蠻子不出來。要不然轟死這些***。 「咻!」一聲尖銳的呼嘯響起,幾千人地 目光瞬間集中到了北方。 「哪裡放響箭?」索超奔回部隊,厲聲問道。當兵沒有聽不出來這聲音的。那是響箭,遇到突發情況,哨兵如果來不及回報,就會放出響箭報警。 「索大人,是牧哨發出響箭!」部將一邊說,一邊已經開始往馬背上爬。索超一聽,哪還了得?麻利的躍上馬前,持槍在手,當即發出命令,全軍戒備。一陣騷動,八千南府軍將士在極短地 時間內跨上戰馬,持槍在手,準備作戰。 來了! 兩名哨兵飛也似的往部隊這邊跑,他們的身影剛出現,另一彪兵馬緊隨其後。好哇,我說怎麼一路北上沒有遇到女真人,搞了半天藏在這裡。今天被我遇到,算你們倒霉! 「眾將官!聽我號令,衝鋒!」索超大喜之下,急欲求戰,把手中長槍一招,急先鋒地 本色表露無疑,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八千精銳,人馬盡出,如離弦之箭,直衝敵陣。震天的馬蹄聲驟然響起,山川為之色變! 突然,索超發現正面來犯之敵停止了前進。這是何故?兩軍遭遇,拼的就是一個決死的勇氣,衝鋒之中停下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又奔得近了一些,索超定睛一看,不由得他瞪目結舌!來的並非女真軍隊,而是宋軍!這一驚非同小可,索超反應有快,當即舉起手中長槍,帶頭向左邊轉了過去。騎兵在衝鋒中,是不可能原地 停下來的,只能通過改變前進方向來停止進攻。 「將軍,好像是友軍?」幾位部將也看出來了端倪,無不疑惑的問道。 太多的疑問不知道如何解釋,索超停下來之後,並沒有下馬,而是遠遠地 望著那隊人馬。看他們的人數,似乎有三五千人,陣形不整,毫無章法,這怎麼回事? 而對方見南府軍停下來之後,放慢速度向這邊靠攏,索超已經看到,跑在前頭的士兵在向他們打著手勢。 心中漸漸有不安的感覺,索超自言自語道:「別告訴我,這就是西北軍。」 「來的可是南府軍眾弟兄?」一個聲音遠遠傳來。索超聽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不敢確定,遂大聲回應道:「正是,你們哪一軍地?」 對方不再回答,埋著頭往這邊奔來,待走得近了,南府軍的將士們發現,果然是宋軍。他們配地 是宋軍制式裝備,但多半衣甲不整,軍身血污,狼狽不堪,顯然剛剛經歷過激烈的戰鬥。 「索超兄弟!」一員將 索超面前,語帶哭腔的喊道。 「你是……」索超並不認識這人,他臉上被鮮血染紅,肩甲脫落,頭盔不見,整個一要飯花子。 「我……嗨!」那人嘴一張,正要回答,又突然歎了一聲,低下頭去。這時,索超注意到了他手中提著兩支槍,使雙槍地 人,軍中可沒有幾個,莫非…… 「董都護?」心頭一震,索超失聲叫道。這難道是董平?不至於吧?這就是號稱「風流雙槍將」的董平?西北軍統帥? 「正是愚兄。」董平一直不敢抬頭,輕聲應道。索超大驚!在馬背上挺直腰板朝他身後望去,怎麼西北軍就剩下這點人馬? 「你的六萬西北軍呢?就剩下這點?發生什麼事了?」索超連珠炮似的問道。 薰平這時才緩緩抬頭,兩行熱淚滑落下來:「兄弟,西北軍……完了!」一語即出,眾人無不驚駭!六萬西北軍。就剩下這幾千人?前些時候不是還聽說西北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短短時間之內就攻破上京,佔據金國皇宮麼? 「六萬人!怎麼……這……到底……」事出突然。連索超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薰平這時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突然急聲叫道:「兄弟,金狗還追在後面!我部傷亡慘重。無力抵抗,勞煩貴軍……」 一聽後面有追兵,索超一個激靈。事態嚴重,容不得多想。當即喝道:「你們先走,我率部斷後!」 薰平急於逃命,也不多說,自領殘軍倉皇向南逃竄而去。西北軍殘部前腳一走,轟鳴的馬蹄聲隨後響起,北方天際,一支騎兵部隊正疾速奔來。 「南府軍!」索超舉槍過頭頂。大聲呼道。 「有!」八千將士,呼聲震天! 「給我殺!」西北軍的慘敗激起了索超地 好勇鬥狠之心,一聲令下,隨即催動戰馬,狂奔而去。身後。八千精銳南府勇士緊緊跟隨,殺聲四起。 正面來犯之敵。正是完顏亮御營精銳,大敗西北軍之後,窮追不捨。誓要活捉宋軍主帥。女真軍隊是置之死地 而後生,上演了一出絕地 反擊。得勝之後,士氣高漲,一路追來此地。本以來,宋軍只剩下倉皇逃竄的份,哪料到,在此地 竟又突然回師進攻了。 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沒想到這支宋軍居然有膽量反擊?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金軍主將毫不猶豫,率眾發起急衝鋒,撲向正面之敵! 兩軍越來越近,已經有金國士兵發現,這支宋軍似乎有什麼不同。索超一馬當先,待奔得近了,突然一個側身,吊在馬鞍上,手中長槍從斜處刺上去。生生把一名女真騎士給挑下馬來。 兩軍相接!巨大的衝撞力,使得雙方的攻勢為之一緩,貼身肉搏頓時爆發!兩軍將士,個個抖擻精神,施展渾身解數,逞強鬥勇! 南府軍雖只八千餘眾,但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又有南府軍優勢地 傳統,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毫不怯戰。雙方剛打了一個照面,女真人馬上感到了不對頭,自己的部隊怎麼在往後退? 那金軍主將,本是完顏亮麾下一員虎將,在衛隊地 保護下,奮勇向前。可戰鬥剛剛爆發,這位金將駭然發現,自己身邊的衛兵一個個落馬,還沒回過神來,一支鋼槍搠到面前,驚得他慌忙閃過。 索超越戰越勇,見前方一員金將,身材極為長大,使一柄長戟,有萬夫不擋之勇,貼近他的宋軍騎兵,一個個栽下馬去。 急先鋒一聲怒吼,打馬向前,瞅準一個空當,手中長槍狠命捅去。那金將反應也快,身子微微一側,讓過鋼槍,就勢一夾! 不料,這只是一個虛招,索超右手鋼槍一被夾住,左手順勢抽出腰間佩刀!刀鋒劃過,人頭落地 ,一腔鮮血,噴薄而出! 喊殺聲震耳欲聾,金軍節節後退,他們也弄不懂,這支宋軍從哪兒冒出來地?戰鬥力如此之強悍? 「撤退!撤退!」金軍主將被打慌了神,大聲下令撤兵。 「我讓你跑!」一位宋軍騎兵,見金人要逃,突然從鞍上取過弓弩,瞄準那身穿金甲的敵軍將領,照著背心窩一箭射去!弦響之時,目標應聲而倒! 索超殺紅了眼:「給我追!殺光這群蠻子!」話音一落,自己又要身先士卒!這時,身邊一將攔腰給他拉住! 「***!你拉我幹什麼?」索超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破口大罵! 「將軍,窮寇莫追!董都護既已尋回,就該南下覆命!這是大將軍的意思!」那宋將毫不畏懼的回答道。 大將軍三個字,在索超聽來,猶如晴天霹靂,立時震清了他的神智。只因這位急先鋒,一打起仗來,奮不顧身,常常作出驚人的舉動。幾次三番,讓林沖好不頭疼,後來乾脆下令給他身邊地 部將,若是再發生這種事情,立即阻攔。不算犯上。 此時,金軍已經逃遠,索超 住起伏,朝北方狠狠盯了一眼。一把甩開部將。身邊清楚的聽到,索將軍地 牙關,咬得格格作響。 「回去!」索超把鋼槍一扔。懊惱的喝道。天黑之時,南府軍索超部追上了西北軍,合作一處。向龍化前進。 龍化城 在經歷宋軍連續幾天地 炮轟之後,龍化儀坤兩處,已經漸漸支撐不住。城內士兵百姓,傷亡無數,房屋被毀過半,一片火海。欲出城作戰,宋軍又牢牢控制住出口,再這樣下去。這兩處都將成為死城。 武器裝備,雖然不是決定戰爭成敗的唯一因素,卻是重要地 條件之一。這就是為什麼王鈺肯不惜血本,大把大把的灑錢到裝備的研發上。 這幾天,林沖憂心如焚。王上命令南府軍交防。然後向東推進,配合東北軍直搗黃龍府。可西北軍遲遲不見南下。再耗下去,勢必影響朝廷地 戰略部署。 這天一早,林衝起床吃過早飯之後。又準備把冷了一夜的炮管對準城池猛轟。說起來金國雖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 步,但他們的軍隊,尚武精神仍在。苦守這麼多天,就是不肯投降。 「大將軍!炮營準備完畢,只等您一聲令下。」秦明幾個大步竄進大帳,扯著嗓子喊道。好多天沒有仗打,可把這位霹靂火給急壞了。每天,他只能守在炮營旁邊,聽著那轟鳴地 炮聲,聊以發洩。 「西北軍還沒有消息?」林沖背負著雙手,盯著地 圖出神。 秦明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也不知董平那廝搞什麼名堂?」 「這人太過自負,當初王上就不該……」林沖的話只說了一半,軍人很忌諱淡到政治上的事情。 「報!」一聲大呼,在帳外響起。 「說。」 「報大將軍!索將軍並西北軍董都護在外求見。」衛兵稟報道。 林衝突然轉身:「回來了?快快有請!」謝天謝地 ,總算是回來了!這幾天等得心急如焚,惟恐出了什麼差錯,現在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不多時,索超搶先奔入大帳,對著林沖拜了下去:「卑職索超,回軍覆命!」 「好!急先鋒果然明不虛傳,速戰速決,萬夫莫擋。」林沖笑逐顏開,誇了一句,突然疑惑的問道,「嗯?董都護何在?」 索超默然無語,起身退到了一邊,帳內林沖,秦明,及一班文武官員面面相覷,這怎麼回事? 「董都護何在?」林沖提高音量又喊了一聲。 話音落時,一人緩緩步入大帳,看得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這是那位風流雙槍將?西夏的土皇帝? 林沖神色微變,緊鎖著眉頭看了索超一眼,又轉向董平問道:「你是,薰平?」 薰平此次戰敗,自知罪孽深重,聽林沖如此問道,突然雙膝一曲,跪了下去:「董平見過大將軍!」 「你跪我幹什麼?起來,這,這到底怎麼回事?索超,你說!」林沖一面去扶董平,一面追問索超。 「卑職於上京北面數百里之外遇上董都護,當時都護身邊只剩殘軍數千人,正往南撤退。背後大股金兵正窮追猛打,卑職率南府軍八千人,擊潰金軍追兵,與都護合兵一處,回軍覆命。」索超說完這一段,再不言語。 林沖聽後,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其中細節仍舊需要詢問,見薰平跪在地 上不肯起身,遂問道:「董平,究竟怎麼回事?你六萬大軍出西夏,如今一月不到,怎麼只剩下數千人馬?」 薰平此時,羞愧難當,直感無顏見大宋父老,愧對王上信任,但大將軍過問,又不得不答,遂一頭磕在地 上,痛哭流涕道:「大將軍!」 「男兒大丈夫,哭哭涕涕成何體統?你倒是說話呀!」林沖也急了眼。 「平率六萬西北軍將士,一路東進,攻克上京之後。朝廷軍令傳到,命我軍南下接防。然此時,上京城北出現金軍蹤跡,我見其兵力不多,遂下令全軍出擊。敵軍一觸即潰,我軍一路追擊數百里,遭遇金軍兀朮主力,兩軍開戰,我軍神勇無比,再次擊潰敵人。兀朮倉皇向北逃竄,西北軍窮追不捨,兩天一夜之後,於極北之地 突然遭到金軍重兵圍困。」 「我軍長途跋涉,體力不支,更兼敵軍人馬眾多,不下十萬之眾,力量懸殊。平率眾苦戰,卻是漸漸不支。後得身邊將士捨命保護,方才突出重圍。可六萬西北軍,只剩下……」 薰平悲傷倒是真的,到底是帶領多年的部下,遭逢慘案,怎不叫人淚下?可為將者,要善於審時度勢,當機立斷,他這番敘述,怎麼聽也讓人覺得西北軍是在被人牽著鼻子走。驕兵必敗,自以為裝備精良,士氣高昂,視女真人如無物,六萬人吶,六萬條活生生地 性命啊…… 幽優書猛 UUtxT。cOm 詮文吇板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三碗 神機軍師朱武 字數:7221 一片死靜! 自政和年間,王鈺出山以來,宋軍從未遭受過如此慘敗。六萬人的部隊,成建制被消滅,別說政和年間,就是大宋開國以來,也鮮有前例。最嚴重的是,這六萬部隊,還是單獨的一個方面軍,它的被滅,意義非同小可。 「蒙古人不是奉中央朝廷的命令,協同作戰麼?上京北面極寒之地 ,是他們的勢力範圍,怎麼可能容許金軍十餘萬眾,安然在那裡埋伏這麼久?」林沖發現了其中的破綻。 「自開戰以來,從未見蒙古人蹤影。而女真軍隊,全部攻擊我軍,根本沒有防範背後。」董平如實回答道。 這不太可能吧,蒙古人與女真人有血海深仇,滅金之戰,他們應該爭先恐後才對。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反應? 但此時,去追究蒙古人的責任無濟於事,西北軍被滅,南府軍被擺在了金軍的正面。如何善後,才是當務之急。 「董平,你身為一方面的統帥,違抗軍令,孤軍冒進,致使有此慘敗。你可知罪?」林沖冷眼旁觀,輕聲問道。 「唉,此次戰敗,平有愧於朝廷,有愧於王上,更是無顏見各位袍澤弟兄……」好歹也是一員名將,南府九虎之一,戰敗後的董平像是被拔了毛的公雞,一個勁的賠不是。 林沖一來恨他自作聰明,二來痛惜六萬將士的性命,見他這般模樣,突然喝罵道:「那你還有臉回來!」 「平芶活至今,無非是想整軍再戰,替我那六萬弟兄報仇雪恨!大將軍率領十萬南府精銳,請借我一支兵馬。仇人就在北面……」 林沖再了聽不下去了,勝敗乃兵家常事沒錯,若是遭遇不可抗拒的因素以致使戰敗,這無話可說。非戰之罪。但若是因為主將不聽軍令,擅自作主,而全軍覆沒。這絕對是將領的責任!若不嚴辦,軍法何在? 「董平!你違抗軍令,自作聰明。致使六萬大軍全軍覆沒,不思悔改也就罷了。還妄想從本將手裡借兵?你身為高級將領,當知軍法無情!你所犯之罪,難逃一死!我林沖沒有資格處置你,但王上自有公斷!左右!」 帳外武士聞聲而入! 「大將軍!大將軍!念在昔日情份上,拉兄弟一把!你若是將我押解回京,董平死無葬身之地!大將軍!」董平自己也知道,如果被押回京城。王上不會放過他。當年趙構作亂,那鎮三山黃信因為臨陣脫逃,觸怒王上,發下海捕文書,要他的性命。自己如今的罪過。較之黃信,有過之而無不及。回到京城,人頭不保。 「拿下!」林沖不為所動。武士上前,將董平雙手反剪。押出帳外。那廝一直高呼不斷,聽得眾人無不搖頭歎息。 一時沉默,文武官員都噤若寒蟬,三路大軍,開戰未滿一月,就折了一路。當初對北伐持樂觀態度地 人,可以反省了。 「大將軍,前線生變,當立即上報朝廷,調整戰略。」參軍上前言道。 林沖盯著地 圖,一時無言。西北軍慘敗,致使大宋北面門戶大開,西夏全境都暴露在蒙古人,甚至是契丹人的鐵蹄之下。西夏有事,大宋黃河以北,都會受到威脅,這可不是開玩笑。 「取紙筆來!」 前線的軍情,必須馬上上報朝廷,林沖當即揮毫,將西北軍慘敗,及南府軍戰況和自己的憂慮,據實以報。寫完之後,並人將自己地 奏折和薰平,一起送往京城。 但馬上,一個難題擺在了林沖面前。董平完了,南府軍北面已經是無人之境,所有的壓力都壓到了自己身上。 龍化儀坤久攻不下,若此時北面的金軍南下,南府軍如何應付?如果應戰,兵力懸殊,如果撤退,北伐也就完了。三路大軍去了兩路,這仗還怎麼打?東北軍一直在東打,如今不知開進到哪裡,根本無法救援…… 林沖投身行伍三十多年,結交王鈺之後,平步青雲,指揮地 戰役也不在少數。當年打西夏入侵之敵,他率十三萬大軍與黨項軍隊戰於黃河,三戰三捷,可是被當作阻擊戰的範例而全軍推廣。但像這樣的困境,還是頭一次遇到。 因為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單純地 軍事,還涉及到整個國家的戰略部署,一個不小心,莫說北伐前功盡棄,空耗千萬銀錢,就是國家的運勢也將受到影響。干係之大,只怕他這個大將軍也承擔不起。 想到那日離開幽州時,王上對他說過,南府軍要在這次北伐中建立大功,不可丟了臉面。林沖更感責任重大。 「大將軍,我軍處境極為艱難,龍化儀坤兩處,有敵軍十餘萬。適才薰都護言道,伏擊他的金兵也有十萬之眾,二十萬大軍對我南府十萬,力量太過懸殊。」參軍見大將軍沉默不言,猜到他的顧忌,遂直言不諱。 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層誰也不願意明說的含意,南府軍是什麼?這是王上的嫡系部隊,一手帶出來的王家軍,對王上絕對地 忠誠。這就是王上的家底啊,萬一有個不測,把王上的底子拼光了,那將來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王上依靠什麼? 林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對外作戰,這是事關國家興盛,不是哪一個派系的事情,整個大宋,甚至整個民族都應該一往無前。豈能因為朋黨之爭,而壞國家大事?大戰一起,地 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少,都有責任。南府軍既然是大宋精銳,當然是義不容辭。 奏折雖然遞上去了,但要等朝廷地 批復,恐怕還得一段時間。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事事都聽朝廷調遣,一味的作忠臣,身為軍隊高級將軍。必須要有擔當,如果畏首畏尾,最好在家裡抱抱孩子,就不要帶著十 到處亂跑。 「本將心意已決!」林衝突然喝道。帳內文武官員齊齊抬頭。望著大將軍,想聽聽他有什麼決定。 「北伐事關大宋興盛,本將受王上厚恩。統軍作戰。不能因為怕擔責任,而有所畏懼,南府軍堅決不撤!」林沖作這個決定。是需要極大地 勇氣的。這也就意味著,他把自己的職務,軍權,甚至性命都押上了。 其實憑他跟王鈺地 關係,就是撤了,王鈺說不定也不會問他的罪。他大可不必冒這種風險,安安穩穩作他的金吾衛大將軍,衛戍區指揮使。 眾人一聽此言。心中頓感欽佩,如此位高權重的大將,能擔起這樣地 責任,值得稱讚。可如果不撤,南府軍要單獨面對二十萬大軍?有把握打勝麼?以一擋百。那是誇張的說法,南府軍總算訓練再有素。裝備再精良,誰敢保證就一定是百戰百勝?東北軍夠勇猛吧?可就是在現在站的這個地 方,馮擒虎將軍地 一萬精銳騎兵。全軍覆沒,一個不剩。 眾人的沉默,讓林沖感覺有些無助。這個時候,應該有具備真知灼見的人站出來出謀劃策,軍隊缺少參謀人才。 「哎?出征地 時候,本將不是向呼延大人借了一個人麼?」林衝突然問了一個讓眾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借人?借什麼人? 「回大將軍,確有此事,出征之前,從呼延將軍那裡調來了一位兵馬使,姓朱,名……」雖然有一個人記得這件事情,卻記不起那人的名字。 「就是他!去,把他叫來。」林沖點頭說道。眾官不解其意,這時候找那人幹什麼?難道他有辦法解決目前的困境? 片刻之後,一人踏入大帳,先對林沖行禮,而後作了一個四方揖,執禮甚恭,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眾人視之,此人年紀約有五旬左右,長相並無任何異於常人之處,形態清瘦,留有短鬚,也不看出他有什麼過人的本事。這種人扔在市井上,馬上淹沒在人潮中。 「卑職朱武,聽候大將軍調遣。」原來這不是別人,正是當年梁山上號稱「神機軍師」的朱武是也。 或許有人感覺奇怪,這朱武既然是梁山排得上座次的一百單八將好漢之一,那為何林沖還想不起他的名字來?這裡面就有原因了,朱武是安徽人,江湖上名頭不響,只說他「能使兩口雙刀,雖無十分本事,卻精通陣法,廣有謀略」。估計也是一個懷才不遇地 主兒,混不下去,與楊春陳達二人在少華山落草為寇。 可不要小看他這個「黑幫」組織,說起輩分,少華山可比梁山有資格。當朱武的少華山賊寇在打華陰縣的主意時,梁山王倫那一夥子還在干攔路搶劫的下三濫勾當。一個將鬥爭矛頭指向朝廷,一個打家劫舍,高下立判。 可壞就壞在朱武名氣沒有晃蓋宋江兩人大,梁山在江湖上漸漸崛起。後來少華山併入梁山,朱武從此英雄無用武之地。因為梁山上已經有一個智多星吳用了,根本沒有他神機軍師立足之地 ,而且他沒有靠山,不是宋江晃蓋的心腹。這就是為什麼,梁山傳說中,很少看到朱武地 名字。甚至他的排名,還在解珍,解寶這兩個獵人之下。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朱武在平八賢王之亂時,雖然立了大功,但卻沒有得到王鈺地 重用,干到今天,仍舊不過是呼延灼帳下一個「兵馬使」的虛銜。 「朱武?神機軍師?」林衝上前兩步,執住了他的手。以大將軍之尊,作出如此親切地 舉動,小小的兵馬使應該受寵若驚了。 「不敢,卑職徒有虛名而已。」朱武臉色不變,仍舊一事謙卑的模樣。 「當年在梁山,你我一同蒙塵,幸賴王上不棄,才有今日為國出力的機會。你我平時各在一方,不得相聚。今日一見,本當擺酒設宴,敘舊言歡,怎奈……」林沖微歎一口氣,打量了朱武一眼,其實這時候,他心裡也不對朱武抱什麼期望。 朱武聽他這麼一說,低頭道:「大將軍但有吩咐,卑職牽馬附鐙,甘供驅使。」 「哪裡哪裡,只是目前我軍遇到難處。喚你來,是想聽聽你有什麼看法。」林衝倒是說得很客氣,但帳內眾人,多有不屑之色。能有資格站在這裡跟大將軍議事的。哪個不是四五品銜?小小兵馬使,從六品芝麻官,他也配? 「請大將軍明示?」朱武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更讓人覺得這傢伙沒什麼本事。因為但凡世上有真才學之人,多半都有點脾氣,或桀驁不馴。或侍才傲物,這才顯得與眾不同。 林沖又看了他一眼,這才開口說道:「西北軍遭逢滅頂之災,如今已全軍覆沒。上京以北,保守估計有金軍十萬,龍化儀坤,有金軍十四五萬,即使算是減員。十萬人應該有。二十萬兵力,統統壓在我南府軍肩膀上,戰不能戰,退不能退,如此處置。願先生教我?」 聽到西北軍被滅,朱武倒是沒什麼反應。稍微抬頭打量了一眼林沖背後的地 圖,隨即回答道:「若大將軍擔心兵力不足,卑職建議從幽雲衛抽調兵力。」 林沖頓感失望。幽雲衛雖然是全國第一大衛戍區,擁有二十萬兵力,蕭充只帶走十萬,調兵不是問題。可調兵得有朝廷軍令,這要是等到朝廷命令下來,黃花菜都涼了。 「呃,呵呵,這個本將也想到過,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如今金軍就在上京地 界,距離此地 不過一日路程,眨眼便至,恐怕……」林沖說話時,已經往後退去,準備坐回他的交椅上。看來對朱武真地 不抱希望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兵行險著了。」朱武小聲說道。 「嗯?先生有妙計?速!」林沖剛坐一半,馬上直起身道。帳內文武官員都的心態盯著這位名不見經傳,而且還有賊寇污點的小人物。 朱武小心翼翼的往前邁進兩三步:「可否容許卑職借地 圖一用?」 「嗨!你這人未免太過拘束!來來來!」林沖讓到一邊,給他騰出了地 方。朱武這才上前,指著地 圖說道:「大將軍請看,上京距離龍化,儀坤,只有一日路程。但現在橫河大橋被金軍拆毀,敵人要南下,必須繞道,我軍至少有一天半地 時間。而大將軍並不是怕這支南下的金軍,而是擔心有龍化儀坤兩處守軍擋在這裡,萬一開戰,施展不開手腳,反被其牽制。」 「也就是說,大將軍您如果不撤退,就必須與南下金軍一戰。若要與金軍作戰,就必須在一天半的時間內,解決這兩處守軍,一個不留。如此一來,十萬對十萬,或可一戰。」 「哼,若是十萬對十萬,我敢立軍令狀!」一人高聲喝道,眾人視之,乃霹靂火秦明。 「不許插話!繼續講。」林沖喝了一聲。 「是。」朱武應了一聲,繼續說道,「如果要在一天半地 時間裡解決這兩處守軍,通過軍事手段是辦不到的……」 「你這不是廢話嘛!辦得到找你來作甚?這廝估計沒啥本事,就會……」秦明一肚子鳥氣,但被林沖一瞪,趕緊閉上鳥嘴。說來也怪,林沖麾下專收這種悍將,梁山兩大猛虎,索超秦明全在,另外還有一員虎將,青面獸楊志也在軍中,不過現在的楊志,已經是帶罪之身,七品小官,見到朱武都得作揖。 「一天半地 時間,解決兩處守軍,辦法只有一個,招降。」朱武被打斷幾次之後,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他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紛紛搖頭。招降?你把女真人當什麼?這些蠻子,好勇鬥狠,寧死不服輸,想讓他們投降,還不如指望上京北面那十萬金軍集體到汴京投降或者更有可能。 不過林沖沒有馬上駁斥他的意見,因為宋軍對金作戰,似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從不誘降。一是因為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水火不容。二來將軍們也是潛移默化的受了王鈺的影響,因為王鈺認為,草原民族嗜血成性,戰至一兵一卒從不言敗,所以在歷次軍事會議中,他一再強調,宋軍要打攻堅戰,殲滅戰。 「可這兩處守軍,在我軍多日炮擊之下,仍舊拒不投降,現在去招降,可能麼?」林沖不無憂慮的問道。 「請問大將軍之前可曾試過?」朱武問道。 「這倒沒有。」林沖如實回答道。 「既然沒有嘗試,那就表明並非完全不可能。另外敢問大將軍,西北軍敗北一事,這兩處敵軍可曾知曉?」朱武又問道。 林沖暗想,西北軍敗北之事自己也是剛剛得知,龍化儀坤兩處被圍得鐵桶一般,不可能知道,一念至此,便據實以告。 「既然對方不知,而我軍又知道上京北面有十萬金軍伏兵一事。那這十萬人是生是死,不就全在我們這一張嘴怎麼說了嗎?這兩城敵軍如此頑強,不過是在固守待援,因為他們還有期望。一旦這個希望破滅了,他們守下去有意義麼?而且還要賠上全城老百姓地 性命。」朱武詳細分析,眾人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小瞧於他了。對啊,那十萬金軍,只要沒有南下,便可由我們信口胡說。三分真七分假,即便這兩城敵軍不信,想必信心也會動搖。 「到時我們再曉以利害,許以承諾,此事想必……」林沖面露喜色。但轉念一想,一天半的時間,太過緊迫,怎麼可能就說降兩城守軍,十餘萬眾?即使對方肯降,這雙方安排,約定時間,也要大費周章,來得及嗎? 在兩人沉默之際,那不甘寂寞的人,自作聰明,就跳出來了,參軍上前言道:「大將軍,若是擔心時間不夠,可親書一封,作出承諾。並許以在朝廷上奏,加官進爵的條件,不信蠻子不動心。」 蠻子動不動心不知道,反正林沖是動心了。朱武的意見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至於前去說降地 人選嘛,想必非他莫屬了。 「朱武,本將若是派你入城說降,你有膽去嗎?」林沖問道。 「若是大將軍不棄,卑職願效犬馬之勞。」朱武低頭答道。 「那有成功的把握嗎?」林沖又問道。 「成功雖無把握,但卑職至少可以保證,若不成功,絕不活著出城。」朱武仍舊一副小心謹慎地 模樣。但林沖卻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這人膽識過人,而且作人低調,不張揚,不顯擺。別的不敢講,如果此次成功,自己必在王上面前,大力保薦,越級提拔。這樣的人才不用,是國家地 損失。 「好!有先生這句話,林沖便在城外靜候佳音!」說罷之後,他當即揮毫,寫信給城內金將勸降。無非也就是先曉以利害,許以承諾,再把王鈺那句「自古皆貴中華而輕狄夷,孤獨愛之如一」抄了一遍。其實這句話是人家唐太宗當年說的,王鈺隨便拿來用,只不過把「朕」字改成了「孤」字。 招降信寫好之後,林沖親手交於朱武,又命取來上好佳釀,替他送行,並再三囑咐:「若說降不成,望先生速速歸來。到時本將自擋擺開陣勢,與敵決一死戰!」 朱武並沒有什麼豪言壯語,只說了一句話:「若卑職身亡,請上奏朝廷,照顧家小。」說罷,喝了壯行酒,再三拜別,從始至終,這個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甚至連表情變化也沒有。0332.gif[/img] u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板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四碗 劍拔弩張 千均一發 字數:6772 炮擊!取消炮擊!」傳令兵在炮營四處奔走,傳達著令。已經填裝完畢,準備點火的炮手們立即將火把放在地 上,旁邊的同伴立即蓋上泥土,再用腳踩熄。轟了這麼多天,城內恐怕已經是殘缺不全,不知為何今日要取消炮擊。 朱武步行至陣前,對衛兵亮出了身份:「我是大將軍全權特使,奉命入城。」核對身份之後,衛兵放行,朱武單槍匹馬直接向龍化城門走去。未帶一兵一卒,甚至一刀一劍,士兵當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可人的思想是禁錮不了的,他們在想,兩軍對陣,我軍派出特使入城,意欲何為? 林沖率一班文武官員出大帳,目送朱武離去,有人發出這樣的疑問:「一天半的時間,他有可能說降兩城守軍麼?」 「不是一天半,是半天。」林沖隨即糾正了他的說法。此話一出,滿堂皆驚。不是說好了一半天的時間嗎?怎麼突然變成半天了?只有少數幾人明白大將軍的意思,如果只要等上一天半,上京方面的金軍已經打到跟前了。朱武只有半天時間可以斡旋,六個時辰之後,南府軍一定會不惜代價,全力攻城。這是走投無路的下下之策,沒有選擇。 此時,已經有人開始替朱武惋惜,他似乎注定要為國捐軀了。大將軍之所以沒有對他言明,並非不仁不義,而是事出無奈,不希望他頂著太大的壓力,亂了方寸。 「傳令全軍,準備攻城!」林沖扔下這一句話,轉身踏入了大帳。在一般人看來。這位大宋名將似乎很無情,可戰爭就是這樣,一將功成萬骨枯。 朱武來到龍化城前,殘破的城樓上。看不到一個金兵的影子,他們定是全部龜縮在城內,等待著援兵。或者宋軍停止炮擊的那一刻。 伸出右手,使勁砸了砸城門,他話聲喊道:「我是宋軍主將特使。有要事面見貴軍主帥,請代為通傳。」龍化城外,除了他地 喊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響。 同樣的話,他又喊了三次,城裡仍舊沒有動靜。可朱武不為所動,靜靜的站在城門口,沒有打算回去。 這時。城樓上冒出一顆腦袋,朝城下望了一眼,又立馬縮了回去。但他的聲音清楚地 傳奇了下來:「將軍有令,不接見任何宋軍使節!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你回去吧!」看來,金軍主將已經知道朱武要進城幹什麼了。索性來個閉門謝客,拒不接見。 「請通傳貴軍主帥,我為兩城數十萬軍民百姓性命而來。其中利害關係,請貴軍主帥慎重考慮。」朱武似乎早就料定不會那麼容易就見到金軍主帥。 城樓上一陣沉默,好久之後,又聽那個聲音喊道:「滾回去吧!我十萬勇士與城池共存亡!」這話本來該是極其悲壯的語氣,可此時聽來,卻有些窮途末路的味道。 朱武面不改色,淺笑一聲道:「聽你地 聲音不過二三十歲,家中定有妻兒老小,若是命喪此處,值得麼?非但是你,城中數十萬軍民百姓,哪個沒有家人?你們忍心戰死,棄妻兒父母於不顧麼?只要你代為通傳一聲,就有可能救幾十萬條性命,何樂而不為?」 城樓上再沒有動靜了,朱武背負雙手,抬頭仰望。這道龍化城門,實在是慘不忍睹,如同一件破布衣一樣,千瘡百孔,金軍用厚實的木板釘住窟窿,藉以抵抗宋軍的進攻。這道門,好比今天地 大金帝國…… 時間在不經意間滑過,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城內還是沒有動靜。五百步之外,負責觀察的宋軍士兵數次奔入大營,向大將軍報告情況,眾人聽說朱武還沒有能夠進城,都對此次說降不抱希望了。甚至有人建議,召回朱武,全力攻城,以免浪費時間。 轟降的響起驟起,那兩扇城門動搖了,一個僅容單人穿過的縫隙出現。城裡,探出一名金兵,上上下下打量了朱武一陣,又朝他身後打望,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方才閃將出來。 「元帥有令,請宋軍特使入城受死,你敢進去嗎?」那金兵雙手握著鐵槍問道。 「我此來抱定成仁決心,何懼之有?」朱武說完,抬腿就往裡走。剛一入城,這位宋軍中的下級軍官也不禁被眼前的慘象所震驚。從城門口看進去,綿延千步之內,儘是殘缺不全的屍體,地 上地 血跡已經乾涸,變成暗紅色。房屋被宋軍炮彈撕裂,無數百姓正在街道上搬運著屍體。哀傷的哭泣聲,此起彼伏。看到這種情況,總算明白聖人為什麼說,兵者,凶器也,不得已方才用之。 大宋是不得已麼?或許是吧,一個強大的草原民族在北方盤踞,無論如何也是對中原王朝的威脅。為了保護好自己的領土人民,不得不將屠刀對準他人。在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有誰地 思想境界,能上升到全人類的高度。即便是以「仁」為中心思想地 儒家學說,也還有華夷之別。這一點上可以看出,當年的唐朝太宗皇帝所推行的民族政策,是何等地 英明。而王鈺,正在向他的前輩學習著。 「這就是漢人幹的好事!」身邊那名金兵,語含怨毒的喝道。 朱武一聲冷笑,他並沒有反駁,跟這種小兵有什麼好說的?一隊金兵不懷好意的將他圍在了中央,向城內走去。城中百姓軍民,見身著漢服的人進了城,一時群情 潮水般湧了上來,嘴裡夾雜不清的罵著,吼著,甚至舉著木棒打過來。 如果不是隨行金兵的制止,朱武這個「能使兩口雙刀,卻無十分本事」的半吊子說不定會被當場打死。 看著憤怒的女真軍民,朱武只能暗自歎息的份,人就是這樣,不會反思自己。當這些愚民因為自己的仇恨而動怒時,他們怎麼不想想當年金軍血洗雲內州時所犯下地 滔天大罪?難道你女真人的命就是命。我漢人的命就是草芥? 金軍的指揮機構早就不在原先地 位置,而遷移到了城東北的角落裡。朱武到時,正遇上一隊金兵被帶領著外出救治傷兵。 「進去!」在院落門口,他被身後的金兵推了一掌。 院裡。左右四排全副武裝地 士兵虎視眈眈,從他一進來,怨毒的目光就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就在這些衛兵的身後。軍醫正忙著搶救傷兵,哀號聲讓人聞之動容。朱武注意到,金軍軍醫只能簡單地 包紮一下傷口。避免失血過多,甚至連最基本的金創藥也沒有。 「報!宋軍特使到!」在一處還算完整的房屋外,金軍士兵喊了一聲。 不多時,一員金將從裡面飛奔出來,手提一柄大刀,二話不說,劈頭就向朱武砍來。幸好,隨後出來的幾個將領眼疾手快。攔腰抱住了他,拖到一邊。那金將掙扎不止,嘴裡破口大罵。 「元帥有令,將宋軍特使就地 處決,祭奠亡靈!」門口。一名金將傳達了命令。 身後的士兵蜂擁而上,將朱武雙手反剪。就要五花大綁。這個時候,總覺得他應該大笑幾聲,藉以引起房內金軍元帥的注意。或者喊上幾句標新立異的話來救自己的性命。可朱武沒有這樣做。 「也不在急於這一時嘛,先放開,我粗通醫理,身上帶了一些止血藥。讓我救幾個人再死,一會兒下了陰曹地 府,見了閻羅王也好說話。」 幾位金將面面相覷,都說漢人古怪,沒想到怪成這樣。明明咱們要殺他,他還要幫著救人?這是什麼道理? 「讓他去。」說話地 看來軍職較高。他一發話,士兵們就放開了朱武。一抖衣衫,從懷裡掏出幾個瓷瓶,朱武什麼話也沒有多說,走到衛兵身上的空地 上,蹲下身去,檢視著腳下這名金兵的傷口。 「唉,都是娘生爹養,何苦來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將藥粉均勻的灑在傷口上。他的舉動引得金軍將士紛紛側目。 房內,閃出一條人影,約有十八九歲,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鼻樑高挺,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地 肌肉。那身軀上的傷痕,讓人觸目驚心。 他看了院中地 朱武一眼,對身邊一名下屬說道:「讓他進來。」言畢,退回屋去。 「喂,那宋使,元帥讓你進屋。」 朱武回頭看了一眼,將手中的藥瓶遞給身旁的軍醫,並囑咐道:「這藥是我軍特製,效果奇佳,均勻灑在傷處即可。」 不大地 房間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擺設,一桌數椅,一張地 圖,僅此而已。幾名全副鎧甲的金將,持刀站立,又有一人,赤裸上身,背朝門口。 朱武入內之後,拱起雙手道:「大宋南府軍林沖大將軍全權特使朱武,見過諸位將軍。」 「南府軍?王鈺的嫡系?怪不得。」幾位金將一聽,竊竊私語起來。南府軍的名號,可是名動天下,這支從宋遼戰爭中成長起來的勁旅,如今儼然已是宋軍代名詞。 「你是宋軍軍官,何故救治金兵?」那打著赤膊的男人問道。 「女真人早晚也和漢人一樣,是大宋治下的臣民,我救治同胞,有何不可?」朱武一來就語出驚人。 他這「自大傲慢」的態度,引起了金軍將領的不滿,紛紛出言痛斥。 「先生欲來作說客?你們就如此有信心,能征服我女真人?」那男人冷笑道。 「不是征服,是統一。一統天下是我王宿願,到時,無論漢,羌,回,蒙,女真,契丹,黨項都是大宋子民,不分彼此,普天之下,盡皆王道樂土。」朱武說的這話,怎麼聽也像是大同世界。 那男人聽後,不置可否,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柄刀,迅速抽出,嗆然作響:「我鞘中寶刀新磨,先生姑且試言之,若說不通,便請試刀。」 「元帥!漢人素來狡詐,好作口舌之爭!不如將其處斬,以免動搖軍心!」一位金將高聲呼道。 「哈哈!如果你意志堅定,又何懼我如簧之舌?若因支言片語改變初衷,又怎能算是意志堅定?這位將軍。何故出此小兒之言?」朱武哈哈大笑。 「你……」金將暴怒! 「讓他說話!我胡沙虎十四歲從軍,東征西討,百戰餘生,什麼人沒見過?」誰能想到。十餘萬金軍的元帥,竟是如此年少。 朱武此時方知,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金國名將胡沙虎。這小子連日來堅守不出,讓南府軍吃盡苦頭。若非幽雲造辦局奉命送來火炮,還真奈何他不得。 得知對方身份之後。朱武暗思,此人年少得志,普通說詞只怕說不動他,欲揚先抑,不如先激他一激。 「元帥,你帶甲十餘萬,扼守要塞,有信心打退我十萬南府精銳麼?」 「當然有。只是時機未到而已 沙虎用手指刮著刀鋒,似乎已經在等著砍朱武的頭。 「好,那你為何而戰?」朱武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這還用問麼? 「哼,為守土安民。保護我生長的家園。為了效忠了皇帝,取得我應有地 光榮。」胡沙虎這算是軍人的標準答案了。 朱武搖頭笑道:「元帥這話未免太過虛假。」 「哦。何假之有?」胡沙虎問道。 「其一,這方土地 本不是你女真人所有,生長在這方土地 上的。也並不全是女真人,守土安民之說,可以休矣。其二,至於效忠皇帝,我倒是要問上一問,你的皇帝在我大宋都城,他讓你效忠了麼?其三,據我所知,金帝已經起誓,效忠我大宋天子,你在這裡負隅頑抗,可算是不忠吧?」朱武身處險境,鎮定自若,頗有大將之風。 他一說完,房中金將盡皆失色。當今大金皇帝登基時宣稱,先帝已被漢人加害,所有女真族人,當以為先帝報仇為己任。這廝莫不是拿假話誆我們? 胡沙虎轉過身來,目視朱武好大一陣,突然問道:「貴國之中,似先生這般人物,有幾個?」 「我國之內,能征慣戰之將,足智多謀之士,何止千百?似我這等不學無術,飽食終日之輩,車載斗量,不可計數。」朱武搖手笑道。 「哼哼,先生太過自謙了,不知現居何職?」胡沙虎明顯不相信他地 話。 「我乃大宋河北軍中區區從六品小官,不足掛齒。」 「哦?」胡沙虎皺了一下眉頭,似這等才學之人,只當個從六品小官? 「元帥,如今龍化儀坤兩城,被我軍圍得鐵桶一般。火炮的神威,想必將軍領教過了。不是朱武誇口,再炮擊一日,我軍攻城,貴軍必然守不住。今天一早,我軍停止炮擊,目的就是希望元帥能審時度勢,救兩城數十萬軍民百姓於水火之中。」朱武見胡沙虎神色有異,抓緊機會遊說。 胡沙虎似乎沒有什麼反應,朱武地 話倒是實在,如果再炮擊一日而攻城,自己不一定守得住。可關鍵就在於北方還有…… 「元帥可是在想上京北面的十多萬援軍?」朱武一語驚人!房中金將面面相覷,胡沙虎本人也是一個戰慄,他如何知曉上京北面還有十餘萬伏兵? 「你這是什麼意思?」胡沙虎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朱武的手腕,厲聲問道。 「實不相瞞,昨日,我西北軍董都護派人傳來戰報,西北軍六萬之眾在上京北面數百里之外,會合蒙古鐵騎,一舉殲滅兀朮主力部隊。眼下,兀朮等人已經潛逃,我西北軍勇士正乘勝追擊。元帥,恐怕指望不是他們了。」朱武面不改色,氣定神閒。 胡沙虎一時六神無主,戰前策略,聖上與沈王殿下率十五萬大軍埋伏於上京北面地 極寒之地 ,誘敵深入,加以圍殲。我統率兩城守軍,牽制宋軍,以達成戰略合圍之目的。若聖上與沈王果真戰敗,龍化儀坤孤立無援,豈不成為死城? 宋軍炮火如此猛烈,城中縱然糧草足夠,又怎能與之虛耗?到時若城破,滿城百姓軍民恐怕難以逃出生天。 況且大定一線已被宋軍佔領,城外圍城部隊可以從幽雲十六州源源不斷的得到補給,他若圍上一年半載…… 想到此處,七月天,胡沙虎仍舊打了一個冷戰。奇怪的盯了朱武一眼,這位金國名將轉身向後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了他,是戰是降,就在這位元帥一念之間。 朱武雖則表面鎮定,但心中同樣著急,時間拖得越久,對南府軍越不利。況且在大將軍雖說還有一天半時間,可給自己的,最多不超過半天。如果半天之內,自己說不動胡沙虎,一切都完了。 但這個時候,自己又不能再多說,說得越多,破綻就會越多,難保不會被胡沙虎看出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就在這時,胡沙虎轉過身來,卻是換上一副笑臉:「來,先生請上座。」 朱武暗暗鬆了一口氣,天助我也。遂謙讓道:「元帥請。」 兩人並排坐下,那胡沙虎親手給他倒上一碗酒:「借這碗酒,送先生回去。請轉告貴軍林沖大將軍,我兩城軍民感謝他的好意。但我職責所在,就是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投降。龍化儀坤,誓與大金共存亡。」 朱武心中一慌!但馬上定住心神!此時萬不可露了馬腳,這胡沙虎年紀雖然不大,但極為老練,他莫不是在試我? 「哦,既然如此,那在下多說無益。這封信,是林大將軍親筆寫與元帥,送信也是朱武職責所在,請元帥收下,就此告辭。」朱武放下碗,從懷中取出林沖親筆信,送於胡沙虎面前。 胡沙虎看了一眼,還是伸手接過,朱武起身一揖,便向外走去。 拆開信封,取出信件,那信上字數不多,林沖承諾,若兩城金軍,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宋軍保證不殺城內一人。並將在大宋攝政王面前保奏,給胡沙虎加官進爵。 「先生留步!」胡沙虎一把將信拍在桌面上,大聲叫道。 Uu書猛 uutxT.COM 銓汶自阪月鍍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五碗 明爭暗鬥 金軍提出「胡六條」 字數:6462 武停住腳步,回頭問道:「元帥還有話說?」 胡沙虎欲言又止,重新坐了回去,目光游離,打量幾位部下。一時覺得為難,戰則必敗,降則亡國,讓人難以取捨。若自己堅持要戰,則兩城數十萬軍民百姓,玉石俱焚。宋軍一旦攻破城池,惱怒自己不肯投降,必大舉屠城。 自己和性命前途固然重要,可幾十萬軍民又豈能視若無睹?大金國淪落到如此地 步,無力回天,皇帝被人俘虜,大片領土被人佔據,當初立國時那個雄視中原的大帝國已經不復存在,再抵抗下去,實際上的意義不大了。 「呃,事關重大,非本帥一人可裁奪,勞煩先生暫住一時,待本帥與諸將商議之後,再給答覆,如何?」一番思量之後,胡沙虎留有餘地 的問道。 朱武雖然心急,但此時卻是無可奈何,只得提醒道:「時間緊迫,我南府軍中多有力主攻城者,林大將軍也很為難,望元帥好自為之。」 「這是自然。來人,請先生下去,好生伺候。」胡沙虎點頭道,朱武一揖,隨軍士步出房間而去。 胡沙虎目送他離去之後,立即問道:「諸位,此人方才話語,幾分真,幾分假?」 「元帥是懷疑他所說之事,並非實情?」一名金將疑惑的問道。 「當然!至少有一點,他沒有說實話。他滿口仁義,似乎宋軍設身處地 在為我女真人著想,卻隻字不提,同樣是為宋軍減少傷亡。兩軍開戰,我軍雖然未必守得住。但宋軍同樣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南府軍又是王鈺嫡系,林沖怕是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才想出說降這一手。」胡沙虎冷笑道。別看此人年不過二十,也算得上是當今天下的俊傑之一。 「元帥所言極是。而且卑職懷疑,他說他們的西北軍在上京北面人擊潰沈王主力,這話是真是假。咱們還得持保留態度。」一人隨聲附和道。 胡沙虎頻頻點頭:「不錯,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宋軍已經知道北方有伏兵。極有可能已經爆發了戰鬥。」 「元帥。有沒有可能是我軍擊潰了宋軍?如此一來,南府軍就是眾矢之的,他們為了盡快逃脫牽制,所以想出誘降這一招?」說話地 人,同樣是位年輕將領。他說完之後,發現同僚上司都奇怪的看著他,房中一時陷入沉默。 良久,胡沙虎出言打破殭屍:「呵呵。布隆將軍,你是塔塔兒人,不瞭解當今天下局勢。」他這話的言下之意,就是在說這人想法天真。不僅是胡沙虎,包括在場的所有金國將領在內。恐怕都是這麼認為。 宋金兩國之間地 戰爭,使得許多金軍將領心生怯意。沈王是大金國第一戰將,那又怎麼樣?四月,他擅自發動對宋作戰。損失數萬兵力卻未能攻下平川關,自己的親弟弟都被宋軍活捉。反而使宋軍趁虛而入,一路打到上京,致使皇帝蒙難,大金國蒙羞。宋軍數萬鐵騎,就可以在大金國境內縱橫千里,來去自如。 不要忘了,大宋麾下,還有蒙古人在替他們當走狗,女真人孤立無援。 「諸位將軍,眼下局勢十分艱難,龍化儀坤已是孤城,是戰是降,不能由本帥一人作主,你們有什麼看法?」胡沙虎慎重的拋出了這個議題。是戰是降,他心裡恐怕已經有數了,但仍舊要借別人地 嘴說出來。 諸將一時無言,戰,當然是軍人應盡的責任。但此時局勢不容許。沒有誰想當俘虜,當叛徒,可問題就在於,不投降就是一個下場,死。 但如果投降,結局就會好得多麼?即便宋人兌現他們的承諾,這支軍隊仍舊是他們地 眼中釘,肉中刺,將來下場如何,還有待觀察。一旦解除武裝,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主動權就不在自己手裡了。 「元帥。」有人要第一個發言了,所有人都盯著他,這人顯然也有些緊張,輕咳兩聲之後,接著說道,「卑職贊成投降,但條件需要由我軍提。先保留住實力,不做無謂的犧牲,宋人若以誠待我便罷,如若不然,再反他也不遲。」 「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我們現在的本錢,就是這兩座城!一旦放棄城池,我們還有什麼資格跟人家討價還價?告訴你,大宋有一百多萬軍隊,只要我們走出城去,他們隨時可以圍殲我們!以誠相待?你以為王鈺是大善人?元帥,堅決不能投降,要死也要挺直腰桿!」一位滿臉大鬍子,聲音像打雷似的金國將軍吼道。 他的想法代表了部分將領的意思,得到了些許支持。 「為國盡忠,當然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但現在,聖上生死未明,我部孤軍奮戰。就是堅守不出,能撐得了多久?宋軍佔盡先機,裝備優於我軍,不投降死路一條。我倒是不怕死,但這麼死,毫無意義。」 「說得對!宋軍現在勸降我軍,我們佔據主動權,大可提出一攬子條件。不解除武裝,不打散建制,向王鈺要一個王爵,再要一塊地 盤,保住實力再說!如果漢人敢有不軌 ,咱們十萬大軍,照樣可以橫行天下!只要有水有草真人的戰旗就會永遠飄揚!」 此人的話,極具煽動性,但他未免太兒戲了。你要投降,還要封王,還要地 盤?搞不清楚狀況,現在是誰的拳頭硬,誰的腰包鼓? 胡沙虎明顯對這個意見持贊成態度,立馬接口道:「這個方向是正確地 ,但不太實際。據我所知,大宋的制度,王爵只封趙氏。王鈺是因為功勞太大,權力太高,才被封為靖王。咱們想和他平起平坐,不太可能。不過條件嘛,總是講成地。可以商量。」他從的話裡,不難看出,他已經傾向於投降了。 既然主帥都是這種態度,部下自然不好再多講什麼。 「元帥!卑職希望您再慎重考慮。一旦我們走出城,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到時,宋人如果背信棄義。我們後悔就來不及了!」持反對意見地 人仍然有。 「那麼本帥請教,如果不投降,你有更好地 出路麼?」胡沙虎反問道。前者無言以對。 就在此時。一員戰將飛奔入屋,尚未停住便大聲報道:「元帥,宋軍部隊調動頻繁,似乎在準備攻城!」 語驚四座!看來宋軍的確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和談不成,就要強行進攻。是戰是降,必須馬上作出決斷! 「彭!」胡沙虎一掌擊在桌面上,「無論如何。必須先穩住宋軍再說。將軍們,不必再為戰降而費口舌,提出咱們的條件來吧。」 當下,眾人七嘴八舌,提出投降條件。胡沙虎命人紀錄。金軍所提條件,大概可以歸納為。第一。不解除武裝,可以放棄龍化儀坤兩城。第二,不能打散建制。金軍必須保持獨立,大宋不得派軍官至軍中。第三,胡沙虎必須冊封為郡公以上爵位,其餘將領各按原先官職,給予相應冊封。第四,大宋必須在幽雲十六州之內,劃出數州,安置兵馬。第五,投誠金軍必須享有南府軍同等級別的待遇。第六,金軍效忠大宋皇帝,但不接受作戰任務。 定下條件之後,胡沙虎請來朱武,備說金軍投降條件。朱武雖然對他提出地 條件感到匪夷所思,但不便作出評論,同意出城報告大將軍林沖,再行定奪。 與宋軍相同的是,胡沙虎也作了兩手準備。朱武剛走,他就下令全城戒嚴,嚴防宋軍攻城。並下令,所有百姓,不許出門,阻擋軍隊行進者,殺無赦! 「大將軍!朱武回來了!」宋軍中軍大帳,士兵的報告引起了文武官員地 震動。這麼快就回來了?這前後不到兩個時辰而已。 「快請!」林沖急忙說道。不多時,朱武大步入內,對林沖及眾人躬身一揖。 「如何?」林沖就問了兩個字,沒有任何廢話。 朱武更不多言,從袖中掏出一本冊子,雙手奉上:「這是金軍主帥提出了的條件,請大將軍定奪。」 林沖親手接過,展開看了起來。看罷之後,將那本冊子扔給旁邊的將領,憤聲說道:「異想天開!」 帳內文武官員聚在一起,傳閱金軍投降條件,一看不打緊,越看越好笑,這是投降麼?大宋要你兩座城,你要大宋幾個州?還不解除武裝,不打散建制,甚至異想天開地 想享有南府軍同等待遇,甚至還不接受作戰任務!那大宋要你幹什麼?請你十萬人來吃乾飯?這女真蠻子擺明就是沒有誠意,在施緩兵之計! 「我呸!豈有此理!這算什麼?不談了,不談了!大將軍,下令攻城吧!」秦明是個火爆脾氣,把那冊子扔在地 上,狠狠踩了幾腳。 林衝倒不見得多麼生氣,向朱武問道:「先生,你有何想法?」 朱武似乎有顧忌,抬頭看了怒氣衝天的諸位上司一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卑職不敢妄言,只是將對方的條件如實傳達而已。」 「哎,不必有顧忌,暢所欲言嘛。」林沖安撫道。 朱武這才說道:「大將軍,各位大人,女真人所提六條之中,第三第六條可以商量。其餘四條,實在難以接受。」第三條要求爵位,這好辦。第六條,不接受作戰任務。這也好辦,只要你們放下了武器,出了城,如何處置都在上頭一句話。但其他四條實在太過分,絕對辦不到。 林沖聞言,沒有任何表示,又向眾人問道:「諸位大人有何看法?」 「大將軍!女真人的條件太過苛刻,沒有商量的餘地。爵位好說,但不放棄武裝,不打散建制,實在無法接受。看來和談沒有希望,我軍必須做好攻城的準備!」參軍斬釘截鐵的說道。 其他官員,大多持這種意見。 「宋大人,您說呢?」林衝向一直沉默少言地 監軍問道。按大宋的新軍制,一個衛戍區裡面,指揮使是軍事長官。監軍是直接代表朝廷在軍中坐鎮的政治長官。監軍平時不干涉指揮,但在大的非軍事行動上面,有最後決定權。而且監軍地 爵位,職務。與指揮使是平級。 「如果能在短時間內和談成功,當然最好, 然……」老監軍只說了半句話。 林沖聽罷。再不遲疑,對朱武說道:「先生休辭勞苦,替本將再去城內走一遭。什麼話也不用多說。向他們傳達本將地 兩個原則。第一,繳械,第二,出城。只要在這兩個原則之下,什麼都好商量。否則,就只有開戰一條路。」 他的話立即引起了部分官員地 反對,這怎麼能行?他又要地 盤,又要爵位。還不容許朝廷派軍官去接收。這些條件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即便是你林大將軍也無權作出這樣地 決定,這必須得有王上點頭才行! 很意外的是,林沖對反對他地 意見充耳不聞,只催促朱武趕緊動身。 「慢!」朱武剛走到帳口。林沖就叫住了他,「轉告胡沙虎。本將很珍惜部下地 生命,但既然選擇從軍報國,就抱定馬革裹屍的決心。如果他逼我太甚。對誰都沒有好處。」 朱武前腳一走,秦明馬上建議:「大將軍,放一輪空炮,嚇唬嚇唬蠻子,給他們施加一點壓力!」 「不!胡沙虎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就像一匹烈馬,它要是鬧脾氣,你就把它地 毛給捋順了。如果對它動粗,只能適得其反。我看此人也有投降之意,咱們給他台階下,他會知道好歹的。」林衝斷然否決道。 林沖似乎想錯了,在隨後雙方的討價還價中,問題始終糾結在同一個地 方,那就是要不要解除武裝。宋軍方面,當然要求金軍放下武器,否則還談什麼歸順的誠意?而金軍方面,一再堅持,認為有武器在身,才能保證安全。 而更為危險的是,斥候回報,在橫河對岸往北幾百里之外,發現了金軍牧哨的蹤影。由此推斷,金軍南下部隊,已經在行動了。 如果不盡快解決龍化儀坤兩處守軍,南府軍將單獨面對強敵,勝敗難料。此時,林沖已經漸漸傾向於硬攻。他秘密向圍困儀坤的宋軍將領發去了命令,指示該部宋軍,如果沒有接到其他命令,在今日晌午時分,發動進攻,不惜一切代價。 「升帳!點將!」宋軍大營,換上一身戎裝的林沖望了望日頭,終於放棄了和談地 想法。一聲令下,大營中人馬往來如梭,各處將軍飛奔向大營,聽候調遣。 大帳之內,兩列威風凜凜的將軍們按刀站立,虎視眈眈。 「我命令!」林衝起身。 兩排武將齊齊側身,刀槍鎧甲碰撞之下,鏗鏘作響,動人心神。 「炮營齊射,務必摧毀城防!」林沖拿出一支令箭。炮營管營官上前接令,站在原處。 「秦明部,在炮擊停止後,立即攻城,務必佔領要地 ,為後續部隊減輕壓力!」 「索超部,攀抓城牆,我把最好的攻城器械給你!入城之後,無論軍民,但有不從者,就地 格殺。」 「趙破釜,你率領八千弓弩手,不間斷吊射!除非箭支消耗殆盡!記住,用最強最硬的弓!」 林沖正在調兵遣將,準備攻城,一人匆匆奔入帳中。眾人視之,正是朱武。見帳中肅殺的氣氛,他略一晃神,隨即上前報道:「大將軍!胡沙虎同意繳械出城!」 「哦?」 帳內眾人無不意外,同意了?這麼說來,這一仗不用打了?但一陣欣喜之後,隨之而來地 卻是憂慮。大將軍只提了兩點要求,女真人的條件卻太過苛刻,如果真地 同意他們的無理要求,麻煩還在後面。 「胡沙虎同意大將軍的兩點原則。但細節部分,極需商議,他提議,雙方主將,在兩軍之間地 緩衝地 帶談判,他會帶必要的警衛部隊出城,同樣,我方也只能出動必要的警衛部隊。」朱武傳達了胡沙虎的意見。 他一說完,帳內議論紛紛,這場談判有無必要?如果女真人仍舊堅持要地 盤,要爵位,要獨立,這場談判的結果,勢必不會受到朝廷的支持,大將軍只會給自己留下麻煩。 「可以!索超,你帶五百人作本將的警衛,於城前設下桌椅,靜候胡沙虎。」林沖想都沒有多想,脫口而出道。 此時,監軍發話道:「大將軍,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女真人的條件,朝廷勢必不會接受。即便您談下來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能解除龍化儀坤兩城威脅,適當的退步,是必要的,一切以北伐為重!」林沖堅持自己的意見,毫不動搖。 眾人都感覺有些不對,林大將軍一意孤行,就算談成了,朝廷不接受。到時候女真人作起亂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王上可是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人,西北軍折了一路,想必會讓他雷霆大怒,這時候再報上去如此苛刻的條件,不是惹他不高興麼?即使你大將軍與王上私交再好,恐怕也難逃干係吧? 朱武在眾人的爭論聲中,顯得有些超然於物外,看著堅持己見的大將軍,他暗暗歎息:「十萬人,十萬條命……」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扳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六碗 林沖屠殺十萬降卒 字數:6647 太陽正當頭,半天的時間已經到了,宋金兩軍還沒有達議。如果沒有估計錯,北面的金軍主力已經在南下的途中,還有一天的時間就可以開到龍化儀坤地 界。到了那時候,樂子可就大了。 宋軍大營前約數百步之外,簡單的設著兩條長桌,兩把交椅。南面,南府軍統帥林沖按刀危坐,氣定神閒。他的身後,索超全副武裝,手持鐵槍,目視龍化城門,左右兩邊,五百精銳衛隊嚴陣以待。 「大將軍,來了。」索超眼望龍化城門大開,數百騎飛馳而出,直奔到談判席前方才停下,一員金國小將滿懷敵意的望著宋軍。等待衛隊散開之後,一騎不急不徐奔來,於席前翻身下馬,一手按刀,一手持馬鞭,大馬金刀的坐在林沖的對面。 林沖還不到五十歲,儀表堂堂,威風不減當年,但看到此人,也不免生出「英雄出少年」的感歎。想當今天下,指點江山,縱馬江湖的英雄豪傑中,年輕人不在少數。天下,終究還是年輕人的。 「本帥胡沙虎,這位想必就是南府軍林沖林大將軍吧?」胡沙虎用馬鞭敲擊著桌面,直視林沖問道。 「正是,咱們就不說廢話了吧。先前提出的兩大原則,元帥表示贊同。在這兩個原則之下,什麼都好談。另外,本將向你傳達一下,我大宋攝政王已經傳來指示,盡最大的努力,以最大的誠意,促成此次和談。元帥有條件,可以儘管提。」林沖說道。 背後索超聽得一愣,王上什麼時候傳指示來了?和談的事。朝廷根本不知情,林大將軍何故打這誆語? 「哦?王鈺是這個態度,那就好辦得多了。」胡沙虎似乎也頗覺意外。 「大膽蠻子!盡敢直呼我王名諱!」索超怒聲喝道,雙方的衛兵一陣緊張。千把鐵槍紛紛對準對方。 胡沙虎看了索超一眼,冷笑道:「這不是還在談麼?本帥目前仍舊是金國地 大臣,直呼王鈺名諱。有何不可?」 林沖制止了索超,沉聲說道:「不必在這些枝節上作文章,元帥。提出你的條件。咱們白紙黑字落下來,日後作為憑證。」 「都說漢人素來繁文縟節較多,沒想到大將軍倒是個痛快人。好,本帥也就不繞***了,我十萬軍隊,繳械,出城。但不打散建制,也不由宋軍軍官統帥。一切官員都要留用。我本人要求郡公以上爵位,其他官員各按現任官職給予相應冊封。」 「另外,大宋至少撥出一個州作為安置地 ,如果不放心,可以派適當的官員前來監督。待遇方面。我軍的軍餉,裝備。給養,至少按照宋軍正規野戰軍地 標準,不能再降。至於作戰任務嘛。既然歸順大宋,當然要奉你們皇帝和攝政王的命令,但是有一個原則,我們不能打女真人。」 說到此處,胡沙虎加重語氣:「我軍出城以後,請大將軍保證,不殺一人。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如果可以,咱們馬上定下和約。只要有一條不行,對不起,請大將軍回去準備攻城吧!」 他地 這些條件,對比先前「胡六條」有所改進,接近大宋可以接受的範圍。但此人傲慢的態度讓人很不舒服。好在林沖已經過了血氣方剛地 年紀,也不與他計較,仔細思索一陣之後,點頭道:「可以!但有一條,貴軍投誠以後,你本人必須馬上到汴京,我們王上要接見你。」 胡沙虎臉色陡變!要把我調離軍中?這樣一來,十萬人馬群龍無首,豈不任由你宰割? 「哼哼,看來林大將軍沒有和談的誠意啊。如此苛刻的條件,本帥安能忍受?且不說把我弄到汴京是出於什麼目的,單說我離開軍中,群龍無首,到時候你要怎麼處置,我可就管不到了。」胡沙虎冷聲笑道,邊說邊站起身來,似乎準備放棄和談。 「不必心急,等本將把話說完。我大宋攝政王對元帥的威名,早有耳聞。普天之下,求賢若渴者,捨我王其誰。召見元帥,乃有另有重用,非你所想的這般狡詐。再者,如此大規模的投誠,朝廷當然要召見你,這是制度。」林沖解釋道。 胡沙虎聞言暗思,十萬部隊繳械投降,如果主帥不在軍中,萬一有什麼變故,軍中將軍無法及時應變。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離開軍隊! 「不成!這條不用談,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貴國朝廷或者哪位領袖要召見我,大可等到我軍安頓完畢之後,不必急於一時!」 林沖見他態度如此堅決,一時無言,談判陷入僵局。抬頭去看天色,再耗下去,北邊地 敵人就要南下了。一旦胡沙虎發現端倪,一切都完了。 「好吧,這個先不急。元帥先前提出的條件,我代表大宋朝廷表示接受。如果沒有異議,咱們就擬成和約,雙方主帥簽字畫押,如何?」林沖不得不做出了讓步。 胡沙虎略一停頓之後,點頭表示同意。林沖帶有文書官,當即就揮毫寫成和約,一式兩份。胡沙虎也帶有精通漢文的官員,仔細察看,並讀於他聽之後,沒有異議。隨後,林沖代表宋軍受降,簽下自己的名字,胡沙虎也如法炮製。兩軍和約,正式 「和約一簽,元帥就是我大宋的官員,從今往後,一殿為臣,共同效忠於大宋天子及攝政王殿下。本將對元帥及十萬金軍弟兄地 棄暗投明,表示歡迎。」林沖收起一份和約,笑言道。 「哎,還是不要這麼早拉關係,一切都要等到貴國履行和約之後再說。」胡沙虎卻不近這個人情。 「好吧,那現在就請元帥回城,整頓軍馬出城。請記住,不能攜帶任何武器,除軍官外。不能騎馬,鎧甲也必須卸下。同時,請元帥傳書命令儀坤守軍投降。」林衝倒是細心的人,連這種細節也不放過。 胡沙虎也收起和約。譏笑道:「大將軍未免太小心了吧?」 「沒辦法,金軍地 戰鬥力本將是見識過的,不得不謹慎一些。」林沖也陪笑道。 「哼。告辭!」胡沙虎一聲冷笑,轉身跨上戰馬,絕塵而去。 「索超。準備接防!」他一走,林沖立馬換了一副神色,如臨大敵一般。 「大將軍,你如此草率的簽下和約,萬一王上追究下來,這個責任……」索超與林沖私交篤厚,不禁為他擔心起來。先不說他假稱王上諭令,再說這條件。朝廷怎麼可能接受?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這話誰敢拿到王上面前去說? 「不必多說,本將自有主張!」林沖說罷,一甩戰袍。上馬而去。 回到軍中,眾官聽聞和談成功。金軍即將出城投降,個個歡喜。如此兵不血刃,拿下兩處要塞。大將軍功勞蓋世。眾人歡慶之時,卻忘記了,這招降之計,乃是朱武所獻。 約一個多時辰以後,金軍派人來報,已經集結完畢,放棄武裝,準備出城。胡沙虎也派人傳書儀坤守將卑工,向城外地 宋軍將領投降。 林沖遂率一班將領,出大營察看,只見龍化城門大開,金軍部隊,集結整齊,依次出城。無論軍官士兵,都放棄武裝,卸下鎧甲,只穿布衣。除軍官外,士兵都棄馬步行。從這一點上來說,胡沙虎倒是遵守了約定。 「大將軍此次不費吹灰之力,取了兩城,還得了十萬精兵,可喜可賀啊。」參軍在馬上看到數萬金軍部隊出城投降,一個個放棄武裝,不復以往威風,不由得趾高氣昂起來。 林沖沒有理會他的話,大聲命令道:「索超,金軍全部出城之後,你立即接防。入城之後,不得濫殺百姓。」 「卑職遵命!」索超領命,自去整頓兵馬,準備接防。雖說金軍已經出城,但誰也不能保證還會不會出什麼變故,這個當口,誰也不敢吊以輕心。 此時,金軍部隊仍舊源源不斷的跑步出城來,索超部八千人馬,已經在一旁待命,隨時準備入城接防。 「秦明!」林沖叫道。 秦明就在他身後,聽得大將軍召喚,上前聽命,只見林沖在他耳邊輕聲說著什麼,秦明聽後,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大將軍,這……」霹靂火早前就是宋軍名將,落草梁山以後,威名不減,按說也是一個殺人如麻地 主兒。此時,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來,不知道林沖對他吩咐了什麼。 「執行命令!」林沖沒留任何餘地。 「是!趙破釜,周紹,李瑜,跟我來!」秦明點了點頭,喚了三名戰將,打馬而去。 這時,金軍陣中奔出數騎,正是胡沙虎及手下將領,一直來到林沖面前,他方才勒住戰馬問道:「林大將軍,我部已按約定出城投降,何時動身南下?」 「今天,馬上。」林沖盯著城外數萬放下武器的金軍將士,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這麼快?」胡沙虎疑惑地 問道。 「沒辦法,軍情緊急,安頓好你們之後,我的部隊還要繼續東進,配合友軍作戰。」林沖不冷不熱的說道。 金軍此時已經全部出城完畢,集結成數個方陣,在龍化城前寬闊地 空地 上,一眼望不到頭。 「元帥,貴部既已出城完畢,那我的部隊可就要接防。」林沖問道。 胡沙虎回頭一望龍化城,黯然無語,投降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況且,自己一投降,也就意味著,大金國完了。除了黃龍府以東,女真發源地 以外,整個天下,已經沒有女真人的軍隊了。立國短短幾十年,大金帝國,轟然倒塌,到底是大宋太厲害,還是女真太軟弱? 見他沒有反應,林沖大聲下令:「索超,入城接防。」 一聲令下,索超部八千鐵騎,應聲而動,入龍化城內奔去。數萬金兵,眼睜睜看著幾個時辰以前還是敵人的軍隊,從自己身邊經過。進入了自己的堅守多時的城池。不知道這些女真人,心中是何感想。 「大將軍,對我部如何……」胡沙虎正想問話,忽然聽到背後一聲巨響。驚得他回頭一看,才發現是入城的宋軍關上了城門。 「你這什麼意思?」胡沙虎警惕地 問道。 「元帥勿怪,你幾萬人就在城外。我當然要小心一些。要不然你掉頭又回城去,我不是白忙了麼?」林沖輕聲說道。 胡沙虎不再說話,神色緊異的盯著林沖。他 些奇怪的感覺,隱隱約約的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多時,龍化城頭,已經飄揚著宋軍地 戰旗。那城樓,城牆上,密密麻麻站著宋軍士兵。立於城下地 金兵不時的回頭去望。忽然,城上一片弦響,宋軍弓弩手。竟然搭箭上弦,瞄準了城下地 金兵。金軍陣中一時慌亂,但城上並沒有箭矢射下。 「不必驚慌,例行公事而已。」這次,林沖不等他問。先自解釋起來。 胡沙虎越想越覺得不對,也不多說。調轉馬頭就想回自己的軍隊去。林沖並沒有阻止他,但他們幾人,剛奔出兩三丈遠。突然幾聲弦響,胯下戰馬都被射倒。隨即,一隊騎兵衝將過去,不等他們站起身來,丈長騎槍已經抵在胸口。 「林衝!你想幹什麼?不要忘記兩軍和約!」胡沙虎厲聲喝道。 「我當然沒忘,和約上說得清清楚楚,不殺城內一人。」林沖面無表情。他二人說話之時,宋軍大營左右兩邊,奔出幾支兵馬,直撲金軍而去。 「林衝!你背信棄義!你必遭天譴!」胡沙虎破口大罵。 「綁了!」林沖命令道。身邊騎兵往前奔出,以極快的速度下得馬去,就要綁縛胡沙虎幾人。此時,胡沙虎知道一切都完了,十萬部隊折在自己手裡,一時急怒攻心,遂不顧一切,突然一把抓住面前地 一支騎槍,就要逞兇。可他忘記了,武藝再高,可身陷重圍。他剛一動,幾支騎槍同時刺向他龐大的身軀。 一聲慘號,這位女真名將,連同幾位部下,被數十支騎槍刺中,仍舊大罵不止。 而另一頭,目睹這驚人變故的數萬女真降卒,手足無措,又見排山倒海般的宋軍騎兵湧了過來,頓時六神無主。 幾萬降兵,像退潮般向後靠攏,人貼著人,驚恐萬狀!可背後的城門,早就關上,他們沒有退路。 此時,宋軍從東,南,西三面形成包圍圈,騎兵們擺出了衝鋒的架勢,弓弩手們已經把箭搭上了弦,傻子也看得出來,一場毫無懸念的大屠殺就要開始。 「大將軍,這是何意!他們已經放下武器,不再是軍人!」監軍宋大人不解其意,向林沖問道。 「連同儀坤降兵在內,十萬人,與我部旗鼓相當,只要拿起武器,他們就是兵!宋大人,你說我能怎麼做?」林沖仍舊一副波瀾不驚,冷血無情的模樣。目光觸及身前數丈,胡沙虎已經躺在地 上,鮮血橫流。 「可這樣做……」宋監軍欲言又止。 「兵不厭詐!這是鐵律!」林沖鬚髮皆動,厲聲喝道。 前方,秦明手持狼牙棒,望著面前幾萬驚恐難安地 降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從西至東,好幾里長的地 面上,宋軍已經形成包圍圈。 「宋軍這是要幹什麼?」金軍陣中,有人顫聲問道。 「不會是想把我們全幹掉吧?怎麼辦?」同伴也是戰戰兢兢的回應著他。 「娘的!反正是個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誰跟我干?」一人高聲呼道!可回應他地 ,卻是稀稀落落的聲音。 「殺!」那人大呼一聲,搶先奔出陣來,衝向宋軍。他一動,陣中百十人一起發難,虎吼著衝向前去。 可他剛衝出十幾步遠,突然撲地 身亡,背心處,插著一支羽箭!一片弦響,衝出陣營地 降卒被城頭上的宋軍弓弩手盡數射殺。 「跟漢人拼了!」人群中,終於爆發出這樣的怒吼。猶如狂風巨浪一般,幾萬降兵眼見活命不成,生出困獸猶斗之心,紛紛向前衝去。可沒有了武器,沒有了戰馬,沒有了鎧甲,這還叫軍隊麼? 城樓上,箭如雨下,毫無防護地 金軍紛紛倒地 …… 「預備!」宋軍將領趙破釜在馬背上舉起了右手。 「放箭!」一聲厲喝,萬箭齊發,疾速射出的箭,所帶起的氣浪,竟把他的頭髮也吹得飄舞起來。 林沖一見,側頭對身邊部將說道:「傳令,自由發射。」 戰爭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弓弩齊射,出現在龍化城外。弓弦的響聲,掩蓋了一切聲響,當一次齊射時,無數的箭支,竟然遮住了太陽的光輝。讓龍化城外,一陣陰霾。 無數的女真降兵中箭倒地 ,奔在最前面的人,甚至被宋軍神臂弓巨大的力量射得仰面騰空而起,重重摔倒在地 上…… 這不是一場戰鬥,這是屠殺,裝備精良的軍隊,對手無寸鐵的降卒的屠殺。 在眼看著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去之後,金軍最後一點戰鬥意志也告瓦解,他們停止了衝鋒,潰退回去,緊緊靠向城牆。可城樓上,宋軍的弓弩手仍舊沒有停止。 「停止射殺。」林沖望著那一地 難以計算的屍體,似乎已經麻木了。監軍大人不忍看到這種慘象,早就背過臉去。這位文臣可能不會瞭解,戰爭的殘酷,遠不是如此而已。 「傳令騎兵,將剩下的降卒趕往城後。」林沖又傳下一道命令。 龍化城的後面,就是橫河…… 優u書盟 UutXT.com 銓文子板粵瀆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七碗 以退為進 集權一身 字數:6210 一條發源於金國境內,流域窄小的河流,與大宋黃河比起來,本不足道。但它因為一個人,一場戰鬥,而注定要被載入史冊。 河面,應該是清澈的,河水應該是無色的,但此時的橫河卻並非如此。它的河水,是紅色,血紅色,渾濁不堪。河中,飄流著無數的屍體,都是中槍帶箭,死狀極慘。河南岸,宋軍士兵正不斷的用弓弩射殺河中掙扎未死的敵人。 這裡的屍體,並不全是在龍化被殺死的金兵,還有上游儀坤漂流過來的。可以想像得到,在儀坤,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原先鎮守兩城的金軍部隊,不存在了,他們放棄下武器並沒有為自己爭取到活命的權力。 林沖就立馬在岸邊,望著這條血河,和那些漂流在河中的屍體。沒費多大力氣,取得兩座重要的城市,還解決了十萬敵軍,這本是大功一件,可他高興不起來。 殺俘,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特別是對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漢人來講。可他沒有選擇,這十萬人,南府軍沒有能力把他們安置好,既然有,時間也不允許。因為還有十萬人以上的大軍正在馬不停蹄的南下之中。 或許有人還記得,林沖最先認識王鈺的時候,是因為他的妻子到佛寺燒香。林夫人是一個虔誠的佛教信徒,林沖雖然不是,可多少受到一些影響。十萬條性命,因為他一句命令而瞬間消失,這十萬人同樣有父母妻兒,朋友兄弟,同樣是肉體凡胎。爹養娘生。可他卻不得不狠下心來,將他們統統殺死。 「大將軍,準備好了。」一名軍官奔至林沖身邊,大聲稟報道。他的身後。八名士兵抬著一塊頗大的石碑。 「立起來吧,就立在橫河岸邊。」林沖點頭說道,神情有些落寞。士兵們將石碑抬到岸邊。有人用鋤頭掘土,然後將石碑立起。上面只有幾個大字「女真將士陣亡碑」,左下角標注著年月日。 「經此一役。必折我十年陽壽。待國家統一,四海平靜時,我當卸甲歸田,誠心理佛,以贖今日之罪孽……」林沖喃喃念道。 「大將軍不必自責,兵不厭詐,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身為軍人。別無選擇。古往今來,歷代名將,哪個不是殺人如麻?長平之戰,白起坑殺趙軍降卒四十萬人。項羽破秦,坑殺降卒二十萬。而世人都只記得他們的豐功偉業。並沒有因為……」參軍本想安慰林沖,而且他說的。倒也是實在話。 「這兩個人有好下場麼?」林沖不等他把話說完,突然反問了一句。參軍無言以對。 白起被秦昭王賜死,項羽也兵敗自殺。白起死地 時候。說了一句話:「我當然該死,長平之戰,四十萬趙軍投降我,我用計把他們坑殺,已經是該死之罪了。」 一聲長歎,林沖揮手道:「罷了,傳我軍令,不必斬盡殺絕,網開一面,讓還活著的人逃生去吧。」說罷,又朝河中望了一眼,調轉馬頭,向龍化城奔去。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又一支十多萬的金兵正在南下,用不了多久,就會兵臨城下,一場血戰,再所難免。 汴京 當王鈺率文武官員在偏室中商議軍國大事地 時候,他滿月的長子王戰已經在廳中爬來爬去。而王鈺時常放下軍國要事,去哄兒子玩耍。小傢伙長得極像他,繼承父母親的優點,虎頭虎腦,煞是可愛。 「紅秀,把他抱回去。」王鈺抱著王戰,憐愛地 親了親他的小臉。紅秀從外面進來,接過孩子,不料,那小傢伙似乎很粘父親,一離開他的懷抱,就哇哇大哭起來。 「沒用地 東西,這樣也哭。」王鈺笑罵道。 「王上,公子年幼,本該如此。等他將來長大成人,必是國家之棟樑。」吳用在一旁笑道。 「但願吧,都說子不類父,別等到將來才發現,生了一個膿包兒子。」王鈺笑道,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在廳外的兒子。他對自己的長子,寄予厚望,因為這個孩子將來要繼承他的一切。 兵部侍郎張浚匆匆進入廳中,神色慌張,步履急促,王鈺一看,問道:「怎麼了,張大人?看你這樣子,似乎不會給本王帶來好消息啊。」 張浚躬身一揖,神色嚴峻的說道:「王上,剛剛接獲東北軍,南府軍戰報,請您過目。」 兩道戰報送到了王鈺手上,他先拆開了東北軍戰報,蕭充率十萬東北勇士,一路東進,於遼陽府擊潰金軍數萬之眾,攻佔遼陽,辰州,開州,通州四地。目前已經離開通州,直逼金國重鎮,黃龍府。並詢問,西面諸軍,是否已經協同東進。 「哈哈,咱們的蕭大人很心急嘛。已經在向黃龍府發兵了,打掉了黃龍,金國就氣數盡失,無力回天了。」王鈺看畢大笑。岳飛就在蕭充軍中為前部,歷史上,他曾經發下宏願,要「直搗黃龍,與諸君痛飲」,現在,他馬上就會實現自己的願望了。 眾人聽後,都是喜形於色, 始以來,宋軍高歌猛進,勢如破竹,繼西北軍董平攻府軍林沖圍困龍化儀坤之後,東北軍也傳來捷報,看來金國當真是江河日下,不堪一擊啊。 王鈺又拆開了南府軍的戰報,剛看第一眼,笑容盡失。眾人一見,面面相覷,預感不妙。 「……西北軍於極北苦寒之地 ,遭遇金國大軍伏擊,傷亡慘重,六萬人馬,僅剩四千餘騎。據悉,此路金軍指揮將領,乃沈王兀朮。眼下,龍化儀坤兩城守軍堅守不出,我軍久攻不下,若北面金軍南下,我部壓力頗大。然臣所懼者,不止於此。尤慮董部覆亡,致使我國家西北門戶大開,蒙古若生異心,則河北諸地。必遭威脅,請朝廷務必謹慎……」 看完之後,王鈺良久無語。心中如五味雜陳,不是滋味。目光落在吳用身上,方追憶當年點董平為寧夏都護時。吳用再三勸諫,董平言過其實,不可大用。自己不聽忠言,一意孤行,方有今日之敗。 西北軍全軍覆沒,原因看似董平貪功冒進,根源卻在自己身上。若當初聽得進吳用進諫,何致有今日六萬漢家兒郎。埋骨他鄉? 眾官見王鈺沉默不言,神色怪異,一時訝異。吳用見狀,上前問道:「王上,可是戰事不利?」這裡地 人。恐怕也只有他敢在這個時候去問王鈺了。 什麼話也沒有說,把那兩道戰報遞交給吳用。王鈺搖了搖頭,步出偏廳,站在屋簷之下。 大臣們立即向吳用靠過來。一起翻看那兩道戰報,直看得眾人魂飛魄散!西北軍六萬人,這麼就完了?開戰一月,三路大軍只剩下兩路,現在整個戰區,壓力都集中到南府軍林沖身上,這仗還怎麼打?那邊蕭充還眼巴巴的望著友軍及時東進,協同作戰,完了,部署全亂套了! 「董平怎麼搞的嘛!朝廷三令五申,南下接防,不可向北推進,他怎麼明知故犯?埋頭往人家陷阱裡沖?」 「荒唐!身為軍隊高級將領,不聽號令,擅自作主,我看他是自視太高!」 吳用制止了眾官發言:「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林大將軍憂慮西北局勢。各位注意到沒有,董平全軍覆沒地 地 點,正是蒙古人地 勢力範圍。他們居然讓十多萬金兵,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埋伏了這麼久!這是什麼意思?」薑是老地 辣,吳用一眼就看穿了問題地 所在。 「很明顯嘛!這就是坐山觀虎鬥!開戰之前,朝廷就下令給蒙古大汗,讓他配合作戰。現在,人家眼看著我們六萬人陷入重圍,卻按兵不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哼,三姓家奴,別指望他們了。」劉三石氣憤難當,破口罵道。所謂三姓家奴,是指蒙古人先後臣服於遼國,金國,大宋,現在人家羽翼豐滿了,不用你罩著了,而且還要反過來咬你一口。 「大司馬早就說過,蒙古人有野心,果不其然吶。現在西北軍沒了,朝廷必須要提醒呼延灼,種師道這兩位,小心蒙古人舉兵南下。」兵部尚書韓世忠適時說道。 吳用朝外看了一眼,王鈺背負雙手,站在屋簷之下,一動不動。王上現在的心情可以想像得到,北伐金國,是他籌備多年地 大事,如今進展不順,換成誰也不會好受。自己當初提醒過他,董平這個人,帶在身邊用用還算順手,千萬不能放他獨擋一面。現在不幸言中,王上肯定面子上過不去。 「諸位大人,一會兒千萬不可批評董平。若王上問起如此處置,大家直接講出辦法就行,不要多嘴。」吳用小聲提醒諸位同僚。眾人雖不解其意,但深知吳大人熟悉王上脾氣,聽他地 沒有錯。 這時,王鈺回到廳中,望著地 圖出神,眾官小心翼翼,惟恐觸了他的逆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西北軍沒了,寧夏都護府兵力薄弱,蒙古人若是趁機南下,如之奈何?」良久,王鈺才開口問道。 眾官沉默不言,韓毅見眾人都不說話,遂言道:「王上,臣倒暫時不擔心蒙古人,他們這個時候不會與大宋公然翻臉。臣擔心的,恰恰是西涼王李乾順。」 「嗯?李乾順?擔心他作甚?」王鈺也有恍神地 時候,沒有察覺到其中的意思。 「王上有所不知,董平在鎮守西夏之時,驕橫跋扈,目中無人,時常侮辱西夏王室,惹得天怒人怨。若黨項人忍耐不住,趁他出兵北伐之際,興師作亂,而寧夏都護府兵力薄弱,恐怕難以抵抗。」 韓毅這番話,聽得眾臣臉都白了,剛剛還在提醒,不要批評董平,可大司馬怎麼就聽不進去呢?你明著是在批評董平,實際上是在打王上的耳光,批評他用人不當!你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果然,王鈺一聽,臉色更加陰沉,長歎一聲。既而問道:「董平眼下已經押解回京,聽候發落,諸位大人以為,當如何處置為妥?」他問這話時。心情是很沉重的,董平也是他的元老大臣了,當年梁山九虎。連同吳用,一起隨他鎮守幽 州,造就王鈺一派最早的班底。王鈺有今天。董平沒有苦勞。 「不聽號令,損兵折將,董平此次造成的後果極其嚴重,臣認為,不殺,不足以振軍威,不殺。不足以正軍法。」又是韓毅第一個表態。 眾臣都為他捏一把冷汗,董平可是王上地 心腹,說殺就殺地? 在場眾官,要麼是董平的故舊,要麼知道董平是元勳。紛紛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太過計較,董平雖然不遵號令,孤軍冒進。辦他一個革職留用也就行了,給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嘛。 「戴罪立功?給他機會?列位臣工,本王問你們,誰給那戰死地 六萬將士機會?」王鈺出人意料的反問一句。 眾臣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如果真要嚴格追究起來,董平這個過錯,倒還真地 夠得上砍頭,難道王上是這個意思? 「董平此次罪過,責任在他,根源在我。把罪過全歸在他身上,是不公正地 ,本王也難辭其咎。這樣吧,革去他一切職務爵位,刺配滄州,永不錄用。」王鈺大方地 承認了自己的過失。 「王上英明,這個處置方法很適當。」眾官紛紛表示支持。其實大家心裡都在想,到底是王上地 舊臣,還是留他一條性命。雖然王上說自己也有過錯,可誰敢去問王上地 罪? 正當大臣們各自玩轉著小心眼的時候,王鈺語出驚人:「至於本王,明日當上奏兩宮皇太后及聖上,自貶三級,以示懲戒。」 這句一出來,可就嚇壞了眾臣,王上是朝廷的首腦,軍隊的領袖,你怎麼能自貶呢? 「王上,不可不可!董平犯事,王上替他分擔責任,已是仁至義盡,走走形式也就是了,何必如此認真呢?」韓臣忠勸道。 「韓尚書所言極是,王上,六萬將士埋骨他鄉,固然令人心痛。可眼下當務之急,還要靠您指揮全局啊。北伐正是關鍵時刻,您萬萬不能這樣做。」吳用這話,倒也公允。 本來有了這個台階下,王鈺大可順水推舟,也不會讓人議論,但他卻似乎態度堅決:「不必多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王如果只是走走過場,何以服眾?我的責任,我自己擔,如果本王不能做好這個表率,還怎麼去要求滿朝文武?行了,你們接著議,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應急方案出來,本王身體不適,先走一步了。」 眾臣目送王鈺離開,嗟歎不已。 第二天,王鈺果然上奏,自請處分。兩宮皇太后接到他的奏章,嚇得不輕,誰敢去處分他?不但沒有處分,兩宮太后還下詔安撫王鈺,說是勝敗無常數,不必計較一時地 得失。攝政王有大功於社稷,有再造神州之德,不必處分。 可王鈺鐵了心,一再的上奏,要求自貶三級。兩宮太后無奈,只得下詔,革去他右僕射之職。右僕射,也就是右丞相,中書省的主事官,朝廷裡面真正掌權的職位。現在,掌管尚書省的左僕射是王鈺地 岳父童貫,他被免了右僕射之職,中書省就群龍無首了。 而兩宮太后,又不敢任命其他人執掌中書省,最後被逼無奈,索性任命童貫,兼任右僕射,獨領三省事。反正是你王鈺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問題又來了,讓一個土都埋在脖子底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獨領三省,主持朝政,這不是強人所難麼?童貫不接招,上奏稱自己年老體邁,不堪重用,再三請辭。明眼人看得出來,這位老人家不是在請辭,而是在替自己地 女婿爭取什麼。 大宋中央朝廷一時有陷入無序狀態危險。皇帝年紀又小,不可能親政,兩宮太后是女人,也不可能干預政事,而且局內人都知道,有王上在,這天下沒有趙家什麼事。 兩宮太后急得沒有辦法,最後也豁出去了,你王鈺雖然不兼任丞相了,可你還是攝政王吧?於是又下詔,命相父攝政王,總領三省六部,御史台,諸寺監。這樣一來,幾乎就把大宋整個中央機構所有權力,不分大小,統統集中到王鈺的手中。雖然過去王鈺一直是獨攬朝政,但這一次,卻是趙家皇族,正式下詔,從法理上,承認了王鈺統治的合法性,意義非同小可。 一時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認為皇室給予王鈺如此厚待,「近世所罕見也」。當然,也有人對此事提出了質疑,認為王鈺大權獨攬,這是不合適地。可王鈺聲望太高,反對的聲音對他來說,構不成實質上的影響。 而西北軍原首領董平,因為指揮不利,不遵號令,被革去一切職務,爵位,刺配充軍,發往滄州牢城,永不錄用。這人損失了六萬軍隊,自己還能撿到一條命,算是萬幸了。他離開京城,被押往滄州之前,曾希望見王鈺一面,可王鈺沒有見他,只傳給他一句話「你沒臉見我,我也沒臉見你。」 優U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板閱讀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八碗 西夏叛亂 字數:6649 驕陽似火,大宋北伐戰爭也打得如火如荼,全國心著戰事的進展情況。北方的訊息還沒有傳來,倒是南方先有了消息。三萬川軍將士出成都,在難以想像的艱苦條件下,進入雲南,支援大理國作戰。 西南路況之惡劣,舉世聞名,川軍將士們常常要在崇山峻嶺之間,貼著懸崖峭壁前進。七月末,川軍進入大理地 界的建昌府,受到當地 軍民的熱烈歡迎。在補充了給養之後,迅速向大理前進。於會川府遭遇少量吐蕃軍隊的阻擊,川軍一鼓作氣拿下會川城,全殲守敵。在此地 與大理王段譽的秘使會合,方才得知,吐蕃軍隊已經攻戰蘭溪郡(今雲南蘭坪,碧江等地),弄棟府(今雲南姚州),對大理城形成了夾擊之勢。 大理國王親率軍隊堅守大理待援,川軍將領商議之後,決定分路出擊。一路直接打向蘭溪,一路往南,攻擊弄棟,再兩頭向大理開進。 八月初,川軍一路到達蘭溪地 界,吐蕃軍隊聞聽宋軍趕到,未動一兵一卒,倉皇逃竄。川軍兵不血刃,佔領蘭溪,安民已畢,向大理進軍。而另一路,在弄棟府與吐蕃軍隊開戰,僅僅半天,吐蕃軍隊卷旗投降。 由於戰事太過順利,致使川軍將領懷疑這是吐蕃的誘敵之計,不敢冒進,一路小心翼翼,謹慎的向大理靠攏。八月中旬,兩路川軍於大理會合,吐蕃軍隊主將早先探得宋軍援兵趕到,因懾於大宋威名,不敢與之開戰,急忙撤退。 宋軍乘勝追擊。於瀾滄江邊與吐蕃軍隊發生血戰。大戰兩天一夜,江水盡赤,斬首萬餘級,吐蕃軍隊潰不成軍。向宋軍投降。至此,大理危機解除。 戰後,大理段氏出城迎接。國王段譽親自勞軍,感謝大宋援手之德。並下令大理城中,擺宴三日。軍民同樂。川軍將領一面向朝廷報捷,一面原地 駐防,聽候命令。 在宋軍擊潰吐蕃時,雲南南面的周朝柴桂,蠢蠢欲動,但廣西楊效祖的軍隊嚴陣以待,並主動出邊境作軍事恫嚇,使柴桂不敢覬覦雲南。 捷報傳到汴京。王鈺見戰事如此順利,懷疑前線軍隊虛報戰功,命成都方面嚴查此事。隨後,大理國王段譽的奏折隨後到京,王鈺方才相信。因早前大理便上表要求內附中原。朝廷對此事一再持有爭議。 部分大臣認為,西南邊陲是不毛之地。人民不服教化,不遵王道,取之無益。不如任其自生自滅。如今作為宗主國,大宋替其擊敗入侵之敵,已經完成了應盡的義務,不如召回軍隊。 但元老大臣童貫,堅決反對這種意見。他上奏朝廷,稱「雲南自古屬中國,漢室興,於大理國境設葉榆,雲南,邪龍,比蘇四縣,轄於益州,此為雲南得名之始。」他認為,雲南自古是中華一部分,唐朝以來,大理政局多變,但一直受到中原王朝地 遙控。如今,大理國要求內附,是順應天意,附和民心之舉,大宋不應冷漠對待。 眼下,北方戰事正緊,國家的注意力雖然放在北面,但柴氏在交趾復辟,不可輕視。雲南與交趾國接壤,若得雲南,他日王師南下平叛,甚為方便。若放棄雲南,一則愧對先人,二則無法向後代子孫交待,也無益於向周邊國家樹立大宋「仗義公正」的形象。 而王鈺當然是傾向於童貫這種意見,遂批准大理國內附,仍封段氏為王,世居雲南,並命其進京面聖。原大理官員,大多留任,並從成都調派得力官員,入雲南行政。大理國原有軍隊,並三萬川軍,留守雲南。 鑒於雲南的地 理環境與發展程度,不適合獨立設置衛戍區,遂將雲南併入四川衛戍區,由成都方面統一指揮。因雲南政治中心地 ,戰國時稱之為國,故新地 衛戍區合稱「川衛戍區」。自此,雲南重歸中原王朝統一管轄。 南方剛剛平定,西北又傳噩耗。八月中旬,原西夏國主,後被封為西涼王的李乾順,乘寧夏都護府出兵北伐,兵力空虛之際,起兵作亂,要脫離大宋,獨立復國。此人登高一呼,西夏百姓群起響應,李乾順在極短的時間內,集結七萬軍隊,進攻寧夏都護府,西夏告急! 當初王鈺親征西夏,為免過度刺激金國,西征未竟全功,仍舊保留了李乾順地 統治。只命其裁軍,稱臣,進貢,遣太子為質。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這種辦法是合乎時宜的。在西夏平定之後,金國處在大宋軍事合圍之中,日漸衰敗。 吳用曾經上奏,建議廢除李乾順,將西夏全境,納入中央朝廷統一管轄之下。但當時,大宋國事繁多,此事一直擱置下來,到了現在,終於釀成禍亂。 中書省 大臣們進進出出,將一道又一道西北奏章送到王鈺案前。寧夏都護府,自董平被革職充軍後,擢升原副都護范道遠為都護官,主持西夏軍務。他上奏稱西夏叛亂,一呼百應,各地 叛軍圍攻寧夏都護府,他手中只有不到四萬兵馬,孤掌難鳴,雖一時打退進攻,恐怕支撐不久,請求朝廷速發援兵。 延安種師道也上奏,稱西夏叛亂,叛軍佔據長城關隘,抗拒官軍。延安軍隊未得命令,不敢擅自行動,請朝廷定奪。 「此前,李乾順一再上奏,稱董平在西夏 福,致使民怨沸騰,本王還認為他是捕風捉影,現在實情。否則,西夏軍民,何以如此一呼百應?西夏之亂,孤之過也。」王鈺覽畢奏章,由衷歎道。 他不僅僅是說錯用董平,更重要地 是,現在看來,當初西征時,就應該一舉滅亡李氏。不留這個禍根。如此一來,哪有今日之亂? 「王上,事已至此,追究責任毫無意義。當務之急,是迅速平定西夏叛亂,否則北伐也將受到影響。」孟昭鐵口直斷。 「不能這麼說。不搞清楚問題的根源,將來就會再犯。不但是本王,列位臣工都要緊記此次教訓。除奸務盡!韓世忠和劉三石來了麼?」王鈺問道。 「兩位大人已經到了,正在外堂候命。」尚同良一旁答道。 王鈺當即命二人入內,商討軍情。北伐一開始,林沖的河東衛戍區精銳盡出,寧夏都護府目前又被困,所幸,北伐開始時,留有預備隊。沒有將黃河以北六十萬大軍全部派出。如今,蘭州,延安,太原都還有可用之兵。 「王上,臣認為。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叛亂,否則蒙古人見有機可乘。必然作亂。如今,離西夏最近者,莫過於延安種師道部。可命其帶大軍入西夏作戰。再命太原呼延灼部策應,蘭州衛可以佯攻,作威懾狀。」韓世忠到底是帶過兵,上過陣地 戰將,臨急不亂,有條有理。 「臣附議,不過,西夏太子目前仍在京作人質,西夏叛亂,自絕於中原,此人不可再留,宜殺之以絕後患。」劉三石建議道。 王鈺搖了搖頭:「不可,若殺西夏太子,只能激起黨項人對大宋的憤怒,無助於解決目前的困境。畢竟西夏叛亂,我大宋也有責任。咱們堅持兩條方針,軍事上毫不手軟,嚴厲鎮壓。政治上,要安撫,我看這樣,送西夏太子到延安,讓他隨同大軍出征,有他在,定可安撫百姓。」 「王上英明。」二人齊聲稱讚。 「好了,去忙吧,反正今年咱們誰也別想過安生日子。希望到了春節的時候,戰火已經熄滅。」王鈺笑道。但他心裡明白,這只是一個良好地 願望,北伐目前遭受到挫折,成敗難料。林衝上奏,兀朮的主力部隊南下之後,見龍化儀坤丟失,並沒有與南府軍開戰,而是向東撤退,在茫茫草原上,與宋軍開始了追逐。而蕭充部,在黃龍府遭遇頑強阻擊,損失較大,若久攻不下,宋軍糧盡必返。 而最大的問題還不是出在這裡,是財政上。北伐戰火一起,消耗巨大,戶口調撥地 銀兩,是車載斗量,平均每一天,軍費開支達到數十萬兩。而且戰爭一天不結束,軍費的開支就只能上漲,降不下來。 大宋縱然是家大業大,財力雄厚,可也經不起幾十萬軍隊地 折騰。幸好這場戰爭還是有備而發,目前還堅持得住,否則早就無以為繼了。 天色已暗,王鈺步出皇宮,他地 官轎就停在外面,等著他回府。但他卻沒有上轎,折身進宮找了王歡,投李清照處而去。 「王上,您就穿這一身去?」轎外,王歡小聲問道。因為王鈺還穿著他地 官袍,戴著他的烏紗,就是市井小民一看,也知道這是朝廷大員,何況李清照。 「你以為人家不知道?以她的聰明,只怕早就猜到我不是普通人了,這層窗戶紙早晚也是要捅破地。」王鈺輕笑道。回京這麼久,一直沒有去看她,這次去,就準備告訴她日後的安排,不過這事必須要先知會素顏一聲。畢竟她是靖王府主母,自己的正室,夫妻相處之道,就是相敬如賓,互相尊重。 到了那處金屋藏嬌的宅院,王歡先自上前扣響了房門,李清照地 丫頭打開房門,王鈺這才下轎。那丫頭見他一身打扮,好像很是吃驚,倒也不敢多說,只叫了一聲大官人,便領著他二人進去。 「多日不見,你好像清瘦了些?住得不習慣麼?」繡房內,李清照見到一身官袍的王鈺,並不是很吃驚,溫順的接過他的烏紗擺在一旁。 「還好。」李清照低低的應了一聲,安安靜靜地 坐在他身邊。此時正值八月天,氣候火熱,李清照身披薄紗,半挽著頭髮,身段婀娜,若隱若現,王鈺心中一動,便伸手拉她過來。 「看到我一點也不吃驚?」王鈺將她擁入懷中,笑著問道。 「初見官人時,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有點驚訝,你這麼年輕,官銜如此之高。」李清照的父親生前也是朝廷命官。她對官員地 朝服顏色所代表的品級,並不陌生。 「那你怎麼不問問我是誰?」王鈺見她坐在自己腿上,並無特別反應,心中有些落寞。但知道她性格嫻靜。也不見怪。 「若官人要說,何必我問?若官人不說,我問也無用。」李清照輕聲細語。波瀾不驚。王鈺平安回京的消息,她早就知道了,而且這一段時間來。那一方也沒有傳達過任何指示。這種情況,讓她有些擔心。 「哈哈,聰明。實不相瞞,我姓王,名鈺。」王鈺抓著她地 雙手,哈哈大笑。 李清照一聽,掙開他的懷抱,退後數步。疑惑的打量著他問道:「王,王鈺?您是……」 「朝廷給我一個封號,叫靖王,也叫攝政王,不過很多 前面會加上相父兩個字。」王鈺說起自己的頭銜時,謙君子。沒有絲毫趾高氣昂地 模樣。 李清照聽罷,雙膝一屈,不等她拜下去。王鈺已經說道:「如果到你這裡,還有這麼多規矩,那我可真就失望了。」 「沒想到您是王上,奴婢怠慢了。」李清照嘴上這麼說著,但神情中卻看不出來有什麼誠惶誠恐的樣子來,這也正是王鈺欣賞她的地 方。 「這些話我不喜歡聽,來來來,坐下,弄點酒菜來,陪我小酌幾杯。」王鈺召過她來,似乎頗有興致。 不多時,酒菜上來,兩人對席而坐,開懷暢飲。酒至半醋,李清照撫琴一曲,以助酒興。王鈺見她撫琴模樣,不由自主想到那紅顏薄命地 李師師,一時感慨,又思及近日,國家多事之秋,不禁一聲長歎。 琴聲嘎然而止,李清照問道:「王上有心事?」 「歎氣就代表有心事麼?」王鈺笑道。 「奴婢先前撫琴,琴聲高亢,這是有英雄在聽。忽又低沉婉轉,王上若無心事,不會如此。」李清照難得露出了笑容。 王鈺到她這裡來,就是想拋開那一切繁雜的國事,找一個清靜的場所,抒發鬱悶之情。當然不想提軍國大事,遂隨口說道:「也沒什麼,朝廷上一些瑣碎地 事務煩心。」 李清照見他不肯多說,當然也不敢多問,眼前這個男人,大權在握,為當世第一權奸,較之他的前輩「六賊」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要對付他,必須得小心翼翼。 「奴婢雖是女流之道,也曾讀過老子,知道無為而治,又雲治大國如烹小鮮,重在過程,而非結果。王上心情煩悶,何不讀讀道家學說?」 王鈺一時啞然失笑:「你倒是會勸人,可天下安危,繫於我身。若是無為而治,放任不管,這天下不知幾人稱王。我若不重結果,何以管治天下?」 他這話,其實是在說自己責任重大,不容有失。可李清照聽來,卻是另外一番解讀。 「他果然有竊國之心!」 那頭王鈺,見李清照聽到自己這句話時臉色微變,遂問道:「怎麼?不認同我的話?」 「不敢,奴婢之言,不過是婦人之見,在王上面前賣弄,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李清照平復心緒,回到桌前。坦誠的說,她自己的心情是很矛盾的,接近王鈺以來,她發現此人並不像福王所講那般暴戾無情。而且她身在民間,常使丫頭外出採辦物品時,探聽百姓想法。方才發覺,民間對王鈺頗為推崇,百姓對他也是感恩戴德。即使是目不識丁的愚夫愚婦,也能一連串背出王鈺的那些「豐功偉業」。 即使是對他有意見地 人,也不過就是些文人墨客,而且這些人對他不滿,大多是因為他削減了文科的名額,抬高了武舉。很少聽到有人批評他篡權獨大,欺凌君上。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這樣下去,有朝一日他真的廢趙自立,天下恐怕也不會群起反對。 「想什麼想得如此出神?」王鈺的聲音把她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嗯?哦,沒有,沒有。」李清照有些慌亂。 王鈺也不疑有他,以為是李清照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一時不能適應。想到此來地 目的,於是便對她說道:「你可願意住進靖王府?」 李清照一時沒反應過來:「王上說什麼?」 「我是說,你願意跟我麼?」王鈺說得更直白了一些。其實這事根本不用問她,她是王鈺從妓院裡面贖出來地 ,為奴為婢都是她應該做的,她沒有權力自己決定。 李清照六神無主,不知如何回答。她一切行動,都是聽福王的,眼下王鈺要接她入靖王府居住,也就是說有意要收她填房作妾,這麼大地 事,應該問問福王如何安排才是。 一念至此,她遂推脫說:「王上若是心情煩悶,想聽琴喝酒時,便可來此。我不過是犯官之女,淪落風塵之中,得王上搭救,始得清白,又如何敢作此奢望?何況王上府邸,豪門深似海,我一介風塵女子,怕有辱王上門風,還請收回成命。」 王鈺聞言,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讚道:「難得,不貪戀富貴,又有主見,還能設身處地 為人著想,真是難得。若世間女子都像你這般,那我們男人,可就有福了。」 李清照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個權傾天下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自古以來,女子為男人附庸,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不應該有主見,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三從四德,不可逾越。而高高在上的他,居然能稱讚女子有主見,還說希望天下女子都是如此,這可真是一個怪人。 正想著,王鈺已經站起身來:「行了,我走了。近來事務繁雜,我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來看你,天氣炎熱,明天我讓人給你送些冰塊來。你既然不想到王府,我也不勉強你。哦,對了,你是個才女,我會讓人替你收羅一些書籍送來,多讀書有好處啊。」 王鈺已經離開,李清照還愣在那裡,這是那個「暴戾好殺,欺凌君上,篡權自大,狼子野心」的奸佞麼? 幽u書盟 UUTXt.com 全蚊自阪閱鍍 第三桶 第兩百四十九碗 西北大漠 遼軍忽現 字數:6367 靖四年八月,大宋延安衛種師道率四萬馬步軍入西夏太子李仁孝奉旨隨行。一路安撫州縣,宣揚朝廷恩德,軍民百姓無不望風而降。至月末,李乾順聞朝廷官軍入境,急命叛軍回防興慶,放棄圍攻寧夏都護府。 月底,兩軍相峙於興慶,種師道恪守王鈺命令,約束軍隊,不搶奪民財,不濫殺無辜。並寫信送於興慶城內,勸降李乾順,命其伏罪投降,以求得朝廷的寬恕。李乾順自思罪大,若降則必死無疑,遂斬殺宋軍特使,負隅頑抗。 並命人秘密入蒙古,會見蒙古王汗,請求其出兵相助,承諾事成之後,割讓大片領土,奉蒙古為尊。忽圖刺與各部落首領商議,眾人多有不臣之心,欲與宋軍開戰。但也有人認為,大宋是一個巨人,蒙古目前的實力,仍舊不足與之抗衡,若此時翻臉,對蒙古不利。 而忽圖刺的兒子也速該卻建議,大宋目前與在進行滅金之戰,兵力分散。若此時不動手,等到金國滅亡,蒙古與大宋兩分天下之時,蒙古就再無優勢可言。同時他認為,大宋制度與蒙古不同,發動一場大戰,要牽扯到方方面面。 而蒙古是遊牧民族,全民皆兵,可以戰養戰,越打越強大。即使大宋滅亡了金國,短時間之內,不可能再發動大規模戰爭。如果蒙古能佔據西夏,大宋只會默認這個事實。有了西夏橫山,天都山,賀蘭山天險,蒙古就能與大宋形成長期的軍事對峙,甚至恢復當年大宋的歲幣政策。也不是沒有可能。 忽圖刺接受了兒子的建議,回復李乾順,同意出兵援助。讓其堅守一段時間,蒙古隨後便出兵南下。 綏靖四年的天下。烽火連天,幾大強國爭奪天下地 霸權,小國也各懷鬼胎。望風而動,世界的東方打得屍山血海,熱火朝天。 勸降不成。種師道決定以強硬的軍事手段攻打興慶。緩過氣來的寧夏都護府范道遠,也隨後出兵興慶,與種師道所部合圍。八月二十四,宋軍火炮開始轟擊興慶城,城內一片火海,軍民死傷無數。李乾順拒不投降,督促軍隊奮力抵抗,焦急地 等待著蒙古軍隊的南下。 九月初。蒙古五萬六千餘名騎兵由忽圖刺親自率領,揮師南下。越過蒙夏邊境,直奔興慶城,正式宣告脫離大宋。 驕陽似火,大宋西北的沙漠中。蒙古大軍疾速開進。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五萬餘大軍日夜兼程。奔赴前線。 「大汗,天氣炎熱,不如停軍歇息一陣再走。」一名首領驅馬至忽圖刺身邊。揮汗如雨。蒙古人長期在草原上縱橫,對西夏境內炎熱地 氣候,有些難以適應。 「不行,興慶被困,宋軍憑借優勢兵力和先進的裝備,極有可能攻陷興慶城。若不趕在城破之前到達,我蒙古鐵騎將與宋軍正面作戰,這是我不願看到的。」忽圖刺斷然否決。 大軍繼續南下,捲起漫天黃沙,正開進時,前部突然折向左側,這是要停止前進地 徵兆,忽圖刺大怒,使人上前責問。 「大汗,正前方發現敵人蹤跡!」部下的報告讓忽圖刺大吃一驚。難道宋軍已經攻陷興城,平定了西夏的叛亂?又得知我蒙古南下,在此地 阻擊? 「派人前去查探!」忽圖刺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刺探敵軍情況。若真是宋軍已經平定叛亂,蒙古是否還要堅持原來的策略?如果不,那又如何向大宋解釋蒙古軍隊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探子回報的軍情,更讓忽圖刺意外,前方數里之外的軍隊,並不像是宋軍。他的旗號,裝束,決不是宋軍的風格。在西夏境內,若不是宋軍,那還能是誰?難道是西夏自己地 軍隊? 在蒙古人疑惑不解之時,對方也派出了探子,忽圖刺一見情況不妙,立即下令全軍原地 佈陣,準備作戰。若對方一有異動,蒙古大軍就要搶先發起進攻。 在蒙古軍隊排兵佈陣,準備作戰之際,對方竟向他們派出了人,前來詢問。忽圖刺大疑,命部下將來人帶至面前。 「你們是哪國軍隊?」那人到忽圖刺面前勒住戰馬,大聲問道。他那一身裝束,忽圖刺似僧相識,這絕對不是漢人,儘管也是黃皮膚,黑頭髮,但他的穿著更像是女真人。 「你們又是哪國軍隊?為何擋住我軍去路?」忽圖刺反問道。 「我乃大遼國主麾下戰將,奉我主之命,前來詢問。」來人語出驚人,竟是遼國軍隊!遼國不是被金國滅亡了麼?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莫不是見著鬼了? 眾將士一陣竊竊私語,都感覺不可思議,忽圖刺也是如墜雲霧之中,仔細一想突然明白過來。遼國滅亡之時,其國中有一權臣,名耶律大石,據說此人帶走部分軍隊,在宋金兩國夾擊之中,向西逃竄。 他們最後到達了西域,征服當地 的人民,重新建立了國家,仍舊定國號為遼。聽說王鈺有位夫人,就是契丹人,而且彷彿就是這西遼國的公主?可他們遠在西域,怎麼出現在 此時對方詢問,如何作答,頗費思量。要知道,王鈺的女人,是西遼國地 公主,那大宋與西遼的關係必定非同尋常,他們地 軍隊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幫大宋作戰?如果是這樣,我蒙古人南下攻擊宋軍,遼軍豈肯善罷甘休? 想到此處,忽圖刺換上一副笑臉:「原來是遼國大軍,咱們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你們是……」那遼將見一片黑壓壓的人群,警惕之心不減。 「我乃大宋呼倫貝爾郡王,忽圖刺。奉大宋攝政王之命,率軍南下,協助天朝軍隊平叛。貴軍想必也是同樣的目地 ,既然如此。還請讓開道路,放我軍過去,軍情緊急,不容耽誤。」忽圖刺拿假話誆騙於他。 那遼將聽後。點頭道:「既如此,請貴軍稍等片刻,我立即回報聖上。」說罷。自帶部下,調轉馬頭,奔了回去。 「大汗。何故誆騙於他?」手下部落頭領不解的問道。 「你有所不知,這新遼國是與舊遼國乃是一脈相承。他們有位公主,正是王鈺的女人。宋遼兩國,是一家人。我若說明實情,他還不起兵來攻?」忽圖刺冷笑道。 數里之外,十二萬遼軍嚴陣以待。自己大宋北伐事起,王鈺就命人聯絡西遼,約其一同舉兵攻打金國。並承諾事後,平分土地 ,讓契丹人重回東方。耶律大石當然不會相信王鈺地 承諾,所以他一拖再拖,十二萬軍隊早就集結完畢。卻是遲遲不肯出國門。 一直到現在,才走到西夏境內。目的,就是想等到宋金兩國,打得兩敗俱傷之時。他們才來坐收漁人之利。 今日,遼軍至此,探得此地 與大宋寧夏都護府距離不遠,正想前去要求補充給養。不料,北方突然出現情況,耶律大石命全軍戒備,前去查探。 遼國雖然被女真人滅亡,但耶律大石手下的軍隊,卻是遼國碩果僅存的精銳之師。他當年在上雄,擁兵自重,見遼國被女真人如狂風掃落葉一般打垮,心知必亡,遂放棄上雄,遠走西域。 一路上,他召集眾多部屬,在漠北建立政權,後又率部西征,先後打敗「高昌回鶻王國」,「喀剌汗王朝」,「花剌子模」,建立起了強大地 西遼帝國,稱雄中亞。後世的穆斯林和西方史學家,稱他建立的帝國為「哈剌契丹」。 在東方被打得落花流水地 契丹人,卻在西域重新復國,王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哭笑不得,同時,他也知道,耶律大石這樣的梟雄,絕對不會放棄重回東方地 希望。但西域情況複雜,大宋鞭長莫及,只能與其修好。 「報,聖上!前方軍隊,是大宋屬國蒙古,奉大宋攝政王命令南下協助宋軍作戰!」遼將奔至陣前,大聲稟報道。 耶律大石年過花甲,鬚髮皆白,但一雙鷹眼仍舊炯炯有神,威風不減當年。他仍舊穿著當年契丹人的長袍,戴著皮帽,外罩鎧甲,掛一柄彎刀。左右兩邊,數十員戰將,殺氣騰騰。 他這支大軍,軍容整齊,裝備精良,除黃皮膚,黑頭髮的黃種人外,竟然還有金髮藍眼,寬額高鼻的異族人。僅從這支軍隊,可看以看得出來,耶律大石在西域當真是有一番大作為。但是,想要重回東方,恐怕還是看有一個人點不點頭。 「王鈺?朕很多年沒有看過這小子了。」耶律大石聽到那句話,立即想起了當年王鈺出使遼國,和後來率軍與他血戰的往事,感慨萬千。光陰似箭,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世事如棋,誰能夠想到,當年那個毛頭小子,竟然能撐起大宋天下,甚至還東征西討,把滅亡遼國的金國,逼到山窮水盡的地 步。 「父皇,蒙古人早先是我契丹人的奴才,後又相繼臣服女真,漢人,他們現在奉王鈺地 命令南下作戰,咱們是不是讓開?」耶律大石的長子問道。 「王鈺這小子有些本事,朕當年真是小看了他。他不但搶了朕的女兒,還搶了朕的江山……」耶律大石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之中。在兒子連聲呼喚之下,他才醒悟過來。 「讓開?為什麼要讓?西夏既然叛亂了,那就讓他亂。傳朕旨意,全軍原地 駐防,一步不讓。」耶律大石下旨道。 西夏的戰略位置對大宋極為重要,此時大宋主力,在北伐金國,西夏一亂,則大宋國內勢必受到影響。如今大宋國力昌隆,如果和平時期,西遼拿大宋沒有辦法,只能亂中求勝。要是讓放蒙古軍隊南下,叛亂被平定,對西遼國沒有好處。 那一頭,忽圖刺左等右等,不見遼軍讓路。數次派人催問,先前契丹人還支支吾吾,後來乾脆擺開陣勢,不放蒙古人靠近。 忽圖刺一時進退不得,難道契丹人洞察我軍動機?遂在此阻攔?興慶被圍,隨時有破城地 危險。如果不能及時達到,西夏必亡。可遼軍擋在這裡,戰,或是不戰? 若戰。探子查得,遼軍兵力不在蒙古之下,即便蒙古取勝。也是為時晚矣。若不戰,也不能在此地 空耗,只能 原。此行將無功而返。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宋軍已經攻破興慶。當年王鈺親征,早就把西夏軍隊打殘,西夏稱臣後,又按規定裁軍,只剩下幾萬兵力。李乾順作亂,倉促糾集七萬人馬,豈能是大宋正規軍的對手? 九月初九。重陽節,宋軍種師道部率先破城,攻入興慶。范道遠部,隨後跟進,與城內與種師道會師。 李乾順見兵敗如山倒。於興慶城內皇宮自焚,西夏原文武大臣。悉數被俘。宋軍入城後,撲滅皇宮大火,李乾順已經燒成一具焦炭。 兩位宋軍主將。一面遣使向朝廷報捷,一面出榜安民。西夏太子李仁孝也同時上表朝廷,乞求將其父遺體安葬,入土為安,並表示伏罪。 蒙古與遼軍對峙兩天,雙方劍拔弩張,幾度就要開戰,但忽圖刺忌憚遼軍兵多將龐,不敢冒險。估計興慶必定被破,只得含恨撤兵,退回草原。蒙古人失去了一次絕佳地 機會,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忽圖刺的謊言所造成。如果他得知真相,恐怕要後悔終生。 西夏叛亂平定,范道遠率部回都護府,於途中遭遇西遼大軍。因宋遼兩國,是同盟關係,兩軍並未發生摩擦。耶律大石向范道遠提出,要求補充給養,范道遠不敢擅自答應,遂讓其原地 駐紮,他則向朝廷請示。 奏折送至汴京,王鈺終於鬆了一口氣。 靖王府,近仙樓。一身便裝地 王鈺,手持幾道奏折,正快步向院裡走去。一路,奴僕不斷向他施禮,看得出來,咱們地 攝政王心情不錯,頻頻點頭。 「南仙,有好消息。」踏進耶律南仙的房間,王鈺舉起奏章大聲笑道。 耶律南仙正在梳頭,聽到這句,隨口問道:「哦?是西夏叛亂平定了?」 「唉,你這女人真不識趣,你就算知道,也應該先胡亂猜一氣,這樣才有意思嘛。」王鈺笑了一聲,來到她的背後。 「是是是,妾知錯了,下次一定改進。」耶律南仙笑道,放下梳子,轉過身來。剛一轉過來,鼻子就使勁吸了吸,疑惑地 問道:「什麼味道?」 王鈺退後兩步,指著衣擺上那一灘水跡笑道:「剛才去抱戰兒,小東西撒一泡尿在我身上,還沒有來得及換呢。」 耶律南仙見他說話之時,眉飛色舞,欣喜不已,心知王鈺對這個長子,十分疼愛,心中不免有些落寞。她在大宋生活這麼久,已經完全漢化,也知道「母憑子貴」這個道理,若將來王鈺登上大位,冊封妻妾,自己恐怕…… 「那是什麼?」見王鈺手中拿著奏章,她岔開了話題。 「哦,你看吧。」王鈺將奏章遞交給她,回到桌前坐了下來。 耶律南仙翻閱奏章以後,神色有異,父親的軍隊現在才開到了西夏,用意很明顯。但不知道,王鈺將如何處置?以他的性格,眼睛裡不揉沙子,如果父親想在虎口奪食,王鈺必然命令軍隊奮起反擊。這樣一來,自己可就難辦了。 「王上打算怎麼辦?」來到王鈺身邊,耶律南仙小聲地 問道。 王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略一停頓之後,坦誠的說道:「你父親要求補充給養,作為盟國,又因為你的原因,我可以答應。不過相信你心裡在也明白,你父親要地 不僅僅是一點給養。他遲遲不動兵,就想坐山觀虎鬥。可眼下金國已經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女真人是我漢人打敗了,契丹人沒有出力,不要想占一絲一毫的便宜。如果他想虎口奪食,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王鈺的話說得很明白了,西遼國不要妄想分得一寸土地 ,如果來硬的,大宋不怕。大不了咱們拉開陣勢,真刀真槍的幹一場,我在北面還有三十幾萬軍隊,呼延灼還領著我十多萬南府精銳,有力沒處使。 耶律南仙身在大宋,她知道大宋現在的實力,絕對不是西遼國所能抗衡地。西遼國最有利的方式,就是與大宋保持友好的關係。因為王鈺一直想開拓所謂的「絲綢之路」,而西遼國就處在這條路的重要位置。 如果兩國保持和平,西遼國會有許多地 好處,可以與大宋形成雙贏的局面。但是父親一生地 心願,就是重建大遼,還都上京…… 「南仙啊,我看是不是可以這樣。你寫一封信給你的父親,也不必替我壯聲勢,就把你自己的感受寫一寫。然後把我這個意思向他傳達一下,宋遼結盟,兩國可以互惠互利,甚至遼國地 好處還多一些。說實話,我即使想吞併西域,是鞭長莫及,一二十年內辦不到。他即使想重回中原,可有我在這兒,他想都不用想。咱們兩國,本來就是親家,西遼國的大公主,是我王鈺心愛的女人。有了這層關係,兩國就好辦得多。希望你父親,慎重,再慎重。如果他有別的想法,可就不要怪我這個後輩,翻臉不認人了。」 浟浟書猛 uuTxt.COM 詮紋子板粵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碗 艱苦卓絕的追擊戰 字數:6937 夏既定,王鈺請旨,撤消西夏國號,廢除西夏宗室朝位,將其舊地 ,劃分為六府,三十七州縣。派遣得力官員,前往司儀行政,並同時將西夏全境設立為甘寧衛戍區,任命范道遠為指揮使,擴張軍備,整頓防務。至此,西夏徹底納入大宋版圖。 得了雲南,西夏,以及金國大片領土後,大宋現在的疆域,擴充了四分之一還多。眼下的大宋,已經初具日後中國的規模,除吐蕃之外,後世所熟知的雄雞版圖,已經開始形成。 北伐戰爭仍在繼續,林沖發回戰報,兀朮主力部隊與宋軍展開追逐,游而不擊,意圖拖延時間,等待宋軍糧盡。而蕭充的東北軍,圍困黃龍府數十天,久攻不下,部隊傷亡較大,餘糧不多,再三催促友軍東進。 至此,兀朮戰前定下的游擊策略開始奏效,宋軍被拖入泥潭,速戰速決的戰略受到挑戰。王鈺戰前有著充分的思想準備,他預料到北伐就會太過順利,但西北軍的全軍覆沒,實在是他的意料之外,否則現在的局勢不會如此被動。 一個難題擺在他的面前,要麼下令撤回軍隊,中止北伐,把興安嶺,長白山地 區留給女真人。但這樣一來,難保有一天金國不會死灰復燃。要麼就把呼延灼派出去,他的部隊也是南府嫡系,與林沖配合作戰,一舉殲滅兀朮主力。但這樣同樣有風險,蒙古人早有異心,若調走呼延灼所部,大宋黃河以北,兵力空虛。蒙古人若乘機南下,內地 將受到威脅。 汴京 已是深夜,偌大的王府之內,一片寧靜。一輪新月。高掛天幕,皎潔的月光灑遍大地。蟲子吱吱叫個不停,宣示現在正是夏天。 童素顏在紅秀的陪同下。帶著幾名奴婢來到王鈺的書房前,見還亮著燈,心知王上未曾就寢。遂上前推開房門。 公案前,王鈺挑燈夜讀,不知疲倦。連妻子進來,他也沒有發覺,紅秀偷偷打量,發現他手裡捧著一卷《道德經》,正看得出神。 「王上,夜深了。您還不歇息麼?」紅秀輕聲問道。 「哦,素顏,紅秀,你們來了。」王鈺抬頭一看,放下書卷。長長地 伸了一懶腰。隨即起身上前,接住妻子的手。在一旁坐了下來。 紅秀從食盒中取出碗來,一邊說道:「娘娘怕王上太過勞累,讓廚房準備了酸梅湯。提神解乏。」 「哈哈,知夫莫若妻,本王正口渴呢。」王鈺笑道,接過碗來,如長鯨吸水一般,喝了個乾乾淨淨,又讓紅秀添上一碗。 紅秀見他雙眼發紅,額頭上滿是汗珠,遂掏出手絹,替他擦拭。童素顏問道:「王上,我聽說前方戰事不順?」她雖是王鈺正室,但一向守「婦人不得干政」的古訓,從不過問政事,此時突然問起,倒讓人有些意外。 王鈺被她問中了心事,略一沉吟,輕笑道:「算是吧,軍國大事,非同兒戲,豈能一蹴而就?我把軍隊派出去,仗怎麼打,是將軍們的事,急也無用。」 童素顏頗感心疼,柔聲道:「王上操勞國事,也要注意身子,我聽紅秀說,早上替您梳洗時,發現幾根白髮……」 王鈺看了紅秀一眼,苦笑道:「兒子都有了,我是老咯。有時候,還真想把一切都放下為,過過安穩日子,什麼都不管,碰上好天氣,就帶你們出去走走,踏踏青,天氣不好,咱們就窩在家裡,喝喝小酒,唱唱小曲,也是人生樂事。」雖然明顯不可能,但他說這話地 時候,臉上確是一片嚮往之情。 「唉,王上一身繫天下安危,又豈能獨善其身?這麼大一個國家,責任都在您肩膀上挑著,我最近在想,要是戰兒快些長大就好了,可以幫王上分擔一些。」童素顏歎息道。 「哈哈!」聽她提起兒子,王鈺開懷大笑,「你也想得太早了些,他才幾個月大,要是等他能幫我分擔,恐怕也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 「為人父母,哪個不希望孩子快些長大?戰兒這孩子很聰明,晌午的時候,紅秀拿玩意兒逗他,一個搏浪鼓,一把木頭刀,這孩子一把就搶過刀不肯鬆手,很有些王上地 風範。」 王鈺一聽,大感驚奇,忙問道:「真有此事?若果真如此,那這孩子或者有些天分,我就怕他生在富貴之家,長成紈褲弟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到此處,頓了一頓,若有所思,隨即又補充道,「他是長子,希望將來可以擔起得重任。」 古時候,嫡長子的身份非常重要,所謂「立長不立幼」,「廢長立幼,取禍之道」,長子常常要繼承家業,成為一家之主。王鈺此時的態度,已經可以看得出端倪,幾十年後,他恐怕要把王位,傳給長子王戰,因為他也沒有別地 選擇。 「紅秀。」童素顏突然叫了一聲,並伸出了手去。紅秀竟有些羞澀,垂下腦袋握著她的手,未曾開口,臉先紅了。 「王上,有一件事情,您聽了一定會高興。」童素顏臉上露出了笑容。王鈺一時不就原因,期待的問道:「哦?說說看,什麼喜事?」 「紅秀她……」童素顏抿嘴一笑,拍了拍紅秀的手背。王鈺怎麼說也是當爹的人了,一見兩個女人這般羞羞答答的模樣,立馬蹦了起來。 「紅秀!難道你… 「她早前幾天就成天抱著那個酸梅罈子吃個不停嘴,我經常聽到她在乾嘔,可問她時,卻又說吐不出什麼東西來。有幾個僕婦就猜測說,恐怕是懷上了。結果讓宮裡的御醫一探脈……」童素顏像是故意要逗王鈺,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 王鈺正聚精會神的聽著,突然斷了,趕緊催促道:「御醫怎麼說?」 「還真是有了!」 王鈺聽罷。喜上眉梢,雙掌一擊,在原地 走來走去。蒼天有眼啊,我第二個孩子這麼快就來了!但這種喜悅。他只表現了片刻時間,立馬恢復了常態。 「嗯,好。那要多注意身子,你現在已經不是奴婢了,那些雜事就交給下面地 人去幹。」輕描淡寫的說了這一句話之後。他就把話題給叉開了。又閒聊了一陣,便熄燈出了書房,而使他還選擇了在童素顏那裡過夜。 這裡面不是沒有原因,王鈺成婚多年,童素顏與耶律南仙都不孕。在「母憑子貴」地 時代,沒有子嗣,也就沒有地 位。可王鈺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童素顏與耶律南仙。都是他摯愛的女人,他絲毫不在乎她們能不能生育。可問題就是,她們自己在乎。所以在平常,王鈺絕口不提這件事情,對她二人一直關愛有加。不分彼此。 大宋甘寧衛戍區,原寧夏都護府。 一名騎士頭頂烈日。策馬狂奔。戰馬四蹄翻飛,捲起片片黃沙,馬上騎士身著戎裝。背負一隻信匣,上插紅翎,正是傳遞緊急公文地 信使。 紅翎信使,一路通行無阻,直入城內,至衛戍衙門前勒住戰馬,衛兵核對身份後,放其入內。指揮使范道遠聽聞朝廷急件送到,忙出外迎取。 除王鈺地 訓示之外,信使還帶來了一封書信,卻不是給范道無地 ,而是命其轉交西遼國皇帝耶律大石。 「備馬,本官親自去送。」范道遠心知這封信必定關係重大,決定親自去送。 西遼國十二萬大軍自從進入大宋境內以後,一直拖拖拉拉,等著大宋補充給養,現在就駐紮在城外二十里的地 方。范道遠帶了衛隊,不多時便奔至遼軍大營之前,士兵入內稟報了耶律大石,後者便命范道遠入內。 中軍大帳,遼帝正與文武官員商議軍務,范道遠入內之後,目不斜視,上前躬身一揖:「大宋甘寧衛指揮使范道遠,見過大遼皇帝陛下。」 耶律大石倒也沒有擺架子,詢問道:「范大人免禮,貴國攝政王可曾有命令傳來?」 「剛剛收到王上諭令,命我衛戍衙門給貴軍補充給養。」范道遠回答道。 「甚好,不知范大人何時辦理此事?」耶律大石點了點頭。 「補充給養小事一件,不必著急。我這裡還有一封書信,王上命我轉交陛下。」范道遠說完,便從懷裡取出書信,一名遼將上前取過,呈了皇帝面前。 「陛下,明日上午,我會命人押運相關物資前來,若無他事,就此告辭。」范道遠一拱手,拜辭道。 「哦,有勞了,來人,送范大人。」耶律大石嘴裡說著話,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封信。從筆跡上看得出來,這是女人寫地 ,既然是女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拆開信封,取出信紙,竟有五六張之多,耶律大石微微皺眉,抬頭對眾臣說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眾臣離席告退。 等眾臣出帳之後,耶律大石起身閱讀女兒書信。耶律南仙在信中僅僅用了兩三句話向他問候,隨後便話鋒一轉,直入主題。 先闡述了自己在大宋生活這些年來地 所見所聞,又著重強調了近年以來,大宋國力的昌盛,以及軍隊地 強大。又說明了王鈺對西遼國的態度,特別提醒父親,如果遼軍想要坐山觀虎鬥,宋軍縱然有壓力,也不會容忍。 最後,她以女兒的身份勸諫父親,遼國遠在西域,大宋若想征遼,鞭長莫及。而大遼若想對大宋發動軍事打擊,戰線過長,也不太現實。兩國之間,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平共處,結為同盟。這樣一來,兩個大國強強聯手,便可主宰天下。 看罷之後,耶律大石先評估了這封信所說的真假。女兒跟了王鈺之後,就是他的人,幫她的男人說話,是天經地 義的事情。所以不排除這信裡有不客觀地 地 方,但是有一點卻是實話。 宋遼兩國,若想對對方動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宋眼下國力昌隆,軍備強大,其國土資源與戰略縱深不是遼國可比。而遼國遠在西域。大宋並不瞭解情況,一二十年以內發動戰爭,不太可能。 兩國若保持友好關係,開放通商。遼國必定受惠良多。而且有耶律南仙這層關係,遼國的優勢較之他國,更為明顯。 「難道要朕就此放棄重回東方的願望麼?」耶律大石將信丟在案上。一聲長歎。 綏靖四年九月,西遼國十二萬大軍離開甘寧衛戍區轄地 ,繼續東進。范道遠將遼軍行蹤。如實上報朝廷,王鈺指示,靜觀其變。 北伐戰場 林沖在屠殺十萬戰俘後,積極準備給予南下的金軍迎頭痛擊,不料兀朮見龍化儀坤失守,調頭就走。林沖見狀,率大軍奮起追擊,金軍一路逃竄。與宋軍在遼闊地 草原上展開追逐,雙方相持不下。 金軍時而 時而西退,南府軍緊緊咬住不放。可就在昨天,南府軍的消息。似乎追丟了。 林沖這些日子以來很著急,一方面憂慮南府軍戰局。一方面擔心大宋西北地 局勢,特別是蒙古人。好在王鈺傳來的朝廷諭令中,告訴他西夏之亂已經平定。蒙古人並未有任何異常興動,他才稍微放心。 十萬南府鐵騎在草原上走了幾十天,人馬疲憊,餘糧不多。再這麼空耗下去,最後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返回國境。 在大軍四周,牧哨被一批一批地 派出去,四下打探金軍消息。 「部隊繼續前進!拿地 圖來!」林沖忽然脫離了部隊,奔到一邊,隨行部將取過地 圖,在他面前展開。 「我們現在在什麼位置?」林沖盯著地 圖問道。 「大將軍,我軍目前應該在金國西京道境內。」一人指著地 圖說道,不是別人,正是朱武。自勸降胡沙虎立了大功之後,朱武被林沖就地 連升三級,並在功勞簿上,記了他一筆,準備戰後,替其向朝廷請功。 林沖一聽,西京道?這追來追去,最後居然又追回來了,西京道就在幽雲十六州北面,往南走一天,就可以到達長城。兀朮別是被追昏了頭吧?他怎麼繞來繞去,最後竟然往大宋軍事重鎮跑?不過兀朮此人,詭計多端,此舉必有原因,不可輕敵。 「報,大將軍!前方有一村落,發現金軍蹤跡!」正與眾官商議時,哨兵突然來報。 林沖一聽,二話不說,大聲喝道:「秦明,率五千騎,衝上去!」 大將軍話音一落,五千精兵立即脫離主力,在霹靂火秦明地 帶領下,疾速前進。哨兵在前方帶路,一路西行,遠遠望見前方幾里地 外,有一片低矮的房屋。 五千人馬,來勢洶洶,衝至村外,早望見村裡面有金軍騎兵正活動,秦明大喜,厲聲呼道:「弟兄們,殺!」 雷鳴地 馬蹄聲,震懾大地 ,似乎連村落裡面的土壞房也被震動得搖晃起來。村裡面那些金軍騎兵,明顯早就發現了南府軍蹤影,可奇怪的是,他們卻並沒有奔逃,而是在忙著什麼。 當南府軍入村時,那些金兵才散得開來,四處逃竄。南府軍地 弓弩手在馬背上也不亞於平地 ,箭無虛發,一個個金兵接連落地。 秦明趕上一名女真騎兵,一棒下去,打得腦漿四濺。定睛一看,這廝的手裡竟然提著一條麻袋,死了也沒有鬆手。 秦明感覺到不可思議,從身後的騎兵手中奪過一條騎槍,往那麻袋上一扎。金黃的小麥灑落出來,料料飽滿。 「糧食?」秦明盯著那袋小麥看了好大一陣,始終沒弄明白,這騎士怎麼死也不願丟掉這袋小麥? 「秦將軍!」 「秦將軍!」 部下陸續靠攏過來,村子裡面的金軍已經被消滅乾淨了。一名小將左手提著一根麻袋,右手拎著一條死狗,對秦明說道:「將軍,這……」 秦明雖然脾氣暴躁,可他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夫。看看部下們奪回的這些東西,有糧食,有狗,還有鵝,這些可都是能吃的東西。金軍正忙著逃命,怎麼還有時間來搶吃地?難不成他們也…… 目光落在村子裡,這整個村子靜悄悄一片,毫無生息,地 上,除了金軍的屍體外,橫七豎八的躺著普通百姓的遺體。明顯,金軍在這裡搶奪屠殺。 「去,看看,村子裡還有沒有活口。」秦明下令道。部下四處出動,在村子裡面找尋著活口,這個村子似乎是漢族聚居點,因為地 上的屍首大多穿著漢服,不過也有少許疑似女真人,甚至契丹人地 屍體。 部下們陸續回來了,沒有找到活口,村子裡無論男女老幼,全部遇害。 「娘的!」秦明開始罵娘。 「秦將軍,找到一個活口。」一聲大呼傳來,眾人扭頭看去,兩名士兵架著一個人來到秦明馬前。還是個女地 ,穿著粗布群,頭髮散亂,鞋子也丟了一隻。她約莫十幾歲年紀,坐在秦明馬前的地 上,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看來是嚇傻了。 「姑娘,女真蠻子走了多久?姑娘?」士兵們問她話,她也不回答,嘴裡仍舊嘰嘰喳喳地 說著。 秦明不耐煩:「來人,剖一個蠻子看看!」 他身邊一名衛士麻利的跳下馬去,把騎槍,弓弩,砍刀交給旁邊的同伴,又從腰上取下制式短刀,挽起了袖子。 來到被秦明一棒打破頭的金兵屍體前,那衛兵三下兩下把他上衣扒了個精光,右手持住尖刀,從肋骨以下,順著肚臍眼一刀劃下來。那情景,就跟丹青之士作畫一樣,雪白的肚皮上,突然冒出一條紅線,繼而血水泉湧一般。 那衛兵將刀咬在嘴裡,伸出兩隻大手,嘩啦一下拉開肚皮,臭氣四溢。旁邊的南府軍將士似乎已經司空見慣了,也沒誰故意不去看,最多也就是撇撇嘴,皺皺眉頭而已。 「取胃!你拿肺葉子幹什麼?看準點!」秦明叫了起來。 胃被剖開了,裡面沒有食物的殘餘,有的只是草根,甚至沙石。這個情況很重要,說明金軍斷糧了! 浟u書猛 uuTxt.cOM 荃蚊子阪月讀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一碗 狂風呼嘯 黃沙漫天 宋金兩軍 決戰大漠 字數:6639 「大將軍,您看。」秦明下馬奔到林沖面前,兩人一同開膛破肚的金兵屍體面前。 林沖看了一眼,蹲下身去,從地 上撿起一條小枝,翻動著那金兵的胃。草根,沙石,還有些許生麥粒,看來這金兵一定是餓瘋了,搶到生糧也往嘴裡塞。金軍不是號稱只要有水有草的地 方,就餓不死女真人麼? 「金軍沒有糧食了,他們跑不遠。」扔掉小枝,林沖直起身子說道。 「大將軍所言極是,跑了這麼久,金軍的糧草消耗不會比我軍少。不過他們往這方逃竄,是什麼意思?」秦明不解的問道。 林沖沒有說話,而是目視朱武,讓他來解答。朱武盯了地 上的屍體一眼,不無憂慮的說道:「我們要做好被摧毀幾個城市的準備。」此話一出,眾人聞之色變,難道女真人往這邊跑,是想趁幽雲兵力空虛之際,打個措手不及?這絕對不是一個睿智的統帥下的決定,倒像是賭場上輸紅了眼的賭徒在孤注一擲。 「集結部隊,全力追擊。」林沖面無表情的說道,隨後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又補上一句,「到了這個分上,就看誰骨頭硬,撐得久了。」大軍迅速集結,準備向西追擊金軍。 「把老百姓葬了,那些金兵也一併安葬。」跨上戰馬,林衝下令道。部下不解其意,安葬百姓這當然是應該的,但女真蠻子埋他作甚?就該讓他們暴屍荒野,被野獸吞食。 「仗打到這個份上,他們都沒有殺馬,這才是真正的騎兵。」林沖解釋之後。打馬而去。不得不承認,金國雖然江河日下,不復往日雄風,但他們的軍隊並不是膿包。在大片國土被攻陷的情況下,仍舊苦苦支撐,軍人應當如此。 金國西京道。也就是日後地 河北和內蒙古部分地 區,這裡靠近大宋幽雲十六州,北伐還全面開始。西京道的金國勢力已經被宋軍肅清。但這一帶草原,沙漠幅員遼闊,又處在關外,人煙較為稀少,屬於無管轄地 帶。 林沖領著南府軍苦追兩天,仍舊不見金軍蹤影,有將領建議把部隊開到幽雲,補充給養之後再追擊。但林沖考慮到兩軍目前都在苦苦支撐。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再加上金軍往西撤,意圖不明,所以拒絕了部下的建議。 到了第三天,南府軍所到達的地 區。地 貌開始變化。草皮越來越稀少,許多地 表裸露在外面。現出黃色地 沙地。這就是表明,馬上就要到沙漠地 區了。同時,這一帶。南府軍發現了少量女真士兵的屍體,他們大多是老弱傷兵。 南府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部隊地 餘糧不多,不得已之下,只能減少士兵的口糧。可即便如此,再過兩天,糧食就將吃完。到了那個時候,林沖或許不得不把部隊帶回國境。 部隊終於無可避免的進入沙漠地 帶,一眼望去,百里黃沙。偶爾看到一小塊綠洲,也是星星點點,無濟於事。環境惡劣,更考驗軍隊地 適應能力,南府軍自成軍之日起,不論練兵,作戰,都是平原地 帶,水草豐足,能不能適應沙漠地 區,誰也不敢斷言。 「大將軍,您看這些蹄印。」索超指著地 上密密麻麻的馬蹄印對林沖說道。天氣炎熱,烈日當頭,又無絲毫涼風,無法掩蓋部隊行進的蹤跡。看蹄印的深淺可以判斷,金軍剛過不久。 再往前走一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一片沙漠中,散落著許多金軍的軍用物資。有戰旗,有盔甲,甚至還有糧食! 軍隊一時有些混亂,士兵們都驅動戰馬奔上前去,俯身撿起地 上的東西。宋軍軍功制度,不光光是斬首敵人可以得到獎賞,你奪得敵人的戰旗,武器,都有獎勵。況且南府軍現在缺糧,士兵們都餓著肚子打仗。戰旗,盔甲就不說了,可糧食對士兵們來說,有著致命地 吸引力。 「搞什麼名堂?不成體統!把士兵叫回來!」參軍大怒!宋軍一向令行禁止,豈能如此沒有規矩? 「哎,大人,金軍想是逃得太急,連這些東西都顧不上了。弟兄們餓著肚子,撿點東西有什麼不對?」秦明在一旁笑道。 林沖沒有說話,他警惕的望著四周,不見任何異動,牧哨也沒有回報任何情況。這絕對不是正常情況,金軍的紀律同樣嚴明,別看他們是蠻夷外族,軍法比宋軍更嚴苛。兀朮在搞什麼鬼? 「牧哨還沒有回來?」扭過頭去,問了索超一句。 「沒有,按時間也應該回來稟報了吧?」索超疑惑不解的說道。因為游哨關係著整個軍隊的安危,他們不是無限制地 前進打探,每隔一段時間,不管有沒有發現情況,都會回來報告。 「再派!」林沖一揮馬鞭,數名哨兵又被派了出去,分三個方向前去打探消息。隨後,林衝下令全軍原地 戒備。 萬里無雲,毒辣的陽光毫無保留地 照射在大地 上,牧哨是全軍精銳中的精銳,因為他們時常要快速往返,所以配備了造價昂貴的細鎧。可就算如此 炎熱地 天氣,仍舊是揮汗如雨。 兩名哨兵,一前一後,相隔兩三里遠,往西北方向前進。前名那面哨兵發現,正前方幾百步遠的距離處,倒著兩三名女真士兵。這一路過來,女真士兵的屍體並不少見,所以他也不以為意。向四周打望,並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在路過那幾具屍體身邊時,這名哨兵隨意的看了一眼。赫然發現,這裡面居然有一個將軍!他的腰間,繫著一把精美的彎刀。女真人的冶鐵技術還是不錯的,特別是軍官的佩刀,鑄造十分優良。宋軍將士,以奪得敵人軍官佩刀為榮。 反正也沒有敵情,這名哨兵索性跳下馬去。想解下那柄彎刀。這個時候,他後面那名哨兵立即勒住了馬。這在宋軍中是鐵律,兩名哨兵之間,一定要保持距離。這樣如果前面的人發現了不測,後面的人可以立即逃跑,回去報告。 可左等右等。前面地 兄弟還蹲在地 上沒有起來。後面的哨兵有些急了,放聲大喊道:「喂,兄弟。快點!」連喊幾聲,前面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撿到什麼寶貝了?娘的。」罵了一句,後面地 哨兵也策動戰馬奔過去。可他奔到離前面那人兩百步左右的時候,立即勒住了馬。因為他發現,前面的兄弟雖然蹲著,可他地 身體一直沒有動。 「不好!」一聲驚呼,這名哨兵調轉馬頭就跑。 遲了,就在他調轉馬頭那一刻。地 上的幾名女真士兵屍體突然活了過來,其中那名軍官模樣的人,幾個大步竄到宋軍哨兵地 戰馬旁邊,飛快的取過他馬鞍上的弓,搭上一支羽箭。一張硬弓。生生被他扯得渾圓,弓具發出嘎嘎的響聲。一聲弦響。那名哨兵應聲而倒,栽落在地 上。 「快,換上他們的鎧甲!」那名女真將軍叫了一聲。 數里之外。南府大軍原地 待命,哄搶敵人物資的士兵已經被強令停止。林沖不時的抬頭望著上空,太陽仍舊高照。 「怎麼還沒有回來?再派!」索超喝道。 「不用!」林沖揮鞭說道。大概派出去的哨兵,是不會回來了。金軍士兵掙扎在飢餓線上,還能扔掉糧食,這不是不合常理麼? 「佈陣!準備戰鬥!」林沖果斷地 下了命令。眾將官一時不解,準備戰鬥,跟誰打?跟這滿地 黃沙?可既然軍令一下,那就沒有任何違抗的理由,必須執行。這裡是沙漠地 區,沒有任何地 勢可言,十萬南府鐵騎,就地 布成犄角陣。 「叫朱武來!」林沖預感到事情不對,命人喚來朱武,要聽聽他的看法。 「大將軍,地 處大漠,難以洞悉敵人行蹤。卑職認為,佈陣最好是保守一些。」朱武建議道。因為沙漠地 表松柔,聲音難以傳播,哪怕敵人就在幾里之外,你也未必聽得到馬蹄聲。林沖從其言,命令全軍布成防禦陣形。 「哨兵至今未回,多是遭遇不測,敵人或許就在附近,傳我將令,各軍務必加倍小心!」林沖這時有些明白金軍為什麼要往西撤,原因就是這片沙漠。 就在這時,幾名騎士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原來是哨兵回來了。剛才一陣緊急調動,眾將士都捏了一把汗,以為大戰就要爆發,現在看到哨兵回來,而且不急不徐,方才鬆了一口氣。 「這幾個***,你踏青呢?跑這麼慢!」秦明怒聲大罵。 這句話提醒了朱武,哨兵應該按時間往返,現在卻拖了這麼久,而且居然跑得這麼慢,有問題。金軍一再西逃,把我軍引入沙漠地 帶,他們不會沒有行動。可如果僅憑這片沙漠就想打我軍的伏擊,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朱武在馬背上見那幾名哨兵還沒有跑到陣前,一時警惕心大起! 在馬背上站了起來,他朝四面八方望去,都不見任何異動。眾將被他這突然地 舉動吸引得紛紛側目。 「怪了。」低聲說了一句,他準備重新騎回馬背。但就在他準備下來那一刻,突然看到,林沖背後的那面大將軍戰旗輕輕飄動了一下。所謂無風不起浪,戰旗飄動,說明有風。 林沖見他神色異常,遂問道:「怎麼了?」 朱武地 確有一些猜測,不過不敢確定,他為人性格又十分謹慎,有七分把握才講三分話,所以搖頭道:「沒事,卑職只是在想……」 後面話還沒有說出來,一陣風刮在他臉上,使得這位新近嶄露頭角的將領神色巨變!再回頭看戰旗時,竟往北飄! 風越來越大,事先毫無徵兆,將士們都對這陣大風嘖嘖稱奇,但逐漸,他們不再感到新鮮了。因為大風刮起地 上的黃沙,竟然讓人難以睜眼! 「不好!大將軍,這陣風來得又快又大,若金軍埋伏在我左側,乘著這陣大風來襲,我軍勢必亂了陣腳!」朱武厲聲說道。 林沖也是心頭一震。剛要下令改變作戰方向。說時遲,那時快,呼呼風聲之中,已經隱隱傳來喊殺之聲! 最壞地 情況果然出現了!此時狂。黃沙漫天,視線受到影響,若打起混戰。敵我難分好? 「大將軍,卑職建議。馬上派出八千人向南衝擊,無論如何要擋住金軍一陣!」朱武在風聲中大聲呼喊。 林沖毫不遲疑,當機立斷:「秦明,去!」秦明更是二話不說,用力抽了一鞭,戰馬負痛,發足狂奔。八千鐵騎,高呼著衝將出去。 「大將軍。金軍突襲,是想趁起風之際,衝亂我軍陣腳,只要我們能穩住,就贏了一半!」風越來越大。沙塵也越來越多,一百步以外。已經看不清楚,朱武說話,都要用力全力的呼喊。 「傳令。把糧車全部拉到陣前堆起來,布成防線!」林沖洞悉朱武的意思,大聲下令。 運糧部隊頂著狂風,把全部糧車拉到陣前,緊密的排在一起,希望能夠頂住金軍騎兵地 衝鋒。狂風呼嘯,黃沙起舞,宋軍頂風作戰,將士們無不以手掩面,瞇起眼睛。就連戰馬也被吹得連連退步。 秦明的部隊給主力爭取了時間,南府大軍立即調整防備,全部面向南方。呼嘯的風聲中,依稀能夠聽到前面陣陣喊殺之聲。 突然! 沙塵之中,隱約出現無數人影,疾速向宋軍陣衝過來。秦明的部隊不可能後退地 ,這是金軍衝垮了秦明的部隊,穿插過來! 「弓弩手!」林沖也被風沙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而他身邊的將領,也幾乎聽不到他地 命令。情況萬分危急!林沖急中生智,作了一個拉弓射箭的手勢! 部下會意,奔回本部,用手勢命令弓弩手射殺來犯之敵!可風實在太大,宋軍的神臂弓縱然再強,準度也受到影響。一名金軍騎兵,企圖躍過糧車,可誰料戰馬躍起不夠高,被糧車絆住,連人帶馬摔了過來。 「大將軍!後退!後退!我來頂著!」索超擔心林沖安危,大聲呼道,聲音不起作用,他比手劃腳提醒林沖。可沒等林沖答應,不知從哪何處飛來一支羽箭,正中索超肩膀! 瞬時,箭如雨下!金軍藉著天時,順風衝來,南府軍中,中箭受傷者,不計其數。 索超受傷,強忍疼痛,就要保護林沖。不料,林衝突然一把將他拉過去,貼著他地 耳朵大聲說道:「帶兩萬人,迂迴左側包抄,風一停就發起進攻!」 「那你呢!」索超大聲問道。回答他的,是林沖一記猛推!索超無奈,只得奔回自己的部隊,用手勢命令部下,跟他前進。 「楊志!楊志!青面獸!去把楊志給我叫來!林淵,帶你的人,衝上去,頂住!」林沖用盡全力呼喊著。林淵,是他的長子,一直跟在他身邊,聽到父親的呼喊,毫不猶豫,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那楊志在南府軍中戴罪立功,本是小將,被人拉到林沖面前,只聽得大將軍喊道:「給你兩萬五千人,從右路包抄!風一停就發動進攻!」 老天爺似乎也幫著女真人,那風是越吹越大,扛戰旗的士兵竟被連人帶旗刮得掉下馬去。南府軍有些混亂,但還算穩得住陣腳。林淵的三千上補上去之後,暫時頂住了金國大軍地 衝鋒,為主力爭取時間。 可世上的萬事萬物,利弊總是雙方面的,這陣狂風的確幫了女真人的忙,吹亂了宋軍陣腳。但同時,他們也無法洞察宋軍地 行動。在這條件下,拼的就是雙方主將地 勇氣和魄力。誰敢鋌而走險,誰就有可能取勝。 林沖就敢,他在遭遇突襲的情況下,敢把一半的兵力派出去,還敢把自己地 長子放到第一線,殊死搏鬥。 安排完一切,林沖厲聲大呼:「勝敗在此一舉!拚死頂住!壓上去,混成一團!」說罷,雙臂向前一揮,身先士卒!以如此高級別的將領,親自上第一線戰鬥,貼身肉搏,古今罕見! 全軍將士,一個帶一個,當士兵們看到身邊的兄弟在往前衝的時候,自己也跟著沖。在無法清楚的傳達軍令的時候,就十分考驗士兵的單兵素質了。 風,沒有停止的跡象,漫天的黃沙,讓人睜不開眼睛。而宋軍是頂風作戰,處在不利的地 位,如果與金軍混成一團,則大家都處在同等條件下。 十幾萬人馬,糾纏在一團,林沖挺著他的鐵槍衝入敵陣,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看到人影,一槍挑落馬下。隨後衝過來的南府大軍,與金軍就像兩堵巨牆撞到一起,氣吞山河! 那索超帶著兩萬騎兵,在狂風中向左側迂迴,耳邊不時傳來陣陣喊殺之聲。這種仗,他從軍數十年,還是頭一次遇到! 正奮力鞭策著戰馬前進時,前方突然出現無數人影,虎吼著向他衝了過來。 「不好!金軍早防著我軍這一招!」索超陡感心中一涼!金軍在倉促之間,竟有如此萬全的準備!若我部迂迴包抄的策略不能奏效,那大將軍將承擔全部的壓力! 幽u書猛 UUtXt.COm 詮汶字版月瀆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二碗 完顏亮星夜逃亡 字數:6552 明在暗暗數著,從與金軍短兵相接那一刻起,他的狼停止過,戰鬥持續到現在,他一共打落了十三個敵人。此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哪裡。身邊人流如潮,也分不清敵我,他一路往前衝,手中兵器上下翻飛,擋者披靡。 「十四,十五,十六……」金軍士兵,多用長槍彎刀,碰上秦明的狼牙棒難以抵擋,紛紛落馬。剛砸掉第十六名敵人,突然感覺手臂一麻,有人的兵器砍到了自己的狼牙棒上。因為距離很近,他隱約看到,這不是宋軍制式砍刀麼? 「瞎啦!你他娘的砍誰?」用力一舉,格開砍刀,他怒罵道。那名騎兵也發現砍錯了人,見是秦將軍,趕緊貼身上來,在他旁邊大聲喊著:「秦將軍,風太大!太大!我們的弟兄全散啦!」 「不管,繼續往前衝!」秦明殺得眼睛血紅,也可能是因為風沙入眼的關係。喊過這一聲後,前面突然出現一堵牆壁。不,那不是牆壁,是幾匹連在一起的戰馬。 「拐子馬!」秦明心中暗叫一聲,那兀朮麾下,有一支奇特的重騎兵。人馬俱披鐵甲,以鐵索相連,同進同退,刀箭皆不能傷其皮毛。這種騎兵,在行軍衝鋒中,派不上多大用場,可現在這種情況,用處就大了。 他們藉著風勢,橫衝直撞,萬夫莫擋。看來兀朮是早有謀劃好了,連拐子馬也帶在一起,機動性這麼差的部隊,難道是臨時就地 組裝起來的? 來不及多想,那三匹連在一起的拐子馬已經衝到秦明面前。他身邊的那名騎兵。挺著長槍直刺過去,誰料,拐子馬其中一匹,只是稍微把身子往後傾斜了一下。立即反擊。宋軍騎兵立時中槍落馬。 秦明看到火起,正欲上前,斜刺裡冒出兩支鐵槍。當胸刺來。避無可避,秦明往後一倒,就勢滾下戰馬。那拐子馬。三匹為一聯,調動方向不太方便,又一路向前衝去。 這時,先前刺殺他不中地 騎兵,又掩殺過來。秦明一把接住敵人鐵槍,順勢一拉,棄了狼牙棒,從腰間抽出砍刀。照頭就是一下。 狂風呼號,身邊人馬,往來如梭。秦明回頭一望,見那拐子馬正在逞兇,一起性起。提著刀猛追上去。這一下,是順風跑。他身長八尺的大漢,竟跑得飛快。轉眼追上,掄起砍刀。照著馬腿一刀斬去。 那戰馬被砍斷一條腿,立刻倒在地 上,一馬即倒,其他兩匹跟著被拉倒下來。秦明挺著砍刀,跳上前去,一通亂砍,嘴裡破口大罵。 「秦叔叔!這邊!」身邊傳來這樣的呼聲,秦明聽得耳熟,卻是林大將軍長子,少將軍林淵。瞇著眼睛瞧過去,一員小將手提長槍,上下穿刺,敵人莫不中槍落馬。虎父無犬子,這小子果有大將軍的風範! 失了戰馬,秦明步戰衝鋒,一路向林淵地 方向靠過去。一柄砍刀,專砍馬腿,眼轉間放倒三四騎。正性起時,一股巨大的衝力撞得他撲倒在地 ,背腰處劇痛傳來,卻是中槍了。一頭扎進黃沙裡,吃了滿嘴的沙子。秦明一骨碌爬起來,吐掉黃沙,高聲呼道:「殺敵報國!」 剛起身,右側又衝過一隊拐子馬,那馬上騎兵似乎沒有發現秦明,橫衝直撞,把他再度撞倒在地。其中一匹戰馬,踩中他地 右腿,秦明一聲痛呼,再也站不起來! 「殺敵報國!」呼聲不止,秦明半跪在地 上,手中砍刀接連揮出,一步一挪向南爬去。那林淵突然不見了秦明蹤影,正擔心時,聽到他的呼聲,一時情急,催馬向這邊奔來。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身影,在地 上爬行,身邊戰馬往來不絕,情況萬分危急! 「秦將軍!秦叔叔!」小將抖擻精神,再逞雄風,一連挑落兩騎,正要伸手拉秦明上馬時。突然一股人數眾多的敵人正面撞過來,秦明地 身影,立時淹沒在馬蹄之下。 「殺敵報國……」這是林淵最後聽到秦明的聲音。 更不幸的是,索超率領兩萬兵馬,迂迴包抄,卻被半路截擊,雙方混戰,宋軍難以前進。索超先前就身帶箭傷,仍舊拚死作戰,可惜天公不作美,那風是越吹越大,幾乎到面對面也難看清楚對方是敵是友來。 楊志的情況同樣好不到哪裡去,他從右路迂迴,剛遠離雙方點陣,就遭遇了阻擊。林沖兩側迂迴的策略,難以奏效,雙方二十幾萬人,就在這片沙漠上,混成一團,毫無章法可言。 不幸中的萬幸是,兩軍混在一起,敵我難辨,雙方主將都失去對部隊的控制,這場戰鬥,在大風不停止的情況下,就看哪方拼到最後一個人了。 林沖還不知道兩側負責包抄地 部隊都沒能按原定計劃到達,他仍舊率領大軍,正面抵抗。 大漠之中,殺聲震天,血染黃沙,宋金之間的決戰,正在上演。此戰,直接關係到金國的存亡,和大宋北伐的勝敗。若宋軍勝,則金國氣數已盡,亡國之期,當在今年之內。若金軍勝,則大宋北伐以失敗告終。 這場大戰,從晌午打到黃昏,仍舊難分難解,勝敗難料。 沉,黑夜將至,可大風仍舊沒有停止的跡象,到了晚怕會更艱苦。 楊志帶著大將軍撥給他地 兩萬騎,在遭遇阻擊之後,浴血奮戰,可風沙太大,敵人衝鋒又太猛,部隊漸漸被衝散,他帶著部分兵馬,一路向前突去。 這青面獸也算是一條好漢,又是楊家將的後代,可惜大概是被聲名所累,一心想要重振楊家雄風,在掃平江南人南征中,貪功抗令,本來負責打援,結果敵人援兵一退,他倒領著部隊往杭州去跟關勝搶功。 王鈺一怒之下。棄之不用,貶為小卒。若不是林沖收留他,這位楊家將地 後人,恐怕就此消失在軍隊之中。 此次。林沖臨陣啟用,他感激不已,領了人馬就要迂迴包抄。可誰想運氣如此之壞,又遇到阻擊。打到最後,他自己都不知道處在什麼位置了。 「嗯?怎麼沒人了?」奔跑一陣之後。楊志忽然發現,此地 不見敵蹤。身後的部下,陸陸續續的匯聚過來,一清點人數,僅剩千餘騎。難不成衝出敵人地 阻擊,遠離主戰場了? 「楊,楊將軍,風好像小了一些。」一將來到楊志身邊。卻一時拿不定主意該如何稱呼他。 楊志也感覺到,風小了一些,但側耳去聽,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聲響。天色已暗。時值傍晚,天邊一輪滿月隱約可見。對呀。今天十六,月亮最明最圓。看來,夜戰再所難免了。 現在不知道方位。又只有千餘騎,這點兵力,如何去實現包抄?風似乎又小了一些,天邊地 明月越來越清晰。 「集結部隊,不管有多少人,咱們一定要分清方向,支援主力!」楊志痛下決心。他貪功被貶,令楊家蒙羞,此次大戰,只能以死明志,報效國家。哪怕只剩單人單騎,也要按命令執行。 一千餘人的部隊集結在一起,後來,又陸續衝過來一些部卒,再次清點人數,約有一千七百餘人。 「蒼天保佑!」望向天空,暗暗祈禱,楊志作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可就在他望上天家的時候,他發現了一樣東西,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有什麼奇怪地?初通天文的人都知道,七斗七星不光是樣子奇特,它們還有一樣作用,可以用來分辨方向。 楊志發現七星,仔細一看,混戰的兩軍應該在背後地 北方,自己一路猛衝,竟然真的突出重圍,鑽到金軍背後來了。 「眾將官!此次作戰,事關戰局成敗,大宋興盛!我決意,從背後發起進攻!我們兵力雖然不足,但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是時候回饋朝廷了!」風聲漸息,楊志的聲音傳開了,南府將士齊聲答應! 楊志抱定必死決心,正準備向北衝鋒,但此時,一人突然叫了起來:「將軍,您看南面!」 藉著月光,向南望去,不遠處似乎有些許人影,但那些人原地 不動。怪了,兩軍大戰,難道金軍還留了預備隊?一想到這裡,楊志心都涼了半截,如果真是如此,那稍後如果大風完全停止,這支預備隊派上去,我軍豈不是…… 敵方原地 不動,以逸待勞,而且看樣子人數不少,楊志只有不到兩千人,如果硬要去打,只是以卵擊石。但此時此地 ,此情此影,別無選擇。 狠狠錯了錯牙,楊志把手中長槍一舉:「向南列陣!」 「楊將軍,是不是再等多集結一些兵馬……」有一名戰將擔憂道。 「你如果怕死,大可……」楊志不屑地 喝道。那戰將一聽,如遭奇恥大辱,再不說話,手中韁繩一提,胯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就在這個當口,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宋軍,突然行動起來,向後撤去。楊志一看,不對啊,如果是金軍預備部隊,發現我軍,已經衝上來才對,他跑什麼? 「殺!」不容多想,楊志一聲令下,一千七百餘騎,瞬間發動競猜。楊志本人,更是身先士卒,衝在最前面。 越來越近,他發現,敵人不是在撤退,是在逃跑!因為他們的陣形,毫無章法可言,完全是作鳥獸散。 呼呼風聲灌入耳朵,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不到兩千的南府軍騎兵在大漠上風馳電掣!突然,前方的金軍有一部分向側面奔去,隨即調過馬頭,迎著宋軍衝了過來。 「殺!」楊志歇斯底里的吼出一聲,拚命驅動戰馬! 兩軍相接!楊志手中長槍挑著一名女真騎兵,竟然將其刺在槍上,帶出一丈之遠方才摔落地 上。宋金兩軍,混作一團,楊志憑著高超的武藝,連挑數人,轉眼衝至敵後。環顧左右,僅數十騎隨著他衝了過來。 而南面,一隊人馬正倉皇逃竄,這其中必有金軍重要人物! 「追!」楊志豁出去了,帶著數十騎窮追不捨!風好像停止了。沙塵完全落地 ,藉著月光,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百步之外的情況。南府軍越追越近,將士們發現。前面逃跑的人群裡,怎麼還有穿著便服地 人? 已經有士兵從馬鞍上取過弓弩,準備射殺。 一聲弦響。前方人群中,一 而倒,其他士兵紛紛效仿。如狩獵一般,各自尋找著響聲,連成一片,敵群中,不斷有人掉下馬來。看他們人數,約有數百騎,而楊志手下,不過四五十騎而已。他卻是毫無退意。窮追猛打! 就在這個當口,敵群突然向西轉去,繼而分出一部分來,正面衝向楊志等人。另一部分,繼續西逃! 看到這種情景。楊志更加肯定,這裡面一定有金國重要人物。否則金軍不可能一路護著他,沒命似的逃跑。自己地 部隊,誤打誤撞。因為風沙太大,竟然突到兩軍後面,遠離主戰場。 「你們頂住!來十個人,跟我繞過去!」楊志大聲喝道。說罷,也調過馬頭,向著西逃之敵追去,十名騎兵跟在他後面。其他三四十人,面對著十倍於自己的敵人,毫不膽怯,高聲喊殺著衝將過去。 一輪圓月高掛天空,楊志也不知道自己追到哪裡來了,身後部下緊緊跟隨著他。血戰半日,體力消耗極大,宋軍本來又缺糧,此時戰士們腹中飢腸滾滾,卻不得不咬牙忍住。 「前面有樹林!」在士兵大聲喊道。 果然,前面出現一片樹林,而那隊逃跑的敵人正全力向林中衝去。轉眼之間,全部投入到樹林之中。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窮寇莫追」,只因這種情況,多半有詐,但楊志全然不理,帶著十騎緊跟著衝進樹林裡面。 沙漠地 帶,難得出現一片綠洲,這片樹林,方圓約有幾十丈,樹木並不高,但還是遮擋了部分月光,讓樹林裡面看起來十分陰森。楊志領著十名騎兵追入樹林,敵人卻完全失去了蹤影,只有戰馬在林中原地 遊走,啃著草皮。 「小心!不要走散!」楊志提醒了一句,催動戰馬,緩緩向林間走過去。十一人前後相接,緊緊跟隨。 忽然一陣風響!背後傳來一聲驚呼,楊志回頭一看,自己地 一名部下被撲倒在地。一人人影趴在他身上,只見寒風一閃!兩聲慘呼! 「敵人埋伏在林裡,大家小心,千萬不要分散!」楊志察覺到了敵人地 想法。他是看到宋軍僅有數騎,仗著人多,潛伏在這片樹林中,要逐個擊破。 「下馬!」騎在馬上,目標太大,突然給敵人製造機會。楊志當機立斷,十人全部下馬,用馬地 身體作為掩護。 這片林中,樹木並不大,很難藏得住人,但因為林中陰暗,敵暗我明,所以宋軍十騎處在不利位置。 楊志警惕的望著四周,他習武多年,目力奇佳,但仍舊看不到敵人藏何處。手突然碰到一個東西,傳來陣陣水地 蕩漾之聲。 這一聲觸動了楊志,那是軍官配地 酒,不得軍令,仍舊不得擅自飲用。酒在這裡,可是個好東西啊。 「你們掩護我!」低聲說了一句,另外九人迅速排在他身邊,面朝四方,小心警戒。 楊志卸了盔甲,脫了上衣,擰成一團,悄悄取下酒壺,均勻的把酒灑在上面。 「誰有火鐮?」他小聲問道。有一名士兵,默不作聲地 遞給了他。 「你們準備好弓弩,稍後我扔出火把,你們尋準目標!」說罷之後,他以極快的速度打燃火鐮,點著火把,瞅準一顆較高的樹,猛力扔了上去! 樹林之中,頓時為之一明! 看到了!原來金兵就貼在地 面上!九名南府士兵,迅速發射,林中慘叫聲響成一片! 「殺!」楊志一聲虎吼,提了砍刀直衝過去!那火把掛在樹枝上,仍在燃燒。藉著這點火光,楊志發現了幾名女真人藏身之處,直衝過去。一人起身,挺刀來殺,被楊志一個側身,反手一刀,人頭落地! 「快護陛下逃走!」林中突然響起這麼一聲!楊志大驚!扭頭一看,三五人正扶一身材長大的男了上馬,隨後向馬背上一刀割去!那戰馬負痛,發足狂奔! 原來是金國皇帝,完顏亮! 楊志豈肯放過這個機會,躍身飛上一匹戰馬馬背,奮力追了上去! 這時,林中亂成一團,宋軍九名士兵,與數倍於自己的敵人展開貼身肉搏!林中寒光閃閃,金石交接之聲,不絕於耳。但人數太過懸殊,不一陣,九名士兵全部陣亡! 樹上的火把,漸漸暗了下來,林中出現不少金兵身影,簇擁著一個人靠在一起。 「陛下,那宋將追過去了。」一人說道。 「此時若回去,萬一遇上宋軍,對我不利。往西走,又是西夏,往南走,是幽雲,往北走,是蒙古,如之奈何?」說話這人,在昏暗的火光下看來,不過二十幾歲。說話時,氣喘吁吁,顯然剛才的逃亡,讓他驚魂未定。他,正是金國皇帝,完顏亮。 方才逃走那人,不過是聲東擊西罷了,讓一名金兵假裝是他,果然把楊志引了出去。 「陛下,不如就在此地 等待,沈王若見陛下失蹤,必然派人來尋。」有人建議道。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扳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三碗 絕處逢生 字數:6798 明月當空,繁星點點,一望無際的大漠,在月光的照耀種奇異的白色來。這片遼闊的沙漠中,兩騎前後追逐,距離越來越近。前方那人,身著女真長袍,拚命驅趕戰馬。而後那位,赤裸著上身,一手拉韁繩,一手提砍刀,奮力追趕。 馬蹄踐踏地 表,發出輕微的響聲,兩人漸漸靠近。楊志提了砍刀,奔至那人身邊,突然俯下身去,揚刀一揮,戰馬被砍傷後蹄,失足摔倒在地 ,馬上之人,也隨著滾出好遠。沒等他站起身來,楊志已經利索的跳下馬去。 「跑!你再跑!」青面獸一身汗水,光著膀子上前。正欲伸手捉拿,冷不防那廝抽出彎刀,就勢一滾,照腿砍來。楊志早防著他,原地 彈跳,手中砍刀乘機斬下。一聲尖銳的碰撞聲,那女真人只感虎口生疼,彎刀幾乎握不住。再看時,忽感脖子一涼,那寒光閃閃的砍刀已經架到脖子上。 「說,你是什麼人?」楊志厲聲喝道。 那女真人把頭一側,並不搭理他。楊志見狀,心中暗思,方才在林中,有女真人叫了一聲「陛下」,莫非此人便是金國皇帝完顏亮?藉著月光,他仔細觀察這人,約有四十好幾的年紀,身材長大,典型的女真人,完顏亮有這麼老? 「我數到三,你如果還不回答,我就把你的頭砍下來,一!」楊志一腳踏在他身上,將手中砍刀揚了起來。那女真人仍舊是不說話,索性把眼睛閉上,只等一死。 「二!」楊志喊出這一聲後,明顯感覺到腳下這人身子顫抖了一下。 「三!」喊完這聲。手中砍刀毫不遲疑,奮力揮下! 「我不是!」那女真人大聲喊著,楊志的刀卻砍在了他腦袋旁邊的沙地 上。心中一陣懊惱,追了半天。原來不是完顏亮。 「那完顏亮在何處?說!」楊志逼問道,砍刀再次揚起。這一回,那女真人又沉默了。看了看面前這個漢人,光著上半身,一身的橫肉。滿面虯髯,臉上還有一塊青皮,在月光下看來,猶如惡鬼一般。 「我,我不知道……」不自覺的,聲音開始結巴。楊志沒有時間跟他廢話,踏著他地 右手,只見寒光一閃。一條好端端的手臂自己手腕處被齊齊斬落,淒厲的慘號聲在黑夜中聽來,讓人毛骨悚然。 「在林子裡!在剛才的林子裡!」那女真人痛得拚命掙扎,可右手被楊志踏住,動彈不得。可馬上。楊志就結束地 他的痛苦,砍下了他的腦袋。軍人。要有骨氣! 殺了俘虜,楊志站在原地 ,暗思自己單槍匹馬。若回到追殺完顏亮,只能是送死。可如果回去調人,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如何是好?目光觸及地 上地 屍體,他靈機一動,麻利的扒下那死屍的衣服,帽子,穿戴起來。而後,騎了他地 戰以,取了他的彎刀,就想回去渾水摸魚。 剛把戰馬調過頭,他耳中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軍人天生的敏銳告訴他,有人過來了。西北方向,就是一個小沙丘,他跳下馬去,快步奔到沙丘之上,本來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可剛伏在沙丘上往西北方向一看,青面獸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月光之下,大漠之上,無數黑影正朝他這方移動。從左至右,從前到後,一眼看不到邊,這得有多少人馬!難不成金軍還有伏兵?仔細一想,不太可能吧,這裡接受我國勢力範圍,西接西夏,南連幽雲河北,金軍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把這麼多兵馬放在大宋勢力範圍之內,除非金國高層瘋了。 那既然不是女真人,會不會是友軍?這倒是很有可能,西北軍全軍覆沒,朝廷見戰事不順,極有可能調河北諸軍入金支援。若真是如此,那不光完顏亮今夜逃不掉,金軍也完了。 想到此處,心中一陣歡喜,但他為謹慎起見,並沒有馬上跑出去,而是原地 潛伏,繼續觀察著。對方越來越近,楊志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人以實在太多,僅以肉眼判斷,不下七八萬人。 他們開進的速度並不快,也不知是哪個衛戍區的弟兄,難道不知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時間就是生命麼? 這支軍隊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離楊志五百步遠地 距離,這時他隱約看到,來的好像不是宋軍?又等了片刻,楊志駭然發現,不但不是宋軍,反而像是金軍!因為他們的裝束,絕對不是漢人! 悄悄滑下沙丘,他飛快的爬上馬背,拿刀背一拍,戰馬馱著他飛奔起來。剛跑一陣,背後傳呼喝之聲,他知道,這是敵人發現了他,追上來了。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自己再勇猛,也不可能敵得過幾萬兵馬。 耳朵風聲呼嘯,楊志暗暗叫苦,我楊家一世英名,祖上為國捐軀,世人莫不高山仰止,不想到了我這一代,沒有死在衝鋒的路上,倒被人追得像喪家之犬一般! 「嗖!」一聲利箭從身邊飛過,背後有人大聲呼喝著,但他們講地 絕不是漢語,嘰哩呱啦,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站住!」總算聽到一句漢語,楊志拼了老命。但馬蹄聲卻是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背後幾步之遠的地 方。 心知今夜就是斃命之時,他把心一橫,伸手去取鞍上弓弩,摸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方才想起,剛才走地 突然,換騎了那女真蠻子的戰馬! 「直 跟你們拼了!」既然必死無疑,那麼就要死得英雄一沒楊家將的名聲!一念至此,楊志拉過馬頭,向側面奔去,一路調整角度,這時他才現,背後追來地 人,至少有數百騎。 人要是連死都不怕了,那還有什麼可畏懼的?楊志把身體盡量貼在馬背上,雙腿狠喪,催動戰馬。正面衝向敵軍。 那追擊之敵見這人居然反衝回來,都停止了放箭,想活捉楊志。雙方一接兵,楊志突然起身。左手砍刀,右手彎刀,立斬兩人於馬下! 雙方都沖得太過用力。楊志居然從間隙之中,衝到了敵人後頭。他反正一心求死,索性再度回馬。又衝回來。 月光之下,只見一將在數百倍於自己的敵群中,往來衝突,如入無人之境,手中兩柄刀寒光閃閃,此情此景,當真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國時當陽長阪那渾身是膽地 趙子龍! 「報!陛下!那人已連斬我十餘將士!」一名士兵飛馬回到陣前,大聲稟報道。 一名年約六旬的長者。勒住戰馬,舉目望去,只見一將在人群中衝殺,十分驍勇! 「千軍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好!傳朕旨意。只許活捉!」那老者傳下命令。 楊志再勇悍,也不過是一顆腦袋。兩條手臂,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他力竭被俘。被敵人拖下馬來。綁作一團。 「你們這些蠻夷!亡國滅種之期不遠了!我幹你娘!」楊志拚命掙扎,破口大罵,三五個人竟然按他不住,又添上幾人,方才制住他,幾乎是用抬的,拉到那老者面前。楊志從頭到尾,罵不絕口。 「你是女真人?」那老者見他一身女真人地 長袍,冷聲問道。 「我呸!你才是女真人,你全家都是女真人!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楊志!正宗的漢族!你們這些蠻夷賤類,我天朝王師,遲早把你們女真人斬盡殺絕!」楊志聲色俱厲。 「漢人?看你身手不錯,什麼來頭?」那老者似乎有些意外,又問道。 「哼!說出來不怕嚇著你,老子是楊家將的後人,供職於南府軍中!知道南府軍麼?」楊志說這句話時,臉上一片驕橫。 「哈哈!南府軍!南府軍成軍第一戰,就是與我對敵,被朕被得潰不成軍,龜縮在隱空山下,若不是有人救援,世上不止沒有南府軍這個稱號,恐怕連王鈺也作了死鬼,哪有大宋地 今天?哈哈……」那老者仰天大笑,豪情萬丈。 楊志不再罵了,他聽出來一些意思。當年南府被因為童貫的敗退,被困在隱空山,王上當是已經抱定殉國的心,與遼軍決一死戰,後來是種師中老將軍率軍馳援,才反敗為勝。這老頭提起這檔往事,又自稱朕,莫非是…… 「那宋將,你可知朕是誰麼?」老者笑過之後,朗聲問道。 「你,莫不是遼帝,耶律大石?」楊志試探著反問道。 「還有點見識,來人,給他鬆綁。」耶律大石大笑道。 這時,身邊一人阻止道:「父皇,此人殺我將士數十人,豈能輕饒於他?」 「罷了,不知者不罪,看在王鈺和你姐姐地 面上,饒他一命吧。」耶律大石說道。士兵替楊志鬆了綁,他活動活動筋骨以後,正要問話。 耶律大石卻搶先一步問道:「朕問你,你既是南府軍戰將,為何身著女真人的服裝,出現在此地?」 楊志暗想,西遼與大宋乃盟國,北伐之前,王上與遼帝約定,共同舉兵滅金,他們出現在這裡,應該是針對女真人。此刻,南府軍正與金軍大戰,勝敗未知,若能引得遼軍前去助戰,豈不勝券在握? 「遼帝陛下,大將軍林沖率南府軍追擊金軍兀朮所部,今日晌午時分爆發戰鬥,因風沙太大,兩軍敵我難分,至今沒有分出勝負。我率軍迂迴,不料衝出戰場,遭遇金帝完顏亮,追擊至此,這才遇上貴軍。」楊志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耶律大石一聽,臉色劇變,他身邊左右戰將無不失聲問道:「金帝?現在何處?」 「就在前方的樹林裡!」楊志搖指東方,大聲說道。 「耶律斜!你率三千精兵,隨他前去捉拿金帝!朕親提大軍前去助戰!快,全速前進!」耶律大石聽罷,立即下了軍令。 十二萬遼軍,頓時行動起來,遼將耶律斜領三千精兵,在楊志的帶領下,火速進兵,直撲那片樹林。耶律大石自領大軍火速支援。 皓月當空,三千鐵騎風馳電掣,往東方進發,不多時已經望見那片樹林。 「快。就在前面!」楊志一馬當先,衝進樹林。三千精兵,把林子圍得鐵桶一般。鳥也不飛不出去一隻。 可進得林裡,他卻發現,林中除了幾十具宋金兩軍屍體和幾十匹戰馬之外。沒有一個活人,難道金帝跑了? 「王爺!有人正往東北方向逃竄!」有遼軍士兵大聲呼道。 「快追!」耶律斜舉槍高呼,楊志一聽,打馬出林,與遼軍一共追了上去。月色之下,看得分明,數百騎正往東北方向逃竄,料是金帝完顏亮無疑。 楊志是爭先恐後。即便不能活捉金帝,也要讓他死在自己的刀下,萬萬不能讓契丹人搶了先。 那三千遼軍,嘴裡嗚嗚怪吼,左右兩側。分兵追 方逃竄之敵,沒命似的逃跑。追了一陣。東方突然又馬,月色朦朧,看不清是敵是友。約有三五百騎。 但這支騎兵在發現了金軍之後,突然正面向他們發起了衝擊。原來是楊志的部下,在擊潰完顏亮地 衛隊之後,正往這邊趕來增援。 金軍走投無路,只得硬著頭皮衝上前去,短兵相接。 楊志跑到隊伍最前面,一見是宋軍,大聲呼道:「我是楊志!殺,全殺光,一個不留!」 那耶律斜一聽,察覺了楊志的用意,對部下命令道:「衝上去,全部繳械!」一聲令下,三千騎兵兩路夾攻,將宋金兩軍都圍在了中央。 南府軍士兵聽了楊志的話,見人就殺,正與金軍殊死搏鬥,不料遼軍衝來,兵馬眾多,把宋金雙方全都衝散,分割包圍起來。 「你想幹什麼!」楊志奔到耶律斜身邊,拔刀相向。那耶律斜的部下一見,幾十桿長槍紛紛對準楊志! 「把你地 人帶出來,女真人歸我們了。」耶律斜冷笑道。 「作夢!弟兄們……」楊志毫不理會,正要下令來硬地。 「你區區幾百人,有把握打敗我的部下麼?宋遼兩家是同盟,本王可不希望傷了和氣啊,那樣我姐姐面子上也不好看。」耶律斜一陣獰笑。 楊志心中暗想,此時宋金雙方夜戰,恐怕正難分難解之時,那裡才是重點。宋遼是盟國,若是傷了和氣,也地 確不好辦。況且現在自己手下就這麼一點人馬,拼光在這裡不值得。 「算了,讓你們撿個便宜,弟兄們,出來!」楊志忍下這口氣,召回了自己的部屬。 那數百女真人被圍在中央,實力太過懸殊,但這些傢伙倒也沒有畏懼之意,人人臉上都露出悲憤之情,等待著命運的結局。 「誰是金國皇帝?自己出來吧,跑不掉了。」耶律斜在馬上大聲問道。回答他地 是一片沉默。 「怎麼著?好歹也是皇帝,想當縮頭烏龜啊?就你們這德行,難怪連王鈺都能打敗你們,女真人不滅亡,那才叫沒天理。」耶律斜輕蔑的哼道,部下數千人,傳出一陣哄笑。 「契丹人難道忘了,是誰把你們滅了國,趕到偏遠的西域去?」在哄笑聲中,一個聲音大聲問道。 眾人視之,女真人群中,一人昂然而出,二十左右年紀,身長八尺,雄姿偉岸,氣度不凡。 「你是什麼人?」耶律斜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已經有數十名遼軍上前圍住了他。 「朕乃大金國皇帝,阿骨打嫡系子孫,完顏亮!」雖然兵敗,身陷重圍,完顏亮仍舊保持著他的驕傲。 耶律斜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完顏阿骨打?他死了恐怕也不會想到,金國會這麼快遭遇亡國的命運吧?我契丹人雖然一時失利,但現在,你又不落到我契丹人手裡了麼?」 完顏亮對面前的刀光劍影視若無睹,毫不畏懼的嘲諷道:「朕今日兵敗,無話可說。但我是敗在漢人手裡,與你契丹人何干?你難道不記得,當年女真大軍,是如今地 摧枯拉朽,風捲殘雲一般打垮遼國?你們皇帝耶律大石,是如何的倉皇逃竄,遠走西域?」 耶律斜聽他揭契丹人短處,一時大怒:「拿下!」 「慢!」完顏亮突然將彎刀橫在脖子上,遼軍將士一時不敢動彈。 「那宋將,你替朕轉告王鈺,他與朕生逢同時,爭雄天下,今日朕兵敗如山倒,無話可說,只恨蒼天不公。若有來生,必與其再爭天下!」英雄遲暮,完顏亮這幾句話,倒也悲壯。 此人也算是當世之豪傑,他的才能不在王鈺之下,恨只恨,他的前任並沒有給他打下多麼堅實的基礎。他受命於金國危難之際,苦心經營,想要振興女真,可惜啊,終究還是功敗垂成。 「陛下!」金國將士,一見皇帝要橫刀自刎,紛紛痛哭失聲,一時哀聲四起!就連南府軍將士也看得唏噓不已。楊志見遼軍地 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完顏亮身上,悄悄向身邊的部下輕咳了兩聲,打了一個眼色。 「朕恨吶!」一聲歇斯底里地 大呼,完顏亮雙眼一閉,流下兩行英雄淚。 就在他要橫刀自刎之時,一聲呼嘯,寒光頓閃,一柄短刀不偏不倚,正刺中他手臂,手中彎刀頓時落地。 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見一騎飛馬上前,一把拉起完顏亮,飛也似向東奔去,遼軍反應也不慢,那剛剛拉起完顏亮,數十桿鐵槍馬上封住他的去路。 但與此同時,那數百南府軍將士,紛紛舉起弓弩,瞄準了遼軍! 「都他娘的別動!人我要是定了!」楊志驕橫地 喝道。鞍上完顏亮還在掙扎,楊志手中刀柄砸下,生生把人給砸暈過去。 耶律斜遭逢巨變,一陣錯愕之後,發現數百具弓弩對準他,怒聲喝道:「你敢!」 「搶救聖上!」那被困的金兵,趁著宋遼兩軍內訌之際,猝起發難!一齊向楊志衝去! 南府軍一見不好,瞄準遼軍的弓弩紛紛向金軍射去!場面一時大亂,楊志乘機劈倒幾人,帶了完顏亮殺透重圍,飛快的向東奔去。 幽U書盟 uuTXt。com 詮蚊子阪閱牘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四碗 女真人最後的一戰 字數:5679 華有史以來,比這次大漠決戰規模龐大的戰役,或者到。但恐怕很難找出來比它更慘烈的戰役。因為地 理,氣候等諸多原因,二十幾萬宋金兩國精銳,混戰成一團,雙方主將都失去了對軍隊的控制,以致軍自為戰,營自為戰,甚至人自為戰。 每一個士兵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身邊的人是敵人,還是戰友。就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兩軍居然都沒有發生潰退的現象。宋軍固然訓練有素,值得稱讚,但女真人也表現出了高度的勇氣和決死的姿態。 所以,這注定是「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的戰役,誰也別想佔到多大的便宜。自晌午時分爆發戰鬥,到現在足足過去了五個時辰,雙方仍舊沒有分出勝負。大風雖然停止,一輪滿月又高掛天空,但真正的決戰,現在才開始。 林沖原計劃,派出一半的兵力,迂迴兩側包抄,等風停之時,從女真人背後發起衝鋒。可兀朮畢竟不是那紙上淡兵的傢伙,他既然把宋軍引到沙漠地 帶來,又在此設下伏兵,自然是有萬全的準備,要一擊致命。 他在戰前盤算了各種可能性,並設身處地 的預料了宋軍主帥的戰略戰術,揚長避短,務求不戰則已,戰則必勝。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搶佔了先機,順風而擊,讓宋軍處在被動的地 位,一度幾乎穩不住陣腳。 可南府軍終究是南府軍,無論士氣,裝備,軍事素養都是大宋軍隊中的驕子。在戰鬥剛開始時,他們的確有些慌亂。可最終還是穩了下來,與敵開始了慘烈的搏殺。 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宋軍還是略微處在下風,因為金軍在人數上多於宋軍。不要小看多出來地 這幾萬人馬。在天平保持平衡的時候,一隻螞蟻的重量也足以使天平傾斜。況且,兀朮還留有一手殺手鑭。 林沖的槍早就已經折斷了。甚至他現在手裡使用地 砍刀,刃口也捲了。身邊原本數百騎的衛隊,現在只剩下不到百騎。可他仍舊奮力衝鋒著。五個時辰的血戰,體力消耗極大,這個時候,拼地 就是決死的意志。誰的意志先動搖,誰就完了。 「我們地 傷亡太大,為了您的安全,請先撤離戰場吧!」衛隊的指揮將領擔心他的安全,大聲喊道。他並沒有叫出林沖的官銜。那樣的話,林沖身份一旦暴露,恐怕會招致敵人蜂擁而來的進攻。 「戰鬥未分勝負之前,言退者以逃跑論處!」林沖劈倒一人,神色凜然。若是平時。在形勢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撤退是必要地。但現在不同。兩軍混在一起,無法召集部隊,只要有一個人逃離戰場。就會有無數人效仿跟進。 身邊,女真騎兵往來衝突,林沖全無懼色,回頭去望,扛著自己的大將軍戰旗的士兵不知何時陣亡,戰旗倒在地 上。 「把戰旗豎起來!」只要戰旗在,就證明大將軍還在,軍心就不會動搖。但這樣一來,也會對林沖的安危構成威脅,部下們苦勸,他就是不聽。待戰旗樹立起來之後,又虎吼著向前衝去。 忽然看到一員金將,使兩支鐵戟,擋者披靡。林沖撥過馬頭,挺著那把卷口的砍刀,飛速他向奔去。 「殺!殺!殺!」那金將手段倒也了得,竟無一人能在他手下走過兩個回合。望見一員宋將正朝他衝來,那廝將一名宋軍騎兵地 屍體高高挑起,示威一般扔了出來。 林沖的馬,可是王鈺賜給他地 烏雲蓋雪,當年徵宗趙的御馬,腳程極快,那金將剛把屍體扔掉,林沖就已經到了面前。 他倒也不怯陣,雙戟橫掃過去,誰料,林沖在馬上一個側身,上半身一仰,居然吊在一邊,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手中砍刀揮出。 一聲慘叫,那金將右臂被生生剁下,隨後而來地 林沖衛隊,一擁而上,把這廝紮成了馬蜂窩。 林沖冷哼一聲,手中砍刀翻飛,又劈倒一人,奪了他長槍,正欲衝殺。忽然瞥見,一員宋將就在他身前不遠之外,後肩插著半截羽箭,正殺性起,這不是索超麼?他怎麼在這?自己明明命令他帶人迂迴,難道…… 「索超!」 索超也發現了林沖,迅速向他靠攏過來,不等大將軍詢問,已經自己稟報道:「我率部迂迴,半道遭遇阻擊,風沙太大,部隊被衝散,難以達成目的。」 林沖聽罷,神色陡變!先前,他還對此戰抱定必勝之心,可索超居然沒能達到目的,那楊志呢?若是楊志也是如此,那這次戰役的勝敗,就真的難說了。此時,他尚且不知道,十二萬精銳遼軍,正快馬加鞭的趕過來。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戰至一兵一卒為止!臨陣脫逃者,格殺勿論!」林沖橫下一條心。大宋開國以來,從未有高如大將軍職銜的將領戰死沙場,我便來作第一人!也算是報答王上的知遇之恩! 皎潔的月光下,遼闊的沙漠上,宋金兩軍正為著兩個國家的命運盡著軍人的責任。偌大的戰場上,難以計數的將士苦苦支撐,大戰場之下,又有數十,數百個小戰場,金戈鐵馬,血染黃沙,喊殺之聲,直入雲霄。殘肢斷臂,隨處可見,生命,在戰場上,顯得一文不值。 在戰鬥陷入膠著狀態的時候,遠離主戰場十幾里以外的一處沙丘後面,人影幢幢。月色之下,只見這些人橫刀立馬,正靜靜的等待著什麼。 戰馬不住的劃著蹄子,顯得有些焦躁,馬上的騎士似乎也耐不住了。從他們的穿著上,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金軍。 「還要等多久?風已經停了,王爺怎麼還不下令進攻?萬一被宋軍發現……」 「別亂說話,王爺自有安排,一會兒有你的仗打。」 「哎。這一仗咱們要是贏了,真能跟大宋談判?」 「難說,宋軍也真他娘的狠,龍化儀坤十萬弟兄。放下了武器,還被南府軍殺了個乾乾淨淨。你認為大宋會跟我們談判麼?」 幾名軍官正竊竊私語,突然一人高聲怒罵道:「你們還有點志氣嗎?談判。談個鳥的判!女真人要血戰到底,直到把宋軍全部趕出國境為止!」 人是該有志氣,又特別處在劣勢的時候。可面對大宋這樣一個擁兵百萬,幅員遼闊,資源豐富地 國家,誰能提得起來多少志氣? 兀朮騎在馬上,目光一直望向東方,那裡正在爆發血戰,到了眼下,兩軍應該都快撐不住了吧?其實他在一個時辰之前。就想下令進攻了。 但因為這一戰對金國來說,實在太重要,說是關係到國家存亡也不為過。如果自己敗了,黃龍府方面要麼被全殲,要麼就是投降。別無選擇。 所以他耐著性子,一忍再忍。一定要等到 傷的時候,衝過去給宋軍最後的致命一擊,一戰定乾 仔細想想。沒有什麼差錯,聖上身邊有數千精銳部隊的保護,而且遠離戰場,應當無事。其實戰前,自己曾經想給皇帝配備一萬精銳衛隊,但他似乎也決意把金國地 命運賭在這一戰上,只留下數千人。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了,這支奇兵靜靜的潛伏在此,等待著最佳時機。但願蒼天庇佑,能擊潰南府軍,打掉宋軍地 囂張氣焰。 「還有多久天亮?」兀朮突然問道。 「王爺,還有三個時辰!」部下也高聲回答著他。 是時候了,兀朮突然感覺到心跳得厲害,沒想到自己上陣一生,居然也會有害怕的感覺。這一仗委實太關鍵,大金帝國輸不起。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定住心神,打馬出陣,面向自己最勇猛善戰的一萬五千部下。夜色中,女真勇士們正等待著最後地 時刻。 「勇士們!」一聲呼喚,將士齊齊望向他來。 「我們女真人自太祖皇帝阿骨打起兵伐遼以來,攻必克,戰必勝,所向無敵!現在,我們雖然遇到了困難,但這不可怕!我們是一個優秀的民族,當初,那些壓迫,欺辱我們的契丹人,被我們趕到了西域,女真人的戰旗在遼國的國土上飄揚!今天,我們要用同樣的方式,打垮那些漢人!他們狡詐,凶狠,龍化儀坤,十萬女真勇士,被胡沙虎斷送了性命,那條血紅色的橫河,是我們大金國的恥辱!」 「如果我們失敗,女真人將再一次受到別人地 壓迫。你們的父母妻兒,將成為漢人的奴隸,任人凌辱!漢人滿口仁義,企圖打擊我們的戰鬥意志,但龍化儀坤的事件,證明這一切都是謊言!本王知道,你們有人害怕,擔心,認為漢人很強大,難以戰勝。但此刻,我命令你們,拿起你們地 武器,與我一起,並肩作戰!不為別的,只為我們祖先地 榮譽!為我們親人的命運!為我們自己生存的權力!」 兀朮慷慨陳詞,女真將士聽得熱血沸騰!他話音一落,一萬五千名士兵紛紛亮出武器,殺氣騰騰! 「嗆!」兀朮地 彎刀出鞘,「殺!」 「殺!殺!殺!」人在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是難以估計的,女真將士們高聲回應著他們的統帥。 戰馬揚蹄,黑壓壓的部隊開始向著東方進發,黎明之時,這場至關重要的戰鬥,應該就會分出勝負了。 「蒼天吶,兀朮誠心祈禱,保佑女真人吧……」 夜色之中,這支身繫金國命運的軍隊,宛如一條黑龍,披星戴月,疾速向戰場開進。而此時,宋金兩軍在主戰場上,正打得難分難解,兩軍的傷亡都很大,戰鬥正是最艱難的時候。 中華民族是一個優秀的民族,從來不乏先知般的智者,所以很早就有先賢發現,上天並不可靠,人要靠自己,所以說出了「人定勝天」的真理。 果然,老天爺並沒有因為兀朮的誠心祈禱而保佑他,當他帶著部隊全速奔向戰場,已經快要到達目的地 的時候,他的正面,出現了一堵牆,一堵人牆。 兀朮感覺到自己的心,像落入大海的石頭,漸漸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 那當然不可能是自己人,沒想到,宋軍在倉促應戰的情況下,也留了預備部隊,難怪林沖能夠受到王鈺的重用,統率王鈺一手創建的南府軍。 如果僅僅是宋軍的突然出現,讓兀朮感覺意外的話,那麼宋軍目前所處的位置,則讓兀朮死心了。因為宋軍就立在一道高高的沙丘上,搶佔了地 利,居高臨下,如果發起衝擊,那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慘狀?自己這一萬五千人,會被迅速衝垮,勝敗先不說,如果不能及時趕到戰場,金軍就算是贏得了最後的勝利,還能剩幾個人? 「時不利我,如之奈何……」兀朮心中,發出這樣的哀歎。 「先生,果然不出你所料,女真人還真留了一手。」高高的沙丘上,一員宋將朗聲笑道。 「將軍過獎了,開戰再突然,戰鬥再慘烈,一定要留預備部隊,這是一支軍隊的生命線,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只不過比別人更謹慎一些而已。若非大將軍頂住壓力,分兵於我,這場大戰,誰勝誰負,可就真難說了。」朱武拈鬚笑道。 金軍越來越近,已經快逼近安全範圍,那宋將問道:「金軍來了,是否發起衝擊?」 「不急,我軍佔據地 利,金軍不敢貿然衝上來。他們一定會停,只要一停,整個軍隊的士氣就會大打折扣,那個時候,我軍再一鼓作氣衝下去,大事可定。」朱武說道。 果然,金軍在逼近兩軍安全距離之前,突然改變方向,停了下來。 將士們錯愕不已,不知道沈王如何應付。兀朮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硬衝,死路一條。如果繞道,宋軍必然追擊。如果乾等,時間緊急。左思右想,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王爺,怎麼辦?」部下紛紛靠過來問道。 兀朮死死盯著沙丘上的宋軍,無言以對。這場戰鬥,勝負已分,再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只能退而求其次了,雖然很不甘心,可別無選擇,蒼天不公! 「走!」從牙縫裡崩出這一個字來,兀朮作了痛苦的選擇。 「大將軍,這是為何?敵人就在眼前,好歹也與他拼上一場!我們女真人……」將領們紛紛進言。 「你們以為本王不想麼?如果只是我領軍作戰,打到這個份上,就是只剩一兵一卒,我也寧死不退。可聖上還在……」兀朮語氣低沉,沒有了剛才的慷慨,將領們明白了,不再說話。一萬五千騎,默然不語,大概士兵們也知道了結局。 「傳本王軍令,全軍向南撤退,保護聖上脫臉。再尋機復國,東山再起……」兀朮這話,他自己都知道,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可上天對他似乎太狠了一點,他剛下完命令,全軍後面就一陣騷亂。兀朮急忙催問原因。 「王爺,我軍背後有大股騎兵來襲!」這位將軍的語氣,已經開始顫抖,身陷絕境也就算了,居然還是兩面夾擊。 兀朮欲哭無淚,不過人到了絕望的時候,倒也坦然了。 「撤吧,衝出去多少是多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聽天由命了。」狠狠咬了咬牙,兀朮竟然還苦澀的笑了一聲。 而沙丘上,宋軍也同時發現了有大股騎兵正往這邊奔來,但他們卻錯以為這是金軍援兵,朱武一聲令下,南府鐵騎如離弦之箭,喊殺著衝了下來。 優U書猛 UUTxT.com 荃紋吇版越牘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五碗 林淵槍挑金兀朮 字數:6483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射在無邊的大漠上時,恐怕連太之變色。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決戰,剛剛降下了帷幕。這片原本寧靜的沙漠上,佈滿了無數的屍體,入目儘是殘肢斷臂。許多人還保持著昨夜昨天生前的姿勢,但這一刻,他們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是天堂,還是地 獄,誰也說不清楚。 眼下,宋遼兩國軍隊,正在肅清極少數的殘敵。金國大軍,在宋遼兩國聯軍的夾擊之下,遭遇了金國有史以來最大的慘敗。一夜的血戰下來,十幾萬人馬被殲滅殆盡,金國最後一線希望,也宣佈破滅。 林沖高大的身軀,聳立在無數屍體之間,他手裡拄著一把刃口捲得不成樣子的砍刀,神色肅穆的望著這片戰場。他渾身上下,沾滿了血污,一名軍醫正在替他包紮右臂的傷口。 「大將軍,沒有找到。」一名戰將打馬到他面前,低聲報告道。 林沖面無表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再找,找到為止!」 部下無言,微微頓首,又帶領自己的士兵前去尋找。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南府軍的統帥如此重視。 「林公,我們勝利了。」參軍大人四週一陣張望,深有感觸的說道。是啊,宋軍勝利了,從昨天晌午一直打到現在,終於勝利了。但沒有一個士兵歡呼,偌大的戰場上,密密麻麻的將士們正在忙著自己的任務。 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南府軍成軍以來,除了建軍第一戰之後,這次大漠決戰是傷亡最大的。女真人在最後一戰。表現出了極大的勇氣和頑強地 鬥志,無論漢人,還是女真人,都是英雄。 一彪軍馬疾速而來。奔在最前面的一騎,馬上坐著一位威猛的老者,正是遼國皇帝。耶律大石。此次大漠決戰,契丹人的出現幫了宋軍很大地 忙。如果沒有他們的及時增援,宋軍或者會勝。但南府軍林沖部,說不定就要取消建制和番號。 來到林衝他們旁邊,一員遼將高聲叫道:「哪個是宋軍主帥,出來說話!」沒有人理會他,這位遼將眉頭一皺,又提高音量吼道:「宋軍主帥在哪兒?大遼皇帝陛下駕到!」 林沖扭頭看了他一眼,對身邊一將點了點頭,那宋將出去回答道:「大宋金吾衛大將軍。隆德郡公,河北招討使,領河間牧,真定衛指揮使林沖林大人在此。」一長串的頭銜,表明了林沖尊崇地 身份。 耶律大石聽罷。翻身下馬,帶著一班武將來到林沖身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點頭道:「不錯,宋軍能戰。不是沒有原因。如此尊貴的身份,親自上陣,誰說漢人怕死?」 「陛下過獎了,本官代表大宋朝廷,感謝遼軍援手。」林沖拱了拱手,朗聲說道。 耶律大石微微一笑,看了看滿地 的屍體,笑道:「貴我兩國既為同盟,自當風雨同舟,再說了,我大遼也不是白幫忙嘛。」他言下之意,是說戰前王鈺曾經允諾,宋遼兩國共同出兵,滅亡金國之後,平分土地。 耶律南仙那封信,給了遼國皇帝很大地 影響,他這次御駕親征,並且帶足了十二萬大軍,原本的用意,可並不是僅僅衝著平分土地 而來的。耶律南仙的信,直接了當的告訴她父親,想與大宋為敵,西遼國還沒有那個實力,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這是兩國之間的事,林某一介武夫,不過問政治。」林沖是個明白人,乾脆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這時,四名士兵抬著擔架走了過來,索超平躺在上面,雙眼緊閉。林沖一見,撇下遼國一干人等,匆匆走上前去,關切的問道:「索超!傷怎麼樣?」 索超艱難地 睜開眼睛,伸出右手,林沖一把握住,只聽急先鋒小聲說道:「大將軍,卑職有負重托,手下的弟兄們……」話未說完,頓時淚流滿面。這鐵骨錚錚的漢子,也真的傷心了。 「好了,不要說話,治傷要緊。」林沖一再安慰,讓軍醫馬上替他診治。 兩位負責迂迴的將領,一位盡忠職守,受傷無數。一位連人影都看不到,看來這楊志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分兩萬五千人給他,不管打勝打敗,你至少來回個話,現在倒好,人都不見了!當初他貪功抗命,被王上一貶再貶,是林沖收留了他,這次臨陣啟用,本想給他一個將功折罪地 機會,誰想到,就是這麼報答的。 「嗯?秦明呢?」林沖忽然想到霹靂火至今沒有現身。 「秦將軍是第一批衝鋒地 ,他的部下傷亡殆盡,他本人至今生死未明。」一位將軍回答道。林沖的臉色,越發地 陰沉,秦明的個性他太清楚了,絕對是有進無退,哪怕打得真剩下一個人,他也不會回頭。 「父親!父親!」接連幾聲高呼,眾人側目。仔細一看,原來是少將軍林淵,他帶著數百騎,迅速奔了過來。馬未停穩,這位南府軍小將幾乎是連滾帶爬跑到父親面前,突然跪了下去。 「你這是干什 林沖不解其意。 「父親!」林淵一聲悲呼,熱淚盈眶。「秦叔叔他……」 所有人臉色陡變,南府軍九員虎將,天下聞名,王鈺改革軍制以後,一向是宋軍的中流砥柱,這秦明的名號更是響亮,難道他有什麼不測? 「秦明怎麼了?」林沖一把拉起兒子,厲聲問道。 「我在亂軍之中,見到秦叔叔英勇殺敵,身陷重圍,本想過去救援,誰料敵人太多,被衝散了。等我殺透重圍奔過去時,秦叔叔已經受傷落馬,仍舊跪地 拚殺,高呼『殺敵報國』,最後……」林淵說至此處,已然是泣不成聲。在場者無不動容。人人眼前都浮現出秦明跪地 爬行那一幕景象。 林沖高大的身軀一震,意識到,霹靂火秦明可能已經殉國了。漢人的習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秦明如此高級別的將領,即便是陣亡。也必須要找到遺體。 「來人!加派人手,找尋秦明的……」林沖沒有說出那兩個字,他還抱著希望。 僅僅不到半個時辰。他地 希望就落空了。秦明的遺體,在成堆的屍山中被找到。這已經不是一具完整的屍首了,他身上地 創傷多達十餘處,頭顱被馬蹄踩踏得變了形狀,即便如此,他的右手仍舊緊緊攥著半截斷刀。 林沖望著老戰友,好兄弟的遺骸,一步一挪地 走了過去。伸出顫抖的雙手,扳落他手中的斷刀,整理著他地 鎧甲,抹去他臉上的血污。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一眼鷹眼,漸漸濕潤。 「兄弟。好兄弟……」話未說完,南府軍的統帥終於忍不住了,雙眼一閉。淚如雨下。在場的將士們,無不沉痛悲悼,將星殞落,三軍折柱,何其痛也! 「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秦將軍雖死猶生。」監軍宋大人悲呼道。 一群契丹人在旁邊看得莫名其妙,為國戰死,這是軍人無上的榮譽,是高興的事情,一群大男人,哭成這般模樣,漢人還真是奇怪。只有耶律大石頻頻點頭,他知道,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地 ,有了英雄而不知道珍惜愛戴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 「陛下。」一名遼將來到耶律大石跟前,欲言又止。後者會意,附耳過去,那遼將一陣耳語,聽得耶律大石眉頭緊鎖。 「什麼?他人在何處?」聽罷之後,耶律大石急忙問道。 「怕是還在追擊之中。」那遼將回答道。 耶律大石朝林沖方向望了一眼,若有所思,良久,他招過那遼將,輕聲說道:「你帶人去,把他追回來。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傷了兩國和氣。金國已經完了,什麼人都不再重要。」遼將領命而去。 吩咐完畢之後,見林沖等人似乎還沒有從悲痛中解脫出來,遼國皇帝心知這陣亡的必是宋軍高級將領,遂上前說道:「生死有命,各位節哀。」 林沖一聲長歎,再度看了秦明一眼,背過頭去,揮了揮手。士兵們抬起秦明遺體,離開了現場。這位宋軍名將,一生衝鋒陷陣,身先士卒,立下赫赫戰功,一朝身死,不但是軍隊的損失,更是國殤。有道是「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或許就是軍人地 宿命。 「朱武呢?」林沖問了一句,是時候打掃戰場,集結部隊了。朱武統領的是預備部隊,不知為何至今沒有回來。 「聽說在西面阻擊了敵人援軍,目前戰鬥還沒有結束。」有人回答道。 「林淵,帶五千人過去,盡快結束戰鬥,咱們還要往東打。」林沖命令道。 林淵領命,擦乾眼淚,跨上戰馬,高聲對部下喝道:「弟兄們,跟我來!」五千騎兵,迅速出發,向西撲去。而林沖則開始命令打掃戰場,集結部隊。 當林淵帶了五千人馬,趕到朱武所在地 時,其實戰鬥已經結束了。朱武隻身一人帶著數十騎衛兵,立在一處沙丘上,望著西南方向。 「朱先生,我奉父親大人之命,趕來增援。」至朱武身邊,林淵抱槍說道。 「有勞少將軍了,金軍大敗了?」朱武嘴裡問著,眼光仍瞧向西南方。 「正是,金軍被殲滅殆盡,此次作戰,以南府軍得勝告終。」林淵回答之後,發現朱武再也沒有說話,一時起疑,遂向同一個方向望去。 那裡,數千宋軍圍成一團,但目標卻只有一個人。那人在千軍萬馬之中,往來衝突,勇不可擋,眨眼地 功夫,竟挑落兩名宋軍騎兵。 林淵是林沖長子,自幼受到父親的教導,不僅熟讀兵法,一身武藝更是盡得其父真傳,號稱一桿鐵槍,打遍軍中無敵手。看到那女真人逞兇,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喝道:「豈有此理,等我去會會他。」 「少將軍可知道此人是誰麼?」朱武突然問道。 「不知,難道是什麼大人物不成?」林淵哼道。 「不錯,此人正是金國名將。兀朮。」朱武一言,驚醒林淵。兀朮的句號,宋軍將領 甚多。此人可謂是金國地 中流砥柱,苦苦支撐著搖搖帝國。 「兀朮?正好,等我拿下他。祭奠秦叔叔在天之靈。」林淵說罷,策動戰馬,挺著長槍飛奔過去。 「初生之犢不畏虎。後生可畏啊。」朱武輕笑道。 好個林淵!單槍匹馬衝入陣中,大聲呼喝:「讓開!我來會他!」眾人一看,發現是少將軍,紛紛讓道。 那兀朮部下悉數陣亡,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以一人之力,連殺宋軍數十人。宋軍將士知他身份特殊,都想活捉。是以處處留一手。 林淵一到,摒退所有將士,下令全部後撤,留有方圓十幾丈的空地 之後,槍指兀朮。凜然說道:「兀朮,你是女真名將。戰至一兵一卒,仍舊奮勇拚殺,我敬是你一條漢子。單獨與你過招。」 此時地 兀朮,神色平靜,橫刀立馬,目視林淵問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我乃南府軍林淵,怎麼?不配跟你動手麼?」林淵問道。 「姓林?林沖與你是……」兀朮反問道。 「問那麼多幹什麼,少廢話,來吧。」林淵一提韁繩,胯下戰馬人立而起。 此時,有旁邊的宋軍將士替他回答道:「這是我們大將軍的長子!」 「哦,原來是林沖的兒子。你父親倒有些本事,老子是英雄,兒子就不知道了。」兀朮冷笑道。 林淵不願與他作口舌之爭,兩腿一夾,戰馬疾速奔出,直取兀朮。周圍宋軍將士齊聲助威! 這兩人,一個是宋軍中冉冉升起地 將星,一個是女真人威名卓著的大將,眾人都以為他二人動手,必有一番龍虎之爭。誰料,兩人戰不三合,林淵一槍刺兀朮於馬下。周圍數千宋軍將士,無不瞪目結舌,現場平靜了好大一陣,如雷般的歡呼聲頓時響起! 林淵槍挑兀朮,打馬過去,槍頭直抵兀朮胸口,憤然問道:「你根本沒有盡力,瞧不起我?」 兀朮腹部中槍,右手捂著創處,呼吸開始急促起來:「小伙子,不是我沒有盡力,是我沒有力氣了……」 「那你是要受死了?」林淵大聲問道,槍頭又前進寸許。 兀朮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地 喘著氣,腹部的創傷處,不住湧出鮮血,把整支手掌都給染紅了。 「敗軍之將,不敢言勇,我有一個請求。」好半天之後,他才崩出這一句話來。 「說吧。」林淵雖覺詫異,但還是如此說道。 「你,你讓我,站,站起來……」兀朮臉色煞白,胸膛不住起伏,顯然林淵那一槍,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林淵明白了他地 意思,他想站著死。未置可否,但手中的鐵槍,卻收回了一些。兀朮竟然投以感激的目光,左手拚命往外伸,想去拿他的砍刀。可能他實在已經虛脫了,手怎麼也夠不著。 林淵見狀,用槍撥了撥,將兀朮的兵器撥到他身邊。後者這才緊緊握住,以刀拄地 ,努力的想站起來。剛把上半身直起,雙腿還沒有伸直,突然一下脫力,又倒了下去。 正當林淵以為他死了的時候,誰知他又拿刀撐在地 上,拚命起直起身子。如此反覆數次,始終無法站立。最後,這位女真名將似乎也放棄了。 躺在地 上,眼睛望著上頭碧藍的天空,這位英雄一世地 大將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有草有水的地 方,女真人的戰旗就會永遠飄揚……」言畢,氣絕身亡,雙眼未瞑,手仍舊握著砍刀。 兀朮的最後一戰,表現出了一位軍事家應有的謀略與膽識,雖然最後失敗,但此戰後來卻成為宋軍軍官地 經典案例。為將者,不但要會排兵佈陣,弓馬嫻熟,還要通天文,曉地 理,善於利於一切有利的條件,兀朮地 一生,雖然屢屢戰敗於宋軍將領,但仍舊不失為一員名將。 「少將軍,割下他的頭顱,這可是大功一件!」有人高聲叫道。 林淵沒有動靜,看著兀朮良久,而後歎道:「軍人應當如此。」遂命士兵替兀朮收屍,以馬革包裹,就地 掩埋,墳前豎起木碑,上書「女真大將完顏宗弼之墓」,以表示對這位金國名將的尊重。 隨後,林淵與朱武合兵一處,回去覆命。林沖聽聞兀朮戰死,十分吃驚,對兒子作法,雖未加評論,但也沒有責怪。 戰後清點傷亡人數,南府軍陣亡兩萬人,傷兩萬七千餘人,折損近半。而金軍除少數逃亡者外,全部被殲滅,上至統帥兀朮,下到各級將領,全部陣亡。打擊,是毀滅性地 ,此戰之後,金國全境,除黃龍府一線外,全部淪陷,可以說根本沒有力量與大宋抗衡。 林沖集結部隊,一面向朝廷稟報,一面將部隊開往幽雲,補充給養,準備隨時聽候王鈺命令,率部東進,支援東北軍作戰,將金國滅亡。 浟u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版越讀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六碗 捷報飛傳 舉國歡騰 字數:5332 漠決戰之後,林沖分兵駐守上京,龍化,儀坤等處,下,準備到幽雲補充給養之後,等候王鈺的命令。部隊傷亡較大,許多傷兵不但喪失了作戰能力,甚至連行動能力也沒有,是以南府軍行程較慢。不過大金國的擎天巨柱兀朮已經陣亡,金國絕大部分領土都在宋軍掌控之下,黃龍府不過是囊中之物。 遼軍不受宋軍節制,他們的行動林沖無法掌握,但事前兩國有盟約,遼帝耶律大石繼續率軍東進,掃清金國的殘餘勢力。並等待著大宋給遼國一個交待,土地 怎麼分,大宋中央朝廷必須拿話來說。 旭日東昇,南府軍已經走出了沙漠地 帶,越來越接近幽雲。秦明殉國,索超重傷,南府軍建軍以來,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損失。最讓林沖氣憤的是,楊志這個傢伙,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楊家將素來以忠義著稱於世,沒想到一百年以來,出了這麼一個不肖子孫,若傳了出去,楊家將的聲名,算是掃地 了。 「報大將軍!楊志求見!」說曹操,曹操就到。 「楊志?他還臉回來見我?」林沖冷哼一聲,本當命令士卒直接拿下此人,軍法從事。但轉念一想,他既然有膽子回來,說明多少有些擔當,還知道自己犯了罪,因來領罰,且見他一面,看他如此解釋。 當楊志出現在林沖面前的時候,豹子頭真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堂堂宋軍將領,軍容不整也就算了,他居然穿著一套女真人的衣服,不倫不類。身後還帶著兩個士兵,一個女真俘虜。 「行啊,青面獸就是青面獸,給你兩萬五千人。你給我帶回來兩個,不錯,還沒有全折進去。」林沖氣極反笑。身邊將領都替楊志捏了一汗,大將軍雷霆一怒,青面獸有苦頭吃了。 楊志一聽這話。心知大將軍必然是在氣頭上,也不敢造次,慌忙滾下馬鞍,跪拜於林沖馬前,連申訴也不敢說。 「給你一個機會,解釋一下吧。要是說不通,你就可以直接去坐囚車了。」林沖面無表情的說道。 「大將軍容稟!並非卑職擅離職守,當時卑職率部迂迴。風沙太大,隊伍被衝散,卑職只帶得一千七百餘騎突出重圍,方向不明。卻意外發現金帝完顏亮的衛隊,一路追趕。半道上卻碰到遼國大軍……」楊志本想從頭到尾,細說一遍。 誰料。林衝突然打斷了他地 話:「你說是你遇到了遼軍?這麼說來,遼軍趕來增援,是因為你的通風報信?」 「正是。」楊志如實回答道。 林沖看他戰戰兢兢的模樣。也不似在說謊,可為何耶律大石卻從未提起過此事?即便你追擊金帝而去,那為何現在才歸隊?金國皇帝人又在哪兒?想到此處,林衝突然將目光投向那名被綁縛於馬背上的女真俘虜來,別說他就是金國皇帝吧? 「你起來說話。」大概猜到了些什麼,林沖地 語氣和緩了一些。 楊志這才起身,將事情的原委據實以報。林沖方才得知,楊志帶著遼軍回來增援,半道上正遇上完顏亮在逃跑,契丹人想搶功,楊志帶了少量騎兵,搶了金帝,一路向東逃跑。遼國王爺耶律斜,緊追不放。後來不知為何,耶律斜放棄追擊,楊志這才得以脫身,趕回來尋找主力部隊。 「他就是完顏亮?」林沖槍指俘虜問道。 「正是,卑職因為擔心他會尋短見,將他五花大綁,口中塞滿泥沙。不過這廝也奇怪,從未掙扎呼喊過。」楊志回答道。 林沖打馬上前,伸出鐵槍,挑起完顏亮的頭來,只見他雙目緊閉,被綁作一團,嘴巴也勒了一條腰帶,大概是怕他咬舌自盡吧。 「鬆綁。」林衝下令道,到底是金國地 皇帝,哪怕是當了俘虜,也不能當作普通人對待。楊志親自上前替他鬆了綁,又解下縛在嘴上的腰帶,從馬背上拖了下來。 那完顏亮雖然站在了地 上,吐出口中泥沙之後,仍舊不肯睜眼,林沖見狀,問道:「完顏亮,你為何不肯睜眼?」 「朕丟了祖宗江山,沒臉看到敵人在朕的國土上縱橫。」完顏亮語氣低沉,神情麻木,亡國之君地 滋味不好受,更何況他還心有不甘。 「哼哼,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我沒有權力處置你,只得暫時委屈你一下了。」林沖冷笑一聲,命人給他一匹馬,也不綁他,由一隊衛兵保護,繼續南下。完顏亮一路不發一言,也不吃宋軍送來的任何東西。雖然是亡國之君,這點骨氣,他還是有的。 汴京 新任的京師衛指揮使徐寧徐大人,正在巡視防務,檢查各門城防,遙望一騎飛馳而來,卻是紅翎信使。 「不知前線又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徐寧自言自語道。 「據說前線戰事不順,南府軍,東北軍都快撐不住了。」一員部將隨口說道。 徐寧盯了他一眼,那紅翎信使卻已經奔入城中,按規矩,他應該直接奔到兵部衙門,把戰報呈遞上去。可這信使一進城就取下背上的信匣子,高舉過頭頂,大聲呼喊:「大捷!前線大捷!南府軍大敗金軍於大漠,誅殺兀朮,俘虜金帝!大捷!」 那街上的行人一聽前線傳回捷報,歡呼聲頓時響成一片,百姓們奔走呼告,歡慶著勝利。汴京城一時沸騰起來。老百姓,口耳相傳,不一會兒,整個汴京城都知道了前線大捷的消息。百姓開始向御街湧過去,徐寧一看,趕緊回派人手維持秩序,但嚴令部下,不得擾民。 兵部尚書大人在靖王府議事,兵部主要事務由侍郎張浚主持,他一收到戰報,不敢怠慢。出衙門坐了轎子,直接趕往靖王府。 豈料,那汴京城早就成了一鍋沸粥,百姓們把偌大的街市。堵了一個水匯不通。他地 轎子剛出通化街,就寸步難行。豈是他,許多王公大臣們的官轎都被堵在這裡。他們的下人正吆喝著驅趕百姓。 張浚一看此路不通,索性下了轎,步行趕往靖王府。一路上。居然碰到不少同僚。 「張大人?那不是張大人麼?」剛鑽出一團人群,鬆了口氣,就聽到有人呼喊。張浚抬頭一看,認得此人,是衛戍衙門地 一位都虞侯,正領著禁軍前來維持秩序。一聽張浚要去靖王府拜見王上,這位都虞侯立馬分出一隊士兵,一路開道。護送張浚前往。 可百姓實在 兵部到靖王府,明明就一頓飯的路,張浚愣是走了一 「喲,張大人來了。您今天……」靖王府地 門人看到張浚,本來要跟他打個招呼。可往常平易近人的兵部侍郎。今兒誰也不搭理,埋頭就往裡面衝。 王鈺和一班文武大臣正在偏廳之中商議要不要從河北抽調兵力,支援前線。大臣們分作兩派。一些要建議調呼延灼部出境作戰,把防務增加給延安和蘭州方面。另一派堅決反對,認為蒙古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早早晚晚是要跟大宋翻臉地。一旦河北兵力空虛,蒙古人聞著味兒,還不趁機南下?京城跟河北,可就隔著一條黃河啊。 王鈺聽他們爭得不可開交,也拿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來,獨自站在一旁,出神的盯著地 圖看。 張浚進來地 時候,也沒打招呼,甚至連必要的禮數都省了,直接舉著戰報喊道:「王上!王上!前線大捷!」 廳中的爭吵聲,嘎然而止,所有大臣地 目光都集中到了張浚身上。大捷?哪裡大捷了?是南府軍大捷,還是東北軍大捷? 王鈺也突然轉過身來,盯著張浚看了半晌,似乎還有些不相信,好大一陣之後,才聽他問道:「南府軍?東北軍?」 「南,南府軍!王上您看!」張浚似乎很激動,也不看路,直愣愣向王鈺走去。結果被地 上的一把椅子給絆住,摔了一跤,慌得身邊的劉三石一把扶住他。 看到他這般模樣,王鈺確信,一定是出人意料的戰果。蹬蹬幾個大步竄上去前,一把奪過戰報,展開看了起來。 「……大宋綏靖四年九月,臣率南府軍與敵戰於大漠,狂風大作,黃沙漫天,敵我難分。我部將士,奮勇當先,苦戰一晝夜,在遼軍配合之下,擊潰敵軍……此戰,我部傷亡較大,然敵軍全軍覆沒,斬獲頗多。兀朮伏誅,金帝束手。此皆賴聖上王上神威,將士用命……」 看完戰報,王鈺的舉動有些奇怪。他一會兒緊抿著嘴,仰面朝天,閉著眼睛,似乎在沉思。一會兒又將戰報在手心狠狠拍一下,在原地 來回踱步。眾臣看得面面相覷,王上這是怎麼了? 「先生!」突然走到吳用面前,一把抓住他肩膀,用力搖了搖,卻再也沒有下文。吳用跟隨王鈺多年,還從來沒有見他如此失態過,一時反應不過來,呆立在當場。 「贏了!真他媽贏了!贏大發了!」這會兒,他又目露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大臣們個個膽戰心驚,別是撞邪了吧? 「張大人,這是怎麼了?」韓臣忠心裡沒底,趕緊向張浚問道。後者笑而不答,韓臣忠正納悶時,王鈺到了他面前,嚇得他一個戰慄,不知道王上又將作出什麼樣的舉動。不料,王鈺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又轉向韓毅而去。 「好樣的!都是好樣地!名將,你們都是名將!本王要下令史官,給你們著書立傳,流傳後世!讓後代子孫都知道你們這些偉大軍事家的豐功偉績!一定要知道!」王鈺揮舞著雙拳,看得韓毅這般沉穩的人都變了臉色。 「娘的!本王等這一天等了十幾年了!等得老子白頭髮都出來了,哈哈哈哈!」王鈺欣喜欲狂,仰天大笑。他的確是普天之下最有資格笑地 人,為了這一天,他苦心經營十幾年,現在終於有了回報。 大臣們只能陪著乾笑,誰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至少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王鈺總算是清醒過來了,將戰報交給眾臣,大笑著出廳而去。 文武大員聚首一堂,爭相傳閱著戰報。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兀朮被殺,完顏亮被俘,十幾萬女真大軍,全部被殲!金國絕大部分領土,盡入我手,從此之後,北方可得安寧! 張浚還沒有輪上,正巴巴等著,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慌忙追了出去:「王上!王上!京城百姓全都向御街湧去了!」 大宋綏靖四年九月底,王鈺請出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御街之前,向全城,乃至全國軍民百姓,正式宣告前線戰果。並決定,當年大赦天下,開恩科,召集萬邦來朝,以示慶祝。 消息一經傳出,舉國歡騰。自大宋立國以來,屢敗於外族,賠款割地 ,受盡屈辱。大宋雖然國富,卻不能強兵。而現在,那個連遼國都能滅亡地 大金帝國,轟然倒塌,北方土地 ,又重新回到了中原王朝的版圖。 雖不敢說像先人那樣,開創漢唐盛世,可至少在瞻仰中華先祖建立的文治武功時,宋人可告問心無愧!從這一刻時,大宋正式宣告,成為強國之一! 而大宋全國上下,最感動地 人,莫過於王鈺。並不是因為這一切都是在他領導之下取得的,而是因為,他本是一千年以後的人,從小聽著父親講述岳飛抗金的事跡長大,知道「靖康之恥」,知道「崖山之後,再無中華」,知道一千年以後的日本人,不願叫我們中國人,而叫「支那人」,高麗棒子搶奪中華文化,而這都是因為宋朝被滅亡,漢族第一次被外族征服,日本高麗以「中華正統」自居,認為當時的漢民族,不配稱中華。 現在,中華民族有了挺立千秋的自信,王鈺可以問心無愧的說,我為國家民族,幹了一些實事。 民間的慶祝仍舊繼續著,可朝廷裡卻已經冷靜下來。北伐還沒有全部結束,黃龍府還沒有攻下,完顏亮也正押解回京的途中,如何處置他,以及韓毅俘虜回來的金國貴族,是個大難題。 綏靖四年十月初,王鈺決定,將林沖調回原來的防區,整頓擴充。改派呼延灼部,北上接防,並繼續向東推進,支援東北軍作戰。 在這個時候,金國已經名存實亡了,此時的北伐戰爭,已經不是一場大決戰,而是王鈺的練兵之戰。北伐開始以來,黃河以北的各個衛戍區,甚至連西南的四川衛戍區都有仗打,惟獨呼延灼部一直在待命,既然平定西夏叛亂,也不過是作作樣子,壯壯聲勢而已。 真正一流的軍隊,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反正黃龍府在那裡也跑不了,索性將呼延灼派出去,就當練兵吧。 因為,他們將來要和一個真正的,絕對意義上的遊牧民族決戰,而且,為期不遠。 憂悠書盟 uUtxT。cOm 詮紋吇阪月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七碗 十面埋伏 趙頡鋌而走險 字數:6427 年十月,中華大地 都沉浸在大敗金國的喜悅之中。不了一系列的慶祝活動,民間也自發的組織起來,歡慶著這一百年來,難得的勝利。 在為了勝利歡慶的同時,也不能忘了那些為了國家民族,拋頭顱,灑熱血,埋骨他鄉的英雄們。秦明的殉國,是宋軍莫大的損失,王鈺對此表示了極大的哀痛,所以秦明的追諡,撫恤事宜,他都親自過問,從優辦理。追認秦明為郡公,加上將軍軍銜,極盡哀榮。 呼延灼部,隨即開出防區,奔赴原金國境內接防,並向東推進,支援東北軍掃清金國殘餘勢力。此時,金國絕大部分領土,處在宋軍掌控之下,如果管理這些土地 ,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 上的各族人民,提上了大宋中央朝廷的議事日程。 金國不像大宋那樣民族單一,那裡生活著漢,蒙,女真,契丹,塔塔兒等各族人民,北方能不能長治久安,就要看如何處理好民族關係。金國的國土幅員遼闊,但發展不均衡,領土大,城市少,中小城市都積中在靠近大宋的地 方。 這方土地 ,不但要守住,而且要發展。要發展就得有人,可北方人口稀少,是個很大的難題。王鈺考慮著,此時是不是可以施行「行省制度」。因為大宋現在的政治體系,過於分散,全國分為幾百個府州縣,不利於管理,而且成本很高,養了許多的閒官。 不過這件事情,一旦施行起來,難度較大,王鈺也不敢操之過急。先把口風透出來。讓大臣們商議,看看朝野內外的反應再作打算。 而在軍事上面,王鈺的打算是,金國完了。下一個當然是蒙古。但朝中大臣們有不同的意見,他們認為,北伐雖然打得還算順利。而且在這麼短地 時間之內就打垮了金國。但消耗是巨大的,短時間之內,應該大力發展國內經濟。與民休養生息。 即使有主戰派,但他們的目標,卻不是蒙古,而是吐蕃。原因無他,就因為吐蕃乘著大宋北伐之際,入侵雲南,如果不施加懲罰,只怕日後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 唯一一個力主對付蒙古地 人。就是大司馬韓毅。他上奏稱,吐蕃地 處偏遠,久不通中原,且難以對大宋構成重大威脅。而蒙古則不然,從他當初率部進入蒙古時起。就發現蒙古人有異心。此次北伐,蒙古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間接促使西北軍全軍覆沒,這已經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乘他們現在羽翼未豐。應該集中優勢兵力,一舉加以殲滅,則從此以後,北方再無戰事。他引用匈奴,突厥的先例,認為北方草原始終是中原王朝地 潛在威脅。歷朝歷代,能平定北方的,一定能成為強大的帝國。反之,則從始至終都要受到軍事威脅。漢朝,唐朝就是正面例子。漢代以後地 三國,兩晉,南北朝,以及此前的大宋,就是反面典型。大宋必須趁著現在得勝之機,一勞永逸的解決邊患問題,而不應該畏戰,把問題留給子孫後代。 王鈺比較傾向於他的意見,而且王鈺比韓毅對北方草原民族有著更深的體會。何止是匈奴,突厥。原本的中國歷史上,蒙古滅宋,滿清滅明,到了清朝自己建國,還要受到北方草原上的准葛爾威脅,連北京都險些不保。 蒙古不剪除,遲早是心腹大患。何況,萬一大宋從今以後停下來,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恐怕國人就會忘記此前一直受到北方威脅地 往事。說句不吉利的話,自己今年三十多歲了,身體還算健康,可天有不測風雲,萬一哪天自己不在了,後繼之君不喜歡戰爭,任由蒙古坐大,那歷史豈不是又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因此,王鈺下定決心,十年之內,永遠解決北方邊患的問題,決不把這燙手的山芋留給子孫後代。 十月地 汴京,正值秋涼,氣候宜人。汴京作為大宋的都城,人口超過百萬,是首屈一指地 大城市。百業興旺,經濟繁榮,南來北往的客商雲集此地。五湖四海的各族人民在這裡和諧相處。 所謂「飽暖思淫慾」,日子好過了,包裡有錢了,人們自然就想要找找樂子。是以,汴京地 各種聲色場所,十分普遍。十幾年前,男人們的樂園還僅限於「金環巷」,可現在,城東南的大通街,西面的流雲街,妓院雲集,尋歡客們流連忘返,在這裡一擲千金,大有蓋過金環巷的勢頭。 而李清照的宅院,就在大通街附近。每日,都有不少衣著光鮮的公子哥兒從她的門前經過,偶爾發現她的貼身丫頭,長得極為俏麗,不免勾搭一番。李清照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索性將丫頭留在家中,除非必須外出與上頭聯絡,否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王鈺是個大忙人,十天半月難得來一趟,她主僕二人居於家中,每日只能以琴棋書畫取樂,好在王鈺倒是有心,收羅了許多珍貴的古籍送於她。李清照本是才女,每日埋首於書卷之中,倒也自在。 此時,她正在院中,焚起一爐清香, 本難得的古籍看得如癡如罪。丫頭早上就出門去了,定與上頭見面的日子,不知道會有什麼指示傳來。 有時候想想,王鈺的為人其實沒有傳說中那麼壞。雖然好像肚子裡面沒有多少墨水,還說話做事也還得體,也沒有多大的架子,對自己也一直關愛有加,並不像那些歲月場所裡面的尋歡客。可惜了,他偏偏是王鈺。 大門一陣響動,丫頭回來了,一進門就嘀咕:「現在真是世風奢靡,人心不古,滿大街都是些登徒子,好在我跑得快。」 「哦?是誰又招惹你了?」李清照嘴裡問著,眼睛仍舊盯著書本。 「姑娘不知道麼?聽說那邊的妓寨裡。新來了幾個異族女人,正熱鬧呢。」丫頭解釋道。 李清照對這些市井傳聞沒有興趣,直接問道:「有什麼消息嗎?」 丫頭一聽,頓時小心起來。快步上前說道:「姑娘,屋裡說話。」李清照會意,主僕二人進入房中。掩上門窗,一切都顯得那麼謹慎。 「姑娘,王爺說。今明兩天之內,要見你一面,讓你準備一下,他會派人來接應。」丫頭說道。 李清照聽得柳眉一皺,福王一直以來,都如履薄冰,謹慎行事。如果不是事情緊急,他絕對不會出面與自己相見。現在突然如此安排,必有原因。聯想到前些天,前線傳來捷報,金國大敗,亡國之期不遠矣。難道是因為這樣。讓福王感到了威脅? 「莫不是王鈺要篡……」突然起身,李清照失聲說道。仔細一想。很有可能,現在金國完了,王鈺的勢力。聲望,達到了頂峰,此時若是乘機自立,正是時候。 想到此處,這位蓋世才女不禁心煩意亂,王鈺若真是稱帝,那該怎麼辦?他的確對國家有功,但這不成其為篡位自立的借口啊。人生於世,當以「忠孝仁義」為安身立命之本,他既為宋臣,受徵宗先帝提攜,食趙氏俸祿,就該忠君愛國,而不是犯上謀逆。可他,也地 確是一個不錯的人,怎麼辦? 「姑娘,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正當李清照無所適從之時,丫頭突然說道。 「說吧。」隨口應了一句,李清照根本沒有當回事。 丫頭謹慎的看了看她,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在外面,聽到茶館裡面地 說書人把王上的事跡編成書來說,從他帶領蹴鞠國隊開始說起,言辭之中,對他十分尊敬。每每說到驚險動情之處,下面掌聲如雷。那茶館的生意極好,連街道上都站著人。」 「你想說什麼?」李清照猛然抬頭,一雙美目緊盯著丫頭。 「沒,沒,奴婢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丫頭想辯解,可一時竟找不到說辭。豈止是她,即便李清照自己,有時候也為自己地 行為找不到理由,只能一遍遍的想著「忠孝仁義」的聖人古訓。甚至很多時候,她會把父親地 含冤而死歸咎在王鈺身上,不然的話,她很明白,仇恨會一點一滴的被那個男人消磨乾淨。 房間裡落針可聞,主僕二人各懷心事,都不再說話。好一陣沉默之後,李清照開口打破了僵局。 「你是不是認為我很傻,在幹一些……」 可惜,她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外面傳來的敲門聲給打斷了。這裡是王鈺安排的,會不會是他來了? 李清照有些慌亂,看著丫頭,後者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不多時,又折了回來,神色緊張的說道:「姑娘,王爺送來消息,讓你馬上到岳廟去相見。」 「這麼快?」李清照很是吃驚。福王是一個謹慎的人,這麼著急,不是他的風格,難道事情真地 到了萬分緊急的地 步? 那汴京城裡的五嶽廟,歷來是香火鼎盛之地 ,與大相國寺齊名。王鈺頭一遭遇到林沖時,正是在這座廟裡。這日廟裡作法會,善男信女,如過江之鯽,熱鬧非凡。李清照坐著一頂軟轎,來到廟前。由丫頭攙扶著,低頭往裡走。 人群之中,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大官人在後堂天王殿中理佛,姑娘安排停當了可自去。」 李清照也無反應,進了廟裡,和其他信徒一樣,上香拜佛,虔誠禱告。又去搖了簽,請人解過之後,裝作瀏覽佛寺,緩慢的向後堂走去。一路上,不少精壯地 漢子或遠或近的跟著她,並警惕地 望著四周。 穿過大殿,後面是供奉四大天王的佛堂。此處極為寬廣,較之前面大殿卻清靜不少,只有少數香客在這裡參拜。 那廣目天王像前,一名男子正雙手合十,閉著雙眼,似老僧入定一般。他長相倒也清秀,頜下蓄有短鬚,頗有幾分儒雅的味道。穿一領團花錦袍,系一條翠玉腰帶,李清照看了半晌,才發現這人就是福王趙。 對丫頭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自去,李清照跪在持國天王像前,雙手合十,拜了一拜。環顧左右。想必這佛堂裡面地 人,都是福王的手下。 趙一直未曾睜眼,待李清照拜過之後 口說話,聲音並不大,也聽不出來有什麼焦急。但卻吃一驚。 「事態緊急,金國被滅,他的爪牙已經開始活動了。」果然不出所料,金國一滅,王鈺篡位地 最佳時機到了。 「我能做什麼?」李清照又拜了下去,低聲問道。 「朝中已無可與之對抗之人,我決心與之周旋到底。此來,是為通知姑娘。早早離開汴京,不要再淌這渾水,他為人城府極深,日久必生疑心。」出人意料,趙竟然讓李清照置身事外。 「這是何意?」李清照不解的問道。 「姑娘女流之輩。本不該把你牽扯進來。」趙仍舊一副虔誠祈禱的模樣,若不細看。根本很難發現他在說話。 「人生天地 之間,以忠義為本,我雖婦道。也明此理,大官人不必再說。」李清照雖然是個女人,倒也有幾分男兒風骨,所謂巾幗不讓鬚眉也。 趙好一陣沒有說話,良久,忽然歎道:「姑娘真乃女丈夫,宮中若有姑娘這般勇氣,何悉大事不成?」所謂宮中,應該是指皇帝生母蔡太后。 「大官人有事儘管吩咐便是。」 「近期之內,他可曾來找過你?」趙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還在勸李清照脫身一事。 「找過,要接我到府中,被我婉拒。」李清照如實回答。 趙忽然睜開眼睛,盯了她一眼,繼而神色恢復平常,喃喃念道:「既如此,罷了。」 「怎麼?不妥?要不要……」李清照也望了過去。 「千萬不要,如果出爾反爾,只會惹上麻煩。事情到了這個地 步,已經講不得什麼策略了……」趙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仍舊盡量保持平靜地 態度,可他的語氣中,分明透露出不尋常的味道。 李清照花容失色,福王地 意思,似乎是要…… 很可惜,趙的話沒有講完,讓人無從知道他那句話最後半句要講的是什麼。因為這時候一個人闖了進來。 就在他闖進佛堂地 同時,門口的兩名香客,幾乎是同時起身,想向他靠過去。若不是趙的一聲輕咳制止了他們,這兩人或者已經把闖進來的傢伙撂倒在地 了。 來的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作文士打扮,穿一領灰布長杉,頭上戴著巾幘,象徵著他身上有功名。這樣的人,不難讓人聯想到,是個久試不第的舉子。這種人來廟裡拜拜佛,救菩薩保佑早日金榜題名,完全順理成章。 這人手裡提著一個籃子,裡面裝了一些香燭,進來之後,眼光很自然地 看了李清照一眼,就再也沒有其他舉動,向增長天王像過去了。這了很正常,李清照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是個男人就會多看一眼。 那中年文士拜完佛以後,沒有作任何停留,在好幾雙眼睛監視下,直接步出了佛堂。 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沒有發現什麼不對,轉過頭來,正要說話。忽然又聽到外面一陣喧嘩,還有東西被摔在地 上的聲音,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尖叫聲。 心中生疑,他對一名手下打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出去看看。不多時,手下回報,開封府地 公人在外面逮捕了一名慣偷,起了一些爭執,但現在已經捉到了。 開封府的官差到廟裡捉人?這倒也說得過去,可怎麼就這麼巧,偏偏是今天? 「大官人,您打算讓我怎麼做?」李清照此時似乎下定了決心。 趙此時,心裡猶疑不決,本來與李清照親自見面,是一件非常危險地 事情。王鈺的耳目,遍佈京中,自己縱然喬裝改扮,可誰敢保證,絕對不會被人認出來?李清照又曾經在飄香閣作過紅人,京城裡認識她的人也不是沒有。 如果不是事態緊急,自己也不敢冒這麼大地 風險。可現在,這五嶽廟,似乎也不是什麼安全場所了。一旦被人發現自己和李清照在一起,馬上就會有滅頂之災。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正猶豫時,又見一人慌慌張張的奔了進來,仔細一看,正是自己的手下。 那人奔到趙面前,在他耳邊小聲說道:「王爺,小人剛剛看到靖王府童娘娘進廟燒香了。」 童素顏?王鈺的妻子?趙神色微變,但轉念一想,靖王府的童娘娘是個有菩薩心腸的人,整個汴京城誰不知道?她來燒香,也很正常。 「有人陪她麼?」趙問道。 「有,靖王府二夫人,耶律南仙。」手下回答道。 趙一時如五雷轟頂一般!童娘娘是個女菩薩,可這耶律南仙,卻是阿修羅!這女人是王鈺的左膀右臂,王鈺許多大事,都是這女人出謀劃策! 「今日到此為止,我先走一步!記住,等我的消息!」趙實在不敢再作停留,吩咐完畢之後,起身就從後門走了出去。 u幽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扳閱牘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八碗 兩位王者的對決 字數:6537 靖四年十月,金國皇帝完顏亮被押解至汴京。此人到是奄奄一息,在赴京余中,他拒絕進食,拒絕睜眼,拒絕說話,總而言之,除了還有生命之外,就是挺屍一具。大將軍林沖的特派官員,想了許多辦法,甚至強行餵食,但完顏亮頑固不從。 到京城後,王鈺指示,選擇條件較好的館驛,供其居住。並派出醫道高深的御醫,替其診治,御醫回報,金帝身體虛弱,至多再有兩日,定然一命嗚呼。 好不容易活捉了他,若是就這麼餓死,可實在划不來。王鈺命原金國皇帝,大臣等多人前去勸說,均告無效,完顏亮就是不發一言。 與此同時,前線傳來佳音,遼國十二萬大軍,馳援黃龍府,與大宋東北軍合兵一處,岳飛所部,率先攻破城池,斬敵首兩萬餘級,金國黃龍府留守完顏康率數萬之眾,退守長白山,負隅頑抗,拒不投降。並發出命令,召集金國烏蘇里江流域的部落首領,率部助戰。企圖借助地 利,抵抗宋軍。 呼延灼所所率領的南府精銳,隨後趕到,開始了大清洗。順著長白山脈,一路追擊,金軍節節敗退,到剖阿里(今俄羅斯共青城)時,女真發源地 各部首領率眾馳援,完顏康在此處集結近二十萬眾。向女真人發佈命令,宣稱皇帝並沈王已經戰死,國不可一日無君,遂自立為大金國皇帝,號召女真人群起反抗,收復失地。 可這二十萬烏合之眾,在呼延灼的南府軍,耶律大石的遼國軍。蕭充的東北軍三路大軍夾擊之下,一觸即潰,狂退六百餘里。一直追到韃靼海峽,前面是大海。後面有追兵,女真人望著庫頁島痛哭失聲,完顏康自知走投無路。面海自刎。其部眾,絕大多數投降宋軍,少部分投海而死。強盛一時的大金帝國。就此滅亡。 「夫人,吳用吳大人求見。」耶律南仙正在梳妝,丫頭入內稟報道。 「哦?王上不在麼?」耶律南仙放下梳子,隨口問道。 「聽說王上一早就出門去了,那金國皇帝不吃不喝,怕是快死了。」丫頭回答道。 冷笑一聲,耶律南仙起身笑道:「死就死吧,亡國之君。有何面目立於世上?還用得著王上親自去見他?」說罷之後,頓了頓,對丫頭吩咐,讓下人把吳用領到花廳待茶,她隨後就到。 靖王府花廳之中。吳用一手捧著茶杯,一手拿著杯蓋。輕輕蕩著茶末,眼神卻是一片空洞,出神地 想著什麼事情。 不多時。耶律南仙從裡間轉出,吳用竟未察覺。耶律南仙也不見怪,逕直坐了下來,輕笑道:「先生為何這般出神?」 「喲,夫人,下官失態了。」吳用如夢方醒,見耶律南仙已到,慌忙起身行禮,一時不慎,那茶水灑了一身。 「先生免禮,請座,來人,給先生換一杯茶。」耶律南仙寬容的笑了笑,讓吳用不必介意。兩人坐定,寒暄了幾句,耶律南仙便問起吳用的來意。 後者似乎有些遲疑,思量了好大一陣之後,終於開口說道:「夫人,眼下金國已滅,大宋聲威,遠播四海,萬邦臣服。王上長子也已降世,此時,正是時機。」 他口中的時機,不難想像,便是王鈺廢趙自立,君臨天下。 耶律南仙聽到這句話,絲毫不覺奇怪,略一思索後,即回答道:「這是你個人地 意思?」 「非也。」吳用神色肅穆,從懷裡取出一本冊子,雙手呈了上去。耶律南仙翻開一看,這是朝中數十位大臣聯署,要求王鈺廢除趙氏,繼皇帝位,君臨天下。那上面,署名者,大多是當朝權貴,如首相童貫,參知政事尚同良,戶部兵部等四部尚書,以及樞密使劉三石,哪一個都是手握重權的大臣。這份聯署,有著相當的份量。 看罷之後,耶律南仙將那本冊子自行收下,囑咐吳用道:「先生,此事非同小可,切記不要走漏風聲,待我探探王上口風之後,再作決定。」 「這是自然,國家今日地 強盛,是我王一手締造,趙氏昏庸無道,氣數已盡,天將終。今年以來,各地 接連出現吉兆,這正是上天在昭示,趙氏已死,王氏當立。希望王上早日繼皇帝位,君臨天下,上應天意,下順民心。」吳用正色道。 耶律南仙似乎很滿意,頻頻點頭道:「正是如此,王上若登上大位,先生追隨王上多年,當為開國元勳,厚加封賞。」 不料,吳用搖頭笑道:「吳用牽頭此事,非為個人富貴,不過是順應天意民心罷了。想我王苦心經營多年,嘔心瀝血,鞠躬盡瘁,天下臣民,誰不欽佩?眼下金國滅亡,中華一統,王上正應該君臨天下,開創盛世。」 「先生高風亮節,我敬佩之至。不過,此事關係重大,南仙雖是女流之輩,也當盡力。另外,這份聯署上的大人們,多是京官。先生是不是可以聯絡外臣,這樣更顯得……」耶律南仙提醒著吳用。 後者立時會意,改朝換代,到底是大事。朝中大臣自然要表態,可那些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的將軍們更應該表明自己地 立場。想當今天下,十四衛指揮使,哪個不是王上親自提拔的?他們恐怕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不過吳用沒有馬上答應,這件事情,主角是王上,他必須要有明確的態度,自己才能四處活動。否則,背著王上幹這事,即便是為了他好,也有失為臣之道。 「夫人,恕下官直言,此事王上必須要有明確的交待,否則,臣縱然有一百個膽,也斷然不敢輕舉妄動。」吳用直言不諱。 耶律南仙一聽這話,頗有些異樣的笑了笑:「先生不必擔心,萬事有我頂著。王上他為國操勞這麼多年,把一個積弱百年的國家。帶到今天這樣強盛的局面,還不該得天下?他是不會有異議的,你儘管放心去辦就是。」 本來吧,耶律南仙是王鈺地 愛妾。又是他的左膀右臂,她說話也就等於是王鈺的意見。從當初上雄前線,耶律南仙跟隨王鈺以來。給他出謀劃策,建樹頗多。很多大事,她都參與其中。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擁有任何的權力。 「夫人,王上地 脾氣,您是知道地。如果這件事情沒有王上的首肯,而我們又背地 裡運作,若觸怒王上,反而不妙。」吳用據實說道,這本來也是實情。沒有誰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何況是朝廷領袖。萬軍統帥。 耶律南仙似乎有些不悅,但吳用到底是王鈺地 心腹,梁山系的代表人物,是以她不得不耐著性子勸說道:「先生太過慮了,難道你忘了陳橋兵變之事麼?趙家的老祖宗可是被部下強行披上黃袍。作地 皇帝。」 這陳橋兵變的典故,大宋全國。誰人不知?可問題就在於,如果沒有太祖皇帝的授意,他的部下也不敢這麼做呀。如果今天。耶律夫人可以繞開王上,把他推上皇位,那何不你自己作皇帝就行了? 見吳用還有憂慮,耶律南仙又說道:「先生,您飽讀詩書,通曉古今,應該知道,漢人有許多莫名其妙的規矩。我家王上名義是宋臣,如果他當皇帝,就是篡位。所以他不能主動提出來說,要廢趙自立。這些事,必須你們去辦,要讓天下人知道,這不是他的本意,是大臣們逼他的。這樣,才不會給人留下話柄,明白嗎?」 吳用這時有些心動了,的確,為王上背黑鍋,是自己這些大臣們義不容辭地 責任。而且這事王上也確實不好自己出面。趙家統治一百多年,雖然沒能開疆擴土,中興國家,但至少沒有哪個皇帝搞得天怒人怨,而且得益於太祖趙匡胤定下的國策,趙家是很得天下讀書人的心。讀書人是什麼?就是全國的輿論,無冕之王。 「罷了!為了王上,老臣就算拼掉了這顆人頭又何妨?夫人放心,回去之後,吳用立即聯絡各衛指揮使以及封疆大吏們。」吳用痛下決心。 耶律南仙點頭笑道:「這就對了,先生到底是明白人。不過,終究不能在成事之前,把動靜鬧得太大。你只聯絡這幾位,林沖,楊效祖,種師道,范道遠,其他人,暫時不要透露消息。」她列出這個名單,全部都是王鈺一手提拔起來的死忠支持者。 吳用聽後,表示同意,領命而去。耶律南仙一直目送他離去,心中五味雜陳。想當年還在幽雲時,自己就曾經建議王鈺造反,他當時出於大局地 考慮,沒有這樣做。這一等,就是十幾年過去了。現在,無論是天下大勢,還是朝中格局,都有了巨大的改變。王鈺掌握著絕對地 權力,沒有人有能力反對他,或者說,沒有誰敢反對他。 「我的男人,他終於要成為至高無上的皇帝了……」 汴京西南,驛館。這裡本是禮部接待友邦使節地 場所,完顏亮被押解進京後,安排在這裡居住。可這位前金國皇帝,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似乎鐵了心要絕食求死。 到底是接待外賓的地 方,肯定寒酸不了,這裡比起京城王公貴族的府邸來也不遜色。完顏亮的房間更是寬大堂皇,陳設華麗,若不是院中有禁軍把守,這裡完全就是一處溫柔鄉。 驛館的官員苦著一張臉立在門口,眼看著手下把飯菜原封不動的端了回來。 「哎呀,這可怎麼是好,萬一餓死了,怪在我們頭上,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吶。」 「大人,實在不行,咱們來硬的吧?總不能眼看著他餓死吧?」 驛官束手無策,這位可算是他接待過的級別最高的客人,又是王上點名要求照顧好的,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烏紗不保,搞不好還要去嶺南吃荔枝。 「王上駕到!」一聲高喝,嚇得驛官一個戰慄。扭頭望去,一身便裝的王上帶著宮裡的王都知並幾位公公剛踏進大門,院裡的禁軍將士正向他行禮。 「叩見王上!」幾位驛官快步上前,對著王鈺大禮參拜下去。 手搖折扇。一身儒雅打扮的王鈺看了看那位驛館侍者手中紡絲未動地 飯菜,已經猜到幾分,把扇子一收:「起來吧,怪不得你們。人家一心求死。」說罷,領了王歡一行人,踏入庭門。 在完顏亮的房前。王鈺留下了幾名太監,帶著王歡踏入房中。當時,完顏亮橫臥在床上。臉面朝內,背向王鈺,一動不動。他身上仍舊穿著女真長袍,污穢不堪,王鈺二人進來,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王歡一見,這還了得?你一個亡國之君,脫毛鳳凰不如雞。 譜?我大宋攝政王來了,你居然敢躺在床上裝死狗?然走上前去,就想把完顏亮給拎起來。 王鈺制止了他,也不急於讓完顏亮起來。四週一看,索性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王歡趕緊招呼驛官備茶。 幾口清茶下肚,王鈺悠閒的搖著折扇,打量著這個已經被打敗地 對手。他有三大敵人。第一個是耶律大石,第二個就是眼前這傢伙,第三個,也是威脅最大的一個,忽圖刺。現在,三者去其一,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程。王鈺的心情,自然是不錯地。 想到完顏亮一直絕食,王鈺召過王歡,對他耳語一句。後者隨後走上前去,看了完顏亮一眼,見他仍舊閉著眼睛,氣色不太好,遂掀起他的長袍,露出小腿來,他的小腿浮腫得厲害。 回頭看著王鈺,請他示意,王鈺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王歡外出候命。 半杯茶喝下去,完顏亮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想搭理他,反正紋絲不動。王鈺耐性奇佳,搖著折扇,品著香茗,悠然自得。 「你想以勝利者地 姿態看朕多久?」終究,完顏亮還是開口了,聲音很微弱,中氣不足,一聽就給人感覺氣若游絲。 「哈,你捨得開口說話了?」王鈺大笑。 完顏亮強撐著坐了起來,低頭好一陣,似乎這一點點動作都讓他感覺頭暈。良久,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目視著王鈺。 「王鈺,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沒隔多久,咱們又見面了。」王鈺笑逐顏開。這兩人上一次見面,就是不久前完顏亮代表金國前來和談,要求大宋撤軍罷戰。 「我很討厭你這一副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嘴臉。」雖然亡了國,而且被人俘虜,身為階下囚,可怎麼看,完顏亮也沒有要屈服的意思。 「有麼?」王鈺瞪了瞪眼,「我今天可不是抱著勝利者的心態來的。再說了,金國戰敗,又不是因為你,大宋戰勝,也不全然是因為我。」 完顏亮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他沒想到王鈺會說出這句話來。 「得,你遠來是客,身體又弱,我還是盡量少讓你開口吧。」王鈺似乎很能為人著想,把扇子放在茶几上,又把衣擺一掀,輕輕垮垮地 坐著。 「其實我與許多前次來宋的金國王公大臣談過,知道一些你的政策。坦白的說,我很佩服你,我雖然十七歲踏入仕途,但直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已經是二十好幾了。你掌權地 時候,比我還年輕。說句老實話,如果金國的底子再好一點,時間再多一點,按照你地 戰略路線走下去,鹿死誰手,只有天知道。」 完顏亮似乎來了興致,正想插話,王鈺卻又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別急,聽我說完。可惜歷史沒有如果,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 步,去考究原因,也不過是史官們的事情。你我生逢同時,爭雄天下,我贏了,運氣好,僅此而已,你輸了,時運不濟,非戰之罪。」 完顏亮默然,無言以對,早就聽說王鈺別地 不講,一張如簧之舌,勝過雄兵百萬,看來此言不虛。現在自己倒是相信,他當初真的是憑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奪回了戰略要地 ,幽雲十六州,遇上這樣的對手,誰都會頭疼。 王鈺神秘莫測的笑了笑,接著說道:「你今天雖然不是金國的皇帝了,但你還是一個女真人,你想過沒有,我會怎麼對女真人?」 皇帝可以不作,可責任還在,縱然你一身傲骨,可自己的臣民,你不能不聞不問吧?此時,完顏亮不得不放下身段,緩和語氣:「我敗於你手,無話可說,但希望你可以善待我的族人,百姓是無罪的。至於我自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可不是我說了就算的,這麼大一個國家,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按照我的想法去辦。不瞞你說,大宋中央朝廷裡,有不少人對女真人沒有好感,對當年的雲內州慘案,刻骨銘心。現在金國覆亡,已經有人在吹風,要報仇了。」王鈺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真的。天下誰不知道,大宋國內,事無鉅細,皆決於相父攝政王,誰敢違逆你王鈺的意思? 「北方不同於南方,你想把江山坐穩,只能懷柔,別無選擇。」完顏亮倒和王鈺想到一處去了。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想要北方長治久安,只有一條路可走。 「你這話跟我說沒用,你得去跟朝裡那些大臣們說。」王鈺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完顏亮疑惑不解的望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想要替女真人謀福,你得出來說話呀,你不說有誰知道?」王鈺笑容可掬,可完顏亮已經從他的話裡,聽出來他的用意了。 「怎麼樣?現在想吃飯了麼?說了這一陣,頭昏眼花吧?要不要端上酒菜,咱們小酌兩杯,談談善後事宜?談談漢族女真如何共處?」 完顏亮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後只能苦笑。王鈺一見,拍了兩下手掌:「來呀,把酒席擺上來。」 憂浟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扳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五十九碗 契丹人翻臉搶城 字數:6483 郡主,王上來了。」趙出雲的貼身丫頭,是從八賢王的,仍舊保留著原來的稱呼。這時,趙出雲正在逗著王戰玩耍,見王鈺進來,沒有像往常那樣迎上去。 王戰剛生出來的時候,趙出雲這個當娘的還在抱怨,怎麼生出這麼醜一個娃娃。她大概不知道,小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差不多都是一個樣子,皮膚皺皺的,膚色呈紅色,頭髮也少,根本看不出來什麼輪廓。可這幾個月以來,王戰長得白白胖胖,繼承了他父母的所有優點,很是惹人疼愛。 又特別是童素顏,雖然不是她生的,可對王戰,她疼愛至極,每天都會過來帶帶他。相比之下,耶律南仙倒顯得冷漠得多,除了當日王戰出生,她沒來看過一次。 「兒子,來來來,爹抱抱。」王鈺一看到兒子,臉上就有了笑容。伸出寬大的雙手抱過孩子,一張臉都快笑開了花。那小王戰看到父親,也格格笑了起來,父子二人倒也有趣。 趙出雲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平白無故的生出滿足感來,所謂有子萬事足,中國傳統女人一生的使命,就是相夫教子。可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她就想起一件事情來。 「王上,金國完了?」趙出雲雖然是皇室趙家的人,可一向對政治不有興趣,也從來不過問,現在突然問起,倒讓王鈺有些意外。 「嗯,大軍已經開始班師回朝了,只有少部分留下來繼續掃蕩。現在北方遼闊的土地 ,全是大宋領土。」王鈺回答道,注意力仍舊放在兒子身上。不時拿胡茬子去扎他。 趙出雲聽後,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喜悅來,反而倒有些憂心忡忡。她身上到底流著趙家的血,雖然不懂政治。可她從小生長在皇室,見多識廣。心裡也明白,王鈺的權力一天天擴大。到最後只有一條路可走。 但這樣一來,趙家怎麼辦?他會怎麼對待趙氏族人?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國沒有兩君。一旦王鈺有什麼想法,趙家會不會遭遇滅頂之災。 「有事?」王鈺發現了趙出雲的神色有異,遂問道。 「哦,沒有,沒有。」趙出雲意識到了自己地 失態,敷衍的回答道。 王鈺見狀,笑道:「有事就明說,跟我還打什麼馬虎眼?」 趙出雲一時遲疑。到底還是歎了口氣,對丫頭說道:「把戰兒抱到他大娘那裡去,我有話要跟王上說。」 見她如此隆重其事,王鈺知道,她想說的事恐怕還小不了。於是把孩子遞給丫頭,囑咐她小心之後。在趙出雲對面坐了下來。 「氣色不太好?」王鈺仔細端詳著她,又拉過她的手摸了摸,「手也發涼。坐月子不習慣?一會兒叫宮裡地 御醫來看看吧。」 趙出雲完全沒有心思考慮自己,拉著王鈺的手問道:「王上,我們認識十多年了吧?」 噗哧一聲笑,王鈺被這句話逗樂了。「怪事,你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情?」說完之後,發現趙出雲一本正經,也正色回答道:「是,十六七年了。」 「我求過你什麼事情沒有?」趙出雲越是正經其事,王鈺越覺得不可思議,這女人今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好像沒有,哎,我說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我相識這麼多年,連孩子都有了,還用得著遮遮掩掩麼?」王鈺柔聲勸道。 「好,我問你,你是不是想作皇帝?」趙出雲語出驚人。 王鈺似乎也沒有料到她會問得這麼直白,一時無言以對,良久,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難不成聽到什麼風聲?」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想作皇帝?」趙出雲緊追不放。 王鈺的神情,終於嚴肅起來:「你知道規矩,婦人不得干政,這些事情不是你應該過問地。不過我能體諒你作為趙家一份子的心情。」他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因為還是沒有給出趙出雲想要的答案。 趙出雲倒也不笨,避開這個話題問道:「算了,不糾纏這個問題,我只想知道,你要怎麼安置趙家?」 這個問題,王鈺倒是地 確想過,但從來沒有給任何人提起,此時見趙出雲過問,沉思良久,繼而回答道:「我是怎麼樣一個人?」 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趙出雲一時錯愕,不知道如何回答。 「哈哈,我做人不至於這麼失敗吧?連我最親近的女人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王鈺哈哈大笑。 「不是,如果要我評價你,我可以找出一籮筐的歌功頌德的話,可這些並不是你想聽的,不是麼?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我知道,國家是因為你的領導才有了今天,你如果要想怎麼樣,誰也攔不住,也沒有理由攔你。但我是趙家的人,我不能不管趙家地 死活。當初,因為這件事情,我替你說話,跟父王翻了臉……」 趙出雲的情緒有些激動,她正在調養,身體本來就不好,王鈺怕她一時激動,傷了身子,趕緊撫慰道:「好啦 道你擔心什麼。」語至此處,略一停頓,然後問道:陳橋兵變的典故,你應該知道吧?」 「這是當然,怎麼?」趙出雲點頭道。 「當年太祖皇帝陳橋起兵,進入京城,奪了天下。對柴家,他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厚待有加。我王鈺別的不敢說,這點肚量還是有的,不至於像你想地 那樣。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放心吧。」王鈺這番話,等於明確的回答了剛才地 問題,而且也代表著,對趙家給出了一個承諾。 趙出雲目不轉眼的盯著他,好大一陣之後,像是放下心中一塊大石,自言自語的念道:「這就好,這就好……」 看著她這個樣子。王鈺突然間覺得很內疚,這個時代,女人本來就已經夠可憐了,身為男人地 附庸。她們沒有地 位,甚至沒有尊嚴,卻偏偏還要被捲進這些政治風波中來。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出雲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困擾,可這只能是一個奢望。 「出雲啊。」王鈺聲音很輕,少有地 這般溫馨。 「嗯?」趙出雲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潮之中。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對不起你。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作我的女人,比別人要苦,委屈你了。」 趙出雲對王鈺地 真情流露,好像有些訝異,一愣之後,面帶疑色的笑道:「不會吧,這還是王鈺麼?」 這句話卻說到了王鈺心痛之處。沒有人願意冷血無情,沒有人願意殺人,可問題是,你不殺人,人就殺你。他剛到這個時代來的時候。首先要解決地 就是生存問題,他要活下來。可那些人不願意讓他活。他不得不反抗。 後來,他發跡了,許多人跟著他。他不但要顧自己,還要顧他的追隨者。再後來,他掌權了,他的行為不光關係到個人地 榮辱,還影響著天下人的興亡,他能怎麼樣?當一個謙謙君子麼?用「仁義道德」去感化別人麼? 頗為落寞的長歎一聲,他苦笑著說道:「人非草木,敦能無情?」他當初不過是個一千年以後,無足輕重的毛頭小子,他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會回到宋代,會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短短十幾年的時間,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伙子,已經完全變了。 他指揮著百萬雄師攻城掠地 ,統領著文武百官治理國家,為了打垮敵人,他用盡了一切方法,不擇手段。死在他手裡的人,何止千萬?都說時勢造英雄,環境能改變一個人,王鈺就被環境所改變了。 他還能表露出人性中脆弱,甚至說善良地 一面,恐怕就只有當著自己心愛女人的面時,才能夠做到。 在見完顏亮的時候,他甚至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是很羨慕這個前皇帝。因為從現在起,他沒有責任了,不必再背那麼沉重的包袱了。不必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生怕走錯一步路。這個時候,他開始明白,史書上說,三國時蜀漢皇帝劉阿斗為什麼說那句「此間樂,不思蜀」。 很明顯,趙出雲根本不能體會到她眼前這個男人此時地 無奈,只是見他神色異常,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我是誰?大宋相父攝政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哈哈!」王鈺笑得很大聲。趙出雲只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大宋綏靖四年,中央朝廷對如何處置原金國皇帝以及大臣貴族,取得了一致意見,為了北方能夠盡快安定,也為了更好地 處理民族關係,厚待以完顏亮為代表的女真貴族。冊封完顏亮為崇義公,永居京城,享受國公爵位的一切待遇。並追封戰死沙場地 兀朮為勇武公,其弟完顏宗封為郡公。 所有原金國王公大臣,盡皆封賞,並賜予田宅,使其錦衣玉食,無後顧之憂。冊封詔命下達之後,金廢帝完顏檀代表女真人上奏謝恩,自稱為臣,表示效忠大宋天子。其他各王公大臣,依次上奏,只有完顏亮拒不謝恩。王鈺也並未怪罪,仍時常宴請完顏亮,與其共論天下大事。 十一月初,北伐各出征部隊陸續回國,上奏陳述出征事宜。王鈺大加封賞,犒勞三軍。林沖,呼延灼,蕭充三人,晉爵國公,其部下也各有封賞,岳飛更是被王鈺親自點名,封為開國縣公,獨掌一軍。 至此,大宋北伐,歷時數月,以勝利告終,威風一時的大金帝國,正式宣告滅亡,除蒙古所控制的草原地 區外,金國全部領土併入大宋版圖。一時之間,四海臣服,萬邦來朝,就連久不通中原的日本國,也適時的派出使節,登陸中原,向大宋皇帝上表祝賀。 與大宋保持密切貿易關係的吉蘭丹國王更搭乘大宋海商船隻,親自到大宋,受到王鈺接見和款待,並贈予豐厚的禮物。 剛剛與大宋兵戎相見,被川軍打得一敗塗地 的吐蕃一部。因懼怕大宋對其施加軍事懲罰,主動遣使入宋,上表謝罪,乞為附庸。王鈺嚴辭訓斥吐蕃襲擾雲南。但仍舊給予了吐蕃特使以相當。 海內外諸多國家,借大宋滅金之機。與大宋發展關係。而這些國家。普遍認為王鈺是大宋地 領袖,而不知大宋天子姓趙。 從內政,外交各個方面看。王鈺若要稱帝。時機已經成熟。 中書省,政事堂。 金國方滅,善後事宜千頭萬緒。可忙壞了大宋最高權力機構地 各位大人們。政事堂內,大臣們進進出出,一片繁忙。 王鈺坐於公案之前,不停地 批閱奏章。一杯清茶放在他面前足足個半時辰,卻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放下手裡剛剛批好的一道折子,伸了個懶腰。 「列位臣工,你們費心。本王要出去透口氣了。」王鈺笑道。隨即起身步出政事堂。他前腳剛走不久。設立於政事堂後面地 「五房官」中的樞機房長官快步入內,望王鈺公案時,卻發現他不在。 「何事?」陸游見狀問道。 「陸判。兵部剛剛呈送上來地 折子,北方出事了。」那位官員小聲說道。可政事堂裡還是有人聽到了這句話,孟昭走了過來。那位官員趕緊遞上折子。 這是一道幽雲衛上呈兵部,而後轉呈政事堂地 折子。展開一看,孟昭這位老相爺神色為之一震,將折子一合。趕緊追了出去。 王鈺正站在宮簷底下,背負雙手出神的想著什麼事情。孟昭一時遲疑,但看了看手中這道十萬火急的折子,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拜道:「王上,兵部急報。」 「哦?我就說嘛,哪有報喜不報憂地 ,該來地 總會來。」這兵部急報四個字,份量相當的重,如果不是出現軍事危機,不會用上這樣的字眼。但王鈺聽後,卻並沒有什麼異樣地 反應。 「難道王上已經事先知道?」孟昭奇怪的問道。 「是不是遼軍搞什麼名堂了?」王鈺仍未回頭,笑著問道。 「正是!」孟昭不得不佩服,王上居於京中,已知天下事。 「說來聽聽,他們想幹什麼。」王鈺這才回過身,索性在欄杆上坐了下來。 「是,幽雲衛指揮使蕭充上奏,月初,各路掃蕩金國殘餘勢力的部隊,陸續回國。曾與我軍並肩作戰的遼軍,卻遲遲不肯退出。初五,遼軍突然攻佔長春州,驅趕我方駐軍,初七,遼軍佔據泰州全境,威脅黃龍府……」 孟昭正念著,王鈺突然打斷了他地 話:「等等,本王怎麼聽見的都是我軍被驅趕,城池被佔據,東北軍幹什麼吃的?手裡拿的不是燒火棍吧?」 「王上,蕭充在奏章中說,遼軍猖獗,他已經率部奪回泰州,與遼軍發生局部衝突。並請纓出戰,他說有信心率領東北軍全殲十二萬遼軍於境內,但因茲事體大,需要王上授權。」孟昭解釋道。 「哈哈,我說嘛,東北軍不能是吃乾飯的。」王鈺笑著搖了搖頭。 孟昭見王鈺一副全然不在乎地 模樣,欲言又止,良久還是據實報道:「王上,臣有一言,不得不說,蕭充可是契丹人,遼帝耶律大石野心勃勃,意圖重回東方,如果他們裡應外合,北方可就……」 王鈺卻不以為意,擺手道:「這個本王倒不擔心,沒看到蕭充地 意見和做法麼?如果不是因為他特殊地 身份,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暫時不起衝突,顧全大局,待朝廷明令下去之後,再作決斷。可他沒等朝廷命令下去,就與遼軍打起來了。這是幹什麼?是急著向朝廷表明忠心,因為他知道他契丹人的身份,容易讓人猜疑。」 孟昭仔細一想,也確是如此,可十幾萬遼軍,在我們國家境內,到底不是辦法。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仗打完了,要這十幾萬人馬回遼國去,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況且,戰前可是有約定的,戰後平分土地。 「王上,不會真要分土地 給契丹人吧?」 「分土地?憑什麼?孟相沒有聽過『祖宗基業,寸土必保』這個道理麼?契丹人一寸土地 也別想得到,退一萬步說,我就是分一半土地 給他,他守得住麼?現在地 遼國在哪裡?中間還隔著一個蒙古,耶律大石他敢要麼?你別看他鬧騰得歡,其實是在籌集跟我們討價還價的籌碼,等著看吧,好戲在後頭呢。」王鈺笑道。 「王上英明,老臣愚鈍,沒能領會其中深意,慚愧。」孟昭說道。 「耶律大石是個老狐狸,他是不會幹賠本的買賣,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獅子大開口了。傳令給蕭充,把泰州讓給契丹人,讓他們佔著。他給我緊守住黃龍府就行了,堅壁清野,我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王鈺狡猾地 笑了起來。 黃龍府只要守住,長春,泰州以北是蒙古人的勢力範圍,我看你十多萬遼軍吃什麼。這裡是我地 地 盤,你一沒有補給,二沒有增援,三還處在我的軍事包圍中,困也困死你。 悠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字阪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碗 大宋第一位省級行政長官 字數:6512 「王上。」在王鈺進入資政殿後,文武大臣們依次向他 「好,好。」他頻頻點頭,回應著臣工們的問候。今天這次早朝,他的心情不同以往,或者用沉重以形容也不為過。因為今天早朝的議題很重要,是討論如何管理原金國舊地。北伐是成功了,地 盤也打下來,可到目前為止,北方還處在「軍管」狀態下。各部隊的將帥軍政一把抓,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何盡快的司儀行政,是當務之急。 「王歡,王歡呢?」剛走到上首,與皇叔父攝政王趙一同坐下,他就叫了起來。王歡小跑著上得殿來,聽候他的指示。 「你去囑咐一下,讓負責記錄的史官們今天特別仔細一些。不管是攝政王,還是大臣們的意見,一個字也不要漏,議完之後,本王要親自過目。」王鈺鄭重的說道。歷朝歷代,各種朝會,負責修史記錄的史官們都是要記錄在案的,這本是常例,他今天著重強調,不難看出對此次朝議的重視。 王歡領命而去,文武百官各按官銜大小排列站好,手持笏板,在行過大禮之後,早朝開始。王鈺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引起了滿堂震動:「列位臣工,今日早朝,咱們把別的事都先放一放,著重商量一下,如何管理金國舊地。為了節約時間,不偏離主題,本王先定下一個基調。其實早在幾個月以前,朝廷就已經放出了風聲,我們現在實行的道府州縣制度,已經不適合實際情況了。好,本王就說到這兒。大家踴躍發言吧。」 這可是目前的頭等大事,許多大臣們早就有了準備,一聽這話,紛紛從袖口中掏出奏章。準備上奏。 「等等,本王再囉嗦一句。今天,咱們實行一個免責制度。不管是任何人。發表任何意見,都不用承擔任何責任,福王。你的意見呢?」王鈺自己說得客氣,但這句話絕對不是囉嗦。有了這個免責制度,大臣們就可以放心大擔的提意見,不用擔心觸怒誰,得罪誰。 趙在朝廷上,一向是個看客,沒想到今日王鈺居然主動徵求他地 意見。 「王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也的確是當務之急。本王看,就開始吧。」趙探過身子,向王鈺說道。 「好,列位臣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鈺這話一出來,今天的早朝。算是正式開始了。 有趣的一幕在這個時候出現,同時有四五位大臣站出班來,想要上奏。後面地 看到前面的同僚出來。趕緊退回去。前面的人回頭一看,後面有人,也跟著退回去,這一來一往,看得上面兩位攝政王啞然失笑。 「王上,福王千歲,臣有本要奏。」第一位出來上奏地 ,是參知政事商仲揚,他以前是三司使,也就是國家最高財政長官,管全國的經濟財政。後來三司被撤銷,併入了戶部,他被王鈺授了一個參知政事的頭銜,這幾年來,鮮有建樹。此番,看來是有備而來了。 值事太監取過他地 奏本,呈交到王鈺手中,他自己則在下面陳述起意見來了:「臣認為,北方的土地 ,自唐朝以後,經由外族統治數百年。當地 百姓的風俗習慣,國家認同,早已不是中華正統。如果仍舊施行大宋現在的行政制度,是不合時宜的。臣建議,效仿唐朝的都護府制度,設立北廷都護府,安東都護府,選派得力官員,擔任都護使,代表朝廷管理金國舊地。金國原來的行政劃分,可以延用,如此一來,可以盡快的穩定局勢。」 王鈺仔細翻閱著他地 奏章,看罷之後,不置可否,轉遞給趙。 「王上,福王千歲,臣認為商大人的意見,不成熟。」此人一發言,滿堂皆驚。本來,大人們同殿為臣,縱然是政見不合,表面上也要保持一團和氣。可這位大人一出口,直接把人家批為「不成熟」,火藥味相當的濃。看來是「免責制度」給了他信心。 王鈺一看,不是別人,就是老相孟昭。 「孟大人,不知道你有什麼高見?還望不吝賜教。」商仲揚臉色不太好看,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批評不成熟,換成誰,面子上也過不去。 「商大人,你可知道北方我軍控制的領土有多大麼?有我國黃河以北兩個那麼大,這麼遼闊的領土,設立兩個都護府去管理?權柄不嫌太大了麼?自唐朝以來,地 方割據勢力一直是中央地 心腹大患。而且北方地 勢平坦,直接衝擊我大宋中樞,豈能等閒視之?王上,臣認為,還是現行制度較好,道,府,州,縣劃分清楚,一塊一塊分割下去,不讓女真人有死灰復燃的機會。」孟昭性子剛烈,直言敢諫,這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可問題就是,王鈺地 開場白,早就已經說明了,現行制度不合時宜,要求變。可他現在居然又提老制度,這不是和王鈺對著幹麼? 王鈺倒也沒怎麼樣,點頭道:「今天本來也是商議,大家暢所欲言,不必有任何顧忌。商大人,孟大人的意見本王記下了,還有麼?」 眾臣見王上並無責備 膽子也就大了起來。一時間,群臣紛紛上奏。不過大見,多是些老調重彈,都主張在現行體制下,略作改動,缺乏新意。 早朝剛開始時,太陽還不見出來,議了一陣,不知不覺,陽光已經照進宮殿大門,仍舊沒有一個統一地 意見。文武百官,爭得不可開交,有了免責制度,連管刑罰的大理寺也出來摻一腳,氣氛倒是相當熱烈,可這麼吵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眼看著,幾個時辰過去了,轉眼就到晌午,大臣們也爭得累了,個個飢腸滾滾。王鈺倒也體恤大臣們。讓王歡傳令宮中膳房,給大人們備餐,午飯就在宮裡墊墊了。 下午的朝議,就更有意思了。跟上午明顯是走兩個極端。上午發言的大臣們,多是老臣,在中央任職多年。老成持重。他們畢竟資格老,年輕人不好跟老人家爭。可下午一到,少壯派大臣們就活躍起來了。 先是有簽書樞密院事拋出「藩國論」。建議把金國舊地 改為幾個小國,由中央派人,管理這些小國的一切事件,軍政財權一把抓,頗有些諸侯王分封的味道。 後又有尚書省地 右丞提出,不如效仿當年幽雲十六州剛收回來那樣,弄個都管衙門,總攬全局。 這些在老臣們看來「乳臭未乾」的小子們。個個語不驚人死不休,聽得他們的前輩直搖頭,幾次三番出來打斷他們的發言,若不是王鈺在上面壓著,恐怕還真有人會在莊嚴地 資政殿裡面動起手來。 氣氛越來越激烈。王鈺看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下令中途休息。讓眾臣冷靜冷靜。再繼續商議。 「吳大人今天怎麼沒到?」趁著中途休息時間,王鈺叫過王歡問道。在大臣們爭論不休的時候,他就發現。吳用今天沒到。雖然這位功勞卓著的老臣已經「退居二線」,不用每朝必到。可自己前天就已經讓人去打過招呼了,今天地 議題非常重要,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列席。 「王上,讓人去問過了,吳大人近來身體欠安,一直臥病在床。」王歡回答道。 「唉,加亮先生年紀大了,又操勞這麼多年,是該讓他歇歇。可他一不在,本王就好像少了一支手啊。」王鈺看著滿殿的文武大臣,由衷的感歎道。吳用若在,斷然不會有今天這樣地 局面,他那個人總是善於抓住問題的要害,提綱領的提出應對辦法來。 「王上,那要不要……」 「算了,不要驚動他了,等散了朝,本王親自到他府上去看望。」王鈺搖頭道。 休息一過,議題重開,這一回有意見要提的大臣們也說得差不多了,大傢伙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跟沒事兒人似的。 「這是怎麼了?剛才吵得這房頂蓋子都快掀翻了,這會兒怎麼一個個跟霜打似的?」王鈺笑道。 這時,在文官行列最末首的一位官員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頭來,左看右看沒人要出班奏事了,正猶豫著要不要發言,就被王鈺逮個正著。 「那個,那是陸游吧?賊頭賊腦地 望什麼?有話就堂堂正正的出來說!」王鈺一聲喝,猶如平地 一聲雷,大臣們的頭不約而同的向後看去。哦,這就是陸游啊?被王上調進中書省政事堂任判官的小子。 陸游一聽,趕緊出班。可他一來官銜小,二來資歷又淺,在這麼多前輩上司面前,多少有些緊張,捧著笏板摸了半天,愣是沒找到自己地 奏章在哪兒。 「陸游,你不會連奏章都沒寫吧?」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趙問道。 被攝政王一問,陸游更急了,可左右兩邊地 袖子都摸遍了,也沒找出折子來,最後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道:「臣,臣或是,忘記帶了……」 此話一出,文武兩班中,立即傳出竊笑聲來。今天這小子的臉可丟大了,上朝連奏章也能忘記帶,王上怪罪下來,沒他的好果子吃。 「陸游,你是藐視朝廷,還是藐視攝政王?」趙一頂接一頂地 帽子向陸游扣了過去。 被他這麼一說,陸游更是急得不行,連句整話也說不出來。王鈺見狀,遂撫慰道:「你總該還記得,你想奏些什麼吧?不要緊,今天沒有任何束縛,不承擔任何責任,慢慢想,想到了再說。」 或許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又或是真的想起來了,陸游略一停頓之後說道:「臣,臣認為,目下的大宋,今非昔比。若還延用幾十甚至幾百年前的制度,是不合時宜的。現在,我國領土擴大了近一倍,管理這麼大一個國家,必須要有所突破。」 「說重點。」王鈺適時的提醒道。 「是,王上。自秦始皇以來,郡縣制度一直被延用。中原地 區分劃分為若干個郡,州,縣。後世雖有所改變,但大體上與秦代沒有本質上的不同。但到了魏晉時期,中央為了方便管理地 方上的軍事大事,有了一種臨時性的機構。叫作『行台』。它不常設,但在有效期內,行台地 長官往往可以管理十幾個甚至數十個郡縣內的 務。」 「這種制度。有利於中央朝廷直接控制地 方。我朝立國以來,也有過類似的制度,也就是現在實行的『道』。但我國地 『道』。往往應用於軍事方面,而且界限不明確。臣認為,以大宋目前的領土範圍,可以借鑒魏晉時期的『行台』制度。把全國劃分為若干個大地 行政區域,把一些小的州縣合併,節約成本,便於管理。也有利於裁撤冗員,為國家節約開支……」 王鈺越聽越吃驚。他自己就曾經考慮過「行省制度」,原以為這是元朝蒙古人的首創,沒想到在中國魏晉時期就有過雛形了。 「有具體地 施行措施麼?」聽得興起,王鈺趕緊問道。 「回王上,魏晉時期的行台制度。只是臨時性的,所以我們沒有先例可尋。只能自己一步步的摸索,改革……」 陸游的發言還沒有結束,就已經有人站出來反對了。 「荒謬!一個什麼行台。要管理幾十個州縣?還要常設?最高長官還要掌握轄區內的軍政大權?陸大人,我問你,如果有人懷有異心,掌握這麼大的權柄,那唐朝以來的地 方割據現象,是否會重現?到時候地 方對抗中央,政令不通,佔山為王,朝廷怎麼辦?」 「不錯,堅持軍政分開,是我朝地 鐵律,決不能開這個口子!陸大人,年輕人血氣方剛,銳意進取,這沒有錯。但你的建議,將陷社稷於危難之中,你是何居心?」 眼看著批判陸游的方向,越來越背離初衷,快演變成人身攻擊了,王鈺出來壓制。 「哎,列位臣工,休要動怒。本王早就說過,今天一切免責,任何人,發表任何意見,都不予追究。陸大人這個方案,雖然不完善,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而且自古就有的制度?一步步來嘛。」 此時,德高望重的尚同良出班奏道:「王上,臣對陸大人地 建議,持保留態度。且不說他的建議是對是錯,這麼大一個國家,如此貿然改革,萬一引發動亂,那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得不防。」 他地 話,代表了朝中許多大臣的意見。一時間,出班聲援他的大臣,絡繹不絕。 「本王看可以這樣嘛,不管好壞,總要試上一試。怕麻煩就不改革了?怕噎著還不吃飯了?你們地 擔心,本王理解,咱們可以拿出一塊地 方試一試,好,咱們全國推廣,不好,咱們懸崖勒馬,也不至於牽一髮動全身,是吧?內地 已經長治久安,不好亂動,金國舊地 剛剛收復,可以試試,破而後立嘛。本王的意見就是這些,列位臣工議議,是否可行。」 王鈺的意見,等於是定下了今後議論的基調,群臣中,縱然有反對者,但想到只是拿出一部分地 區作實驗,也就不好開口了。反正拿金國舊地 開刀,亂也就亂了,本來現在也沒有穩定下來嘛。 當下,大臣們議論之後,形成了統一意見。原則上同意在原金國舊地 設立這樣一個大的行政區域,檢驗新制度。至於細則,還要從長計議,千萬急不得,必須要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而且,軍政必須分開,行政長官和軍事長官決不能是同一個人,軍政必須互不干涉。 在隨後長達一個多月的討論中,大宋中央機構逐漸達成共識。在王鈺的授意下,一批大臣提出了這樣一個方案。 因為大宋管理內政的最高機構,是中書省。那麼新的地 方行政機構,應該是代表中央機構管理地 方的,為了突顯這個機構是中央直接委派,直接對中央負責,所以這個機構的全稱,應該是「行中書省」,行字,是行使,施行,執行的意思。也就是說代表中央朝廷,到地 方上行使「中書省」的權力,簡稱「行省」或「省」。 省的最高長官,應為文職,因為他是行使中書省的權力,按理講,應該是正一品大員。但為了彰顯中央的權威,降半級,為從一品,稱為「督察使」。行省長官以下,設立一系列與六部相對應的行政部門,協助督察使管理一省之內的各種事務。 省下,只劃分府縣兩級,特別重要的縣,由省直接管轄。這樣,就形成縣,府,省,中央四級,行政區域有了明確有從屬關係。督察使任期為四年,原則上不連任,若有特殊情況,至多連任一期。督察使必須要有在地 方和中央任職的雙重履歷,方可擔任。並且對年齡也有限制,五十五歲以下,三十歲以上者,方可擔任省級行政長官。 這樣一規定下來,朝廷裡夠資格擔任大宋第一任省級行政長官的人可就不多了。而且還要有雙重任職履歷,並且要有很強的能力,能獨擋一面。 挑來挑去,最後王鈺發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在地 方上擔任過知府,又在京城擔任過府尹,還被流放過嶺南,現任吏部尚書,年齡也剛好在五十五歲這個坎以下,就是李綱。 浟優書盟 uutXT.coM 全文吇版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一碗 蒙古兩路攻宋 字數:6480 王府 往常這裡王鈺是來去自如,不過今天他似乎有些猶豫。在樓下站了很久,遲遲沒有抬腳往上走去。他和耶律南仙兩人,相識多年,成婚已久,本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恩愛夫妻。可怪就怪在,靖王府不是尋常百姓家。 「夫人,王上在下面站了許久,一直沒有上來。」近仙樓裡的丫頭發現了樓下的王鈺,回頭對耶律南仙說道。 「嗯?」耶律南仙感覺很意外,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奇異的感覺。她瞭解王鈺,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他不會這樣,而且這件事情必定跟自己有關。走至窗前,從樓上望下去,王鈺仍舊背負的著雙手,低頭站在近仙樓下,若有所思。正當她要開口叫時,王鈺突然抬起腳向樓上走來。 「你們下去吧。」心知王鈺這一來,肯定有事要說,耶律南仙先摒退了下人。 「見過王上。」兩名丫頭在門口撞見王鈺,向他行禮。 「嗯。」若是以前,王鈺一定會回一聲「好」,但這次他心境似乎不佳。淡淡的應了一聲,逕直入內坐下,也沒說什麼事,就那麼默不作聲的坐著。 耶律南仙取過桌上的茶壺,替他斟上一杯最喜愛的雪羅茶,遞到他的面前。王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略一遲疑,還是接了過去。 「王上今天有些奇怪。」在他身邊坐了下為,耶律南仙輕聲說道。 「是麼?或許是吧,哎呀,朝廷裡面的事情千頭萬緒,金國剛剛打下來。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大臣們弄了一個行省制度出來,想在金國舊地 施行,忙啊。」王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試圖把氣氛弄得融洽一些。 「哦。」耶律南仙第一次感覺自己在他面前不知道說什麼。他今天太奇怪了。好像不是王鈺,一定有什麼事情讓他不痛快。 一陣讓人鬱悶的沉默,這兩個從患難中一起走過來地 人各懷心事。都在猜度著對方心裡在想什麼。最後,還是王鈺開口打破了僵局:「南仙啊,方才下朝之後。我去加亮先生府上看望。因為我聽人說他病了,可我到他府上去以後,卻發現他不在府中,你知道為什麼嗎?」 心裡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耶律南仙無言以對。吳用現在一定忙著四處活動,為王鈺登基稱帝營造聲勢,所以才稱病不去上朝,可誰會想到。王鈺會以攝政王之尊,親自到府上去看望他? 欺瞞王上,說白了,在現今的大宋就是欺君之罪,而且還讓前來看望的攝政王撲了一個家。吳用不會有麻煩吧?應該不會,他是最早跟隨王鈺打天下地 老臣子。忠心耿耿,王上不會怪罪他。 等等,可他為什麼直接為了這件事情來找自己?難道他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在主導? 「呃。此事,我也不太……」耶律南仙找著托辭。 「以誠相待,是為人處世的根本,南仙,說實話。」王鈺把茶杯頓在桌面上,昂起了頭。 迎著他詢問的目光,耶律南仙第一次感覺在自己地 男人面前是這麼的慌亂。他既然已經這麼說了,想必事情他都知道,瞞是瞞不過去的。 歎了口氣,定住心神,耶律南仙坦承道:「想必王上已經知道了。」 「知不知道是我地 事,說不說是你的事,我向來不瞞你什麼,希望你也如此。」王鈺的話說得有些重,這本不應該是夫妻之間的對話,可誰叫他是大宋攝政王? 「王上,你聽我解釋。這件事情你自己不能出面,只能是我們去幫你辦。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你得到你應該得到的東西。」 王鈺輕描談寫的笑了笑:「什麼東西是我應得的?」 「天下,皇位,這就是你應得的。大宋是因為你才走到今天繁榮地 局面,當初徵宗先帝是對你有知遇之恩,可你為趙家打江山這麼多年,已經不欠他們什麼了。至多你登上大位之後,善待趙氏,已經是仁至義盡。」反正這層窗戶紙遲早是要捅破的,選時不如撞時,索性今天把話攤開了說明吧。 這一次輪到王鈺無話可說了,他知道,耶律南仙是為了他好。可有些事情,是聰明如耶律南仙也看不透的。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自古以來,不知道多少英雄看不透「名利」二字,在上面栽了大跟頭。就說這皇帝的尊號,真的有那麼重要麼?皇帝地 本質是什麼?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現在權力我有了,一定要去圖這兩個字地 虛名麼? 好,就算我要作皇帝,就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去運作麼?金國剛剛打下來,北方蒙古人還在草原上虎視眈眈,南方還有一個柴桂建立的大周朝威脅廣西。高原上,吐蕃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來搞一下子,大宋真的天下太平了麼? 古往今來,打天下地 人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一旦有了階段性的成功,就認為天下坐穩了,開始考慮著享受,如何取得更高的爵位,更多的財富,更美的女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永遠不要掉以輕心。 「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總希望我作皇帝?」這個早在多年前,在幽雲的時候就想問了。 「很簡單,我希望我的男人是至高無上,執掌一切的。當年在幽雲十六州,我勸你反,你拒絕。回京之後,趙召你入宮,我勸你反,你也拒絕。當時還可以說是時機不成熟,現在呢?跟你作對的人,一個個被你打敗,你還有什麼顧慮?哪怕是今天,你站出來登高一呼,天下人誰敢不擁戴你?你的部下,遍及軍政兩界,他們都希望你能登上皇位。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該想想他們吧?」耶律南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希望能夠說動王鈺。 可當她說完之後,卻發現王鈺拿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一種前所未有的目光。但立馬,他又恢復了常態,輕笑一聲道:「皇帝。皇帝,嗯,聽著是挺威風的啊?」 「怎麼?王上地 意思是……」耶律南仙突然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從王鈺這句話裡聽出來一些意思。 「我倒沒什麼意思,怎麼說呢,操之過急。」王鈺重新端回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耶律南仙品味著這句話,操之過急?難道說還有什麼妨礙?不會吧,早在先帝趙桓去世之後,王鈺就已經完成了集權。前些日子,趙家更是從法理上賦予他以合法性。此時登基,完全是順章成章,十拿十穩才對。 哦,對了,還有一個人。這人可是趙氏皇族在朝中的代表。趙家最後一面旗幟,只要他一倒。趙家也就完了。 「我明白了,王上是指……」耶律南仙恍然大悟。 王鈺笑而不答,目視耶律南仙道:「我一直都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言畢,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袍,繼而丟下一句話,「還有些事情進宮一趟,晚上到你這裡來。」 耶律南仙送他出門,望著他遠去之後,方才回屋。細細體會著王鈺剛才地 話,以他剛才的態度,應該對稱帝不持反對意見。只要搞掉趙,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而要搞掉趙,太容易了,他正好有把柄在握在我們手裡。把他批倒搞臭了,趙家也就臭了,到時候天下人巴不得王上出來作皇帝呢。 綏靖四年十一月,大宋中央朝廷已經把建立第一個行省的準備工作完成。王鈺向皇帝請旨,正式任命吏部尚書李綱為遼東行省第一任督察使。劃定大定府至遼陽府一線為遼東省地 管轄範圍。下轄來州,錦州,辰州,開州,沈州,通州等數十個州縣,與高麗國隔鴨綠江相望。 王鈺從中央和地 方挑選得力官員,組成遼東行省的第一屆班底,準備在來年年初之際,入遼東行省司儀行政。 就在這一年年底,王鈺預料的一件事情實現了。遼帝耶律大石果然在佔據幾個城池之後,向大宋朝廷派出了使節,商討平分土地 一事。 王鈺故意把遼國使節扔在驛館足足半月,不予接見,就在遼使耐性快要喪失之際,他才派出以參知政事尚同良為大宋代表,與遼國使團展開談判。 遼國使臣一開始還裝模作樣,煞有架勢地 提出要平分金國土地 ,一開口就要長白山地 區以及興安嶺以東的大片領土。尚同良將情況報告王鈺,後者斷定,這是遼國欲擒故縱之計,先獅子大開口,然後坐地 起價。 遂指示尚同良,與遼國使臣力爭,大宋同意把金國舊西京道,以及靠近幽雲十六州的部分領土轉讓給遼國,以酬謝他們發兵援助,共同滅金。 尚同良把把這個方案提交給遼國使臣之後,遼使錯愕不已。要知道大宋提出這片領土,完全是靠近大宋軍事重鎮幽雲十六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要是遼國得了這片領土,就時時刻刻處在大宋軍隊的威脅之下,這怎麼能要? 如果這個方案實施,那麼遼國這片領土,南,北,東三面都被大宋包圍,西面又是蒙古。人家隨時都可以吞下這塊肥肉。因此,遼使斷然拒絕了這個方案,一再堅持討要遼國所提出方案中的領土。 談判也因此陷入僵局,可大宋方面似乎並不著急。也難怪,遼國十幾萬兵馬,現在處在大宋的軍事包圍中,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反而大宋對件事情,毫不在意,因為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就在年末之時,遼國使臣終於呆不下去了,提出了另一個解決方案。 「大宋拿出白銀五百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絲綢四十萬匹,瓷器一百五十萬件,作為大遼出兵的軍費。同時,大宋必提供火炮兩百門,彈藥若干,神臂弓一千張。最後,大宋須與遼國簽定盟約,從今往後,由大宋境內輸入西域地 所有物品,遼國要徵收兩成的稅收……」 王鈺終於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尚同良的話:「他直說想要火炮和硬弩的製造技術不就完了?還有黃金白銀,絲綢瓷器,這幾樣折算下來,總價絕對超過兩千萬兩白銀。幹什麼?吃大戶,當我是冤大頭?還有,徵收兩成關稅?契丹人還真不臉紅。光是這一項,只怕都能撐起他們地 全國稅收。哼 說夢!」 「王上。遼國方面還提出……」合著尚相還沒有說完,遼國還有條件。 「不聽了,不聽了!你告訴遼國使臣,想都別想。他們愛呆多久呆多久,那幾個城本王不要了,讓他們佔著吧!本王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契丹人還有作奸商地 潛力。」王鈺冷笑道。 尚同良見狀,把冊子一合。笑道:「臣也認為,遼國條件太過苛刻,早就超過我國可以接受的底線。」 「豈止是超過底線,他們這個方案,怎麼看都像是戰敗國在賠款。當我們是傻子。天下哪有這麼便宜地 事?遼軍出國門以來,打過幾個像樣地 仗?大漠一戰。南府軍與金軍已經打得兩敗俱傷,他們來干撿一個便宜,根本沒有多少損失。圍攻黃龍府。也是順水人情,北伐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幹什麼去了?這時候就想來分好處,門都沒有!」 王鈺有些不明白,耶律大石一代梟雄,何等樣人?明知這不可能為大宋所接受,還提出如此苛刻地 條件?他憑什麼?說句不中聽地 話,那十多萬遼軍,大宋如果想一口吃掉他們都有可能,還敢坐地 起價。 答案馬上就出來了。 兵部張浚匆匆進入政事堂,施禮完畢,將一道奏折遞到王鈺案前。王鈺瞥了一眼,是幽雲衛蕭充上的折子。難不成契丹人又玩什麼花樣了? 「……十一月二十五,蒙古人兵出呼倫貝爾,沿興安嶺直撲上京。我上京守軍,浴血奮戰,終因兵力懸殊,城池告破,我軍陣亡殆盡。臘月初八,儀坤,龍化陷落。臣於初九率兵救援,與敵戰於橫河,臣部岳飛,擊破蒙古大軍,斬首五千餘級……」 王鈺看罷,怒火沖天,那公案上一個上好汝窯出產的茶杯,被他砸得粉碎!政事堂內多位大臣,被這突發地 一幕所震驚。 「這頭養不家的惡狼,借我庇護,才有今天,反過頭來就咬我一口!不滅蒙古,孤誓不為人!」王鈺雷霆一怒,驚得政事堂內大臣們戰戰兢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怒火還沒有平復,又一個人行色匆匆的奔入政事堂。這回來的,是樞密院都承旨鄭僮。樞密院自權力還給兵部之後,成為大宋最高情報機關,自成立以來,極力刺探金國情報,在國門之外,廣有耳目。 鄭僮剛一進來,就發現氣氛不對,又看地 上摔得粉碎的茶杯,知道王上心情不好。但此事十萬火急,必須馬上奏報。他到底跟王鈺是同窗好友,又是當年一起在京城廝混的玩伴,左思右想,硬著頭皮上前報道。 「王上,樞密院剛剛收到消息,七天之前,一支蒙古大軍從草原出發,正奔向甘寧衛戍區。探子在上報之前,已經提前知會了甘寧衛范大人。」 這個消息,不啻於晴天霹靂,在王鈺滔天的怒火之上,澆上了一桶油。蒙古人居然兵分兩路,一齊向大宋發難。七天以前地 消息,那麼現在,蒙古人應該與西北軍打起來了。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王上一定會雷霆大怒之時,王鈺反倒冷靜下來。聽完鄭僮的奏報之後,他緩緩的坐了下去。好大一陣的沉默,他的神色漸漸恢復平常。 「甘寧衛戍區是操練地 新軍吧?」良久,他開口問道。 「回王上,自董平出事之後,西北軍損失巨大,目前正在操練新軍。恐怕戰鬥力……」張浚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這還用說嗎?西北軍自董平折了一陣之後,十萬大軍損失一大半。西夏王李乾順造反,圍攻原寧夏都護府,又折了一部分,現在能戰之兵,不過兩三萬而已。蒙古人既是有備而來,那范道遠恐怕…… 甘寧地 區接壤內地 ,一旦失守,黃河以北大片地 區將直接受到威脅,汴京也不能倖免。 王鈺神色如常,伸手去拿毛筆,鄭僮一見,趕緊上前挽起袖子替他磨墨。王鈺沾上墨汁,筆走龍蛇,一揮而就。而後,取過大印,重重地 蓋了上去。 「馬上命令太原方面,蘭州方面,各自調集三萬兵力,增援范道遠。同時命令蕭充,只能進不能退,在朝廷下一道命令到達之前,給我往死裡打,不要一個俘虜。還有,這個消息,嚴格保密,不許對外透露。」王鈺親自書寫了命令,交給了張浚。 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個消息如果洩露,後果嚴重。 「馬上召集相關大臣,進宮議事。還有,請吳大人和大司馬韓毅也一併出席。」王鈺神色嚴峻,現在總算明白契丹人為什麼敢猴子大開口了。這用漢人的話來說,叫趁火打劫。 雖然一早就料到,蒙古人是不會臣服於大宋的,一旦羽翼豐滿,造反是遲早地 事情。前些日子,大臣們還在討論,要不要出兵懲罰蒙古,現在倒好,人家主動打上門來了。 「本王當初說過,十年之內,剿滅蒙古,不把這個問題留給子孫後代。列位臣工,現在,恐怕要提前了。」 優u書盟 uUtXt。COm 詮紋字扳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二碗 王鈺嚴令 往死裡打 字數:6166 打吧,早晚是要打的,長痛不如短痛。」韓毅第一個一次規格最高,幾乎與「御前會議」沒有區別的議事上,大司馬旗幟鮮明的站在了主戰派一方。他如今雖然只頂著一個郡王的爵位和一個大司馬的空銜,但這並不表明他的話沒有份量。要知道,他可是大宋唯一一個跟蒙古人對峙過的將領。 「王爺,打是肯定要打的。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還不打那叫懦弱,有失國體,有損國威。可怎麼打?什麼時候打?打到什麼程度?朝廷必須要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啊。」兵部尚書韓世忠提醒道。 王鈺自會議開始之後,一直沒有表態,他雖然早就預料到與蒙古之戰不可避免,但實在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金國剛剛平定,蒙古人就著急著動手了,而且分路出擊,看來其志不小。他們是看準了,大宋剛剛發動了一場大戰,需要休養生息。而他們自己,則在宋金大戰中,按兵不動,積蓄力量,所謂蚌相爭,漁翁得利,就是這個道理。 「王上,臣有一句話,或許不中聽,請您先恕臣之罪。」吳用此時開口了。聽他這開場白,恐怕會有一番驚人的言論。在場眾臣,無不洗耳恭聽,大家都知道,吳大人是王上股胘之臣,素來被王上所偏重,他的意見很大程度上能左右王上的決策。 「孤恕你無罪,先生請進。」王鈺一招手,大度的說道。 「是,臣認為,戰爭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不到逼不得已之時,最好用政治方法處理,不可輕言動武。這二十年以來,我大宋時時刻刻受到軍事威脅。先是遼國,後是金國,這兩個國家的國策。都不肯放棄南下侵宋,所以我們砸鍋賣鐵,不得不打。」 「而現在。遼金威脅不復存在。大宋已經進入勤修內政,發展經濟的時期。這十幾年以來,在王上地 領導之下,大宋國力日漸強盛,百業興旺,四海昇平。但我們同時要注意到,強盛起來的國力,都消耗在了軍事上。老百姓並沒有得到多少好處。他們的生活跟十幾年前,沒有太大的區別。這不是正常地 現象,朝廷一定要引起重視。而且,國家的發展不均衡,沿海和江浙一帶。極為富庶,中原地 區因為地 處政治。文化,經濟中心,也沾到了光。但大西南。大西北,東北地 區,百姓生活仍舊維持在溫飽水平。甚至極個別地 區,連溫飽都解決不了。這難道不應該讓朝廷想想辦法麼?」 吳用一席話,頗有道理,等於是間接表明了自己反對開戰的立場。況且,說實在話,大宋剛剛經歷一場大戰,如果再發動一次規模龐大地 戰役,的確是力不從心。國力再強盛,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王鈺聽罷,沉思半晌。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窮兵黷武的苗頭出現了?如果這次對蒙古全面開戰,他還是有辦法地 ,甚至再打上十幾年他都能辦到。但那樣的話,全國一切力量,都要圍繞著軍事轉,這就成了日後的「軍國主義」,遲早完蛋,無異於飲鴆止渴。不讓老百姓吃飽穿暖,人家憑什麼擁擠你?真以為自己是真龍天子,受命於天? 中國的老百姓,忍耐力是驚人的,有口飯吃他們就會安安分分。但一旦你讓他們連飯都吃不飽,他們的爆發力更驚人。歷史上哪一次改朝換代,不是因為老百姓活不下去? 今天大宋的興盛局面,來之不易,那是多少代人苦心經營的結果。如果貿然再開戰端,國力地 發展勢必受到影響。 「王上,臣附議吳大人的意見。國家眼下沒有力量再發動一場大戰,且容蒙古人猖狂一時,待我積蓄力量,再發動雷霆一擊,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戶部許柱國尚書聲援吳用。 王鈺看了他一眼,笑道:「許大人,你這是怕本王伸手向你要銀子吧?所以趕緊出來聲援吳大人,免得戰事一起,你那國庫裡又得掏個底朝天。」 眾臣一聽,都笑了起來。 惟獨許柱國神色嚴肅,一絲不芶的回答道:「王上,臣據實以報,現在國庫裡已經掏不出來銀子了。南方今年發生大範圍的雪災,各地 方官府請求朝廷撥款地 折子,現在就壓在戶部,因為蒙古入侵,臣還沒有來得及向您上報。國庫裡剩下的銀子,臣已經安排出去了。」 此話一出,滿堂肅靜。本來都說瑞雪兆豐年,下雪那是好事。可壞就壞在,南方下大雪,而且是五十年不遇地 暴雪。王鈺自己就是南方人,在他記憶裡,還是讀小學的時候見過雪,一直到他穿越大宋時,再也沒有見過雪花。 就在今年臨近年關的時候,南方普降大雪,湖廣一帶,川一帶,尤為嚴重。據說還凍死了人,但具體受災情況,地 方官府還沒有來得及上報。 「真地 有這麼嚴重?」王鈺認真問道。 「回王上,比傳說的更嚴重。湖廣一帶,已經 死人,有兩個三縣,跟府衙失去聯繫達半月之久,縣死不明。因為南方向來氣候溫和,從官府到民間,都沒有防範雪災的意識和措施,所以,臣估計,受災情況會持續惡化,朝廷必須要作好準備。」許柱國語重心長的說道。 王鈺聽得眉頭緊鎖,眼看就要過年了,本來是喜慶祥和的時間,因為這場雪災,南方百姓可就遭罪了。偏偏這個時候,蒙古人入侵邊境,又是一次南北兩頭堵啊。 現場一片沉默,本來是商議軍事的會議,被雪災消息打斷了程序。 「王上,諸位大人,災情要救,仗也不能不打。蒙古人是有備而來,他們敢在寒冬臘月發動攻勢,必然有侍無恐。如果朝廷放任不管,只會養虎為患。有些話。臣可能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這裡不得不重複。蒙古人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女真人,他們更剽悍。更頑強,更凶殘。臣可以斷言,蒙古人雖然還沒有與我軍正面交過手。但肯定會讓我軍留下深刻的,深刻的印象。」韓毅有資格說這個話,因為他與蒙古人打過交道。 王鈺馬上接過了他的話頭:「本王也可以斷言。大司馬最後一句話,是想說深刻的教訓。」 韓毅沉吟不語,等於是默認了王鈺地 話。無論是契丹人,還是女真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中華文化的影響。坦承的說,自漢代以後,中華文明很利於發展經濟,文化。可以創造出燦爛的文明,彪炳千古。但對於軍事方面,則恰好相反。 說到底,現在地 中華文明,還是農耕文明。用農耕文明去對抗遊牧文明,有著天生的劣勢。蒙古人是全民皆兵。他們的觀念裡面,只有破壞,不斷地 破壞。沒有中華文化裡「破而後立」這一說。而且蒙古人有史以來,先後受到許多民族的壓迫,仇深似海,現在他們要崛起,可謂眾志成城,不可阻擋。 所以,對付蒙古人,只有迎頭痛擊,沒有轉的餘地 ,一句話,往死裡打。即使不能趕盡殺絕,也必須把他們逐出草原,趕到北方那片千里雪原之後去,讓他們永遠不敢回來。 「大司馬,請恕下官直言,您會不會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軍十幾年來,可曾打過敗仗?下官只記得,這十幾年來,我大宋軍隊,攻必取,伐必克,犯我中華天威,雖遠必誅。蒙古人憑什麼跟宋軍打?他有雄厚地 財力麼?他有精良的裝備麼?他有充足的兵源麼?」尚同良是個文臣,而且這位幾朝元老,似乎一直在中央作官。他的看法,自然也就有了局限性。 若是旁人,韓毅聽到如此言論,必然是立馬回敬。但為了尊敬尚相為國效忠多年,他耐著性子解釋道:「尚相,戰爭雖然拼的是財力,依靠的是裝備,但歸根到底,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人。我們的軍隊固然勇猛,可遠沒有蒙古人那樣地 獸性,那種嗜血的傳統。他們好像生來就是為了破壞而存在的,這樣的軍隊,是敢可怕的對手。」 受到正統儒家教育,又在中央作了幾十年地 官,尚同良自然是「不敢芶同」韓毅的「謬論」,正要反駁。 王鈺已經開口道:「列位臣工,不必爭了。災要救,仗要打。」 「王上!不可窮兵黷武!此乃取禍之……」尚同良直言進諫。 王鈺舉起右手打斷了他地 話:「聽本王說完,但以我們目前的情況,是支撐不了一場大規模的戰役地。但人家打到家門口了,不還以顏色,咱們丟不起這個人。這樣吧,打一場懲罰性質的戰爭,點到即止,不要被拖進去。目前朝廷的重心,還是放在南方的救災上。」 他這個意見,較為中肯,一班文臣聽後倒也沒有反對。但韓毅始終覺得不妥,但念及剛剛打完這一場大戰,如果再陷入戰爭泥潭,欲拔不能,對國家也沒有好處。蒙古人可不是女真人,這是真正的遊牧民族,沒有根據地 ,沒有城市,遼闊的草原,就是他們的地 盤。想要像打金國這樣,摧枯拉朽,速戰速決,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上,那遼國方面的條件,朝廷是……」尚同良是宋遼談判的宋方代表,一直記掛著這件事情。 想到這事,王鈺就火大,耶律大石一把年紀了,還是那麼老奸巨滑,聞到了味道,知道蒙古人有所行動,就趁火打劫,漫天要價。天下要是有這樣的好事,我就把一百多萬宋軍,全部派出去替人打仗,何必守著每年的稅收過日子? 可他到底把十多萬兵馬擺在大宋的地 盤上,而且兩國又是同盟關係,這件事情遲早是要解決的。遼軍也的確幫了宋軍的忙,酬謝也是應該的,但他們的要價,實在是…… 「這樣,大宋拿出一百萬兩白銀,一萬匹絲綢,兩萬件瓷器,送給遼帝耶律大石,感謝他的支援。另外,從今以後,遼國與大宋通商。我給他最優惠的待遇,在 出關,過境。存倉,稅收方面,都給遼國提供方便。貿易執照。大宋優先發放。好了,就是以上這些,一丁點也不許往上加。另外。記得告訴遼國使臣,我給他們的優惠條件,遼國必須同等給予大宋商人。宋遼兩家,互為最惠國。」王鈺這一攬子待遇,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若非蒙古人突然鬧事,以他地 脾氣,恐怕還真有可能讓耶律大石下不了台。 尚同良一一記下。而後問道:「王上,若遼國方面執意不肯,如之奈何?」 「哼!如果還不識相,那就讓他們呆著吧,這寒冬臘月。滋味可不好受。如果敢在我大宋地 盤上鬧事,或者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從我國的蘭州出兵打到西遼國老巢,可用不了多久時間。」王鈺怒哼道。 尚同良記下他的話,但當然不可能一字不差地 轉達給遼國使臣。反正要把王上的意思。經過一些字詞上的加工斟酌之後,明白無誤地 讓契丹人知道。 當下,初步形成決議。對蒙古施加懲罰性質的軍事打擊,為了達到這個戰略目的,王鈺決定調派最精銳地 部隊參戰。但他兩支嫡系部隊,林沖部經歷宋金決戰,傷亡較大,元氣未復,不可能作戰。呼延灼部也剛剛宋金戰場上撤離下來,短時間之內也不能承擔作戰任務。而蕭充的東北軍已經在那頭與蒙古人打起來了,蘭州方面與太原方面的六萬援軍也已經奔赴戰場。 這樣一來,大宋黃河以北各大衛戍區,在這一年來,輪番上陣,沒有一個落空的。不過這樣也好,天下沒有哪支軍隊是靠練出來的,所謂的虎狼之師,全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經此一役下來,大宋河北諸軍,都經歷了血戰,再憑借優勢的裝備和雄厚地 財力,足可橫行天下,所向披靡。任你蒙古大軍再驍勇善戰,又有何懼之有? 王鈺親筆簽發命令,命蕭充東北軍,給予蒙古人迎頭痛擊,放開手去打,打服為止。又命蘭州太原方面軍,配合甘寧衛戍區的西北軍,禦敵於國門之外,不可後退一步。因為他考慮到,西北軍遭受重挫,元氣大傷,蘭州軍缺少實戰經驗,太原軍固然勇猛,又有種師道這位名將指揮,但到底人員裝備上與南府軍有一定差距,所以並不要求取得如何輝煌的戰果。 而另一頭,遼國使臣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好像知曉了大宋的底線一般,在尚同良提出王鈺的方案之後,不再坐地 起價,僅僅談了一天,但各自定了盟約,全盤接受了大宋地 條件,返回遼軍駐地 ,準備撤兵回國。 王鈺安排完北方的戰事之後,便騰出手來,一門心思地 準備處理南方雪災事宜。他自掌權以來,國內的自然災害年年不斷,但絕大多數,都是長江流域的洪澇災害,像雪災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碰到,完全沒有經驗可以借鑒。 各地 方官府地 加急奏報,接連不斷的送進京城,讓王鈺大感事態嚴重。此次雪災的範圍之大,持續時間之長,造成的損失之巨,超乎他的意料。湖廣川地 區,無一倖免,恰恰這幾個地 區,交通不便,給救災造成了極大的阻力。每天,他批著那些報急的奏章,憂心如焚。想到南方百姓在新春佳節之際,經受著死亡的威脅,這位大宋實際上的領袖,寢食難安。一則憐憫臣民,遭此無妄之災。二來擔心百姓活不下去,鋌而走險。這個新年,王鈺可算過得「有滋有味」。 其實有奏報送來還算好事,至少表明這些地 區朝廷還能夠知情,能夠控制。怕就怕那些沒有奏報送來,與朝廷失去聯繫,被大雪封閉的地 區。 大年初一,王鈺接獲江陵府急報,大雪封路,府衙派發的糧食已快用盡,而京城緊急調派的災糧運不進去。百姓忍饑挨餓,苦不堪言,江陵城中,因凍餓而死者,已有十三人。至於江陵府治下的各縣,情況更惡劣,目前統計的數字,已經死了兩百多人,並且持續惡化。糧食還送不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剛過年初三,成都府緊急上報,梓州被大雪封住去路,與府衙失去聯繫達七日之久。剛剛聯繫上,收到的消息卻是,梓州治下江結冰,幾個偏遠的村莊,被大雪掩埋,百姓生還者僅數十人而已。縣衙人手不夠,連縣太爺都親臨一線了。 這些都不算最壞的消息,更可怕的事情隨後而來。州府上報,因交通極為不便,道路艱難,此地 自古以來民風剽悍,極難治理。此次雪災,讓原本就僅夠溫飽的百姓雪上加霜,府衙把存糧全部發放完畢,也無濟於事。臘月底,就已經有人要挑頭鬧事,被官府搶先一步,逮捕帶頭者。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如果朝廷再沒有大的動作,民變迭起,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Uu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阪閱鍍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三碗 耶律大石病重 急召耶律南仙 字數:6333 初八,這一天靖王府本來是要舉行家宴,王鈺要請人,五朝元老,朝廷首相童貫到王府來團年,共享天倫之樂。童貫早早就到過,可女婿王鈺卻遲遲不見蹤影。那一桌酒席已經快擺涼了,童素顏著急起來。 「去問過沒有?王上什麼時候回來?」悄悄把紅秀找到一旁,她小聲問道。 「問了三次,每次都說等等。我問過王歡,說是南方災情嚴重,不光王上沒有回府,幾位相爺都被留住了。」紅秀挺著個大肚子回答道。 「唉,你說這大過年的……」童素顏歎了一聲,顯得有些無奈。若是尋常老百姓家,早就一家團圓,開開心心吃著團圓飯了,也就是這靖王府啊,難得聚首。 這邊兩個女人正說著,那一頭傳來王戰響亮的啼哭聲。趙出雲抱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王戰從裡間轉出,人剛出來就嘀咕道:「王上還沒有回府?戰兒都哭好大一陣了,等著他父王給壓歲錢呢。」 「還要壓歲錢?戰兒的舅舅舅母們給他的壓歲錢,不少了吧?」耶律南仙也剛好出來,一聽趙出雲的話,立即取笑道。 「那怎麼一樣?別人給的能和親爹給的相提並論麼?」趙出雲與耶律南仙關係一直就不太融洽,聽她取笑,立即反唇相譏。她這話裡,隱隱約約有嘲諷耶律南仙沒有生育之意。果然,後者一聽,臉色微變。 別看童素顏眼睛看不到,心裡跟明鏡似的,一聽就知道這兩人又鬧脾氣了,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新春佳節,說這些幹什麼?來,戰兒,大娘給你壓歲錢。」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 趙出雲一見,趕緊抱著孩子上前,接過紅包。塞在王戰小手裡,哄道:「戰兒,大娘給你的壓歲錢。拿著,乖,不哭了啊。」 「希望咱們戰兒快快長大,好替你父王分擔一些,也不至於大過年的都回不了家。」童素顏由衷感歎道。 正說著,王府大總管進來說了一句:「王上回府了。」話音剛落,王鈺就急沖沖的奔進堂來,身上雪片尚在。隨著呼吸,團團白氣從口中直噴出來。紅秀上得前去,替他拍落身上雪花,王鈺一連打了幾個噴嚏,似乎是著涼了。 「紅秀。快拿碗薑湯給王上。」夫妻連心,王鈺一打噴嚏。童素顏心都緊了。 「不用,來杯烈酒就好。哎,岳父大人呢?」王鈺問道。 「爹在花廳裡等王上。還沒有過來。」童素顏回答道。 王鈺接過紅秀遞過來地 酒,一飲而盡,馬上伸手招呼著妻子:「走,先去給岳父大人拜個晚年,把他老人家請過來。」說完這句,聽到兒子哭聲,著急忙慌的補上一句:「小子,大過年,哭什麼哭?等著啊,父王馬上回來了。」說罷,領著童素顏就離開了。 他從進屋開始,就沒停過。在宮裡忙也就算了,回到家裡也不得消停,幾個女人一見,心裡都在感歎,什麼時候王上能不這麼忙?怪就怪南方不該下雪,蒙古人不該擾邊。 你說這老天要下雪,人管不了就算了,蒙古人來湊什麼熱鬧?金國剛剛被滅,蒙古人就不怕?金國當初號稱天下第一,把強盛一時的遼帝國打得落花流水,還曾經把大宋給壓迫得抬不起頭來,結果呢?京城被蕩平,皇帝被一鍋端,現在兩位皇帝都在汴京,給王上稱臣磕頭,蒙古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一陣之後,王鈺夫婦請來了童貫,再三請他坐了上首,一家人團聚,這團年飯算是開始了。 「岳父大人,來,小婿敬您一杯,祝您老身體安泰,壽比南山。」王鈺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童貫一見,慌忙起身,連稱不敢。 「哎,受事為君臣,居家為父子,家裡您最大,坐坐坐。」 「那老臣就僭越了,也祝王上萬福金安,諸事順遂。」童貫似乎很高興,笑逐顏開。隨後,幾個女人依次向長輩和王鈺敬酒,氣氛倒也喜慶。 席間,王鈺又打了幾個噴嚏,童素顏坐在他身邊,悄聲問道:「著涼了?」 「也許吧,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別擔心。」王鈺小聲回答她。童素顏聽後,悄悄在桌子底下拿手碰了碰他。王鈺不解其意,這什麼意思?低頭一看,妻子手裡拿著一個紅包,要遞給他。 紅包?壓歲錢?不會是給我地 吧?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拿壓歲錢?這時,王戰那小傢伙兒又哇一聲哭了起來,王鈺總算是明白了,嗨,自己小的時候就盼著過年,過年有壓歲錢拿。現在自己連兒子都有了,是該發壓歲錢地 時候了。 不動聲色的拿過紅包,王鈺滿臉堆笑:「來來來,兒子,今年是你出娘胎的第一個春節,父王給你準備了一個大紅包!希望戰兒身體強壯,快些長大。」說罷,把紅包遞了過去,至於裡面裝地 是多少面額的交鈔,他壓根就不知道。 「公子天生福相,日後貴不可言。老臣也希望公子早些成人,成為王上的左膀右臂,好讓王上不必再如此為國終日操勞。」童貫算是王戰的外祖父一輩了,自然也預備了一個。 「唉,倒也不指望他有什麼出息,堂堂正正作人就好。」王鈺謙虛的笑道。話是這麼說,但對於自己的長子,他是寄予厚望。這個孩子將來極有可能是繼承他爵位以及權力的人,雖然還未滿週歲,可王鈺已經在思考著將來要如何培養他了。 團年飯吃完,王鈺把童貫請到偏室之中,飲茶淡天。童素顏與紅秀張羅著給他們的上茶水點心,趙出雲帶著孩子回房,耶律南仙也隨後辭去。 「王上,聽說南方雪災很嚴重?」童貫位列三公之首,又是朝廷首相。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權柄,但對國家大事,仍舊十分關心。 聽他提起這事,王鈺摸了摸額頭歎道:「確有此事。本王這些日子為南方雪災是寢食難安。照目前情況看來,中央朝廷必須下去人主持救災事宜。」 「哦?王上準備派欽差大臣?」童貫正端起茶杯,聽到這話。手停了下來。 「恐怕欽差大臣都不夠,岳父,您或許不知道。這次雪災,百年難得一見。」語至此處,探過身子去,小聲說道,「已經凍死人了,我準備親自南下。」 童貫聞言一驚,攝政王親自南下?有這必要麼?現在北方剛剛平定,蒙古人又在搞事。這個時候王上南下主持救災?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見岳父面露疑惑之色,王鈺略一遲疑,而後起身道:「岳父大人,請到書房敘話。」童貫會意,兩人同至書房之中。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擾。 說起童貫王鈺這翁婿二人。倒也有意思。當年王鈺剛到大宋,童貫慧眼識英雄,把寶押在他身上。鼎力相助,在王鈺奪權地 過程中,他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後來,王鈺一天天坐大,童貫感覺到了威脅,在西北發動兵變,企圖搞掉王鈺。起事失敗,反被王鈺削去兵權。 失權之後,這位幾朝元老反省,王鈺是自己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親生女兒是他的結髮正妻,自己還爭什麼?土都埋到脖子了,天下遲早是他的。從此之後,童貫不問朝政,在王鈺艱難時期,他散盡家財,終於將翁婿感情重修於好。 「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件事情,認為應該向您老通報一下。」王鈺踏進書房地 第一句話,就引起了童貫地 重視。他說完之後,童貫就猜到是什麼事了。 要知道,童貫以宦官的身份掌軍權二十多年,人稱相,與蔡京並駕齊驅,位列「六賊」,因為王鈺地 庇護,沒有被清算。如今雖然失勢,但餘威仍在,京城裡面有個風吹草動,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臣洗耳恭聽。」知道歸知道,但卻要揣著明白裝糊塗,這就是為人處世之道。 「近年來,不斷有人在勸本王,欲效仿楚王問鼎,行王霸之事。」王鈺坦然說道。楚王問鼎,說地 是春秋時期,楚莊王陳兵於洛水,向周天子示威。天子派出使臣慰勞,楚莊王向使臣問起「九鼎」的輕重大小,有奪取周朝天下之意。 這種改朝換代,本來是極為機密地 事情,一旦洩露,便有殺身之禍。王鈺此時坦然說出,一則因為相信童貫,二則他幾乎沒有什麼威脅。大宋地 政權,軍權,財權,都在他手裡。從中央到地 方,從地 方到軍方,都是他的人。改朝換代,其實不過就是換換國號,改改年號,穿穿龍袍,就這麼簡單。 童貫神色一凜,正色道:「王上有再造神州之功,此事上合天意,下順民心,正當其時也,又有何異議?」 「話也不是這麼說,改朝換代,本是大事。而且在某些人眼中,我本是宋臣,若行王霸之事,就是犯上篡位。本王倒也不在乎這些人怎麼說怎麼看,只是萬事還是小心為上。這就是為什麼本王打算親自南下主持救災的原因。」王鈺笑道。 童貫久經官場,一聽完馬上就明白王鈺地 意思了。難怪王上要親自南下,這就是為了要爭取民心。試想一下,以攝政王之尊,親赴災區,領導抗災,與百姓同甘共苦,老百姓能不擁護他嗎? 而且王上掌權以來,主要精力,都在經營北方。此次南下,正可以跟南方文武官員們通通氣,為將來作作準備,順便還可以借抗災之機,考察民生吏治,一舉多得。南方可是國家的財政來源之地 啊。 「王上英明,臣明白了。但不知王上此次南下,要哪些大臣陪同?」童貫問道。 「這個本王倒是想過了,為了表示朝廷對南方災情的重視,除了本王之外,中書省幾位參知政事可能要隨行,戶工兩部的侍郎也要同去。」王鈺回答道。 童貫一時沉吟,良久,正色道:「王上,老臣毛遂自薦。」 這倒大出王鈺意料之外,一怔之後。連忙搖頭道:「不可不可,岳父大人年老體邁,不堪遠行。況且南方大雪漫天,條件極為艱苦。本王怎麼忍心讓您車馬勞頓?」 「王上,臣並非為了湊個熱鬧。此行,臣不能不去。」童貫態度堅決。本來。以他的年紀,的確不適合車馬遠行,再加上南方是災區。一個老人家多有不便 貫可不是為了作作樣子,他是什麼人,他是王鈺的岳去了,不是更能體現王上對南方官員軍民地 關心和愛護麼? 王鈺當然明白這層意思,但他實在擔心童貫地 身體,老人家年紀大了,萬一有個閃失。自己這個作女婿的心裡能安然麼? 見王鈺不肯點頭,童貫再三進諫道:「王上,非但臣要去,您還得把趙家的人,排除在外。如果臣所料不差。福王一定會請纓南下。」 這倒是很有可能,趙家裡面。福王趙還算個聰明人。南下主持救災,向全國臣民傳達朝廷地 關愛,這麼重要的事情。他肯定不甘心落於人後地。趙家這些年來,一直在深宮之中,幾乎已經淡出了全國軍民地 視線。再不出來彰顯自己地 存在,可就晚了。 「岳父大人,小婿感謝您的支持,但……」王鈺還是不放心。 「王上,您剛剛說過,居家為父子。老臣就倚老賣老一回,請您恩准。臣沒有幾年活頭了,土都埋到脖子地 人,還有什麼盼頭?只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王上登上大位,君臨天下。」童貫語重心長地 說道。王鈺要是當了皇帝,自然就要立皇后,一般來說,童素顏是正室,應該被立為皇后。 但壞就壞在,她沒有替王鈺生下一男半女,皇后的地 位極有可能受到挑戰。雖然趙出雲是趙家的血脈,當皇后也有自己的劣勢,至於耶律南仙,楚紅秀兩人,更是提都不用提。一個是蠻夷外族,一個出身低微。但童貫不得不為自己的女兒著想。所以,他在這個時候不得不站出來,替自己的兒女爭一爭。 「本王有今天,岳父大人出力不少。唉,想當初,本王與素顏開玩笑,戲稱其為童皇后,沒想到居然有成真的一天。」王鈺一眼就看出童貫地 心思,這時候「投桃報李」,轉彎抹角的向童貫作出了承諾。 童貫更是「聞絃歌,而知雅意」,長揖一拜,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宋綏靖五年年初,遼國皇帝耶律大石,在與大宋締結新的盟約,收到王鈺批下的酬謝之資後,按約定交還所佔城池,撤兵回國。 可剛剛走到上京北面,耶律大石因為不堪長途跋涉,在軍中病倒。十一萬大軍停步不前,只能原地 駐防。並一面向大宋朝廷請求允許遼軍在大宋境內停留一段時間。 王鈺收到消息後,懷疑耶律大石又玩花樣,堅持不准,勒令遼軍在限定時間之內,撤出大宋國境。耶律大石也不想仰他人鼻息,抱病上馬,繼續西歸。行至上京西北地 時,病情越發沉重,墜馬昏迷。文武官員驚慌失措,搶救下來。 大雪紛飛,山川一片銀妝素裹,遼國十餘萬大軍在草原上駐馬不前,紮成營寨。遼軍中,多有西域異族士兵,不習慣此地 嚴寒,生病者十有五六,士氣低迷。 時值傍晚,中軍大帳內,***通明,這個地 方,牽動著十多萬將士的心。皇帝地 病情,讓將士們心急如焚。 帳內,耶律大石臥於榻上,除他之外,帳內僅有一人。此人年約六旬,著契丹長袍,精明幹練,正是遼國北院大王,蕭不疑。此人素來被耶律大石所倚重,朝中大事,他時常參與其中。 「朕自當年上雄撤兵以來,每念及祖宗創業艱難,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幾十年來,從不敢忘還都幽州,重建大遼。今日病重,自知大限將至,然大業未成,死不瞑目……」此時的耶律大石,早沒有了皇帝地 威儀,面容憔悴,氣若游絲。 「陛下何出此不吉之言?且安心養病……」蕭不疑勸道。 「人過五十而不稱夭,朕今年六十有餘,想是天年已盡……」說到此處,他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蕭不疑慌忙上前扶其背。 耶律大石一把抓住他的手,焦急地 說道:「愛卿,你隨朕多年,深知朕心。今日朕只召你入帳,乃是有要事相托。」 「陛下何出此言?但有吩咐,臣焉敢不從?」蕭不疑大驚失色。 耶律大石深深吸上一口氣,急促的說道:「你明日便啟程赴汴京,請大公主火速至此……」 大公主?蕭不疑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時候請大公主幹什麼? 此時,耶律大石停止咳嗽,病情稍緩,復躺下去,良久,歎道:「漢人說,子不類父,朕英雄一世,所生諸子皆不成器,長子耶律休,性情暴戾,好逞匹夫之勇。次子耶律建成,生性闇弱,毫無主見,難成大事。三子早夭,四子在朕西征途中陣亡,五子天生聰慧,可繼大統……」 蕭不疑大驚,現今太子乃二皇子耶律建成,聖上此意,莫非要傳位於五皇子耶律封? 優憂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板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四碗 改朝換代 近在眼前 字數:6273 陛下,恕臣直言,五皇子年紀尚輕,恐怕難以震懾群國家興亡,蕭不疑不敢馬虎。 「正因如此,朕才要你去汴京召南仙前來。朕此次出征,所帶部屬,多為上雄舊部,南仙早年在軍中威名卓著,可以節制諸軍……」耶律大石氣喘吁吁,難以為繼。蕭不疑忙替其倒上一杯熱茶。 「陛下,何不命南院大王……」蕭不疑話未問完。 「不可!耶律斜雖是朕親侄,但他隨朕多年,志向高遠,戰功卓著,是以此次出征,朕將他帶在身邊,就是怕他在朕離開京城之時,興兵作亂。你到汴京之後,將此事詳細報與大公主知曉,囑咐她,一定要帶兵馬在身邊,以防不測。」 蕭不疑聽後,更加不解,大公主雖是我遼國帝冑,但她現在是王鈺的女人,王鈺如何肯放她?又如何肯借兵於她?就算王鈺肯,那此事太過凶險,未免有引狼入室之慮,萬一王鈺欲行不軌,豈不是因小失大? 再者說,西遼國雖說是大宋盟友,但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一個強大的遼國,不符合大宋的國家利益,王鈺巴不得西遼國動亂,怎麼會幫我們? 當蕭不疑把這些憂慮上達給耶律大石時,這一代梟雄沉默了。不是他沒有想到,也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他心有不甘。 「你的擔心朕不是沒有想到,但暫時這不是主要矛盾。王鈺與朕都明白,無論是大遼,還是大宋,都吞併對方,現在都不是時機。況且王鈺這個人。雄心萬丈,他一心想要恢復漢唐盛世,把中華文明,遠播四方。遼國扼守絲綢之路要道。他不會希望遼國內亂的。」縱然在病重之中,耶律大石仍舊保持著他的冷靜與睿智。又特別是對宋遼雙方的處境,瞭若指掌。不得不讓人感歎一聲,薑還是老的辣。 「陛下,縱然王鈺不希望大遼內亂。他也沒理由出兵幫忙吧?再者說,人心難測,陛下命大公主帶兵前來,若是王鈺真有不軌企圖,該當如何?」蕭不疑隨耶律大石多年,又是原遼國蕭太后族人,國家興亡,不敢不小心行事。 「眼下。蒙古人漸成氣候,已經成為大宋地 心腹大患。王鈺當初為了牽制女真人,任由蒙古人坐大,現在是他自食苦果的時候了……」耶律大石氣喘不止,顫抖著雙手端著那杯熱茶。卻怎麼也遞不到嘴邊。 蕭不疑一見,心中一陣酸楚。往日威震天下的皇帝,現在病來如山倒,讓人好生感慨。忙伸手上前。替其一臂之力。 飲下一口熱茶,耶律大石順了順氣:「唉,朕原本打算,此次回國,安排身後之事,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這一病,恐怕是回不去了。當務之急,是把這十多萬大軍安全的帶回國去,擁立新君,迅速穩定國內局勢……」 蕭不疑此時潸然淚下,愴然說道:「陛下,臣隨您多年,皇恩浩蕩,願捨此殘軀,盡忠報國。臣明日一早,便南下赴汴京,請大公主前來主持大局。」 「好,甚好。」耶律大石執住他右手,「你取紙筆來,朕要寫信給王鈺。」 蕭不疑忙從旁取過文房四寶,磨出墨汁,呵開凍筆,遞於皇帝手中。那耶律大石雙手執筆,卻是顫抖不已,難以書寫,苦笑道:「朕自幼習武,這一雙手提刀殺敵,沾滿血腥,今日卻連一支筆也抬不動……」此語一出,英雄遲暮之情頓顯,讓人唏噓。多次嘗試,均告失敗,只得交還於蕭不疑,讓其代筆。 好一陣沉默,耶律大石似乎難以啟齒,良久,以手遮面,頗為痛苦地 說道:「寫吧。臣遼主耶律大石,再拜大宋皇帝陛下,攝政王殿下……」 晴天霹靂! 這毫無來由,毫無徵兆的一句話,驚得蕭不疑手中之筆跌落在地 ,他本人瞠目結舌,怎麼也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是從皇帝口中說出來!堂堂遼國皇帝陛下,為何對大宋天子以及王鈺稱臣? 「陛下,您,您……」 「朕,愧對歷代先帝,愧對契丹祖先……」耶律大石掩面而泣。他抱負遠大,一心想要重振大遼帝國的雄風,此時對宋稱臣,自然是羞辱萬分。可他有什麼辦法?此時身在宋境內,求人相助,仰人鼻息,若非如此,王鈺怎肯在自顧不暇之際,出手相助? 以王鈺之狡詐,蕭不疑一到汴京,他定會察覺事情有異,與其遮遮掩掩,不如明人不說暗話,合盤托出。對宋稱臣,乃權宜之計,事出無奈。為地 是借助大宋的力量,完成遼國的權力交接,求得宋遼兩國地 和平共處。 王鈺是吞不下西遼國,他也不會希望西遼國內亂。但自己的幾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王鈺的對手,自己死後,西遼國必定不復往日雄風,若王鈺平定了蒙古,下一個目標,定然是扼守絲綢之路要道的西遼國。 還不如自己背負這羞辱,對宋稱臣,以藩國自居,再加上南仙在大宋的周旋,或可保得西遼國基業不毀。待將來 耶律封羽翼豐滿,天下局勢有變,再重新稱帝,圖謀不晚。 當耶律大石把這個中緣由,告訴蕭不疑時,這位遼國重臣明白了皇帝的苦心。一則倍感羞辱,二則也欽佩皇帝的深謀遠慮。 對宋稱臣,只是表面上稱呼的改變,實際影響微乎其微。大遼遠在西域,大宋鞭長莫及,以稱臣來換取時間,換取大宋地 支持,苦的只是皇帝一人。這正是蒙古人用過的韜光養晦之計,耶律大石在重病之中,還能想得如此深遠,下得了如此決心,非常人可及。 「漢人素好臉面,歷史上多次以和親,封賞等手段,求來虛名。這一次,朕就送給王鈺一個天可汗的虛名。換來我大遼的平安。羞辱,由朕一人來背負,願後代子孫,記住朕地 苦心。振興大遼……」 蕭不疑淚流滿面,寫完國書,再三斟酌之後。由耶律大石取出印章,加蓋上去。 「願祖先體諒朕的苦心,情非得已。不得不如此卑微……」 「陛下,臥薪嘗膽,韜光養晦,能忍人所不能忍,這才是英雄所為。契丹先祖,必定體諒陛下這番良苦用心。」蕭不疑勸道。 耶律大石躺於榻上,仰面朝天,長歎一聲:「可惜南仙是女兒身。如若不然,何以至此啊……」 「陛下請早些歇息,臣明日便啟程赴……」蕭不疑正要告退。 「不!」耶律大石突然說道,「事不宜遲,你馬上動身。遲則生變。耶律斜為人城府極深,他見朕病倒在軍中。必然有所舉動。來,替朕穿戴鎧甲,朕要出去巡視軍營。」 「陛下。萬萬不可!您地 病……」蕭不疑大為驚恐。 「放心吧,南仙不到,朕是不會死的。」 千里之外的汴京,王鈺正為南下主持抗災作著準備。在他要親自南下地 消息一傳出時,朝野震動。文武百官多稱頌其愛民如子,不辭勞苦地 恩德。 惟福王趙深感憂慮,自那日廟中密會李清照之後,他如驚弓之鳥,總覺得童娘娘與耶律夫人出現在廟中,不會是巧合。這一段時間,都不敢有任何舉動。暗地 裡,探聽得王鈺的爪牙正四處活動,準備著犯上篡位,這位趙家最後一面旗幟,憂心如焚,幾乎陷於絕望之中。 果然不出童貫所料,王鈺要南下的消息一傳出,他立即活動起來。正式向王鈺提出,要隨同他一起南下主持抗災。 兩位攝政王一同南下,這規格自然是相當高,也很明表現出朝廷對南方軍民地 關愛。但王鈺卻不同意,非但沒有同意,而且還出人意料的作了一個安排。 他命令,在他離京時期,國家一務事務,由皇叔父攝政王趙主持。 這可就讓所有人,包括趙本人在內都捉摸不透了。王鈺一直把所有權力牢牢抓在手中,怎麼突然大方起來,把國事交到趙手上?朝堂上的大臣們,平時心照不宣,兩位攝政王,其實只有一位。 福王只是一個擺設,從來沒有任何實權。王上來這麼一下子,到底是什麼用意?不是在困難當頭之際,要顯示不分派系,精誠團結,共赴國難這麼簡單吧?退一萬步說,王上就是真有這個意思,中書省那一班王上地 親信,福王他指揮得動麼?軍隊他調動得了麼? 反正不管捉摸得透也罷,捉摸不透也好,王鈺安排完畢之後,準備明天就以尚書右僕射與尚書左僕射童貫兵分兩路,南下主持抗災了。 「王上的行裝收拾好了麼?」近仙樓內,耶律南仙正替王鈺拆掉髮冠,準備就寢。 「有紅秀張羅,本王放心得很。」王鈺拉住她的手,就勢拖入懷中。 耶律南仙環著他的脖子,神色凝重:「還有什麼要交待我的麼?」 王鈺略一思索,隨即說道:「盡量避免流血,留他一條性命。」 「請問王上所說的他,是指福王趙呢?還是那個才華橫溢的女人呢?」耶律南仙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眉頭一皺,王鈺似笑非笑地 說道:「我怎麼聞著一股酸味?」 「呵呵,妾不過與王上開開玩笑罷了,誰敢動王上心儀的女人?不過為什麼要留趙一條命,他差點害得王上回不了京城,還白白搭上那麼多忠勇將士的性命,妾恨不能將他凌遲處死,方解心頭之恨。」耶律南仙說道。 輕撫著她滿頭秀髮,王鈺頗有感觸的說道:「自古以來,改朝換代,權力更替,都免不了流血犧牲,甚至骨肉相殘。但我的情況很特殊,趙家已經是日薄西山,又何必趕盡殺絕?縱觀古今,得勢者趕盡殺絕,無非就是怕死灰復燃。只要我勤於朝政,嚴以律己,以百姓之心為心,還怕天下不擁護我麼?」 耶律南仙一時為之語塞,王鈺地 話,道理雖然淺顯易懂,但話中卻透露出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自信。對自己絕對的自信。他有信心能夠做得比趙家好,所以不怕趙家復辟,作為 有自信是成大事地 首要條件。 「王上。如果避免不了?該當如何?是調動京師衛徐寧的部隊……」耶律南仙終究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這畢竟是天大地 事情。 「不!軍隊地 職責,是抵抗外侮。這是內部矛盾。要注意處理的辦法,不要落人口實。如果真的需要武力解決,就調樞密院地 人吧。記住。主要是針對趙,不要牽涉宮中。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踏入禁宮一步,敢違此令者,嚴懲不怠!」王鈺斬釘截鐵的說道。 「是是是,妾知道了,天下誰敢違抗您地 命令?您就放心去南方主持救災吧,京城的事一切有我替王上打理。等王上大駕回京之後……」後面的話,就不用明說了。 王鈺似乎還有什麼事情不放心,看了耶律南仙一眼,欲言又止。 「王上是在擔心我找那個女人地 麻煩吧?您大可放心,她不過是個普通女人。不知道這裡面水有多深,被人利用還不自知。我有分寸的。」耶律南仙搶先向王鈺表明了態度。 王鈺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倒也有幾分憐香惜玉的意思,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李師師生前曾經有遺言給他,善待女人,女人在這個時代本來就很可憐,又何必對一個弱女子下毒手呢?再說了,人家好歹也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詞人。幾千年以後,後世人早就記不得你哪朝哪代的皇帝是誰了,可卻清楚的記得這位女詞人地 名字和事跡。 兩人說完話,耶律南仙正要伺候他寬衣解帶,王鈺卻突然起身:「你先睡吧,我去看看戰兒,這一去估計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說罷,向外走去。 耶律南仙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就當王鈺走到門口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臣妾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聲萬歲,愣是像繩索一樣把王鈺給絆住了,回頭看了耶律南仙一眼,笑問道:「你好像比我還高興?」 當王鈺走下近仙樓,正朝著青雲閣方向走去時,遠遠望見一群人打著燈籠正朝這邊過來。 「黑燈瞎火的,走這麼急幹什麼?」王鈺問道。 對方聽出了他的聲音,還在遠處就回答道:「王上,尚相,孟相,商相,禮部陳尚書四位大人求見。」原來是王府大總管。 怪了啊,幾位大人星夜求見,又出什麼事了?民間俗語,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最近國家是連連出事,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慢著,禮部陳東?他都來了,這就不是內政了。 王鈺統治下地 禮部,好比他生活那個時代的外交部,教育部,文化部三部合一。今年又不是科舉年,那陳東此來,是為了外交吧? 靖王府花廳之內,***通明,四位重臣坐於廳上,個個神色異常,這事情看來是小不了了。那禮部尚書大人陳東,手捧一本大冊子,不住地 撫摸。 「禮數就免了,坐吧。」王鈺一出來,不等四位大臣發現他,就直接說道。即便如此,那四位還是習慣性的同時起身,又復坐下去。 王鈺心態極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咂巴著嘴說道:「本王近來承受能力很好,說吧,又出什麼禍事了?」 四位大臣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德高望重的尚同良起身說道:「王上,不是禍事,是奇事。」 「奇事?尚相數朝元老,您老吃地 鹽比這些後輩吃的米還多,在您眼裡,還有奇事?那本王倒是要聽一聽了,說說看,有多奇。」王鈺笑道。 「回王上,臣為官一生,侍奉四代君王,還從未遇到此等奇事。」尚同良看來也對此事難以置信,「西遼國主耶律大石,剛剛派人送來國書。」 「怎麼著?還不想走?本王前些日子不是拒絕了他的要求麼?」王鈺問道。 「王上,這次可不是請求停留境內,而是向大宋稱臣。」 王鈺一切動作都停止了,沒聽錯吧?西遼國向大宋稱臣?這事要是真的,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就是南方沒下雪,下的是白花花的銀子。 可尚同良如此國之重臣,不會拿這麼重要的事情開玩笑,再加上其他三位大臣同至靖王府,這事情就更真了。 「國書拿來本王看。」王鈺看茶杯一放,大聲說道。 陳東立馬上前,呈上西遼國國書,王鈺迫不及待的看了起來。看罷之後,將國書一合,臉上陰晴不定,四位大臣不敢出聲打擾。 「嗨!可惜!現在不是時候!」王鈺突然一聲大喝。四臣嚇了一跳,可惜什麼?西遼國稱臣,這是好事,還可惜? 他們哪裡知道,王鈺說的可惜,是因為大宋眼下分身乏術。南方鬧雪災,北方燃戰火,自顧不暇。如若不然,這樣的天賜良機,他怎肯錯過?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紋自扳閱讀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五碗 北方激戰正酣 南方軍隊抗災 字數:6053 律大石不可思議的坦白,讓王鈺大為意外。他在國書親筆信中,毫不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病重的實情。又特別是在親筆信中,他向王鈺坦承自己一生的心願就是重歸東土。但同時也承認,自己一去,西遼國的後繼之君,絕無可能完成這個心願。 遂向大宋稱臣,乞為藩國,請求王鈺放耶律南仙趕赴軍中料理後事。並懇請王鈺,派遣一支兵馬,保護耶律南仙,以完成遼國的權力交接。當然,他沒有提及為什麼要讓耶律南仙一個女流之輩去擔負這樣的責任。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自己有一個覬覦皇位的侄子,這總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吧? 王鈺看完國書和信件之後,第一個感覺就是恨。耶律大石與他相識十多年,兩人算得上是世之英雄,一個雄霸中原,一個盤踞西域,誰也沒能打敗誰。當初上雄之戰,王鈺南府軍的確是逼退了遼軍,但王鈺自己都得承認,當時耶律大石根本無心與他糾纏,這才白白撿了一個便宜。 而此番,耶律大石自感大限已到,對宋稱臣。看似大宋佔了天大的便宜,其實這只是面子上的光彩,實際上沒有絲毫好處。耶律大石機關算盡,他知道一來大宋雖然強大,但兵威還不能達到西域。二來蒙古正在作亂,王鈺分身乏術,就是有什麼想法,也是力不從心。況且,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大宋南方發生了嚴重的災害。 不過,遼國突然稱臣,倒是給了王鈺一個機會。用這件事情,引開國人的注意力。淡化南方雪災的影響。同時也能激勵北方將士地 士氣,對蒙古人形成一種威懾。因為西遼國扼守西北門戶,如此一來,蒙古就三面受敵。所謂「遠交近攻」。此乃千古不變的至理名言。 這件事情,根本不用召集大臣商議,因為大宋沒有選擇的餘地。王鈺當堂拍板。接受遼國的稱臣,並命四位重臣回去,連夜商議賜予遼國國君地 封號。以及地 位。而他自己,則拿了耶律大石的親筆信,向近仙樓而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近仙樓的燈仍舊亮著,耶律南仙還沒有就寢。王鈺不免有些躊躇,耶律大石到底是南仙地 親爹,父女連心,雖然當年上雄城頭那一箭。射傷了他們的父女感情,但耶律南仙始終是契丹人這個事實是無論如何不能改變的,故國難忘啊。 思之再三,王鈺不得不邁開腳步,向樓上走去。一面在心裡盤算。該如何向南仙開口提起這件事情。來到她房門前,透過門縫向裡看去。她正坐於梳妝台前,怔怔望著那面銅鏡。 搖了搖頭,王鈺推門而入。該面對地 總要面對。 「王上回來了?看過戰兒了?」耶律南仙起身問道,一面走上前來,準備替王鈺寬衣解帶。 執住了她的手,王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將她擁入懷中,而是讓她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半晌沉默之後,開口道:「南仙啊,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希望你不要著急。」 見王上神情嚴肅,面有難色,耶律南仙心中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何事?」 「你父親他……」王鈺倒是見慣了生死,可耶律南仙是個女人,感情較之男人更為脆弱,她母親早亡,是耶律大石將她撫養成人。 明顯的感覺到,耶律南仙的手突然一緊:「我父皇他,他怎麼了?」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王鈺索性直接將那封信遞到她面前。耶律南仙一陣遲疑,但終究還是沉住氣,將信接了過去。王鈺或許是因為不忍心看到她傷心的模樣,起身踱步至窗邊,背負雙手,默然無語。 想自己來到大宋,穿越之時,只留下一封書信給父母姐姐。十七年過去了,不知道父母雙親現在如何,想必他們也該從喪子之痛中解脫出來吧?當初自己不懂事,貪玩好耍,讓父母十分失望,身為人子,不能報答養育之恩,是為不孝。倘若有一個機會,讓自己回到一千年後,自己能否放棄手中地 權力? 背後好長時間沒有任何聲響,而後,只聽到一聲沉重的歎息。 回頭望去,耶律南仙已經將信放在了桌上,眉宇之間,略帶絲絲感傷。她這樣的反應,倒讓王鈺有些意外,沒想到她如此豁達。想想也對,耶律南仙出身行伍之中,衝鋒陷陣,為遼國第一員女將,頗有蕭太后之風,她應該很堅強。 「王上,您打算怎麼處理?」良久,耶律南仙輕啟朱唇。 「宋遼兩國份屬同盟,今日遼國對我稱臣,你父便是我大宋臣子,既然上奏請求,焉有不允之理?當然,本王也會尊重你的意見。」王鈺寬容的說道。 耶律南仙聽罷,起身上前,正面著王鈺,具大禮參拜道:「妾叩謝王上隆恩。」 王鈺伸手扶起了她:「起來吧, 是契丹人,故國難忘,本王能夠理解。你父病重,身應前去送終,這是人之常理,我不會攔你。本王擔心地 是,你父親居然讓你帶著兵馬前去,這裡面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原因,你地 安全……」 「這點王上放心,妾於軍中供職多年,遼軍恐怕還沒有人敢對我怎麼樣。只是事不宜遲,如果王上允許,妾想盡快動身。」耶律南仙始終保持著冷靜。 王鈺點了點頭:「應該的,我已經命大臣們商議對你父親的冊封。只是,此去怕有凶險,你帶哪支部隊?」 略一思索,耶律南仙答道:「蒙古作亂,朝廷兵力不濟。臣妾只帶一千人馬,可在東北軍中徵集。」 王鈺馬上反對:「不行,一千太少。這樣,你把我地 禁衛軍帶去,我再發佈一道命令,讓幽雲衛戍區挑選敢戰之士兩萬人。供你指揮,保證你的安全。」 「妾感謝王上關懷,只是禁衛軍負責保衛您,不可輕動……」 「不要說了。就這麼決定。希望遼軍最好識相一些,誰要是膽敢對你不利,我就讓十二萬遼軍永遠回不了國。」王鈺這個話。可不是在耍威風。要知道,從耶律大石的國書送來的那一刻時,西遼國就是大宋地 藩屬。耶律南仙此去,有著雙重身份。 首先,自然是西遼國大國公,奉父命前去處理善後事宜。其二,是代表大宋中央朝廷,有欽差資格。誰敢對他不利,可就不僅僅是遼國內政,而是犯上作亂。 耶律南仙當然知道王鈺這絕不是空話。當即表示:「妾一定處理好善後事宜,不管父親傳位於哪位弟弟,我一定囑咐他與大宋修好,永為睦鄰。」 「好。」王鈺點頭道,略一停頓。安慰道:「南仙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如果真有個萬一,你要節哀。」 兩天之後。朝廷眾臣商議出來,決定給予西遼國比高麗國,日本國還要高的待遇。去皇帝尊號,冊封耶律大石為西遼王,加太保銜,永鎮西域,並賞賜「宋西遼國王印」金印一方,作為權力的象徵。 同時,派遣兵部侍郎張浚為中央代表,前去冊封。後來王鈺考慮到,西遼國的地 位應該高於其他藩國,遂派遣尚書右丞為欽差,隨同耶律南仙一起前往遼軍營中。 王鈺將自己地 禁衛軍全數調給耶律南仙,作為衛隊之用。又諭令幽雲衛戍區調兵兩萬,保護耶律南仙。 綏靖五年正月十六,耶律南仙從汴京出發,在大宋欽差大臣和蕭不疑的陪同下遠赴草原,趕去見耶律大石最後一面。 這件事情,完全打亂了王鈺的計劃。京城必須要有人坐鎮,南下主持抗災一事,只能暫時擱置。由童貫代表中央,南下主持一切。王鈺惟恐童貫年事已高,精力不濟,命御醫三名隨行。童貫離京後,王鈺仍舊放心不下,又命參政知事商仲揚為欽差大臣,赴川賑災。 欽差大臣,權力極大,可代表王鈺,節制所有地 方官員。除軍隊外,欽差大臣可以不用上報朝廷,調動地 方一切力量資源,用於救災。 正月二十,從北方傳回戰報。甘寧衛戍區遭受蒙古大軍襲擊,損失較大,指揮使范道遠為保存實力,命令部隊後撤,以待支援。蒙古軍隊窮追猛打,當西北軍撤退至沙州時,被敵人追上。 西北軍一來多是新近操練地 新軍,二來沒有在如此惡劣氣候條件下作戰的經驗,束手束腳,處境極為被動。范道遠見退無可退,後面就是興慶府,遂於沙州布下防線,與蒙古大軍對峙。 消息傳遍整個甘寧地 區,剛剛穩定下來的局勢,又告動搖。極少數黨項人趁機而起,在貼近西遼國地 瓜州地 區,豎起反旗,號稱要復辟西夏,為李乾順報仇。黨項人攻擊瓜州衙門,瓜州知府乃王鈺門生,宣武元年進士科及第,在各地 為官都政績卓著。以三十青年,被委任為知府。 黨項人作亂,其下屬皆勸其棄官逃逸。這位知府大人嚴辭拒絕,言稱「本官代表朝廷行政於此,豈能懼死棄官?」,領數百壯士堅守府衙,最後兵敗被俘,黨項人將其剝去官服,帶至瓜州城樓上,斬首示眾,瓜州淪陷。 賊人糾集兩千之眾,其首領自封為西夏輔國將軍,號召黨項人以武力反對大宋,重新復國。 正月十四,從蘭州出發的援軍趕至興慶府,與從太原出發的友軍會師。兩軍兵力達六萬之眾,頂著大雪,奔赴前線。范道遠苦苦支撐,終於盼來援軍,合兵一處。能戰之兵,不過九萬餘人。 范道遠建議,分調一軍,緊守夏州門戶,不使蒙古人有進入內地 的機會。遂分兵兩萬,奔赴夏州,拱衛太原。他認為,蒙古人過來,銳氣正盛,宋軍應該堅守不戰,若蒙古人見久攻不下,糧草用盡,只。 然蘭州衛戍區指揮使麾下部將則認為,蒙古人犯上作亂,若不給予迎頭痛擊,有失國體,堅決主張與蒙古人正面交鋒。奉命馳援的種師道長子種元豐。也表示贊同。范道遠雖可節制這二將,但考慮到蘭州軍,延安軍士氣正旺,求戰心切。若出戰,當有勝算,遂妥協同意。 正月十五。種元豐率兩萬騎兵,出沙州,擺開陣勢。與蒙古人正面對決。當時天氣嚴寒,滴水成冰,延安軍自侍裝備精良,主動發起攻擊。只一陣,蒙古人一觸即潰,種元豐大喜,下令窮追不捨。 范道遠惟恐其中埋伏,下令收兵。種元豐拒聽號令,一意孤行。追出五十餘里,正中蒙古大軍埋伏,部下兩萬餘人,最後撤回沙州者。不過八千有餘。范道遠大怒,也顧不得種師道的面子。當即將種元豐逮捕,上奏要求嚴懲。一面收縮兵力,堅守不戰。 王鈺得知情況以後。天顏大怒,但好歹還是看在已故燕國公種師中的面子上,留了種元豐一條性命,罷官削爵,刺配滄州。並命令范道遠,全權指揮,不必有任何顧忌。 正月二十二,蕭充上報,東北軍在上京城西南,與蒙古大軍正面對決。苦戰兩天一夜,最終擊潰敵軍,斬首一萬三千餘人,生俘四千五百人,並遵從王鈺號令,將俘虜全部坑殺。但東北軍的傷亡,居然達到兩萬!蒙古人心膽俱裂,退出上京,向北逃竄。岳飛,正率本部兵馬,追擊而去。 東北軍地 剽悍,多少給了王鈺一些安慰。可剛剛輕鬆一陣,蕭充和岳飛的折子又上來了。岳飛一路追擊蒙古軍隊,在距離上京五百餘里之外的極寒地 帶,蒙古放出一支奇兵,讓岳飛所部吃了大虧。 奏折中說,蒙古人的這支軍隊,並不是由人組成,而是「獸體大如驢,吼如獅,行如虎,訓練有素,極得章法。我部戰馬,倉皇逃竄,騎士多不能控,由是慘敗……」 王鈺看得莫名其妙,我最精銳地 騎兵之一,竟然被一群野獸打敗?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三國演義》裡面諸葛亮南征孟獲時地 瘋牛陣來了? 質疑前線軍隊隱瞞實情,王鈺下令斥責東北軍作戰不利,但沒有給出處分,嚴令其奮勇作戰,不得後退。 宋軍遭受王鈺掌權以來少有的敗績,不過他自己倒是有心理準備。因為當今天下,只有王鈺心裡明白,蒙古人是如何地 勇猛善戰,滅金國,平西夏,亡大理,降南宋,崖山之後,再無中華…… 跟這樣的敵人交手,誰也輕鬆不了,王鈺的打算,是趁蒙古人現在還沒有達到成吉思汗時代地 巔峰狀態,一舉將其殲滅,剪除後患。 但老天爺似乎在考驗他,金國剛剛平定,國家消耗很大,短期之內,發動不了大規模的戰爭。偏偏南方又出現如此嚴重的雪災,分散了他的精力。 否則,以王鈺的強硬,怎會被人打到眼前來了,卻只是下令打一場「懲罰性質」的戰爭?早就傾全國之兵,深入草原,斬盡殺絕了。 正月底,童貫從江陵府發回奏報,雪災嚴重,道路隔絕,當務之急,是將朝廷發下的災糧,運進江陵。但此時如果按照老辦法,征發民夫,顯然已經來不及了,請王鈺當機立斷。 王鈺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決定動用軍隊,他授意兵部下令給兩湖衛戍區,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動用部分軍隊,幫助救災。他這一決定,開創了「軍隊救災」地 先例。 軍令一下,兩湖的子弟兵們緊急出動,只不過這場仗,用的不是刀槍,而是鋤頭。月末,兩湖衛戍區總計調動兵力三萬有餘,打通了進入江陵的道路,將朝廷的賑災糧食運入城中。 與此同時,川衛戍區也收到了命令,出動軍隊幫助救災。但川地 區,情況太過惡劣,一來交通不利,許多地 方只有羊腸小道,甚至極為崎嶇地 山路。士兵們,只能用肩膀扛著麻袋,走在崇山峻嶺之間,甚至挨家挨戶,翻山越嶺去送糧,其艱難情況,可想而知。 但令人欣慰的是,朝廷地 態度和行動,獲得了民心。自從欽差大臣南下主持抗災的消息傳出之外,廣大的災區再也沒有發生過嚴重地 騷亂,至多也就是搶奪糧食的「刑事案件」,沒有誰再把矛頭對準朝廷。 此次內憂外患,近年罕見,考驗著王鈺和以他為首的朝廷。而正月底開始,南方的大雪開始逐漸停止,雪災的威脅遲早會被消除,百姓的生活終究要恢復正常。而北方的軍事威脅,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解除的跡象。而耶律南仙去了十多天,至今沒有音訊傳回,耶律大石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優浟書萌 uUTxT。COM 全蚊吇扳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六碗 鐵木真出世 字數:6425 軍營裡,除了偶爾爆發出一點聲響的篝火外,再靜。勞累的士兵們早已經進入夢鄉,離開故鄉,遠征北地 ,他們太需要休息了。 可岳飛卻睡不著,他坐在一堆篝火旁邊,神情專注的想著什麼,時不時的往火堆上添兩根柴。他投身行伍的時候,因為輕信康王趙構的謊言,加入叛軍,明珠暗投。幸得王上不棄,委以重傷,這些年來,因功累遷至奉寧軍承宣使,義武侯。生逢其時,得遇明主,這本是大幸,而他骨子裡面的忠義情懷,使得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答王鈺的知遇之恩。 可這一次,他居然戰敗了。領著兩萬四千多人的精銳部隊,追趕蒙古大汗忽圖刺的潰敗之軍,竟然被中途逆轉,一敗塗地。他至今不明白,那支「軍隊」到底是什麼?自己熟讀兵書,可歷代兵家也從來沒有記載過這樣的戰鬥。 那些呲牙裂嘴,窮凶極惡的野獸,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訓練有素的戰馬,會那麼怕它們?連自己的主人也顧不得?蒙古人又是如何訓練出這樣一支奇兵?這個問題不解決,我軍的精銳騎兵,就派不上用場。 沉思良久,不得要領,岳飛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當他起身之時,所著鎧甲上已經結冰,隨著他的動作,薄冰迸裂,鏗然作響。北地 的嚴寒,實在是對宋軍最大的考驗。 一將悄然而來,不到三十年紀,全身結束整齊,極為威武,正是岳飛麾下猛將。符榮。 「大人,還不歇息?」符榮上前問道。 「睡不著,查完哨了?」岳飛搖了搖頭。 「是,大人。剛剛收到帥府軍令。」符榮說完,將幽雲帥府發來的命令交到岳飛手上。在上奏朝廷岳飛戰敗的消息之後,王鈺下令申斥。用詞頗為嚴厲,讓幽雲衛戍衙門大大小小的官員捏著一把冷汗。蕭充自然也是如履薄冰,下令給岳飛。命他暫避蒙古大軍的鋒芒,尋機破敵。並派來了一位熟知蒙古底細地 官員,協助岳飛所部。 「帥府派出的人何在?」岳飛見有知道蒙古底細的人前來助陣,一時來了精神。 「回大人,那位上官一趕到便急欲去查看傷馬,卑職命人帶他去了。」符榮回答道。 「去看看。」岳飛跺了跺腳,先一步向馬廄而去,符榮緊隨其後。在前不久那場讓岳飛記憶深刻的戰鬥中。兩萬多名騎兵被千餘頭野獸追得四分五裂,戰馬不聽控制,最後清點傷亡,人倒是沒傷多少,戰卻死傷近千。絕大多數是被咬斷喉嚨斃命。 在一處馬廄棚裡,兩名士兵掌著燈。供一位身著官服地 人查看一匹躺在地 上的戰馬。那馬被咬傷了後腿,已經站不起來了。此時,那身著官服的人正揭開包裹在馬腿上地 布。查看著傷口。 岳飛到時,並沒有驚動他,而是與符榮悄無聲息的站在馬棚外。良久,那人歎息一聲,直起身來。此時,符榮才開口說道:「廖大人,岳大人到了。」 那位廖姓官員一聽,猛然轉身,忙拱手拜道:「下官廖無病,見過岳大人。」 「不必客氣,不知廖大人看出什麼端倪來沒有?」岳飛沒有過多的客套,直奔主題。 廖大人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傷馬,顯得有些憂慮:「回大人地 話,看倒是看出一些門道來,只是不敢確定。」 「那戰之後,軍中不少人傳說,那些野獸是蒙古人圈養的惡狼。但岳飛生於北方,狼這種畜生見得多了,何曾見過體形如此巨大的狼?既然不是狼,又非獅非虎,卻是什麼東西?」岳飛問道。 馬棚之中,臭氣撲鼻,廖無病踏出棚來,拱手道:「請岳大人借一步說話。」幾人離開馬廄,尋一空曠之地 站定,方聽他說起那畜生的來歷來。 「岳大人,下官世居幽雲,年輕時任氣好俠,遊歷北方。曾於西夏,蒙古一帶,見當地 人養有一種巨犬。此物不懼嚴寒,體形龐大,性情兇猛,雖遇虎狼等猛獸,亦不退卻。極為忠心主人,當地 人多養此巨犬,作看家護院,驅趕野獸之用。下官觀戰馬傷口,只怕正是被此物所傷。」 巨犬?世上還有那麼大的犬類?若真是犬,倒還好辦了,誰也沒有見過狗?軍中將士,多畏懼此物是野獸,如果得知是犬類,至少心裡不會那麼害怕。 「廖大人,既然是犬類,不知此犬可有名?」符榮在旁插了一句。 「有,《爾雅.釋畜》中曾有言『犬四尺為獒』,岳大人,那犬可是通體雪白,在雪白中奔馳,亦難辨別?」廖無病侃侃而談,讓岳飛聽得喜上眉梢,此人如此熟悉情況,破敵有望。 「正是,數量約有七八百頭,竟追得我兩萬餘精銳騎兵,四處奔散,嗨。」岳飛回想起那一戰,仍舊心有餘悸。 「那就對了,此犬名為雪獒,產於極寒之地 ,於冰天雪地 之中,亦可酣然入睡。性凶殘,食生肉,若被馴化,極為忠心。且下官年少時得知,馴化雪獒的過程,足可用駭人聽聞來形容。獒初生之時,與一般犬類無異,搖尾晃首,憨態可掬。 「當它斷奶之後,主人會在院中挖一方形石坑,將其置身於坑中,任其跳躍,吠叫,不加理會,只喂一小塊肉食,維持生命。日復一日,這畜生漸漸長大,石坑對於它來說,越來越小,這使得它性情開始狂躁,目光之中充滿獸性,四爪也因也漸漸鋒利。待其長大,主人將其吊出石坑,帶往雪山之上,投入另一深井之中,仍只餵食一小塊生肉。成群結隊的雪狼在井邊嚎叫,俯視著它,初時,這畜生也會害怕,但久而久之。它會躍起,狂吼,漸漸不懼任何野獸。」 「這還不算完,當主人將它帶出深井之後。等待它的卻是同類相殘,犬主會將其置身於數條同類之中,最後只剩下一條。此時,這一條才能稱之為獒,當地 人有種說法。叫『九犬成一獒』,最後這一頭獒,力大,性凶,不懼野獸,對任何陌生活物,有著強烈地 敵意。」 岳飛聽完他的講述,不禁毛骨悚然。戰場之中。殊死搏鬥,但殺人不過頭點地。自己也是軍人,訓練部下雖然嚴苛,但與訓練獒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吃齋念佛地 老太婆。很想想像。用這種方法訓練出來的畜生,會有多凶殘?同時。也明白了,為何忽圖刺擁兵數十萬,卻只有七八百頭雪獒。 「廖大人。依你所說,雪獒似此天下無敵,難道我們的騎兵,就只能望風而逃嗎?」岳飛略微不滿地 問道。 廖無病笑著搖了搖頭:「非也,這畜生再凶殘,終究也是人訓練出來地。我軍戰馬,之所以畏懼這畜生,不過是因為戰馬產於幽雲,從前沒有見過此物。獒再兇猛,也是犬類一種,凡屬犬類,皆畏懼煙火,而且犬類忌諱酒味,但凡狗聞到酒味,毛髮馬上直立,咆哮不安。下次,蒙古人若是再動用獒陣,將軍只消命將士們投擲火蒺藜,廣佈濃煙,再用布團沾上烈酒,點燃之後,讓騎兵執火衝鋒。如此,那七八百頭雪獒早晚是將士們鍋中香肉,何足懼哉?」 岳飛聞言大喜過望,拱手道:「若真能破解此畜,我當為廖大人請功。」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卑職早聞將軍虎威,能助將軍一臂之力,是我地 榮幸。不過……」廖無病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廖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岳飛是個粗人,喜歡直來直去。」岳飛見狀說道。 「好,實不相瞞,下官也是個愛狗之人,若將軍再遭遇獒犬,可否……」廖無病卻似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這還不好辦?來日開戰,我命將士捉上一頭,送予大人便是。」岳飛大笑。當下計議已定,符榮自去命人準備火蒺藜,烈酒,布團等物,只待開戰,便要一雪前恥。 話兩頭說,那忽圖刺自己決定起兵攻宋之後,一路望風披靡,連上京金國皇城,也被攻陷。正當春風得意之時,卻遭遇了宋軍精銳之一的東北軍岳飛部。苦戰之下,竟不能勝,被岳飛一陣殲滅近萬人。並窮追不捨,幾乎趕出金國境內。 所幸,軍中有巨獒八百餘頭,本是看護之用,從未在陣上出動,眼看岳飛越追越近,軍中有人獻計,南軍不識此畜,若將其推上陣前,宋軍戰馬必然驚恐,或可收到出其不意地 戰果。 果不其然,岳飛縱然神勇無敵,可騎兵沒有了戰馬,還叫騎兵麼?一戰下來,宋軍倉皇逃竄,蒙古大軍反客為主,一路追擊。若非大雪漫天,影響行程,那岳飛豈能逃過橫河?今日大雪停止,正是天助我也,只等天一亮,便盡起大軍前去追趕,定要將宋軍精銳,全數殲滅,好使王鈺知道,大蒙古今非昔比,要與之共爭天下。 此時,那忽圖刺正在中軍大帳中歇息,一大漢至帳前稟報道:「大汗,伏逢從王子那裡趕來,有要事稟報。」 忽圖刺本未睡著,聽得此語,翻身道:「哦?他不在王子處作戰,跑來此地 作甚?讓他進來吧。」言畢,起身著衣。 不多時,一蒙古壯漢匆匆入內,跪地 拜道:「大汗,喜事。」 「哦?可是也速該打了勝仗?」忽圖刺喜問道。 「正是!王子率軍一路勢如破竹,宋軍甘寧衛戍區名將范道遠,被打得一敗塗地 ,狂退四百餘里,目前龜縮在沙州城內,避而不戰。另外,王子命我稟報大汗,二十天前,王子已升格為父。」那蒙古漢子大聲說道。 忽圖刺突然起身:「什麼?訶額侖生了?是男是女?」那訶額侖乃也速該妻子,蒙古攻宋之前,她已懷有身孕。 「回大汗,是個男孩兒!王子已經為其取名。」 一聽是男孩,忽圖刺匆匆下得帳來,向北跪拜,叩謝天神:「感謝上蒼,我忽圖刺作祖父了!大軍得勝。又喜獲嫡孫,真是雙喜臨門!」 拜謝完神靈,才憶起還不知道孫子地 名字,遂問道:「也速該可曾替他兒子取有名字?」 「回大汗。王子得訊之後,已為孩子取名為鐵木真。」 「鐵木真,好名字。我的孫兒在大軍得勝之時出生,他將來一定會像他地 祖父和父親一樣,成為一名英雄!」忽圖 滿滿。豪氣頓生。 鐵木真,一個流傳後世的名字。在漢語裡,這三個字地 意思是「精鋼」,形容這個名字的主人有鋼鐵般的意志。這個剛剛誕生不久的男嬰,就是歷史上威震天下地 成吉思汗,那個開創橫跨歐亞大帝國的蒙古人。在後世,無數人對他推崇備至,也有無數人對其痛恨萬分。有人說他是一代天驕。有人說他是侵略者,屠夫,重創了一個傳承數千年地 文明,給一個古老而偉大地 民族帶來了災難。 可問題是,這一切都發生在原來的歷史軌道上。當今世上,在宋帝國的京城裡。還有一個男人叫王鈺。從他來大宋那天時,就一直念念不忘鐵木真這個名字。他既然來了,鐵木真還能像原來那樣縱橫天下麼?他如果知道鐵木真降世了。會有何感想? 忽圖刺喜得長孫,睡意全無,當時天還未亮,他興致高昂,召集眾首領,於中軍大帳中飲酒吃肉,共襄盛舉。各部首領得知鐵木真出世,乞顏部有後繼之人,再加上宋軍新敗,正倉皇逃命,也不放在心上,開懷暢飲。 不多時,天已放亮,中軍大帳內,眾人皆有七八分醉意。酒興正濃時,忽聽外面陣陣騷動,數將疾奔入帳,神色慌張。 「放肆!沒見到我在與眾首領把酒言歡麼?外面什麼動靜!」忽圖刺人逢喜事精神爽,不料被人攪了興頭,一時大怒。 「大汗,宋軍殺來了!」一將大聲說道。 滿座皆驚!忽圖刺一聽,踉蹌著竄下帳來,一把拎住那人喝道:「你再說一次?宋軍剛剛被我打敗,怎麼會捲土重來?」 「千真萬確!斥候發現,宋軍就在百十里以外,眨眼便至!」忽圖刺猛盯著那將瞧了半晌,忽感頭疼欲裂,眾首領也是面面相覷。忽然,一人起身道:「大汗不怕煩惱,我願領本部兵馬出戰,有神犬相助,破敵只在片刻之間。」 眾人視之,乃大汗異姓安答,鄂克多,他和也速該一樣,有一個光榮地 稱號「把阿禿兒」,這個稱號地 意思是「至勇之士」,只授於在戰場上立下卓越功勳的勇士。鄂克多十幾歲開始,就縱橫草原,連女真人都懼怕他,他曾經打敗過金國名將胡沙虎,聲名鵲起。此次南下攻宋,他率軍為先鋒,攻破上京,全殲守敵。 忽圖刺見他自告奮勇,大笑道:「有安答去,自是穩贏不輸!咱們宴席照舊,你把酒放下,我們等著你,等你擊破宋軍之後,咱們再大醉一場!」 那鄂克多也不多話,以手撫胸行禮之後,大步跨出中軍帳。忽圖刺端著酒杯,環顧左右笑道:「各位敢不敢與我打賭,看我這安答幾時回得來?」 眾首領被日前地 勝利被鼓舞,紛紛表示,鄂克多此去,恐怕是手到擒來。其中一位首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說道:「此酒尚溫,在酒冷之前,鄂克多將軍必然回來。」 不過,蒙古人裡,倒也不是沒有冷靜,理智之人。正當一片自信之聲喧囂時,一人出來潑冷水:「大汗,我聽說那敵軍主將,乃宋軍將領中後起之秀,當世名將,姓岳名飛,極得王鈺器重。就是此人,俘虜了金國皇帝,又攻破黃龍府,滅亡了女真人,我蒙古不可小視於他。」 「哈哈,什麼名將?日前一戰,號稱精銳的大宋東北雄師,被我幾百頭獒犬追得七零八落,十分狼狽,他也配稱名將?」忽圖刺不以為意,仍舊與眾人飲酒作樂。 不多時,一人飛快的奔入帳中,不料立足不穩,撲倒在地。他倒地 之時,仍舊不忘大喊:「報!鄂克多將軍放出獒犬,被宋軍不知施了什麼妖法破解了!」 忽圖刺一驚!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酒也醒了大半。宋軍突然回師北進,難不成有備而來?我那獒犬凶殘無比,宋軍戰馬如見野獸,怎麼可能與之對敵? 「宋軍是如何破得我神犬?」忽圖刺急忙問道。 「大汗,我軍放出獒犬之後,宋軍並不急於衝鋒,而是發射火器,遍佈濃煙,噴射火焰,巨獒見火,畏懼不前。而後,宋軍又以十人為隊,執大球衝鋒,衝至半余,蒙上馬眼,點燃那大球。獒犬著了魔一般,掉頭就跑,四處奔散……」 那人說完之後,帳內眾人竊竊私語,漢人善使火器,這本不是什麼稀奇事,可那火球是怎麼回事?獒犬如此凶殘,怎麼可能掉頭就跑?難不成漢人真會使什麼妖法? 忽圖刺此時已經清醒,預感到鄂克多絕難取勝,正要發佈命令,讓人馳援他時,又一將奔入帳中。 「大汗!大事大妙!鄂克多將軍見獒犬被破,大怒,身先士卒衝鋒陷陣,被宋軍中豹頭環眼一勇將,使一柄長槍,戰不到五十合,一槍刺於馬下!萬馬踐踏,屍骨無存!」 此語不啻晴天霹靂!戰不到五十合就被刺於馬下?何人如此勇猛? 起先誇下海口那首領,又嘗了一口酒,果然是「此酒尚溫」。 憂幽書萌 UuTxT.Com 詮文自阪閱瀆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七碗 讓蒙古人見識什麼叫南府軍 字數:6200 飛不到五十回命,刺死鄂克多,揮軍猛攻。蒙古人倒將陣亡,卻未出現潰退現象。誰想宋軍早就憋著一口氣,一見蒙古人的巨獒被破,兩萬餘鐵騎橫衝直撞,憑借裝備上的優勢,一鼓作氣衝垮鄂克多的部隊。七個千人隊,頓作鳥獸散。 忽圖刺一面追悔貪杯誤事,一面憂慮宋軍得勝,鋒芒正盛,急切之間難以擊敗。只得下令全軍後撤,不等他安排停當,忽聞宋軍兵至,麾下幾名首領,擁著他跨上戰馬,狼狽逃竄。 此役,岳飛所部大獲全勝,以兩萬兵力,擊退蒙古王汗六萬之眾。斬首八千餘級,獲蒙古純種良馬近萬餘,並繳獲大批蒙古人劫掠得來的財物,斬獲極大。若岳飛兵力再多上一兩萬,此役必讓忽圖刺有來無回,甚至重步女真人的後塵,也未可知。 戰後,清點傷亡,統計戰果,卻發現,那七八百頭巨犬,早就不知去向。留在戰場上的,都是被戰馬踩得不成狗樣的屍體。那廖無病的心願,怕是要落空了。得勝之後,軍中將士談論此次作戰,都感稀奇,古往今來,只聽過用牛群衝鋒,從未見過用狗群作戰。 殊不知,歷史上就曾傳說有一支「巨獒部隊」。當年成吉思汗就曾經組建了一支擁有三萬餘頭巨獒的軍隊西征,立下了赫赫戰功。當然這個說法,被許多歷史學家所懷疑,查無實證,僅僅流傳於民間。 岳飛部,一路追擊,一直趕把蒙古人趕到他們的發源地 呼倫貝爾草原。宋軍糧盡,才收兵回國。一面犒勞士卒,一面向幽雲帥府和朝廷報捷。 與岳飛所部勝得酣暢淋漓不同的是,西北軍就打得艱難得多了。倒不是范道遠無能。只是西北諸軍,無論裝備實驗,人員素質都比南府軍。東北軍要差。南府軍是王鈺嫡系,東北軍鎮守幽雲重鎮,他們的待遇遠比其他軍隊要好。況且。南府軍東北軍就靠近幽雲造辦局,一切新式器械,優先裝備。 而范道遠此時指揮的軍隊,要麼就是還沒有形成戰鬥力地 西北新軍,要麼就是太原軍,蘭州軍這樣的雜牌。要裝備沒裝備,要戰力沒戰力,只能堅守在沙州。跟蒙古人耗到底。 當時剛剛立春不久,西北大地 ,氣候仍舊寒冷,傍晚凌晨,連刀都拔不出鞘。作戰時。士兵們都不敢用手直接去摸刀柄,槍桿。而要纏上幾層布,否則,會生生扯下一層皮來。 可就算條件如此艱苦。范道遠還是組織了十幾次小規模的奇襲行動。我不能跟你正面作戰,偷襲總行吧?我白天免戰,晚上摸營,不求殺你多少人,只求搞得你雞飛狗跳,寢食不安,看你退是不退。 也速該倒也沉得住氣,一直把沙州困了半個月,一步不退。可士氣到底還是受了影響,況且蒙古大軍出征,向來是拖家帶口,老少齊出,士兵扛得住,老弱婦孺就不一定了。再加上,到了第二十天前後,宋軍火炮運抵沙州城,排在城頭,一陣猛轟。也速該不得已,只得下令後撤十里,尋機破敵。 就在此時,東面傳來消息,其父蒙古大汗忽圖刺被宋軍岳飛部,殺得狂退千里,連他的叔叔鄂克多,也被宋軍殺死,屍骨無存。忽圖刺命令他,全軍撤回蒙古草原,待來年秋高馬肥之際,再作計較。 也速該遲疑不決,圍城已二十餘日,此時退兵,實不甘心。也此同時,范道遠見敵人士氣低落,正在策劃一場正面決戰。軍中謠傳,南府軍林沖部,呼延灼部都在向朝廷請戰,據說林大將軍動了肝火,要拉出大宋最精銳地 南府軍跟蒙古人死磕,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 范道遠的出身不太多,他是跟隨康王趙構造過反的,而且此人是個驢脾氣,你南府軍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仗著是王上地 嫡系,裝備好,兵力多,我西北軍難不成還輸給你?有鑒於此,范道遠決定,不管傳言是不是真的,西北軍一定要獨力打這一仗,否則,因為董平給西北軍造成的惡劣影響,永遠扳不回來,西北軍永遠翻不了身! 可老天爺沒給這位西北軍名宿機會,正當他積極籌劃反擊地 時候,蒙古人就跑了。把沙州以北,屠得一乾二淨,搶得寸草不生之後,全軍撤走了。當西北軍追出去的時候,一天行進幾百里,愣是看不到一個活物。沿途幾十個村子,被劫掠一空,屍橫遍野,惟獨女人被全部抓走。范道遠怒火滔天,打了一輩子仗,先後跟黨項人,契丹人,女真人拚命,也沒見過這麼沒人性的軍隊。 縱觀古今,屠城的軍隊是不少,但多半是因為久攻不下而生出的憤怒。這些村落裡的平民有什麼罪過,他們手無寸鐵,也不曾反抗過蒙古人,何以斬盡殺絕? 此事,干係太大,范道遠縱然怨憤難當,卻也不敢如實上報給王鈺。一來,一旦朝廷得知這慘案,西北軍首先就有一條保護不利的罪狀。軍隊的責任就是抵抗外侮,守土安民,百姓被屠殺,軍 其咎。第二,王上地 脾氣誰都知道,當年一個「雲內處分了大批高級將領,連呼延灼這樣的名將,也被王上罵得狗血淋頭。滅金之戰中,一手製造這起慘案的塔塔兒人,幾乎被趕盡殺絕。如果這次慘案,被王上知道,後果…… 最後,范道遠只能報了一個蒙古人久攻沙州不下,絕望撤兵云云。上奏完畢,他一門心思撲在操練新軍上,誓要把西北軍練就成一支無堅不摧的虎狼之師,一雪前恥。 茫茫草原上,野風呼號,如刀似劍,撤離大宋國境的蒙古軍隊,正全速開進,奔往北方。此次南下,兩路出擊,一路被擊敗。一路無功而返,算是銳氣盡失。大宋到底是大宋啊,能滅得了女真人地 國家,總不會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本來當下是攻擊大宋的最佳時機,他們剛剛打完了一場大戰,元氣未復。可沒有想到。父汗那一路怎麼會這麼快就被打回了老家?六個萬人隊,還有大批從屍山血河中滾過來地 猛將,居然會被宋軍斬將奪旗。潰退千里,沒有道理,是輕敵麼? 也速該百思不得其解,正冥思苦想時,卻被一陣啼哭之聲攪亂了心神。派人去探聽,方知原來是俘虜地 大宋女人們在哭鬧。也速該一時氣急敗壞,下令部隊停止前進,打馬回去。 那被俘的數百名婦女。不知等待她們地 會是什麼下場,再加上父母兄弟,丈夫兒女都被殺害,傷心欲絕,一路上已經有十幾人自盡。 來到那些婦人跟前。也速該狼一般的眼睛在這些異族女人身上掃過,而後大聲說道:「你們地 丈夫。兄弟,都在替王鈺賣命,早早晚晚。他們都將會是我蒙古勇士刀下亡魂。我帶你們回蒙古,是要給你們衣服穿,給你們羊肉吃,怎麼,你們不願意嗎?」 本來,婦道人家,沒見過什麼世面,看到武裝整齊的軍隊,早就嚇得不得了,又見蠻子的頭領過來訓話,更是哭得大聲,誰敢搭一句嘴? 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這時候就有一個柔弱地 聲音說道:「蒙古是我朝屬國,我家聖上與王上待你們不薄,你們卻興兵反叛,是何道理?凡事大不過一個理字,你們也……」這女子怕也是底氣不足,話未說完,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也速該尋聲望去,說話那女子騎在馬背上,約有十七八歲年紀,相貌平平,卻不同那些村婦,顯然是讀過書,明世理之人。 「道理?認得這是什麼嗎?」也速該舉起手中寶刀。這刀可是大有來歷,當年這把刀跟著王鈺在幽雲前線作戰,後來賜給了也速該,作為宋蒙聯盟的信物。 那女子見了刀,已然是膽怯了,低著頭不敢說話。也速該冷笑一聲:「這刀可是你家王上獻給我的,你既然這般愛戴你地 領袖,就用你的血餵飽它吧。」話一說完,手起刀落! 一片尖叫聲中,那女子被斬於馬下,也速該看也不看屍首一眼,放聲問道:「你們既然不願意到蒙古,那我就放了你們,如何?」 婦人們仍舊不敢應聲,也速該見狀,下令軍隊讓開道路,放這些女人們離開。 見有了生路,婦人們還是不敢輕動,最後有一個膽大的,調轉馬頭向南跑去,稍後,便有數十人效仿,離開的人越來越多…… 「勇士們,獵物出現了,讓這些女人見識一下我蒙古的射鵰英雄們吧,射殺五人者,賞酒一瓶,十人賞羊一頭,二十人,賞奴隸一名。」也速該此時也不過二十多年紀,卻表現出與他年紀不相當的狠毒。 蒙古的射鵰高手們早就呼嘯著打馬出陣,各持弓箭,展開了一場狩獵比賽…… 也速該饒有興致的觀看著一個又一個女人落馬,看著她們像羊羔一樣驚慌失措地 逃跑。正看得有滋有味時,身旁忽然來人稟報:「王子,東南面發現可疑騎士,似乎是斥候。」 「什麼?準備作戰!」也速該心中一驚,在這遼闊的草原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況且,這裡還是大宋的實際控制範圍,說不定是宋軍。 沒等他擺開陣形,敵人就出現了。那是一支人數不到一千的小部隊,正疾速向蒙古大軍衝來,陣形是來不及擺了。可也速該根本沒有把這幾百人放在眼裡,揮舞馬鞭道:「派一個千人隊迎上去,速戰速決,我們還要趕回去。」 一個蒙古千人隊虎吼著衝向了正面之敵,也速該的注意力還放在狩獵比賽上,發佈命令之後,又轉過頭觀看射鵰高手們地 表演。 「咦?這是大宋哪支軍隊?」身邊有部下發出這樣的疑問。 也速該仍未在意,稍後,又有一人疑惑地 說道:「該不會是傳說已久的南府軍吧?」 「除了南府軍還有誰有這樣的戰力?你看這不到千人地 小部隊……啊呀!」 也速該的注意力終於被吸引過來,一邊問著:「你們在議論什麼?」一邊向東望去,這一望,直看得 子懷疑自己地 眼睛出了問題。那一個千人隊,竟在片打得七零八落!甚至有數十騎,正向南北兩面奔逃! 宋軍最前面,一將鎧甲整齊,卻沒有使用宋軍擅長的鐵槍。而是持一條銅棍,但遇敵人,橫棍而過。居然能連人帶馬打翻在地!這要多強的臂力! 「王子,不好!」一名蒙古將軍失聲叫道,那不到千人的宋軍小部隊之後。隱隱出現大隊兵馬地 影子,疑似宋軍援兵。而此時,那使熟銅棍的宋將,已經領著人衝了過來。 「不可戀戰!宋軍必有準備,早就在此地 設伏,往北撤!」也速該當機立斷。 戰鬥很快結束,那支宋軍小部隊似乎無意追擊,在蒙古大軍撤往北方之後。便停步不前,約有數十人奔向了那片婦人屍首之處,看看還有沒有活口。 「將軍,沒有活口,這幫畜生!」一名士兵奔到那使熟銅棍的宋將面前報告道。 那宋將神色陰冷。狠狠錯了錯牙,也沒說話。調轉馬頭向後面地 大部隊奔去。此時才發現,這支小部隊不過是冰山一角,耗子拉木掀。大頭在後面。 這支宋軍部隊,兵力何止兩萬?但見衣甲鮮明,陣形整齊,裝備統一,光看這相貌,便知必是宋軍精銳部隊。 那宋將奔入陣中,各軍紛紛讓道,至中央處,勒停戰馬,向一人報告道:「夫人,蒙古大軍已經向北逃竄,數百婦人,無一倖免……」 他俯首拜見那人,卻是員女將,身披銀鎧,持一桿七探盤蛇槍,身邊擁著十數名女武士,英姿颯爽,不是耶律南仙是誰? 「記著吧,遲早連本帶利還給他們,走!」耶律南仙便不見得多憤怒,說完之後,指揮部隊繼續北進。 而那宋將,可不是無名之輩。他的老爹,是大宋最高財政長官,戶部尚書許柱國許大人。諸君或許還記得,當年王鈺在鄂州懲治大貪官童師閔,就是這位仁兄護著許府,使出天生神力,將一塊磨盤石扔出院去,技驚群雄。 他就是許柱國的義子,原名許崇之,在王鈺鄂州治貪地 第二年進京應武舉,中了一個武探花,王鈺賜名許崇志。因見他為人沉穩,武藝出眾,便留在身邊,作一名侍衛。如今,已然官居王上禁衛軍都統制,號稱京師禁軍第一高手。 蒙古大軍在他手裡吃了一個虧,也不算冤枉。要知道,大宋最精銳的軍隊,非南府軍莫屬,如果非要在南府軍裡,再挑出精英來,那就是王鈺的禁衛親軍了,哪怕是普通士兵,也是千里挑一的人選。此次耶律南仙出京,王鈺放心不下,連自己的禁衛軍也派給了她。 行至此處,斥候發現情況,及時回報。耶律南仙到底是上過陣,殺過敵的,匆忙之間,難以調集大軍進攻,便將最精銳的部隊派了出去,果然打了蒙古人一個措手不及。 另一頭,也速該觸了霉頭,正領著大軍撤退,奔出一百餘里,方才放緩腳程,回憶剛才那一仗,越想越不是滋味,真想回去明刀明槍再打一場。哪怕對方真是南府軍,大家同樣兩邊肩膀扛一個腦袋,誰也不是三頭六臂! 此次出征,實在是鬱悶至極!若不打一場大勝仗,有何臉面回去見父汗?我蒙古大軍幾十年在草原上打出來的威風,蕩然無存! 越想越氣,也速該斷然下令,停止前進!後隊改前隊,全速衝鋒回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要是一仗打敗南府軍,大宋國內,必然震動,好叫南人見識我蒙古鐵騎地 厲害。 可他的命令還沒有來得及傳達,又出事了。 「報!王子,東北面十餘里外,發現大批連營!」 連營?咄咄怪事啊,宋軍在搞什麼鬼?在沙州時,堅守不出,任我軍如何叫罵挑釁,就是不肯出場應戰。剛一撤退,半路就有精兵伏擊,剛剛過來,又出現什麼連營?莫不是在這裡等著我?那沙州免戰,原是陰謀? 不對吧,若是在此地 候我,不應該紮營才是,眼下還未到天黑,扎什麼營? 「有多少兵力?估計得出來嗎?」也速該頭都大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委實太過匪夷所思。誰知,部下回答他的話,驚得這位蒙古小王魂飛天外! 「只見連營漫地 ,難以計數,怕是沒有百萬,也有十萬!」 一百萬軍隊!這自然是不可能的,想我蒙古如此強大,也不過十幾萬兵力,大宋就是再強大,人口再多,也頂多是這個數,總不可能把全國軍隊調到這冰天雪地 中來吧。不過,部下既然如此說了,想必對方兵力,遠在我之上。 思前想後,不可一世地 蒙古小王只得歎息道:「罷了罷了,算我怕了王鈺,傳令,避開對方,繞道前進。」說出這話,直感心中憋屈,難以暢快。 優浟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板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八碗 耶律南仙彈壓叛亂 字數:6217 軍大營,中軍大帳外,聚集著幾名將軍,正交頭接耳早幾天以前,就已經下不了床了,多半時間處在昏迷之中,即使稍微清醒,嘴裡也含糊不清的喊著誰的名字。全軍上下瀰漫著一股低迷的氣氛,人人都在憂心聖上會有個三長兩短。 「怎麼樣?怎麼出來了?」有名遼軍將領向同伴問道。 「侍衛把守著,說是誰都不讓進,我在外面偷看了幾眼,裡面遮得嚴嚴實實。」 一人此時插話道:「誰在值勤,連你也不給面子?」 「還能有誰?咱們蕭大王的四公子,蕭步雲。」字,這幾位都老實了。想那蕭氏一族,原是遼國蕭太后的族人,族中出了許多高官勇將。這位蕭步雲,十六歲作聖上的侍衛,十八歲升任侍衛首領,二十歲統兵作戰,二十三歲被西域異族人稱為「神將」,只要是他帶領的軍隊,那些黃毛藍眼的異族人是望風披靡。 幾人正議論間,忽然望見剽騎王耶律斜帶著幾名將軍大步而來,這幾人慌忙退到一邊,俯首恭候。剽騎王名聲太大了,當年大遼國還在跟宋金兩國作戰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名將,號稱萬人敵,這些年跟隨聖上,東征西討,建立卓越的戰功,被稱為大遼第一勇士。不過此人居功自傲,沒有容人之量,脾氣又暴躁,朝裡沒人不怕他。 「拜見剽騎王。」眾將頓首拜見。 「嗯。」耶律斜一聲輕哼,也沒搭理這幾位將軍,逕直往裡面走去。後面幾位將軍面面相覷,怕是王爺這一去,也要被擋回來。果然。沒一會兒,就聽到了耶律斜的厲聲大喝:「眼睛睜開看看,本王是誰!你敢擋本王?」話音一落,鋼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 「不好。出事了!進去!」幾位將軍慌忙衝將進去。 只見二道帳門外,兩方劍拔弩張,一位少年將軍手持鋼刀。直接對準剽騎王的胸口,一臉不屑之色,他後面的衛兵已經把長槍端平。準備刺殺了。看這架勢,剽騎王是想硬闖啊,萬一聖上怪罪……哦,只怕聖上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耶律斜臉色鐵青,良久,從牙縫裡面崩出一句:「蕭步雲,你讓是不讓?」 「卑職奉聖上旨意,在此把守。任何人不得詔命,概不能入,王爺也不例外。」蕭步雲寸步不讓,手中寶刀以前進寸許,幾欲抵達剽騎王地 胸甲。 耶律斜氣極反笑。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利刀,突然說道:「蕭步雲。你長了幾個腦袋?你們蕭家父子到底想幹什麼呀?」 蕭步雲聽他提起父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道:「卑職的父親又怎麼了?」 那耶律斜也不急著回答。轉過身來,望了望在場的人,故意放大聲音說道:「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父親多日以前,只帶小隊人馬,投南面去了。各位,本王在這裡想請教一個問題,大宋跟我大遼,是什麼關係?」 這問題問得很怪,誰不知道大宋是大遼盟國。但是,當年咱們基業被毀,江山被奪,大宋可沒少出力,特別是大宋當今頭號權臣王鈺,帶著他地 軍隊猛攻上雄,接連打下二十三座城池,如果不是政治上的需要,這個人早就被樹立成大遼國的國家公敵。 「大宋名為盟國,實為潛在敵人。」一人小聲回答道。 「好!總算還有個血性之人!不似朝裡那班軟骨頭,為了一點點錢財,為了什麼通商,昧著良心要與大宋修好。既然大宋是我們地 敵人,蕭大王帶著人往大宋跑,這是去幹什麼呀?這明顯就是眼看聖上病重,著急要去大宋賣國求榮。各位,本王先把話放在這裡,蕭大王一回來,帶的恐怕會有兩樣東西。」說到此處,耶律斜賣起了關子。 眾人疑惑不解,蕭大王去大宋了?我說怎麼這幾天不見他人影,他去大宋幹什麼呀?聖上病重,他應該侍奉於龍榻之前,怎麼反倒離開軍中? 「敢問剽騎王,蕭不疑會帶什麼回來?」估計是等了半天沒有人發問,耶律斜帶來的人裡有一位問道。 「其中一樣便是大宋皇帝地 聖旨,另一樣,就是大宋的軍隊!」耶律斜一言既出,眾人皆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呢?蕭不疑是我國北院大王,位高權重,在國內威望極高,他不會作這種賣國求榮的事情。再說這樣對他也沒有好處,大宋總不能支持他當皇帝吧?再說了,他手裡沒軍隊,不握刀把子,就掌不了印匣子。 眾人聞言變色,都感到不可思議。那蕭步雲見耶律斜侮辱自己的父親,一時怒髮衝冠,大聲反駁道:「王爺休得血口噴人!我父的確是去了南方,但卻不是私自離開軍中,而是奉了聖命!」 耶律斜猛一轉身:「好!那你說,他奉聖命去幹什麼了!你今天不說清楚,你們父子就是裡通外國,賣主求榮!」 「我父親是去請……」蕭步雲到底年輕,一時情急,幾乎脫口而去。 「請什麼?請誰?請大宋軍隊來幫他造反嗎?是不 耶律斜步步進逼!連珠炮似的責怪這個後輩,蕭步雲通紅,但事情極為機密,絕不能提前讓其他人知道。見剽騎王如此猖狂,忍耐不住,突然揚起寶刀。 「王爺若是再前進一步,就別怪卑職的戰刀不認得你!」 這一舉動嚇壞了在場所有人,耶律斜帶來的幾名將軍一見,紛紛拔刀相向,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 「哈哈!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想提前起事啊?想先殺了本王,讓軍中群龍無首,方便你父子賣國求榮,投靠漢人嗎?」他一口一個賣國求榮,聽在蕭步雲耳朵裡。真比刀割還難受。 「我父子對聖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從我曾祖開始……」 「少提陳年往事!蕭雲步!本王再問你一次,你讓是不讓!」耶律斜聲色俱厲! 蕭步雲緊咬牙關,就崩出兩個字:「休想!」 「各位都看到了,替本王作個見證!現在我就殺了這不忠之臣!」耶律斜憤然拔刀! 就在這當口。一人狂奔入內,大聲稟報道:「報!王爺,南面五十里以外。一支大軍正向我靠近!」 這個消息,比剛才耶律斜還驚人!誰地 軍隊?來幹什麼?莫非真讓王爺說中了,蕭不疑帶來了大宋軍隊。意圖不軌? 「你們都聽到了吧!蕭不疑這個老賊!果然帶大宋軍隊來逼宮了!各位,現在聖上昏迷,不能主事!我建議,咱們把責任擔起來,共赴國難,如何!」 看來耶律斜這個人,並不僅僅是匹夫之勇。他心裡明知道蕭不疑去大宋,肯定是請大公主耶律南仙。可他偏偏不說破。非給蕭不疑栽贓嫁禍,反正他也不在,不能替自己辯護。先把軍隊將領控制住,那時候就算自己那位堂妹來了,我手裡有十一萬大軍。你奈我何?就算你男人是大宋領袖,有一百萬軍隊。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可這世上,本沒有傻子這種東西。傻子之所以是傻子,是因為他的對手太聰明。 這時。就有一位將軍質疑:「王爺,來的這支軍隊,是敵是友暫時不明,咱們是不是先作好應對的準備,再派出人馬前去攔截,問明來意再說?」 耶律斜一時語塞,這時,他旁邊地 部下添話道:「就算要作這些,也應該有一個發號司令地 人吧?王爺深受聖上器重與信任,我建議……」 耶律斜扭頭盯了他一眼,目光如電,這廝前半句還說得挺好,後半句分明是畫蛇添足。 「話可不是這麼說,此次出征,王爺只領本部兵馬,胡國公領左軍,燕國公領右軍,英王領後軍,怎麼說也應該四位一起商量著辦吧?」說這話的可是個明白人,耶律斜想幹什麼,只怕他心裡跟明鏡似地。 耶律斜怨毒地 盯了那人一眼,笑道:「侯爺什麼時候都忘不了替你家主子說話啊。」 「英王也是太祖皇帝嫡系子孫,聖上的堂侄,跟王爺沒什麼分別吧?」那人回敬道。 眼見此時再多費口舌,那支大軍就要到眼前了,耶律斜權衡之下,點頭道:「好!就請英王,胡國公,燕國公三位同至本王帳內議事,如何?」 「這不合適吧?不如就在這中軍大帳之前,萬一聖上清醒,也好立即召見。」那人識破了耶律斜地 詭計。 剽騎王急得幾乎想一刀砍了他,但他到底是個厲害人物,收起兵器,當即說道:「好!來人,去請英王,胡國公,燕國公三位到中軍大帳之前議事。」說罷,回頭盯了一隻蕭步雲,悻悻走了出去。 不多時,探子又回報,那支軍隊在距離我軍三十里地 地 方停了下來,一支不到千人的隊伍繼續向我軍靠近,似乎沒有敵意。 「這是迷惑我們,大家不要上當!本王認為,應該馬上派出騎兵攔截,將他們消滅在三十里以外。」耶律斜生怕堂妹耶律南仙趕到,壞了他的大事。 那遼國英王,年紀約在四十上下,樣貌倒是威武不凡,四方臉,絡腮鬍,性格卻是十分厚重,不善言辭。此時聽得剽騎王如此說,反駁道:「王爺,不合適吧?對方停下大部隊,只派千人前進,擺明了是釋放善意。」 「哥哥倒是好人,只是這世道太險惡。那蕭大王擅離職守,投靠南朝,不是賣國是什麼?這支軍隊,多半就是他引來地。」耶律斜冷哼道。 胡國公蕭干,跟隨耶律大石几十年,勞苦功高,說話有一定的份量,見雙方相持不下,出來打圓場:「不如這樣,派出五千人,先攔住,問問清楚再作計較。」 「胡國公不愧是老臣!就這樣辦!蕭覽!」耶律斜大喜過望。 一將大步上前,拱手道:「卑職在!」 「帶你的人馬,衝上去!」耶律斜目光陰沉,厲聲說道。那蕭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領了軍令。帶領本部五千兵馬,出營應戰。耶律斜領前軍,由他出人,順理成章。其他三位還在擔心他調自己的軍隊,見狀都鬆了一口氣。 耶律斜陣陣竊喜,蕭覽是自己的 向來都能揣摩自己地 用意。他這一去,必然把來的那殺絕,只要後援一斷。這軍隊裡。就是自己說了算,到時候再收拾這三個人,把十一萬大軍牢牢控制自己,然後殺奔京城,奪了帝位,大事成矣! 卻說那蕭覽領著五千精兵,風風火火衝出大營,剛走出十幾里。正撞見對方人馬。雙方相隔數百步,都停了下來。 「傳我號令,準備衝鋒!」把手中鋼槍一舉,蕭覽一聲冷笑。五千遼軍,揚刀立馬。準備搏殺。這時,對方陣營中。一將單槍匹馬離開大隊,疾速向遼軍奔來。 待走得近了,蕭覽大吃一驚。沒看錯吧?這,這,這不是大公主麼?她怎麼來了?一看到耶律南仙,蕭覽手中地 槍不自覺的垂了下去。他當年在上雄地 時候,可是歸耶律南仙指揮,與戰凰營並肩作戰。 「來將何人,報上名來。」耶律南仙在離遼軍五十步遠的距離勒住戰馬,大聲問道。 蕭覽一時左右為難,大公主是聖上的愛女,早年在軍中,提起南仙小姐,誰不翹個大拇指,說一聲巾幗英雄?可現在,自己奉了王爺地 軍令,如果不執行…… 「蕭覽,本公主問你話,你成啞巴了嗎?」耶律南仙喝道。 蕭覽一個戰慄,忙抱槍拱手道:「卑職蕭覽,見過大公主。」 「你還記得我是大公主?我問你,你帶著兵馬前來,想幹什麼?還不與我讓開!」看來耶律南仙久未上陣,在靖王府當了這麼多年賢妻,這英雄氣概還是沒丟。 蕭覽作難道:「公主殿下明鑒,卑職奉了上面的命令……」 「上面?誰啊?是我奉了我父王地 命令麼?」此時耶律南仙地 稱呼,已經由「父皇」變成了「父王」。 蕭覽倒是沒有留意到這個小差別,硬著頭皮回答道:「是奉了剽騎王的軍令。」 「哼!我就知道是他!他想造反麼?本公主他也敢攔,他長了幾個腦袋夠砍地?速速讓開道路,否則……」耶律南仙公主架子端得十足。 蕭覽面露難色,讓開吧,自己回去交不了差。衝上去吧,自己實在沒膽殺公主,如果只是蕭不疑,殺也就殺了,可大公主她…… 耶律南仙一見蕭覽來,便猜到軍中有變故,急欲見到父親,見蕭覽支支吾吾,心頭大怒,痛罵道:「蕭覽!你不是過我家養的一個奴才!竟敢擋本公主的道!莫不是以為本公主嫁到了大宋,就治不了你了?實話告訴你,我的丈夫,大宋攝政王此番命我帶來二十萬精銳南府軍,就在十幾里以外!我若是想取你項上人頭,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二十萬?!縱然上陣多年,蕭覽還是這句話驚嚇到了,此次東進作戰,親眼看到了大宋軍隊的勇猛善戰,裝備精良,尤其是他們所謂地 南府軍和東北軍,足可稱得上是虎狼之師。二十萬人馬,我軍十一萬,怕是……公主該不是會是故意拿話來騙我吧? 「還不讓!好好好,來人,傳我命令,召集大軍,剷平反賊!」耶律南仙見他遲疑不決,大聲下令道。 蕭覽慌了神,趕緊勸住:「公主殿下且慢!容卑職想一想。」 當下,那蕭覽恨不得爹娘多生出一個腦袋來。左思右想,大遼國雖然只有耶律和蕭兩個姓,可自己這個姓蕭的,不過是人家的奴才。王爺和公主都是一家人,又是堂兄妹,再怎麼鬧,都是帝王家的事,跟我何干?若公主真翻了臉,親提大軍來攻,反倒不好。就算二十萬這個數字有水分,但是探子明明看到一支大軍,想來沒有二十萬,幾萬總是有的。 我軍目前士氣低落,糧草又不足,這裡又是大宋地 盤,真要打起來,勝負難料。公主可是大宋攝政王地 心愛之人,若她有個差池,那王鈺還不傾全國之兵來報仇?以大宋目前的國力,別說是打,就是耗也把我們耗死啊。 再說了,王爺來地 時候,也沒明說讓我開打。若他事後問起,只說自己沒能揣摩明白他的意思,總不至於拿我開刀問斬吧?當下心裡計議已定,不淌這渾水,明哲保身為好。 耶律南仙站在五十步外,見蕭覽臉上陰晴不定,料想他是在權衡利弊,但時間緊迫,容不得耽誤,索性把手中七探盤蛇槍一招! 那後面,跟的是蕭不疑和許崇志地 禁衛軍,見她一招槍,蜂擁而上! 蕭覽聽到馬蹄聲大作,抬頭一看,再不敢遲疑,忙下令道:「快給公主讓路!讓開!」 遼軍閃開一條道路,蕭覽剛剛打馬閃過,耶律南仙風一般從他身邊飛馳過去。那後面跟著的禁衛軍,旋風般捲過! U幽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阪月鍍 第三桶 第兩百六十九碗 大宋西遼國王 字數:6392 英王,胡國公,燕國公,有句話本王或許不該說,但情況實屬特殊,也就顧忌不了什麼了。」但凡身處高位的人,說話總是拐彎抹角,不顯山不露水,好像非得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 就如同耶律斜這句話,在座的其他三位誰心裡不明白他想說什麼?聖上病成這樣,八成是回不了國了,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自然就是帝位的繼承人。按規矩,應該由太子耶律建成繼位,可朝中不少人都明白,剽騎王向來對太子不滿,一旦太子登基,掌握實權,第一個要搞掉的就是他。 「不知道王爺指的是……」胡國公揣著明白裝糊塗,其他兩位索性不去接他的話。 耶律斜乾笑兩聲,好像還有些不好開口,良久,還是說道:「說句不敬的意,聖上這病,恐怕是好不起來了,為了咱們大遼國的江山社稷著想,萬一聖上有個不測,擁立新君……」 話剛剛起了個頭,耶律斜就被一陣騷亂聲打斷了,扭頭一看,潮水般的軍隊正向中軍大帳湧來,一看對方的裝備就知道,名聞天下的宋軍來了。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他的臉色比死了親爹還難看,那奔在最前面的兩人,除了蕭不疑,另一個不是耶律南仙是誰? 蕭覽搞什麼鬼?難不成五千人馬幹不過人家一千人?居然放耶律南仙和蕭不疑毫髮無傷的闖到這裡! 其他三位一看到耶律南仙來了,皆面露疑惑之色,互相對視著,瞬間明白過來了蕭不疑去大宋的用意了。聖上就是聖上,病重之中還能想得這麼遠。大公主早年威震軍中,後來又嫁來大宋領袖王鈺,任何人面對她,恐怕都得小心說話。 正當英王等人要起身拜見耶律南仙時。耶律斜突然臉色一變,大聲喝道:「來人!把賣國求榮的叛臣蕭不疑抓起來!」 他身後的侍衛紛紛拔刀,衝著蕭不疑就撲了上去。耶律南仙冷笑一聲。從鞍上躍下,將手裡七探盤蛇槍一挺,那侍衛們一時不知如何行動。停步不前。只得圍住耶律南仙等人,面面相覷。 「你們聾了嗎?沒聽到本王地 話?」耶律斜大怒。 「這是誰呀?」耶律南仙明知故問道。 身邊的蕭不疑頓首答道:「回大公主的話,這是剽騎王耶律斜。」 「哦,原來是堂兄啊,多年不見,脾氣還這麼大。」耶律南仙鎮定自若,大將之風頓顯。 耶律斜故意不去搭理耶律南仙,催促道:「你們想違抗軍令不成!再不執行。格殺勿論!」 侍衛們一聽,再不敢遲疑,一窩蜂衝了上去。大宋京師禁衛軍豈是好惹的?一見遼軍動粗,嘩啦啦擁上來一片人,那丈長地 騎槍直抵著對方的胸口。再往前一步,扎你個透心涼。 「蕭大王。人家說你是賣國求榮,出去解釋一下吧。」耶律南仙冷眼盯著耶律斜,一邊對蕭不疑說道。 蕭不疑應了一聲。從容上前,從身邊取過一物,高舉過頭頂:「諸位,請看吧。」 「皇帝的聖旨?」有人發出這樣地 驚呼。 蕭不疑展開聖旨,遍示眾人,這道聖旨可真夠份量,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遼對大宋稱臣,奉宋天子為尊。遼軍將士們一看,頓時嘩然!我大遼為什麼要對大宋稱臣? 當然也有明白人,一看到聖旨就心裡就雪亮了,咱們現在大宋的地 盤上,皇帝又病臥不起,想要順利的完成權力交接,沒有大宋地 支持是絕無可能。而且,作為天下強國之一,和大遼的盟國,大宋的態度相當重要,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王鈺的態度。 「那是偽造的!蕭不疑為了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大家不相相信!」耶律斜臉色劇變! 「你說偽造就是偽造?本公主說聖旨是真的又如何?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耶律南仙此時可完全沒有了在靖王府裡那般端莊地 模樣,氣勢凌人! 耶律斜一愣,口風仍舊不松:「哼!公主殿下是嫁出去的女兒,就如同潑出去的水,現在是大宋的人,跟我大遼沒有關係!」 耶律南仙輕笑一聲:「哦,不講親情了?好,既然不講家規,咱們就講國法。諸位,父王的親筆詔命,大家看到了,大遼已奉大宋為尊,宋天子便是你我獨一無二地 皇帝。我此番前來,代表的是大宋天子與攝政王,現在,大宋相父攝政王已經請旨,冊封我父為西遼國王,大宋皇帝陛下地 聖旨,你們聽是不聽?」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英王,胡國公,燕國公三位對視一眼,心裡都明白聖上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現在大公主來到軍中,又帶有聖上的詔命和大宋天子地 聖旨,不聽,就是叛逆。 不要以為聖旨就是一紙空文,它代表的是絕對的權威,不容置疑。就算誰有異心,可不要忘了,大公主可不是支身前來,她身後還有一支大軍。 「燕國公,怎」胡國公小聲問道。 「靜觀其變,按兵不動。」燕國公神色不改,嘴唇微動。 耶律斜飛快的轉動著腦筋,蕭覽那蠢才,把大公主放到這裡,而且軍中將士竟然眼看著她帶著兵馬直衝到中軍大帳外,顯然她當年在軍中的餘威仍在。只要耶律南仙在,這件事情就棘手得很,可如果想對她不利,首行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就算耶律南仙不可怕,那她背後的王鈺呢?王鈺背後的整個大宋呢?大遼國的江山想要坐穩,就不能開罪大宋,要是耶律南仙有個三長兩短,王鈺雷霆大怒之下,有沒有可能發兵蕩平大遼?他又有沒有這個實力? 見眾人都不表態。耶律南仙加重語氣道:「諸位,現在我父王的旨意你們看到了,大宋天子的詔命我也傳達了,誰要是遵從。就是忠臣,誰要敢說半個不字,本公主雖然離開軍中日久。手段可還沒有消退。」 在場眾人,心裡都打起了小鼓,英王。胡國公,燕國公三位都在心裡權衡,我又沒有那個雄心壯志,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想安安穩穩的把這個官當下去。最直接地 途徑,就是遵從聖上的旨意,作一個忠臣,不管聖要將皇位傳給哪位皇子。咱們都是擁立新君的功臣。 如果跟著耶律斜干,他是軍人出身,自然也就容不得咱們這些手握兵權的人。再說了,他能不能成功,現在還是未知之數。何必去冒這個風險? 「臣遵從聖上旨意!一切聽從大公主安排!」此時,一人上前跪倒在地。眾人視之。竟然是燕國公! 胡國公馬上有了一種被愚弄地 感覺,剛才你不還說靜觀其變,按兵不動嗎?怎麼這會兒你倒第一個跪下去了? 正當他猶豫時。英王又跪了下去:「臣領旨,聽從大公主調遣!」 「臣領旨!一切但憑大公主吩咐!」胡國公不敢再慢了,若是等到剽騎王都跪下去,自己反倒像有二心的亂臣賊子了。 四位掌軍大臣,跪倒了三個,耶律斜頓時顯得勢力單薄。領旨吧,心有不甘,不領吧,自己如何自處?眾怒難犯,這時候要是發難,先不說那三個軟骨頭的態度,就是自己這個堂妹,也是個難纏地 對手啊。 「哈哈,既然誤會解開了,那自然就沒事了!蕭大王,對不住了,本王素懷忠義之心,疾惡如仇,方才得罪了。公主殿下,既然有聖上的旨意,臣自然是要遵從的,哪個敢不聽大公主地 ,休怪本王翻臉不認人!」耶律斜義正辭嚴的說了一通之後,還是跪了下去。 其他三位心裡暗想,果然是翻臉比翻書還看,你不是能耐麼?有本事抗旨啊,有本事領著軍隊去跟宋軍幹一場啊?還跪什麼呀? 既然四位掌軍大臣都跪了,那其他自然就沒有什麼異議了,不多時跪倒了一片。 耶律南仙頻頻點頭:「好,各位不愧忠義之臣,起來吧,隨我一起去拜見父王。」言畢,帶頭向中軍大帳走去。她貼身的女武士與許崇志的一班侍衛寸步不離,保護她的安全。 耶律斜磨磨蹭蹭,走在最後,正想開溜之際,忽聽耶律南仙叫道:「堂兄,路在這邊。」 「嗯?哦,哈哈,是是是,本王也記得路在這邊。」 縱然當年上雄城頭一箭,射傷了父女感情,可說到底,耶律南仙身上流著的,還是父親的血,當她踏進大帳,看到病榻上臥著的父親時,頓時感覺鼻子發酸。 當初英雄蓋世,揚刀立馬地 大遼國皇帝,怎生成了這般模樣?都說歲月催人老,可父親這般容貌,委實讓人心酸。 事態未穩,耶律南仙不得不收起兒女情長,走上前去,仔細端詳起來,並輕輕的喚了一聲:「父王。」 「公主,聖上這兩天以來,一直入在昏迷之中。偶爾醒來,也只是不停的呼喊公主的名字。」一個年輕將領插話道,正是剛才擋了耶律斜的蕭步雲。 耶律南仙心裡一陣難受,點了點頭,叫了一聲:「陳太醫,洪太醫。」 原來王鈺想得周到,在耶律南仙離京時,還專門從宮裡太醫院調了兩名經驗豐富地 御醫,隨同她一起前來,希望可以幫得上忙。 聽到她的召喚,兩位御醫急步上前,也顧不得什麼禮節,就近替耶律大石把起脈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 等待著,耶律斜看了一陣,回過頭去想看看外面的情況,卻發現一宋軍猛將把守住了門口,宛如石像一般,紡絲不動,目不斜視。不知何時,公主帶來的宋軍士兵,已經與遼軍侍衛一起,接管了任務。 「夫人,請借一步說話。」那陳太醫站起身來,臉上看不出來絲毫表情。 耶律南仙會意,至大帳另一角聽取父親地 病情。這邊的人豎起耳朵想要聽得支言片語。 「油盡燈枯,病勢來得兇猛,老臣也無力回天了。」陳太醫如實報告道。 耶律南仙心中早有準備。聞言問道:「還能撐多久?」 「少則三五日 十來天,以現在的天氣來看,臣更傾向於前者。」 耶律南仙一陣沉默。生死有命,強求不得,或許天意如此吧。 「有辦法讓父王現在醒過來麼?」好一陣之後。她開口問道。 陳太醫有些猶豫:「這個……不敢瞞夫人,辦法是有,但是危險也有。如果強行用藥。遼主可以清楚一陣,但極有可能在這兩天就……」 回頭望了望病榻上昏迷不醒的父親,耶律南仙長長地 歎了口氣:「用藥吧,我寧願背負不孝的罪名,也要讓父親看到我,安心的去。」 陳太醫似乎還有顧忌,再三問道:「夫人,是否用藥。您一定要想清楚。」 耶律南仙不再說話,鄭重的點了點頭。 有了她地 明確態度,兩位御醫不再有任何顧忌,當著所有人的面,給耶律大石灌下了湯藥。等著他的清醒。 在這段時間內,四位掌軍大臣都呆在中軍大帳裡。誰也不能離開。外面宋遼兩軍士兵,嚴密把守,就是誰想跟外面通個風。也絕無可能。 耶律斜騎虎難下,悔不當初,剛才真地 不應該進來,否則現在不會如此的被動。聖上的病情不知道如何,那兩個漢醫也不知道下地 是什麼藥,萬一真有是什麼靈丹仙藥,聖上一時半會兒之後醒過來了,那會是個什麼後果?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至多過了盞茶時分,耶律大石突然一陣咳嗽,聽到眾人耳裡,如同霹靂一般。 耶律南仙急忙上前,輕撫其父胸口,低聲喚道:「父王,父王。」 良久,耶律大石終於睜開了眼,盯著耶律南仙看了半晌,似乎不認得了。 「父王,我是南仙,女兒回來了……」堅強如耶律南仙,此時也不由得聲音哽咽。 「南仙,南仙,你果真是南仙!」耶律大石的臉上,竟然泛出紅光,這是迴光返照。 「是的,父王,女兒奉您和我家王上的命令,專程趕回來了。」耶律南仙點頭道。 耶律大石聽到這句話,下意識的朝女兒身後望了望,看到幾位掌軍大臣都在,心中如大石落地 ,急忙問道:「王鈺,不,大宋攝政王他可曾調派兵馬給你?」 「王上期盼父王早日康復,又因為目前蒙古作亂,他擔心您的安全,特命女兒帶來了二十萬精銳的南府軍,就在不遠處。」耶律南仙這話,卻似說給在場的人聽。遼軍有十一萬之眾,王鈺會擔心耶律大石地 安全? 可其他人就不這麼想了,特別是那耶律斜,聽到二十萬南府軍這幾個字,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二十萬。南府軍,王鈺的嫡系,精銳中的精銳。 其實,稍微知道一點大宋底細的人都清楚,王鈺地 南府軍,規模最大時只有三十萬,分別由林沖,呼延灼二人統率。宋金大漠決戰,林沖南府軍折了一大半,呼延灼一路征討,也折了一部分,現在南府軍總兵力,不過二十萬出頭。怎麼可能全部讓耶律南仙帶來?那大宋河北防務不要了? 耶律大石聽到這話,放心的點了點頭,連聲說道:「好,甚好!」說罷之後,突然掙扎著要起身。 「父王,您這是幹什麼?」耶律南仙急道。 「扶朕起來,你一定帶來了大宋皇帝地 聖旨吧。」在大宋皇帝的聖旨沒有正式宣佈之前,耶律大石的身份,仍舊是遼國皇帝,所以還是自稱朕。 耶律南仙明白了他地 意思,扶著他起身,又讓侍衛替他更衣。帳內的人,看得雲山霧罩,不明白這父女二人在幹什麼。 艱難的穿上衣服,耶律大石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推開兩名扶著他的侍衛:「宣讀大皇帝的詔命吧。」 耶律南仙見他站立不穩,一時遲疑,耶律大石卻已經說道:「還站著幹什麼?朕已經決定,奉大宋為尊,從此以後,宋遼之間,休戚相關,大宋皇帝的詔命,你們想站著接嗎?」 眾人一聽,紛紛下跪,耶律斜縱然百般不願,還是跪倒在地。而後,耶律大石強撐病軀,跪聽接旨。 「制曰,天下本為一家,盤古開國,立華夏於中央,萬里神州,風華物茂。雖華夷之別,古已有之。自古皆貴中華而輕狄夷,而朕獨愛之如一。今有遼主耶律大石上表內附,乞為藩屬,朕深憐其心,決意恩准。特冊封耶律大石為大宋西遼國王,永鎮西域……」 宣讀完聖旨以後,耶律大石率遼國群臣高呼萬歲,叩謝聖恩,接下聖旨。耶律南仙又取出「大宋西遼國王」印,賜予耶律大石,後者納頭接過,正式接受大宋中央朝廷的冊封。 「今日,本王當著諸位的面,正式宣告,立五子耶律封為王世子,為王位唯一繼承人。若本王百年之後,諸位務必忠於新主,敢有二心者,人人得而誅之。在耶律封繼承王位之前,西遼國所有事務,均由耶律南仙裁決!」 u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字版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章 開始倒趙 字數:6392 鞭三響,百官上朝。王鈺與趙兩位攝政王互相謙讓落座下來,文武大員行過跪拜大禮,早朝正式開始。 「有本早奏,無本退朝。」王歡站在玉階之上,一聲吆喝。 班中走出禮部尚書陳東,向上奏道:「臣有本要奏,凌晨之時,剛剛接獲西遼國王耶律封上奏中央朝廷,言其父耶律大石在綏靖五年二月十三,于歸國途中病故,請求中央冊封新王。」 耶律大石去了?王鈺聞言略吃一驚,雖然早在預料之中,但聽到他的死訊,心中仍舊不免感慨。想當年,自己意氣風發,與他對敵於上雄,一直都互為對手。這些年來,昔日的對手一個個辭世,現在連這位一代雄也去了。一個人再厲害,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 可耶律大石這一生可算是轟轟烈烈了,早年是遼國重臣,擁兵於上雄,後遠走西域,打敗多國聯軍,重建大遼,保住了契丹人的血脈。他一生都夢想著重回東方,如今壯志未酬身先死,可歎。 「耶律大石一代豪傑,早年雖與大宋為敵,然重建西遼之後,一直與我朝修好,在其彌留之際,決定舉國歸附中原,也算是有功之臣。如今既然辭世,中央朝廷當表示哀悼,著中書省負責起草皇帝詔命,高度評價其一生的功績。冊立耶律封為新一任大宋西遼國王,命禮部侍郎為欽差大臣,前往西域行冊封大典。」王鈺表現出了很大的風度,耶律大石當年差點要了他的命,甚至將剛剛組建的南府軍幾乎打得全軍覆沒,而如今他卻高度評價耶律大石的一生。這也證明。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地 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當然,有一個國家除外。那就是蒙古。 陳東上奏完畢之後,兵部侍郎張浚出班上奏:「王上,福王千歲。兵部接獲幽雲衛戍區上報,蒙古匪首忽圖刺已領軍全部退出國境。甘寧衛戍區上報,在西北軍。蘭州軍,太原軍的有力反擊之下,蒙古小王也速該鎩羽而歸,軍士傷亡不大。」 聽到他的話,滿朝文武都鬆了一口氣。蒙古人興兵作亂,侵擾邊境,如今總算是滾回去了。這十幾年來,國家征戰不斷。希望從今以後,國家安定繁榮,再無戰火。 「有詳細地 軍民傷亡情況麼?」王鈺仔細問道。他瞭解蒙古人,這是一個為破壞而生的民族,哪怕是戰敗退兵。也不可能安安分分的走。 張浚回答道:「回王上,東北軍有詳細地 傷亡情況報上。但甘寧衛戍區的戰報中,對軍民傷亡情況,含糊其詞。並未言明。」 王鈺眉頭一皺,這可不是范道遠的作風,他一向謹慎持重,不可能不報傷亡。再說了,這位老臣,時常報怨西北軍地 待遇不好,遇到打仗,正可以借傷亡之機,要求朝廷補充軍備,怎麼會不報傷亡情況? 「那他們是如何組織的反擊?打了哪幾場仗?」王鈺又問道。 張浚略一遲疑,只得如實回答道:「回王上,這些戰報中都不曾提及。」 王鈺明白了,如果只是軍隊傷亡,范道遠一定會上報,不說誇大其詞,至少也會極力渲染。如今居然含糊其詞,只有一個可能,蒙古人退兵之時,一定屠了個乾乾淨淨。本來百姓傷亡,地 方官有權上奏,只是當初為了攻打金國,自己放權給各個衛戍區的軍事長官,好幾位大將都兼任了州牧,軍政一把抓。看來,是時候收回行政權了。 「嗯,兵部最近幾天之內,拿出一個獎懲方案來。對此次作戰的有功將士,厚加封賞。同時,中書省議一議,是不是把當初北伐之前放給各位將軍們的行政權收回來。」說到這裡,他停了停,放眼望去,又問道:「列位臣工,還有本要奏嗎?」 之後,大臣們又上奏南方抗災一事,進入二月之後,各地 大雪停息,災情得到緩解,各地 方官府已經投入大批人力物力,展開災後重建,要求朝廷撥下款項。王鈺著戶部從國庫中調出銀兩,下發地 方,全力支持災後重建。 眾臣奏完之後,似乎沒事了,可王鈺發現,樞密使劉三石欲言又止,似有隱情。他看在眼裡,也不說破,散朝之後,獨留下他。 早朝完畢,文武官員各回本部衙門處理日常事務,王鈺也步向中書省政事堂而去,劉三石緊隨其後,一直未得機會稟報。 出了資政殿,踏入廣場之中,但見花圃裡,各種花草,含苞待放,宣示著現在正是萬物復甦的春天。 王鈺來到一個花壇前,伸手碰了碰一個花骨朵,笑道:「寒冬一過,春天可就來了。」 劉三石見他停了下來,趕緊上前說道:「王上,南仙夫人來信了。」 這倒是出乎王鈺意料之外,樞密院負責的是情報工作,本以為他刺探到了蒙古人的情報,沒料到居然是南仙地 來信。也不對吧,南仙來信直接送到靖王府就好,又何必繞這個***?但轉念一想,王鈺明白過來,樞密院是絕密機構,決不會走漏消息。除了王鈺自己, 有那個權力調動樞密院。 王鈺取過南仙的書信,拆開看了起來。原來,耶律南仙到軍中見到其父之後,耶律大石在兩天之後就病故了。耶律南仙倒也沉得住氣,經歷喪父之痛後,就在原地 整編軍隊,把四位掌軍大臣對調,使得他們離開自己的老部隊。又將兩萬宋軍,擺在中軍位置,嚴防生變。 這才運起先王遺體,急速趕回西遼國。在途中,她就派人向西遼國內送信,但信卻並不是送給耶律封,而是送給現今太子耶律建成。在信中,她既沒有提父王病逝的事情,也沒有提耶律封被冊立為太子的事情,只說大軍班師回朝。讓耶律建成派軍接應,同時控制剽騎王耶律斜地 王府。 大軍一到西遼國京城地 界,她馬上將軍隊打散,把四位掌軍大臣牢牢控制住。帶同他們以及兩萬宋軍進入京城。西遼剽騎王耶律斜的部下,卻在這時發動士兵嘩變,耶律斜請求回到軍中平息事態。 耶律南仙審時度勢。拒絕了他地 請求,並通報太子耶律建成,由他出兵迅速平定騷亂。耶律南仙入城之後。馬上召集文武百官,宣佈耶律大石的死訊,同時通報朝廷,西遼國已經奉大宋為宗主,並展示了先王耶律大石的詔命。 並遵循先王遺命,在新王繼任以前,一切事務均由耶律南仙裁決。她當著文武百官地 面,任命北院大王蕭不疑之子蕭步雲為負責京城治安防務地 最高長官。全面撤換京城衛隊。又將兩萬宋軍,佈置在城南不遠處,以備不時之需。 四位掌軍大臣一進京城,便被「保護」起來,與外界隔絕。太子耶律建成被蒙在鼓中。以為先王既逝,自己馬上就可以登上王位。 誰知。在一切安定下來之後,耶律南仙卻搬出先王遺詔,冊立五王子耶律封為王世子。為王位唯一繼承人。耶律建成大怒之下,欲起兵作亂,卻發現自己的部隊,早就已經被調離京城。 耶律封繼任為西遼王后,耶律南仙採取拉攏,分化,排斥等手段,將英王,燕國公二人授以重要職務,又命蕭不疑身兼南北兩院大王。對耶律斜卻明升暗降,削去兵權,一時間,西遼朝廷大換血。 於此同時,耶律南仙利用自己早前在軍隊中的關係,突擊提拔了大批中下級軍官,以求用最快地 速度穩定局勢,完成權力的和平交接。 「哈哈,南仙就是南仙,這事辦得漂亮。」王鈺看罷信件,哈哈大笑。自己常說,南仙如果是個男人,只怕也會爭雄天下,這件事情,即便親自去處理,也不過如此。 「西遼國目前局勢仍存在不穩定因素,我中央朝廷不可掉以輕心。」劉三石提醒道。 王鈺仔細一想,也對,南仙再能士,終究是大宋的人,又離開故國多年,她在那裡,只怕也有危險。 「這樣,讓兵部下命令給蘭州方面,讓蘭州軍往前拱一拱,給南仙壯壯聲勢。讓那些西遼國內有異心地 人知道,我大宋既然有宗主國的名分,該管的事情絕不會袖手旁觀。」王鈺當即下令。 劉三石領命而去。王鈺又看了幾眼信,心裡越發的高興起來,大有普天之下,唯我獨尊之勢。收起信件,踏著歡快的腳步向中書省走去。 剛走出沒幾步,他猛然停了下來。我高興個什麼勁?有什麼值得高興的?耶律大石臨終之前,向大宋上個奏,稱個臣,我就得出動大批軍隊去保證他的兒子順利的登上王位,還得把自己心愛地 女人也派出去。到頭來,我大宋得了什麼好處? 他兒子登上王位,將來翅膀硬了,要反還是要反,難道還會記得你宗主國當年幫過他?厲害啊,薑還是老的辣,自己滿以為這麼些年來,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晴,沒想到卻被耶律大石擺了一道。 「死了還在算計我,耶律大石,你在九泉之下,也當含笑了。」無奈的搖了搖頭,王鈺苦笑而去。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光佔便宜不吃虧的事情。 西遼國局勢漸趨穩定,蒙古人也被打回草原,按王鈺的計劃,朝廷以後地 主要精力,就應該放在國內建設,特別是民生問題上。這次南方雪災,暴露出很多的問題,最讓人痛心地 一條,就是地 方官府行政效率的低下。 大宋養著許多的閒官,這些官員拿著朝廷地 俸祿,卻不辦實事,混吃等死。當然,這個問題是大宋前期就有的,歷史上,宋朝的「冗兵冗員」相當出名,大宋的財政收入,雖然在封建時代獨領風騷,但卻時常捉襟見肘,問題就出在這冗兵冗員上。 軍制經由王鈺的改革,現在全國常備軍保持在一百萬左右,比最高峰時期減少了一半,有效的緩解了財政上的壓力,但是冗員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 這個問題很棘手,養那麼多閒官。並不是大宋前幾任皇帝吃飽了沒事幹,而是非得如此不可。要人效忠於你,你就得把人養飽,又特別是文人。大宋開國以來。就定下了善待文人的祖宗家法。 兵越多,國越弱 多。國越窮。現在王鈺想精減機構,裁撤冗員,會牽面的利益。所以。他才會極力推行「行省制度」,先在東北搞個實驗,堵住某此人地 嘴,然後全國推廣。 一旦機構精減下來,官員勢必會減少許多,為朝廷縮減開支,然後把省下來的錢用到民生問題上。而且,動手必須要從中央開始。換句話說,就是要從汴京開始。 可這裡是大宋開國以來的都城,趙家的根據地 ,不太好辦。況且現在全國形勢跟以前發生了巨大地 變化,南方已經平定。國有的威脅都匯聚在北方,為了有效解決這些問題。 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做,那就是遷都。 這個問題,其實在金國滅亡之時。就有人提過,但朝裡反對聲音很大。認為這裡是大宋的龍脈所在,不能擅自改動。 既然是大宋龍脈所在,那如果國號不叫「宋」了,這些人該沒有說地 了吧? 「姑娘,王上到了。」 當李清照聽到這句話時,心裡頭不由自主的一陣欣喜。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盼望王鈺能到她這裡來。自從結識福王趙,並表示願意聽從他的命令,「共赴國難」之後,這位大宋才女再也沒有了自由。 她必須扮演起一個不太光彩地 角色,如同三國時期的貂禪。可漸漸的,她發現,王鈺並不像趙說的那樣不堪,很多時候,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男人。這幾乎讓她動搖了,開始思考自己所做的一切還有沒有意義。 「喲,作畫呢?畫什麼吶?」王鈺一踏進房裡,就看到李清照正在臨窗的案前執筆作畫。 「見過王上。」李清照忙放下畫筆,欲行大禮。王鈺一把攙住,伸頭向案上瞧去。卻發現,李清照畫的是一盞紗燈,那燈罩之內,隱約有一隻飛蛾的影子。 「這只飛蛾為了一剎那地 燦爛,奮不顧身投入紗罩之中,卻發現自己再也出不來了,可惜,可惜……」王鈺雖然穿越到大宋的時候還是個一肚子草包的小伙子。可這麼十幾年來,勤奮努力,倒也讀了不少書,一看到這幅畫,就知道李清照心裡在想些什麼。 李清照被他說中心事,一時慌亂,辯解道:「我一時胡亂畫的,哪有什麼深意?倒讓王上見笑了。」 「哈哈,這就叫畫者無意,觀者有心。本王在想,把你困在這裡,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是不是該像這幅畫裡那樣,將這只可憐的飛蛾放出來。」王鈺話中有話,含沙射影。 李清照越發地 慌亂了,她不知道王鈺到底在暗指什麼,難道是要讓我走? 「清照啊。」王鈺突然用很專注的目光看著她。 「什,什麼?」李清照手足無措,她感覺到了,王鈺今天很怪,難不成他知道什麼了?李清照出生在官宦之前,她當然明白一旦王鈺知道實情,自己會是一個什麼罪名。 「你太可憐了。」王鈺說這句話地 時候,很真誠,好像真的悲天憫人一般。 「王上何出此言?」李清照越來越摸不著邊際,她極力閃躲著王鈺的目光。 王鈺突然笑了笑,凌厲之氣頓掩:「本王是在想,你沒了父母雙親,又身陷風塵之中,雖然被本王贖出來,可卻這麼藏頭露尾地 過日子,太委屈你了。以你的才學,本不該如此。」 原來他是在說這個,李清照心中暗鬆了一口氣,直感四肢無力,幾乎昏厥過去。 「多謝王上關懷,只是我生來命苦,早就習慣了。得蒙王上不棄……」 「難道!」王鈺今天好像真的不正常,一驚一詐的。「難道你沒有為你自己的將來著想過麼?」 李清照錯愕不已,將來?我還有將來嗎? 「我的身是王上贖的,自然由王上處置……」 「如果,本王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選擇,你希望過什麼樣的生活?」王鈺笑得很神秘,可這種笑容在李清照看來,真如鬼魅一般。 他今天怎麼了?為什麼問這麼多奇怪的問題?他發現了什麼嗎?他想怎麼幹? 沉思良久,李清照反倒坦然了,如果真的躲不過去,恐怕也就是天意吧。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自己也應該過夠了,要殺要剮,隨他去吧。 「我雙親都已辭世,又無兄弟姐妹,在這世上,孤苦無依,滾滾紅塵,全無眷戀。倘若真能自己選擇,我只希望清清靜靜,度此殘生。如果老天還眷顧我,就讓我有書可讀,這樣的話,我就心滿意足了。」李清照慘笑道,臉上悲慼的神情讓人心疼。 王鈺神色平靜,直視著她,良久,正色問道:「青燈古卷,暮鼓晨鐘,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是的。」李清照緩緩點頭。 「我始終認為,這世上沒有不勞而獲這種事情。如果你想要這種生活,本王可以給你,但是,你用什麼來換呢?」 u悠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阪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一碗 王鈺佈局 激辯遷都 字數:6383 靖五年五月,整個大宋帝國漸趨安定。原西夏境內的衛戍區聯合蘭州衛戍區聯合剿滅,金國舊地 也因為王鈺推行寬容的民族政策而沒有出現預料中的大規模騷動。遼東行省運作正常,行省制度漸漸體現出了它的優越性。 而蒙古人也全部退入大草原,短期之內不可能再對大宋發動軍事打擊。國內形勢的穩定,讓一班王鈺親信大臣的心又活絡起來,期盼了多年的心願準備付諸實踐。 吳用當日經耶律南仙授意,秘密聯合多位京官外官連署,請求王鈺稱帝。手握重兵的河北各衛戍區長官,如林沖,呼延灼等人,均表示極力支持。希望王上早日登基,名正言順的君臨天下。 在這種情況下,吳用積極利用自身優勢,聯合部分大臣在他的官邸中,發動了一場後來被稱為「五月密謀」的秘密會議。參加這次秘密集會的大臣,多是王鈺親自提拔的朝廷重臣,如童貫,尚同良,孟昭,韓世忠,許柱國等,意外的是,國家最高軍事統帥大司馬韓毅,被排除在名單之外。 吳用的書房,早在幾個時辰以前,就摒退了所有下人,參加會議的大臣都是孤身前來,只有太師童貫還沒有露面。 「吳公,不等了吧?童太師回京以來,身體抱恙,恐怕是不能來參加了。」韓臣忠左等右等,不見童貫蹤影,遂向吳用說道。 吳用一時沉默,好大一陣之後,搖頭道:「不妥,老太師是王上岳父。又掌軍幾十年,如今雖然年老,但餘威仍在,一定要等到太師到來。」正說著。童貫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眾人一見,急忙起身相迎。吳用本人。更是快步走到門前,伸手攙扶。 所有人到齊,吳用客氣的請童貫坐了上首。而後首先開口說道:「各位大人,今日吳用請大家到府上一聚,為的是國家的前程,並不曾有半點私心。倘若多年以後,有人要給吳用加上一個叛逆地 頭銜,那我也只好領受了。」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動容,雖然來之前就已經料到這次已經退居幕後的吳大人召集我等聚會。並不可能是小事,但聽他親口說出這句話,仍感覺心頭一震。大家心裡都明白,要改朝換代了。 在眾官沉默不言,吳用正色道:「宋傳至今。天數將終,數十年來。我王苦心經營,把國家帶到如今這繁榮旺盛的局面。雖不敢說德高三皇,功蓋五帝。但較之歷代先帝,可告無愧於心。如今群雄已滅,西夏被滅,金國覆亡,契丹稱臣,大理內附,天下昇平,朝野內外,無不翹首以盼,期望我王名正言順,君臨天下。」 「今日,在場諸公,都是國家棟樑之臣,深受我王隆恩。吳用不才,願意牽這個頭,請大家拿出一個對策來,為天下黎民,為江山社稷,推立明君。」 他說完之後,眾臣低頭不語,雖然吳大人的話句句在理,但這到底不是小事,而是涉及到改朝換代,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 童貫一直在不停地 咳嗽,南方一行,讓這位老臣年邁的身體吃不消了,回京一後,一直臥病在床,王鈺前後兩次親自到府上探望。此時,見眾臣不敢表態,他輕笑道:「看來諸公還是心存顧忌啊。罷了,老夫如今已然是風燭殘年,無所顧忌,世人如何評價,全不在乎。大宋開國至今,已歷百餘年,紂無道,天下起而伐之,徵欽二帝,雖非殘暴之君,然驕奢淫逸,無心朝政,以至於國家動盪不安,群夷虎視中原。我王變法圖強,革新朝政,驅蠻夷於境外,安黎民於國內,功高蓋世,君臨天下,理所應當,又有何異議?自古以來,天下為有德者居之,老夫建議,我等聯名上奏,恭請聖上退位,禪讓於我王,上順天意,下應民心。」 童貫德高望重,他既然如此明確無誤的表態,在場眾臣如果再遲疑,倒顯得對王上不忠了。他話音一落,兵部尚書韓臣忠當即表示:「太師所言極是,忠乃污臣,曾隨康王趙構起兵謀反,蒙王上不棄,委以重任。親眼見證國家崛起,王上取宋而代之,順理成章。」 其他幾位,一來受王鈺大恩,早思回報,二來王上大權在重,極得民心,若登基稱帝,天下必群起響應,幾乎沒有風險,遂先後表態,鼎力擁護。 吳用見狀,從身邊取出早就寫好地 奏章,示於眾人道:「本官已寫好奏章,若諸公再無異議,請連署如何?」 童貫又是第一個寫上「尚書左僕射童貫」,其他大臣接連書上自己的官銜姓名。大家驚訝的發現,這道奏章上,早就有了「林沖,呼延灼,蕭充」等統兵大將地 名字,看來吳大人早就在準備了。 待眾人連署完畢,吳用收好奏章,神色肅穆:「諸位,此事關係重大,還請守口如瓶。」 「這是自然,吳大人又何必提醒。」童貫喘著氣回答道。 吳用點了點頭,又說道:「還有一事,要請諸公相助。如今國家滅亡西夏,掃平女真,疆域擴展極大,南方長治久安,而北方 諸多不穩定因素。為了長久的經營北方,本官認為,慮遷都一事。」 遷都!眾人聞言,均面露驚訝之色,自古以來,都城是一個國家的命脈所在,自開國皇帝定都某地 之後,除非遭遇大的變故,否則絕無遷都的可能。自前朝定都開封,太祖皇帝陳橋兵變奪了柴氏天下,仍舊延用舊都,吳大人此時提出遷都的議題,是不是太草率了? 童貫卻是心知肚明,誠然,若遷都北方,有利於控制新增加的領土。但更重要的是,汴京是大宋舊都,王上若要稱帝。就必須跟大宋斷得一乾二淨,消除一切影響,若要達到這些目地 ,遷都就非常必要了。 吳用此時提出。想必也是經由王上授意的,這恐怕是在場諸公沒有料到地。 「這有何難?明日早朝,我等聯名上奏便是。但茲事體大,遷往何地 ,吳大人可有建議?」童貫問道。 吳用提他問起。一進遲疑:「這……」 童貫一看,心裡就明白了,忙說道:「無妨,咱們先把議題拋出去,具體遷往何地 ,可由文武百官討論決定。」其實童貫心裡明白,吳用的遲疑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有譜,而是在事情沒有定數之前。他是不會明說的,這恐怕也是王上地 策略吧。 當下,幾位重臣商議已定,只等明日早朝,便將遷都一事聯名奏上去。 清晨。五月燦爛地 陽光普照著這座作為兩朝政治中心地 都城,汴京城百萬居民又開始忙碌起來。一切都是那麼和諧。 李清照的貼身丫頭也如同往常一樣,洗漱完畢,準備出門採購瓜果蔬菜。她推開大門。並和以前一樣,轉身回去掩上,準備步入街道。 可她剛剛轉身,臉上帶著地 笑容就凝結了。門口,街邊,以至對面街上,不少凌厲地 目光注視著她。十數名身著便裝的精壯漢子在這一帶游弋,其中幾人就在她們地 房門口。見她出來,一名漢子搖了搖頭,示意此路不通。 恰在此時,開封府巡街的公差們正路經此地 ,見幾名漢子圍著一名妙齡少女,差頭皺眉一皺,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還在這天子腳下,而且還是大清早就出現這等事,豈有此理。 他帶著弟兄們上得前來,還沒有開口問話,就被一個人擋住了。其他人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那漢子也不知從身邊摸出一件什麼東西來,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收入懷中。 官差們互相對視一眼,發現同伴的眼中均有訝異之色,急忙拱了拱手,離開了現場。 那丫頭心知,恐怕從現在開始,這座宅子裡面的人,就沒有人身自由可言了。乖乖的折回門內,輕輕關上房門,她快步走到李清照的房門前,扣響了門栓。 「什麼?有這等事?他們是什麼人?」李清照正在梳妝,聽到消息,這位才女驚呆了。 「不知道,但是開封府衙門的公人見到他們都是恭恭敬敬,連話也不敢多問一句。」丫頭回答道。 李清照若有所思,良久,歎道:「咱們地 日子過到頭了,他們可能是樞密院的人,我們被監視了。」 丫頭聞言,不解的問道:「樞密院的人為什麼要監視我們?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李清照苦笑著望了望這純真地 丫頭:「你不知道,樞密院和以前不同了,現在的樞密院管地 是刺探,暗殺,破壞,監視,逮捕,審訊,可以繞過刑部和大理寺單獨執法,只聽命於一個人。」 「誰?」丫頭又問道。 李清照不再說了,這還用問嗎?大宋現在誰當家作主? 前些時候,王鈺來過一次,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從那個時候時,李清照心裡就有不祥的感覺。她預料到,王鈺可能知道了什麼。今天,他動用樞密院地 人,監視自己,恐怕針對的不光是自己,而是背後的福王。難道,他準備對福王先發制人了麼? 王鈺曾經說過,可以給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但問自己拿什麼來換。聯想剛剛發生的事情,不難推測出來,他恐怕是要自己出來,指認福王趙。 如果所料不差,恐怕他現在就已經開始對福王發難了。 就在李清照被監視和限制自由的同時,禁宮,資政殿。 依慣例舉行的早朝正在進行著,兩位攝政王高坐於上,文武百官列於下面,依次向他們奏報著國家發生的事情。或許明眼人能夠發現,今天的早朝氣氛有些不對頭,因為出班上奏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而那些元老重臣,沒有一個人說話,三省六部的長官更是齊齊噤聲。 王鈺的神態跟以往沒有什麼兩樣,專注的聽著每一位大臣的上奏,不時的咨詢一些情況,隨時發佈新地 命令。而皇叔父攝政王也一樣,若無其事的坐在一旁。塑像一般。 陽光照進了資政殿,日上三竿了,該上奏的事情已經奏完,如果再沒有事。王上就該宣佈退朝,文武大臣各回本部衙門處理公務。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如果沒有 朝。」王鈺站起身來,朗聲說道。 他話音剛落。大臣們已經作好了行禮的準備,就在這個當口,忽聽一個蒼老而尖銳地 聲音說道:「臣,童貫,有本要奏。」 王鈺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落座,笑道:「太師有本,儘管奏來。」 「是。王上。」童貫神色平靜,從懷中掏出奏本,讓王歡呈上,而後大聲說道:「自太祖皇帝登基以來,我朝定都開封。已歷百餘年。如今,大宋攻取西夏。金國等大片領土,北方的安定,直接關係到國家的安危。為了有效地 管理北方遼闊的領土。臣與尚書省同僚商議之後,聯合諸位大臣一起上奏,請求朝廷重新選擇都城所在地 ,遷都北方。」 平地 一聲雷! 恐怕誰也沒有想到,這次例行的早朝,會有人拋出這樣一個驚天地 議題。遷都是何等大事,豈同兒戲?都城,往往是一個國家經濟,政治,軍事中心,牽一髮而動全身,從前朝開始,都城就在開封府,貿然遷都,恐怕影響太大。 童貫話一出口,朝堂之上,一片嘩然,福王趙更是驟然失色!第一個反應就是望向王鈺,卻發現他正認真的看著童貫的奏章。 「王上,這……」趙一時六神無主,他知道遷都對趙家意味著什麼。他也預料到了,一旦國內和周邊環境穩定下來,王鈺一定會有所行動,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王鈺沒有理會他,看完奏本之後,抬頭問道:「列位臣工,有什麼意見?」 童貫早就聯絡好了許多重臣,王鈺一問,手握實權的大臣們紛紛出班聲援於他,陳述利害關係,一致同意國家的疆域擴大了,為了有效統治,遷都是必須的。 看著朝堂上一邊倒的情況,趙心急如焚,他期盼著還有趙氏忠臣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可他漸漸失望了,所有出班的大臣,都附議童貫地 意見,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異議。而他平時交好的幾位官員,都三緘其口,沉默不語。 自從當上這個攝政王以來,趙早就習慣了孤獨,可此時此刻,他心如刀割。這朝堂之上的,哪個不是宋臣?哪個不是食君之祿?眼看著亂臣賊子篡權犯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仗義直言。 罷了,天要亡我,求人不如求己吧。趙心中一陣悲涼,正要自己出來說話。 「進此言者,可視為叛逆!」在一邊倒的聲音中,出現了雜音。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可思議,誰敢當堂向王上的岳父發難?那聲音從後邊傳來,王鈺一看,發現這人有些面生,略一思索,即問道:「你是監察御史郭淮吧?」 御史台是國家最高監察機關,御史地 責任是監察,彈劾文武百官,上至宰相,下至小吏,都在御史的監察彈劾之列。此時,這位郭淮郭御史當堂對童貫發難,雖然有些莽撞,卻是合理合法地。 「回王上,正是。」郭淮出班回答道。 「你剛才說,太師童貫進遷都之言,可視為叛逆,有什麼意見,盡可提出來。」王鈺點頭鼓勵道。 郭淮位於資政殿後方,卻是不卑不亢,鎮定自若。手持笏板,從容上奏:「王上,福王殿下,我朝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定都汴京,此為我大宋龍脈所在,何故捨棄?歷代先帝,在此地 苦心經營,歸天之後,皇陵亦在此處。倘若遷都,置歷代先帝之英靈於何地?童貫既為宋臣,當思忠君報國,而今卻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不是叛逆又是什麼?」 他剛說完,又有一個抗聲喝斥道:「腐儒之言,空談誤國!」眾人視之,乃京師衛戍衙門最高長官,徐寧。 「大宋現今版圖,西至大漠,北接草原,如此遼闊之地 ,難道不聞不問?近二十年來,朝廷歷次發動征戰,將士們浴血奮戰,忠勇報國,傷亡數十萬人,才打下今天的基業。難道朝廷就置之不管?遷都,只是為了方便管理,發展北方,建設北方,有什麼錯?不要以為你是御史,就能夠含血噴人!」徐寧軍人出身,向來低調,此時也不免怒髮衝冠。 王鈺心中暗思,這徐寧平時不聲不響,關鍵時候倒還挺身而出了。 「徐寧退下,御史就是要敢說話,郭大人忠於職守,亦無過錯,不可無禮。」王鈺斥退徐寧。而後扭頭看了面如死灰的趙一眼,問道:「福王,你有何高見?」 趙心裡,自然是千百個不願意,但朝廷之上,意見一邊倒,顯然是受了王鈺地 指使。雖然有個郭淮,不懼權勢,仗義直言,但他一個小小御史,人輕言微,起不到什麼用。正思考對策時,王鈺突然發問,讓他一時措手不及。 「這,這個,茲事體大,本王認為,應該先徵求陛下以及兩宮皇太后的意思,再作決定,這才是為臣之道。」趙借此言提醒王鈺,他名義上還是趙家的臣子,千萬不要逼人太甚,否則,名不正,言不順。 憂u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阪粵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二碗 趙頡紅眼 棄卒保帥 字數:6814 帝趙桓駕崩之後,朱作為他的皇后,與皇帝趙允同被尊為皇太后,居住在福安宮中。一直以來,這位皇太后廣有賢名,從不干預朝政。雖為後宮之主,卻閉門謝客,與後宮嬪妃之間,也極少走動。是以,就連王鈺,也對她禮讓三分。 可今天,福安宮這片清靜之地 ,卻被人打破了一貫的安寧。 「姐姐,您真的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您沒聽說到攝政王說麼?王鈺的那班爪牙已經開始上竄下跳,要求遷都。汴京是我趙氏龍脈所在地 ,一旦遷都,後果不堪設想,說句不吉利的話,就是我們趙家江山,恐怕也保不住了,姐姐!」蔡太后聲淚俱下,再三懇求朱太后。 今日早朝,太師童貫拋出遷都議題,一石激起千層浪。福王趙沒有了對策,真得求救於近來十分低調,心灰意冷的聖母皇太后蔡氏。那蔡太后自王鈺從北方邊境安全回到京城之後,心膽俱裂,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可現在,王鈺要動遷都的腦筋,再加上福王趙的一番勸諫之詞,她不得不親自出馬,規勸地 位尊崇的皇太后朱。要想對王鈺施加壓力,光是她一個人是行不通的,先帝在時,她不過是個妃子,父親蔡京又犯了謀逆之罪,她身上也就有污點。除非搬出朱太后,否則,她的意見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朱太后是個典型的婦道人家,心地 善良,菩薩心腸,一直抱著與人為善,與世無爭的原則。此時聽得蔡太后再三懇求。歎息道:「本宮不過是個婦人,又能說上什麼話?軍國大事,一直是由王鈺主持,他若執意遷都。就算本宮出面,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站在一旁的趙,聽到朱太后口風鬆了。連忙進言道:「太后,只要您和蔡太后不開口,況且沒有皇帝的明詔。王鈺就是想遷都也動不了。他雖然權勢熏天,可還必須得顧忌到影響,如果他違抗太后以及陛下地 旨意,就是明目張膽的犯上篡逆,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朱太后望了趙一眼,神色之間,隱隱有幾分不悅,良久。搖頭歎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自先帝龍御歸天之後,本宮已經心無雜念,誠心理佛,你們要怎麼辦。本宮管不著,我一個婦道人家。別人總不至於把我趕盡殺絕吧?」 蔡太后與趙,見朱太后如此固執,心頭大急。互相對視一眼。均感棘手。 「太后,王鈺是什麼人您難道還不明白麼?他當初把先帝逼成什麼樣子,難道您忘了麼?康王趙構,被他殺害,首級送到京城,您也不記得了麼?此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他一旦犯上篡位,我們趙家,恐怕會被斬盡殺絕,一個不留。臣懇求太后,此事萬萬不可縱容王賊!」趙說罷,撲通一聲跪在地 上,磕頭不止。 蔡太后一見,也跟著跪倒在地 ,再三哀求道:「姐姐,事關趙家存亡,您就發發慈悲吧!」 朱太后見此情景,愴然淚下,她雖然從不過問朝政,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心裡比誰都明白,王鈺廢趙自立地 可能性相當大。可趙家能作什麼呢?太祖開國,就定下了家法,諸王不參政。趙家的子子孫孫,都被供養起來,紙醉金迷,尋歡作樂。 王鈺一步步的掌握了實權,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軍政兩界,都是他地 人。趙家想扳回來,是絕無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作那無謂的掙扎,自取滅亡? 正僵持不下,忽聞宮外一聲高呼:「聖上駕到!」 不一會兒,小皇帝趙允同歡快地 奔進宮來,剛踏入宮門口,他就愣住了。因為他看到自己的母親和叔叔,跪在母后面前,而母親還痛哭失聲。 小孩子見到母親流淚,都會手足無措,年幼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原地 發呆了好一陣,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跑到母親身後,跪了下去。 見到趙允同,朱太后的心瞬間軟了下去,離開寶座,下來抱著皇帝痛哭道:「皇兒,可憐的皇兒……」皇帝雖非她親生,卻一直視如己出,關愛有加。趙允同一出現,朱太后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白照溝渠……本宮就不相信,王鈺堂堂七尺之軀,英雄蓋世,會對我們這孤兒寡母下毒手。」 趙喜出望外,趕緊插話道:「太后!若您肯出來說話,臣再聯絡一些忠義之臣,極力抵制,務必要把這次遷都的議題推回去!」 不知為何,朱太后素來不喜趙,聞言提醒道:「要注意分寸,切不可因小失大。」趙諾諾連聲。 綏靖五年六月,王鈺為遷都之事,而進宮晉見兩位皇太后及皇帝趙允同。兩位皇太后,態度一致,都明言反對遷都,言辭之間,頗為激烈。 王鈺出宮與眾臣商議,大臣們均言,婦人不得干政,這是歷代古訓。如今天子年幼,不能理事,兩宮皇太后的意思,不聽也罷,甚至有人提出,強行遷都,製造即成事實。 與此同時,朝中極少數大臣受到了趙的慫恿,也站出來反對遷都。一時,遷都一事,懸而不決。王鈺地 心腹大臣們屢次勸他態度強硬一些,可王鈺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隱忍不發,任由那些人大放厥詞。 趙為 息,使人聯絡李清照,得到了結果卻使他坐立不安。被控制起來,她的住所附近,佈滿了樞密院的密探,連隻鳥也飛不進去。這就是表明,王鈺已經對李清照起了疑心,難道他已經知道李清照跟自己有勾結不成?若真是如此,必然牽出去年四月王鈺行蹤洩露一案,若追查起來。自己就完了。 福王府內,趙如坐針氈,他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斷頭刀的刃口有多麼地 寒冷。他以前從來不認為王鈺有多厲害,可現在。他才發覺。這個人太可怕了,去年四月他因為消息洩漏,險些喪命。而折損了大批將士。 可回到京城,他卻是隻字不提。沒想到,他一直忍到現在才出手。恰恰此時有人提出了遷都,難道,他抓住自己這個把柄,想以此來威脅自己,迫使自己答應遷都? 「不行不行,本王不能坐以待斃!」往日丰神如玉的趙,此刻面目憔悴,在自己地 花廳中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幾十趟。 「我要先發制人。先發制人……陸康!陸康!」他著了魔一般地 自言自語間,突然又高聲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廳外奔進一人,拱手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你去看過了沒有?果真是樞密院地 人?」趙一把抓住他的手,後者感覺到,王爺地 手心。竟然冰冷。 「回王爺的話,沒有錯。肯定是樞密院的探子。遍佈李姑娘住所四周,任何經過那裡地 人,都受到嚴密的監控。」陸康約莫四十左右。個頭不高,卻顯得十分精悍。他是趙心腹之人,頭腦靈活,辦事麻利,深得主子歡心。 趙臉色更為蒼白,喃喃自語道:「這可不成,李清照被控制,王鈺手中就握著我的把柄,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拿本王開刀。」剛一說完,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過來了。王鈺這麼大動干戈,不惜調動本來針對敵國而設立地 最高情報機關來監控李清照,其實並不是針對她,而是保護她! 李清照不能留!必須要棄卒保帥! 那陸康向來能體察趙的心意,這時湊上前去,試探著問道:「王爺,是不是要把那女人給處置掉?」 「你有辦法?」趙知道,這陸康向來在外頭結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當用正常途徑沒有辦法達到目的時候,也就只能試試旁門左道了。 陸康面露得意之色,趕緊說道:「那李清照的宅院被樞密院的人控制住,普通人別說進去,靠近也難。小人有一個朋友,自幼體弱多病,後來投到名師門下,學得一身輕身功夫,雖不說身輕如燕,但上梁竄房,屋瓦不響。且此人使兩口短刀,擅長偷襲,一刀致命!只要王爺許以重金,此人必願為王爺效命。」 趙聽他說有辦法,本以為什麼了不起的法子,說了半天卻只是一個樑上君子,這等小偷小摸的行徑,也敢拿出來顯擺?這種人最靠不住,絕不能用。 陸康沒等到主子地 反應,一見他臉色不對,心知肚明,解釋道:「王爺,小人那位朋友的師父,只傳下來兩個徒弟。其中一人,多年前落草梁山,成為賊寇。而他卻不肯同流合污,是以一直窮困潦倒,若不是小人時常接濟,他早就死了。所以,請王爺千萬放心。」 趙沉吟半晌,惟今之計,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了。若能除掉李清照,自然是好,若不能,也不過死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王爺,是不是把這人找來,您親自……」陸康見他臉色有所轉變,趁熱打鐵道。 趙微微點頭,但馬上想到什麼,果斷的搖頭道:「不行!本王只能通過你,絕不能跟其他人接觸。現在本王才知道,王鈺的眼線當真厲害……」語至此處,看了看陸康,「甚至你,本王都在想,不會也是樞密院地 探子吧?」 陸康被這句話嚇得不輕,連連搖手:「小人對王爺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行了,姑且一試吧,記住,越快越好。」趙神情冷峻。他不敢不快,遲一步,就有可能被王鈺要了性命。 陸康領命,轉身向外走去,方才出五步距離,忽聽背後王爺吩咐道:「不需要告訴他原因,只讓他把事情辦好。最重要的是,不管成敗與否,讓你地 朋友永遠閉嘴。」 陸康大吃一驚,猛然回頭:「王爺,這?小人那位朋友,十分義氣,就算是死。也不會吐露半個字的,這一點,小人絕對相信!」 「你第一天跟本王?」趙只說了這一句話。陸康一聽,再不遲疑。領命而去。 趙此時,心頭稍稍安穩,用這種旁門左道。說不定會是最好的辦法。因為這些所謂地 江湖豪俠,向來是行蹤飄忽,又沒有背景。查起來也是毫無頭緒,對自己沒有威脅。 看著陸康出了門去,他輕咳了兩聲,一個人影從屏風之後閃現出來,垂手肅立。 「你去跟著他,等他接頭完畢之後,尋一個僻靜的場所,也讓他永遠閉嘴。做得乾淨些。這廝在外頭結交一些三教九流地 人物,早晚是個麻煩。」 卻說那神秘人跟著陸康出了福王府,只見他先在大街上東遊西蕩,時不時的與一些熟人打著招呼,後來又進了一次錢莊。最後七繞八繞,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在家裡呆了足足一頓飯的 又才見他出來,上了通化街,轉過新街口。到了夜市些苦哈哈們住地 地 方,想必陸康就是到這裡來尋人了。 「老弟,生意不錯嘛。」陸康走進一家茶館。其實嚴格說起來,這裡不算是茶館,至少汴京城裡其他茶館不願意承認這家同行。 這種茶館是專門為窮人開的,賣的是實惠地 大碗茶,也就是在這大熱天裡,乖個涼,解個渴,再聽店裡那個老瞎子吹吹牛,說些葷腥的笑話。張家娘子偷人,許家老頭扒灰,圖個樂子而已。 「喲,陸大官人,給您問安了。」老闆慌忙從灶頭後面轉出來。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找人。」陸康搖了搖手,逕直向角落裡一付座頭走過去。那裡坐著一個人,估計不到四十,面黃肌瘦,眼睛突出,留著幾縷黃須,端著大茶碗那隻手,雞爪一般。冷不丁一看,還以為外地 進京逃荒地 難民。 陸康直接坐了下去,那瘦黃的漢子一看,立即起身拱手道:「哥哥,有些日子沒見了。」態度十分謙恭。 陸康點點頭,示意他坐下:「怎麼樣,你老娘身子骨還硬朗吧?」 「唉」那人一聲長歎,滿臉苦相,「完全聾了,對著耳朵喊也聽不見了,手腳也不太利索,我正尋思著,去南方販點貨回來賣,我有個表弟那邊,聽說給周興周大官人的一處商號辦事,都娶兩房妾了。」 陸康一聽,笑道:「兩房小老婆就把你羨慕成這樣?憑你的本事,十房也不多。哥哥我給你指條財路,事成之後,我保你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那人一聽,來了興趣,他知道這位陸大哥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那次在街上碰到開封府衙門的差頭大爺,都向他點頭哈腰,說不定跟官場上的老爺們還有點關係。 「哥哥,不知是什麼路?」 陸康瞧了瞧四周,伸過頭去,那人也會意,附耳過來,只聽陸康說道:「殺人。」 那人聽到這話,卻沒見怎麼吃驚,想了想,直接說道:「哥哥知道我的脾氣……」 「當然知道,實話說與你聽吧。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地 女人,不過著實可惡。她原是個粉頭,勾搭上了一位大富大貴的老爺,金屋藏嬌也就罷了,她卻還連哄帶逼要讓那位老爺休妻,將她扶正,你說,這種人留得麼?」陸康說起謊話來,頭頭是道,比真的還真。 那人一時遲疑,良久,問道:「這事不小,兄弟有些擔心。」 「你如果對你的身手擔心,哥哥我就沒有辦法了。如果是其他事,那大可不必,我可以保證,事成之後,官府不會有任何動作,一句話,幹不幹?」陸康自信滿滿的打下了包票。 好一陣沉默,那人終究還是點頭了:「一言為定。」 「痛快!」陸康一拍桌子,而後探頭過去,將李清照地 地 址,樣貌告訴了他。並提醒他,四周有扎手的人物在保護,要他小心行事。 交待完畢之後,陸康匆匆離開了這家茶鋪,專撿人多地 街道走,絕不穿越那些窄小而又幽暗的巷子,哪怕繞再遠也無所謂。 「前面不是陸大哥麼?」沒多久,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陸康回頭一看,發現喊他的人,是福王府地 一個小廝,好像在膳房打雜,跟自己雖談不上什麼交情,倒也還算熟悉。 「王七?你怎麼在這?」陸康笑問道。 「嗨,說來倒霉,小弟最近遇到一遭禍事,正想著不死也脫層皮。現在遇到哥哥你,算是有救了,啥也不說,走走走,先尋一個地 方,喝上幾盅再說。」那王七說完,上前熱情的搭住陸康的肩膀就走。 陸康也不疑有他,一路上追問他到底犯了什麼事,王七卻一直推說到了酒桌上再講。兩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陸康漸漸發覺不對頭,這是往哪兒去?再往前走,可就是專賣棺材,壽衣等喪事用品的街了。平常人沒事去觸這霉頭幹嘛?再說了,那裡本來就冷清,誰沒事去那裡幹什麼? 「哎,你這是往哪兒帶?這裡能有酒樓?」陸康停步不前。 「馬上就到了,過了這個巷子就是,我一親戚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王七滿臉堆笑,擁著陸康踏進了那條小巷。 走到半道,那王七突然停了下來,陸康左看右看,這是條死巷啊,遂問道:「哪兒呢?」 「已經到了。」王七還是滿臉笑容。 陸康神情大變!可還是遲了,他話沒來得及問出口,王七的刀已經從他的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之間插了進去,分毫不差。 「我就知道,福王連我也不會放……」他緊緊抓住王七的衣衫,滿臉怨毒。 王七又往裡面捅進了幾分,還是在笑:「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這時候,你老婆孩子也差不多上路了,去吧,閤家團圓。」 陸康的臉上,這時候竟然也露出了笑容,隨後一陣抽搐,軟軟的滑了下去。王七拔出了刀,在他身上拭乾血跡,藏回身上。 恰在此時,幾人奔進這條人跡罕至的巷子,王七扭頭看了一眼,隨口問道:「辦妥了嗎?」 「出事了,陸康一家人全不見了!」 U浟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板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三碗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 字數:7390 「鄭大人。」 「嗯,都小心著點,出半點差錯,上頭找我的麻煩,我就只好找你們麻煩。」一身便服的鄭僮眉頭緊皺,望了望李清照居住的那所宅院,如臨大敵般吩咐自己的部屬。 「大人放心,這件差事是樞密相公親自掛帥,樞密院的精銳都在這裡了。」一名部下回答道。樞密院的規矩,只辦事,不多嘴,這些人執行任務,從不問原因。以至於,他們都不知道這所宅院裡面住的是誰。 鄭僮盯了他一眼,哼笑道:「你知道什麼?豈止是劉樞密親自掛帥,上面都再三交待過了。要不然,我用得著親自來視察麼?」那人吃了一驚,樞密院就數劉樞密最大,再上面,不就是…… 鄭僮視察完畢,見保護得天衣無縫,選派到這裡來執行任務的,都是樞密院一等一的好手。所謂好手,不僅僅是身手了得,更重要的是經驗和快速的反應能力,否則,樞密院的招牌不就白掛了麼? 可思前想後,他還是不放心,咱們的人都在外頭,萬一裡面出了什麼事情,可就麻煩了。但這院子裡面住的是女眷,總不能把人派進去吧? 「來人,去把季紅調來。」鄭僮決定還是小心為上,哪怕一丁點漏洞也不允許,樞密院不比其他衙門,出半點差池,後果都極其嚴重。 「大人,童娘娘今天要到大相國寺燒香,季紅被派過去了。」部下猶豫道。 「換其他人去,回頭我跟樞密相公解釋。」鄭僮說道。 夜幕漸漸降臨,喧囂了一天的汴京城漸漸歸於平靜,城內的點點星火逐漸熄滅。而李清照所住的宅院附近。卻***通明。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住所附近的院子都點滿了燈籠。無論是前門還是後院,都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 房內,她地 貼身丫頭正陪著她坐於桌前。兩人均目不轉睛的盯著一個女人。那女人穿一身布衣,正在替她整理床鋪,以便她就寢。無論怎麼看。這女人都是一個普通的下人,沒有絲毫起眼的地 方。 「姑娘,床鋪整理好了。您可以就寢了。」那女人整理完畢之後,回頭對李清照說道。她估計不到三十歲,個頭不高,卻比一般婦道人家強壯,言談之間,自有一股風範。 李清照聽後,對自己地 丫頭說道:「你去睡吧。」 「可是,姑娘……」那丫頭望了望床邊的那位不速之客。似乎放心不下。 李清照苦笑一聲,握著她的手說道:「他如果要我死,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丫頭不安地 看著她,最後還得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房間。李清照也隨後起身。向床位走去,可自己的房間裡多了一個陌生人。雖然是同性,那種感覺仍然很怪。 「你不會通宵達旦的守在這裡吧?難不成還怕我跑麼?外面不是佈置了那麼多人手嗎?」李清照終究忍不住問道。 那女人面無表情:「我必須寸步不離,一刻也不能讓姑娘離開我地 視線範圍之內。」 「那我這日子還怎麼過?」李清照已經開始有些不滿了。 對方似乎對李清照的態度視若無睹。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從現在開始,姑娘喝的水,吃的飯,我都要先嘗。姑娘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李清照終於發怒了,粉面含霜的喝斥道:「那我這日子還怎麼過?」 那女人仍然是我行我素:「為了姑娘的安全,請您配合。」 「為了我的安全?為了我的安全?」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滑稽地 言論,李清照苦笑不得。難不成除了王鈺,還有人想要對我怎麼樣?監視就說監視,居然還美其名曰為了我的安全。 漸漸的,李清照發現,跟這個女人說話是世間最無趣的事情。無論你問什麼,她都是同一套說詞,若要問到她的情況,回答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 最終,這位大宋第一才女失去了耐心,賭氣似地 合衣臥在床上。而那個女人則吹熄了燈,搬了一把椅子,坐到蚊帳後面,屋子裡終於又歸於平靜。 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李清照漸漸開始後悔了,自己不應該摻和到這件事情中來,這些手握大權,高高在上的人,不是自己所能夠瞭解地。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就像是個木偶,被人家牽著。好笑的是,自己還認為自己是懷著一顆忠義之心,在勇赴國難。 就算王鈺真的要篡位又如何?當年本朝太祖皇帝,不也是篡了柴氏地 皇位嗎?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我一個女人家,能起什麼作用?天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如果王鈺作了皇帝,能施行仁政,善待百姓,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嘛。 外面傳來更夫的打更聲,已經過了二更天了,李清照就這樣胡思亂想著,沉沉的睡去。 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大門外,在通明的***下,除了偶爾竄過一隻野貓外,再沒有其他動靜。 可在暗處,無數雙眼睛絲毫不敢怠慢的盯著四周。 世上,本沒有天衣無縫的東西,在如此嚴密的保護下,一個人影還是悄然出現。他就躲在轉角處的院牆後面,一動不動,彷彿生來就矗立在那裡。 正門後門都被燈光所照射,院牆雖然不高,但絕對沒有可能翻過去。看來,那位大官人還真下了血本,請來了這麼多好手保護這宅子裡面的狐狸精。今晚的活兒,有些棘手。 這裡的地 形,他已經探查過很多次了,怎麼進去,怎麼逃跑,路線早就已經刻畫在他心裡。緩緩的退後,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響,他來到了李清照的住氣的北面。這裡住著一戶生意人,丈夫長年在外經商,屋裡只有女主人和一對兒女。外加兩名丫頭。這時候,她們應該早就入睡了。 右望了望,確定沒有人之後,他輕而易舉的翻過了牆息地 落在了院子裡。靠著南院牆有一顆柏樹,足有四五丈高,正好處在燈光的陰影中。 他開始爬樹。而特別的是,他爬得異常慢,比蝸牛還慢。一點一點的往上蹭。因為人地 眼睛對於活動的事物特別敏感。 過了許久,他終於爬到了四丈高的距離。從上面俯視下去,目標地 住宅裡一片黑暗。 這時,他用雙腳固定住身子,不太粗的樹幹竟然將他的身體完全擋住,以至於從南面看過去,根本發現不了他。 右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石子,他瞅準了目標住所大門對面地 那所房屋。用足力氣。將那顆石子扔向了那邊的屋頂。 一聲脆響,在黑夜的寧靜中聽來是那麼的刺耳。就在聲音一響起的瞬間,他動手了。他身體雖然瘦弱,但至少也有得八九十斤吧?可就是這八九十斤的身體,居然像飛鼠一樣。迅速的滑翔著。眨眼之間,已經落入了李清照的院子裡。 「都頭。進去了。」黑暗之中,一個人小聲說道。 「哼哼,也太不把我們樞密院地 探子當回事了。每年幾十萬兩的經費。要是這麼容易糊弄,王上早把我們裁了。準備收網,弓弩手戒備,務必活捉。」另一人冷笑連連。 與此同時,潛入院中的人伏在原地 許久未動,確定安全之後,才突然起身,身影一閃,已然射向了後院。看來,他對李清照住宅的分佈也很熟悉。 後院靜悄悄的,半點聲響也沒有,來到一間房前,他從身邊不知道掏出一個什麼玩意,從門縫裡面插進去,小心翼翼地 撥動著。 一聲輕微的響動,門栓開了,他蹲下身子,輕輕推開房門,僅裂開一道不大地 縫隙之後,迅速的滾了進去。 可意外的是,沒等他身形穩定,突然感覺到破空之聲襲來! 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房間還有埋伏!又就地 一滾,避開攻擊,手中已然多了一對雙刀。兵刃碰撞之聲一時大作,電光火石之間,雙方已經交手數十招。 這人駭然發現,對方不僅跟他一樣,使一對尖刀,而且是個女人!難不成那狐狸精竟然也是個練家子? 「誰?是誰?」一個驚恐地 聲音從床那邊響起。 原來正主在床上!那人用盡全力,猛攻數招,企圖迫開對手,奔襲正主。可他發現,這是徒勞的,無論他使用什麼招數,對方都可以輕易的破解。她手中的雙刀,如影隨形,招招攻向自己的要害。 「這買賣做不成了。」收銀買命的勾當,完成主顧交付的任務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一旦發現不可能成功,就必須馬上脫身。況且,此時屋裡的打鬥之聲,定然已經驚動外面的爪牙,再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中!」故意喊了一聲,他竟然在雙地 發力,身子便離弦之箭一般直射向旁邊,破窗而出。幾步竄到前院,他施展出輕身功夫,射上院牆,再雙足一蹬,直飛向剛才那顆樹。 可剛射到一半,他身體突然往下一沉,直直的摔落在街上。腿上傳來的劇痛使得他不禁悶哼出聲,剛一落地 ,好幾把鋼刀就架在了他的身上。 「功夫不錯嘛,我看看。」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提著一盞燈籠照亮了他的面容。 「鄭大人,直接帶回衙門嗎?」一人問道。 衙門?官府的人?這怎麼回事?不是說只是一個富人金屋藏嬌嗎?怎麼牽連到官府? 屋內,燈被重新點燃,驚恐不安的李清照躲在床上,盯著那扇被撞破了窗戶。而那個女人正在把一對尖刀藏在身上。 「姑娘,沒事了,您繼續安睡吧。」那女人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剛才那是誰?他想幹什麼?」李清照直感覺三魂七魄都出了竅。 「他是誰我不知道,但他的目的很明顯,要姑娘的性命。」那女人一邊回答著,一邊收拾屋子裡面雜亂的桌椅。 要我地 性命?誰這麼歹毒,非要置我於死地 不可?此時。李清照才想起這女人剛才的話,她到這裡來,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那這麼說來,外面的那些人。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如果想要自己性命地 不是王上,那還會有誰? 「哎,大。大姐,你今晚就在這裡,行嗎?」李清照終究還是個女人。 「當然。這是我的使命。」收拾完畢之後,那女人又準備吹燈。 「不要!就讓它亮著吧,我心裡踏實點。」李清照慌忙叫道。 屋子裡,又平靜下來,那個女人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居然不見絲毫倦色。 「究竟是誰要殺我?」雖然明知她不會回答,可李清照還是問道。 「姑娘想要知道這個問題,只需要想想。你地 存在對誰構成威脅。」那女人居然開口了。 新月如鉤,繁星滿天,兩頂官轎匆匆而行,來到靖王府前,停了下來。轎中出來兩人。一個是樞密使劉三石,一個是樞密院都承旨鄭僮。 「樞密相公。這時候打擾王上,妥當嗎?」鄭僮猶豫道。他雖然是王鈺早年尚儒書院的同學,可如今作了官。那就是上下級。況且,因為自己身份特殊,所以就需要比別人更加小心謹慎,以免有侍寵而驕之嫌。 「對方行事如此狠毒,顯然是一股極大的勢力。居然敢藐視律法,此事發生在京城,性質極為惡劣,必須馬上報告王上,你要是怕觸怒王上,本官一個人去。」劉三石當初是一個小衛戍區地 長官,因為不善於官場運作,時時碰壁。如果不是王鈺賞識他,以他的脾氣,恐怕早就丟官了。儘管如此,這位怪才仍舊不改他的稟性。 鄭僮一聽,只得硬著頭皮與他一 前扣響了王府大門。 王鈺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只要是朝廷官員,只要是因為公事來找他,他隨時都會接見,哪怕是在深夜。一聽說樞密院二位大人深夜求見,他就從童素顏的身邊離開了,小心翼翼的替妻子壓上被角之後,躡手躡腳的離開了房間。 「劉大人,鄭大人,兩位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否則本王可要治你們一個擾人清夢地 罪。」一到花廳,王鈺邊整理著衣袍,邊笑說道。同時,還不忘讓下人給二位大人上好茶。 劉三石起身道:「王上,一個時辰以前,有人企圖行刺,被鄭大人的部下逮個正著。」 「哦?一個時辰以前,你們樞密院的辦事效率很快啊,明天早朝,通令嘉獎。審過沒有?」王鈺對這個消息似乎不意外。 「回王上,是臣親自主審的,刺客叫步鷺,京城人氏。少時隨江湖異人習得一身本事。巧的是,他有一位同門師兄,江湖人稱鼓上蚤時遷,曾經落草梁山。」鄭僮趕緊回答道。 時遷?梁山一百單八將之一地 那位? 「這步鷺一直居住在京城,其父早喪,其母撫養其成人。是以這步鷺事母至孝,但因除一身武藝之外,別無長處,是以窮困潦倒,時常受人接濟。幾天以前,有人找上他,許以重金,讓他刺殺一個人。所以,才有了今夜這一遭。」 王鈺聽罷,突然疑問道:「你是說這個步鷺完全不知道他要刺殺的是什麼人?」 「回王上,對方只告訴他,要刺殺地 是一個覬覦正室之位的狐狸精,步鷺不明就裡,答應下來。但臣問他是誰主使,他拒絕招拱,縱然大刑加身,也咬牙死撐。」鄭僮面露難色,生怕這句話會使王上動氣。 「江湖義氣,呵呵。」王鈺倒也沒有見怪,輕笑一聲。 「據臣分析,這步鷺絕不是幹那種收銀買命勾當的人,於是連夜派人查訪,從他地 鄰居,親朋處得知。步鷺日常來往的人,都是些平頭百姓,再不然就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惟獨有一人,背景特殊,這個人叫陸康,原本是做燒炭生意的,但兩年之前,不知托了什麼關係,混進福王府幫忙……」 鄭僮的話還沒有說完,王鈺打斷道:「行了,世上沒有陸康這個人了。」 劉鄭二位大人對視一眼,均感不可思議,我們還沒有稟報,王上如何得知? 「別說是才跟了兩年的跑腿,就是二十年,他也沒命活到現在了,誰會把威脅留在世上?」王鈺笑道。 「王上英明,臣立即派人逮捕陸康,卻發現,陸家人去樓空。但家中一切尚在,顯然是走得極為匆忙,線索到這裡就斷了。」鄭僮一臉惋惜,若抓住陸康,某位大人物就要遭殃了。 王鈺一聲冷哼,某人做事倒也真是狠毒,殺了陸康還不夠,連全家老小也不放過,絲毫不留後路。在京城地 界,天子腳下發生這樣的事情,看來對方是紅眼了,不計後果在掙扎。蹦噠吧,我看你還能蹦幾天。 「行了,不用查了,到這裡為止。明天將人秘密轉移,全力保護。」王鈺揮了揮手。 「是。」兩人起身領命。 王鈺看了看時候,也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就應該上朝了,遂對二人說道:「你們忙了一晚也累了,就在王府吃早飯吧。哦,對了,那個步鷺,雖然犯了王法,但罪不致死。交給開封府按謀殺未遂罪處理,同時向開封府尹傳達本王這個意思,要考慮他是受人蒙騙,而且出於孝道的情節,從輕發落,這種罪會怎麼判?」 鄭僮想了想,回答道:「王上,謀殺未遂要判斬監候,如果考慮他受人蒙騙,出於孝道的情節,可能會輕判,不過至少也是個流放或者充軍吧。」 「充軍好,充軍至少能保住他的性命,本王估計,對方連他也不會放過。」 綏靖五年六月,遷都的爭論在朝中越演越烈,由於王鈺不明確表態彈壓反對派,趙等人似乎受到了鼓舞,動作越來越大。六月初十,早朝什麼事情也沒有議,文武百官的精力都放在遷都一事上,爭得不可開交。莊嚴的朝堂,儼然成了市井之地 ,兩派大臣據理力爭,只差沒有動手了。 趙鼓動兩宮皇太后,不斷的對王鈺施加壓力。可一向強硬的王鈺,卻一反常態,遲遲沒有有力的動作來結束這場爭論。就連他身邊的大臣都鬧得一頭水霧,三番四次的進諫,可王鈺卻充耳不聞。 大臣們無奈之下,只好找吳用商議對策。而他似乎也不理解王鈺的態度,只得建議大臣們全力以赴,務必把反對派的聲音壓下去。隨後,朝廷內部開始了長達半個月的激烈交鋒,兩派人馬火力全開。 王鈺的親信大臣們陳述了種種理由,列舉了種種好處,甚至引用了孝文帝遷都洛陽的典故來證明遷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而反對派們也不甘示弱,費盡口舌,居然搬出了祖宗家法,認為遷都就是對歷代先帝的不忠,是犯上作亂的行為。 最後,這場爭論不可避免的發展成為雙方的人身攻擊,一個個飽讀聖賢書的大臣們,就在那資政殿上,你來我往,互相攻擊,好不熱鬧。趙憂心如焚,一來遷都越鬧越大,二來刺殺李清照失敗,刺客被捕,陸康的家人又失蹤。 本以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卻留下了這麼多隱患,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每每想到這些,趙就彷彿感覺到了末日,甚至每天早朝的時候,他都覺得王鈺的目光中充滿了殺機。欲人滅亡,必使其瘋狂。窮余末路的趙瘋了,他開始策劃更大的行動。 優優書盟 uuTxT.COm 銓汶自版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四碗 項莊舞劍 意在沛公 字數:4803 尚相爺,不行再去問問吧。」老宰相孟昭在靖王府的的溜躂,最終還是忍不住上前對同僚尚同良說道。 尚同良也感到為難,向王府大門口那八位門神一班的傢伙望了一眼,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既然王上今日閉門謝客,咱們都回去得了。」 孟昭脾氣大,朝野內外誰不知道?他要是急了眼,連王鈺都敢頂撞。當初王鈺想在京城替李師師修築一座衣冠塚,方便拜祭,因為李師師的墓地 遠在四川。而且王鈺是自掏腰包,不要朝廷一分錢,可孟昭愣是當堂進諫,說這樣影響不好。王鈺不理會,他還跑靖王府苦諫數次,最終王鈺不得不收回成命。 這時,見尚同良不肯出面,這位老相爺怒哼一聲:「朝上那幫人已經鬧翻天了,王上今天又不上朝,再這樣下去,朝廷得亂成一鍋粥!你們不去,老夫去!」說罷,袖子一擼,蹭蹭幾個大步直竄上靖王府前的台階。 「進去稟報王上,就說臣孟昭求見,不見不走!」 八名門人面面相覷,孟相爺的火爆性子可是有所耳聞,可別把這尊神給得罪了。於是乎,人人賠著笑臉解釋道:「相爺,不是小人從中作梗,實在是王上有命,今日概不見客。」 「不會客?再不會客,朝上都亂了!那些傢伙要上資政殿揭瓦片了!」孟昭突然扯起嗓子,吼得震天響。幾名門人一見,嚇得臉色煞白!可又不敢上前堵他的嘴,只得求爺爺,告奶奶。希望老相爺收聲。 「吳大人來了。」人群中,有人叫了一聲。眾官回頭一看,果然是吳用的官轎正朝這邊過來。吳大人可是王上極為信任的大臣,如果他出面。王上應該不會拒絕接見吧? 等吳用一下轎,嘩啦啦上去七八個大臣圍著他把事情講了一遍,請吳用出面。看看能不能讓王上接見咱們。 吳用聽完之後,略一思索,突然將雙掌一擊。連聲歎氣。眾人看得一頭水霧,老大人這是怎麼了? 「孟相,別鬧了,來來來。」吳用終於想明白一件事情,慌忙召喚孟昭過來。幾位重臣聚在一起,但聽吳用說道:「各位大人,聽吳用一句,都回去。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王上不接見,咱們都不要來。」 這怎麼話說的?難道王上一直閉門謝客,咱們一直不聞不問麼?現在是什麼時候?遷都議題在朝堂上已經爭論得白熱化了,這時候咱們打退堂鼓。不是給那幫人機會麼? 吳用聽到同僚地 疑問,左右看了看。見不少大人的轎夫,隨從都在這裡,遂使了個眼色。示意人多嘴雜。大臣們會意,紛紛摒退自己的隨從,這幾位重臣就當街聚成一團。 吳用目視眾人,小聲說道:「各位,難道你們沒有發覺,這次王上一反常態,態度十分曖昧。朝上某些大臣,上竄中跳,王上不制止,不彈壓。兩宮皇太后向王上施加壓力,王上也沒有明顯的動作。」 「是啊!我都著急了!你說王上怎麼就忍得住呢?今天早朝,你看到福王那副樣子沒有?王上不一在,嘿,有人居然山中無老虎,猴子要稱王了!」 「是極是極!你說王上沒有必要再對誰示弱了吧?遷都是好事,何必如此呢?」 大臣七嘴八舌,把肚子裡面地 鬱悶一股腦的倒了出來。王上一向可是從諫如流,聽得進去意見的,怎麼這回如此固執呢? 「各位,稍安勿躁。老夫也是剛剛才想明白,諸公試想,王上越示弱,某些人是不是就跳得越高?」吳用笑問道。 大臣們一時不太明白他地 意思,這時,尚同良補了一句:「跳得越高,摔得越痛。」 「然也!尚相不愧是火眼金睛吶!所以,各位都回衙門去辦公,咱們就當是在看一場猴戲,到了該收場的時候,王上自然會出面的。」吳用勸退眾臣。大傢伙一聽他分析,都感覺有理,於是各自散了。 「尚相留步。」當尚同良準備上轎地 時候,吳用叫住了他。 尚同良估計吳用有話要說,遂讓轎子跟在後面,他與吳用並肩而行。看了看身後,轎子離得挺完,應該聽不到講話。 「相爺,可曾記得去年四月的事情。」吳用開口問道。 「四月?哦,吳大人是說王上微服出京的事情?」尚同良略略一想,即回憶起來。 「不錯,當時你,我,關勝三人受王上之命,在京主持,王上離京的消息也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可王上在邊境上遭受到了金兵的襲擊,險遭不測,大批忠勇的將士因此殉國。已故燕國公種師中的公子種霸,也為國捐軀,王上極為震怒!此事必然是有人通風報信,洩漏國家機密。」吳用說的這些,尚同良都知道。 是以,聽完之後,他問道:「不錯,老夫也一直想不明白,王上回京之後,為什麼不展開調查?」 吳用微微一笑,搖頭道:「錯,王上一直在查,只是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普通衙門幹不了。實不相瞞,這事一直是樞密相公在親自掛帥,秘密調查。」 尚同良聞言一愣,隨即釋然,王上不管要幹什麼,不管通過哪個衙門,中書省不可能不知道。但樞密院例外,它名義上只對皇帝負責,實際只對王上負責,不經過任何機構,甚至在得到允許地 情況下,可以繞過刑部和大理寺,單獨執法。王上這麼做,恐怕也是為了極度保密吧。 「眼下,這件事情已經快要水落石出了。」吳用說到這裡,沒有再往下說。以尚同良的經驗,他已經能夠想到了。 尚同良當然明白,這件事情擺明了是有內奸,而大宋國內,誰最希望王上出事?不就是那幾個人麼?再聯繫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不難想清楚了,原來是布了一個局,讓那個人自己往裡面跳。 「可以想見 久的將來。一場巨大的政治風暴,就要開始了。唉,家僅有地 一個聰明人。可惜啊。」尚同良為官多年,侍奉過幾代君王。此時想起將要發生的事情,仍舊不免感到心驚膽戰。 吳用卻不以為然。問道:「尚相以為王上要針對地 人是誰?」 這個問題還用問麼?當然是福王趙啊,兩位攝政王,要是其中一位是個內通外國的漢奸,這屎盆子還不夠大麼?福王恐怕性命都難保。可吳用不會無端地 這麼問一句,難不成,王上另有深意? 「還請吳大人賜教。」 吳用停住了腳步,神情異樣地 看了看這位老同僚,良久。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小聲說道:「不僅僅是福王。王上今天閉門謝客,不上早朝,是有意向宮中示弱。據我估計,福王現在狗急跳牆。一定會有更大的動作,而且一定會求助於宮中。到時候這場風暴會越演越烈。不可避免地 會把太后牽扯進來。」 尚同良大驚!難道,王上竟然連太后也要一鍋端? 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吳用又晴天霹靂似的說出了一段話:「蔡太后是個不甘心又沒主見的人。她一旦受到福王鼓惑,一定會有所舉動。到時候,福王一倒台,蔡太后跟著遭殃。還不說別地 ,就問她一個干預朝政,結黨營私的罪名,足可以廢掉她的太后尊號,打入冷宮。這就是為什麼王上最近一反常態,任那些跳樑小丑蹦噠的原因。」 尚同良此時心中的震驚,真是難以言表。福王固然是個英才,可他雖然有天分,但實際操作手段上,遠遠不如王上來得駕輕就熟,怎麼鬥啊。看來,趙家倒霉的日子不遠了,到時候,天下就得改姓。想起趙家統治天下一百多年,眼看著就要走到盡頭,不由得心中一陣感慨。 突然一個機靈,吳大人為什麼要單獨告訴我這些? 「吳大人,敢問一聲,您為什麼……」 吳用微歎了口氣,神色為之一暗:「尚相,不瞞你說,我的身體最近越來越差,估計撐不了多久了。我本是江湖草寇,一生懷才不遇,若非王上賞識提拔,哪有今日?我雖然一直兢兢業業盡忠王上,但我百年之後,何人可繼此任?尚相是王上信任之人,當年蔡京還在的時候,你就為王上仗義執言,不惜隻身與蔡黨爭鬥,王上雖然沒有對你說過,但跟我經常提起,言談之中,對此事十分感懷。如果我所料不差,王上一旦君臨天下,你就是百官領袖,朝廷首輔。」 尚同良趕緊說道:「老夫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話雖這麼說,但實際情況恐怕地 確如此。王鈺一旦稱帝,中書省長官的位置空出來了,童太師年事已高,必然請辭,尚書省又空出來了。吳用年紀也大了,身體又不好,朝中有這個資格和背景擔任如此重要職務的,恐怕就只有尚同良了。至於孟昭,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調任門下省的長官,負責審核聖旨詔命。 「尚相不必謙虛,吳用今天把這些不該說地 話都告訴你,就是希望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要再參與了,在這種緊要關頭,你要做地 就是小心揣摩王上的用意,萬萬不可跟錯了方向才是啊。」吳用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尚同良此時方才明白吳用良苦用心,一則為他對王上地 忠心耿耿而感動,二則感激他冒著風險提醒自己,所謂大恩不言謝,他退後三步,長揖一拜。 「不敢不敢!尚相何必如此?吳用此舉,乃是為公,又非私誼。」吳用趕緊上前攙扶,但執住尚同良的手以後,他一猶豫,又開玩笑似的補上一句:「都說子不類父,我那兩個兒子都是厚道老實人,對於這宦海沉浮,官場凶險,恐怕不如尚相來得長袖善舞。若相爺真要記我的好處,他日您身居高位之時,指點這兩個後輩一二,吳用就感激不盡了。」 兩人說完了話,正準備各自上轎打道回府,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往這邊奔過來,剛轉頭,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幾匹快馬閃電般射了過去。什麼人這麼大膽?靖王府附近也敢騎馬? 正疑惑時,那幾匹馬又跑回來了,吳用一看馬上之人,頓感匪夷所思。那最前頭的駿馬背上,坐著一員女將,英姿颯爽,不是耶律夫人是誰? 不對吧,耶律夫人不是在西遼國壓陣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吳大人,咦,尚大人也在?」耶律南仙勒住戰馬,略顯疲憊,那馬兒跑得嘴裡直噴白沫,顯然是長途跋涉。 兩人忙向耶律南仙行過禮,心中縱有疑問,也不好多嘴。倒是耶律南仙好像有話說,想了想,自顧搖頭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 方。」言畢,調轉馬頭,直奔靖王府而去。 兩位老臣對視一眼,好像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倒是耶律南仙本是契丹人,又出身行伍之中,性子剛烈,不拘小節。跟了王上之後,愣是把一匹烈馬給馴成了溫順的小貓。估計是回了一趟西遼國,這烈性子又出來了。否則也不會大白天的,在街上縱馬狂奔。 「耶律夫人倒是巾幗不讓鬚眉,王上好福氣。」尚同良笑道。 吳用陪笑兩聲,望了望耶律南仙去的方向,腦袋裡面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所謂故國難忘,而且耶律大石剛剛過世,南仙夫人這麼著急的趕回來,事出必有因。 要知道,在推動王上君臨天下這件事情上,誰也沒有耶律夫人這樣的迫切和熱心。早在王上還是幽雲都總管兼騎帥府太尉的時候,她就說過稱帝的話了。現在,王上的一盤棋下到了緊要關頭,耶律夫人此番回來,必能助王上一臂之力。 悠浟書萌 UUtXt。com 荃紋吇板月讀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五碗 輿論大戰 利劍出鞘 字數:12452 這麼快就回來了?西遼國的局勢穩定了麼?」王鈺望的耶律南仙,頗為吃驚的問道。他雖然對耶律南仙平定西遼國,完成西遼國王權力的平穩交接十分放心,但怎麼也沒有想到,耶律南仙會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趕回大宋來。 問完之後,才發現她仍舊身著戎裝,一臉疲憊之色,遂自責的笑道:「看看我,都忘了你是從千里之外趕回京城,趕緊去換身衣服,梳洗梳洗吧。」 耶律南仙似乎很著急要知道她離開的這些日子,王鈺把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來不及換下鎧甲便說道:「西遼國是小事,我父王生前就已經把根基打得很牢固,只有剽騎王耶律斜和太子耶律建成有意見。不過現在,耶律斜已經被廢,耶律建成已經表示效忠新國王。該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請王上放心。」 王鈺點頭表示讚許,耶律南仙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對於政治上這些操作手段很熟悉,再加上有大宋在背後撐腰,西遼國內就算有人想動歪腦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斤兩。 片刻之後的沉默,王鈺和耶律南仙幾乎是同時開口問對方問題。 「新國王是怎樣一個人?」 「王上,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問完之後,兩人同時愣住了。可以看得出來,王鈺關心的是西遼國將來的發展方向,以及新王對大宋的態度,所以他對新的西遼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很感興趣。而耶律南仙的注意力,卻放在大宋地 權力更替上。 「新王是我的五弟耶律封,他剛滿十六,年紀還輕。不過資質不錯。應該能勝任,他已經親筆上表,向大宋天子以及王上表示效忠和感謝,並送來了大批貢品。我是提前快馬加鞭的趕回來,大隊人馬還在後頭。」耶律南仙簡明扼要的將事情說了一遍,便期盼著王鈺能告訴她汴京城內目前地 局勢。 「哦。這麼說來西遼王是個不錯的小伙子。」王鈺自言自語的說道,本想再問問耶律南仙對這位五弟地 看法,但想到她很早之前就已經跟在自己身邊。恐怕對這位弟弟也不太瞭解,遂作罷。 「王上,方纔我在外頭看到吳大人和尚大人兩位,他們一起到王府來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吧?」耶律南仙見王鈺似乎無意提起那件事情,遂拐彎抹角的問了起來。 王鈺略一沉吟,回答道:「我沒有接見他們,近來朝堂上一直在為遷都北方一事爭得不可開交。各路英雄是輪番上場,熱鬧非凡啊。」 遷都?耶律南仙聽到這兩個字。馬上明白了王鈺地 用意。漢人做事,向來講究一個名正言順,王上要想當皇帝,對天下人必須要有一個交代,或者說要有一個借口。那就是趙氏無德無能。他才能取而代之。而趙家在朝中的最後一面旗幟,就是福王趙。要搞掉他,也必須師出有名,要有一處切入點。 遷都這個議題一出來。會直接動搖趙家的根基,趙必定全力以赴阻撓這個議題在朝中通過。他一動手,也就給了王上動他的理由。到時候新賬老賬一起清算,將他的罪行公諸於世,只要他被搞臭了,趙家也就臭了。 此時,耶律南仙又想起自己離開京城以前,王鈺本來對一切已經有了詳細的安排。他去南方主持抗災,自己留在京城對趙家發難,可是由於耶律大石的突然病故,完全打亂了王鈺的計劃。 現在自己回到大宋,這個計劃又可以重新實施了吧? 「王上,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趙紅眼了,他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試圖刺殺李清照,結果失敗不說,連殺手也被逮了個正著,我剛剛才把李清照轉移到安全地 地 方。不過他還算聰明,把威脅消除得乾乾淨淨,不過據我估計,他會有更大的動作,我正等著他。」王鈺說道。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忽然問道:「那個女人還不出來指證趙?王上不是打算赦免她一切罪責,讓她指證趙來交換麼?」 提起李清照,王鈺笑了:「唉,這個女人吶,有些意思。我是軟硬兼施,她卻寧死不肯,好像指證了趙,就意味著她的背叛。不過,她現在應該已經回心轉意了。」 耶律南仙點頭道:「不錯,趙已經棄卒保帥,殺她滅口,她如果還不反戈一擊,就太傻了。這恐怕也是王上到現在才轉移李清照的原因吧?」 王鈺避開了她的問題,輕笑道:「我們漢人裡從來不缺少這種輕生重義地 人。在她眼裡,趙家是正統,我是個亂臣賊子,向著趙家就是忠,所以她不肯。從去年我自邊境回來,就試圖扭轉她這種觀念,看起來還是有成效的。」 「那王上還在等什麼?現在就可以讓李清照指證趙,裡通外國,謀害王上,就這一條罪,足以讓他身敗名裂,人頭落地。」耶律南仙迫不急待地 說道。 王鈺神秘的笑了笑:「還不到時候,老鼠拉木掀,大頭在後面,重要人物還沒有登場,現在收網太早了些。」 這時,童素顏與楚紅秀出現在門口,大概是聽到了王鈺在與耶律南仙談話,童素顏估計是讓楚紅秀扶她回去。 「素顏,來了怎麼又轉頭回去?進來吧。」王鈺朗聲叫道。 兩個女人一進屋,耶律南仙便站了起來,因她鎧甲在身,遂拱手向童素顏施一禮:「南仙見過娘娘。」 「妹妹什麼時候到的?路上還順利吧?」童素顏熱情地 執住她的手問道。 王鈺在一旁看到耶律南仙一身武裝向童素顏行禮,笑出聲來,後者這才意識到自己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遂告辭離開,往近仙樓去了。 她一走。童素顏便對王鈺說道:「王上,父親身體欠安,我準備回去看望他老人家。」在這個時代,妻子回娘家。必須要有丈夫的允許。否則,除非是被丈夫休棄,絕不能再踏入娘家一步。 知道。童貫自從南方主持抗災回來以後,身體一直不老丈人生病。作女婿的應該親自去看,不過他現在稱病在家,不方便在外拋頭露面,遂對妻子說道:「這是作兒女應當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儘管送去。」 得到了他地 允許之後,童素顏準備離開,王鈺心頭一動,又將她叫了回來。 王鈺本是一千年以後的人。他骨子裡沒有那種男尊女卑的觀念。現在自己已經開始行動,如果沒有什麼大的意外,用不了多久,天下就應該改姓了。不過當上皇帝容易,當了之後麻煩事可就一大堆了。 人無妻。如屋無梁,有了皇帝。自然就要有皇后。自己地 皇后,當然就是眼前這位了。只是這麼大的事情,應該和妻子商量一下。至少也得通報一下吧。 「素顏,紅秀,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們通通氣。」王鈺這位老婆,從來都是本本分分,只管家裡的事情,對於朝政,一概不過問。所以,恐怕到了現在,她仍舊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個女人應了一聲,便等著丈夫地 訓示。 「是這樣的,這個……」王鈺口才向來是不錯,可這會兒他卻發現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跟妻子開口了。想了老半天,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跟她開的一個玩笑。 「你還記得當初我跟你開玩笑時,叫過你童皇后麼?」 這麼一說,別說是童素顏,就是楚紅秀也明白了。兩個女人同時失色,這改朝換代可是大事,咱們婦道人家雖然管不了外面地 事情,但丈夫是自己的,這事不會有危險吧? 「王上,別人會不會……」童素顏緊張的問道。 「別人?哪個別人?天下還有別人麼?哈哈!」王鈺豪氣頓現,哈哈大笑。 聽到丈夫豪邁的笑聲,童素顏心裡有底了。想想也是,丈夫苦心經營這麼多年,打了那麼多勝仗,將國家治理得如此繁榮昌盛,天下應該沒有人反對吧? 「軍國大事,不是我們婦道人家能懂的,如果王上考慮周全了,就儘管去做吧。為妻的幫不了別的忙,就只好把家裡的事管好,讓丈夫沒有後顧之憂。」童素顏這話,其實也是一種表態。王鈺聽得心中感動,當真是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綏靖五年七月末,王鈺期盼已久地 ,趙家的大動作終於來了。據王歡向他報告,這個月十七,近來一直低調異常的蔡太后在宮裡以皇帝趙允同的名義召見了幾位大臣,巧的是,這幾位正是近期在朝上非常活躍地 反對派。 不過蔡太后忙著張羅,福王趙卻突然閒在家裡了。據樞密院的探子回報,這段時間,福王府沒有出入過朝中大臣,反倒是一些生面孔陸續出現。這些人地 身份有待查清,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這些人雖然不是朝中大臣,但一定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一回,就連王鈺都弄不明白了,趙這唱的是哪一出啊?生死存亡地 關頭,他不求助於朝中大臣,反倒跟這些人混在一起? 在隨後的一個月裡,朝中關於遷都的議題漸漸降溫。因為王鈺暗中授意他的親信大臣,對於反對遷都的那些人,要區別對待。因為這當中,有一部分人是因為死忠於趙家,無論是跟他們是說不通的。 但還有一部分人,是從國家民族這個角度出發,認為遷都會動搖國本,對朝政會有不利影響。而對於這一部分人,就要盡量爭取,盡量說服。把遷都的好處,以及遷都的出發點,跟他們解釋清楚。 果不其然,在經歷吳用等大臣苦口婆心的勸導之下,部分大臣的立場開始動搖,傾向於同意遷都。即使不同意,態度也不如以往堅決,保持中立。 這段時間,王鈺一直稱病不出,暗中觀察朝中局勢,在反對的聲音漸漸降低之後,他認為時候到了。正準備出來一錘定音,把遷都一事定下來之時,一件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 當日,正是中秋佳節。王鈺在宮裡宴請兩位金國廢帝,與完顏亮縱論天下大事。完顏亮自被俘到汴京以後,王鈺可沒有虧待過他。仍舊高爵厚祿。供養起來,並時常接見宴請。 完顏亮雖有亡國之痛,但也對王鈺如此寬宏的胸懷表示尊敬。同時他也明白。金國已經不存在了,但女真人還得繼續生活下去,王鈺的民族政策至關重要。所以,他借助王鈺接見他地 機會,時常向其建議,「善待夷族,則天可汗不期可至」。所謂夷族,就是指漢族以外的其他所有少數民族。他建議王鈺。只要善待其他民族,天可汗這個稱號,不用期盼,自己就會到來。 王鈺也對完顏亮的才幹十分欣賞,時常與其共論國事。待為上賓。就連朝中如吳用等大臣民恐怕都不知道,遷都這個建議。最早正是完顏亮向王鈺提出來的。他分析自唐代以後,天下動亂,不能統一地 原因。根子就在北方。 只要把都城遷到北方以後,關外的廣大地 區,必然穩定。北方一穩,天下就穩了。因為都城一旦定在某個地 方,它的效應會是輻射性地。都城,往往是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甚至交通樞紐。大宋的都城,如果遷到北方某個城市,那這附近地 廣大地 區,必然要在軍事,經濟和交通上,得到大力發展。如此一來,就會對北方的草原勢力,形成威懾,若如此,則天下大定,指日可待。王鈺對他這個建議,十分重視,正好也準備動手,所以才有了這長達數月的朝中遷都爭論。 「王上,開封府尹汪思繼緊急求見。」王歡來到王鈺身邊,小聲對他說道。 求見就求見,還加上緊急二字,看來事情小不了。王鈺正吃得興起,但還是回頭對完顏亮說道:「失陪。」 「王上請便。」完顏亮低頭回道。 匆匆步出宮殿,遠遠望見開封府尹汪大人在宮門外急得團團轉。這位汪大人 紀並不多,還不到四十歲,跟陳東是同科進士,作過官,兩任地 方官,政績卓著,被王鈺點名提到京城來擔任開封府尹。 「白大人,什麼事這麼著急,連跟家人團聚的機會也放棄了?」王鈺老遠就問道。 看到王上駕臨,汪知府快步上前,施行完畢之後,語速極快的說道:「王上,出事了。」 王鈺倒沒見怎麼緊張,左右一望,說道:「去政事堂說吧。」 政事堂是中書省最重要的部門,丞相的辦公場所,就位於禁宮之中。當下,三人來到政事堂,因為天色已晚,又是中秋佳節,政事堂內一個人也沒有。 王歡重新叫來人掌上燈,那汪思繼著急忙慌從袖中掏出一物,雙手呈上。王鈺看了一眼,好像是一張紙,背部隱隱透出墨跡。 「王上,請用茶。」王歡知道王鈺今晚喝了不少,特意泡了一杯濃茶奉上。 王鈺抿了一口,這才展開那張紙看了起來,原來卻是一篇文章。遂笑道:「開封府尹不會在中秋佳節,沒事做跑來向本王獻上一篇奇文佳作,又或是在賞月的時候,靈感如泉湧,寫了一篇詞?」 可一看這篇文章地 內容,王鈺就笑不出來。這是一篇出自京城一位大儒之手的文章,寫的就是遷都這件事情。這位大儒在文章中,痛陳遷都的危害,並列舉出來幾大罪狀。其一,動搖國本,國都乃龍肪所在,不可輕動。其二,勞民傷財,一旦遷都,花費甚巨。其三,背棄祖宗,歷代陵寢在此,如何棄得?其四,不利安全。北方乃距離蠻夷巢穴很近,且地 勢平坦,易於用兵。 這位大儒倒不愧是飽學之士,寫得文采飛揚,氣勢磅礡,一口氣讀下來酣暢淋漓。可王鈺卻沒有這個雅興來品讀文章了。 「什麼時候看到的?傳播出去了麼?」把那篇文章往案上一拍,王鈺問道。 「臣也是傍晚時分,在京師一座酒樓宴請親朋時偶然得到地。至於傳播出去沒有,暫時還不得而知。因為近來朝中一直在議論遷都一事,臣感覺事情重大,所以才闖宮求見。」汪思繼滿頭大汗,不時用手帕擦拭著。 「寫這文章的是什麼人?」王鈺又問道。 「回王上。此人乃京城大儒,出自聞太傅門下,廣有才名,為士林之中翹楚。在讀書人裡,影響很大。此人時常聚集一批文人,議論朝政。其中不乏朝廷官員。」 王鈺此時酒醒大半,意味到了事情地 嚴重性。第一,朝堂上議論的事情都屬國家機密。這篇文章地 作者雖然有名,但他不是朝廷官員,如何得知?第二,他既然在讀書人***裡,影響很大,那這篇文章一旦傳播出去,在朝廷還沒有發佈消息地 時候,老百姓就事先得知了。會有什麼看法?第三,在這種微妙的時刻,發生這件事情,是偶然?還是有人搞鬼? 「豈有此理!本王看有些人烏紗帽戴久了,怕是長了霉吧!」王鈺一時動怒。厲聲喝道。 汪思繼嚇了一跳,趕緊問道:「王上。是不是馬上逮捕此人?」 「逮捕?憑什麼逮捕?」王鈺反問道。大宋開國,趙匡胤是軍人出身,所以採取了揚文抑武的國策。善待文人。規定「凡士大夫皆有上書言事之權力」,「不因言而殺士大夫」。 士大夫,是中國歷史上一個特殊地 階層。並不是說當了官的人才叫士大夫,有一定社會地 位的文人,也是士大夫。宋太祖定下這個規矩,也就是說,凡是讀書人,不管你是當官地 ,還是沒當官的,你都有資格向朝廷,向皇帝上書陳述自己的意見,不管你是反對也好,支持也罷。即使是你地 意見觸怒了皇帝,他也不能殺你的頭,最多把你流放充軍。 這個政策是很好的,因為它可以促成開明的政治環境,有利於統治者的「兼聽則明」,所以王鈺掌權以後,繼續推行這條政策,甚至還把它具體化。比如王鈺規定,凡是取得了進京趕考資格的讀書人,你的來往旅費,伙食,都由朝廷出錢。可後來,王鈺增加武舉的名額,削減文進士地 名額招致了小部分人的反對,就小小的得罪了文人一把。 此時,汪大人提出逮捕這篇文章的作者,王鈺馬上否決。並不是他怕得罪文人,而是因為文人作為一個特殊的階層,而且處在宋代這樣一個特殊地 時期,它的影響力是很大地。比如寫這篇文章的人,如果官方抓了他,後面引起的連鎖反應,恐怕是難以想像地。 況且,馬背上打天下,不能馬背上坐天下。從來沒有聽說過,靠抓人殺人,就能搞出一個盛世的。要讓讀書人說話,哪怕他的話不好聽。 再說,這件事情上,重要的不是寫這篇文章的人,而是把這個消息洩露給作者的人,他才是用心險惡,會不會是趙? 「這件事情你們開封府不要插手,本王自有主張。」王鈺沉思之後,作出決定。 第二天,王鈺馬上請皇帝的老師,太子太傅聞煥章親自出面,去勸勸他這位學生,告訴他,寫文章可以,批評朝廷也可以,但現在這個時候實在不恰當,希望他收斂一些。 可誰知道,聞煥章這樣一個當代鴻儒,又是那位仁兄的恩師。到了自己學生的府上,反被他奚落一頓,冷嘲熱諷的批評他作了高官,就沒有了讀書人的骨氣,只會趨炎附勢,溜鬚拍馬,還說擔心這樣一個太子太傅,能不能教出一個好皇帝。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更讓王鈺頭疼了。中秋節之後,好幾篇文章在社會上流傳,無一例外的都是針對遷都一事而發。百姓口耳相傳,議論紛紛。 在古代,沒有「媒體」這種說法,社會上的輿論,其實就是跟著幾根筆桿子在轉。讀書人寫的文章,說的話,就是輿論。 而輿論往往能左右百姓的意見,因為老百姓裡,讀書識字的少,容易被人誤 如這件事情上,幾個有名氣的文人,寫幾篇文章流傳遷都不好,老百姓就信了,就開始議論了,甚至有人開始抨擊朝政了。好在王鈺威望太高,還沒有人敢把矛頭對準他,只是說聖上和王上身邊出了奸臣,想搞亂國家。 事情越演越烈,社會輿論對遷都一事,越來越不利。王鈺想解決這件事情。其實也簡單。把那幾個寫文章的傢伙,抓去坐牢,要不行直接砍頭。保證沒人再敢議論這件事情,人都是怕死的。 可問題是。他不能這樣做。首先。他以開明的態度治理國家,就一定要保證言路暢通。如果人家寫了反對你的文章,你把把人家抓去砍頭坐牢。以後誰還敢給你提意見?其次。這些讀書人地 出發點是好地 ,關心國事,只不過被人利用了。幕後那個傢伙才是該殺的。可儘管如此,事情就不能這樣持續的發展下去,而朝廷沒有動作吧。 禁宮,資政殿。早朝。 「今天早朝開始之前,本王有幾句話要說。想必列位臣工都知道,近來京城裡面有幾個讀書人,寫了幾篇文章,抨擊朝政。百姓們也在議論。讀書人寫文章。批評。建議,這是好事,本王沒有意見。」王鈺這個開頭。就說得滿朝文武心裡面打起了小鼓,近來就數這件事情鬧得最凶,看來王上也注意到了。不過聽這個開場白。似乎沒有動肝火。 「但是!」王鈺話鋒一轉,加重了語氣。「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讀書人發表意見本王不管,但朝廷自有法度在。咱們在朝中議地 事情。除非對天下發佈公告,否則都是機密。誰把這件事情洩露出去,本王一定會查清楚。有的人,看來是高位呆在太久,連制度也忘了。今天本王把話放在這裡,一旦查出來,嚴懲不怠!」 一席話,說得滿朝大員們戰戰兢兢,都在暗想,誰膽子這麼大,敢把朝廷機密洩露出去?不過文武百官中,有不少明白人,偷偷打量坐在上頭那位攝政王。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只是沒人去捅破這層窗戶紙而已。 「行了,早朝開始。」王鈺揮了揮手,恢復常態。 散朝之後,王鈺回到中書省政事堂,悶悶不樂。召集幾位副相商議對策,可一時之間,誰也拿不出一個可行地 辦法來。 「王上,實在不行,朝廷就抓一兩個代表人物,威懾一下。這些讀書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站著說話不腰疼,成天地 批評這,批評那,這也不滿,那也不滿,等他們將來考中進士作了官,就知道其中滋味了。」參知政事商仲揚提議道。 「哼,就這等腐儒之輩,把精力都放在舞文弄墨上,沒有一點經世致用的才幹,考不考得中還得兩說。就算考中了,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官,我要是當主考官,絕不錄取這樣的人。」孟昭在一旁冷哼道。眾臣嚇了一跳,這話恐怕也只有孟相敢說,而且還是在王上面前。 「哈哈,所以本王才不敢用孟相作科舉主考官。」王鈺說笑道。眾人一聽,也都笑了起來,氣氛一時輕鬆下來。 可笑歸笑,問題還沒有解決呢。政事堂裡,一時沉默,良久,忽聽一位大人歎道:「唉,當初咱們十年寒窗,讀書搏取功名地 時候,也是這般目空一切,敢說敢做。可後來作了官才知道,都不容易,其實文章誰不會寫。」 尚同良聽到這句話,猛然一抬頭,突然說道:「王上,有辦法了。」 「哦,尚相有妙計,不妨講來聽聽。」王鈺趕緊問道。 「盧大人地 話提醒了臣,文章誰不會寫?他們能寫,朝廷就沒人會寫麼?他們寫文章抨擊遷都,朝廷也可以讓人寫文章,擁護遷都。把遷都的好處,詳細說明,讓老百姓都知道,遷都不僅不會把國家搞亂,正好相反,是要讓國家穩定。」 「哎呀,尚相所言極是!朝廷來個針鋒相對,咱們不用抓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可是,寫這幾篇文章的人,可是當世有名地 名士,筆力老道。咱們這些老臣雖然也是正經的科舉出身,但幾十年來處理政務,怕是荒廢了書本,寫不出來了。讓誰去提這根筆桿子呢?」商仲揚疑惑道。 王鈺對這個辦法很滿意,聽他提起人選,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一個人來。這位如果自己不出現,可是宋朝一位偉大的愛國詞人,南宋地 文壇領袖,在中國文學史上有著崇高的地 位。 「若要動筆桿子,非陸游不可。」 眾臣一聽,都表示同意,陸游作官嫩了點。可文采飛揚。筆力雄勁,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咦。陸游陸判官呢? 當時陸游正在政事堂後面五房取閱文件,聽王上召見。趕緊入內。王鈺把事情一說。陸游當即領命。 「陸游,寫文章的這幾位可是當世名士,博學多才啊。你寫得過人家嗎?」尚同良知道陸游這人。年輕氣盛,所以故意拿話激他。 果然,陸游一聽。豪氣頓生:「王上,諸位大人。不是臣誇口,那幾篇文章,臣也看過。一股子酸腐味,不過如此。臣敢立軍令狀,寫得那幾位所謂的大儒連還筆的底氣都沒有。」 王鈺聽罷,表彰了他幾句,心中暗想。都說文人相輕。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陸遊說到做到,第二天。便有一篇文筆犀利,大氣雄渾地 文章問世。一時之間,京城之內。老少傳閱。他在文章中,將幾位「大儒」地 觀點逐一反駁。批得體無完膚。將遷都地 好處,條條件件,說得清清楚楚。 王鈺推波助瀾。又從翰林院中挑選幾位善於此道的飽學之士,從旁相助。八月地 京城,上演了一出精彩地 筆戰。個個飽讀聖賢書的文人們,以筆作刀,互相攻伐,熱鬧非凡。 一時之間,輿論大清,百姓們地 疑慮漸漸消除。據傳言,有位抨擊朝政的老夫子,讀了陸游地 文章之後,氣得臥 ,昏迷過去,醒來之後,折斷自己地 毛筆,說是要再年詩書。 京城西郊,小竹庵。 這一處遠避鬧市的世外桃源,建於汴京城西北角的群山之中。這處廟宇是由童素顏出資修建的,王鈺命令樞密院將李清照秘密轉移,嚴加保護,前思後想,就弄到這裡來。因為這裡是佛門清靜地 ,又是尼姑庵,樞密院那幫大老爺們自然是不適合呆,再者李清照是個女人,保護她也諸多不便。王鈺於是精挑細選了幾位女探子在此,一來照顧,二則保護。 王鈺的車駕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為了避免驚擾,他身著便服,只帶了幾名衛士。到了庵外,連衛士也留在外頭,隻身入內。 他雖然不信神佛,但還是上前給佛祖金身作了個揖,這才讓主持師太帶路,又讓人喚來李清照。 多日不見,王鈺本以為,她一個女人家,又經歷這樣的事,只怕心中驚恐,早就花容失色了。沒想到,李清照出來,氣色居然不錯。 「奇了,難不成這真是塊福地?你精神很好嘛。」王鈺取笑道。 李清照嫣然一笑,踱至涼亭邊,望著那片片群山,輕聲說道:「這幾日,庵中師太常與我說話,講解佛理,我感到心平氣和,從來都不曾有這種感覺。」 王鈺心裡莫樂其妙的痛了一下,他從李清照地 話聽出來點什麼。 「那件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良久,他開口問道。 李清照回過頭來,奇怪的看著他,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就像一個謎一樣,讓人捉摸不透,到現在,這個謎團反而越來越大了。 「王上,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王鈺沒想到她反過來問自己,一時錯愕,但還是點頭道:「我今天穿的是便服,你不必拘泥於禮數。」 「像您這樣執掌生殺大權,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反抗你的意志?你大可以將我治罪,嚴刑拷打,還怕得不來證詞麼?」這個問題困擾李清照很久了。從知道王鈺已經洞察到內情之後,她就一直在等待著下大獄,但王鈺卻從未提過這事。 王鈺聞言而笑:「那樣不是暴殄天物麼?我可以指揮百萬雄師,剿滅異己,踏平敵國,但我卻不能用這樣地 手段來對付一個女人。或許你聽過這樣的傳說,我剛到汴京地 時候,身無分文,是我的堂姐李師師收留了我。給我飯吃,給我衣穿,還送我讀書。她彌留之際,留下遺言給我,讓我善待女人。還有,我相信你是一個明辨是非的女中豪傑,你受趙地 指使,卻是被他蒙蔽,出發點是好的,這就是全部的原因。」 王鈺說的,不能說不是實話,但他沒有說完。還有一點,他是真的喜歡李清照。 李清照不敢相信,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皇帝一樣的人,會聽一個身為妓女的女人所遺留的話。可自從接近他以來,每次談起李師師的時候,王鈺的言談神色,是裝不出來的。 「那敢問王上,你打算如何處置福王?」轉過身去,李清照似乎不敢直視王鈺的眼睛。 李清照聽命於福王,也就是表明她效於忠皇室趙家,這個時候,王鈺似乎應該對她釋放出善意,以表現自己的寬宏大量。 「趙只有一個下場,就是死。」沒想到,王鈺不假思索的給出了答案。 「王上既然能夠寬恕我,為什麼不能……」 王鈺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她的話:「你錯了,我可以寬恕我的敵人,但我惟獨不能寬恕他。因為他,在東北那個險關上,數以千計萬計的大宋兒郎壯烈殉國。因為他,燕國公種師中的兒子,我一手栽培的種霸被亂箭射死。每每想到那個悲壯的場面,我都恨得牙癢!那些犧牲將士們,都是我們國家最勇猛的武士,都是國家的長城。他們哪一個沒有父母妻兒?哪一個不是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難道趙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趙家的每一個人,我都可以善待,但是趙,我一定要他死。」 李清照無話可說,她心裡此時充滿了負罪感。因為她的一次洩密,致使那麼多的人死在邊關。有的時候,對錯是很難說得清楚,但讓人去死,絕對不會是正確的。 「你聽命於趙,是為了赴國難,清君側。對,我承認,我想當皇帝,我是有私心。可我如果當好皇帝,當穩皇帝,我就必須要讓老百姓有好日子過,否則他們不會擁戴我。你書讀得多,讀書為什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就是這些嘛。皇帝重要,還是百姓重要?我是真的想把這個國家治理好,讓它富裕,讓它強大,讓天下的每一個角落,都聞得到中華文明的氣息,讓這片天空下的所有人,都嚮往著中華。讓我們的子孫後代,都以中華為榮。」 「而趙呢?他做過什麼?他想維護的,只是一個大家族。一個家族的利益,能和一個民族的利益相提並論麼?就在這幾天,他為了反對遷都,私自把消息放出去,搞得京城人心惶惶。終究誰想治理好這個國家,誰想搞亂這個國家,你心裡應該明白了。我言盡此,怎麼決定,是你的事。」 李清照居然哭了,背對著王鈺問道:「王上說過,我想要的那種生活,可以有條件的交換,是麼?」 「不錯。」 「您雖然寬恕我的罪過,但那麼多的人因我而死,我不能寬恕自己。我請求王上恩准,在審理完這個案件以後,讓我在這裡贖罪吧。」李清照的話,也就是表明了,她願意出來指證趙。 王鈺一時沉默,一個妙齡女子的後半生,將在青燈古佛,梵音清唱中度過,這是一種殘酷,還是寬恕? 「好吧,我答應你。」 U幽書盟 UutXT。cOM 荃紋字阪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六碗 王鈺表態 善待趙家 字數:6273 靖五年八月末,這一年的大宋風調雨順,就連最近幾的長江也老實了,王鈺連續八年砸下大筆的銀子用在防洪工程上,終於取得了成效。今年,長江沿岸各種州府,沒有一個受到大規模的洪澇災害,糧食增產已成定局。江浙,沿海一帶,海外貿易空前繁榮,泉州,登州兩處港口,成為大宋對外貿易兩大基地 ,各國商船林立,大宋生產的瓷器,絲綢,茶葉,以及文化典籍,書畫作品等等,經由這裡運往整個世界。 新法推行十餘年來,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據戶部統計,今年全國總稅收,工商稅可望佔到六成五,第一次超過農業稅收,實步估計,今年的國家財政總收入在可能會突破一萬萬兩白銀。 消息當然是讓人振奮的,有錢誰不喜歡?可王鈺卻在考慮,怎麼樣還富於民。國家有錢總不能你當官的就給花完了吧?這錢是全國百姓一起打拼出來的,國家富了,老百姓的生活也應該得到提高。 他想到的第一個辦法就是減稅,把農業稅的十五稅一,改為三十稅一,也就是說農民把收入分成三十份,交一份給朝廷當作稅收。中華有史以來,最苦的就是農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往往吃不飽,穿不暖。況且,王鈺比誰都清楚,近年以來,雖然一直在減輕農民負擔,但農民要交的稅,其實不止表面上那一點點。地 方官方還有巧立一些名目,想盡辦法多收一些。 而眼下,他在醞釀大動作,不適合對吏治動大刀。要不然,就可以減少稅收和整頓吏冶雙管齊下。農民的負擔肯定會減下來。 第二個辦法,就是廣辦學堂。中國古代,讀書那是有錢人的專利,窮人的孩子只配放牛。一個民族文化要繁榮。素質要提高,一定要有一個良好的基礎。這個基礎,就是一大批受過良好教育地 年輕人。 八月。王鈺以中書省公文的形式,下發全國地 方官府,從明年開始。以縣為單位,由地 方財政出資一部分,中央財政撥款一部分,每個縣務必建成一所學堂,聘用飽學之士為師,招募該縣六歲以上的男孩子入學。不收學費,提供住宿,學生自己帶糧食來做飯。 但同時考慮到。以大宋目前的情況,搞全民義務教育是不太實際地。所以,對入學資格有嚴格的限制。每家每戶,只能入學一個男丁。而且是要身體健康,沒有殘疾。而且要身家清白,往上數三代。沒有犯罪紀錄。在少數民族與漢族的雜居地 ,一視同仁,嚴禁拒絕夷族地 學生入學。 這兩條政策一出來。上到文武百官,下到普通百姓,那是歡呼雀躍,拍手稱快。自古以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多少人夢寐以求,希望能讀上聖賢書。可由於種種限制,全國絕大多數人不可能受到文化教育的。現在,朝廷出錢讓孩子們上學,天下除了咱們,還有誰有這種好事? 不過也有人表示反對,朝廷一面減稅,一面又每年支出這麼大筆的款項用於教育,國家財政負擔不了。而且不要忘了,蒙古人還在北面虎視眈眈,軍費是連年上漲。大宋雖然掙得多,可花得也多,現在搞這種事,不合適。王鈺對這種意見,沒有採納。 而且還有人提出,蠻夷外族有什麼資格讀書?而且還是咱們中央拿錢辦地 學校?這個意見,受到王鈺嚴厲的批評,被指為目光短淺。後來提這個意見的官員,被王鈺罰抄《禮運.大同篇》一千次。讓這個仁兄知道什麼叫「天下為公」。 王鈺在八月份的這個舉動,讓好些人摸不著頭腦。王上是突然哪兒來的興致,想起來還富於民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正是奪取帝位的關鍵時期,王上不好好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反而搞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實在讓人想不通。 他們想不通,可有人卻想通了。這兩條政策一出來,蔡太后,福王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滾水裡地 青蛙,拚命的掙扎。 蔡太后動作越來越大,指使一班死忠於趙家的大臣,極力反撲,試圖在輿論上佔據上風,可漸漸他們發現,自己是孤家寡人。因為朝廷裡面,除了少數幾位閒官以外,沒有人支持他們的意見。就連原來那些堅決反對遷都的人,立場也開始動搖。要麼三緘其口,要麼稱病不朝,趙家陷入了空前地 孤立之中。 而在這個時候,王鈺開始了反擊。八月下旬,樞密院「約談」了那幾位寫文章抨擊朝廷的文人。約談這個詞,是王鈺親自定地。因為樞密院動手,要麼叫「逮捕」,最輕的也叫「問話」。文人都有臭脾氣,喜歡擺點架子,自視清高,所以王鈺定下約談這麼一個詞,顯得對這些人還是很禮遇的。 樞密院約談這幾個當世有名地 讀書人,一開始就向他們陳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不是他們寫文章反對朝廷嚴重,而是有人故意洩密給他們,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個才嚴重。樞密院希望他們能如實相告,以整頓朝綱,嚴明律 可似乎,王鈺的好意被這些人當成了可以繼續囂張的把柄,他們不但拒絕透露洩密者的名字,甚至公然在樞密院衙門裡大肆抨擊朝政,有些用詞,已經到了犯忌的地 步。鄭僮將事情如實報告給王鈺。 王鈺得知情況後,勃然大怒。看來,還是必須要使用強硬的手段,有些人就是驢脾氣,拉著不走,趕著走。他指示鄭僮,如果這些文人們再不配合,就以「洩漏禁中語」的罪名懲罰。作為大宋最高領袖,要整治你們幾個文人還不簡單,根本用不著證據,要殺你便殺你。 之所以不願意這樣做,一來出於言路暢通,政治開明著想。二來考慮到這些人不過是受人利用,被人當槍使。誰知道,好心當成驢肝肺。得,不領情就算了。咱們公事公辦,反正國家有法律,要法辦你們也是光明正大。說遍天下都有理。 洩漏禁中語這個罪名可不小,禁中,是指宮中。洩漏禁中語,也就是洩漏皇帝的話。這個罪名,擱在哪朝哪代都是死罪。只有唐代和宋代不用砍頭,但最輕也是充軍流放,遇赦也不得回家。 這一手,可就讓這些文人們傻眼了。這些人書是讀得多,文章也寫得好,可他們不是朝廷官員。不知道這裡面水有多深。再加上,他們的親戚,同窗,朋友裡面,多多少少有些達官顯貴。本來想就是出了事也有人保。 可一旦被叫到了樞密院,誰還敢保他們?朝中大臣都知道。京城上百個衙門,哪個衙門都好進,也好出。哪怕是刑部大牢。惟獨樞密院,是油鹽不進。一來它只對皇帝負責,二來樞密使劉三石是個怪胎,誰的情面也不給。 劉三石還有一手更絕,他把這幾個文人留在樞密院,也不關你大牢,每人一個房間,好吃好喝招待你。可問題是,他只能在這個房間裡,沒有人跟你說話,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的那幾個難友是什麼情況,你通通不知道。最氣人地 是,房間裡面除了桌椅床鋪,什麼都沒有。 就這麼過了四天,每個人都被送飯的告知一個消息:就剩你一個人了,其他人都交待了,回家團圓去了。 聽到這種話,誰不心慌?挨千刀的送飯人還加上一句話:樞密相公有事出京公幹,兩三個月才能回來,臨走交待下來,要好吃好喝招呼你們,不能怠慢讀書人。 就這麼一弄,全交待了,第一個交待的,就是聞老夫子那位得意門生。 拿到了名單,王鈺卻不急著動手,下令把那幾個文人全放了,並好言撫慰他們,並鼓勵今後多說,多寫。不過估計,經歷這麼一遭,這幾位今後再也不敢亂寫文章了。 八月二十九,開封府尹汪思繼上報,官差在城外野地 裡發現一具腐屍。照規矩,開封府將屍體弄回來,讓百姓指認。當場就有人認出來,說這具屍體有可能是全家一夜之間消失不見地 陸康。王鈺馬上命令鄭僮接手這個案子,一查到底。 鄭僮辦事倒也麻利,九月初一就回報王鈺,陸康是被人殺死,棄屍荒野。可能是埋得不夠深,被野獸拖了出來,一條大腿也讓野獸給吃了。不過找遍方圓四五里地 ,也只有這一具屍體,沒有他的家人。 這個消息引起了王鈺的重視,這是不是就可能理解為,只有陸康一人被殺,他地 家人事先得到預警,逃脫了?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在沒有看到屍體之前,卻是成立的。如果他的家人事先脫逃,那一定知道一些內情。有鑒於些,王鈺命令樞密院,全力追查,一定要找到陸康地 家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九月的天,仍舊十分炎熱,王鈺穿著一件單衣,一手執折扇,一手執毛筆,正批閱著公文。到宋代十幾年了,一手毛筆字倒也寫得工工整整。王鈺經常在想,要是當初沒有穿越過來的時候,自己有這麼認真,恐怕早考上清華北大了。 正用心時,忽聽書房外一陣響動,抬頭一看,他卻笑開了懷。原來,門口站著一個小傢伙,生得白白胖胖,正雙手撐住門,雙腿跨坐在門檻上,想要努力爬進來。他胸口有一條寬寬的布帶,從腋下穿過,被後面的人提著,以防他摔倒。 任何父母看到這情景都應該,孩子在學走路了。說起來時間倒也過得真快,王戰已經一歲多了,開始學走路和說話。 「哎喲喂,兒子!」王鈺看到兒子,比什麼還高興。放下手中的筆,趕緊上前。卻又不抱過他,坐在他身前三五步遠的地 方,張開雙臂,不住的叫他地 名字。 那小傢伙一見到爹,自然是笑容可掬,努力的想翻過門檻。誰知道,一個不穩,從門檻上翻下去,活像一團肉球,在地 上還打了個滾。背後的趙出雲也沒有提住,見兒子摔倒,心疼得不行。就想去扶。 「別,讓他自己爬起來,別把小孩子慣壞了。」王鈺制止了她。一面不住的逗王戰,讓他自己起來。 若是以往。趙出雲肯定要跟王鈺爭吵幾句,說 子還小,可今天。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拿不安的目戰。 那小傢伙還真就自己翻個身,坐在地 上。而後又往前一傾,雙手趴在地 上,努力地 站了起來。而後,搖搖晃晃地 向父親跑去,嘴裡發出咿咿呀呀地 聲音。 王鈺一把抱了起來,高舉過頭頂,朗聲笑道:「我兒子會走路了,哈哈!」 王戰也樂了。格格的笑著,王鈺摟著他,親了又親,突然驚喜的叫道:「咦,長三顆牙了?哎呀。瞧你這一下巴地 口水喲,來。叫一聲父王聽聽。」 看著王鈺父子天倫之樂,趙出雲不知是悲是喜。自從嫁到靖王府來,她幾乎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因為她怎麼說也是趙家的郡主。她雖然也和童素顏一樣,恪守「婦人不得干政」的鐵律,但並不表示她什麼都不知道。 從還沒有嫁到靖王府地 時候,她就隱隱的感覺到,王鈺遲早有一天會取而代之。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她赫然發現,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難地 人。一邊是自己的丈夫,一邊是自己的叔伯兄弟,骨肉至親。可她只是一個女人,她除了在家帶孩子,什麼也幹不了。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身體不適?」王鈺注意到了趙出雲失魂落魄的樣子,「別是熱傷風吧?這兩天要注意。」伸手摸了摸她額頭,卻發現沒有異常。 趙出雲突然一把抓住王鈺的手,撲通跪在了地 上,失聲痛哭起來。王鈺嚇了一大跳,那王戰聽到母親哭,也跟著哇哇大哭。 王鈺就是在千軍萬馬中,也不曾這麼手足無措過,著急的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嘛,好端端的,你跪著作甚?起來起來!」 趙出雲卻是一味地 哭泣,王戰也越哭越大聲,王鈺趕緊對外頭喊道:「來人!來人!」 兩名丫頭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看到這幅畫面,驚得瞪目結舌,呆立當場。 「把孩子抱到娘娘那裡去,讓四夫人也過去照看著,呆著幹什麼,快抱走啊!」王鈺一時火大。 丫頭抱走了王戰,王鈺這才蹲下身去,柔聲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王上,我求求你,你放我們家一條生路吧!」趙出雲一頭磕在地 上,痛哭不止。 王鈺一愣,隨即歎道:「你這女人就是這樣,聽風就是雨,我把你們家怎麼了?抓了誰還是殺了誰?看看你這樣子,哪像……」話沒說完,他自己就停住了。 趙出雲生了孩子以後,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的相夫教子,連脾氣都收斂了許多。外面發生什麼事,她不可能知道,耶律南仙自然更不可能告訴她什麼,那她是聽到什麼風聲了?誰告訴她的?該不會是趙家人感覺到了危險,於是來向她求救了吧? 這不正是當初趙家一定要把趙出雲嫁給自己的原因麼?想用她來牽制自己,讓自己對趙家動手地 時候,有所顧忌。偏偏趙出雲又爭氣,生了嫡長子。 「王上,朝政大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你有今天,跟趙家有莫大的關係。你剛到汴京地 時候,是徵宗先帝賞識你,讓你平步青雲。趙家待你不薄……」趙出雲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偏偏提起這事。 其實她不提還好,一提王鈺就火大。很多事情,除了耶律南仙,王府沒人知道。趙家可是幾次三番想致他於死地 ,如果不是他提前動手,恐怕都已經轉世投胎了。 「是,趙家待我不薄,我也沒有虧待趙家吧?徵欽二帝在時,我就兢兢業業,輔佐他們,功勞沒少立吧?現在大宋天子,還是我一手扶上皇位的。你們趙家,哪個不是錦衣玉食,奴僕成群?我每年批給皇室的錢,沒少過一錢吧?我靖王府修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翻新過,漏雨我都拿盆接,這你是看到地。你的那些叔伯兄弟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對趙家仁至義盡了吧?」 趙出雲沒有心計,沒有城府,聽王鈺這麼一說,反問道:「有人說你最近在密謀,要整死福王趙,對不對?」 「整死?就他,他也配?」王鈺氣極反笑,「出雲,今天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就他趙,我根本用不著整他,他自己就得把自己給埋了。你知道他犯了多少事?隨便哪一件,都夠他受的。去年四月我出了趟京你記得嗎?就是你們這位福王,裡通外國,讓我差點沒死在邊境上。成千上萬的忠勇將士,因此殉國,這還不夠嗎?」 趙出雲驚呆了,她實在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事情。自己那個溫文儒雅的侄子,會這麼狠?本以為像王鈺這樣,領過兵,上過陣,殺過人的才會心狠手辣,沒想到…… 「我不跟說這些事情,不是想瞞著你,只是不願意你擔驚受怕。今天既然提起這檔事了,我跟你表個態吧,除了趙之外,趙家所有人,我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 優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扳閱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七碗 政治風暴 席捲朝廷 字數:6560 鈺斜靠在椅背上,這個姿勢已經保持了很久,以至於韓世忠,尚同良等大臣等得有些急躁了。可王上不發話,他們又不好輕易開口,只得正襟危坐,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都各自在猜想著王上今天會不會拍板決定。 陽光漸漸照射進廳裡,王鈺卻如老僧入定一般,眼神漠然的瞧向外面的庭院。大概是被陽光照得有些頭暈,孟昭忍不住了,身形微微一動,似乎要起身說話。 「定了吧。」王鈺突然歎了口氣說道。廳中先是一愣,而後大臣們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均露出欣喜之色。 「今天本王就寫個折子遞上去,明天早朝正式宣佈。中書省擬一個詳細章程上來,最好再提出備選地 點,朝廷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件事情敲定,希望可以在年底之前完成遷都。」王鈺一旦下定決心,辦起事情來就是雷厲風行。 「王上,備選地 點其實不用議吧?北方的城市中,只有一個地 點適合作為國家的首都。」吳用說到此處,看了看王鈺的反應,見王上正以咨詢的神情看著自己,遂補充了一句,「就是幽州。」 幽州,為古時候九州之一,隋唐時期北方的軍事,政治,經濟中心。周朝時,周武王滅殷,封召公於幽州故地 ,號為燕。所以這個地 方又常被叫作「幽燕之地」。戰國時,燕國與其他六國並列為戰國七雄。秦始皇統一天下,在幽州設立漁陽,上谷,右北平。遼西,遼東等郡,這也是「北平」這個名字的來由。 到了宋朝時期,幽州為幽雲十六州之一。成為遼國的領土,是遼國五京中的「南京」。王鈺出使遼國,以租借形式取回幽州主權。在這裡設立了幽雲都管衙門,經營多年,經濟較為發達。幽州的各項配套設施相對來說。比較完備,民族成分單一,又是軍事重鎮,遷都到這裡應該說是很合適地。 所以,當下大臣們聽到吳用這個建議,都表示贊同。但王鈺卻搖了搖頭:「議還是要議的,兼聽則明嘛,不能搞一言堂。要讓方方面面的意見都提出來。這事就這麼定了。」 這一下大臣們就納悶了,這還需要議嗎?板上釘釘的事,拿給誰議?死忠於趙家那幫人嗎?他們說話能起任何作用嗎?惟獨吳用與尚同良對視一眼,明白王上地 用意。要動手,就得師出有名。你不跳出來反對,我們拿什麼借口扳倒你?王上是要在遷都之前。把那些牛鬼蛇神,一網打盡,免得遷了新都來麻煩。 當日。王鈺以攝政王身份上奏兩宮皇太后以及天子趙允同,名義上是奏請遷都,實際上只是向皇室通報一下,因為他已經決定了。隨後,朝中重臣紛紛上奏,附議王鈺。兩宮太后以及趙見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都感大限已到,惶惶不可終日。聰明如趙,也想不出來任何對策。殊不知,一場主要針對他的政治風暴,已經在醞釀之中。 第二日早朝,王鈺正式宣佈,為了穩定北方局勢,鞏固這些年來拓展疆域的成果,大宋中央朝廷決議遷都,將此事提上了議事日程。 隨後,尚同良等人提出了各種方案。有人提議遷到太原,有人提議遷到青州,最聳人聽聞地 莫過於還有人提出遷到原金國舊都上京。這時候,陸游提出一個方案,建議沿用原來遼金兩朝的「五京制」,平衡各地 之間的利益關係,以表示中央對各地 都一視同仁。 他在奏章中提出,汴京仍舊為東京,以江南地 江寧府為南京,以幽州為北京,以四川成都為西京,以湖北的江陵府為中京。 此議題一經拋出,文武百官均感匪夷所思。倒不是說這個五京制不合適,而是陸游這道奏章來得太突然,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可沒等大臣們從震驚中醒悟過來,以吳用為代表的一班王上親信大臣,都表示了贊同。在朝為官,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懂風向,不要跟錯方向,吳用等人一帶頭,滿朝文武紛紛跟進。 吳用是王鈺的心腹,他太瞭解王鈺了。當陸游拋出這個議題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這是王上的授意。不要小看這個動作,王上是既要遷都,又要顧及到汴京官員軍民人等的情緒。這裡作了一百多年地 都城,突然一下子廢棄了,汴京的老百姓,以及趙宋的遺老們接受不了。所以,名義上仍舊以汴京為東京,其實不過是安慰安慰這些人。至於成都,江陵,江寧這三個地 方,都是地 方重鎮,朝廷作這樣的決定,表現出這樣的姿態,其實無非就是傳達這樣一個訊息,我王鈺重視你們。 就如同前些日子,王鈺定下兩條政策,減稅和辦學一樣。滿朝文武都一頭霧水,不明白王上在搞什麼。其實,這就是給天下人許出一個承諾,用王鈺自己地 話說,就是給你們開出一張支票。但這張支票能不能兌現,就得看我處在什麼位置。 如果我得勢了,我說的話自然是算數地。我怎麼才能得勢?當然是你們要支持我啊,不然我就是孤家寡人,什麼也辦不了。其 也是一種收買人心的舉措,在登基稱帝之前,營造聲朝廷裡摸爬打滾十多年,這種政治操作,或者說炒作,已經十分純熟了。 「好吧,既然陸游提出來了,大家也都表示贊同,五京制也列為選項之一。列位臣工,還有什麼意見嗎?」王鈺朗聲說道。 堂下一片沉默,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要是沒事,大概就到了捲簾退朝地 時候了。 這時候,有一個人急得不行,那就是福王趙。眼看著,王鈺置趙家的意見於不顧,執意遷都。甚至有製造即成事實的苗頭,可那幫支持趙家的大臣就是遲遲不出面,由不得他不著急。 見沒有人說話,退朝地 時候該到了。他也就顧不得許多,重重咳嗽了兩聲。 「王上,福王殿下。臣有本要奏。」監察御史郭淮出班說道。 王鈺看了他一眼,點頭道:「郭御史,有本速速奏來。」 「是。」郭淮應聲之後。作出一個非常奇怪的舉動。他把笏板插在玉帶上,然後雙手舉上頭,取下烏紗帽,鄭重其事的放在地 上。而後,雙膝一屈,拜倒在地。眾臣一見,都不明就裡,這是幹什麼?烏紗帽是一個官員的身份象徵。摘烏紗除非是被革職罷官。 「臣,郭淮,今日冒死上奏。」開場白很驚人,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地 架勢。 王鈺冷眼旁觀,沒有表態。趙倒說了一句:「郭大人何必如此,朝廷廣開言路。容得下各種意見,即便你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相信王上與本王都不會怪罪於你。王上,您說是吧?」 見他把話頭拋給自己,王鈺點頭道:「不錯,朝廷向來開明,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只要在國家法度之內,都被允許。」 得到了王鈺這個保證,郭淮才開口奏道:「王上,臣始終認為,遷都一事,有百害而無一利!眾臣極力推動遷都,都是為了迎合上意,沒有一人是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著想。想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定都於此,造福天下。傳至今日,國家已是一片烏煙瘴氣,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文武大員,只求討好上峰,明哲保身,才有了遷都這一出荒唐的鬧劇!臣,懇請王上,法辦力主遷都地 一班大臣,重頓朝綱!」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即便吳用等人,也被他這一番嚴厲的指控,驚得駭然失色。他的話很明顯,就是針對以吳用為代表地 一班王鈺親信而來,只差沒有指名道姓了。這位郭御史難道今天得了失心瘋?你不要命了? 更驚的是趙,就連他也沒有想到,郭淮會用如此嚴厲的措辭!自己不過是希望你出來說說話,可沒叫你把矛頭對準這麼多人,打擊面如此之廣吧?這不是引火燒身嗎?萬一王鈺一個雷霆大怒,這火恐怕還得燒到自己身上。 王鈺摸了摸鼻子,近來他有些熱傷風,鼻子不通。又朝堂下望了望跪拜於地 的郭淮,突然說道:「列位臣工,作御史就要像郭大人這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要怕觸怒誰,該說的話一定要說,哪怕這話不好聽。」 殿下許多大臣心裡打起了小鼓,沒弄錯了吧?郭淮這廝膽大妄為,把矛頭直接對準吳用等大臣,甚至有攻擊王上之嫌,王上還表彰他? 王鈺緩緩起身,步下玉階,百官肅首。來到郭淮面前,他拾起那頂烏紗帽,伸手拍了拍,似乎在彈灰塵。 「郭大人吶。」 「臣在。」郭淮跪在他腳下,大聲回答道。 「你作御史是很稱職的,回為你什麼都敢說。」王鈺親手把烏紗帽給他戴上。 「臣愧不敢當!謝王上誇獎!」郭淮此時心裡都是七上八下,他沒想到王上會如此禮遇。 王鈺退後三步,抬手道:「你站起來。」郭淮略一遲疑,而後站起身來,剛看了一下王鈺的眼睛,立馬低下頭去,心裡狂跳不止。 「列位臣工,看看,看看咱們郭御史這模樣,是不是大義凜然,剛正不阿?」王鈺向滿朝文武詢問道。 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班奏道:「回王上,地 確是凌然不可侵犯,一看便知是正人君子。」此人,便是樞密院都承旨鄭僮鄭大人。 王鈺笑道:「本王剛才說了,郭大人作御史,是很稱職的。可是……」語至此處,他停頓下來,好一陣之後,突然哼道:「可你作為一名朝廷官員,卻不夠格。」 郭淮猛然一聽這話,呆立當場,不自覺的就跪了下去。 「尚同良。」王鈺臉上,笑容盡斂,一片肅穆。 「臣在。」尚相爺出班候命。 「你告訴本王,御史的職責是什麼?」 「回王上的話,御史堂監察之重任,監督百官言行。彈劾不法,上至執宰,下至小吏,無一不在御史地 監察範圍之內。御史。實乃朝廷的根基所繫,國家法度地 維護者。」 王鈺鼓掌表示讚許:「說得好,御史是國家法度的維護者。可郭大人啊。你身為監察御史,位高權重。就應該潔身自好,遵守律法。可你呢。 法!前些日子。幾位文士寫文章抨擊朝政,本王說過事。要容忍,要鼓勵。但是,朝廷地 機密他們是如何得知?郭大人,你能不能幫本王解答這個疑惑?」 郭淮聽他提起此事。心知一切都完了,誠惶誠恐地 跪在地 上,不敢言語。 「好,你不說,本王讓人幫你說。樞密使劉三石!」 劉三石大步出班。朗聲說道:「臣奉王上命令。調查洩密一案。經主筆之人交待,是有朝廷官員事先洩密,蓄意哄騙。指使他們攻擊朝政。其中帶頭之一,正是監察御史,郭淮!」說罷。從懷中取出證詞。王歡一見,小跑著下得殿來。接過證詞,遍示眾臣。 王鈺冷笑道:「郭大人,你是國家法度地 維護者。你就是這麼維護的?虧得你還敢在這資政殿上大義凜然,一副慷慨赴死,捨生取義的模樣,你做給誰看?本王生平最恨地 ,就是你這樣滿口仁義道德,卻是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殿前武士!」 話音一落,殿外金甲武士聞聲而入! 「將郭淮摘去烏紗,扒去朝服,革除一切職務爵位,貶為庶民,永不錄用!」王鈺看來是真動了怒,厲聲喝道。 文武百官見此情形,無不膽寒! 「許昌,勾文仲,馬士元,張洪遠,范必達,齊元盛。」王鈺一連叫出了六個名字。 突然,從文武兩列中,奔出數人,齊齊跪在地 上,其中一人哀聲說道:「王上,臣,臣有罪!」 王鈺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顧言道:「此六人,藐視朝廷法度,知法犯法,為洩密一案共犯。即刻革除一切職務,交由大理寺依法嚴辦,以儆傚尤!」內衛禁軍,擁入朝堂,將六人摘去烏紗,扒去官服,一個個死豬一般拖出殿去。 群臣駭然!今天一朝,查辦了七名朝廷大臣,實為近年罕見!王上遷都之心,如此堅決,這些人又是何苦來著?好在王上還心懷仁慈,沒有殺他們任何一人。 而吳用等大臣都在心裡拍手稱快,這幾個月來,就是這幫人上竄下跳,極力抨擊遷都,為趙氏招魂。現在傻了吧?一次摘了七頂烏紗,下一個該輪到誰了?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 往上面瞧去。喲,福王地 臉色怎麼如此難堪? 趙此時是如坐針氈,他眼睜睜看著在朝中為數不多的支持自己地 大臣,被王鈺一口氣全罷了官,可自己卻使不上任何一點力氣,心中地 怨毒當真不是筆墨所能形容。 王鈺走回寶座,略整衣袍,重新落座下去,神色平靜的問道:「列位臣工,還有事上奏嗎?」 都這模樣了,百官就是有事也不敢挑在今天上奏,正等著無本退朝之時。忽然兩列文武官員齊齊扭頭。就連王鈺也瞧向了殿外。 那是一陣急促地 鼓聲。 本來,打鼓有什麼奇怪地?民間有個喜慶婚嫁,都得敲鑼打鼓,熱鬧熱鬧。可問題是,這裡是禁宮,能隨便打鼓嗎?這鼓聲連資政殿都聽到了,說明離得不遠。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有人在打「登聞鼓」。 所謂登聞鼓,在晉代就有所記載。到了宋代,在朝堂外面,設立一面大鼓,全國的人民,不管你是官是民,若你有冤情,各路衙門不受理,或者判決不公,你就可以到京城來,擊打這面登聞鼓,向皇帝告御狀,或你本人無法上訴,親戚朋友都可以。 在宋太宗地 時候,京城有個中富之家,他的奴僕弄丟了一頭豬,這人是越想越委屈,於是去擊打「登聞鼓」,向皇帝伸冤。奇特的是,皇帝還受理了,下詔賠他一千錢補償丟失的豬。事後,宋太宗向大臣笑說,這麼小的事情都來找朕,那朕豈不要忙死?但是,朕以身作則,帶這個頭,給官員們作個表率,還愁天下不太平麼? 從這之後,朝廷就對打擊登聞鼓作了嚴格規定,要不然你老百姓丟了一隻雞,或者老婆偷漢子,都來找皇帝,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於是就規定說,天下地 臣民,不得越級上訪。後來又限定上訴期限,普通百姓一年,官員為三年。而且規定說,如果不符合規定的,你來打擊了登聞鼓,是要吃官司地 ,皇帝可不是隨便就能驚擾的。 在滿朝文武地 記憶裡,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去打這個登聞鼓了,甚至還有大臣曾經提議,現在四海昇平,百姓沒有冤屈,是不是撤消這個制度?現在,這登聞鼓居然又響了! 「怎麼回事?」王鈺雖然作官這麼久,可他對這個登聞鼓制度不太熟悉。 就在這時,一名官員快步入殿,具大禮參拜之後,緊張地 奏報道:「王上,福王殿下,宮外有百姓擊打登聞鼓鳴冤,登聞檢院已經受理。」 「擊鼓鳴冤?是什麼人,他有什麼冤屈?找開封府,或者大理寺不就行了麼?」王鈺問道。 「回王上,打擊登聞鼓的是一個婦道人家,她要告的是當朝權貴,謀殺他的丈夫。」 悠U書萌 uUTXT.cOm 荃汶字板粵鍍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八碗 軟禁趙頡 字數:6268 鈺一怔,告當朝權貴謀殺她的丈夫?不會就是那個陸吧?似乎不太可能,這件事情是樞密院經手在辦,劉三石調動大批人手在尋找陸康的家人,以樞密院的能耐,只要人在汴京城,不可能找不到而讓她孤身前來告狀。 「既然是這樣,那。」目光在百官身上尋視著,最後落在大理寺卿的身上,「著大理寺受理此案,審畢報與本王知曉。」 大理寺卿還沒有來得及出班領命,樞密使劉三石卻已經搶先一步出班奏道:「王上,請恕臣唐突。按制度,擊登聞鼓而鳴冤者,必須由皇帝親自受理。今天子年幼,不能理事,當由王上親審此案。」 他這個舉動,引起了王鈺的注意,略一思索,即點頭道:「也罷,本王親自受理,把人帶到大理寺吧,本王隨後就到。就這樣,散朝。」他說完之後,起身欲走,忽然瞥見身邊的趙起身之時,竟然站立不穩,身形一陣搖晃。 滿朝文武依次步出資政殿,王鈺也走出玉階,準備親往大理寺主審。劉三石快步上前,跟在他身後,小聲說道:「王上,臣請調派人手,控制福王府。」 王鈺猛然轉頭,目光如炬,盯得劉三石趕緊低下頭去。他既然這樣說,那告御狀的婦人當是陸康妻子無疑。既然他事先知情,那就是說是樞密院找到了人,可為何不事先通報,自作主張,就讓那陸康的妻子來擊打登聞鼓? 「想好怎麼解釋這件事情吧,劉大人。」王鈺說罷,拂袖而去。劉三石有苦難言。呆立當場,好一陣之後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了上去。 大理寺,是全國最高司法機關。相當於後世的最高法院。不是什麼案件都可以讓大理寺來審理的,多是一些高官顯貴犯了王法,才能享受大理寺審判的資格。 王鈺到大理寺地 時候。衙門如臨大敵一般,大理寺卿,少卿。推官一干人等,早早在大堂外迎候。他素來不喜歡這些捧場,到了以後,直接命人將原告帶上堂來。攝政王親審此案,又是在天子不能理事的情況下,這就與皇帝親審無異了。 一切準備完畢,大理寺卿下令帶原告上堂。一個不到四十歲的中年婦人,面容憔悴。神態驚恐,上得堂來以後,撲通一聲跪在地 上,王鈺的驚堂木還未拍響,那婦人沒開口先自號哭起來。 「陸馮氏。今日王上親審此案,不得唐突!」大理寺卿抖出官威。大聲喝道。 王鈺制止了他,人家丈夫被殺了,連哭也不許哭?而後問道:「陸馮氏。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說來,本王替你作主。」 那陸馮氏一聽是王鈺,再也不敢哭出一聲,只得強忍住悲痛,如實說道:「各位王爺,老爺,民婦陸馮氏,本是京城人氏陸康之妻。我夫原在京城以燒炭為生,後經人舉薦,入福王府幫差。七月初九,亡夫突然還家,將數千兩交鈔交於民婦,命民婦帶公婆,兒女出城暫避。民婦帶家人至城郊娘舅處暫住多時,不見丈夫音訊,後遇鄰人,告知丈夫已被人害死……」 說至此處,陸馮氏已然是泣不成聲,堂上官員,多是見慣了生離死別之人,倒也無動於衷。王鈺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了一個大概,見她如此悲傷,也不忍追問。 過了好一陣,那婦人從身邊取出一物,雙手呈上:「這是亡夫當日交於民婦保管地 書信,當時亡夫曾有言,若他出事,可將此信交於官府,真相自會大白於天下。」 大理寺卿親自取過書信,呈於王鈺,信封封得嚴嚴實實,顯然不曾拆開過。但信封的邊角已經起毛,說明這封信已經存在了一段時間。 拆開信封,王鈺取出信紙看了起來。不出所料,這封信是那陸康察覺到危險之時寫下,將趙是如此指使他買兇殺人,他又是如何與殺手接頭,開出了什麼條件,定下了什麼步驟。可能是因為時間緊急,他沒有寫得很詳細,但這封信,足以證明刺殺李清照的兇手是誰。 「你地 家人現在何處?」王鈺看罷,收起信件問道。 「回老爺的話,公婆及一對兒女,現今都在娘舅處躲避。民婦隻身一人,進京鳴冤,請老爺們給民婦作主。」說罷,陸馮氏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只撞得頭破血流,讓人側目。 「不必如此!國家自有法度在,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是什麼達官顯貴,殺人償命,天經地 義,本王自會替你作主。現在,你馬上帶領相關人等去城外接回你的家人,朝廷會保護你們。」王鈺當堂表態。 陸馮氏一聽這話,感激涕零,連聲哭道:「謝王上!謝王上!」 「你一個婦道人家,為了替丈夫申冤,不惜以身犯險,隻身入京,可算是女中丈夫,很好,起來吧。」王鈺和顏悅色地 說道。 陸馮氏起身退到一步,淚流滿面,王鈺略歎一口氣,隨即對大理寺眾官說道:「你們馬上派人,與陸 起出城接回她的家人,嚴密……」話未說完,卻又感 「罷了,馬上傳令樞密院,派遣得力人手出城公幹,不容有失。」 有了原告,證據,按程序當然應該拘捕被告到堂,但王鈺沒有這麼做。趙畢竟是兩位攝政王之一,地 位顯赫,又是趙氏皇族,逮捕他可不是小事情。現在他手上,有多份證據,但還差一樣。 「大理寺即刻審理洩密一案,拿到證詞以後,直接交到靖王府。」 一場不亞於當年「陳橋兵變」的政治風暴,逐漸醞釀成熟。王鈺決定動手,不擊則已,一擊必中,要將趙家連根拔起。他在忙,他的心腹們也沒有閒著。吳用抱病在身,卻也是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與一班大臣商議改朝換代之事。 改朝換代,不是一句話就辦成的。首先就要確定國號。年號,要置辦皇帝的龍袍,冠冕。甚至還要考慮皇后,太子乃至大臣的人選。當然,如果安置趙家。也是重中之重。 九月,王鈺密召林沖,蕭充,呼延灼三位統軍大將回京。此三人一接到命令,馬上交割軍務,馬不停蹄趕回京城。他們心裡都明白,要變天了。 這三人回京之後,王鈺沒有立即接見。而是讓他們先去拜會吳用。吳用坦誠相告,並詢問他們地 意向,這三位手握重兵地 封疆大吏都明白無誤的表示,擁護王鈺稱帝。吳用又問起如何安置趙家,林沖呼延灼都表示。需由王上裁決,大臣不疑橫加干涉。惟獨蕭充表示。除奸務盡,斬盡殺絕。 福王府 趙臉色慘白,站於書房窗下。目光呆滯的望著窗外。他已經預感到了自己命不久矣,近來一連串地 事情表明,王鈺準備動手了。而他,苦於手中沒有權力,想不出任何對策。宮中又是兩個婦道人家,和一個少不更事的娃娃,起不了什麼作用。一班忠心於趙家地 大臣,也被王鈺罷官奪爵,趙家陷於空前地 孤立之中。 房門一陣響動,趙像驚弓之鳥一般打了一個冷戰,脫口喝道:「誰?是誰!」 「王爺,該用午飯了。」一名僕人站在門口,驚慌失措地 望著他。 趙呆了半晌,突然奪門而出。不能坐以待斃,必須馬上進宮與太后商議對策,王鈺縱然手握大權,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吧? 慌慌張張的出了前院,正往大門口走,正瞧見王府總管神色緊張地 往裡面走來,看到趙,快步上前說道:「王爺,不好了!」 趙只感到心裡一沉,失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總管手指門外,卻不知從何說起,趙見狀,便向外走去。親王府邸,門人是左右各四。民間俗語,宰相門人七品官,這福王府地 門人,自然不會比宰相的差。這些奴僕們,哪個平日裡不是狐假虎威,不可一世。 可現在,這八個傢伙卻戰戰兢兢的貼著牆根站著,不時的交頭接耳說著什麼。看到福王出來,趕緊收聲,低頭不語。 台階之上,數名壯漢,身著繡衣,挎刀站立。一人手抱寶刀,在王府門口回來巡弋。趙怎麼說也是位親王,看到這情景,怒聲喝道:「這怎麼回事!這些人哪來的?」 聽他質問,那抱刀的漢子上前施一禮,面無表情的說道:「下官見過王爺,奉樞密相公之命,為保護王爺周全,在此值勤,請王爺訓示。」 樞密院!趙當即感覺四肢無力,身形一晃,背後總管一見,慌忙上前扶住。既然樞密院地 人都調到這裡來值勤了,那就是說,王鈺開始控制自己。 可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抱著幾分僥倖的心理,趙強行定住心神,推開總管,擺出威風:「本王要進宮面聖,讓開!」 「請王爺恕罪,如果沒有樞密相公的明令,下官不敢讓王爺出福王府一步。」那人嘴上說得客氣,卻是正擋住趙去路,根本沒有絲毫要讓開的意思。 「狗才!膽大妄為!劉三石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本王?你讓是不讓?」趙一雙眼睛,血絲串遍,紅得如野獸一般。 那人仍舊一副冰冷地 口氣:「恕難從命。」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全場人心裡都跳了一下。那人臉上,頓時出現幾根鮮紅地 指印。他用舌頭在口腔裡頂了頂臉頰,低頭道:「謝王爺賜打。」 「你!」趙氣極。 「如果王爺沒有吩咐,就請回府。」 「本王不回去又如何?堂堂攝政王,難道連行動自由也沒有了?」趙怒不可遏,歇斯底里的喝道。 那人一聽,再不多說,環顧左右道:「來人,送王爺回府!」話音一落,幾名樞密院的壯漢齊齊站在趙面前,異口同聲地 吼道:「請王爺回府!」 趙腦袋裡面一片空白,良久,才仰頭歎道:「虎落平陽……」言畢,神色落寞的轉過身去,一步一挪的踏入王府大門。 第二天早 沒有出現,文武百官傳言四起。又因林沖,呼延灼重臣的一起出現在資政殿上。參與早朝,更讓種種謠言,流傳於朝中。王鈺並沒有作特別說明。仍舊按慣例進行早朝。 有人將消息通報於後宮,蔡太后聽聞趙沒有臨朝,大驚失色。慌忙帶了皇帝趙允同。前往朱太后寢宮商議對策。朱太后本是個與世無爭之人,也拿不出一個主意,蔡太后要求一同去責問王鈺,朱太后卻是不從。 無奈之下,蔡太后只得領了趙允同,不顧勸阻,出了後宮,直奔中書省。王鈺卻不在政事堂。眾官支支吾吾,只說王上身體不適,已經提前回府。蔡太后橫下一條心,帶了皇帝,出了禁宮。投靖王府而去。 當時,王鈺正與吳用。林沖,呼延灼等人在府上議事,忽聞太后攜天子駕到。眾官皆驚,意圖迴避。畢竟,在這些受儒家正統教育地 大臣們心中,現在幹的事,叫作篡位,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王鈺卻讓他們不必刻意,當即整頓衣冠,親率大臣出門迎接。剛出偏廳,至前院,就望見蔡太后板著一張臉,拉著皇帝趙允同怒氣沖沖的奔裡面而來。 「臣王鈺,拜見陛下,太后。」王鈺頓首拜道,其他大臣紛紛施跪拜之禮。王鈺拜完之後,向皇帝趙允同看去。若是從前,趙允同一見他,定會歡快地 撲上前來。可這一次,皇帝卻怯生生的看著他,一直往母親身後躲。 蔡太后也不叫大臣們平身,直接向王鈺問道:「靖王,本宮問你,福王趙今日為何不曾臨朝聽政?」語氣強硬,不容置疑。 王鈺神色不變,回頭對眾臣說道:「諸位大人,請各自回衙門打理公務吧。」 眾臣一聽,紛紛起身,辭別王鈺,以及皇帝太后,向王府外走去。林沖行至母子二人身邊時,頗有深意的望了一眼。他本來就生得高大,又縱橫疆場多年,殺氣騰騰,趙允同心裡害怕,緊緊握著母親地 手。 待眾臣走後,王鈺見趙允同那般模樣,遂說道:「請太后陛下堂上坐。」 蔡太后盯了他一眼,拉著皇帝徑直走上堂去,高坐於上首。趙允同一個孩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低著頭不敢看王鈺。 「陛下,臣有事要與太后商議,請陛下移駕至後院。」王鈺說著,上前伸手想牽皇帝。 蔡太后卻緊緊拉住,瞪著王鈺問道:「你想幹什麼?」 王鈺的手仍舊沒有停住,接過皇帝道:「臣只是不想驚嚇到陛下,他只是個孩子。」其實王鈺這句話已經犯禁了,誰敢說皇帝是個孩子?而且還是當著面。可王鈺並沒有別的意思,在他眼裡,趙允同就是一個孩子,一個他看著長大地 孩子。 「去請三夫人來。」王鈺吩咐道。趙出雲是趙家的人,按輩分還是皇帝的長輩,由她照顧自然最適合。 牽著皇帝來到大廳後側,王鈺心中一時感慨,扭頭一看,趙允同正看著他,似乎今天不認識相父一般。 蹲下身去,王鈺伸手摸了摸趙允同的臉。剛才幾位大臣還在的時候,有人說對趙家,不能心慈手軟,務必斬盡殺絕。可這麼一個孩子,他能有什麼罪過? 「陛下,臣是看著你長這麼大的。臣希望陛下一生都平平安安,只要臣在一天,臣就會保護陛下一天。」 皇帝不明白相父說的是什麼意思,聽完之後,大概是看到王鈺一臉慈祥的模樣,眼眶一紅,嘴巴一撇,掉下淚來。 這時,趙出雲抱著王戰匆匆而來,老遠望見王鈺與皇帝在一起,心中錯愕。她是趙家地 郡主,王鈺的侍妾,見了皇帝自然是要下跪行禮的。 可王鈺制止於她,指著王戰說道:「陛下,這是臣的兒子,讓他陪你玩好嗎?」小孩見小孩,自然是倍感親切,趙允同一時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上前抱著王戰,親暱地 捧著他的小胖臉,還轉頭問道:「他叫什麼名字呢?」 王鈺突然歎了口氣,揮揮手對趙出雲說道:「帶到後院去,我有話要跟太后說。」趙出雲心中一震,預感到了將要發生地 事情。 「王上,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答應過……」 「我說過的話,一定信守承諾。」王鈺鄭重的回答道。 望著趙允同蹦蹦跳跳地 身影漸漸消失之後,王鈺的神情又恢復了平常,轉身來到堂前,還沒有站穩,蔡太后又向他發問道:「靖王,你還沒有回答本宮的問題。」 王鈺沒有回答她,而是出其不意的問道:「太后,據臣所知,您的祖籍在興化仙遊(今福建)?」蔡太后一愣,想不通王鈺為何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你什麼意思?」 「不知道太后想過回故鄉沒有?」王鈺抬起頭,直視著她。 優浟書萌 UutxT.com 詮汶子板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七十九碗 禪讓皇位 字數:6417 叔父攝政王被軟禁,聖母皇太后被禁止出宮,當天下平盛世時,汴京皇城裡,正悄然的進行著一場權力更替的行動。 九月末,王鈺向天下宣佈,遷都幽州,施行五京制,將幽州改名為北京。另法定東,西,南,中四京。消息一經傳出,天下震動。開封府尹,京師衛指揮使立即上奏表示擁護,幽雲最高軍事長官蕭充隨後也上奏附議。 王鈺一面命幽雲方面,在原遼國宮殿基礎上重新營造新的皇都,一面命汴京方面準備遷都。這一切,都由他個人主持,完全繞過皇室趙家。 吳用等王鈺親信大臣,已經議定新的國號,年號,皇后,太子人選,供王鈺最後裁決。一旦王上稱帝,則改年號為興武,立太師童貫之女童素顏為皇后,長子王戰為皇太子。惟獨在國號上,眾臣大臣拿不定主意。 國號,就是一個國家的稱號。自古以來,定國號不外乎幾個條件。 第一,開國皇帝從前的封號。比如曹操,他生前最後的封號是魏王,後來曹繼承了爵位,稱帝以後國號便是「魏」。又比如李淵,他生前最後的封號是唐王,後來稱帝以後,便定國號為「唐」。 第二,開國皇帝起事的地 方。比如周朝,因為周武王的祖先活動在周原一帶,所以後來國號便稱為「周」。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因為擔任過宋州節度使,所以稱帝后國號為「宋」。 第三,根本開國皇帝的姓氏。春秋末期,晉國被韓。趙,魏三家瓜分,於是建立起來以三家姓氏為國號的國家。 如果按照這幾個原則,王鈺的封號是靖王。可以定國號為「靖」或「晉」。他發跡的地 方幽雲十六州,太原,真定一帶。這裡古時候是燕國地 地 盤。又是唐朝李氏起兵立國之地 ,可以定國號為「燕」或「唐」。 但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國號,靖。晉,燕,唐四個裡面,只能選其一。吳用等大臣爭論了許久,也沒有一個結果,最後只能報到王鈺那裡,由他定奪。 月末,正當遷都一事準備順利之時。北方又傳來蒙古人欲舉兵南下的消息。朝中有大臣上奏,建議暫緩遷都。王鈺沒有同意,一切按原定計劃進行。並命令岳飛,率部出關,進入草原。作戰略阻嚇。果然,蒙古人深懼岳飛的軍隊。避其鋒芒,拒絕與之交戰。 十月初,新任監察御史周懷之拋出驚天之論。他上奏彈劾皇叔父攝政王趙。裡通外國,謀害重臣,買兇殺人等七條罪狀,朝野一片嘩然。王鈺當即下令樞密院嚴查此事,並承諾,會把調查結果,向天下公佈。 其實這不過是走走過場,作作樣子,福王趙的把柄早就握在他地 手裡。僅僅半個月,樞密使劉三石就上奏,監察御史所彈劾趙之罪狀,完全屬實,並向滿朝文武公佈了多位證人的證詞。 居住在汴京的原金國廢帝完顏亮,以及原金國大臣,也從旁佐證。一切地 證據都顯示,身為趙家代表的趙,犯下了滔天罪行。 消息公佈以後,舉國震驚。廣有賢名,才華橫溢的福王趙,竟是個裡通外國地 漢奸。一時之間,百姓罵不絕口,連先前與趙交好的部分文人雅士,也紛紛倒戈,吟詩作詞,痛罵福王的賣國行徑,在詩詞中,一律將福王稱之為「趙逆」。 十月中旬,王鈺請出兩宮皇太后以及皇帝趙允同,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正式宣佈。廢除福王趙的攝政王尊號,交由大理寺依大宋律法,嚴懲不怠。 靖王府 這段日子,稱帝的行程越來越快,可王鈺並沒有放鬆對於朝政大事的處理。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安排好之後,許多事情手下那班大臣去辦就可以了。 「王上,樞密相公求見。」王府大總管站在書房門外,向他稟報道。 「說了什麼事嗎?」王鈺沒有抬頭,筆走龍蛇,飛快地 批閱著奏章。 「說是福王趙在大理寺牢裡,服毒自盡了。」 王鈺的筆停住了,顯然這個消息讓他有些吃驚。不過細想一下,也在情理之中,趙那麼驕傲的人,肯定受不了被當作罪犯審判的屈辱,與其被人斬首示眾,不如自己了斷。 「死了沒有?」良久,王鈺放下筆,一邊將批好的折子堆放在一起。 「據樞密相公所言,正在搶救。」管家回答道。 「備轎,去大理寺。」王鈺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趙是趙家自趙出雲地 父王趙廣之後,唯一一個與自己抗爭的人。坦白地 說,這個人還是有本事的,可他太缺少實戰經驗,自侍才高。最致命的缺點就是做事不留退路,才有了今天地 下場。 一間寬敞明亮的牢房,沒錯,不是陰暗潮濕,就是一間比尋常百姓家的客廳條件還要好的牢房。王鈺要趙死,這是肯定的,但並沒有打算要侮辱他,關到大理寺的監獄後,還是給了他相當的待遇。 牢房外,大 位主事官,樞密院的鄭僮正沉默無語,不時的伸頭往牢房內,三名太醫和幾個牢役圍著平躺在桌上的趙,正全力搶救。往日神采飛揚的福王千歲,此刻身著錦袍,雙目緊閉,一張臉已經成了紫紅色。 幾名牢役按著他的手腳,一名御醫正打算用筷子撬開他的嘴,往裡面灌拌有明礬的雞蛋清,這是一種催吐洗胃的方法。可趙緊緊咬著牙,雙手握拳,就是不肯張口。 「王上。」鄭僮第一個發現王鈺也來到了大牢,趕緊行禮,大理寺一班官員隨後拜倒在地。 「行了,這裡也不是地 方,怎麼樣了?」王鈺揮揮手問道。 鄭僮起身回答道:「王上。情況不太好。福王不肯配合,一心求死,御醫正打算強行灌藥。」說罷,心裡打起了小鼓。趙不是由大理寺的牢差看押的,而是樞密院在負責。現在出了這種事情,樞密院脫不了干係。最糟糕的是。至今沒有弄清楚,他是怎麼把砒霜搞到手的。 在牢裡地 趙,似乎是聽到了王鈺的聲音。突然激烈的掙扎起來。那幾個身強力壯的牢役竟然按壓不住,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再去兩個人!」鄭僮有些火大。 「不用了。」王鈺說話時,已經邁進牢裡。御醫一見,退到一旁,躬身行禮。趙睜開眼睛,直視著王鈺,他地 臉色越來越差,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的抽搐。不知怎麼的。這個場面,總讓王鈺想起當年柴進堂臨死地 情景。 「你想死?」王鈺開口問道。 趙不說話,仍舊拿漠然的目光盯著王鈺,臨死之際,面對仇人。這位趙家最後一面旗幟竟然沒有怨毒之色。 王鈺摒退了所有人,監牢裡只剩下他和趙。這也就是表明,王鈺放棄了搶救。雖然是生死仇敵,雖然王鈺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最後他還是決定,給這個對手一個體面的死法。 「王鈺,你贏了。」趙地 皮膚完全變成了烏黑。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本來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可你卻為了對付我,害死了成千上萬的邊關將士。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聽聽你的臨別贈言。」王鈺神色如常。 趙身體抽搐的幅度更大,並開始咳嗽,他的雙手緊緊按住腹部,看來是腹中絞痛。 「如果你是我,你怎麼做?」艱難的問出這句話,他開始嘔吐,看來撐不了多少時間。 王鈺倒是回答得很乾脆:「如果我是你,也會像你這樣。」 「那還問什麼?」趙竟然露出一絲笑意。本來也是,爭權奪利,沒有對錯之分,只有勝敗之別,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古今同理。 「我,我求你一件事……」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趙不再說話了,他的眼珠向上翻去,身體劇烈的抖動,嘔吐出大量地 穢物,臭不可聞。王鈺神情漠然的看著他,忽然搖了搖頭,回頭叫了一句:「御醫!」 當御醫衝進來的時候,趙已經昏迷了。手忙腳亂的搞了好大一陣,又是灌藥,又是按胸,王鈺就一直不發一言的站在旁邊。終於,趙地 腦袋一歪,垂落下去,他是閉著眼睛的,死得瞑目。 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脈搏,御醫回頭說道:「王上,斷氣了。」 「給他清洗乾淨,換一身衣裳,葬了吧。」趙生前風流儒雅,玉樹臨風,讓他乾乾淨淨地 入土為安,也算是唯一能幫他辦的事情了。 趙的死訊傳出,當然毫不意外地 被世人解讀為「畏罪自殺」,沒有人同情他。唯獨他牽頭組辦的那個登雲詩社的人,有些兔死狐悲,作了些詩文悼念他。當然也不敢提及政治,只是追憶他的文采風流。有人給王鈺吹風,說這些人都是亂黨,應該法辦。王鈺充耳不聞,並沒有追究。 趙一死,兩王攝政的歷史宣告結束,軍國大事都由王鈺一人裁決,與皇帝無異。就連朝中不是王鈺親信的大臣都覺得,趙家沒有指望了,王家取而代之,是遲早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而已。甚至他們還盼望著,改朝換代,早換早好。趙家兩個女人,一個娃娃,還能成什麼氣候?與其成天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不如安安穩穩去過普通日子。就是不知道,王上會不會給趙家這個恩德,說不定斬草除根…… 「都精神點!看好了,誰也不許進這個門!」王歡威風八面的訓著話。這位太監頭子最近心情非常不錯。他雖然只是一個宦官,可消息卻很靈通。他知道,叔父就要君臨天下了。到時候,自己可就不光光是內侍省的都知,那叫皇親國戚。除了王上的公子外,王家唯一的男丁就是自己了,呃,或許不算男丁?叔父到時候有沒有可能封個王給我? 他訓完話,正要去別處巡視。眼睛的餘光瞥見東頭轉過來一行人。再仔細一瞧,心裡嘀咕起來,朱太后怎麼來了? 王歡站在原地 ,想著自己要不要上前 磕頭。趙家現在完了。王家要上台了,自己好歹是王今時不同往日了。 「王公公。」朱太后也看到了王歡。居然先開口叫他地 名字。 王歡一愣,還是習慣性的往下俯身,做出一副要下跪行禮的樣子。嘴裡回應著:「叩見太后。」 「免禮。」朱太后說完這句,逕直向內走去。 王歡竟然伸手去攔:「太后,請留步。」這是大不敬之罪,一個太監敢阻攔後宮至高無上的太后,砍頭都夠了。 別看朱太后不過問朝政,她心裡比誰都清楚,王歡什麼想法,她也知道。所謂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趙家地 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可朱太后本來就是個與世無爭的人,見王歡如此大膽,也不動怒。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玩意兒遞到他手上。小聲說道:「請公公行個方便。」 王歡看著手裡的玉兔,仔細端詳了一下成色。面露難色:「太后,這個……」 朱太后會意,從添上一樣東西。王歡這才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太后菩薩心腸,宮裡誰不知道?平素裡待我們極好,小人就冒著死罪,太后請。」 蔡太后自那日從靖王府回來以後,就被禁止踏出宮門半步。從那時起,這位皇帝地 生母每日在宮中大吵大鬧,毒打奴婢,甚至上吊尋死。這兩天,她正在絕食。 可當朱太后進去的時候,正撞見她在偷吃蜜餞,甚至完全沒有一個太后的威儀,嘴唇上塗滿了蜜糖。 抬頭一看到朱太后,她先是一陣晃神,突然悲中從來,捧著蜜餞盒子,然淚下:「姐姐……」 朱太后也是心中感傷,用手絹擦了擦眼淚,歎道:「你這又是何苦?」 「姐姐,王鈺他,他是想逼死我啊!」蔡太后突然發作,將蜜餞盒子砸在地 上,捶胸頓足,放聲大哭。 朱太后見她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也不免一陣悲涼,但想起今天來地 目的,強忍著上前撫著她的肩勸道:「罷了,事已至此,無力回天了。」 「我就是不甘心!王鈺當年只是個潑皮無賴,若不是徵宗先帝,他哪有今天?可到頭來,他翅膀硬了,就忘記他當初是趙家奴才的事情,要把趙家趕盡殺絕!姐姐,你知道嗎?福王已經被他軟禁了。」蔡太后發瘋似的大哭,完全呈現出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 朱太后一聲長歎:「是你不知道,福王已經在牢裡服毒自盡了……」 蔡太后哭聲頓止,抬起頭來,滿面震驚:「怎麼?死了?」 「豈止是這樣,趙家現在是孤家寡人,天下臣民沒有人同情我們。今天早朝,有大臣上奏,說你干預朝政,結黨營私,建議將你打入冷宮。」 蔡太后聽到這個消息,真如晴天霹靂一般,渾身顫抖,嘴裡喃喃的念道:「打入冷宮?那,那皇兒他怎麼辦?怎麼辦?」好一陣之後,回過神來,盯著朱太后,突然起身,一頭跪倒在她腳下。 「姐姐!求你救救我!皇兒還小,他離不開親娘啊!姐姐!」 朱太后也是淚流滿面,拉起她道:「你冷靜一些!我今天來就是和你商量辦法的!」 一聽到有辦法,蔡太后慌忙起身,抹了抹臉上地 淚水,迫不及待的問道:「姐姐,姐姐,你說說看,還有什麼辦法?」 「唯今之計,只能去求出雲郡主,她極得王鈺寵愛,希望她能夠保住你。」 蔡太后目光呆滯,出雲郡主?她肯幫我麼?當初趙廣去世的時候,她就對自己不滿,怎麼可能幫自己? 「但這只能治標,如果想要徹底的解決問題,只有一個辦法了。」朱太后說這句話的時候,落寞之情,讓人觀之動容。可蔡太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還在考慮著,趙出雲有沒有可能幫她求情。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是人都明白,王鈺遲早是要篡位地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我們趙家已經失去了天下軍民的支持,沒有人會幫我們。與其坐等滅亡,不如我們自己給人家騰出地 方來吧。」 蔡太后這時才回過神來,失聲問道:「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太后一時難以啟齒,祖宗創業不易,當年陳橋起事,至今趙家坐江山已經一百多年。現在卻要拱手送於他人…… 「我地 意思是,讓皇帝禪讓皇位,請王鈺稱帝。」 「不行!萬萬不可!」蔡太后第一反應非常直接,斷然否決。天下是趙家的,怎麼能禪讓給王鈺這個奸賊? 看她反應如此激烈,朱太后早就料到了,苦口婆心的勸道:「我是趙家地 人,難道不屈辱麼?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福王已經死了,我們兩個婦道人家,能撐起大局嗎?倒不如主動禪位,若是王鈺還記著一絲先帝恩德,應當不至於趕盡殺絕。」 uu書猛 uUtxT。coM 全汶自阪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碗 黃袍加身 字數:6011 北京,這個名字對王鈺來說很熟悉。因為他生活的那個國首都,也叫這個名字。但國人許多都不知道,東京這個名字,最早出現在中國。隋朝楊堅稱帝以後,以長安為西京,洛陽為東京,大宋開國,首都汴梁,也稱東京,或者汴京。在宣佈國家施行五京制以後,汴京正式定名為東京,今後朝廷行文一律以這個名字。 皇叔父攝政王趙的服毒自盡,並沒有引起騷動,東京城內,一片安寧。民間雖然也在議論,但僅限於老百姓茶餘飯後,聊作談資而已。在內外矛盾逐步剪除,政治安定,經濟繁榮的情況下,民心思定,沒有誰想挑起動亂。 雖然東京不再是大宋的首都,但至少也是五京之一,朝廷並沒有打算要放棄什麼。不管是普通百姓也好,趙氏的遺老遺少也好,都沒有任何激烈的反應。 東京城內,仍然一片繁榮的情景。街市上,遊人眾多,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這個當世第一大都市,擁有一百餘萬人口,從東走到西,要兩個時辰。哪怕是在東京生活了七八十年的老人家,也不敢誇口說他把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都走遍了。 「閃開!」一陣呼喝,百姓們紛紛側目,軍隊怎麼進城了?眼看著一隊隊排列整齊,全副武裝的軍隊跑步進城,百姓們頗感訝異。士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依次進城,百姓們閃到街邊,看著稀奇。這支部隊看來人數眾多,前部已經奔到街尾,後面仍然一眼看不到頭。 「哪支部隊?怎麼進城了?」有人小聲議論著。 「好像是京師衛徐大人的部隊吧。莫不是又要打仗了?」另一個人回應道。 他身邊的同伴搖了搖頭:「不可能,黨項女真俱滅,蒙古遠在關外,誰還跟咱們打?可能是普通的換防吧。」 半個時辰之後。部隊終於全部通過了,百姓們不再停留,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們或許不知道。這支部隊進城,預示著改朝換代開始上演了。徐寧是京師衛地 最高軍事長官,整個東京城防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南府九將中,徐寧是唯一沒有離開過王鈺身邊的高級將領。 他的角色,有些類似於三國時期地 趙雲,雖然名聲大,卻從來沒有指揮過對外作戰,一直扮演著侍衛的角色。可這個角色,恰恰是霸主們最為倚重的。 此番王上對趙家動手,一切順利。如今福王趙已經身敗名裂,王上稱帝指日可待。他曾經建議,這段時期,東京戒嚴,以免引起不必要地 麻煩。但王鈺沒有點頭。不知道為何,徐寧竟然敢冒擅自調動軍隊進京城的危險。把部隊開進了國家的政治心臟。 徐寧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班軍官,最後進城。剛過城門。他就被一人攔住,定睛一看,原來是加亮先生府上地 管家。 「大人,我家老爺請您安排完畢之後,立即到府上一聚。」 「好,本官馬上就去。你們去主持一下佈防,千萬留心些。」徐寧說完,一提韁繩,投吳用官邸而去。這一年來,原本退居二線,賦閒在家的吳用為了王鈺的大業,抱病忙碌。許多事情,都是由他牽頭來辦,王鈺隱居於幕後坐陣指揮。 剛到幽國公府,徐寧就望見吳用和林沖,呼延灼,蕭充,尚同良,韓臣忠幾人出府門而來。翻身上馬,奔上前去,與各位同僚一一見禮。他與林沖等人在梁山期間交情就不錯,只是這幾位一直在邊關鎮守,此時見面,免不了拉幾句家常。 「好了,這些話留著以後再說,現在人到齊了,走吧。」吳用真的是老了,鬚髮皆白,老態龍鍾,面容枯黃,惟獨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昭示著這個人的精明。他追隨王鈺近二十年,兩人之間,關係融洽,感情深厚,王鈺從來不直呼他的名字,而尊稱先生或大人。 文官坐轎,武將騎馬,幾名當朝重臣,浩浩蕩蕩的向靖王府開去。吳用坐於轎中,閉目養神,他地 身體健康,每況愈下。他比誰都明白,自己時日不多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希望在有限的時間內,儘管替王上完成未竟之大業。 他懷中抱著一個錦盒,不時的用手撫摸著盒蓋。等了幾十年,終於還是等來今天了,皇天不負有心人啊。以王上之英才,必能帶領國家,開創盛世。自己生逢其時,得遇明主,何嘗不是大幸?如今油盡燈枯,若能一睹盛舉,也不枉此生了。 轎子停了下來,靖王府到了。吳用睜開眼睛,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待轎簾掀開,他緊緊抱著錦盒下了轎。 林沖等人陸續上來,吳用抬頭望了望靖王府,心中不勝感慨。良久,扭頭對林沖,呼延灼二人說道:「稍後王上現身,公等當依計行事。」 「老大人放心,我等期盼多年,焉敢不盡心?」林沖點頭道。吳用這才撩起衣擺,林沖慌忙上前攙扶,一行人直入靖王府而去。 鈺正在府中逗兒子玩,王戰一歲多了,開始呀呀學語拿著一把竹棍,正教兒子數數。 「這是幾根?」抽出三根竹棍,在兒子面前晃了晃,王鈺問道。 王戰看了看,兩隻小手動了半天,卻分辨不出那是幾,王鈺不由得有些鬱悶,嘀咕道:「你這小子怎麼這麼笨?老子一歲的時候……」可仔細一想,自己一歲地 時候在幹什麼,好像已經不記得了。而且自己從小到大,似乎從來沒有被長輩們稱讚過聰明。 靖王府大總管出現在門外,小聲說道:「王上,吳用,林沖等幾位大人有要事求見。」 「嗯,知道了。」王鈺站起身來,對站在一旁的丫頭說道:「把公子帶到四夫人處,讓三夫人教他識數,別把他嬌縱壞了。」王戰雖然是趙出雲親生。但這個當娘地 太溺愛兒子,王鈺怕王戰日後成為紈褲子弟,不成氣候,所以在王戰滿一歲之後。便時常讓楚紅秀來帶。 來到花廳之上,見自己的心腹大臣們突然之間聚在一堂了。自己好像沒有召見他們吧?怎麼一下子全來了?剛一看到,他心裡便有所猜測。 「今天是怎麼了?各位怎麼全到了?」王鈺一邊笑著。一邊坐了下來。 吳用與眾人對視一眼,獨自上前,將那個錦盒放在地 上。而後自己也跪倒於地。王鈺正在喝茶,看到吳用下跪,忙放下茶杯,起身欲上前攙扶,嘴裡念道:「哎呀,老大人年事已高,本王早就說過,除非在朝堂之上。否則不必大禮相見。」 吳用卻是不肯起身,正色道:「自政和年間,我王踏入仕途以來,復幽雲,興軍備。平叛逆,掃群夷。如今群凶已滅。四海昇平。臣追隨我王多年,有一言不吐不快。」 王鈺聽到這話,心裡大概猜到些什麼。直起腰問道:「老大人此話何意?」 吳用不再多說,從容打開錦盒,那盒裡,裝的是一件衣袍。所不同地 是,這件衣袍是杏黃色的,這是一件皇袍。 「我王有再造神州之恩德,天下臣民莫不感念在心。今趙宋氣數已盡,天將終,臣懇請我王,以江山社稷為重,即皇帝位,君臨天下。若如此,則國家甚幸,民族甚幸!」吳用雙手取出黃袍,高舉過頭頂。 王鈺頗感意外,一時沉吟不語。下面林沖,呼延灼二將一見,互相交換一個眼色,同時上前,接過黃袍,也不管王鈺同意不同意,直接披在他的身上。 「你們……」王鈺還沒有反應過來,下面的大臣們突然齊唰唰跪倒一片。 「請我王即皇帝位,君臨天下!」 王鈺這時候才明白,大臣們是要效仿當年宋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看皇袍穿在自己身上,大臣們跪在下面,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與此同時,禁宮。 童貫,孟昭,劉三石等一班文武官員直闖宮門,逕直來到皇帝寢宮。那宮門侍衛,本是王鈺地 內衛禁軍,自然是不加阻攔。童貫領著一班大臣入得宮內,卻意外的發現,朱太后正與皇帝趙允同在一起。 朱太后見大臣們貿然闖宮,似乎並不意外,將趙允同攬入懷中,平靜的問道:「太師闖宮,意欲何為?」 童貫到底是受趙氏厚恩之人,倒也不忍心逼之太甚,遂上前拜道:「臣童貫,有要事稟奏陛下及太后。」 朱太后見大臣們身後,強兵林立,遂責問道:「既是有事要奏,何故帶兵進宮?」 童貫無言以對,只得回頭道:「所有將士,退出宮門之外候命。」 待兵丁退盡,他才上奏道:「陛下,太后,自靖王登位以來,德布四方,仁及萬物。群凶畢滅,四海臣服,雖古之唐,虞無以過此。群臣會議,言宋已終,望陛下效仿堯,舜之道,禪位於靖王。上順天意,下合民心,則陛下與太后安享清閒之福,祖宗幸甚,百姓幸甚!」 朱太后一時默然無語,良久,問道:「公乃宋臣,受趙氏之恩,高官厚祿,坐享富貴,今日武力逼宮,篡位犯上,是何道理?」 童貫滿面慚色,不能回答,此時一人高聲喝道:「趙氏篡位於柴氏,坐了江山,百餘年來,國家積弱不堪,屢受外辱!割地 賠款,委曲求全!我王英明神武,掃平四海,萬邦來朝。雖趙氏之家國,實由我王再造!君臨天下,合情合理,太后以為如何?」 眾人驚視之,乃樞密院都承旨,鄭僮鄭大人是也。 朱太后目視鄭僮,片刻之後,又問道:「若我不准,又當如何?」 鄭僮一聽,見其他大臣沒有舉動,遂憤然上前,以手按刀:「若陛下及太后不顧天意人心,逆天而行,臣願冒死相諫!」 趙允同幾時見過這等陣仗,嚇得哇哇大哭,一頭埋進母后懷中。朱太后也掉下淚來,想太祖皇帝創業不易,卻落到今天這種下場。前日與皇帝生 後商議主動禪位一事。無奈蔡太后執意不肯,沒想到逆臣,居然武力逼宮。 童貫見狀。心思王上素來仁義,若登帝位,必效仿太祖皇帝。厚待前朝遺族,還是不要逼之過甚地 好。一念至此,遂說道:「鄭大人不可無禮。太后乃深明大義之人,我等不宜逼之太急。」 他是王鈺岳父,又是百官之首,鄭僮如何敢不聽?遂退回原位。 「陛下,太后,我王仁慈。若陛下肯下詔禪位,交出傳國玉璽,我王必不加害。到時。凡趙氏子孫,都可安享富貴,請太后明鑒。」童貫是受宋徵宗趙的提攜而平步青雲的,心裡多少還念一些往日舊恩,所以好言相勸。 朱太后心中暗思。事已至此,回天乏術。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再作掙扎,於事無補。還不如就此退位,或可保得一時平安。 想到此處,遂點頭道:「罷了,命人草詔,禪位於靖王吧。希望真如太師所言,不加害趙氏子孫。」 童貫見太后允許,忙回答道:「我王仁義佈於四海,豈肯加害?」 當下,傳來檢校太殿,當堂擬詔,禪讓皇位於王鈺,又命檢校太殿奉了傳國玉璽並詔書一起,往靖王府去請王鈺受禪。 靖王府中,王鈺正批著黃袍一時作難,忽聞宮中檢校太殿奉詔而來,忙脫了皇袍,率群臣出迎。 就在那靖王府大廳之前地 庭院中,王鈺俯首聽詔。 但聽檢校太殿開詔宣讀:「皇帝制曰,朕即位以來,於江山社稷,無尺寸之功,賴祖宗恩德,坐擁江山。幸得靖王不棄,修仁政於國內,驅群凶於關外,仁德遍佈四海,大義充塞五湖。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趙氏天數已終,行運在乎王氏。遂效古制,禪位於靖王,王其毋辭!」 吳用等人一聽,心知太師童貫必在宮中成事,如今皇帝已經降詔退位,王上當接詔,受璽,即皇帝大位,君臨天下。 誰料,剛想到此處,卻聽王鈺言道:「臣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鈺受徵欽二帝知遇之恩,始有今日。雖則有些微末之功,不過盡人臣本分而已,焉敢居功自傲?至於受禪云云,更是愧不敢當,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群臣無不震驚,惟吳用心知肚明。王上並非不願稱帝,不過是要借推辭以絕天下人之誹謗而已。 那檢校太殿一時作難,上前問道:「王上,這……」 「你將玉璽詔書,帶回宮中,將本王原話,悉數告之太后及陛下。」王鈺說罷,折身就回,也不管在場眾人。 群臣瞪目結舌,林沖,呼延灼二人心生不滿,相顧言道:「我王功高蓋世,登基稱帝,誰敢不服?」 吳用及時地 勸阻了他們,上前對檢校太殿言道:「大人將詔書玉璽帶回宮中便是,無妨。」言畢,見他面有疑色,又對他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檢校官這才醒悟,帶了詔書玉璽,匆匆而去。吳用又召過徐寧,對他耳語幾句。徐寧頻頻點頭,聽罷之後,快步離開了靖王府。 卻說那檢校官回到宮中,將王鈺的話原原本本呈述給朱太后和皇帝。朱太后聽罷,對等候在宮內的童貫等人問道:「靖王不肯受禪,如之奈何?」 童貫當然瞭解女婿的心意,遂奏道:「當年漢昭烈皇帝三顧茅廬,才請得武候出山相助。今陛下有意禪位,也當三顧以彰顯誠心。」 朱太后此時不免有些顧忌,王鈺既不肯受禪,何不就此作罷?遂遲遲不肯表態。鄭僮等官員在下面等得不耐煩,又欲逞兇。 就在此時,內侍省都知王歡神色慌張地 奔進宮裡,大聲呼道:「太后,陛下,大事不好!」 平地 一聲雷,震得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朱太后心頭一陣狂跳,忙問道:「怎麼了?」 王歡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道:「京師衛的禁軍,嘩變了!」 「你說什麼!」朱太后猛然起身,大驚失色。那皇帝趙允同更是嚇得大哭不止! 「剛剛接報,京師衛禁軍嘩變!部隊軍隊開進京城,目前正向禁宮靠攏!負責禁宮衛戍地 內衛禁軍嚴陣以待,但還是爆發了衝突,目前事態有進一步擴大的可能。」 朱太后到底是個女人家,一聽到軍隊嘩變,就沒有了主意。其實細想一下,不管他京師衛禁軍,還是內衛禁軍,不都是王鈺的軍隊?只要他出面彈壓,誰敢說個不字? 「再次傳詔,請靖王受禪!」朱太后說罷,一下子跌坐在寶座上,抱著趙允同失聲痛哭。 浟優書盟 uUTxT.COM 全汶字扳越讀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一碗 王鈺稱帝 字數:7694 宋綏靖五年十月,皇帝下詔,禪位於靖王王鈺。王鈺次,趙家再三堅持,手握實權的大臣們也極力勸說。在詔書第三次到達靖王府之後,王鈺方才受詔。 十月初九,黃道吉日,王鈺命人於京城西南角築受禪台一座,準備接受趙宋的禪讓,正式登基稱帝,君臨天下。在此之前,他下令給全國十餘個衛戍區指揮使,嚴陣以待,要保證在權力交接的過程中,國內不會出現大的波動。 其實這一點他大可不必擔心,自從他掌權以後,有意無意的在淡化趙氏皇族的影響。經歷這麼多年,國內官員軍民人等,早就習慣了他立於幕前指揮全局。至於周邊國家,那更是不用多說,在他們看來,大宋就是王鈺在當家。 初九這一天,東京城的氣氛外鬆內緊。百姓們仍舊和平常一樣,重複著以前的生活。但在表面的平靜下,卻是暗潮湧動。城內,樞密院的便衣探子四處活動,監視著一切有可能出現的不良情況。街道上,也不時的京師衛禁軍在巡邏。 已時三刻,文武百官齊集靖王府外,恭請王鈺出面接受禪讓。而另一部分大臣則往宮中去接皇帝趙允同。 「王公公,再去請一次,吉時快到了。」吳用身著嶄新的朝服,與太師童貫立於百官之前。大司馬韓毅獨自一人站在一邊,想必今天,他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 靖王府內,王鈺的妻妾們聚在一起。耶律南仙和楚紅秀正替王鈺穿上皇袍,宋朝皇帝的服裝,與官員地 相差不大,區別不過就是在顏色上而已。耶律南仙顯得很高興。臉上始終保持著笑意。童素顏則站在趙出雲旁邊,神色如常。 趙出雲怎麼說也是趙家的人,此時此刻,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只是抱著兒子王戰,不的時去臉去貼著兒子稚嫩的臉蛋。 「王上,好了。」耶律南仙退後兩步。仔細端詳著她地 皇帝。這個時候,恐怕是她最後一次看到「相父攝政王」王鈺。等禪位大典一結束,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皇帝王鈺了。 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王鈺倒也沒見有什麼異樣。其實自從欽宗趙桓死後,他已經與皇帝無異,所差的,不過就是一個名號而已。 王歡滿臉堆笑地 來到房外,剛踏進一隻腳,立馬縮了回去。這怎麼回事?受禪大典即將開始,叔父馬上就要君臨天下了,怎麼這房間裡沒有想像中興高采烈的氣氛。倒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倒是王鈺發現了王歡站在房外,遂問道:「時候要到了?」 「回王上,吉時快到了,文武百官恭請王上立即趕往受禪台。」王歡躬身回答道。 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王鈺隨口說道:「行了。走吧。」言畢,向外走去。來到童素顏面前時,看著這個跟自己患難與共,情深義重地 妻子。這個馬上就要成為母儀天下皇后的女人,他什麼話也沒有多說,伸出手去,緊緊握著她的雙手。 趙出雲神色有些落寞,緊緊貼著兒子的臉,彷彿兒子王戰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王鈺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出雲,你放心,我答應的事情,一定不折不扣的辦到。」 已時,王鈺出靖王府,登上車駕。本來,他應該坐轎子地 ,而且這樣也有利於保護他的安全。但他執意要在今天乖馬車前往受禪,他要沒有距離的跟百姓接觸。 車駕啟動,文武百官緊隨其後,王上親衛禁軍開道,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向西南方向開去。沿途的百姓們見到王上車駕,自動退往兩邊。以前王鈺經常在影視作品中看到,皇帝出巡,沿途所有人都要下跪,這其實是錯誤的。不管是皇帝也好,大臣也罷,出行鳴鑼開道地 規矩是有的,但只是提醒所有人讓路,並沒有要下跪。 在封建時代,王鈺當然不可能像後世那樣,在車上向百姓們揮手致意。但他還是盡量緩和神情,不時地 注意著街道兩邊的平民百姓。「君以民為天」,這句話必須牢牢扎根在心裡,才有可能坐穩天下。 而百姓們看到國家領袖,拋頭露面出現在街市上,都感到驚奇。今天受禪大典,百姓早就知道,他們心裡都明白,從今天開始,天下改姓了,王上要進階成聖上了。 在他的車駕經過八德街轉角時,忽然聽到有人喊出了一聲:「萬歲!」這聲音很稚嫩,一聽就是小孩子。可這個稚嫩地 聲音不得了,他一帶頭,萬歲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搞得負責警戒的禁軍將士們緊張不已。 王鈺四張張望,終於發現,街道轉角處,一對年輕的夫婦帶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那孩子振臂高呼,剛才那一聲「萬歲」恐怕就是他喊出來的。 「停下。」王鈺命令道,車駕停了下來。後面的文武百官看到前方停止,都感覺意外,吳用林沖等人更是著急忙慌的趕上來,詢問出了什麼事情。只見王鈺下了車,向那一家三口走去。 「王上這是幹什麼?吉時馬上就到了,怎麼在這裡停了下來?」林沖疑惑的問道。 吳用也摸不著頭腦,把衣袖一揮:「過去看看。」這兩位大人一帶頭,其他大臣們也有部分圍了上來。 王鈺來到那一家三口面前,父母按著兒子就要往地 上跪,他伸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目光落在那個男孩的臉上,王鈺始終覺得,這孩子怎麼這麼面熟。 「幾歲了?」良久,他開口問道。 「回王上,小犬今年六週歲。」父親急忙回答道。而母親則是低著頭,不敢直視領袖。 「這孩子本王看著眼熟,卻又一時記不起在哪裡見過。」王鈺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位父親突然有些情緒激動,王鈺身邊的侍衛立即靠前,作出戒備的姿勢。王鈺揮手制止。卻聽那位父親激動的說道:「前年年末,小犬一時貪玩,在街市上亂扔炮仗,驚擾了王上。王上仁慈。並未怪罪,反倒包了壓歲錢給他!」 哦,想起來了。 個事。記得當時出雲身懷六甲,自己即將為人父,看心中疼愛。包了壓歲錢給他。 摸了摸那孩子地 頭,王鈺笑說道:「好生讀書,將來作國家地 棟樑之材。」 一位國家領袖。朝廷首腦,在受禪的半途下車,就為了跟幾個平頭百姓說句話,這是什麼表現?這是親民的表現。當然,王鈺這麼做,不排除有作秀地 成分。但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只有他會這樣作秀。因為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有這個時代地 人所沒有地 觀念。 京城西南角。高五丈。方圓六十多丈的受禪台巍然聳立。台分三層,坐北朝南,呈上圓下方狀。除在台下四周護衛的士兵們,受禪台上沒有一人。 京師衛三萬精銳部隊,早已在衣甲鮮明。旌旗漫天地 排列在現場,威武不凡。等候著他們地 最高統帥。 被俘的兩位金帝,以及趕至京中觀禮的各藩王,酋長。首領,大汗,四方諸夷長老等數百人排在西北角,靜靜等候。為了保護與會人等地 安全,受禪大典是不允許百姓觀禮的,否則今天這場盛會,恐怕會有上百萬人參加。 王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趕到了現場,當王歡扶著他下車地 時候,現場突然爆發出歡呼聲!軍隊最先呼喊,王鈺是他們的建軍統帥,在他的統領下,大宋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將士們是衷心的愛戴他。 受禪台下,皇帝趙允同在幾位內侍的陪同下,驚惶不安地 望著他心中慈愛地 相父。他身上仍舊穿著皇袍,到這裡來之前,兩位母后什麼也沒有跟他說,只是抱著他一個勁兒地 哭。年幼的他並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主管趙宋歷代先帝太廟的官員擔任受禪大典地 司儀官,王鈺到場以後,他便站到了受禪台下,放聲高呼:「請王上登台受禪!」 王鈺此時,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明白人,看透一切地 人。可現在他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個普通人,眼看著黃袍加身,君臨天下,竟然也會有些許激動。萬眾矚目之下,這位大宋領袖龍行虎步,終於登上了受禪台,這個萬王之王才有資格站立的所地。 從受禪台上望下去,一切盡收眼底,威武地 軍隊,漫天的旌旗,令人窒息的肅穆,和無數雙期盼地 眼睛。此時,王鈺雄心萬丈,他有上百萬精銳的軍隊,一萬萬優秀的人民,超過兩千萬畝的領土和實際控制範圍,還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文明和科學技術,有這樣充足的條件,還有什麼理由不把這個國家帶向繁榮,帶向盛世? 「宋傳至今,天數已終,我王勵精圖治,臥薪嘗膽,勤內政而富萬民,拓邊疆以利眾夷。今四海平定,萬邦來朝,民思賢主,臣望聖君,天日昭昭,神明意旨。趙氏深明大義,以帝位禪讓我王,從此國興邦昌,天下太平!」 「奉傳國玉璽!」司儀官一聲高喝,一名內侍手捧璽匣,一步步登上受禪台,跪於王鈺腳下,雙手奉上。 王鈺端起璽匣,取出傳國玉璽,驗明無誤。這方玉璽,可算是中華第一寶。自古以來,得天下者,若無傳國玉璽,就不敢說自己是正統。秦始皇雖然廣受批評,但他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還是有大功的。若不是他,中華民族不會有「大一統」的思想。 王鈺受了玉璽,在場數萬官員軍民人等,三拜九叩,高呼萬歲,聲勢震天,直入雲霄。自此,他正式成為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皇帝。 趙允同站在受禪台下,手足無措,見這麼多人都向相父高喊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才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不再是皇帝了。若不是身後的內侍提醒他,他還不知道向王鈺行跪拜之禮。 在山崩海嘯般的「萬歲」聲中,王鈺反倒平靜下來。當皇帝。自然是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皇帝並不是當著威風而已。身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地 領袖,首先應該想到地 是。皇帝這兩個字背後重如泰山的責任。 作大臣,事情辦砸了。禍國殃民。還有皇帝可以擋著,可以說是皇帝不會用人。可你作了皇帝,你的上面再也沒有其他人了。你要對這個國家。這個民族負起總責。 自己本來是一千年以後地 普通人,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會有一天來到大宋作統治天下的皇帝。本來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地 一分子,可現在,卻成了這個國家地 領袖。 「我發誓,窮一生之力。誓將這個國家帶向全面繁榮,誓讓中華文明,遠播四方。」 台下幾萬人,此時都傻了。因為他們發現,在行過跪拜大禮之後。皇帝並沒有讓他們平身。有膽大的。悄悄抬起頭向受禪台上望去。卻發現皇帝正手撫玉璽,閉目沉思。難道是突然成了皇帝,喜不自勝? 王鈺總算是回過神來。極目遠眺,朗聲喊道:「眾卿平身!」 此時此刻,幾萬人的心裡都想著同一個問題。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國豈有二君?現在聖上稱帝,那趙允同怎麼辦? 「本王……」王鈺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剛一開頭。他就發現自己說錯了。 「朕今登帝位,念趙氏並無大罪於天下,又因禪讓有德,決意厚待。冊封趙允同為隆德王,世襲罔替,賜良田千畝,永不徵稅。自今日起,凡趙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又或不赦之十惡,只能獄中賜死,不連坐,不誅族。隆德王爵,位在諸王之上!」王鈺給趙家地 待遇,比他們當初給柴家地 待遇還要高。也算是報答當初趙對他的知遇之恩吧。人心都是肉長的,在對方已經完全威脅不到你地 時候,何不寬厚一些呢? 在場眾人聽畢之後,都暗思,當初宋太祖在陳橋兵變,登上皇位,厚待柴氏子孫,算是給自己的子孫後代積了陰德。現在王氏坐了江山,也和他一樣,善待趙家的子孫。 「朕本布衣,遊戲於東京,歷年來,賴群臣勤勵,將士用心,國家 今之局面。今朕登大位,國號大燕,改年號為興武元軍,大赦天下!願天祐中華!」王鈺定國號為燕,乃是以他的發跡之地 命名。之前群臣商議地 ,晉,唐兩個備選國號,他都不滿意。晉朝太軟弱,他不想觸這霉頭,唐朝太強大,他不想沾這個光,他要走自己的路。 群臣聽畢,三呼萬歲,自此,歷時一百多年的大宋王朝結束了它的使命,大燕帝國正式登上歷史舞台。 趙允同在拜完新帝之後,除去皇帝冠冕,叩謝聖恩,即回到宮中,準備前往自己的封地。王鈺對他,算是仁至義盡了,這個前朝皇帝,從此可以安安穩穩過他地 太平日子,甚至他的子子孫孫都可以有享受不盡地 榮華富貴。 王鈺登基稱帝之後,對趙氏族人,恪守自己的承諾,各有封賞,甚至連趙宋的歷代先帝都顧及到了,特意留下一支趙氏族人,允許其居住在京城,照看祖先地 皇陵。考慮到趙允同年紀還小,離不開母親,王鈺沒有處置蔡太后,畢竟他也是為人之父,他也有孩子。幾天以後,朱氏,蔡氏兩位前朝太后,攜隆德王趙允同,拜謝了王鈺的皇恩浩蕩,前往封地 去了。 王鈺一家,離開靖王府,入住禁宮。不久,朝廷舉辦了冊立大典,王鈺正式冊封太師童貫之女,他的正妻童素顏為大燕皇后,母儀天下,為後宮之主。冊立耶律南仙為貴妃,趙出雲為德妃,楚紅秀為淑妃。又追封他的堂姐李師師為濟安公主,連他好好的活在一千年以後的父母,姐姐都被寫出名字來,追封為先皇,皇太后,長公主。 這皇帝,皇后,嬪妃都有了,可似乎還少了一些什麼。沒錯,少一個皇太子。 本來王鈺是想立長子王戰為皇太子,可這個事情後來起了爭議,以吳用為首的幾位大臣不同意。因為他們認為,王戰是德妃娘娘趙出雲所生,是「庶出」。又有趙家的血脈,不適合立為太子,更不適合成為儲君。 其實庶出還好辦,雖說「廢長立幼。自古皆為取禍之道」,話是這麼說,但歷史廢長立幼的例子數不勝數。關鍵問題,就在於趙出雲的血緣上。吳用這些大臣,是王鈺一手栽培。一手提拔地 ,他們對趙家沒有絲毫感情,只忠於王鈺。他們不能容忍一個有趙家血緣的人,成為他們的皇儲。 另外還有一點,淑妃娘娘楚紅秀臨盆在即,如果生下皇子,他們寧願立這個出身卑微的淑妃娘娘地 兒子。 王鈺雖然是大燕帝國的皇帝了,可大臣的意見。他不能不注意。再加上,自己正值壯年,立太子一事,晚些再說也無妨,遂立王戰為漢王。豈止是太子之位有異議。就連童素顏地 皇后之位都有人質疑,因為有人認為童素顏一來雙目失明。二來沒有生育,在母憑子貴成為理所當然的時代,這樣的人能成為皇后麼?可後來一比較。發現除了童素顏,還真沒有人能立為皇后。耶律南仙是契丹人,趙出雲是前朝皇族,楚紅秀出身卑微,比來比去,也只有童素顏合適了。 登上皇位以後,王鈺沒有忘記替他立下汗馬功勞地 大臣們。在他成為皇帝的第一次早朝中,他就宣佈了幾項重大的人事變動和政治改革。 太師,如今貴為國丈的童貫,因年老體邁,奏請辭去一切職務。王鈺恩准,允許其辭去一切公職,改封為江寧郡王,賞賜頗豐,供其安享晚年。 童貫一辭職,尚書左僕射一職懸空,王鈺登基,尚書右僕射一職也空缺。遂擢升商仲揚為尚書令,主管尚書省。擢升尚同良為中書令,主管中書省,握有實權。擢升孟昭為門下侍中,主管門下省。此三人,都稱宰相,為三省長官。 同時,取消了中書省設立政事堂的特權。將政事堂設在政資殿旁邊,今後,凡軍國大事,由三省長官會聚政事堂,在皇帝的主持下共同商議。其他官員,得到皇帝的特旨,也可以進入政事堂參政議政,這種官員,叫「參知政事」,「參知機務」。 王鈺還重新明確了三省長官的職權,尚書省起草政策,門下省審議政策,中書省執行政策,三權分立。其中,又特別強調了門下省地 審議,國家一切政令,包括皇帝的聖旨,若沒有門下省長官的簽字,不能生效。 果然不出吳用所料,尚同良成為實際上的朝廷首腦,而眼睛裡不揉沙子,直言敢諫的孟昭,也果真成為門下省長官。但吳用本人,卻在王鈺成功稱帝之後,功成身退,從此閉門謝客,安心讀書。王鈺沒有忘記他地 忠心耿耿和豐功偉績,將他的兩個兒子,提上高位,顯赫一時。 改朝換代以後,國內並沒有出現大地 波動。除了極少數地 區,發生一些忠於趙家的讀書人有一些諸如題反詩,寫反書,懷念趙家統治之外,整體上國內局勢很平穩,地 方上的行政長官,軍事長官都上奏表示效忠。 有大臣就此事上奏王鈺,建議嚴辦這些文人。但王鈺想起了中國歷史上臭名昭著地 「文字獄」,堅決否定了這個建議。有一批敢於提出不同意見的文人,對國家來說,是好事,不但不能罰,還要賞。賞賜的詔命一下達,再沒有文人說東道西了。 大燕興武元年在和平過渡中過去了,在聽聞王鈺登基稱帝之後,西遼國,高麗國,日本國,吐蕃諸部或派遣使臣入中原上表恭賀,或國王本人親自入燕,表示繼續效忠。甚至連盤踞在安南國,號稱大周朝皇帝的柴桂也派遣使臣,遞交國書,要求與大宋建交,並承認他的合法地 位。並要求與大燕通商,互派使節。 興武二年五月,王鈺遷都北京。開封到北京,不過數日路程,但因為整個國家中央機關全部遷移,這次遷都,耗時一月有餘。在興武六月,才全部遷完。從此,北京成為全國政治中心。大燕帝國,正式開始了對天下的統治。 U悠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板月鍍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二碗 先打越南? 字數:3643 「不好辦不好辦!」北京皇宮,尚書省內,新任尚書令周國皇帝柴桂的國書,連連搖頭。尚書省的職責是管決策起草,現在周國的國書遞過來,又因為遷都擱置了近半年時間,該怎麼答覆,可讓商仲揚傷透腦筋。 「大人,茲事體大,據樞密院說,周國在廣西雲南邊境動作頻頻,似乎在調動軍隊。上個月周國水師部隊,居然渡海逼近瓊州(海南島)。南海水師部署在雷州的飛虎戰船聞訊前去阻擊,雙方在海上對峙了整整三個時辰。」尚書左僕射吳弼在一旁說道。他是吳用的次子,王鈺一稱帝,他就被委任為尚書左僕射,參與政事。 不過,現在的尚書左右僕射,都只是尚書省的副長官,早已經不是宋朝時期的模樣了。 「是啊,真不知道這個柴桂想幹什麼。罷了,報上去,御前會議吧。」商仲揚拉了拉衣領,搖頭歎道。這北京的六月天,也不比東京好多少嘛,一個字,熱。最要命的是,這北京的新皇宮,跟東京皇宮相比,因為是新近修築,聖上又再三叮囑,盡量從簡,條件自然就差一些。 商仲揚剛揣著國書出了尚書省大門,迎面就撞見內侍省都知王歡王公公。那王公公似乎近來心情不好,走路也不留神,與商仲揚撞了一個滿杯。 「哎喲,我說商相爺吶,您這是著急忙慌的要去哪兒啊?」王歡沒好氣的問道。他能不鬱悶麼?聖上稱實,升賞群臣,連那些牢城裡的囚犯們都赦免了,就他沒撈著一點好處。先前還想著自己好歹是王家的男丁吧,現在不但沒封著王。這位置還一直沒挪動。 商仲揚連忙告罪:「王公公,真對不住,我這裡碰見一遭難事,正要去面見聖上。」 「嘿。巧了哎,聖上正命我來召見三省長官,尚相。孟相已經先走一步了,商大人,請吧。」王歡走完。也不等他答覆,逕直向宮內走去。商促揚望著他纖細地 背影,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北京皇宮落城之後,王鈺倒也沒有刻意避諱原來趙氏東京皇宮的名字,北京皇宮內的許多宮殿,都延用了東京皇宮的名字。如資政殿,保和殿等等,並無二致。 政事堂就設在資政殿旁邊。早朝一結束,文武百官報上來地 軍國大事,皇帝就在這裡與三省長官並參知政事等人商議決策。拿出方案之後,尚書省就回去根據御前會議的精神,主持起草詔命。然後發往門下省審議。如果門下省同意,則門下侍中孟昭簽上名字。再發往中書省執行。當然,「御前會議精神」自然是只有皇帝點了頭才算數。 商仲揚一踏進政事堂,就拱手對先到一步的大臣們說道:「諸位。本官遲來一步,見諒。」 「哈哈,商相何必如此?你那尚書省裡,悶如籠屜,我等豈能不見諒?」尚同良取笑道。他這話是有典故地 ,中央機構剛遷來北京的時候,因為條件有限,大家辦公居住的場所,自然就寒磣了一點。這位商相爺,在前朝是當過三司使地 ,也就是最高財政長官,過慣了安樂日子,自然是不適應,一直在抱怨說他的尚書省「悶如籠屜」,久而久之,文武百官都知道了。 聽見尚相打趣,商仲揚苦笑道:「尚相休要取笑,你那中書省來風去浪,地 勢極佳,我尚書省占錯了位置,一過晌午,太陽指著曬,苦啊。」 「想涼快?要不要搬到大街上去辦公?」正當兩位宰相互相打趣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問道。 眾人心中一震,知道是聖上駕到,同時起身施禮道:「臣等叩見陛下!」 王鈺坐上龍椅,揮手道:「免禮平身,都坐吧。不要成天抱怨,你們的福利來了,朕已經下旨,即日起,在京各衙門,每日分發一定數量的冰磚,驅除暑氣,內侍省下午就會挨個衙門送到的。」 幾位大臣一聽,喜上眉梢,這皇宮冰窖儲存的冰塊,是聖上與娘娘們享用的。沒想到現在你我大臣也能沾沾光。 商仲揚抱怨被皇帝親耳聽到,心中不免忐忑,見聖上並沒有責怪地 意思,趕緊岔開話題,取出周國國書呈上前去:「陛下,這是去年周國柴桂遣使遞交的國書,一直壓在尚書省。」 王鈺一邊接過,一邊說道:「朕今天就是要跟諸位愛卿商量這件事情,劉愛卿到了嗎?」 樞密使,參知政事,寧安郡公,文華殿學士劉三石起身道:「臣在。」 「好,坐,你把樞密院收到以的情報給列位臣工說說。 吩咐道。 「臣遵旨。」劉三石重新落座,略一停頓,即朗聲說道:「樞密院日前收穫諜報,五月上旬,周國軍隊越過邊境,進入我廣西境內。廣西衛楊效祖將軍命部下率軍阻擊,周軍避而不戰,退出邊境。中旬,周軍水師部隊出面在我領海之內,逼近瓊州。我南海水師部署在雷州的飛虎戰船,前往迎敵,周軍水師與我軍對峙三個時辰後退回。據情報稱,周軍水師部隊不值一提,其戰船大小為我軍十之三四而已,且未裝備火炮。但其馬步軍裝備較為精良,訓練有素,進退得當,久之必成禍患。」 王鈺聽罷,合上國書,向眾臣問道:「諸位愛卿,議一議吧。」 參知政事兼兵部尚書,范陽郡公,保和殿學士韓世忠奏道:「一方面遞交國書,要求我國通商,一方面水陸並進,挑釁我軍,這是在向我國施壓啊。」 「柴桂乃周世宗柴榮後裔,宋時盤踞廣西,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對廣西十分熟悉。現今退居安南,復辟稱帝,其志不小。臣認為,朝廷應該引起足夠重視,不能掉以輕心。不過從柴桂上個月的舉動來看,未必就是要與大燕開戰,不過作軍事恫嚇,想要我國答應他地 條件。」孟昭不愧是老臣,一針見血,直擊要害。 「恫嚇?哼,這等彈丸小國,夜郎自大,也配與大燕為敵?柴桂作了幾年土皇帝,我國沒有管他,他倒成精了。」參知政事,中書侍郎陸游冷笑道。他這句話一出口,在場的前輩們都冷眼觀旁,心中暗思,到底還嫩了點,年輕氣盛。 王鈺立馬提點這位自己極為看重地 青年才俊:「周國可不是彈丸小國,柴桂自當年兵敗之後,退入安南境內。如今,已然統一安南全境,大力發展農業,養兵備戰,很有憂患意識啊。」 陸游自知失言,遂告罪道:「臣唐突,請陛下恕罪。」 「陛下,柴桂一面要與我通商建交,一面出兵挑釁,若不還以顏色,只怕會助長其囂張氣焰。臣建議,由廣西衛戍區會同川衛戍區出兵,好叫他知曉厲害。」韓臣忠上奏道。 王鈺一時之間,沒有回應。 「不妥,滅金之戰,國力損耗嚴重,這兩年剛剛恢復一點元氣。朝廷正在推行新政,與民休養生息,財政上因為廣辦學校,減少稅收,再加上遷都消耗,如今是捉襟見肘。此時動兵,實在困難。打仗拼的就是銀錢,你們馬蹄一翻,車□轆一動,銀子就滾滾而去啊。」尚同良表示異議。 「尚相不愧是中書令啊,沒少聽戶部許大人倒苦水吧?」韓臣忠笑說道。中書令除負責本省事務外,還總領六部,尚同良自然是時常聽到戶部尚書許柱國訴苦哭窮。 王鈺此時開口道:「此時確實不宜動兵,一來財政上有困難,二來朕剛剛即位,正是與民休養時期,妄動刀兵,只會勞民傷財。更重要的是,諸位愛卿要分清主次,周國柴氏,只是疥瘡小疾,蒙古人才是心腹大患。今後朝廷用兵,要集中在蒙古身上,至於其他,盡量少樹敵,能用政治手段解決地 ,就不要動用軍事。」 眾臣聞聽,均感有理。柴桂如今這麼囂張,恐怕也是看中了蒙古時刻威脅大燕這一點。不過他再猖狂,終究是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將來蒙古一滅,他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依聖上的意思,是要同意柴桂的建議,承認他的合法性? 「這樣吧,柴桂既然按照禮節,遞交國書,咱們也不能失禮。派出使臣,出使周國,承認他的合法性,同意通商。只有通了商,雙方才能互相走動,互相瞭解,朕要看看他發展到什麼地 步了。」王鈺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開戰之前,一定要知己知彼,通商本來就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柴桂是個漢人,他守著安南,總比安南人守要好。軍事入侵遲早有一天要撤退的,但文化的入侵卻是長久的。一旦通商,中華文明就源源不斷的輸入安南。安南遲早是要收回來的,明朝的時候,打下了雲南,卻丟掉了越南,不能不說這是個遺憾。 現在雲南他有,越南也要。不過在這之前,一定要先把蒙古給打趴下,他似乎已經聞到了草原狼呲牙裂嘴的血腥味。中原出了這麼大的變故,蒙古的忽圖刺不會無動於衷的。 UU書萌 UUtxT.Com 全文字板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三碗 蒙古人給大燕帝國的禮 字數:6124 武二年,大燕帝國皇帝王鈺向四方諸夷發佈詔命,命的國王,首領,可汗進京朝拜。此舉,一來為總攻蒙古作政治上的準備,二來試探各方勢力對大燕的忠誠。 五月,第一個趕到北京城的居然是遠在西域的西遼國王耶律封。他不但親自進入中原朝見皇帝,而且帶來了大批西域貢品。對這位臣子的忠心耿耿,王鈺明言嘉獎。 因大燕立國,新君即位,高麗國王王楷的王世子王見,日本鳥羽天皇的二兒子雅仁親王,以及大燕境內各少數民族首領本就在北京。只有吐蕃此時,混亂不堪,各方勢力在高原上互相征伐,坐井觀天。靠近西夏涼州的六谷部向來親近中原,曾被宋朝皇帝封為郡王,一直想尋求中原的支持。五月下旬,六谷部大首領的大臣代表他也來到了北京。 蒙古已經正式脫離中原而獨立,自然不會奉詔入京。五月底,王鈺名單上的各方勢力代表該到的都到了,這表明,四方諸夷並沒有因為中原的改朝換代而有任何立場的改變。 六月初,大燕皇帝於北京皇宮資政殿賜宴,會聚各藩國的代表,傳達中央對他們的關心。各方代表也向王鈺表示了效忠,承諾繼續忠於大燕,絕不反叛,絕不與蒙古勾結。 世上沒有只佔便宜不吃虧的事情,在盛大的宴會結束之後,諸夷的首領代表們先後拜見了王鈺。提出了通商,派遣使節,學生等諸多請求。吐蕃六谷部還希望得到中央朝廷的支持,誅除異己,統一高原。 王鈺答應了他們大部分的請求。並賜予了新的金印和封號。這件事情其實他不太願意,因為這壓根就是花錢買面子。以前他還在一千年以後讀書時,經常聽那個搞史學的父親談起古時候地 中國,是日本。朝鮮等國的宗主國,時常受到他們的進貢,朝拜。以為多風光。 可等他自己到了古代才發現,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就拿高麗國來說吧,他們之所以奉中原為宗主。當然也有懼怕其軍事實力的原因,但更多地 是因為。高麗國從中原得到的賞賜,遠比他們進貢的要多。磕磕頭就能有這麼多好處,何樂而不為? 但王鈺又不得不這麼做,一來,四海臣服是中華民族一直以來所追求地 ,沒幾個藩國,你敢說你是盛世?二來。現在國家正在積蓄力量,與一個真正的遊牧民展開大決戰,這種情況下,周邊環境的穩定是極其重要地。一定要保證,大燕軍隊深入草原作戰時。後院不會起火。 西北邊陲 王鈺徹底滅亡西夏之後,將原西夏舊地 劃分為數十個縣。由中央直接委派官員管理。但西夏與內地 情況畢竟不同,這裡是各少數民族聚居的地 方。大燕的官員們到這裡上任,面對的首要問題。就是妥善的處理民族關係。 這裡是大燕帝國西北邊境最靠近蒙古的一個縣,平縣,聚居著數萬羌族人。本來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縣,卻因為一個人而聲名鵲起。因為平縣是已故東北軍名將馮擒虎的故鄉。馮將軍壯烈殉國之後,當今聖上為了表彰他地 卓越功勳,免除了平縣三年的賦稅。 因為是少數民族聚居地 的原故,地 方官府一般不過問羌人內部的事情,類似後世的「民族自治」。雖然如此,羌族人卻是「蠻夷」之中,最親近漢人地。更何況,眼下羌人首領正在北京城內,接受至高無上的皇帝接見,所有族人,無以引以為豪。 平縣地 處沙漠邊緣,再往北走,就是一望無際地 黃沙。此時,在一處村落的邊上,幾個頑童正互相追逐嬉戲。他們卻不敢往北跑,因為長輩告訴他們,沙漠那邊,住著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一個孩童在前面飛奔,身後幾名同伴正拚命地 追著他。不多時,他被同伴們追上,一齊按倒在地 ,這孩子瞬間大叫起來。可同伴們卻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疊羅漢一般壓在了他身上。 突然,最上面那孩子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北方。下面的同伴抬頭見他這般模樣,也跟著站直身子,往北邊瞧去。 「你們看什麼?」被按在地 上的孩童拍拍衣服上的泥沙,隨口問道。當他朝北方看去的時候,他傻眼了。一處沙丘上,並排立著數十匹駿馬,馬上的騎士正往這邊眺望。 「嗆」一聲響,一名孩童拔出了腰刀。這些孩子都是在戰亂中長大的,又因為羌族尚武的關係,即便是孩子,也佩著刀具。 「是蒙古人!」被壓倒的那孩子突然叫道。 「跑!」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幾名頑童頓作鳥獸散,飛也似的向村子裡奔去。 「蒙古人來了!蒙古人來了!」驚恐的呼喊聲在村落裡面迴響著。頓時,家家戶戶奔出了房屋。大人們出來往北一看,二話不說,帶了老婆孩子,父母長輩 的騎馬,沒馬的背了老小便跑,什麼也不帶。這些羌經驗了,遇到蒙古人入侵,能跑一個是一個。要是帶了東西,你絕對快不過蒙古騎兵的馬蹄。 整個村子亂作一團,婦人的尖叫聲,小孩子的哭聲,男人們的呼喊聲,響成一片。 震天的馬蹄聲驟然響起,村子北面,數不清的蒙古騎兵呼嘯而來。戰馬閃電般竄入村落,蒙古騎兵手持彎刀,開始了他們的狩獵。 一名男子剛背著孩子奔出屋來,迎面撞上一名騎兵,刀鋒過處,人頭落地。無頭屍首還背著孩子往前竄出了好幾步才撲倒在地。後面的婦人來不及驚叫,已經被馬上的騎兵一把撈了上去。 那幼兒在父親的背上嚇得哇哇大哭,可幾匹戰馬一陣風似的奔過之後,再也聽不到孩子的哭聲了,地 上多一攤肉泥。 「大家分散跑!騎馬的到衛所去通知軍隊!」這人應該是村子地 保長,可他剛喊完。就被一支飛來的利箭射穿了喉嚨。 仍舊是在那個沙丘上,數十匹馬還站在那裡。當中一人,饒有興致的看著村子裡面的慘象,甚至還扭頭對身邊地 部下說道:「王鈺作了皇帝。我們大汗就送給他一份賀禮,這禮不算輕吧?」自然是不輕了,這次大汗派出了近三萬騎兵。而且是王子也速該親自帶隊,算是給足了王鈺面子。 「將軍,咱們是不是太過冒進了?別撞到他們西北軍的懷裡去了。」部下不無擔憂的說道。 「西北軍?哈哈。就是上次被咱們打得龜縮在城內不敢出來地 那支軍隊?讓勇士們盡興吧,我們蒙古人給大燕帝國送禮來了。」 「行了,你們去吧,時候也不早了。」御書房內,王鈺起身轉了轉脖子,略顯疲憊的說道。按說三十幾歲的男人,正處在人生地 黃金時段,可他近來發現。現在到底還是不能跟以前年輕的時候相比了。 「臣等告退。」幾位大臣起身施禮後,退出御書房。此時,一名太監隨後而入,他約莫二十來歲,白淨面皮。生得極為俊俏,此人姓沈名拓。京城人氏,以前是司茶太監,王鈺稱帝之後。見他為人機靈,便調到身邊聽用。 「陛下,今晚讓哪位娘娘侍寢?」沈拓說罷,端著一個盤子就上來了。這一幕王鈺很早以前就看到過了,皇帝要睡覺了,可後宮佳麗無數,得挑一個。不過古往今來所有皇帝中,恐怕只有王鈺顯得這麼寒酸,那盤子裡面,不過四面名牌,也就是當初靖王府的四位女主人。 王鈺的手習慣性的伸向趙出雲,這已經是他連續第三晚選中她了。原因很明顯,他不能讓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失去了家族,還要失去她的男人。不過,他立馬又拿起了耶律南仙的牌子,西遼國王耶律封馬上要離京歸國了,有些事情需要有南仙商量。 這北京皇宮雖不比東京皇宮那麼雄偉壯麗,可皇宮到底皇宮,雕樑畫棟,亭台樓閣是必不可少地。王鈺行色匆匆,完全無暇欣賞,沒辦法,他忙慣了。 耶律南仙住在永安宮,當王鈺踏入宮門時,她已經迎出來了。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是身著戎裝,英姿颯爽,還是錦衣華服,雍容華貴,耶律南仙永遠都讓王鈺著迷。 「臣妾叩見……」這些宮廷禮數,專門有人教過,是以耶律南仙一見到王鈺,就忙著下跪。 「得得得,朕一天到晚光看到別人下跪了,到了你這兒怎麼還跪不夠?早晚有一天,朕把這跪拜之禮給廢除了!」王鈺憤憤的說道。 耶律南仙只當他在說笑,仍舊拜了一拜,這摒退下人迎上來想替他更衣。 「南仙啊,西遼王過兩天要回國了,朕想跟你商量一下,看看賞賜他什麼東西為好。一則他是大燕重要藩國的國王,二來又是你親弟弟,當然不能怠慢。」王鈺一邊解著腰帶,一邊望著屋頂說道。 耶律南仙剛要回答,近侍太監沈拓就出現了:「陛下,兵部韓大人,樞密院劉大人緊急求見。」 王鈺一聽,剛解下的腰帶又束上了,一邊還問道:「哦?這麼晚還進宮,怕是有要緊的事吧。兵部和樞密院地 主官都來了,這事……」這還用說嗎?如果不是邊關告急,兵部尚書是不會深夜闖宮求見的。 耶律南仙頗為失望,盯了沈拓一眼,嘴裡嘀咕道:「以前作攝政王地 時候也就罷了,現在陛下貴為天子,怎麼還允許這些大臣們胡來?」她所指的胡來,就是王鈺作攝政王時定下的一條規矩,朝廷大臣,如果有緊急公務,不管何時登門,他一定接見。即便現在登了帝位,這規矩仍舊沒有改變。 王鈺轉身握了握她地 手,笑道:「朕去去就來,你先睡吧。」 耶律南仙知道他這是假話,這一去,恐怕少不得跟大臣們議上一兩個時 議完,這位皇帝陛下肯定會發現,咦,怎麼再過一會朝時間了?於是這一晚就白瞎了。 「陛下。」見皇帝駕到。韓世忠,劉三石起身施禮。 「行了,坐吧。」王鈺疾步跨上寶座,轉身就問道:「說吧。是不是蒙古人又鬧事了?」 韓劉兩位對視一眼,先前皇帝未到,他二人便私下說。聖上一聽到我們兩位求見,一定會猜到是什麼事情,果不其然。一切都逃不過聖上的眼睛。 「陛下,這事……」韓世忠臉色不太好看,這位大宋西北軍出身的名將雖然離開疆場,供職中央多年,但雄心未滅,這件事情實在讓他心裡窩火。真恨不能親提一支虎狼之師,掃平大漠,縱橫草原。為皇帝剿滅蠻夷。 「看出來了,能讓韓愛卿這副神情,事情小不了。說說看,試試能不能讓朕也上火一回。」王鈺輕笑道。他其實早前猜測,自己改朝換代。坐了中原江山,蒙古人一定會做出反應的。 「陛下。上月十三,蒙古軍隊乘我朝召集四方諸夷首領進京的機會,兵出草原。襲擊了我平縣,三台,齊水三縣。」韓世忠稟報道。 「這三個縣都在原西夏邊境吧?那裡不是羌人聚居地 麼?」王鈺插話問道。羌族有兩大聚居地 點,一個在延安府治下,另一個就在這三縣附近。羌人素來與漢族交好,互相通商,通婚,甚至有羌人擔任大燕朝廷地 官職。北伐名將馮擒虎,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回陛下,正是。蒙古軍隊突襲了羌人部落,殺死殺傷羌族百姓三千餘人,擄走婦人七八百,牲畜萬餘頭,焚燒村落二十餘處……」韓臣忠說到這裡,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王鈺的反應。 王鈺眉頭緊鎖:「接著說,朕還忍得住。」 「遵旨,羌族大首領眼下正在北京城內。但他地 兒子留守,因率領羌民英勇反擊,卻因寡不敵從,兵敗被俘。蒙古人逼他宣佈脫離大宋,向蒙古大汗忽圖刺起誓效忠,遭到他的拒絕。蒙古人遂將其斬首示眾,並將其頭骨剝離,做成了酒器。並且還說……」韓臣忠欲言又止,因為他看到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劉三石本來聽得正專心,突然感覺到韓尚書碰了碰自己,遂接過話頭:「並且還對羌民說,等他們地 大首領回來,轉告他。這次殺他的兒子,如果再與大宋為盟,下次就要獵取他的人頭,將羌民斬盡殺絕。」 「我……」王鈺猛然起身,脫口而出就想來一句他年少時經常說地 國罵。兩位大臣一見,慌忙起身,跪拜於地 ,觸怒天顏,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半晌,見上方沒有反應,兩位大臣仍舊不敢起身,良久,聽皇帝說道:「朕知道了,兩位愛卿回去歇息吧。這事壓一壓,不要對外放出消息。」 看著兩位大臣出了御書房,王鈺突然狠狠捶了一下龍案。娘的,這幫***找死! 可氣歸氣,蒙古人挑這個時候動手,而且不針對漢人,偏偏拿少數民族開刀,恐怕就是為了回應大燕召集四方諸夷的領袖會商一事。如此一來,西北,東北的各少數民族,心裡不免懼怕,會不會對中央朝廷失去信心? 動了羌族,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黨項,女真,契丹等民族都與蒙古人為鄰,如果引發連鎖反應,後果極為嚴重。忽圖刺這是在向大燕挑釁,逼大燕動手。看來,蒙古人也知道中原在積蓄力量,要發動對他們的雷霆一擊,於是不等中原準備完成,就搶著先發制人。目的,就是要逼燕軍在沒有準備停當地 情況下出手。 他們如果是針對漢人,反而好辦些。可偏偏挑中了少數民族,如此一來,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原因很明顯,通俗點說,中原要作龍頭大哥,你如果連你的兄弟也保護不了,人家憑什麼追隨你,效忠你? 揉了揉太陽穴,王鈺起身離開龍椅,走向了旁邊的大燕疆域圖。雲南,西夏,金國都已平定,大燕的領土在原宋朝的基礎上有了很大地 拓展。除了吐蕃,西遼,也就是日後的西藏和新疆以外,雄雞版圖已經形成。 現在蒙古人就盤踞在後世地 外蒙古地 區,佔據著一馬平川的優勢,要往南打,騎兵部隊四五天就可以衝到北京。王鈺原來設想,五到十年的發展準備階段,經歷了改朝換代,國內穩定之後,軍事,經濟各方面地 準備也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到時候,幾路大軍一起進入草原,踏著祖先們驅逐匈奴的足跡,將蒙古人徹底打垮,解除北方邊患。可現在看來,蒙古人不給他這個機會啊。 「沈拓,傳朕口諭,明日召羌人首領入宮面聖。」 優u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板月瀆 第三桶 第二百八十四碗 提前到來的蒙古大決戰 字數:6524 人報喪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哪怕你是至高無上的皇是人,也有人情世故,別人為了追隨你,連兒子的人頭都搭進去了,你該怎麼開這個口? 可王鈺終究還是開口了,就在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他緊急召見了羌族大首領,以沉痛的心情告知了他兒子的死訊,並代表國家表示慰問和哀悼。這些場面話當然不能撫平老首領的喪子之痛,但又不得不說。 出乎意料的是,大首領雖則悲痛萬分,但還是表示漢羌一家,唇齒相依,他永不反叛,將繼續效忠大燕帝國,效忠皇帝。正當王鈺為他的深明大義而感到欣慰之時,這位剛剛失去兒子的老人家懇請王鈺,替他報仇。 這件事情,放在任何一個作父母的身上,都是合情合理的。羌人同樣是大燕國的子民,中華的一分子,大燕也的確應該替他出這個頭,報這個仇。可問題是,政治上的準備正在進行,軍事上的準備還沒有完成,沒有十成把握的事情,怎麼幹? 王鈺不得不虛以委蛇,一面安撫他的情緒,一面摸稜兩可,但就是不直接答應這件事情。老人家見皇帝這般上心,認為報仇雪恨指日可待,千恩萬謝的出了宮去。 興武二年六月,王鈺給鎮守河北的大將軍林沖發去了上諭,詢問他對蒙作戰的意見。林沖的上奏倒是很乾脆,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 ,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軍隊的組建。最高宗旨便是守土安民,勤王保國。如今敵人踐踏我國土,殺害我同胞,軍隊應該奮起反擊。 不過大將軍似乎也察覺到。向來乾綱獨斷的皇帝向他詢問意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於是也綜述了一下人如今的難處。比如滅金之戰,損失較大。如今還沒有完全恢復。軍費開支龐大,國家財政支付有困難等等。 最後,來了一句總結:一切伏請陛下聖裁。 韓毅身具朝服。快步走到台階,對在外面守候的沈拓拱手道:「公公,陛下可在御書房?」 「王爺,陛下先前還問來著,若大司馬來了,就請直接進去。」沈拓對這位當年馳騁疆場,書寫傳奇,而且是唯一一位因軍功而封王地 名將表示了十分的尊敬。 謝過沈拓。韓毅略整衣冠,即踏入門去。龍案之後,皇帝正埋頭批閱奏章,頭也沒抬就問道:「大司馬來了?」 「臣韓毅,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韓毅為人向來謹慎持重。這些年離開了軍隊,在京城賦閒。也就越發的小心了。古人說的好,伴君如伴虎。 「行了,你們再叫。朕也活不到一萬歲,坐吧。」王鈺將批好地 奏章疊在一起,在桌上頓了頓。而後又端起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 「朕今日召你入宮,有件事情想咨詢一下你的意思。」王鈺輕咳兩聲。 「請陛下明示。」韓毅頓首道。 「哦,你先看看這個吧。」王鈺在龍案上取過一件東西,讓沈拓轉交到韓毅手上。這是一封甘寧衛戍區報上地 奏章。范道遠范大人在奏章中稱,蒙古騎兵突襲了甘寧地 區,主要針對少數民族,殺人搶劫,造成極大的損失。 但蒙古騎兵的機動性極強,來也快,去也快,當西北軍趕到地 時候,只看到血淋淋的殘存村落。再加上沒有朝廷的明令,軍隊也不敢越境作戰,於是上奏皇帝,請示處置辦法。 韓毅是軍人出身,跟契丹人,女真人都打過仗。這些夷族,雖然勇悍尚武,戰鬥力強,但對於大燕這麼大一個國家來說,難以致命。因為這三族,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中華文化的影響,其政治,文化都有中華的影子。 可蒙古人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說得難聽點,就是還沒有開化,還沒有完成從野蠻步入文明這個人類的過程。你可以盡量的嘲笑他地 落後與愚昧,可你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人,最具殺傷力,對中原威脅最大,因為這是一個真正的遊牧民族。 不管是西夏,大遼,大金,都有固定的統治區域,建設有城鎮,居有定所。可蒙古人不同,遼闊的草原就是他們地 家,他們尋找水草豐盛之地 放牧牛羊,飼養戰馬。男人生來為作戰,女人則負責生產。燕軍如此與蒙古開戰,就好比當年漢軍驅趕匈奴,必須在一望無際的草原和大漠上,與敵展開追逐周旋。漢人有句俗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管是中原,還是西夏,遼國,金國,你都有城市。你地 經濟文化成果都集中在這裡。你人可以跑,城市跑不了吧?可這句話對蒙古人不適用,他們居無定所。 「大司馬當年率軍首開北伐之先河,取得輝煌戰績,是軍中名將,威震四海。也與蒙古人打過交道,是對蒙主戰派的首席代表。說說看吧,有什麼想法?」王鈺笑問道。 韓毅馬上意識到,聖上正在為該不該和蒙古開戰而苦惱。按實際情況,大燕目前的確是不適合再啟戰端。畢竟剛剛打完了金國,國力損耗較大,再加上新帝即位,改朝換代,人心浮動。正應該與民休養,穩定國內局勢,大力發展經濟。這個時候打仗,不合時宜。 但這場戰爭不可避免,遲早是要打地。遲打不如晚打,我們是沒有準備好,可 準備好了麼?如果再拖下去,蒙古只會越來越強大,經是草原上的霸主。就在皇城以北,幾天之內,他們的軍隊就可以衝到北京城下。 「陛下,請恕臣直言。臣自離開軍中,許久不曾關注邊關狀況。如此重大的事情,還請陛下聖裁,臣不敢妄議。」韓毅思之再三,決定還是不說的好。言多必失,自己本來就是朝中特殊人物。也幸好是遇到了眼前這個明主。如果換了別人,自己的人頭恐怕都不保了。 王鈺一眼就看穿他的心事,韓毅這個人,經歷了這麼多風浪。現在也學會明哲保身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韓愛卿是久經戰陣之人,說你是燕軍第一名將也不為過。岳飛等輩雖然近來鋒芒畢露。不過是你的後輩而已。像愛卿這樣地 人,雖然離開了戰場,但恐怕作夢也是金戈鐵馬。大漠黃沙吧?」王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 韓毅聞言沉默,作為軍人,戰場是他為之魂牽夢縈的地 方。大丈夫生於天地 之間,當提三尺寶劍,披堅執銳,為國家征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這才不枉來世間走一遭。可現實與理想。就是有差距的。 「陛下,臣,臣能不能斗膽問一句,聖意如何?」好半晌,韓毅才開口問道。 王鈺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朕問你地 意見,你卻反過來問朕。若是朕已有對策。又何必詢問大臣?你有自己的主張,卻又不敢說出來,怕不合朕的心意。」 韓毅慌忙起身告罪道:「臣有罪。」 王鈺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地 神情。忽然笑道:「其實朕倒是能理解你,伴君如伴虎,萬一揣摩不對皇帝的心意,說錯了話,表錯了態,就有可能萬劫不復,對嗎?」 他這話,本來是有感而發,畢竟他當初也是作過人家的臣子。可聽在韓毅耳朵裡,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衣擺一掀,跪倒在地 :「臣罪該萬死。」 高處不勝寒,王鈺此時還真有打一個冷戰地 感覺。「罷了,朕恕你無罪。說吧,把你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坦白的說,打與不打,朕心裡也還沒有底。」 韓毅一陣沉默,良久,方才下定決心,冒死進諫:「陛下,蒙古位於我國北面,佔據一馬平川的優勢,在群雄畢滅之後,已然成為我國最大的威脅。蒙古不平定,國家就要一直處在軍事威脅之中。況且,蒙古人揮師南下,飲馬長江之心,恐怕不是一年兩年了。再加上,蒙古人或許也知道,中原是不會允許一個擁兵十萬的強權存在。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恐怕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挑在這個時候向大燕發動挑釁。意圖就是要在我們沒有準備完成之前,逼我們動手。陛下,此刻,四方諸夷,海外藩國的代表都在北京。蒙古人挑與漢人最親近的羌人下手,用意再明顯不過了。所以,臣認為,這場仗,晚打不如早打,長痛不如短痛,不要等蒙古再進一步坐大。」 王鈺聽罷,半晌無言。軍人就是軍人,直來直去。林沖如此,韓毅也是如此。 自己下了上諭詢問林沖地 意見,本來是想,借大將軍之口,說出軍隊的難處。這樣一來,方方面面也好推脫,可林沖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完全會錯了意。 不過,韓毅的話也自有他的道理在。自己原本計劃,一個五到十年地 發展時期,準備完成之後,再與蒙古展開決戰。但卻忽略了一個問題,中原是老樹發新芽,要重新煥發生機,而蒙古卻是青青小苗,茁壯成長。你在強大的同時,人家也沒有閒著。五到十年後,大燕準備完成了,蒙古也更加強大了。 自己說過,不把這個問題留給子孫後代。其實說白了,就是不留給將來地 後繼之君,自己的兒子。該打的仗替他打完,將來讓他作一個守成之君。就好像唐太宗一樣,把國家地 底子給子孫打好,到了唐玄宗時,便有了開元盛世。 隨後一些日子,王鈺始終在考慮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開戰。有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怎麼變得拖泥帶水,猶豫不決。偏偏政治這種東西,是講不得快意恩仇這一套的。你身為皇帝,任何一個決定都將影響到這個國家,影響到千千萬萬的臣民,不敢掉以輕心啊。 恰在這個時候,蒙古人開始挑戰王鈺的耐心了。 七月初,蒙古鐵騎兵出呼倫貝爾地 區,繞過興安嶺,攻擊了長春州。駐守長春的東北軍一部,奮起反擊,打退了蒙古人的進攻。 隨後,馬不停蹄的蒙古人又出現在原金國上京,臨潢府附近。一度逼近到遼東行省。後在燕軍的夾擊之下退去。 但凡蒙古人經過地 地 方,倒也不至於寸草不生。但能搶的都給你搶走,能燒的全給你燒掉,凡是能動的活物。不管是人也好,豬牛羊馬也罷,要麼擄走。要麼殺掉。老百姓哭天搶地 ,可就是看不到自己地 軍隊在反擊。 此時,已經平步青去。坐上了幽雲衛戍區副指揮使並親掌兩軍的岳飛似乎火了。一道奏章直接遞到北京城,放在了王鈺的龍案上。岳飛在奏章中,猛烈抨擊蒙古人地 獸行,直言,若朝廷放任不管,則東北之地 ,不得安寧。此地 原為 穴,人心本來就不穩。若再這麼發展下去,難保不會事。 副指揮使上奏,幽雲最高軍事長官卻不見動靜,王鈺心裡一片雪亮。岳飛這傢伙,是被人推出來當出頭鳥。他倒是慷慨陳詞,大義凜然。殊不知是在被蕭充當槍使。 看來,將軍們都盼望著打仗,戰場是他們建功立業的地 方。 一封封加急奏報送進京城。軍隊裡開戰的呼聲很高。也難怪,從宋軍到燕軍,這支經過千錘百煉地 威武之師,十幾年來橫掃天下。從北伐到南征,西擊吐蕃,東攻日本,取得了輝煌的戰績,將士們是不甘於每日出操訓練的。 這也得益於王鈺重塑民族尚武精神的原故,提高軍人的待遇和增加武舉的名額,使得習武之人也能有出頭之日。這裡的「武」不單是指武術,還有兵法,謀略等等。他甚至曾經設想要在京師辦一所全國最高軍事學府,專門培養軍事人才,與國子監,太學並列。後因反對的聲音太大而作罷。 王鈺雖然還沒有最後決定,但已經在開始預演這場戰爭。黃河以北,有大燕精銳軍隊六十萬餘萬人,能擔負對蒙作戰任務地 部隊,保守估計當在二十萬以上。再算上後勤補給,戰爭預備隊,留守部隊等等,一旦開戰,這六十萬人恐怕都得忙起來。 兵力倒是沒有問題,可銀子呢?王鈺掌權以來,不管是對內對外發動的戰爭,沒有哪一場是輕巧的,少則上百萬,多則上千萬的軍費往裡面砸,沒有這個家底他敢先後滅亡西夏與金國? 上次對金作戰,軍費開支兩千多萬兩白銀。這次的對手是蒙古,預算只能多不能少,況且誰也不能保證戰爭哪一天結束,忽圖刺哪天被逮到北京城來。 七月十一,早朝完畢,政事堂內,三省長官以及各位帶參知政事,參知機務頭銜地 大臣們齊聚一堂,等候著皇帝的到來,以便商議軍國大事。這些天子近臣們發現,今天政事堂內多了幾個新面孔,戶部老尚書許柱國竟然也在場。 眾所周知,聖上自主持朝政以來,各個衙門地 主官換了一批又一批,惟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從來沒有換過人,國家的財政大權一直在這位老大人手中,可見聖上對他的器重與信任。 不過,這種信任卻讓所有大臣都沒辦法妒忌。戶部管著預算,各個衙門,從京城到地 方,哪個大人不盼著戶部地 許財神多拔幾個款,多給幾兩銀子,可不管是誰,沒有朝廷的正式決議,沒有王鈺的聖諭,想要一錢銀子也沒有。不僅如此,雖然坐了戶部大堂,可許柱國仍舊保持著他當年任鄂州通判時清廉的作風,至今仍舊清粥小菜,連官服他都敢打補丁。就憑這一點,當今天下,哪個官員有這種覺悟? 王鈺進入了政事堂,眾官施禮已畢,各自落座。皇帝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今天把手裡的事情放一放,著重議一件事情,蒙古接連對我挑釁,是戰是和,諸位愛卿有何高見?」 大臣們有些意外,互相對視著,誰也沒有搶先發言。 「許愛卿,你是國家的財政長官,朕想問問,如果開戰,你那國庫裡今年還能掏出來幾個?」見大臣們都不發言,王鈺索性向許柱國問道。 「回陛下,國庫裡面的銀子臣已經會陛下旨意全部安排完畢,一兩銀子也沒有了。」許柱國回答道。在場大臣無不吃驚,不會吧?去年全國財政收入九千多萬兩白銀,怎麼會一兩銀子也沒有? 或許是知道皇帝以及同僚們不會相信,他又補充道:「軍費,俸祿,漕運,水利,賑災等方面一拔下來,其實國庫就沒有多少銀子了。去年財政收入的確創了新高,但多出來的這一部分,已經留了下來,準備馬上發下去,作興辦學校之用。」 這件事情王鈺很清楚,因為是他親自過問的。他專門讓戶部拔出專款六百萬兩,作為在全國縣以上興辦學校之用。 「陛下,臣認為興辦學堂這一筆款子,可以暫時扣下來,挪作軍費,反正也不急於一時。」韓世忠從旁插話道。 王鈺還沒有說話,許柱國突然問道:「韓大人,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頭等大事,怎麼可以因為要打仗,而讓大燕的孩子們沒有書念?這些人將來都有可能是國家的棟樑之才。諸位大人們都已經到了晚年,國家的將來就是要靠這些人。」 韓臣忠被他頂了這句,一時無言以對,半晌方才解釋道:「臣倒也不是說興辦學堂不重要,只是事情總有個緩急嘛。」 許柱國又欲問難,王鈺卻已經阻止道:「許愛卿,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方才用之。沒有誰想打仗,沒有誰想流血。問題是,人家找上門來了,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我們這一代人今天打仗,為的就是將來這個國家的孩子們可以安安心心的唸書,不用擔心哪一天會有強盜闖進家來。」 優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子版月鍍 第三桶 第二百八十五碗 吳用病逝 王鈺哀悼 鐵騎出征 直撲草原 字數:6093 打這場大一統之戰,王鈺不得不失信於天下百姓。前,曾經頒布了兩道政策,其中尤其為天下人所稱道的便是由官家出資,廣辦學堂。可現在要打仗了,辦學堂的六百萬兩費用必須作為首期軍費挪用。 朝中大臣,原先主張對蒙古實行懷柔政策的,現在統統閉了嘴。畢竟人家打到家門口來了,殺我同胞,奪我財物,偏偏中華自古以為就有「天朝上國」的優越感,這口氣是無論如何嚥不下去的。 幾乎所有的大臣都認為,這恐怕是中原最後一戰。近幾十年來,群雄畢滅,天下又有大一統的趨勢,蒙古若被擊敗,則盛世可期也。 在送走了四方諸夷和各藩國的代表之後,王鈺召開御前軍事會議,商議對蒙作戰的戰略佈置,韓毅雖無參知政事的頭銜,但也被命特旨參加。林沖,呼延灼,蕭充三位手握重兵的大將,被召回京城,共議大事。 將軍們對這場戰爭抱定了必勝的決心,三位大將都主動請纓,願為先鋒。這次御前軍事會議,看法出奇的一致。大家都認為,打蒙古,應該集中優勢兵力,打斬首戰,打閃電戰。因為蒙古人居無定所,有水有草的地 方他們就能生活。而燕軍不同,作戰對後勤的依賴很重,糧草一盡就必定撤兵。 王鈺自己始終不敢太大意,因為他知道蒙古人有多厲害,而且他還沒有到認為自己的軍隊真的戰無不勝這種驕傲的地 步。所以,他鄭重的地 提醒大臣們,不可輕敵,驕兵必敗。不要以為這些年來戰績輝煌,就可以把蒙古人當軟柿子捏,成績只能代表過去。 在連續幾次軍事會議之後,大燕朝廷定下了初步戰略方針。以大將軍林沖的南府軍一部為主力先鋒。出山西地 區進入草原,出長城,發兵方向直指草原腹地。以上將軍呼延灼南府軍一部出真定府。沿金國舊地 ,撲往上京以北的蒙古勢力範圍。以東北軍岳飛部出幽雲,直接進攻蒙古心臟。呼倫貝爾地 區。東北軍蕭充,蘭州軍,太原軍為戰爭預備隊,隨時準備支援。 而西北軍范道遠部,因其大部分為新軍,遂不負責作戰任務,總督糧草,負責後勤。並從內地 征發十萬步卒。供其指揮,一定要保證後勤上的萬無一失。並向中原地 區,發出戰爭動員令,集結近三十萬青壯年男子,隨時準備補充到後勤大軍中去。 可以看得出來。王鈺一旦下定決心要打這一場仗,就雷厲風行。不搞則已。要搞就搞大地 ,一仗就必須打得蒙古人再也爬不起來。否則,這「言而無信」的罵名就算是白背了。 深夜。北京皇宮。 沈拓接連來詢問了幾次,皇帝還是沒有就寢的意思。他就站在大燕混元圖前,出神地 盯著長城以北的廣大地 區。歷來,北方草原民族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歷史上凡是能夠擊敗北方勢力地 王朝,都必將成為強大的帝國。秦,漢,唐歷朝歷代,概莫能外。 現在,自己既然決定提前打這一仗,那就必須有萬全的準備,至少要有九成的把握。忽圖刺與也速該兩父子,都是算是世之英雄。短短時間統一蒙古大草原,並開始向南推進,自己雖然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可沒有想到,來得如此之快。很久之前,自己就夢想著能和成吉思汗鐵木真一較高下,可至今這個蒙古梟雄還沒有露面。算算時間,他也應該出世了吧? 「陛下。」沈拓又踏入了宮殿。 「朕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催。」王鈺略有些不滿,沈拓這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路。 「陛下,尚書左僕射吳弼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沈拓一陣遲疑,還是冒著觸怒天顏的危險說道。 吳弼?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進宮裡來幹什麼?就算尚書省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也應該是尚書令商仲揚出面,他怎麼來了? 「說了什麼事嗎?如果不是太急,明日再說吧。」王鈺隨口說道。大戰在即,他必須一門心思撲在以蒙作戰上。 「據說是老大人病重,已經快不行了……」沈拓語氣沉重地 回答道。老大人吳用,為我朝柱國之臣,功高蓋世,深得聖上器重。其人不管是治國之才,還是個人品德,都可稱為大臣的表率,朝野上下,威望極高。 王鈺心裡突然一緊,猛地 轉過身來,失聲問道:「加亮先生病重?快,快宣吳弼進見。」說完,竟不等吳弼入內,便急步下殿,迎向宮門。 吳弼快步而來,人未到,聲先至:「陛下!」 王鈺一顆心陡然一沉,心中暗道:「壞了……」 吳弼在還有十步之遠的距離便一頭跪倒在地 :「陛下,臣父入夜時病情突然加重,昏迷之中仍不斷呼喊陛下。臣無奈,不得不唐突入宮,求見陛下!」語帶哭腔,看來吳用這次,大限將 王鈺呆立當場,好半天腦子裡面一片空白。良久,狠狠一跺腳:「擺駕出宮!」 幽國公府內,雖是深夜,但仍舊一片***通明。上上下下,忙忙碌碌,老爺病入膏肓,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兩位公子,還有小姐都已經回到府中,侍奉於老爺病床前,老夫人因為哀傷過度,也幾欲昏厥,被緊急送回房中休息。 「聖上駕到!」一聲高喝,響徹幽國公府。府內眾人,沒想到連皇帝也深夜駕臨,吳用長子,門下侍郎,崇義候吳齊急忙迎出府來。 「臣吳齊叩見陛下……」吳齊剛出前院,便望見皇帝匆匆向內而來。 「什麼時候了,免禮!快,前面帶路!」王鈺焦急的喝道。吳齊不敢怠慢,便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直奔吳用病房而去。 房中。站滿了人,吳用的子女,御醫,下人。擠得滿滿當當。看這陣勢,是想送終,最後盡一盡孝道了。王鈺毫不理會滿屋子向他下跪行禮地 人。直撲到吳用床前,借助燭光細細看去。 但見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已然呈現油盡燈枯之狀,眼窩深陷。雙頰內凹,放在被子外面地 一雙手形如雞爪。想當年在梁山上第一次看到吳用時,何等的意氣風發,儒雅不凡,轉眼之間,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王鈺執住吳用枯瘦的雙手,輕聲叫道:「愛卿,朕來看你了。」 吳用緩緩睜開一隻眼睛。在昏暗地 燈光下,看到這個熟悉地 身影,心中一陣激動。身子竟然條件反射似的想要坐起來,王鈺慌忙按住他:「老大人身體抱恙,就不要圖這些虛禮了。」 「臣。臣終於把陛下等來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驚動陛下,臣惶恐難安……」 王鈺一陣悲涼。握著吳用的手又緊了緊:「你我君臣數十年,朕視先生為師,何必如此?吉人自有天相,愛卿且放寬心,早晚必然痊癒。」 吳用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吃力地 轉過頭去,見滿屋子的人都在,遂言道:「你們先下去。」他身為王鈺心腹之臣,彌留之際,必然有重要的話要稟報皇帝。家眷們聞言,都含淚退了下去。 「臣今年六十有八,此時辭世西去,了無遺憾。老臣生逢其時,得遇陛下,實為一生之大幸。陛下不以臣出身卑賤,身墜污泥,二十年來器重用加。臣每念至此,心中惶恐不能為陛下分憂。如今大燕開國,四海臣服,臣卻一病不起,從此不能再侍奉陛下,死罪……」吳用說話間,已然淚流滿面。 王鈺早就是鐵了心地 人,此時看到追隨自己二十年,患難與共的老臣大限已到,也不禁掉下淚來,握著他的雙手,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自己如今坐了江山,有一半原因是眼前這位蓋世英才的輔佐。自當年招安梁山,吳用追隨自己以來,兢兢業業,屢立奇功。君今不幸辭世去,國有疑難可問誰? 「愛卿還有未了之心願麼?朕一定替你辦到。」王鈺心知他命不久矣,遂鄭重的問道。 吳用閉目良久,沉默不語,王鈺再三追問,他方才言道:「陛下,臣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有一句話,或許陛下聽後會不高興,但臣不得不說。」 「愛卿不比他人,你我君臣之間,向來是無話不談,不必忌諱。」 吳用還是有些遲疑,眼前這位皇帝,雄才大略,是大有為之君,他不需要誰去提醒他什麼。但人總是會變的,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陛下,自古以來,凡開國之君,都能勤於政事,愛護百姓,所以國家在初期一定能夠興旺發達。陛下數十年來,將一個積弱百年的國家帶到如今繁榮的局面。功高漢武,德蓋唐宗,四海之內,普天之下,莫不擁戴。陛下至今,仍然小心謹慎,勤於政事,虛懷若谷,從諫如流。但自信之人,必然自負,臣擔心有一天,陛下掃平四海,成為萬王之王以後,就不記得當初艱苦奮鬥地 日子。歷史上不凡行例,再偉大的帝王,到了晚年都會變的。」 中國五千年歷史上,沒有哪一個大臣敢在皇帝面前說這樣的話。這種事情,只可能發生在王鈺這個朝代。正因為他對大臣的寬容,能夠聽得進去逆耳忠言,所以吳用才敢在彌留之際,說出這番擔心。 王鈺聽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加覺得吳用地 用心良苦。點頭道:「愛卿所言極是,朕心裡也明白。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朕老了,發現自己阻礙了國家的發展,朕會自行退位,讓年輕人繼續去打拼。絕不因朕一人,而妨害國家民族。」 吳用心中大感欣慰,有如此心胸地 皇帝,國家甚幸,民族甚幸! 「陛下聖明,還有一事,臣甚為擔心。陛下雖正值壯年,但皇儲遲早要立。老臣知道,陛下的意思,傾 皇長子王戰。臣之前表示過反對,理由是皇長為乃庶家的血脈。陛下一定不以為然。但臣不是頑固不化。陛下可以不在乎這些,但有人在乎。說句不敬地 話,若有一天,陛下龍御歸天。假如漢王繼位,難保不會有人拿他的出身作文章,這才是臣所擔心地。」 王鈺此時才明白。原來吳用反對立王戰為太子,並不是食古不化,而是有他的考慮在。的確。假如自己有一天不在了,王戰當了皇帝,他的出身將會是他一生地 政治包袱。這一點,吳用倒是比他考慮得周到。 「愛卿的話,朕記住了,朕會慎重的考慮地。」王鈺點頭道。他一直問吳用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自然也希望他對國家能有一些建議,可也希望他對私人提出一些要求。這樣也好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作為一個為國家立下卓越功勳的元老大臣,他提出什麼要求,都不為過。可吳用地 遺言,語不及私,都是在為公。他甚至沒有要求皇帝。在他死後,善待他的子孫。 「臣。可以放心的走了。從今以後,望陛下好生珍重,臣於九泉之下。也必定日日為陛下祈福,為大燕祈福,為中華祈福……」吳用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王鈺一看不妙,連喚數聲不見答應。 「御醫!御醫!」 大燕興武二年七月,幽國公,太保,資政殿大學士,大燕帝國卓越的政治家,軍事家吳用病逝,享年六十八歲。消息傳出,舉國同悲,皇帝王鈺下詔,追贈司空,謚曰「文襄」,陪葬皇陵,將其墳頭加高十尺,表示尊敬。並在對蒙作戰正在緊急佈置關頭的情況下,廢朝三日,以示哀悼。 就在國家正在準備掃平蒙古的時候,吳用的去世給了王鈺很大地 打擊。不管於公於私,他與吳用的關係都非比尋常,這位追隨他二十年的老臣,撒手西去,讓王鈺悲痛萬分。出殯之日,皇帝親率滿朝文武扶棺出城,極盡哀榮。 王鈺甚至不顧皇帝應有的威嚴,撫棺大慟,哭送吳用的靈柩出北京城,一直站在城門口,眼睜睜地 望著自己最信任的大臣就此一去不復返。回憶起吳用追隨自己走過地 這二十年,王鈺悲傷的對大臣們說道:「雖朕之家國,實由吳公創造,今老大人駕鶴西歸,如斷朕臂,喪朕胘股,摧朕心胸,何其痛也!」文武百官聞之,莫不垂淚,也為這難得的君臣情誼而感動不已。 八月初,王鈺親筆草詔,告諭全國,高度評價了吳用地 一生。 「驚悉幽國公,太保,資政殿大學士吳公諱用病故,噩耗傳來,痛悼萬分!顧吳用忠貞英雄,勤於國事,數十年來,屢有大功於社稷。如今西去,彪炳千秋!惟在此平亂中途,三軍未動,先喪大臣,使國家遂失長城,損失過大,情何以堪?此朕追念素所信賴愛護之賢臣,不禁悲痛無已者也!至吳用鞠躬盡瘁,功在國家,所有表揚撫恤諸事,自當從優擬定,呈請朝廷明令施行。其家屬,代朕善為撫慰,務繼吳卿之遺志,精忠報國,是所切望!聞耗倉促,未能盡意。興武二年,年月日。」 皇帝親筆擬詔,宣佈全國全軍,為大臣舉行國葬,這不但在大燕一朝,甚至整個中華歷史上,也是非常少見的,可見王鈺與吳用君臣之間,情誼深厚,已經不是世人所常見的那臣勾心鬥角,伴君如伴虎的情況了。 吳用病逝以後,王鈺因為悲痛過度,也大病一場。半月不能理事,在此期間,蒙古接連犯邊,八月初,竟然從北往南,一路打到遼東行省。遼東總督李綱,飛馬向幽雲衛報急,東北軍卻因未得皇帝詔命,不敢輕動,只能被動防禦。 王鈺在病中得知此情況,龍顏大怒!此時正值秋高馬肥,大燕數十萬鐵騎整裝待發!王鈺毫不猶豫,一紙詔命,宣佈全軍,即日出征,為朕踏平蒙古! 大燕興武二年,三路大軍,共計二十五萬眾,分頭出擊,直撲蒙古大草原。戰爭機器一開動,全國上上下下都圍繞著對蒙作戰而運轉。甘寧衛范道遠,總督各路兵馬的糧草,源源不斷輸送到前線。 東北軍岳飛部,一直以來便是東北拳頭部隊,開戰的詔命一下達,岳飛親率四萬精銳騎兵,飛撲呼倫貝爾地 區,企圖一舉搗毀蒙古人的祖宗聖地。 大將軍林沖率十一萬裝備精良的南府軍出山西,越過長城,尋找蒙古主力部隊,伺機決戰。上將軍呼延灼,率十萬大軍從真定出發,高歌猛進,在林大將軍側翼,齊頭並進。 然此三路大軍,發兵數日,只遇小股抵抗,並未見蒙古主力部隊。看來蒙古人不笨,他們想憑借自己的優勢,大玩拖字訣,企圖拖垮燕軍。 優優書猛 UutXT。com 全文自版粵瀆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六碗 蒙古軍隊群體失蹤 字數:6123 作戰,如山崩海嘯一般展開了,數十萬大燕軍隊,深入草原要剪除國家最後的威脅。天下為之戰慄,作為東土首屈一指的軍事強國,大燕王朝的一舉一動都讓周邊國家和地 區十分關注。 在對蒙作戰剛剛開始之際,西遼國迅速作出反應,大燕西遼王耶律封發兵三萬,緊守西域各處通道,嚴防蒙古人向西逃竄。原西夏境內的羌族大首領,也動員羌兵一萬三千人,配合朝廷官軍作戰。燕蒙之間的戰爭,演變成為各民族對蒙古的總攻。蒙古人不斷對大燕帝國挑釁,雖然達到了他的戰略目的,卻也引起了眾怒。各民族的人民都團結在大燕皇帝身邊,一致對外。 八月中旬,東北軍岳飛部與敵遭遇。岳飛表現出了一位出色將領應該具備的素質,不等兩方排軍佈陣完畢,親率八千虎狼之師作為先鋒,一舉衝垮蒙古軍隊的陣形。大軍一路掩殺,勢如破竹,蒙古人丟下數千具屍體,狼狽逃竄。 就在東北軍取得首戰勝利後不久,大將軍林沖的精銳南府軍與蒙古小王也速該率領的軍隊在草原深處相遇。雙方展開撕殺,大戰兩日一夜,蒙古軍隊料想不敵,開始撤退,南府軍一路追擊,林沖盼望在側翼的呼延灼部能夠迅速反應,兩路夾擊。 可遺憾的是,呼延灼部從原西夏境內出兵,深入大漠,一時迷失方向,沒有能夠及時的參戰,讓也速該的軍隊從容撤離戰場,向北逃竄而去。 總的來說,燕軍初戰告捷。先聲奪人,可喜可賀。消息傳到北京,軍民振奮,士氣受到極大的鼓舞。全國百姓都期盼著。在不久地 將來,官軍可以一舉掃平蒙古,從此天下再無戰事。 「尚相。留步。」尚同良正步出中書省往禁宮內而去,背後響起韓臣忠的聲音。回頭一看,兵部尚書行色匆匆。想是前線又有戰報傳來。 「韓大人,走得這麼急,莫非前線……」尚同良試探著問道。 韓世忠面露難色,來到尚同良面前欲言又止,遂將其拉到一旁,小聲說道:「有些難辦,上將軍呼延灼居然在大漠中迷了路,沒有及時對蒙古軍隊形成戰略合圍。林大將軍在問原因。」 尚同良馬上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這怎麼可能呢?為將者,不識天文,不懂地 理,是庸才。上將軍呼延灼也是久經戰陣的名將。他怎麼可能犯這樣地 低級錯誤?但話從兵部尚書的口中說出來,當是千真萬確。 他也立即明白了韓世忠所稱的「有些難辦」是什麼意思。呼延灼是追隨聖上幾十年地 老臣,勞苦功高,這事該怎麼往上報。深得推敲。更何況,回為老大人吳用的病逝,聖上臥病不起,這時候該不該讓他煩心呢? 「尚相?尚相?」見尚同良恍神好大一陣,韓世忠忍不住連聲叫道。 「嗯?哦,韓大人,聖上一貫治軍極嚴,此事還是如實上報的好。否則將來事發,你逃不了干係。」思之再三,尚同良建議道。韓世忠聽罷,暗暗點頭,怕也只好如此了。朝中大臣都知道,對文臣聖上向來是寬容仁慈地。但對軍隊的將領們,他要求極嚴,上次好像也是呼延灼,因為雲內州慘案處理不及時,被聖上明令斥責,還挨了處分。兩人一同來到趙娘娘寢宮,經由沈拓入報,請求面聖。 正在宮門外等候時,突然看到正宮童皇后從裡面出來,二臣慌忙拜倒在地 :「臣叩見皇后。」 「兩位辛苦了,請進吧。」童素顏想是前來趙出雲處看望皇帝的病情。說完這句話,引著宮娥自行離去。兩位大臣見娘娘面有憂色,看來聖上這次病得不輕。 進入宮中,發現皇帝仍舊躺在龍榻之上,趙娘娘似乎已經迴避了,只有皇長子,漢王王戰在龍榻前陪著父皇。 二臣施禮已畢,王鈺命沈拓取過椅子讓二人落座,問起何事入宮來。 二臣對視一眼,韓世忠起身稟報道:「陛下,臣剛剛接獲前線戰報……」 「坐下說。」王鈺這一病看來真是如山倒,說話時都顯得中氣不足。他嘴裡雖然問著話,卻仍舊在逗著兒子漢王。王戰在父皇榻前不時的縮著脖子,格格笑著。大臣上奏,皇帝並沒有讓年紀的皇子離開,用意值得深究。 「遵旨,陛下,兵部收到前線戰報。大將軍林沖在詢問,為何南府軍在追擊蒙古小王也速該所部時,呼延灼部沒有及時作出反應?」 王鈺這時才把注意力移過來,疑惑的問道:「嗯?這兩支部隊本來就是互相響應,互相支援,大將軍的部隊既然與敵正面遭遇,呼延灼就應該馬上作出反應,抄敵人的後路,他怎麼沒有作出反應?呼延灼有消息傳回來嗎?」 韓臣忠略一遲疑,還是如實回答道:「回陛下,上將軍也傳回了戰報,說是 是大軍在沙漠中迷失方向,所以才沒有及時支援。」 「什麼?」王鈺陡然坐了起來,兩位大臣一見,也馬上起身。「迷失方向?你再說一次?」 韓臣忠硬著頭皮說道:「回,回陛下,上將軍呼延灼所部在大漠中迷失了方向,所以沒能及時響應大將軍。」 王鈺地 臉色馬上陰沉下來,呼延灼搞什麼東西?迷失方向這種錯誤也是他該犯的?戰前佈置時說得明明白白,對蒙作戰千萬不能拖,一逮到機會,馬上集中優勢兵力,打閃電戰,速戰速決,他倒好,迷路了! 「朕一再強調,驕兵必敗!要時刻以謙虛之心,謹慎再謹慎。別以為打了幾個勝仗,就不得了了,就天下無敵了!他……咳咳!」王鈺一時動怒,猛烈的咳嗽起來。兩位大臣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漢王在旁邊看到父皇發怒。伸出小手拉了拉父親,小聲問道:「父皇。」 王鈺看了看兒子,怒氣稍減,但還是說道:「統率軍隊。最重要的是賞罰分明。傳朕詔命,斥責呼延灼,罰俸半年。」 尚同良剛要回應。王鈺卻像是餘怒未消,加重語氣道:「不行,降他一級。不過仍命其統率所部,戴罪立功。」在開戰之前他就在擔心,燕軍這幾十年橫掃天下,一定會滋長驕傲自大的情緒,輕視敵人。看來這種擔心並不是多餘地 ,看吧,這剛開戰,就犯這樣地 低級錯誤。如果不敲打敲打,今天是迷路,明天不知道又出什麼事情。 耶律南仙來到趙出雲寢宮前,見沈拓在這裡伺候,隨口問了一句:「沈公公。陛下今日可好轉了些?」 沈拓見她到來,剛想阻攔。因為皇帝在裡面召見大臣,按理後宮嬪妃是不能進去地 ,但他剛剛回答了一句:「回娘娘的話。陛下今日稍微……」話未說完,耶律南仙已經徑直踏入了宮門。 一進去,耶律南仙發現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因為皇帝正在召見兩位大臣。一時為難,進退不得,王鈺卻已經看到了她,叫道:「南仙,有事?」耶律南仙這才上前見禮,兩位大臣也分別向她行過禮。 「臣妾本想前來看望陛下,不想陛下在召見二位大臣,唐突了。」耶律南仙告罪道。 王鈺還沒有氣過,對她說道:「你看看,朕早說過,人在順境中呆得太久,一定會麻痺大意。這倒好,呼延灼將軍在大漠中迷失了方向,沒能及時支援大將軍林沖,致使蒙古小王也速該的軍隊,從容撤離戰場,向北逃竄。」 耶律南仙也是熟悉戰陣之人,知道這種錯誤,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像呼延灼這樣地 高級將領,是絕不應該犯的。見皇帝如此震怒,遂好言安慰道:「陛下不必過於生氣,人有恍神,馬有失蹄,下令斥責於他也就是了。」 「斥責就行了,朕已經……」王鈺咳嗽不止。耶律南仙怕他怒氣傷身,慌忙勸道:「陛下且好生靜養,這些事情暫時不管也罷。」 「不管怎麼行?唉,這病得真不是時候……」重新躺下去,王鈺輕聲歎道。朝廷裡天天這麼多事情,自己一病,不知道又要積壓多少。眼下正是汛期,長江不知道又發洪水沒有,連年修築的防洪工程到底派上用場沒有?老百姓今年地 收成如何? 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但偏偏這個時候又病倒了,正無奈時,他的目光落到耶律南仙身上,靈機一動,對她說道:「南仙,這樣吧,你跟朕多年,這些事情你也懂。代朕去聽聽看,完了你也給出些意見,報於朕批准。」 耶律南仙對於政務,軍務都十分熟悉,一直是王鈺地 賢內助,很多大事她都參與決策,最早追隨王鈺那批大臣都知道。 「臣妾遵旨。」耶律南仙領旨,正要往外去,看到漢王也在。作為庶母,她習慣性的向前探出兩步,露出笑臉,想去逗逗他。 可不知道的,這孩子打小誰都願意親近,就是好像有些不喜歡耶律南仙,一見她過來了,連退幾步,一雙手也背到了後面。 耶律南仙面露不悅之色,但轉瞬即逝,辭別了皇帝,出宮而去。尚同良,韓臣忠二臣也隨即辭別,準備去向耶律南仙稟報事情。尚同良這時總覺得什麼事情不對勁,腦袋裡面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但沒有說出口。 「過來。」王鈺見王戰還在望著耶律南仙離去的方向,輕聲喚道。 「父皇。」兩歲多的王戰奶聲奶氣的叫道。 「小傢伙,老子為了替你把這些棘手的事情辦完,一個人當十個人用。希望你將來要是作了皇帝,什麼難事都沒有了。現在能認幾個字了?」王鈺是個慈愛地 父親,他不像古代封建家庭的父親那樣,對孩子十分嚴厲。 因為他從小就在父親的嚴厲督促下長大,知道那種感 受,王戰出生以後,他從來沒有罵過他,疼愛至極,也是個慈母。這樣一來,正宮皇后童素顏只好扮起了黑臉。時常約束王戰。 漢王明顯對這段話感覺太深奧,完全聽不懂,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父皇或許操之過急了,你還小。戰兒啊。我九死一生,打下今天的江山,你將來可千萬別是個敗家子才好啊。」摸著王戰地 小腦袋瓜。王鈺若有所思。 吳用臨終時的話,仍舊歷歷在目,王戰地 出身有問題。不適合立為皇儲。不過俗話說得好,三歲看到老,王戰這孩子很聰明,而且他有一點跟自己很像,天不怕地 不怕。剛滿兩歲的時候,他就敢在宮裡玩火,如果不是內侍們救得及時,他非把這宮殿給燒了不可。 事後。趙出雲保著他,可還是讓皇后知道了,一頓好打,偏偏這小東西屁股都打紅了,死也不認錯。作皇帝就要有這個膽色。王戰絕對是可以繼承自己事業的人選。 「再等等吧,等你再大一點。」 朝廷最終還是沒有處分呼延灼。耶律南仙建議,將軍們在外領軍作戰,不宜多加干涉。斥責一下,讓他小心別再犯就是了。 王鈺或許是因為病中精力不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對於耶律南仙報上來地 處置意見,給予批准。在他患病期間,國家許多大事,都依賴耶律南仙替他打理,倒也井井有條,並沒有出半點差錯,這讓他很欣慰。 八月末,天降喜訊,淑妃娘娘楚紅秀,又替聖上生了一名皇子。據說孩子出生之時,天降吉兆,一顆紅星劃過北京皇宮上頂,朝野傳聞,這是文曲星。王鈺大喜過望,替他地 次子取名王軾,封為恭王。 二皇子的降生,似乎也刺激了前線的將士們。月末,岳飛部將楊再興率五千騎兵搶先北進呼倫貝爾地 區,在此與蒙古小將扎木合展開激戰。血戰中,楊再興身中七箭,卻頑強刺傷扎木合,幾乎全殲其部。最後,扎木合只率數百騎突圍而去,致命呼倫貝爾地 區,蒙古人地 祖宗聖地 ,淪入漢人之手。王鈺聞訊,龍顏大悅,御筆親書「燕軍悍將」,表彰楊再興以及岳飛所部。 可此時,王鈺也發現一個問題。戰事進展到如今這個地 步,燕軍遇到的抵抗,都難以稱得上是大規模的,至多也就是數萬餘騎兵,據粗略估計,蒙古至少擁兵二十萬人以上。而且蒙古王汗忽圖刺地 主力部隊一直沒有露面,按原來的設想,他應該留守呼倫貝爾一帶,守護他們蒙古人發源的聖地。 可現在的情況卻是,東路軍進攻順利,蒙古人連呼倫貝爾也放棄了。中路軍更是勢如破竹,也速該帶著他的數萬騎兵逃跑了。西路軍比較鬱悶,至今沒有遇到敵人。 蒙古人該不會在學女真人故伎重施,想把燕軍往北引,到了那千里雪原上,憑借地 利優勢,企圖圍殲燕軍吧?想當年,北伐金國戰爭中,西北軍幾乎全軍覆沒,就是在這上面吃了虧。 有鑒於此,王鈺提醒前線指揮將領,雖然燕軍求的是速戰速決,但盡不可能的不要往北推進太多。蒙古草原再往北,就是極寒地 帶了,燕軍一定會吃大虧的。而且,此次對蒙作戰,西北軍總督各路糧草,十幾萬步兵外加十萬民夫,運著給養緊緊跟在大軍後面。戰線拉得過長,後勤補給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九月,岳飛所部在掃蕩了呼倫貝爾地 區未再發現敵蹤後,開始向西推進,與其他兩路大軍會合,尋找敵人。 大將軍林沖一直尾隨蒙古小王也速該地 部隊北上,在到達臚胸河釁時,與前來會合的東北軍相遇,兩軍合兵一處。與此同時,從大漠中轉出來的呼延灼部在掃蕩無果的情況下,也向大將軍林沖靠攏。 這一來就怪了,三路大軍,分別從不同的地 方發兵,搜尋地 範圍也極為廣大,但都沒有遇到大規模的抵抗。如今三路大軍都快會師了,也就是說快在蒙古草原上地 主要範圍內轉了一圈了,蒙古軍隊呢?難不成飛上天了? 王鈺越來越感到不對勁,抱病與重臣們連夜商議對策,對蒙古情況十分瞭解的聞煥章也被邀請列席御前軍事會議。 有大臣提出,蒙古人可能是怯戰了。要知道,燕軍數十萬眾,殺氣騰騰奔向草原,蒙古人一定是明知不能取勝,所以遠遁而去。 可更多的有識之士意識到,蒙古人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怯戰。他們一定是躲在草原上地 某個地 方,等候著時機。 那這個時機是什麼?現在三路大軍都快會師了,蒙古人還不動手,難不成要等到三路軍隊擰成一股繩再動手?這不合常理吧。 幽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子扳月鍍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七碗 迂迴前進 斷燕軍糧道 字數:6398 中原深處,大漠腹地 ,漫天的連營一望無際。往來如梭不凡,這一切都彰顯著這個國家的強大。這是大燕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它的前身就是大燕皇帝王鈺一手創建的南府軍。 南府軍哪怕一個小卒也有驕傲的資本,這支軍隊打的勝仗恐怕連他們的主帥都已經記不清楚了。北伐金國,南征趙逆,近到中原,遠至塞外,處處都留下了南府軍威武的身影。現在,他們要替所效忠的皇帝剪除最後的敵人,那不肯臣服的蒙古韃子。 兩鬢斑白的大將軍,身著精良的鎧甲,一手按刀,正巡視著軍營。歲月的流逝,只能蒼老他的容顏,卻絲毫不能影響他統帥萬軍的威風。若要說大燕帝國第一名將,民間有很多的版本,但無論哪一個版本,都離不開這位老兵,左金吾衛大將軍林沖。 數十年馳騁疆場,林沖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他年輕時就譽滿天下,為前朝京師八十萬禁軍槍棒總教頭。雖誤入歧途,身墜污泥,但當今皇帝知人善任,授以軍權。這幾十年來,林沖一直統帥著皇帝的嫡系部隊,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到了今天,他老了,連他麾下的部將都已經封公封侯,但他驅使這些公侯們作戰,號令萬軍,莫敢不從。林沖這一生算是沒有白活,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還能得到皇帝的信任,統帥十餘萬鐵騎,北入草原。 他自己從來不覺得老,直到那個年輕人的崛起。現在那年輕人的軍隊就在南府軍的右翼駐防,他是國家近年來最耀眼的一顆將星,連蒙古人都懼怕他地 軍隊。不敢與之作戰。他麾下猛將如雲,其中有一位,剛剛受到了聖上的明令嘉獎,被譽為「燕軍悍將」。 數騎飛馳而來。馬上騎士,一身戎裝,英武不凡。林沖輕笑一聲。率部將迎了上去。 岳飛馬還未到南府軍營區,就已經翻身躍下,快步上前。拜倒在地 ,大聲喊道:「卑職岳飛,拜見林大將軍!」聲若奔雷,傳遍四方。對一位資格如此之老,戰功如此之顯赫的大將軍,這樣的禮遇是應該地。 林沖對這位後輩也是十分欣賞,親手扶起他道:「鵬舉,免禮免禮。本將聽說你部搶得頭功。可喜可賀啊。」 「大將軍過獎了,身為軍人,為陛下掃平四方是你我應盡的職責,不敢居功。」岳飛謙虛的回答道。 讚許地 點了點頭,林衝向他身去諸將看去。一邊問道:「哪位是楊再興?」 一將向前跨出兩步,拱手作揖:「卑職楊再興。見過大將軍。」三十出頭,相貌兇惡,身長七尺有餘。十分勇武,悍將之名,當之無愧。據傳他身中七箭,仍奮力刺傷蒙古小將扎木合,致使其狼狽而逃。為何今日一見,他似乎並沒有受傷的樣子? 「好!國家有如此勇士,何愁蒙古不平?」林沖點頭笑道。 「日前作戰,楊再興受命為先鋒,卑職素知其作戰勇敢,遂將聖上御賜鎧甲相贈。幸賴陛下神威,他身中七箭,卻因鎧甲堅固,並無大礙。」岳飛這才解開了眾人的疑惑。寒暄已畢,林沖與岳飛攜手入中軍大帳,共商軍事。 當林衝向這位後輩詢問對目前戰事地 看法時,岳飛直言陳述了自己的擔憂。他認為,對蒙作戰打到現在,太過順利,這是不符合實情的。蒙古雖然不可怕,但他的實力遠不止於此。綜合三路大軍的戰況來看,燕軍開戰以來,沒有受到大規模的抵抗,而且蒙古王汗忽圖刺的主力部隊一直沒有現身,這值得思考。 林沖贊同他的意見,但大將軍認為,蒙古之所以避而不戰,其原因是為了保存實力,不與燕軍硬拚,他們一定是隱藏在草原某處,等候著適當地 時機想要發動雷霆一擊。 岳飛則不以為然,他認為蒙古人一定是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這個「長期」,有可能是三五年,也有可能是三五十年。他們的目的,是要一次又一次的引燕軍出關,藉以虛耗大燕地 國力,長期侵擾邊境。 不可否認,兩個人的意見都有道理。而且在最後地 結果揭曉以前,誰也不能斷定他們的意見誰對誰錯。分歧雖然存在,但決定卻是一致的,此次出國作戰,不可能就這麼回去。眼下三路大軍即將集結,當按照原定戰略,繼續掃蕩草原,尋找蒙古主力,伺機決戰。 九月初,呼延灼部與大軍會合,三路人馬共計二十餘萬眾浩浩蕩蕩行進地 草原上,呈品字形前進,互為依托。發兵方向,是草原深處唯一的一個城市,鎮州。 鎮州是原遼國在草原上新築的城池,也就是日後的蒙古國哈達桑東北古回鶻城。鎮州為金遼西北重鎮,兩個王朝均在此設立西北路招討使衙門,重兵駐防。蒙古軍隊,有可能龜縮在此處。二十五萬大軍在前面高歌猛進,後勤大軍緊緊跟隨在主力部隊之後,向著草原深處進發。 夜已深,草原上晝夜溫差極大,白天可能艷陽高照,曬 膚生疼,晚上則凍得你牙齒打架。這裡是燕軍後勤大堆積如山的糧草就是前面二十多萬大軍的底氣。 西北軍這次很鬱悶,他們每日辛苦操練,期盼聖上發佈詔命開戰,西北軍就可能一雪前恥,挽回因原西北軍領袖董平所帶來的惡劣影響。 可惜的是,聖上似乎對西北軍失望了,此次對蒙作戰,西北軍只能負責糧草押運。而不擔負作戰任務。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范道遠縱然不滿,也無可奈何。 寒氣逼人,士卒和被征發的民夫們早已入睡,只有負責警戒的部隊還在四處巡邏。軍營裡,燃起堆堆篝火,背井離鄉的人們正圍在火堆旁,小聲談論著什麼。 「哪兒人?」說話這人年紀不過二十來歲。他應該是軍中少見的類型。倒不是說年輕,也不是因為他長得英挺,軍隊裡年輕英俊地 將士多了去了。而是這個人縱然身著戎裝,可仍舊難掩其一身書卷氣。任誰看了。也會覺得這是個投筆從戎的熱血青年。 還真是,這位少年將軍,便是當初名躁一時的虞允文。當今聖上御筆親點的文武雙狀元。年輕人血氣方剛,虞允文當初因為反對削減文進士名額,而串朕其他考生「鬧事」。他父親地 恩師,也就是現今百官之首的尚同良還親自去勸過他。 考中狀元以後,虞允文主動放棄在中央任職的機會,而來到西北邊陲,投身行伍。不過很遺憾,他來到西北軍以後,恰逢董平把西北軍差點高得全軍覆沒,這支在前朝起就威名赫赫地 部隊從此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而他,也沒有了立功的機會。 這位在歷史上原本和岳飛同一時期,而且同樣創造驚天偉業地 儒將,就此沉寂下來。 「河北真定,將軍您呢?」身邊的士兵問道。敢向將軍發向的士兵不多。皆因虞允文愛兵如子,深得軍心所致。 「四川仁壽。」虞允文用樹枝扒拉著火堆。小聲回答道。 「蜀中地 靈人傑,好地 方啊。」這本是隨口說出的恭維話,可聽到虞允文耳朵裡。卻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 巴蜀大地 ,自古以來英才輩出,揚雄,司馬相如,李白,蘇軾,一個個彪炳史冊的名字。可自己現在,空有滿腹抱負,卻是報國無門。名為將軍,就應該親提王師,掃蕩群凶,結果卻是押運糧草…… 一陣怪風突起,吹得火苗呼呼亂晃,虞允文機警向西面望去。深夜之中,茫茫草原,哪有半個人影?可大軍糧草全在此處,不容半點差錯,他還是當即起身,率領一支小部隊外出巡視無果後,方才返回。 「本將去小睡一陣,你們當心些。」躍下戰馬,虞允文打了個呵欠。部下們回應之後,他抬腳向營帳走去。 可剛走離帳門口五步之遠的距離,身後突然蹄聲大作。軍營中所有人都驚恐的站起身來,向西面望去,這些未曾經歷過大戰的新兵們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虞允文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蒙古軍隊來偷營,意圖斷燕軍糧道! 「快,集結部隊,準備作戰!」飛快地 折身跑回,他在部下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飛身上馬,疾聲大呼! 沉睡的軍營突然活絡起來,各處營帳中,奔出難以計數的士卒,飛快的奔向馬棚,牽過自己地 戰馬,準備戰鬥! 馬蹄聲越來越近,虞允文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手裡能戰之兵不足三萬,還有近兩萬人是從內地 調來地 步兵,其他的全是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民夫。敵人突然來襲,若堅守,勢力被人全殲。 「傳我軍令!騎兵馬上集結,跟隨本將主動出擊!步兵在營外布長槍陣,抵抗敵騎兵衝鋒!弓弩手,把箭全射光!快,動作快些!」臨機專斷,佈置合理,虞允文果有大將之才。 不足萬人地 騎兵迅速集結完畢,西北軍雖是新軍,但日常訓練可沒有打過折扣。范道遠這名西北軍名宿,士兵們暗地 裡叫他范扒皮,可見其訓練之殘酷。 「弟兄們!守則必死!大軍安危繫於你我,為國盡忠的時候到了!」虞允文大聲疾呼,胯下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殺!」長槍一舉,將軍一馬當先,直衝西去。他的身後,騎兵們高聲呼喊,緊緊跟隨。 軍營內,副將正指揮著步兵們在營外結成陣形,長槍兵在前,抵抗騎兵衝鋒,弓弩手在後,一旦敵蹤顯現,手中利箭,必是例無虛發。可近十萬的普通百姓如何安置? 「去!凡是能使的傢伙全拿上!放倒一個算一個!」 一陣發呆之後,這些北方男人到底還是被激發出了豪氣,不管是木棒也好,石塊也罷,能使上力的傢伙全拿出來了。 短兵相接!虞允文孤身入陣,一桿騎槍接連刺出,雖然接連幾個敵人中槍落馬,可他也感覺到,身邊的敵人越來越多。而且他們似乎無意與燕軍騎兵糾纏,直衝向糧營。 「咬住!不能讓他!」亂陣之中,虞允文的聲音尤其清楚。不這到萬人雖然沒能咬住蒙古大軍,但卻給後面地 步兵贏得了結陣的時間。 當蒙古鐵騎奔到燕軍大營前時。赫然發現,對方的步兵已經結成方陣,林立的長槍正對著他們。等著他們去撞。 「別慌!娘地 ,平時還練得少嗎!把槍桿抵在地 上,來一個撞死一個!後面的。把前面的弟兄死撐住!只要他們騎兵一停,我們就有贏地 機會!娘的,你退什麼!怕個鳥!」副將一腳踹翻一名因為害怕而往後退的士兵,虎吼出聲。 蒙古騎兵開始發起衝鋒,西北軍地 新兵們已經能清楚的看見他們的蒙古彎刀在火光的映照下所發出的光芒。 「頂住!別慌!弓弩手,準備!」副將一把抽出腰間砍刀,高舉過頭頂。 弓弦響成一片,弓弩手們搭箭上弦。把弓扯得渾圓,發出嘎嘎的響聲。 「不要急,再等等!」 鐵蹄踐踏大地 ,發出雷鳴般的聲響,每一個燕軍士兵都能清楚的感覺到地 皮在顫抖。而他們地 心也在顫抖。 「嗖!」破空之聲驟然響起,一聲之後。萬箭齊發! 「幹你娘!叫你別慌!」副將大怒,痛罵著因緊張而失手發射的弓弩手。蒙古騎兵陣中,此時出現一幕。一個個騎兵倒栽下去,被隨後趕上的友軍馬蹄,踩成肉泥。 「大哥,我怕!」一名槍兵緊緊攥著槍桿,手心已經冒出汗來。 「別怕!一會蠻子到了,你把身體往後傾,把槍頭往上挑,他撞上就是個死!」這人似乎是個老兵,安撫著兄弟的情緒。可他心裡明白,排在最前面的步兵,會被敵人騎兵巨大地 衝擊力撞成肉餅。 「推!」一聲令下!排在後面的步兵,用肩膀死死頂住前面地 兄弟! 轟天巨響!蒙古鐵騎猶如一堵巨牆直壓過來!燕軍步兵方陣,被他們巨大的衝擊力立即撞得凹下去一塊!數不清的人影直飛出去! 「頂住!敢後退一步者,斬!」 還沒頭昏腦脹地 步兵們又重新集結起來,死死頂住前面的兄弟。就像一堵牆一樣,擋在了蒙古騎兵的面前。而後面的弓弩手,手不停歇,不斷的發射。 「左翼被攻破了!蠻子殺進來了!」 這些只穿著輕甲的步兵,怎麼可能抵抗得住蒙古精銳騎兵的衝擊?步兵方陣迅速被撕開一道口子,敵軍突入糧營! 此刻,他們正四處放火,焚燒燕軍的糧草。大營之中,一時火光大盛,宛如白晝! 一名蒙古騎兵,正燒得興起,不知道從哪裡突然闖出一小隊人馬,居然沒有穿鎧甲,這是什麼兵?手裡還拿木棒? 這幾個人衝到蒙古騎兵面前,到底還是膽怯了,其中一人愣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長槍穿刺,這人被一槍捅死,撲倒在地。 「***!拉下來!」十幾個壯漢蜂擁而上!一人用長木棒將那正在行兇的騎兵頂下馬來,其他人一擁而上,木棒石頭一起招呼。有膽大的,奪了他的彎刀長槍,又往前衝!河北漢子的剽悍本性,顯露無遺。 大火沖天!可幾十萬大軍的糧草堆積如山,豈是一時半刻能燒得乾淨的? 蒙古軍隊正在燕軍糧營裡四處逞兇,忽聞號角聲大作!許多人回頭望去,搞什麼?這時候怎麼可能撤兵?不燒南軍糧草了? 「快撤!燕軍騎兵衝垮了大汗衛隊!回兵救援!快!」 蒙古人沒有想到,佔絕對劣勢的燕軍運糧部隊,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以進為退,死命進攻,哪怕營中火起也不回師救援,認準了蒙古中軍狠命進攻。無意之間,居然衝垮了忽圖刺的衛隊! 忽圖刺一面慌忙躲避,一面命令兩翼包抄,先頭部隊回師救援。可燕軍騎兵發瘋似的追他,縱然他上陣一生,也沒見過這種打法!你運糧部隊,不好好保護糧草,居然主動進攻,這是什麼道理? 黎明的第一絲曙光照射在遼闊的草原上,宋軍糧營中一片狼籍,士兵,百姓,個個滿臉黑塵,疲憊不堪,大火整整燒了一晚,剛剛才撲滅,糧食被燒燬許多,損失慘重。 「將軍,騎兵部隊傷亡過半,步兵只剩六千多人,糧食……」副將帶著軍需官來到虞允文面前。 他正坐在地 上,赤裸著上身,左肩胛處,一個碩大的血窟窿觸目驚心,軍醫正把金創藥往上面灑。 「糧食燒了多少?」虞允文緊咬牙關。 「燒了近三成,現在的餘糧,只夠支撐大軍七天了。」軍需官小聲說道。 糧草被燒,負責運糧的虞允文難逃軍法制裁,可他盡力了。如果不是他出奇兵,燕軍的糧草會被燒得乾乾淨淨。 「知道了,如實上報吧。」站起身來,披上鎧甲,虞允文面無表情的說道。 U浟書盟 UUtXT。cOm 荃蚊子板越瀆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八碗 韓毅洞悉蒙古戰略意圖 字數:6423 報……」尾音拖得很長的一聲呼喊,在軍營中聽起來 林沖正彎著馬鞭,出神的盯著作戰地 圖,頭也不回的問道:「何事?」 「報,大將軍。西北軍統制虞允文派員來報,昨夜蒙古騎兵突襲我糧營,燒燬糧草無數,虞統制所部損失慘重。」這士卒一說完,當場就有大將軍的幕僚從椅子上翻了下來。 林沖手裡的馬鞭突然繃得筆直,那上報的士卒就感覺一陣疾風撲面,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大將軍一手從地 上拎起來。 「你說什麼?蒙古軍隊突襲我糧營?怎麼可能?」林沖厲聲問道。那小卒子明顯嚇壞了,看著林沖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 「說!」一把摜了出去,林沖怒氣衝天!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一旦糧道被斷,大軍必然撤退。也就是說,此次對蒙作戰,將到此為止,幾乎等於無功而返。 監軍此時出面勸道:「大將軍息怒,你不要怕,詳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是,是,大將軍,昨夜蒙古騎兵突然出現在大軍背後西南方面,直撲我軍糧營。運糧部隊兵力不足,再加上倉促應戰,損失極為慘重。軍糧被焚燬超過三成,餘下的糧食只夠支撐七天。」 七天?林沖心中稍安,還算不幸中的萬幸,沒全部燒掉。西北軍是幹什麼吃的?打仗不行就算了,讓你押運糧草也搞成如今這般模樣,董平那個風流雙槍將,算是把西北軍給徹底毀了,再也站不起來了。想當初。西北邊境,對抗黨項人的西北軍,可是宋軍標誌性部隊。 「哼,爛泥扶不上牆。負責押運的將軍是誰?虞允文?讓他洗乾淨屁股。等著吃牢飯吧!宋大人,以本將名義上奏朝廷,如實稟報此事。建議嚴厲處分相關官員!」林沖盛怒之下,似乎忘了,虞允文的父親。是當朝首相尚同良的得意門生。 蒙古人開戰以來藏頭縮尾,怎麼突然出現在大軍背面?難道事先就佈置好,讓燕軍在草原上繞***,然後乘機燒我糧草,逼我退兵? 「傳我軍令,此事嚴格保密,有洩漏者,軍法從事。」林沖知道糧草被燒對軍隊士氣地 影響有多嚴重。再精銳的軍隊。也要吃飯的,一旦將士們知道糧草被燒了,哪怕是只燒掉了三成,也會被謠傳得不成樣子。 「大將軍,這樣其實也好。蒙古人至少現身了。我軍知道了他們大概方位,馬上調轉方向。兵分三路,圍追堵截,或許……」監軍宋大人敏銳的察覺到了戰機。 林沖扭頭看了看作戰地 圖。手中馬鞭一揮:「去,請呼延將軍,岳將軍議事。」 北京皇城 王鈺最近被搞得焦頭爛額,前線地 戰事就不說了,山東,河南地 區今年出現五十年不遇的蝗災。蝗災這個東西,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水災旱災,雪災冰災不稀奇,這蝗災是怎麼回事? 據山東官員奏報朝廷,七月份其實在山東部分地 區就出現了兆頭,蝗蟲比往年多了好幾倍,發展到現在,蝗蟲是鋪天蓋地 ,幾里之外都能聽到蝗蟲飛翔時嗡嗡的響聲。老百姓只能眼睜睜地 看著莊稼被蝗蟲一點一點啃掉,束手無策。 王鈺就納悶了,既然七月份就已經有苗頭了,那怎麼不預防麼?拖到現在才上報?山東河南,可是天下糧倉,這兩個地 方要是不能保證糧食豐收,全國都要受影響。 可仔細一查,王鈺火大了。山東官員說,蝗災是天災,人力不可能起到作用,應該多修善緣,祈求老天化解災難。這是典型的迷信說法,簡直荒謬到無以復加的地 步,可偏偏相信這種說法地 官員還不少。 王鈺召集大臣商議對策,連部分中央高官都表示,不可逆天而行。出了蝗災,是上天的不滿,在懲罰世人,應該多造功業,廣修廟宇,祈禱神靈保佑。他總算是見識到了古人愚昧的一面,連讀了一輩子書,見多識廣的老臣都信誓旦旦的這麼說,那普通百姓就不更用想了。 這件事情上,王鈺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派出陸游為欽差大臣,兼任山東勸農使,代表朝廷及皇帝,全權處理救災事宜,一定要捕殺害蟲,撲滅蝗災。 「啟奏聖上,工部尚書……」沈拓的話剛開了個頭。 「讓他滾蛋!再在朕面前提起蝗蟲是天災這種笑話,就讓他到廣東嶺南吃荔枝去!這個老頑固!」王鈺勃然大怒。他怒的原因,還不完全因為這種論調太過扯蛋。還有一層深意,山東河南蝗災一起,就有人鼓吹說,這是朝廷不施仁政,觸怒上天所致。更進一步地 ,又說這是天怒人怨,隱隱有影射王鈺篡位,取代趙家而招致天譴的意思。所以,他必須堅決撲災這場自然災害,證明給世人看,人定勝天,不要迷信於一些無稽之談。 沈拓諾諾連聲,偷偷打量了皇帝一眼,又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兵部來了折子,前線有消息傳回。」 來。」王鈺餘怒未消。 此時,耶律南仙從宮內轉出來,邊走邊問道:「什麼事情惹得陛下龍顏大怒?臣妾在後面就聽到陛下的怒吼了。」 王鈺還沒有回答,就怔住了。這是大將軍林沖發給朝廷的軍報,燕軍後勤部隊遭遇蒙古軍隊突然襲擊,糧草被焚,損失慘重,目前餘糧只夠支撐大軍數日用度,建議朝廷嚴厲處分相關官員,不要姑息養奸。 這可不啻於晴天霹靂,大軍糧草被焚燬,這也就是意味著,軍隊必須提前撤回來。可到現在為止,燕軍收穫了大地 戰果麼?蒙古軍隊的主力在哪兒呢?我背負言而無信,失信於民地 危險,挪用經費,下定決心打這一仗,就這樣完結了? 耶律南仙在旁邊看到王鈺的神色陰晴不定。心中生疑,見他看得專注也不好詢問。好不容易等到王鈺把奏章把案上一拍,沉默不言。 「陛下,您這是……」 「自己看吧。」王鈺地 心思早已經不在當場了。這個時候他有種奇怪地 感覺。從開戰到現在,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燕軍控制著這次戰爭的主動權。我們在草原上追打蒙古人,而後者倉皇逃竄。 可現在他倒是有個假設,這次好像是蒙古人在牽著他地 鼻子走。不妨回憶一下。三路大軍出國門,林沖部只遭遇會也速該數萬士卒的抵抗,而且沒打出什麼樣子就撤退了。岳飛部在北進中途遇過小規模的抵抗,到了呼倫貝爾地 區也扎木合開戰,對方也不過萬餘人。剩下呼延灼一部,到現在沒有打上仗。 這次蒙古人難道是吸取了當年女真人地 教訓,不再把燕軍往北方極寒地 帶引?如果他們不抱著這樣的想法,那一直退什麼退?想退到哪兒? 「蒙古人學精了。居然學起你們漢人來,先斷糧道,呵呵。」耶律南仙捧著奏本笑道。 王鈺目光如炬盯向了她:「這不好笑。」 耶律南仙一看,笑容盡斂,後退告罪道:「臣妾失言。請陛下恕罪。」 王鈺倒也沒有多加責怪,歎道:「大將軍建議要嚴厲處分相關官員。以嚴肅軍紀,你怎麼看?」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即回答道:「大將軍看來是真怒了。把矛頭直接對準了這個運糧的將軍。不過陛下,依臣妾度之,運糧地 虞允文非但無罪,而且有功。」 王鈺哼笑一聲:「朕又何嘗不知道?西北軍是新軍,兵力又少,在倉皇遇襲的情況下,能組織反擊,並拚命保護糧營,最後護下來六成多,這本來就是大功一件。」此次負責運糧的部隊,大部分是步兵,王鈺用兵的原則,從來不拿步兵跟騎兵對著幹。因為他深知步兵對騎兵的鬱悶,贏了追不上,輸了跑不了。 不過這一次,算是開了先例了,不過結果差了點,兩萬步軍最後只剩下六千餘人,蒙古鐵騎,名不虛傳吶。 「那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虞允文?」耶律南仙又問道。 王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那還用問?軍法從事,革職查辦。」 「可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是不是等戰後再處分他?」耶律南仙擔心道。 「不必,立即下發命令,讓范道遠重新委派得力干將去接替他。另外,傳朕的詔命給甘寧衛,馬上把集結的民夫用上,把糧食源源不斷地 給朕往前線送。」王鈺說得非常堅決,沒有絲毫搖擺不定。 可就連耶律南仙也微微變了臉色,這種砸鍋賣鐵也要打仗的架勢,可是讓人不安吶。今年在山東河南鬧蝗災,皇帝又大動干戈,難。 「對了,也別讓虞允文去坐牢,讓他去大將軍帳下聽用。以大將軍的氣度,應該不會讓他當馬前卒吧?」王鈺輕笑道。耶律南仙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處分虞允文一來是軍法有規定,不得不遵守。二來,也是為了照顧大將軍林沖的情緒。 開戰以來,最鬱悶地 就是大將軍林沖。追也速該的時候,呼延灼迷路,沒能配合好。現在又遇上軍糧被燒,不安撫一下他,恐怕說不過去。可皇帝心裡,到底還是欣賞虞允文地 ,於是讓他去大將軍帳下聽用。你想想,皇帝親自開口說把一個人丟到你帳下來,你看著用,你是大將軍你能怎麼辦? 「陛下,這叫一箭雙鵰吧?」耶律南仙打趣的問道。 「要給年輕人機會,而且以後的機會也不多了,蒙古要是完蛋,朕就是想打仗,恐怕都找不到對手。」王鈺話裡話外,倒有些失望地 意思了。當時與他共爭天下的英雄豪傑,死的死,敗的敗,放眼天下,只有一個蒙古大汗忽圖刺了。 不過這蒙古首領此次學奸了,到現在為止,燕軍都還沒有判斷出他的戰略意圖。從他突襲糧道這事來說,他並沒有一味的避戰,他也想打這一場仗。 他既然想打,那麼先前的一連串失利,就是故意的。既然故意。那就肯定有他的目地 ,這個目的是什麼?一般 作出佯動,假裝失利。都是為了誘敵深入。如果是這蒙古人不往北跑,想把燕軍往哪裡引? 「傳旨。召大司馬韓毅,太子太傅聞煥章入宮面聖。」 大燕中央朝廷裡面,只有這兩個人是蒙古通。一個領著軍隊和蒙古幹過,一個遊歷草原,還與蒙古已故首領是結義兄弟。燕軍現在所使用的作戰地 圖,多半來自於聞老夫子地 手繪,可謂功績卓著。 施禮方畢,王鈺開門見山道:「廢話就不說了,大軍糧草被蒙古焚燬,損失三成。驕兵必敗。算是花三成糧食給將軍們提個醒吧。不過朕現在所擔心的是,蒙古人戰略意圖至今不明,可行軍打仗朕是外行,大司馬。」 「臣在。」韓毅起身道。 「你是我大燕第一名將,說說看。你的想法。」王鈺問道。 韓毅盯著地 圖看了一陣,拱手道:「陛下。有一點可以肯定。蒙古人想打這場仗,但又不想正面硬拚,蒙古人知道以他們目前地 力量。要與燕軍硬碰硬還差點火候。所以,臣判斷,蒙古人接連撤退,示弱於我,致使我軍將士,滋生驕傲輕敵之情緒。此次糧草被焚,就是……」 「嗯?就是什麼?怎麼不說完?」王鈺追問道。 「就是燕軍咎由自取,運糧部隊跟在呼延灼部後頭,應該保持一段安全的,可隨時馳援的距離。可這次呼延將軍不知是怎麼了,他居然扔下糧草輜重,快馬加鞭地 往大將軍靠攏,這才讓西北軍以劣勢兵力,孤軍奮戰。」韓毅把呼延灼「賣」了,或許他自己還不知情,以為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呼延灼……」王鈺神色陰沉起來。「嗯,那愛卿試著分析判斷一下,蒙古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韓毅神色凝重,皇帝問起這個話可不能不慎重再慎重,好一陣之後,回答道:「陛下,臣認為,蒙古人在誘敵深入,伺機決戰。」 這正是王鈺所擔心的,不過,只要不是極北極寒之地 ,不管大漠草原,蒙古人能去的地 方,燕軍也可以,沒什麼好怕的吧? 宮殿裡面,一片肅穆,很久沒有人說話。聞煥章突然想起什麼,失聲叫道:「陛下!」 王鈺嚇了一跳,扭頭問道:「聞愛卿何事驚慌?」 「臣,臣斗膽問一句,大軍現在何處?」聞煥章顫抖著手挽起袖口問道。 這茫茫草原,又限於眼下技術的落後,倒實在沒有辦法判定燕軍現在的位置,不過照進兵速度,戰役過程來推算,燕軍現在應該大概在…… 「應該是這附近,怎麼?」王鈺指著地 圖問道。 聞煥章眼睛突然放大,皇帝眉頭一皺: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回陛下,如果臣沒有記錯,在這一帶,是蒙古草原上兩條河流交匯之所。一條叫土兀刺河,一條叫烏魯古河。這兩條河由南往北,一直流到極寒之地 ……」 王鈺沒聽太明白,疑惑的問道:「什麼名字這麼怪?」 「回陛下,土兀刺是絆馬索地 意思,烏魯古是馬的嚼子。」聞煥章解釋道。 王鈺聞顏色變,絆馬索,馬嚼子?怎麼聽起來好像專門對付我大燕騎兵一樣? 此時,韓毅聽出聞煥章的意思來了,趕緊問道:「聞大人,請問,您剛才說,這兩條河由南往北而流?」 「是的,由南往北,一直流入千里雪原之後。」聞煥章非常肯定。 「如果是由南往北,那這兩條河的交匯之所一定有個狹長而窄小地 角落,就好像一個漏斗,一個開口面對著大燕的漏斗。而且這個漏斗,還是被堵死地 ,絕對不會有一滴水可以漏過的。」韓毅不無擔憂的說道。 王鈺也聽明白了:「而且,朕幾十萬大軍正往這個漏斗裡面鑽進去,是麼?」 韓毅與聞煥章同時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而且蒙古人一定就藏在後面,只等燕軍一進去,他們就要把漏斗地 開口這一面也堵住,把我大燕最精銳的軍隊一網打盡,是麼?」王鈺又問道。 兩位大臣面面相覷,最後,韓毅說道:「陛下,我軍數十萬眾,蒙古人沒有這副好牙口,他們吃不下。」 「可就算吃不下,這次對蒙作戰以將以失敗而告終不是嗎?」王鈺苦笑道。 聞煥章此時建議道:「陛下,可快馬加鞭命令將軍們,不可……」 「晚了,來不及了,你想想看,大軍只剩下七天糧草,而且朝廷發的糧又還沒有到,將軍們一定會把七天當作全部來用,發動七日攻勢。朕與兩位愛卿說話這會兒,搞不好草原上正打得火熱。罷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糧食還是照運,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身經百戰的將軍們了。」 憂優書萌 uUTxT。COm 銓文子版越讀 第三桶 第兩百八十九碗 林沖親作誘餌 引蛇出洞 字數:6363 這樣下去不行,本帥感覺這次主動權不在我軍手上。大元帥林沖望向帳內的將軍們,神色凝重的說道。從他追隨王鈺南征北戰以來,歷次作戰都把戰爭的主動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這次的例外,讓他很不舒服。 呼延灼默然無語,此次三軍會師,他明顯感覺得出來,大元帥對他很不滿。其實他感覺挺憋屈,因為立功心切,偏偏上天不作美,在大漠中遇上風暴,迷失了方向,貽誤了戰機,還受到了聖上的申斥。 本想將功補過,打一個勝仗翻身,***蒙古人偏偏抄了他的後路,斷了他的糧道。什麼倒霉事情都讓他遇上了,有時候不得不相信運氣這種東西。 「元帥,卑職覺得蒙古人是早有預謀。與我軍相比,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熟悉地 理環境,可他們也知道,再像以前那樣把我軍往北邊極寒之地 引不可能奏效,所以一定是耍別的花招。」岳飛見幾位前輩都不發表意見,遂起身說道。 幾位老將都盯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麼。本來岳飛資歷太淺,這場高級將領的軍事會議是輪不到他說三道四的,不過大家心知肚明,聖上很器重這個人。常常把他比作漢朝驃騎將軍霍去病。 「鵬舉,你有什麼對策?」林沖立即問道。 岳飛一時遲疑,一陣之後,拱手道:「回元帥的話,卑職雖無應對之策。但卻可推薦一人,或許可以解決目前我軍的困境。」 林沖聞言,半信半疑:「哦?不知何方高人,讓鵬舉如此推崇備至?」 「這位也是元帥故人。現在卑職麾下任職,姓朱名武,官拜副都虞侯。」岳飛回答道。 原來是神機軍師朱武,林沖早前揮軍攻打龍化儀坤兩座城池。多虧朱武出謀劃策,說得胡沙虎率眾來降,南府軍沒費多大力氣。將金國的精銳部隊一網打盡。不過倒是很奇怪,戰後自己替朱武報功,原本想怎麼著也得封個侯。掌個兵權吧,可聖上就把他提升了一級,除此之外,別無封賞。 林沖與朱武同屬梁山出身,早年在梁山落草為賊時,雖然沒有太多的來往。不過林沖明白,朱武在梁山時就得不到重用,原因很簡單。他被吳用地 光環給蓋住了。再加上,他既不是晃蓋的親信,也不是宋江的心腹,沒有背景,誰肯用他? 「朱武現在何處?快快有請!」林沖大聲說道。 不多時。朱武來到中軍大帳。帳內林沖,呼延灼二人都是梁山系。岳飛的出身更微妙,他是原來趙構叛軍地 將領。王鈺手下怎麼儘是些當初反對過他的人? 眼看著自己當年梁山兄弟封公封侯,自己還是五品小官。朱武也不知道作何感想。進處帳來,長揖一拜,退到旁邊。 「朱大人,請座。」林沖對這位懷才不遇的老兄弟,倒很客氣。 待其落座之後,林沖直奔主題:「朱大人,眼下我軍處境不妙,糧草被焚,必須速戰速決。該如何處置,願先生教我。」 朱武謙虛地 表示:「元帥抬愛,卑職愧不敢當,如何敢在諸位大人面前班門弄斧?」 「哎,何必如此?先生有王佐之才,孔明之智,本帥心中有數。有什麼話,直管明說。」林沖撫慰道。他知道,朱武一向謹慎小心,如履薄冰。他一沒有山頭,二沒有背景,除了小心作官,沒有其他出路。這恐怕也是聖上不願意用他的原因。 朱武聽罷,仍舊遲疑,岳飛從旁相勸,他才起身走到作戰地 圖之前:「元帥,諸位將軍,自戰端一起,我軍高歌猛進,勢如破竹,蒙古人接連敗退,但其主力一直沒有出現。卑職預料,蒙古人可能在佈一個大局,請君入甕。」 「那依你之見,這個甕在哪裡?」呼延灼不冷不熱的問道。 朱武語出驚人:「就在此處。」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就在此處?你地 意思是說,我們現在已經踏進了蒙古人的陷阱? 「諸位請看,開戰之時,我國三路大軍分別出擊,現在整個蒙古草原的東部已經橫掃一遍。再往西走,就到了西遼國的勢力範圍,蒙古人不可能在那裡與我們作戰,那樣的話,他必須時刻提防帶甲十餘萬的西遼王。我軍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不上不下,不管是大燕河北之兵,還是西遼王,要想馳援,都需要一段時間。」 「本來卑職還不敢肯定,但剛剛大元帥說,我軍糧草被焚。使卑職豁然開朗,這可能是蒙古人的第二步棋。因為一旦糧草被焚,我軍勢必急於求戰,正中蒙古人地 圈套。」 聽朱武一分析,帳內眾人都變了臉色。燕軍目前,正如他所說,急於求戰。但這樣如果中了蒙古人的圈套,那該怎麼辦?糧草不夠,總不能餓著肚子打仗吧? 「先生,那我軍目前應該如何應對?」林沖問道。 「上上之策,就是撤兵。」朱武好像今天專門來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話一出口,滿座嘩然。現在怎麼可能撤兵?難道 大軍出國門,就是為了來消滅蒙古軍隊一萬多人麼?蒙古人的祖宗聖地 呼倫貝爾去逛一圈麼?我大燕國內,錦繡河山,哪裡不比這大草原強? 「朱武,譁眾取寵,不是什麼好習慣。」呼延灼冷笑道。 朱武面不改色:「諸位大人,坦白的說,此次對蒙作戰,朝廷本來就還沒有準備好。倉促應戰,只會適得其反,眼下,蒙古人掌握著戰爭的主動權,而我軍十分被動。若不撤兵,只能一步步被蒙古人牽著鼻子走。」 「笑話!蒙古比金國如何?金國號稱雄兵百萬,又說什麼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戰,結果呢?在我軍鐵蹄踐踏下,國破家亡。兩位皇帝被捉到京城,對我大燕皇帝下跪稱臣。蒙古人茹毛飲血,尚未開化……」 正當呼延灼不留屋面地 諷刺著朱武的時候,林沖聽不下去了:「行了。少說兩句吧。」待呼延灼閉嘴之後,又轉向朱武說道:「先生,此時撤兵。無論對聖上,對將士,對國人。本帥都無法交待。先生足智多謀,必有良策。」 朱武聽後,沉默良久。如果他是元帥,他肯定有辦法,可問題是,現在坐在大元帥位置上地 ,是一位大燕國舉足輕重的人物,軍隊地 統帥。 「先生。不必顧慮,元帥誠心請教。這也是為國盡忠,不分彼此,先生不要有負擔。」岳飛在一邊看到朱武面露難色,趕緊勸道。 終於下定了決心。朱武正色道:「元帥,辦法倒有一個。但兵行險著,如果有半點意外,後果將極為嚴重。這也是卑職不願意提出來地 原因。」 林沖大喜過望:「先生快快講來!」 「元帥請看,我軍目前的位置大概在這裡。東,南,西三面蒙古人不可能設伏。只有北面,我軍還未到過。卑職猜想,蒙古人的主力部隊有可能就在離我們不遠地 地 方。而且焚燒我軍糧草的蒙古軍隊,一定還在我軍後面。就等我軍進入包圍圈,然後前後夾擊。卑職的險著,就是將計就計,派出一部,作為誘餌,繼續前進,蒙蔽敵軍。再分兵一路,遠遠跟在主力後面,待戰事一起……」朱武說到此處,作了一個握拳地 動作。 在場的都是久經戰陣之人,一聽之後,都明白了兵行險著,「險」在哪裡。險的還不是分出去作後援地 部隊,而是誘餌的這一部。 這支誘餌部隊,將會承受蒙古大軍第一輪最猛烈的進攻,而且極有可能身陷重圍。說得白一點,這支部隊就是拿出去犧牲的,以小搏大。誰攤到這個任務,你就得作好馬革裹屍,在北京皇宮先賢樓掛一口鐘的準備。 中軍大帳好一陣沒有人說話,朱武這個辦法雖然凶險,恐怕也是眼下唯一可行之計,否則只有撤兵一條路可行。 「就這麼辦!」林沖一錘定音。他是王鈺親自封的河北兵馬大元帥,有節制大燕河北所有軍隊的權力,也就是說,大燕帝國河北六十多萬軍隊,王鈺都交到了他手上。對他的信任,可見一斑。 大將軍既然決定下來,那接下來地 事情就是分兵佈置了。岳飛搶先一步站起身來,拱手對林沖說道:「元帥,卑職請纓,率部作為誘餌!」 呼延灼一見,自己豈能落於人後?遂搶道:「哎,既然是要作誘餌,那就得裝像了,我去比較合適。」 「呼延大人,此行太過凶險,您位高權重……」岳飛不肯相讓。 「哈哈,我是剛剛犯了過錯的人,正好借這個機會將功補過。再則,本將雖年邁,這為國殺敵,還是當仁不讓的。鵬舉啊,你還年輕,前途遠大,聖上也對你極為器重,不要再爭了。」呼延灼笑道。 岳飛還想再說,林沖卻制止了他:「都別爭了,本帥親自去,引蛇出洞。」 兩人都大吃一驚,同聲說道:「萬萬不可!」 此時,監軍宋大人發話:「元帥,您統率大軍,不可以身涉險,若有個差池……」 「哎,宋兄,宋大人,此次作戰,聖上動員了半個國家。如果不能取勝,我們這些當兵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聖上?既然要作誘餌,有誰比本帥更合適?好歹林某也還有點虛名,此次由我掛帥,能打掉我,豈非是蒙古人朝思暮想的?希望您不要否決才好。」監軍一直是由文官擔任,雖然原則上不能干涉軍事長官地 指揮,但擁有最後裁定之權。這次事情,如果宋監軍不點頭,林衝去不了。 宋監軍一時無言,的確,如果林元帥作誘餌,效果應該是最好地。但危險也最大,元帥一旦有失,莫說整個軍隊將會震動,恐怕大燕整個國家,也會震驚萬分。這事干係實在太大了。 「元帥,茲事體大,不如上奏朝廷……」 「如果等上奏朝廷,恐怕就遲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帥對此次行動的一切後果負總責。」林沖說罷,不由分說,開始安排。 「呼延灼!」 「卑職在!」 「你率本部兵馬, 部隊西南方向尾隨。如果蒙古人的夾擊部隊出現,不開他。放他過來。」 「卑職遵命!」 「岳飛!」 「卑職在!」 「你率本部兵馬,再從我軍中抽調五萬精兵,供你指揮。於主力東南方向尾隨。注意不要暴露行蹤。一旦戰事起,你馬上衝過來,死死拖住。這一次,要打就打大地 ,一戰定乾坤!最好能把忽圖刺這個蠻子幹掉!至於我,你們不用擔心,我手下的將士們,都是百戰餘生之輩。以一擋十,絕不誇口,蒙古人奈何我不得!」 林沖豪氣干雲,聽得眾將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揮師猛攻,把蒙古人斬盡殺絕! 安排完畢之後。林沖笑著對將軍們說道:「行了,去吧。明日清晨,埋鍋造飯,讓將士們吃一頓好地!幾日之內。我們將為大燕打掉最後一個強敵,完成統一大業!諸位將軍,必將名垂青史,萬古流芳!」 目送麾下將軍們離開之後,林沖神色恢復了平常,在原地 呆站了好大一陣,才發現宋監軍還在帳內。 兩位老兄弟共事多年,情深義重,互相之間十分瞭解。林沖淺笑一聲,對其說道:「兄長,這一次,你就不會跟我一起了,留在後方吧。」 「自古以來,文死諫,武死戰。這次何妨開一個先例?老臣受聖上知遇之恩,無以為報,這一回我這個文官也忠烈一次吧。再說了,南府軍是吃乾飯的?蒙古人想吃掉我們,我還怕他沒有一副好牙口。」宋監軍笑道。 是夜,多少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燕軍終於嘗到了與遊牧民族作戰的滋味,來無影,去無蹤。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隨時隨地 可能有伏兵。要是這次能幹掉蒙古人,普天之下,還有誰敢跟大燕作對?到時候,就真地 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寒氣逼人,遠離故土的士兵們身不解甲,枕戈待旦。但在大營一處,卻是守衛森嚴,威武的士兵時刻警惕著,任何人也不許靠近。 「統制大人!」衛兵挺直腰板向一個人行禮。這位少年將軍可是大大地 有名。他出名一則是因為他是元帥林沖的長子,二來是他家學淵源,無論武藝兵法深得其父真傳,為南府軍勇將之一。當初滅金之戰,就是這位少將軍槍挑金兀朮,立下大功。 聖上曾為此事專門嘉獎他,說「虎父無犬子」,「林淵終可繼承其父衣缽」。皇帝的話當然可以解讀為一種對臣子,對後輩地 鼓勵。但也可以看了聖上對林淵的期望很高,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繼承林沖的衣缽,甚至是爵位,職務。 「嗯,弟兄們辛苦。」林淵全副鎧甲,進入營中。營帳之間的空地 上,擺放著數十堆不知名的東西,上面都蓋有幕布,遠遠望去,倒好似糧草一般。 林淵來到一堆東西前,輕輕掀起幕布一角,裡面露出一截黑色的管狀物體來,在月色下,泛著清冷的寒光。 沒錯,這就是燕軍火器中最厲害的一種,金輪風火炮。由幽州造辦局研製,京師造辦局地 轟天雷凌振凌大人親自指導,剛剛裝備南府軍。此炮,重逾兩千斤,最重的超過三千五百斤,四匹馬方才拉得動。射程達千步之遠,一炮下去,金石盡裂。 由於其造價太過昂貴,且未經實戰檢驗而沒有大規模生產,所以此次只帶得十五門來。被元帥視為撒手鑭,國之利器,絕不輕易示人。 「元帥!」正當林淵仔細檢查之際,身後響起呼聲。回頭一看,父親正踏著月色而來。 「父帥!」林淵上前迎住。 「你也在。」林沖撫摸著冰冷碩大的炮管。燕軍中火器一直是重要力量,但一直以來,火器都用在守城防禦上,像這次遠征大漠,帶火炮出戰,還是頭一回。騎兵戰中,火炮能不能派上用場,還需要實戰檢驗。 「父帥,您何必親自上陣?貴為元帥,應該坐鎮指揮,而不是以身涉險……」林淵終究還是不放心日漸年邁的父親遭遇凶險。 「胡說八道,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這你也不懂?」林沖怒喝道。 「可您也沒有必要……」 「住嘴!你給我記住,你父親是身上有污點的人,當年落草梁山,作了賊寇。如果不是聖上知遇,你老子就得背一輩子賊寇地 罵名,哪有今天統率三軍,為國盡忠的機會?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答,現在機會來了。我要一勞永逸地 解決聖上的難題,讓他從此可以高枕無憂。哪怕搭上我這條老命,也再所不惜!」林沖斬釘截鐵的說道。林淵再也無話可說,忠君愛國,這是人臣地 本分。 可林沖似乎忘了,蒙古一次打不下來,還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要是名震天下的林大將軍沒有了,王鈺又從哪兒去找一個可以統率三軍的元帥? 悠浟書萌 UUTXT。COm 銓汶子版越讀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碗 草原大戰 赤龍之吼 字數:6478 色漸明,號角聲在大營中迴響,久久不絕。訓練有素貫而出,井然有序的忙著自己的事情。打了幾個月,蒙古人應該死得差不多了吧?年前我們應該能回到內地 ,難度春節吧? 「開飯!開飯!排好隊,你們這些小王八羔子,吃飯啦!」伙頭軍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在軍中服役多年,資格老,將軍級別的人見了他,雖不說也是恭恭敬敬,至少不會太傲慢。 士兵們到伙食帳前排起長龍,準備領取食物,一邊閒聊著。軍中生活十分枯燥,而且隨時要準備承受兄弟袍澤戰死沙場的悲哀,一段再普通不過的拉家常也能給戰士們帶來莫大的樂趣。 「發現沒,人少了。」一位拿著海碗的士兵小聲說道。 「豈止是少了,一大半的部隊不見了,不知道上頭又怎麼安排的。」另一回答道。 這時,一個個子矮小,但顯得十分精悍的士兵上前插話道:「聽說了嗎?後面糧草被蒙古韃子給燒了。那個負責運糧的將軍,聽說來頭很大,讓聖上給免職發配到我們南府軍中當小兵。」 這話立刻引起了旁邊許多兄弟的興趣,紛紛湊了過來,小聲而又熱烈的談論著。虞允文其實就在隊列裡,他們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幾百年才出一個的文武雙狀元,淪落到跟這些小兵一起排隊領飯的地 步,虞允文的心情可想而知。 「娘的,你要不要?不吃滾蛋!」年老的伙頭兵大罵一聲。幾個人才停止談論,上前領取食物。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肉湯,每人四個大饅頭,兩塊肉。非常豐富。那洩密地 士兵看著手裡比碗口還大的饅頭,震驚得無以復加。這是幹什麼?以後不過了?饅頭蒸得跟人頭一樣大,還有兩大塊肉? 虞允文領過食物之後,站在原地 呆呆的出神。不對。這遠遠超過伙食標準,就算南府軍是天下第一軍,待遇也不可能到達這種地 步。林元帥他們在謀劃什麼? 當將士們吃過這頓難得的早餐之後。命令下來了。全軍啟程,火速往北推進。虞允文大感意外,北方極寒之地。一向被視為燕軍地 禁地 ,怎麼大元帥還下命令往北推進?他去求見林沖,想陳述自己的意見,可元帥是不會接見一個小兵的。 五萬多精銳騎兵,雄赳赳,氣昂昂往北出發。除了軍中少數幾人,恐怕沒有誰知道,他們正在以身涉險。這支大燕帝國最精銳地 部隊在扮演誘餌的角色。 僅僅一天兩夜,南府軍看到了一條大河,這也就是聞煥章提到的兩條河之一。可林沖並不知道,他繼續命令部隊全速前進,尋找敵人。在他地 後面。呼延灼岳飛的部隊正遠遠的跟隨。未來的幾天,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這幾天沒有仗打,將士們反倒不習慣了。大漠草原,他們已經見得多了。再也沒有當年初次進入草原時的新鮮感。騎兵們策動戰馬,飛快的奔馳,那條名叫「絆馬繩」的大河就在旁邊靜靜的流淌。 這條絆馬繩能夠絆倒大燕這匹烈馬麼? 「報,元帥,前面沒路了!」說這話地 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誰不知道蒙古草原一望無際,永遠不會有無路這種說法。 但林沖馬上意識到,我們到了,到了蒙古人的甕底了。他帶著部將脫離主力部隊,往前奔進,遠遠的望見,前方一里之外,兩條大河在這裡交匯。眼下南府軍正處在兩條大河之間的狹長三角地 帶。 陽光明媚,河面上波光粼粼,彷彿要與日爭輝。可林沖完全沒有興致欣賞草原上難得的美景,馬上下了命令:「全軍原地 駐防,今天就走到這兒。」 命令傳達下去地 時候,許多中下級軍官大惑不解,在這裡駐防?沒弄錯吧?這種地 形,就容易讓人包餃子,要是突然出現在南面,把我們堵在這裡頭,那才真叫上天無路,下地 無門。現在才剛過晌午,沒必要宿營吧? 可軍令如山,不得不執行,近六萬部隊原地 駐防。牧哨被一批批的派出去,刺探著周邊地 情況。 「快,把炮拉下來!」林淵如臨大敵一般,指揮著手下的士兵卸下金輪風火炮,準備組裝架炮。十幾個精壯的漢子,用粗繩縛住炮管,再用木槓抬在肩上,使用全身力氣,將那幾千斤地 炮管拉下馬車來。 「馬上架炮,炮彈準備!那邊快點,排在全軍最前面!」林淵大聲呼喝著。眼看著一門門威武雄壯的火炮巍然聳立在大營之前,他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從前騎兵作戰,一般很裝備火器,至多也就是火箭,突火槍一類。像這次這般配備火炮,尚屬首次,火炮在騎兵戰中能起到作用嗎? 林沖獨自一人來到炮營陣前,看著兒子忙忙碌碌,並沒有叫他。撫摸著一架大炮,這位大宋地 位最高的將領在暗想,如果朱武預料得不差,蒙古人應該在向我軍撲來了吧?這次仗打完,蒙古若被 自己就應該解甲歸田,離開戰場了。 夜色漸漸降臨,風聲漸起,吹動軍旗獵獵作響,決定性地 一仗即將到來。這一夜,不知多少人難以入睡。 在這片從古至今,人煙稀少的大草原上,在這片幾千年以來,屢屢對中原王朝構成致命威脅地 大草原上,一支大軍正匆匆前進。 數百年來,蒙古人先後被契丹人,女真人,漢人欺壓,現在,是翻身的時候了。為了勝利,這次蒙古人作出了很大的犧牲,連祖宗聖地 也放棄了。所謂天神保佑,漢人上當了,他們地 元帥林沖親自率領大軍進入了蒙古人的圈套。 「快!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趕到!絕不能放走一個南人!」草原上的王子也速該大聲虎吼著。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等到已經作了父親。 父汗襲擊了燕軍的糧草大營,他們一定要急於求戰,林沖的表現就是最好地 證明。如果能打掉他,南人一定會震驚萬分。士氣必然受到嚴重地 打擊。那時候。蒙古人就可以從守勢轉為攻勢,一雪數百年來的恥辱。 「王子,大汗的部隊至今沒有出現。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一位首領憂慮地 問道。 也速該暗自猜度,父汗的部隊按時間算算也應該與自己會合了吧?怎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不會地。燕軍已經進入了我們地 圈套。逃不出來了。下令全軍,加速前進!活捉林衝!」為了穩定軍心,也速該不得不這麼說。再加上。他也相信。父汗那邊不會出什麼變故。雖然蒙古的軍隊大部分都在自己手上,但父汗也親自率領了七萬精兵,燕軍雖然威名滿天下。但想吃掉七萬蒙古騎兵,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一夜的疾行,蒙古軍隊終於在東方漸露魚肚白地 時候看到了燕軍地 十里連營。恐怕天下任何一個將領看到燕軍的陣勢都會心生恐懼。若真是以兵多將廣來比較,天下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和大燕帝國相提並論。 望著那一眼看不到頭的軍營。也速該深深地 吸了一口氣,拔出了腰間的彎刀,下令全軍準備衝鋒…… 「忽圖刺汗的勇士們!南人的時代已經結束,蒙古人地 時代即將來臨!用你們手中的彎刀長槍作鐮刀,去收割人頭吧!勝利和榮耀都將屬於大蒙古!」也速該慷慨激昂人的聲音在草原上迴盪。 林淵全副武裝。騎一匹黑色駿馬。正立在炮營旁邊。望著遠方越聚越多的蒙古軍隊。他也不由自主的吸了一涼氣。蒙古人果然是在這裡設下了圈套,如此眾多地 兵力,南府軍沒有問題吧? 「裝彈。」林淵大聲下達了命令。 中軍裡。林沖揚刀立馬,以不屑地 眼光看著蒙古人。冷笑著對身邊地 將軍們說道:「諸位,心裡有個準備。我們將承受蒙古軍隊第一輪最猛烈的進攻。」 他身邊一將策動戰馬,上前與他並肩站在一起:「元帥。卑職倒是希望這是忽圖刺親自率領的軍隊。」正是急先鋒索超。 「本帥何曾不是這麼想?哈哈!」林沖放聲大笑。突然,笑容頓斂,他舉起手中長槍。下令全軍準備。 而對面,已經有蒙古首領發現,燕軍似乎早有準備。這一大早地 ,按常理,燕軍應該在準備收拾營帳,向南撤退才對。怎麼會一早就就排定陣勢,好像知道蒙古軍隊要來,故意在這裡等著。 當這位首領把擔憂告訴王子也速該時,卻受到了他的申斥:「南人軍中多有牧哨,預先知道我軍到來,有什麼稀奇的?他們背靠著大河,退無可退,只有死路一條!」也速該或許不知道,在漢人地 書本中,有一個成語,叫背水一戰。 「蒙古韃子有多少兵力?八萬?十萬?或許更多?」林沖問道。 「目測很難看出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索超的話只說了一半。後半句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至少比南府軍多。 林沖冷笑一聲,調轉馬頭,面對全軍放聲喊道:「弟兄們!我們地 背後是大河,退無可退。眼下蒙古大軍壓境,要想活命,只能放手一搏!我南府軍都是百戰餘生的忠勇之士,理當以一擋十!打完了這一仗,我們就可以回家安安心心的過年了!到時候本帥奏明聖上,大加封賞!」 大戰一觸即發,雙方地 主帥都在極力調動士氣。這是一場兵力相差極為懸殊的戰役,也速該親自統率蒙古主力十七萬餘人,而林沖手裡在的南府軍不足六萬,連蒙古人的零頭都不夠。 可他一點也不擔心,岳飛和呼延灼率領的二十萬精銳,隨後就會趕到。到時候,讓眼前這些不肯臣服的蒙古人見鬼去吧!讓他們步女真人的後塵,對大燕帝國的皇帝下跪稱臣吧! 更何況,他的手裡還有一件利器。 林沖的目光向全軍前方望去,十五門巨炮正對著蒙古人的方向,只要自己一聲令下,燕軍最厲害的火器將發出它們的 「來了!」索超輕聲喝道。對面,蒙古騎兵發起了衝擊!以排山倒海之勢直奔燕軍而來。他們到底有多少兵力啊!看這陣勢。恐怕遠超南府軍! 「炮營準備。」林沖面無懼色,上陣一生地 老將,早就看透了生死,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改。 炮手已經點燃了火把。隨時準備發射炮擊。林淵的三營騎兵也整裝待發,準備撲過去與蒙古騎兵痛痛快快的幹上一場,讓他們知道。誰是天下騎兵第一。 越來越近了,燕軍士氣已經能夠看到蒙古騎兵的彎刀在陽光照射下發出炫目地 光芒。萬馬奔騰的氣勢的確讓人膽寒,馬蹄踐踏著大地。發出雷鳴般地 聲響。巨大的震動即使遠在數千步外,也能夠清楚的感覺到。 來吧,儘管來吧,讓我們替聖上打垮這最後地 敵人,完成大一統的事業,搏個封妻蔭子,功成名就吧! 「開炮!」林衝突然放聲大喝!身邊的傳令官將手中令旗一揮! 林淵一見,厲聲大喝:「開炮!」 就如同炸雷在頭頂上響起。那巨大的響起倒先把南府軍的戰馬驚得長嘶不已!許多騎士拚命控制自己的戰馬,到底是新式火器,威力果然不同尋常,這聲音也太大了吧! 馬上,他們樂了。他們興奮了。因為他們親眼看到蒙古人衝鋒的陣營裡炸開了鍋!一顆炮彈下去,往往把撕開地 面。掀起幾丈高的地 皮來!那四處飛濺地 泥土,那倉皇落馬的蠻子,那四散奔逃的戰馬。都證明了火炮的巨大威力! 「王子,這,這是……」許多首領瞪目結舌!世世代代生長在草原上的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東西叫火器!雖然在先前地 挑釁作戰中,遇到過守城的燕軍使用火箭之類,但蒙古人認為那不過是漢人地 妖法,不足為懼,沒有多大的殺傷力。 可這一回,這震天的巨響,這巨大地 威力,南人真會妖法?眼看著一個又一個騎兵落馬,一隊又一隊的戰馬不受約束,四散奔逃,衝鋒的陣形完全被打亂,許多蒙古將領心生畏懼! 也速該也大感震驚!在蒙古人裡,他算是一個熟悉漢人的人。他知道漢人的江山有多麼的秀麗,知道南方的帝國有多少的富庶,知道他們的領土有多少的遼闊,人口有如何的眾多。可他不知道,漢人還有這樣的利器!在他的印象裡,漢人最厲害的武器,不過就是那具射程驚人,連重裝騎兵都能夠射穿的神臂弓而已。 「扎木合!」回過神來以後,也速該大聲呼喚著一個名字。 一個比他還年輕的蒙古少年躍馬過來,挺直腰板等候著他的命令。 「去!端掉那些會噴火的大傢伙!你注意,他們只會往正前方噴火,你繞過去!」到底是也速該,他很快就發現,漢人的妖物,只會往正前方攻擊,而不是像弓弩那樣,可以攻擊任何角度。 當扎木合領命而去之後,也速該又下令增兵一個萬人隊,繼續衝鋒!敢後退一步者,就地 格殺! 「有結果了,事實證明,在野戰中,火炮也是能派上用場的。你們記住,戰後給造辦局那幫人提一下意見,這金輪火風炮好是好,但不容易運輸,讓他們想想辦法,改良改良。」林沖這話,似乎已經肯定這場戰役能夠取勝。他的自信,給了將士們莫大的勇氣。 「元帥,您看河邊。」索超突然說道。 東面的河邊上,一隊蒙古騎兵正疾速而來。他們處在火炮的射擊死角,看來蒙古人也不不笨嘛,這麼快就發現了這一點。 「想襲擊我的炮營?不自量力。」林沖冷哼一聲。 「元帥,卑職去滅了他們。」廉頗雖老,壯心不已。索超也是年過五十的老將了,可渾身膽氣,絲毫不見消退。 「殺雞焉用牛刀?讓林淵去吧。」林沖笑道。 一個時辰過去了,蒙古大軍終究還是憑借優勢兵力,突破了燕軍火炮的射程。林沖果斷下令,停止炮擊,派出騎兵壓上去。急先鋒索超當仁不讓,親率本部兵馬,上前阻擊。 也速該鬆了一大口氣,只要燕軍那妖物不起作用,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王子,我們好像折了好幾千人了。」身邊的首領略微有些喪氣的說道。 還沒短兵相接,就折了好幾千人了,燕軍果然是從戰場上打出來的虎狼之師,這一點,也速該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十年來,燕軍從來沒有停止過征戰,從以前的宋軍到現在的燕軍,王鈺這支軍隊,當真是橫行天下,罕逢敵手。又特別是眼前這支南府軍…… 「父汗的部隊,晌午的時候就應該到了吧?」也速該心中暗想。 林沖望了望日頭,暗想道:「至多下午,呼延灼岳飛就應該壓上來了吧?」 悠憂書盟 uutXt.coM 詮文字版越讀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一碗 殺敵報國 血染疆場 寧死不退 終得援軍 字數:6219 元帥,是不是把預備隊頂上去?」索超趁軍醫幫他包候對林沖說道。 堅決的搖了搖頭,林沖神色凝重的說道:「不行,本帥作戰,有預備隊,但從來不用。要是預備隊都頂上去了,那也就是說明,這場戰鬥危險了,蒙古人不也在死撐麼?再頂一陣吧,應該來了。」 這時,一騎飛馳而來,正是少將軍林淵。但見這位南府軍最好的苗子,渾身鎧甲被鮮血染紅,臉上一片污垢,連手中的鋼槍也斷作兩截,戰鬥的激烈可想而知。 「父帥,讓預備部隊頂上去吧,前面撐不住了。四面八方全是蒙古人,再打下去,我們的底子都快拼光了!」林淵大聲對父親喊道。 林沖臉上閃過一絲怒意,站起身來,招手道:「你過來。」林淵翻身下馬,來到父親面前,還沒有站穩,父親突然一個耳光抽在他的臉上,立時把這位小將給打懵了。 「軍隊是聖上的!不是我林沖的!你我都是聖上的臣子,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你身為將領,沒有本帥的命令,誰准許你退下來的?馬上回去,否認軍法從事。我寧願白髮人送黑髮人,也不願意有個膿包兒子!滾蛋!」林沖盛怒之下,神情猙獰。林淵一時間淚流滿面,仰天長歎一聲,提著那把殘破的鋼槍重新跨上戰馬。 「父親,請您給兒子預備一張馬革吧,我不會給您老人家丟臉的。」林淵背對著父親說完這句話,正要衝鋒。 「慢,拿我的槍來。」林沖叫住了他,部將取過他的長槍。親手遞到兒子手上。撫著槍桿說道:「此槍隨我上陣一生,殺敵無數,現在傳給你了。」本來打算,替聖上打垮蒙古之後。解甲歸田,再把兵器傳給兒子,現在看來。是要提前了。 林淵接過父親的兵器,什麼也沒有說,雙腿一夾。胯下戰馬疾馳而去。 已經快入夜了,林沖南府軍所部,死傷過大半,遭遇建軍以來最大地 損失。畢竟不到六萬人對陣十七萬大軍,這兵力懸殊太大,況且又是在這種狹長的地 帶,根本施展不開。呼延灼岳飛兩支援軍,至今沒有露面。看來是遭了不測。 可也速該比林沖更著急,他也至今沒有等到他父親的援軍。不祥的預感始終籠罩在他地 心頭,開戰之前,他有就心理準備,與號稱天下第一的軍隊作戰。根本是極其艱難的。現在開戰了,雖然打得不順。可比想像中要容易得多。 現在,僅憑目測都能看得出來,燕軍地 兵力不多了。這似乎不太正常。以燕軍的總兵力,他們掃蕩蒙古草原,不可能只派出這麼一點兵力吧?難道這不是燕軍的主力?那燕軍營中林字帥旗又如何解釋?總不可能元帥所在地 軍隊,還不算主力吧? 但肥肉到了嘴邊,就沒有捨棄的道理。這場戰鬥沒有懸念了,燕軍潰敗是遲早的事情,至多再有兩三個時辰,還等不到天亮,這支燕軍就將迎來他們最後的命運,全軍覆沒。 也速該連續增加了四個萬人隊,像牆一樣的推進。他根本不擔心燕軍會逃,因為他們逃不了,兩面都是大河,除非他們想被淹死。 「再來兩個人,帶五千騎兵衝上去!」林沖觀察戰局之後下令道。 沒有人回應,正當他要發怒的時候,宋監軍小聲說道:「元帥,沒有軍官了。連您的衛隊統制都已經派出去了。」 林沖一時沉默,良久,緩緩起身,歎息道:「那就該我上了。」燕軍作戰有一個傳統,遇到不能後退半步的戰鬥,士兵拼光了,軍官上,要連軍官都拼完了,主帥就該帶著自己地 衛隊上了。燕軍不缺能夠統帥萬軍的大將,缺的是中下級軍官,這是陣亡率最高的官階。能活著熬到將軍級別的軍人,少之又少。 王鈺曾經想在京城辦一所最高軍事學府,專門培養軍事人才,可惜地 是,朝臣們反對的聲音太大,最後不得不作罷。 「把我地 衛隊編入軍中,本帥親自統領,宋大人,從此刻起,一切軍務由你全權負責。」林沖說完這句話,似乎還有些猶豫。 扭過頭去,小聲對這位共事多年的老友說道:「兄長,如果有機會,你帶著人突圍吧。呼延灼岳飛看來是不會到了,我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你能出去,替我奏明聖上,我應該有資格在先賢樓掛一口鐘,我地 鍾上,什麼豐功偉績也不要寫,就給我刻一個『忠』字。我林沖是忠臣,不是賊寇。」 時隔多年,這位中華名將仍舊為身墜污泥,落草梁山的事情耿耿於懷。 「你本來就是忠勇之臣,天下人人皆知。你若不測,我不獨生,中華文臣殉國,就從我開始吧。」宋監軍握了握林沖的手,微笑著說道。 林沖鄭重的點了點頭,拔出腰間寶刀,跨上戰馬,氣吞萬里如虎:「弟兄們,仗打到這個份上,軍人都是要死的。現在,我就帶大家去找一條死路,去光榮的死!你們也不虧了,老子是大燕元帥,現在跟你們並肩戰 起去死!讓蒙古人看看,連元帥都不怕死了,我們國的什麼?」 「殺!殺!殺!」僅剩少部分的將士們,被林沖的忠勇氣節所感動,殺聲震天。正應了那句話,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 「來生,我還會追隨你,效忠你,我的皇帝,我的領袖,我的兄弟……」林沖緩緩將刀舉過頭頂,幾十年前與王鈺結拜那一刻的景象,突然清楚的出現在眼前。 宋監軍突出驚人之舉,他挽起袖口,大踏步走到一旁的鼓架前,從士兵手中奪過鼓錘,賣力擊打著戰鼓! 南府軍,這支血統最純正的南府軍。開始了他們最後的一戰。風雲變色,狂風突起,似乎連上天也被這屍山血河所震動了。 「元帥,且慢!」正當林衝要策馬狂奔之際。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視之,不過是一個小兵而已。不過這個小兵大有來頭,他叫虞允文。一千年以後。有個叫毛潤之的偉人,讀到他地 傳記時,拍案而起。讚道:「偉哉虞公,千古一人!」 「你?」林沖的臉上,充滿了不屑,他實在是看不起西北軍的人。運糧部隊裡,還有一萬多的西北軍,他根本沒有想過要用。風流雙槍將薰平帶過地 部隊,你能指望他們會打仗麼?任何一支軍隊,都有他們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是他們的首任軍事長官鑄就地。 「我知道元帥對西北軍有成見,但我請求元帥給我們西北軍一個機會。我們不會白吃國家糧食的飯桶,我們是軍人,和南府軍一樣。大燕優秀的軍人。我懇請元帥,派我統領西北軍殘部。參加作戰。」虞允文誠懇地 說道。 「算了吧,如果你還記得你是軍人,本帥陣亡以後。你們面對蒙古人的包圍,不要屈膝投降,我就很欣慰了。」林沖以近乎偏執的態度,表達著他對西北軍的不滿。 「林……」虞允文本是心高氣傲的年輕人,被林沖這故意一激,頓時難以自持。但他總算還清醒,知道面前這位,是河北兵馬大元帥。「林元帥,世上只有無能之將,沒有無用之兵。卑職求您,晚輩求您,給我們一個機會!」說到此處,他竟然面對著林沖的戰馬,屈膝跪下去。 「給我們一個機會!」有人喊了一句。 「給我們一個機會!求元帥給我們一個機會!」越來越多的西北軍將士們開始呼喊。 士氣振奮了,這支軍隊可以用了,林沖看了虞允文一眼,點頭道:「好,那你去試試吧。本帥帶南府軍一部,及衛隊,進攻左翼。你帶西北軍,進攻右翼,有問題嗎?」 「除非戰事以勝利告終,否則,元帥不會看到西北軍有一個人是活著的。」 這場注定要被史官們大書特書地 戰鬥終於開始了,大燕帝國的元帥,皇帝布衣之時的結拜兄長,率領他最精銳的部隊,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而一支誓言洗涮恥辱地 軍隊,也在一位少年英才的帶領下,瘋狂反撲!仗打到這個份上,勝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地 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著要活。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怎麼回事?扎木合竟然壓不住陣腳?那是誰的部隊?」坐鎮中軍指揮的也速該駭然發現,右翼竟然出現潰退地 跡象。一支燕軍迅速衝垮了蒙古軍隊的包圍,正向他的方向衝過來。 「王子!左翼亂了!不好,右翼也亂了!完蛋了!中路也……」這位蒙古首領正焦急萬分的向王子報告著軍情,一轉頭,正撞上他凌厲得讓人不敢逼視的目光。 「我還有六個萬人隊,你在慌什麼?」狠狠盯了他一眼,也速該不慌不忙的下了命令。左右兩側,各自再加一個萬人隊,勢必把燕軍全部逼回河邊去。 安排完畢之後,這位蒙古王子還是感覺不放心。召回身邊一將,輕聲說道:「父汗至今沒有趕到,我預感出事了。我們的背後可能會出現敵人,這裡的兵力打垮林沖足夠,剩下的四個萬人隊你全部帶走,到我背後十里佈防駐守。如果燕軍出現,你拚死擋住,等我取了林沖首級,自來助你。」 「王子,我始終感覺事情不對。這不是我們的陷阱,這是南人的陷阱,我們十七萬大軍被死死咬在這裡了,不如,我們撤退吧。」不想,這位將軍竟然如此對也速該說到。 「你是在跟我說笑嗎?你知道那頭的統帥是誰麼?是林衝!大燕的元帥,林衝!」 一輪圓月,高懸空中,繁星點點,數不勝數。皎潔的月光之下,一支勁旅正披星戴月,全速前進。而他們進兵的方向,正是在發生血戰的地 區。夜色之中,也很難分得清楚他們是蒙古軍隊,還是大燕軍隊。就在他們保持陣形,縱馬狂奔之際,正前方突然出現動靜。 是敵?是友?這個問題,對面的主將也在考慮。 「岳將軍。是敵是友?」有人小聲問道。沒錯,來的正是林沖苦盼而不可得的援軍,東北軍岳飛部。 這個時候,出 裡。絕不會是燕軍!岳飛十分肯定。戰前的佈置,林負責作誘餌,死死拖住蒙古軍隊。給兩支援軍贏得時間,從而實現合圍,並加以殲滅。此刻。林元帥的部隊應該已經陷入重圍之中,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快,把先前奪取的蒙古軍旗舉起來!楊再興!楊再興!」岳飛當機立斷,表現出了超凡的軍事素質。 被大燕皇帝御筆題詞,稱為悍將地 楊再興打馬至岳飛身邊等候命令。 「馬上就會爆發戰鬥,我軍會被擋在這裡。但林元帥那裡情勢危險,給你六千人,穿插過去。從蒙古大軍背後發起進攻。記住,把所有號角都吹響,讓蒙古人以為我軍大兵壓境!」岳飛不愧是王鈺大加栽培的將星,他手裡有十萬大軍,可他只給楊再興六千。因為現在蒙古軍隊擋在前面。給的兵力如果過多,你穿不過去。六千人。不多,但也不少。 「六千人?岳將軍,少了點吧?」楊再興嚇了一跳。 「你不是悍將麼?我要能帶十萬大軍衝過去。我要你幹什麼?快去,少廢話!」岳飛怒喝一聲,楊再舉再不言語,堅決執行軍令。 「弓弩手準備!」對面,奉命阻擊燕軍地 蒙軍將領下達了命令。夜晚之中,敵我難分,還是小心為上,不過,這會不會是大汗的援兵到了? 陣中弓弦「嘎嘎」之聲響成一片,弓弩手們繃緊了弦,隨時準備對來犯之敵射殺。 「慢!是蒙古軍旗!看到沒有!」有人大聲叫著。 蒙軍將領猶豫了,蒙古軍旗倒是沒錯,可如果大汗的援軍,他這個時候至少應該放慢速度,以表示自己沒有攻擊地 意思,怎麼會毫不停留,直衝過來? 對方已經到了五百步的距離了,蒙軍將領遲遲沒有下令,而是側耳傾聽。在草原上長大的蒙古人,能憑蹄聲大概判斷出來,對方有多少兵力。 這是一支大軍,兵力多到自己都聽不出來。 「不對!放箭!騎兵準備衝鋒!」石破天驚的一聲命令,萬箭齊發! 「娘的!露破綻了!中路突破,楊再興,從側面穿插!」岳飛一時急怒攻心,厲聲喝道。 兩軍相接,大戰爆發!夜晚草原也不得寧靜,宋蒙兩軍撕殺正酣,忽聽蒙古士兵群起喊道:「有人在旁邊穿過去了!有人穿過去了!」 蒙軍將領心裡一沉:「拖住!死死拖住!」 岳飛喊得更大聲:「咬住!把他們咬死在這裡!」 也速該抬頭望了望那輪明月,心中不夠有些焦躁,林沖太能扛了,至今還在死撐。蒙古軍隊已經從三面包圍住了他們,一步步將他們趕向河邊。困獸猶斗啊,南人也還是有血性漢子的。好吧,我承認,你們是一支優秀的軍隊,戰場上遇到這樣的對手,真是不幸。 「父親!」林淵驚恐地 喊聲傳遍四方。因為他看到,父帥腹部中槍了。 林沖的臉上,微微出現難過的表情,左手捂著小腹,低頭一看,腸子流出來了!蒙軍中竟然也有使鉤鐮槍的好手! 「不要叫!不要動搖軍心!」林沖緊咬著牙關,不讓腸子流出體外。「看來我真是老了,小子,你給你老爹送到終了!哈哈!」 「爹!兒子保您突出重圍!」林淵急得大叫。 「不行!今天我林沖戰死在這裡,就是民族之英雄,國家之忠烈!不枉我戎馬一生!要是逃出去……」林沖此時此刻,才感覺到自己雖然仍舊保持著當年雄心壯志,可身體畢竟衰老了。想當年,能傷得了我林沖的人,放眼天下,有麼? 突然!號角聲大作! 林沖不顧腹部地 槍傷,一下子挺直了腰板:「哪裡吹號角?哪裡在吹?這是燕軍的進攻號角!」 林淵一槍搠倒撲到面前地 兩名蒙古騎士,仔細一聽,驚喜萬分的說道:「爹!這是,這不會是援兵到了吧?這,這……」 「喊!給我放聲的喊!援兵到了!援兵到了!」林沖虎吼道。 也速該猛然回頭,一臉不敢相信地 神情,我的四個萬人隊呢?這麼快就被打垮了?除非來的是那個岳飛!不,連他都沒有可能!四個萬人隊啊! 可眼前,明明就是燕軍騎兵正在向他背後發起進攻,聽聽那震天的號角聲吧,這得有多少人馬?兩萬?五萬?十萬? 「援兵到了!援兵到了!」那垂死掙扎的林沖所部,士兵們突然齊聲大喊,欣喜萬分!本來應該認命領死的殘軍,好像突然煥發出了生機! 一個未經歷天劫的普通人抓著雪白的仙女之腿,飛昇了仙界。 Uu書猛 UUTXT。COM 全蚊自板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二碗 兩面夾擊 敵酋被俘 字數:6226 場大戰可能持續幾天,甚至十幾天,但決定勝負往往間。戰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這十分考驗一個將領的指揮才能。能抓住這片刻的時間,你就有可能功成名就,威震天下,林沖就抓住了。上天保佑,老的只是他的身體,不是他的思維。 燕軍援兵的趕到,極大的鼓舞了南府軍的士氣,也嚴重的削弱了蒙古軍隊的戰鬥意志。現在的情況是,蒙古人被兩面夾擊,背後是突如其來的大軍在兇猛的進攻,正面是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的南府軍在拚死推進。在這狹長的地 帶裡,蒙古人不知道可以往哪裡退。 本來是送給燕軍的陷阱,現在卻限制了自己。也速該企圖憑借優勢兵力,突圍出去,父汗的援兵至今未到,多半已經遭遇不測,只有突出重圍一條路了。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什麼叫兵敗如山倒。一支軍隊,如果沒有了戰鬥意志,哪怕你有一百萬人,也不過是群烏合之眾。在燕軍的兩面夾擊之下,又在這種狹長的地 帶,黑暗的深夜,敵我難分,陣腳一亂,大勢去矣。 「王子,燕軍人多勢眾,我們保你突出重圍!」一位蒙古首領焦急的喊道。 也速該心急如焚,眼望著四周往來如梭的士兵,悲呼道:「上天不公!何故如此眷念漢人!」上天是從來不會眷顧任何人的,打仗拼的是實力。蒙古的確有強大的實力,可他們在錯誤的時間,發動了一場錯誤的戰爭,而且選在了一個錯誤地 地 點,面對了一個錯誤的對象。 「衛隊!衛隊過來!快!」部下們此刻表現了忠心。拚死保護也速該想要突出重圍。大勢已去,此戰必將以慘敗告終,只能學學漢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了,逃吧,以求東山再起。 殺聲震天。燕軍將士人人急先恐後,前後夾擊。蒙古軍隊士氣不振,軍心渙散。又不見上面傳下任何的命令,一時之間沒有了主心骨。在燕軍兇猛的進攻下,紛紛奔逃,落水者不計其數。 「林公!前面是林公麼?」楊再興根本不知道自己衝到哪裡來了。突然看到自己身前不遠處,一將揮舞著騎槍,勇不可擋,似乎就是元帥林沖。混戰之中,他當然不可能直呼林沖地 官銜或者名字。 林沖正負痛作戰。突然聽到有人呼喊,定睛一看,這不是楊再興麼?怎麼都打到這裡來了?這也推進得太快了吧?打馬過去,楊再興一看果然是林沖,大喜過望:「林公!卑職奉命馳援。向您報到!」 「好!岳飛何在?」林沖喜不自勝。 「岳將軍正在後面拖住敵人,因擔心林公安危。命卑職前來支援。」楊再興如實回答道。 「你帶了多少人?」林沖趕緊問道。 「六,六萬人!」楊再興吼得很大聲。林沖一聽就知道這是假話,岳飛手裡不過十萬之眾。不可能分兵六萬給楊再興。如果真是六萬人,絕對不可能推進得這麼快,估計一萬人上下。楊再興這麼說,不過是鼓勵士氣而已。 「太好了!繼續擴大戰果!追擊殘敵!」林沖舉槍高呼,突然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忍不住悶哼出聲,這位老將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栽下馬去!楊再興被這驚人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回過神來之後,上前一把撈起林沖,憑一桿鐵槍,殺透重圍,直奔到後面去。 天色漸明,東方天際,已經露出一片鮮紅。似乎連太陽也被這滿地 地 血泊所映照,經歷了一夜的苦戰,蒙古人潰不成軍,落水淹死者數以萬計,燕軍獲得了大勝! 淒涼的戰場上,燕軍將士們正在肅清殘敵。遼闊地 草原上,擺滿了屍體,無主的戰馬在草原上悠閒的散著步,嚼著沾滿血腥的青草。地 上四處插著各式各樣的兵器,戰旗,惟有南府軍營中,那桿林字帥旗巍然不動。 空氣中,被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所瀰漫,可幹著刀口舔血營生的軍人們早已經習慣了。帥旗下,大小將領都圍著林沖。軍醫已經解下他的鎧甲,正替他處理著腹部地 傷口。 岳飛等人神色凝重,林元帥腹部那一槍扎得很深,創口很大,腸子都流出來了。元帥老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得住。 「衛隊指揮將領呢!抓過來!」岳飛憤怒了!大燕國河北兵馬大元帥,竟然親上第一線作戰,還負了這麼重的傷,他的衛隊是幹什麼吃的?衛隊長官應該受到軍法制裁! 連喊幾聲,沒有人回應,岳飛大怒,這時身邊一位只剩下一支手臂的軍官小聲說道:「元帥地 衛隊長官已經殉國了,現在是他在代理衛長指揮。」說到這裡,他用唯一一隻手指了指身邊一個人。這人要是說他是軍官,誰信?他明明就穿著士兵的鎧甲,這分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地 士兵。 「岳將軍,衛隊統制大人陣亡後,由下屬都監大人代理指揮,都監大人也殉國了,管營相 ,後來管營也戰死,提轄官代理,再後來就是……」這裡,男兒淚已經下來了。 這用說下去了麼?林元帥衛隊的軍官,從上到下,死了一個遍。到最後,沒有軍官了,當然就是由普通士兵提一個上來。就一夜的時間,從普通士兵連升四級,好比王鈺生活那個時代,從士官一夜升到團長,這不是天大地 喜事麼?可他為什麼要流淚呢? 岳飛啞口無言,這就是南府軍,這就是聖上親創的軍隊!這就是我們國家最精銳的虎狼之師!他們享受著大燕軍隊最高的待遇,也承擔著最沉重的責任! 「岳將軍,現在您是軍隊最高長官。」林淵適時的提醒道。 岳飛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就算元帥負傷昏迷,不是還有監軍大人麼?雖然幽雲衛戍區是全國最大的衛戍衙門,自己帶著幽雲衛副指揮使頭銜,理論上與南府軍監軍平級。而且自己是軍事長官,可以代理指揮,但南府軍畢竟是南府軍。 「貴軍的宋監軍宋大人呢?」岳飛問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裡隱約已經感覺到了。 林淵突然歎了口氣。側過身去,用手指了指不遠處。岳飛看到地 是,一位身著二品文官大員常服。腰帶上還配著綬帶的人,斜靠在鼓架邊上,手裡緊緊握著兩支鼓錘。他胸口插著一支鐵箭,深入體內,這致命的一擊,奪去了南府軍的監軍大人。 這位自言「中華文臣殉國,從我開始」地 監軍,果然實踐了他的諾言,以文弱之軀,殺身成仁。 岳飛幾乎要落淚了。還不完全是因為南府軍的忠勇節氣所感動,而是自責,深深地 自責!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趕到,南府軍不會受到如此重創!這一切,自己難逃干係!可上將軍呼延灼他…… 「我岳飛。對不起南府軍的弟兄們!」岳飛突然面向南府軍將士,深深一揖。 林淵慌得一把扶住他:「岳將軍。何必如此!」 此時,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岳飛沒有多說什麼。他現在是燕軍最高軍事長官。必須馬上負起責任。 「東北軍符榮部,負責打掃戰場,肅清殘敵。劉雲部,尋找陣亡軍官遺體,南府軍抽調一部協助。還有……」岳飛說到這裡,四處張望,老將軍索超何在? 「將軍是在找索大人麼?他帶兵去追擊去了。」林淵解釋道。正說著,遠遠一彪軍馬疾馳而來。東北軍眾將士終於見識到了這位南府軍勇將的風範,索超以近六十高齡,赤裸著上身,騎一匹通體純黑地 戰馬,執一柄大刀,馬鞍上,掛著五六顆人頭,刀身上,還挑著兩顆。 更讓人觸目驚心的,還是他身上的傷,竟達十餘處!這簡直就是殺神降世! 「直娘賊!追出兩百多里,全幹掉了!」索超翻身下馬,穩穩當當,把那幾顆人頭往地 上一摜。全然沒有察覺到在場眾將呆若木雞的神情。這位當年與霹靂火秦明齊名的老將,寶刀不老,英雄不減當年! 「元帥!元帥!這是怎麼了?」索超突然看到林沖,大驚失色,幾個大步跨上前去,扶著林沖失聲喊道。 「索叔父,父帥被韃子所傷,一時昏迷。」林淵回答道。 「***!馮延鎧呢?拉過來,老子饒不了他!」索超跺著腳大吼道。馮延鎧,就是林沖元帥衛隊的長官。現場沒有人再說話,都低下頭去。索超明白了,微微歎氣,輕笑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這就是命。這小子,可惜了……」 「虞,虞允文回來了!」有人叫道。 「不是說有一萬多西北軍麼?怎麼只剩下這點人?」索超疑惑的說道。 虞允文地 神情很複雜,讓人看不出來他是怎麼了。他打馬到眾人面前,神色冷傲,可牙關又緊咬,眼眶還在泛紅。他戰馬後面,拖著一個人,本來身材極其高大,卻被捆作一團,彷彿粽子一般。 「西北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高喊了一聲西北軍。看著複雜的神情,顫抖的嘴唇,再看看這只剩下幾百人的西北軍,眾人不難猜到他後面想要說地 是什麼。 「西北軍威武。」林沖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回頭一看,元帥已經醒來。一群人嘩啦啦圍上去,七嘴八舌地 問候著。 「卑職虞允文,向元帥覆命,戰鬥以我軍勝利再告終,西北軍還剩七百五十二人。」虞允文聲傳四方。從此以來,不會再有人看不起西北軍了,他們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西北軍還是一支敢戰之師,能戰之師。 「好,很好,他是……」林沖看到了虞允文背後捆得粽子一樣那個人。 「此人應是蒙軍高級將領,卑職見大隊蒙軍護著他逃跑,遂揮軍掩殺,片甲不留。問他姓名,職務,一概不答。」虞允文回答道。 林沖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輕描淡寫地 說道:「那拉出去 扶我起來。」林淵上前扶起父親。林沖目光落在岳飛表情,什麼話也沒有說。而後者看到他的目光,簡直羞慚得無地 自容。 「你們不能殺我。我是兒只斤.年輕蒙古人突然說道。 燕軍眾將只有片刻的沉默,隨後還是各行各事,抓住也速該地 兩個士兵仍舊把他往外面拖。準備斬首示眾。 「我是蒙古王子,也速該!我進入過中原,見過你們皇帝王鈺!」也速該這句話終於救了他的命。否則,他沒有戰死在沙場上,反倒被兩個無足輕重的燕軍小兵砍了腦袋。 燕軍將領們終於反應過來,這竟然是蒙古王子?虞允文親手捉住了蒙古王子! 可也速該的話暫時救了他一命,卻不能讓他避免飽受皮肉之苦。他話剛說完不久,一個身影突然撲過去,飛起一腳,把他整個人踢得向後彈出五六步遠!眾人一驚。定睛一看,正是虞允文。 「在西北邊境屠村殺人,害我百姓地 就是你!」虞允文突然拔出佩刀,想殺了他。 「住手!」林沖負痛喝止了虞允文。 前些時候,在西北邊境。就是這個也速該帶著軍隊,摧毀了數十個村子。殺死了數萬漢羌各族百姓,還擄走了年輕女子數百人,罪惡滔天!真是難以想像。手段如此毒辣,毫無人性的蒙古王子,竟然是這樣一個年輕人! 「大元帥!砍了他,祭奠我們戰死的弟兄!不用多久,再把他老子也砍了!」索超大聲喝道。 眾將紛紛附議,南府軍遭受到如此重大地 損失,就是出於這位蒙古王子之手。不殺他,如何能夠告慰那些為國捐軀的忠魂? 「元帥,應該將他就地 正法,來樹立大元帥的威儀!」 林沖搖了搖頭:「不必,本帥地 威儀不需要靠殺他來樹立。他既是蒙古王子,就應該由聖上親自處置,我不能越權。給他作輛囚車,押送回京吧。」語畢,看著荒涼的戰場,無數的屍體,這位燕軍統帥悲涼的說道:「大軍還有作戰任務,將戰死的弟兄們,就地 掩埋吧。」 這場決定性的勝利,完全擊潰了蒙古軍隊的主力,可謂一戰定乾坤。但燕軍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士兵陣亡六萬餘眾,傷兵不計其數,軍官殉國者,達數百位之多,級別最高者,甚至是二品大員。 勝利雖然得到了,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地 是,明明戰前約定,林沖率南府軍一部作誘餌,呼延灼岳飛二人,各率十萬大軍,尾隨於後,伺機發動攻勢。 為何南府軍傷亡過半之時,岳飛部才姍姍來遲。而更讓人訝異的是,呼延灼部一直沒有露面。如果這兩路人馬,能夠按照戰前安排,準時到達,勝利則是一定的。而南府軍也不會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保守的說,如果他們準時馳援,至少能挽回兩萬以上將士們地 生命。這個責任,該誰來負?這兩萬以上冤死的將士,將魂歸何處? 打掃完戰場,掩埋了烈士地 忠骨後,林沖帶傷召開軍事會議,檢討作戰事宜。他並沒有馬上向朝廷報捷,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弄清楚。 中軍大帳,氣氛肅穆,大小將領,各按官銜落座,岳飛就坐於林衝下首,一直低頭不語。 「此戰,我軍傷亡共計九萬三千餘人,其中陣亡六萬一千二百四十七人。大小軍官殉國者,兩百二十九人,軍用物資損失無數,難以統計。監軍宋大人……」 「好了!」林沖打斷了這位將領的話。直接把目光射向岳飛,等著他地 解釋。 岳飛自知難逃責任,緩緩起身,先沖林沖躬身一揖,而後對在場所有將領一拜:「岳飛有罪。」 「本帥不想這個時候來追究誰的責任,你只需要告訴我,為什麼沒有按時到達?」聽得出來,林沖很憤怒。但對這個後輩,他一直是愛護的,所以極力壓制著怒火。 「元帥容稟,卑職率軍尾隨於南府軍之後,本來沒有差錯,能夠按時達到。但在大戰爆發前的一天,在我部即將與呼延灼將軍部會合北上之時,呼延將軍部突然與蒙古軍隊交兵,究竟出於何種原因,卑職無從知曉。當時,卑職想到戰前佈置,沒有參戰,而是決定繼續北上。但就在此時,蒙古軍隊尾隨於後,窮追不捨,似乎有意要拖住我部。卑職考慮,若不顧追兵,繼續北上,就會造成多面夾擊,首尾難以相顧的困境。不得已,只能先擊退蒙古軍隊,再揮師北上。」 聽完岳飛的解釋,林沖滿頭霧水,不是說好了,如果發現蒙古軍隊,避開他們,放他們過來麼?呼延灼的軍隊,怎麼會突然開戰呢?這個疑團,恐怕只有等呼延灼出現之後,才能揭曉了。 u憂書猛 Uutxt.COM 荃紋子扳越鍍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三碗 林沖封王 字數:7476 來覆去睡不著覺,王鈺仔細聽了聽身邊妻子的呼吸聲經安然入睡之後,悄悄坐起身來,掀開錦被,穿上了鞋子。 「陛下怎麼了?」不料,這輕微的舉動還是驚醒了大燕皇后。王鈺淡然一笑,輕聲說道:「不知道,怎麼也睡不踏實,想起床坐坐。」 童素顏也跟著起來,王鈺一見,取過衣服給她披上,囑咐她小心著涼。如今這兩人貴為皇帝皇后,似乎跟從前沒有什麼改變,一樣的相敬如賓,即便是童素顏沒有生育,即便是大臣對皇后之位還有質疑。 「陛下是在憂心前線的戰事吧?」知夫莫若妻,童素顏早就發現王鈺這幾日心神不寧,從前打了那麼多的仗,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底氣不足的模樣。 王鈺掌上了燈,一邊說道:「不錯,這次實在是沒有準備好就給逼上戰場了。而且軍中近年來滋生了驕傲自滿的情緒,朕在擔心,可能不順,畢竟是蒙古人。」 「陛下這二十年橫掃天下,群凶畢滅,還有你對付不了的敵人?蒙古人比女真人,黨項人,契丹人如何?」童素顏笑問道。 搖了搖頭,王鈺頗有些不屑的說道:「根本不是一個層次,打蒙古難就難在他們神出鬼沒,你就是打贏了,他扭頭就跑,茫茫草原,何處追擊?」話雖是這麼說,不過王鈺心裡倒也沒有想過要把蒙古人斬盡殺絕,這根本是辦不到的,最大限度也就是把他們往北趕,打出草原去。 「既然陛下決定開戰,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剩下的就交給將軍們吧。這麼大一個國家,總不可事事都讓你去操心,相信將軍們不會辜負聖上的希望。」童素顏倒是很會安慰人。她地 話說得不錯,一切事必躬親不見得是好事。你再能幹,也還是一個人。想把這麼大一個國家治理好,不是有一個好皇帝就能行的。皇帝必須要信任他的大臣們。 王鈺突然笑了:「朕跟你說這些幹什麼?咱們的皇后一向不喜歡過問政事。」提到政事,他突然想起一件家事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應該和皇后商量商量。 「素顏啊。有件事情朕想跟你談談。」王鈺地 架勢很鄭重,讓童素顏也跟著嚴肅起來,洗耳恭聽。 「王戰兩歲了,王軾還小,朕最近在考慮是不是應該……」王鈺的話剛剛說到這兒。外頭就響起了沈拓的聲音。 「陛下,前線戰報傳回!」 王鈺猛地 扭過頭去,有結果了?是勝是敗?許多問題一下子出現在他地 腦海裡,叮囑了皇后兩句。他匆匆穿戴整齊,出宮而去。 「剛到的?打得怎麼樣?損失大不大?」王鈺一邊整理著衣冠,一邊迫切的問道。 沈拓小跑著跟在他後面,笑道:「陛下,前線戰報只有皇帝和兵部尚書有權查看。」 來到御書房。韓世忠早就等在裡面,一見皇帝駕到。二話沒說,納頭便拜:「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王鈺一聽這句話。那叫一個心花怒放!有了!勝了!蒙古人垮了! 「快快請起!韓愛卿,說說,說說,具體情況怎麼樣?朕已經等不及了!」王鈺此時呈現出地 模樣,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大人拿糖果逗他,想吃而又吃不到的那種焦急。 韓世忠看來也是興奮得不行,眉開眼笑的上奏道:「陛下,這可是一戰定乾坤!從古到今,要剿滅一方勢力,哪個不是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不懈努力?而在我大燕朝,就這麼一戰,蒙古人就……」 「給重點!」王鈺聽他說了一陣,一直沒有講到點子上,忍不住催促道。 韓世忠連忙說道:「臣遵旨。陛下,自開戰時起,燕軍勢如破竹,一路掃蕩至鎮州地 界。先前聞大人的擔心果然成為現實。蒙古人於鎮州西北面,兩條大河之間的狹長地 帶設伏,誘我軍深入。林元帥將計就計,分別派遣呼延灼,岳飛二將率領主力部隊尾隨於後,元帥親提五萬人馬,向北推進。蒙古人果然中計,以為林元帥所率領的便是燕軍主力,集結重兵全部壓上,保守估計,蒙古人動手用了十五萬人馬,企圖在三角地 帶全殲林元帥所部。戰鬥打響,金輪火炮大發神威,給蒙古騎兵造成了極大損失。但其仍舊憑借優勢兵力,給南府軍以重創。林元帥堅守待援,終於在戰鬥爆發第二日晚間等來岳飛援軍,兩面夾擊!蒙古軍隊大敗而逃,損失慘重,其主帥,蒙古王子也速該,被虞允文率西北軍殘部活捉,正押回京城!」 王鈺大喜!謝天謝地 ,總算是勝利了!不過,這次的敵人是蒙古,他們不可能這麼不經打吧?難道自己高估了蒙古人?就聽韓臣忠這麼簡明扼要地 一番講述,王鈺馬上就感同身受。燕軍這一仗,一定打得不輕鬆,特別是南府軍,既然作為誘餌,損失恐怕很大啊。 「等等,你說等來了岳飛的援軍?那呼延灼的部隊何在?」王鈺聽出了其中的漏洞。 韓世忠面露難色,片刻之後,如實上奏道:「呼延將軍本來奉元帥之命,與岳飛互相呼應,共同進退。但據戰報稱,呼延灼一部在尾隨元帥北上的過程中,遇到了正趕往馳援地 蒙古軍隊一部。也不知呼延將軍是怎麼想的,突然決定不再北上,就地 開戰。」 「什麼?就地 開戰?」王鈺眉頭一皺。既然戰前有佈置,他就應該遵從號令,及時增援。單獨行動,半途開戰,是何道理? 「陛下,呼延灼部戰績也相當驕人。在戰鬥爆發之後,呼延灼親臨一線,身先士卒,將這一部馳援地 蒙古軍隊幾乎全殲。戰後打掃戰場,統計出蒙古軍隊損失五萬餘人,突圍逃走的只是極少數。不過……」韓世忠欲言又止。 王鈺大概猜到後面的事情了。看他這副模樣,遂說道:「直說。」 韓世忠從袖中取出幾道奏章,遞給沈拓,後者呈給王鈺。一看,原來是林沖地 戰報,以及一道密折。 打開戰 了剛才韓臣忠已經講過地 之外,王鈺駭然發現。燕軍可以用嚴重來形容。林沖親率的五萬人,打到最後只剩下一萬四千多。再加上岳飛部。呼延灼部,以及西北軍運糧部隊的話,燕軍此次對蒙作戰傷亡總數接近八萬!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蒙古人能給燕軍造成這麼大地 損失。不過蒙古人同樣不好受,戰場上光是清點屍體,就達近十萬具,還有受傷被俘者,總計一十六萬。燕軍斬獲軍用物資,武器馬匹,難以計數。 最讓人興奮的,還是燕軍此戰,繳獲敵人牛羊等牲畜近百萬頭。蒙古平民數萬之眾。大燕帝國,從此控制了蒙古草原絕大部分地 區!眼下。大軍正繼續掃蕩,但已罕見敵蹤。 「不錯,打的真不錯。林愛卿在奏章中稱。此次出謀劃策者,又是朱武。看來,此人果真有經天緯地 之才,扭轉乾坤之能,用兵如神吶。朕要重賞有功將士,還要讓史官大特書,讓這些忠勇之士都流芳千古!」王鈺情不自禁地 讚歎道。 可打開林沖的密折,王鈺就沒有這麼高興了。這道奏章,是林衝上奏,彈劾呼延灼不聽軍令,擅自行動,未能及時馳援,以致南府軍遭遇重大損失。要求將呼延灼軍法從事,不要姑息。 「又是呼延灼,他這次是怎麼搞的?接連出錯!朕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朕一手提拔地 那個雙鞭將,他難道是失了魂嗎?」王鈺把奏章一合,不滿的說道。 韓世忠見皇帝動怒,一時不知心裡的話該講不該講,一陣遲疑之後,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奏道:「陛下,臣聽說,林元帥在戰鬥中負了重傷,腹部中槍,連腸子都流出來了。」 王鈺「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什麼!林沖受傷了?南府軍其他將領在幹什麼?堂堂河北大元帥居然都受了傷!他沒有衛隊嗎?哼,這一仗打得真值,一下子暴露了這麼多問題!」 「陛下,此戰我軍軍官損失數百人,尤其是南府軍林元帥部,大到監軍,小到提轄,上上下下陣亡了一個遍。現在在職的許多下級軍官,都是從士兵臨時提起來的。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南府軍的首要任務,恐怕就是培養軍官。」韓世忠解釋道。 王鈺又想起了當初那個設想,在北京設立一所全國最高軍事學府,專門培養軍官。以前大臣們反對,現在朕要看看,你們還拿什麼來當說詞。 「好了,朕知道了。現在大軍糧草已盡,讓他們回國吧。特別,傳朕的詔命,林沖,呼延灼,岳飛,以及有功地 將領,安排妥當之後,即回北京面聖述職,領取封賞。」語至此處,又補上一句,「當然,有過甚至有罪的,就來領取懲罰。」 大燕興武二年的這場曠世大戰,一舉奠定了大燕帝國雄踞亞洲的霸主地 位。從此之後,蒙古人的勢力幾乎被完全趕出後世地 內蒙古草原,以及外蒙古的大部分地 區。大燕帝國地 疆域,得到了極大的擴展。南面直達瓊州(海南島),北面遠抵後世俄羅斯境內的貝加爾湖。 興武二年年末,蒙古王子也速該押抵北京。王鈺一反過去對待少數民族被俘首領地 寬容,不久就宣佈,也速該罪惡滔天,殺我百姓,侵我疆土,其手段之殘忍,影響之惡劣,難以言表。遂不赦其罪,下令處斬,首示眾。 消息傳出,大快人心!尤其是西北各族臣民,奔走呼告,羌民更是感恩戴德,大首領上奏朝廷,表示銘記皇帝的恩德,世代效忠大燕,甘供驅策。 大燕帝國對蒙古的重大勝利,使得中華國威更上台階,遠播海外。各藩國陸續上表祝賀,周國皇帝柴桂也派遣使節到北京,表示祝賀,並送來賀禮。 臘月,有功將領代表回到北京面聖,王鈺高度讚賞了將士們的忠勇,大加封賞。 河北兵馬大元帥林沖,功勞卓著。特加大司馬銜,遷齊國公,賞黃金萬兩,極盡榮寵。其子林淵。也被封為烈武侯,升兩級軍銜。就在詔命下達的第二天,皇帝王鈺似乎這樣的封賞還不能夠體現林衝擊敗蒙古的豐功偉績。再度下旨,封自己這位異姓兄弟為河間郡王!林沖成為韓毅之後,又一個因軍功而封王地 將領。他在朝野的聲望。一時達到頂峰。 而王鈺特別關愛的岳飛,則被封為雲州郡公,加保和殿大學士,賞賜頗豐。其他有功將領,有楊再興等人,也各有封賞,可謂皇恩浩蕩。 這該封的都封了,該賞地 也賞了。惟獨呼延灼一人,回到京城日久,既不見封賞,也不見懲罰,連句話也沒有。皇帝似乎在有意冷落他。 「再過來點,不是。左邊左邊,好好好,就這樣。」林沖府前。少府監的官員奉旨送來了「河間郡王府」的門匾,以及郡王地 朝服和儀仗。王爺大敗蒙古,聖上龍顏大悅,這封賞自然就是特別照顧了。 一身常服的林衝出現在大門口,少將軍林淵緊隨基後,眾人一見,紛紛上前拜見。林沖命家人持金銀答謝。 「多謝王爺!此次平定蒙古,王爺居功至偉。下官聽說,聖上準備在宮中舉行盛大宴會,為王爺及平蒙有功之臣慶祝。」少府監一位官員滿臉堆笑的對林沖說道。 「為國征戰,是盡人臣本分,不敢居功,這都是聖上神威所至。」林沖謙虛地 表示道。 「哎,王爺何必過於謙恭?蒙古是聖上的心腹大患,此戰一舉剪除,從此以後,我大燕就高枕無憂了。對了,聽說王爺負傷,不知是否痊癒?」那官員又問道。 林沖對這突然到來的恭維似乎還不太適應,勉強的說道:「有功過問,已無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王爺是柱國之臣,可要保重身體才是。下官已經辦完了公事,就此告辭,王爺留步。」那官員連作了幾個揖,這才千恩萬謝的走了。 林沖目送他離去,苦笑道:「這幾日,王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看來,我還 些離京,回到軍中。在軍隊裡呆得太久,實在不習慣往來逢迎。」 「父親勞苦功高,平定蒙古,普天之下,一人而已。大臣們來套套交情,也是人之常情。」林淵在背後笑道。 不料這句隨口而出的話,卻遭到了林沖的痛斥:「胡說八道!自古以來,居功自傲,就是取禍之道。做人要懂是惜福知足,林家地 一切都是聖上給的。你小子以為就憑你那點戰功,能夠封侯?知道東北軍的馮擒虎麼?人家那是戰功赫赫,可到死都沒有封到侯,還是死後追封的。今後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就賞你一百軍棍。」一席話,說得林淵諾諾連聲,不敢再造次。 父子二人正要回府,林淵突然看到又一頂官轎正往王府而來,這官轎還是從三品大員地 規格,又是哪位大人來串門了?等那轎子在王府門口落下,轎中之人走出來,林家父子才發現,原來是尚書左僕射吳弼,吳用的二公子。 那吳弼不過三十幾歲,可這人才學過人,十九歲就考中進士作官,因為他父親地 原因,王鈺對他也特別關愛,累升至尚書左僕射,成為天子近臣。 「侄兒給叔父道喜,拜見王爺。」吳弼倒頭便拜,林沖親手上前扶住。因吳用林沖二人,同是梁山出身,私交甚厚,兩家往日就走動頻繁,所以吳弼對林沖以叔父稱之。 「吳大人客氣了,請裡面用茶。」林沖笑道。與林淵見過禮之後,三人共同進府。到了茶廳,分賓主落座,下人奉上茶水,寒暄已畢,吳弼道明瞭來意。 「侄兒此來,一則是為祝賀叔父凱旋封王,二來是有件事情要和叔父商量。」 其實在喝茶的時候,林沖就在觀察這吳弼。因他常年在外帶兵,對這些子侄輩們不太熟悉。他發現,這吳弼品貌倒也端正,不過全然沒有他父親那樣的沉穩和持重,為人輕佻,太過張揚。尤其是他身上所佩帶地 飾物,林沖卻是識貨的人,他身上所佩帶的金銀玉器,加一加,恐怕就超過三千兩白銀了。三品官,一年的俸祿,也不過四五千兩。 「哦?吳大人有事,直說無妨。」林沖捧起茶杯說道。 吳弼輕咳兩聲,看了林沖一眼,賠笑道:「是這樣的,小侄供職尚書首,在商相手下辦事,時常在聖上身邊走動,聖上平常說什麼,想什麼,侄兒也能猜到個大概。現在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情,必須提醒叔父。」 見林沖仍舊品著茶,沒有動靜,他接著說道:「小侄知道,叔父在彈劾呼延灼將軍,在聖上面前參了他一本,叔父,有這事吧?」 這本來是密奏,他如何得知?林沖心中雖然有些許不悅,但這畢竟是吳用的兒子,還是輕笑道:「不錯,有這事,怎麼,不妥嗎?」 「哎呀,叔父,當然不妥!您老人家這些年在外帶兵,不瞭解朝中的局勢。您這次參呼延灼,參不倒就不說了,可就是參倒了,對您也沒有好處。」吳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林沖更加不悅了,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這是為何,老夫願聞其詳。」 「叔父,您想想看,呼延大人和您同為聖上重臣,擁兵在外,被朝廷倚若長城。要是呼延將軍倒了,那麼河北就只有叔父一人,您說,聖上能放心嗎?」吳弼說道。 這時,林沖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你什麼意思?」 「叔父怎麼還不明白?您現在已經位極人臣,受封郡王,天子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賞賜給您了。您剛剛封王,就緊抓著這件事情不放,您說朝中大臣,甚至是聖上,會不會認為您這是在侍寵而驕?萬一天子有了這個想法,叔父就麻煩了。所以,小侄不得不冒著風險來提醒叔父,放手吧。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想,那呼延灼將軍若是知道了,也是對叔父感恩戴德。」 林沖總算是聽明白了,同時也不禁為剛剛去世不久的老哥哥吳用感到悲哀。他英雄一世,全國上下,莫不景仰,怎麼就生出這種兒子來?這吳弼沒把他父親的本事學到,倒學了一身的官場惡習。 要知道,但凡功臣之後,受到祖輩的餘蔭庇佑,才得以身居高位,榮華富貴。可你靠的是你先輩的功勞,一旦你的依靠不在了,要麼就小心謹慎,明哲保身,要麼就憑自己的真本事,去搏取功名。成天的耍這些小心機,唉,吳用在九泉之下若得知,恐怕也會擔心吧。 「哈哈,吳大人倒是有心了。不過,本王行得正,坐得端,對某些大人的彈劾,不是出於私怨,也不是打擊報復。林沖作官作人,堂堂正正,眼睛裡不揉沙子,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件事情,本王一參到底。至於怎麼處置,這是聖上的事情,本王只是盡人臣本分。」林沖不偏不抑,義正嚴辭。聽得吳弼一愣一愣,半天回不過神來。 「這,這,叔父,小侄是為您著想,您怎麼……」 林沖已經起身,這意思就是要表示送客了:「吳大人,看在你父親的面子,本王也提醒你幾句。聖上最不喜歡的,就是耍小聰明,有才能要用到正處。你父親一世英明,你和吳齊兩個,要時時謹記你們父親的教誨,忠君愛國,竭盡微誠,千萬不要毀了吳用一生的清名。」 吳弼滿面慚色,說不出話來,心中縱然惱怒,可林沖一則是他長輩,二來又功勞蓋世,深得皇帝信任,所以不敢造次,只得拜辭而去。 「父親,呼延將軍也一直在外帶兵,京中想必沒有熟人,這吳大人怎麼會來替他說情?」吳弼走後,林淵不解的問道。 「哼,我觀吳弼方才言行舉止,輕佻傲慢,完全沒有他父親的風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參到底!不然冤死的弟兄們如何安息!」林沖忿忿的說道。 u優書猛 uUtXT.cOm 銓文子板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四碗 軍隊人事變動 大燕「軍校」創立 字數:5855 武二年歲末,王鈺在北京皇宮舉行盛大的宴會,慶祝偉大勝利。但凡有功之臣,都列為上賓,極盡榮寵。林沖更是眾望所歸,受到皇帝的大力嘉獎。呼延灼雖然也被命參加宴會,可皇帝從始自終,就跟他喝了一杯酒,什麼話也沒有。 散席之後,群臣出宮,王鈺獨留下林沖,移駕至春暖閣,再度溫上酒,看這樣子似乎要與林沖一醉方休。後者對皇帝這種特殊的禮遇,表現出了適度的謹慎,恭恭敬敬,絲毫不見居功自傲的模樣。 席間,漢王王戰突然跑到了春暖閣。這位皇長子懷裡抱著一大堆的煙花炮仗,好像是要來找父皇一起守歲過年,但看到林沖也在場,一時愣在宮門口。 「嗯,戰兒,你來幹什麼?你母妃呢?」王鈺扭頭一看,笑著問道。王戰這才跑到父皇跟前,奶聲奶氣的回答道:「母親說,今天要守歲,讓我來找父皇。」 「見過漢王殿下。」林衝起身見禮道。王戰畢竟還小,看著林沖不知道如何應對。 「小傢伙,愣著幹什麼?還禮啊。」王鈺捏了捏兒子的小臉,教導道。王戰想還禮,可又捨不得把懷裡的煙花炮仗放下,於是貓了貓腰,口稱大將軍。 王鈺哈哈大笑,將他攬入懷中,放在膝上,又對林沖說道:「這些小輩從小長在京城繁華之都,不像我們這一代,從血泊裡滾出來的。朕就是擔心,別養了一個敗家子,將來守不住江山。」 林沖一聽這話,第一個反應就是。聖上這話有深意啊。難道已經把守江山的責任放在了漢王肩膀上?那麼就是有意思要立漢王為皇太子?然後就想到了前天到自己王府來為呼延灼說情的吳弼,自己當時認為一代不如一代,這種事情發生在大臣家中還好,可要是聖上的兒子也不如他。那事情就大了。 「聖上過慮了,漢王生性聰慧,只要陛下悉心栽培。將來必成大器。」林沖笑道。 王鈺看了兒子一眼,意味深長地 歎道:「但願吧,當初跟朕一起出生入死的大臣們一個個離朕而去。讓朕有些時候也感覺自己老了。創業維艱,守業更難,希望這些小輩子們能夠體會到父輩的艱辛才好。」 王戰大概是聽不懂這些話,心裡一直想著什麼時候可以去放煙花,可又不敢插嘴問,於就在父親懷中一直把玩著那些東西。 「算了,你還小,去吧。回你母妃那裡。轉告她,父皇晚些時候過去。」王鈺放下了王戰,摸著他的小腦袋瓜說道。王戰一聽,這才高高興興地 跑了。 王鈺看著兒子幼小的背影,向林沖問道:「以愛卿看來。王戰這孩子如何?」 林沖一驚,陡然間感覺這話不好回答。皇帝這麼問,也就是明白無誤的在向自己傳達他想立漢王為儲地 意思。可漢王才兩歲多,人事不懂。誰敢保證他將來一定能繼承大統? 「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敢妄言。」林沖思之再三,還是如此回答道。 王鈺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笑道:「帝王家的事,都是國事,愛卿何必如此?朕與你相識於布衣之時,數十年來,同甘苦,共患難,你地 為人朕很清楚。朕是什麼人,你也清楚,難道朕是那種只能同患難,不能共享福的人麼?」 林沖慌忙起身告罪:「臣惶恐,陛下言重了。臣自追隨陛下以來,深知陛下乃明君,對待臣下寬容坦誠,從不施巧詐之計。也正是因為如此,臣才不得不更加謹慎。」 「坐坐坐,可能朕問得早了一點。實話告訴你,先生去世之前,提醒過朕。戰兒的出身可能會影響到他,畢竟母親是前朝的皇族,若朕百年之後,有人居心不良,就可能拿他的出身作文章。可皇后貴妃與朕成婚多年,一無所出,朕不得不早些操心啊。」王鈺看來是真沒把林沖當外人,連家事也無所保留的對他講。 林沖聽罷,感覺自己這時候必須要說話了,否則就是對不住皇帝的信任。思前想後,遂答道:「陛下,請恕臣直言。漢王雖則聰慧,但年紀尚小,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需要在陛下地 教導下學習。現在言立儲,是不是早了點?」 王鈺轉著酒杯出神,其實他這麼早就想立太子,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有他的考慮在。歷代王朝,太子的廢立從來都伴隨著發光劍影,勾心鬥角。就連被後世所推崇的唐太宗,為了太子之位,也不免兄弟相殘。 有鑒於此,他才想早立太子,以絕了某些人的想法。太子之位懸空一日,就有人眼巴巴地 盯著,不如早立,這樣大家都沒有念想。至於孩子是不是太小,這沒有關係,自己多栽培,給他找名師教導,王戰一定 器。 當他把這些想法告訴林沖之後,河間郡王深思熟慮之後表態:「若如此,那就恭請陛下聖裁。立長不立幼,這是祖宗家法,臣想沒有人敢說什麼。至於吳大人去世之前的擔憂,陛下大可不必,軍中將士忠於陛下,誰敢有半點異心,人人得而誅之。」 王鈺很是欣慰,聽完之後,不無驕傲地 說道:「朕執掌大權多年,別的成就不敢說,惟獨你們這班忠臣良將,朕常常引以為豪。好,這件事情愛卿知道就行,不要外傳。」 「遵旨。」林沖頓首道。 「來,咱們君臣喝一杯。」王鈺興致似乎很高,接連與林沖碰杯。 喝到兩人都有七八分醉意的時候,皇帝才想起他讓林沖留下來地 本意,於是問道:「朕聽說這次對蒙作戰,你部任務較大?」 林沖喝得一張臉通紅,但思維還算清楚,聽皇帝提起這事,突然起那殉國的宋監軍和戰死沙場的將士們。一時心中感傷,眼眶泛紅。 王鈺是帶過兵的人,自然能體會他此時的感覺,撫慰道:「軍人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為榮,為國征戰,死得其所。愛卿不必過於感傷。」 林沖方覺失態,告罪道:「臣無狀,回陛下。此次不止我部,整個參戰部隊傷亡都很大。蒙古人地 戰鬥力不是吹出來的,往往前仆後繼,蹈死不悔。自女真人以後,臣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麼敢戰的軍隊。我部很多建制都被打殘,急需補充兵源,又特別是軍官。」 「愛卿說到軍官,朕倒是有個想法。燕軍之中。陣亡率最高的就是中下級軍官,此次作戰,光是都監以下地 軍官,就陣亡了上百人。朕打算定一條軍法,從今往後。燕軍作戰,到了一定級別的軍官。不許親臨一線,更不許身先士卒。培養一個將領不容易,每一個軍官都是朝廷的寶貴財富。」王鈺感慨道。 林沖聞言。不免憂慮:「陛下,將領身先士卒,這一直是燕軍地 優良傳統,從來也都是鼓舞士氣的最好方法。說起來,這還是陛下帶的頭,當年隱空山一戰,就是因為陛下地 視死如歸,才給南府軍立下了這個榜樣。」 搖了搖手,王鈺反駁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那時國家民族危急存亡之際,每個人都準備要死的。可現在不同,國家不需要將軍們再去殉國,而是要他們好好活著,統率軍隊。朕有個設想,考慮了好幾年,現在時機應該成熟了。」 「臣洗耳恭聽。」 「這麼幾千年以來,軍官都是從部隊中的士兵一級一級提拔上來。軍官的培養,從來都是依靠個人的學習磨練,沒有一個完善的軍官培養體系。朕在考慮,要辦一所軍事學府,從軍中挑選有實戰經驗的優秀將領作為師資,以歷代兵家的兵法著作作為教材,專門給軍隊培養後備力量。你看如何?」王鈺這個想了好多年人地 設想,終於要付諸實踐了。這是一個開歷史先何之舉,幾千年以來,沒有先例。 林沖大喜過望,他正在為軍官的稀缺而苦惱,皇帝這個設想正好解決了他的問題。如果這件事情能夠辦成,就會為軍隊培養一大批優秀青年,那燕軍就不愁後繼無人了。不過,林沖的樂觀是謹慎的,這件事情他早就聽過,可朝臣們反對地 意見非常大,又特別是那班文臣,這一次,能行嗎? 「你不要顧慮其他,就告訴朕,可行不可行?」王鈺看出來了林沖的擔憂。 「陛下,這是完全可行地 ,並且對軍隊大有好處。只是,歷來紙上談兵都是兵家大忌,以往軍官都是從部隊中成長起來,那是從屍山血海中千錘百煉,如果把軍官圈養在學堂之中,整日的高談闊論,說到用兵之法,就旁徵博引,一旦遇到實戰,則束手無策,這樣的話,豈不是違背初衷?」林沖毫無保留地 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王鈺聞言笑道:「這朕倒是考慮過了。學府的生員最主要還是從軍隊中挑選,也會從貴族子弟,以及民間招募有志從軍報國的青年才俊。先教導理論,畢竟是理論在指導實踐,學成之後,下放部隊鍛煉,這樣不斷的循環,軍中就會有一大批的優秀軍官,從而成為軍隊的主要力量。」 「陛下聖明,高瞻遠矚,臣不能及也。」林沖讚歎道。 王鈺輕笑一聲,什麼也沒有說。其實興辦軍事學府,主要目的,當然是培養軍事人才。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防止軍隊中形成拉山頭,搞宗派的氣候。因為以前的幾千年裡面,軍隊的軍官都是由一支部隊的主將親手提拔,這樣很容易就形成一個一個的軍事集團,從而對中央的權威形成挑戰。 他這樣作,就是要把軍官的提拔權,部分甚 來完全收到中央來。從此以後,軍隊的青年軍官就和學的學生一樣,都是天子門生。 「陛下,臣還有一事,不知……」林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此時方才開口。 「你是要說呼延灼的事情吧?」王鈺笑問道。 大燕興武三年,年初,王鈺接連宣佈了幾道軍隊人事命令。太原衛戍區指揮使呼延灼,被免去指揮使一職,解除兵權。調回北京,被授以少保的虛銜。不過皇帝並沒有調查他不聽軍令,擅自行動一事,還算是顧全了他的臉面。也是為了照顧林沖,岳飛等人的情緒。 呼延灼統率地 是南府軍嫡系,與林沖部一樣同是王鈺親手創立的軍隊。這支重要的力量。王鈺自然不可能交到別人手上,他將已經是幽雲衛戍區副指揮使的岳飛,提升一級。頂替呼延灼地 位置。又將兵部侍郎張浚,任命為幽雲衛戍區副指揮使,補岳飛的缺。 如果說這幾個安排還在大臣們意料之中的話,那接下來地 人事變動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興武三年年初,王鈺下詔,籌辦京師武備學堂,其級別與太學並列,專門培養青年軍官。並啟用了一個讓大臣們摸不著頭腦的人擔任武備堂的「知武備堂事」。或稱「知事官」,這個人叫朱武,據說是河間郡王林沖麾下地 一名將領。 並要從軍中挑選得力干將,作為教頭官,又要挑選品德高尚。潛質非凡的青年士官充入武備學堂作生員,甚至還準備從民間招募有志從軍報國的青年。 這還得了?太學何等的尊崇。那是教習孔孟之道,培養國家棟樑的聖壇,一個不知所謂的武備學堂。豈同能太學並列?一個教《孫子兵法》,一個教《四書五經》,兵聖孫武豈能同至聖先師孔子並列? 王鈺詔命一下達,引起朝臣們的激烈反對,就連幾位宰相都紛紛上奏,直言皇帝此舉不妥當,應該從長計議。王鈺似乎鐵了心,拒不納諫,要求從速辦理。 文臣們也硬,先是尚書省磨磨蹭蹭,幾天都不草擬聖旨。皇帝再三催促,他們才擬旨,可傳到了門下省,門下侍中孟昭拒絕在詔書上「副署」,也就是簽名。他不簽名,這聖旨就不能發到中書省執行,也就不具備法令效應。 王鈺接連派近侍到門下省與孟昭溝通,調解,可孟昭堅決拒絕簽名。這老人家甚至對皇帝的近侍說,只要他是門下省地 長官,這道聖旨就通不過,除非皇帝撤他的職。 皇帝也弄得沒有辦法,門下省攔了聖旨,宰相拒絕簽名,這事情就辦不成。大燕立國時改制,就確立了三省互相制衡,互相監督的地 位,皇帝的行為也要受到限制,不能為所欲為。現在要通過聖旨,除非就像孟昭說的那樣,撤了他地 職,改派一個「聽話」的大臣去任宰相。 最後,皇帝不得不作出妥協,允諾武備學堂不與太學並列,隸屬於兵部,作為兵部地 下屬機構,與戶部的海事院一樣。 反對的聲音這才小了一些,後來王鈺還親自上陣,對幾位重臣解釋創立武備學堂地 宗旨,對軍隊建設的重大意義。這樣一來,孟昭才在詔書上副署,發到中書省執行。可後來一些文臣一想,不對啊,怎麼就讓它通過了呢?這武備學堂本來就不應該辦,培養武夫怎麼能和培養官員一樣呢?增加武舉名額,削減文進士名額就已經說不過去了,現在還辦武備學堂,別到了哪一天,那些武夫都爬到士大夫們的頭上去了吧?仔細一想,才發現,聖上用心良苦,先是開出一個文臣們不能接受的條件,然後慢慢「殺價」,最後居然通過了。 反正不管如何,既然聖旨下了,宰相也同意了,這件事情就得執行。兵部接到詔命以後,便挑選廢棄不用的城西校場,由戶部拔出專款,廣蓋校舍,置辦器械,開始創建京師武備學堂。並開始在軍隊中挑選優秀人才,充作生員,又向貴族子弟,以及平民百姓中發出招募文告,徵求有志從軍報國的青年才俊。 一時間,天下習武之人躍躍欲試,互相傳誦。這種場面,怎麼能少得了文人的雜音?這件事情一傳出,就有文人寫文章,集會,刊印文集,抨擊朝政,認為這是倒行逆施,重回武夫掌權的老路子。王鈺沒有理會,你說你的,我辦我的。 事後證明,王鈺這個決策是非常英明的。這所大燕最高軍校,在他們的首任「校長」朱武的帶領下,培養了大批優秀武官,在後來大燕帝國歷次對內對外作戰中,京師武備學堂的學生,都是軍隊的中流砥柱。 幽憂書猛 uutxT.cOM 荃文自阪月牘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五碗 疾風知勁草 板蕩識忠臣 字數:8388 年過後,回京述職領賞的大將們準備回到各自的防區前,王鈺告誡他們,不要鬆懈,不要以為天下太平,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讓他們回到防區之後,立即著手準備再次出征,趁著這個機會,把蒙古人徹底打垮。 這次對蒙作戰,雖然消滅了蒙古王汗的主力部隊,其王子也速該也伏法被誅,可蒙古匪首忽圖刺仍然在逃,他不死,蒙古的精神就還在,對於這個人,王鈺的想法很明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決不給敵人以東山再起的機會。在幾位大將辭別皇帝的時候,王鈺送給他們四個字,「除惡務盡」。 大燕興武三年,國家進入一個空前繁榮的時期,經濟騰飛,財政收入突破一萬萬貫。軍事強大,四海臣服,天下間敢與中原抗衡者,死的死,逃的逃。大燕帝國周邊國家,不是藩屬就是友邦,真可謂「漢旗指處,望風逃遁,明犯中華者,雖遠必誅。」 如果光是經濟軍事的強大,那麼大燕還稱不上是一個強國。在王鈺掌權開始,一直到興武三年這段時期,得益於前朝趙宋以及王鈺本人所推行的開明文化政策,允許不同的見解,不同的聲音存在,大燕的文化也是空前發展。 不論詩歌,辭賦,繪畫,書法,音樂,建築等諸多方面,較之前代均有長足發展,文化藝術領域呈現出百花齊放的格局。這裡還有一個趣聞,在書法界,有一派人學的是前朝皇帝宋徵宗的瘦金體,當時就有地 方官員向朝廷稟報,說這件事情很不妥當。應該禁止,這難道是在懷念前朝嗎? 北京的大臣們也同意這種意見,最後報到皇帝那裡,王鈺卻笑說。如果寫瘦金體就是懷念前朝。那秦始皇統一了文字,我們現在用地 都是這種文字,是不是在懷念秦朝的暴政?遂不予追究。 正是因為他這種開明的態度。客觀上鼓勵了這個國家的文化們,敢於抒發不同地 見解,不同的學說。不僅僅在俗世。就是宗教界,也呈現出百家爭鳴的局面,佛教,道教,都有不同派系出現,宗教界領袖各抒己見,各領風騷。甚至連極個別朝中大臣,也是其信徒。 但王鈺本人不崇信任何宗教。也不鼓勵大臣們信仰宗教,因為他擔心重蹈宋徵宗不管朝政,成日在後宮煉丹地 老路。 不過這個時候,有一種學說開始興起,這種學說由前宋大臣周敦頤提出。他的兩個學生程顥,程頤繼承並發揚光大。這種學說。把「理」視為最高哲學範疇,認為「理」這個東西,無所不在。不生不滅,不僅是世界的本原,也是社會生活地 最高準則,所以世人稱之為「理學」。 理學的主張,簡單的概括,就是「存天理,滅人欲」。就是說,人應該以「理」來規範自己的行為,把慾望都禁錮起來,不要亂想,不要亂說,更不要亂做。理學由周夫子提出,又程家兄弟發揚光大,到了王鈺的大燕朝,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讀書人裡面,很多都在研究,信奉,在社會上也有一定的群眾基礎。 眼下,就有一個非常有名的讀書人,上奏朝廷,要求在科舉考試中加入理學地 試題,全國推廣。這個年輕人叫朱熹,在剛剛過去科興殿試中,被王鈺御筆點中,進士科二甲第三名。 坦白的說,王鈺根本不知道這個「理學」是個什麼東西,他讀過一些理學的學術著作,對他們的學說,抱著部分贊同,大部分不敢芶同的態度。但為什麼反對,為什麼贊同,他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畢竟他是皇帝,不是學者。 但要加入科舉考試之中,這就值得商榷了。大燕地 科舉考試,沿襲宋制,只有兩科。進士科和諸科。考試內容,進士科考「經義」,「論」,「策」。經義,就是歷代儒家經典,只要你會讀得多,背得多,基本上可以通過。 但「論」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就是要你寫論文,這些儒家經典你學了,你「知其然」,但你「知其所以然」麼?這一項內容,要求考生針對典籍,寫出自己的見解。死記硬背地 人,到了這一項,往往被刷下來。 至於「策」,那更是難上加難了。簡單的說,就是政策,對策。你參加科舉是為作官,那你得有施政綱領啊,你打算怎麼作官呢?你對治理這個國家有什麼獨到的辦法呢?死讀書地 人,是絕對通不過這一頂考試的。 這種以「經義」,「論」,「策」取士的辦法,其實是王安石最先提出,王鈺自己當宋朝宰相變法時,又借用過來,加以完善。為的,就是要錄取真正有才能,又有學識的人作為官員,最高宗旨,就是講究「學以致用」。正是因為進士科的難度經過王鈺這麼一搞,錄取人數,逐年下降,由宋朝巔峰時期的五六百人,降到現在的兩百人左右。最少的就是興武三年的這一科,只錄取了一百三十多人。 如果只這樣推行,那就太完美了,雖然在封建時代,但絕對可以挑選大批優秀人才。可問題是,讀書人那麼多,你只錄取一百多人,其他沒考中的人就有怨言,就要亂說話。王鈺有鑒於此,借用了前宋一個非常臭名昭著的辦法,就是「賜同進士出身」。 這個辦法就是說,那些屢試不中的人,考到頭髮鬍子都白了還中不了進士,可以借由在職大臣舉薦,皇帝恩准,賜給你相當於進士這樣的出身和地 位,也就是「相當於進士」,也可以授官。這樣一來,王鈺自己推行的英明科舉考試制度,效果就不得不打一些折扣了。 現在朱熹提出,要加入理學的題目。雖然皇帝對理學大部分不敢芶同,但他卻看出來了,這種學說就是要求人民都當「順民」,不要當「刁民」。對維護他的統治,大有好處。壞處就是,把人的思想都禁錮了,要是等到幾百年以後。中國會不會是一個到處充塞著表情麻木,思想呆板人民的國家? 「朱熹說,科舉考試要加入理學地 題目。朕思之再三。沒有定論,今日朝議,諸位愛卿各抒己見吧。」這日早朝。王鈺把這個議題拋了出來。 或許他還沒有意識到,他正在進行著一個影響中國上千年的行動。往後的中國,是繼續學術科技先進,傲立於世界東方,還是日漸沉淪,最終成為一個東方病夫,就看他今天如何決定了。因為,他正在決定「程朱理學」的命運。 大臣們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理學。很多也是理學地 支持者,皇帝話音一落,朝廷首相尚同良馬上站了出來。他說話可是極有份量的,基本上可以代表絕大部分朝臣的意見。 「啟奏聖上,臣……」看來尚相要大發議論了。 反對!」一個高亢地 聲音陡然響起。不止嚇壞了滿朝鈺也抖了一下。 尚同良回頭一看。居然是門下侍中孟相爺。尚相滿臉尷尬,這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孟相您在反對什麼東西? 「孟愛卿。要讓人說話,你要反對也要等尚愛卿把話說完吧?」王鈺笑道。 「聖上!根本不用談,堅決反對!理學,實由前朝周敦頤提出,臣認識這個人。他當初任廣東轉運判官時,是臣的下屬。臣曾經為了理學,跟他辯論了十幾年。臣對他的人品非常推崇,但對於他地 學說,兩個字,荒謬!存天理沒有錯,滅人欲卻是掛羊頭,賣狗肉。他是想這世間所有人,都遵守他那套規則,戴著枷鎖生活!」孟昭常常連皇帝都不給面子,並不用說這位理學的開山祖師了。 「孟相,遵守道德準則,嚴以律己,沒有錯吧?」尚同良問道。 「那也要看什麼道德準則,理學要人不妄言,不妄議,不妄動,這難道也是正確的?」孟昭隨時看起來都是一副憤怒的樣子,若是放在王鈺生活那個時代,標準的老憤青。 「這難道有錯?」 「為人處世本來就應該這個樣子吧?」 「孟相,您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 大臣們見他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紛紛笑著勸解道。王鈺倒是奇怪了,這孟昭一直以固執著稱,連自己都敢頂撞,應該說是一個保守而又呆板的人,怎麼在理學的問題上,態度這麼大地 轉變? 「聖上,各位同僚,這個問題一定要重視!堅決不能讓理學進入科舉!甚至在民間也要彈壓,不許公開傳播!試想,若理學成為正宗,人人信奉,人人恪守,那麼幾十年,一百年以後,整個中華大地 ,你就看不到一個有真知灼見的人!如果讀書人都去研究理學,朝廷還取什麼士?錄取理學分子能夠作官麼?聖上執政以來,鼓勵百家爭鳴,對於學術,從來都是保持著不過分干預的態度。只要在忠君愛國這個大前提下,有不同意見那是好事。要是天下人都是一種聲音,那才可怕!真要到了那時候,恐怕亡國之期不遠矣!」 滿堂震驚!膽小的大臣們甚至陡然感覺血往腦袋上衝!這孟相爺是老瘋了吧?你敢在資政殿上,天子面前,說出「亡國」這兩個字?你是在詛咒大燕麼? 王鈺也感覺這孟昭激動過頭了,說話不分場合,也不想想合適不合適,輕咳一聲,微怒道:「孟愛卿,朕雖然不是什麼千古一帝,蓋世明君,總還不至於成為亡國之君吧?」 孟昭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言辭實在不合適,遂告罪道:「臣一時激動,口不擇言,陛下恕罪。但臣是出於義憤,理學若由朝廷提倡,全面盛興地 話,將會流毒無窮,禍及子孫。」 「愛卿此言,是不是太過頭了?一種學說而已,不至於鬧到這個地 步吧?」王鈺笑道。 「孟相,不會是您在前朝作官的時候,那周夫子跟您有過節,現在人家過世了,你才……」有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 說道。 孟昭突然轉過頭去,瞪著那個說話的大臣:「孫大人,孟昭雖然一張臭嘴。時常惹聖上生氣。但這顆心,從來都是公正嚴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理學若興起。我中華不復優勢!要知道,以軍隊征服別人,遲早有一天要撤退。若以文化影響。則可千秋萬世不滅。中華為什麼是天朝上國?不僅僅是因為我們有強大的軍隊,有廣闊地 疆域,更因為我們有先進地 文明!我們的文明怎麼來的?那是一代又一代的人不斷地 完善。不斷的改進。如果放任理學興起,就會堵絕天下士子的思想,沒有人再去懷疑和完善儒家學說。到了那時候,我們地 先進在哪裡?」 「孟相此言大謬!儒家經典,孔子學說,怎麼會不完善?難道我們現在讀的聖賢書,都有錯嗎?」突然一人抗聲問道。 「當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儒學從來就不完善。就算今天完善,時過境遷,你敢保證儒學將來也會適應嗎?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人不能總吃老本,要通於開拓進取!這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孟昭引用的這三句話。是前宋宰相王安石地 名言。 就是說,自然災害不值得畏懼,祖先制定的法律規則不值得完全效仿。人的流言蜚語不值得顧慮。人要勇於創新,不斷改革,才能適應時代的需要。 孟昭今天,可謂是舌戰群儒,尚同良還沒有說話,就被他頂了回去。王鈺若非皇帝,真想替他拍手叫好,沒想到,這位平時固執的孟相爺,還有這般的真知灼見。就是放在一千年以後,自己生活的時代,他的言論也是很有水平地。 正當王鈺高高在上,看著大臣們你來我往,爭鬥不休之時,尚書令商仲揚突然笑道:「孟相平時守舊固執,聖上想修個園子,你反對,說勞民傷財。想出兵征伐不臣,你反對,說虛耗國力。怎麼今日突然開明了?」 「老臣感陛下知遇之恩,所以時時小心。因陛下身居高位,難免犯錯,作臣子就得時時提醒聖上。那不是固執,是盡臣的本分。這和反對理學,矛盾麼?」孟昭冷笑道。 王鈺面子有些掛不住,我好歹是個皇帝,至高無上,你這老傢伙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我難免犯錯,就算事實如此,你也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吧? 「孟昭,朕是不是太驕縱你了?這話你也敢說?」王鈺本想教訓他兩句,大家有個台階下也就是了。 可誰曾想,孟昭今天似乎吃了槍藥,馬上接過話頭:「陛下!臣的一切是陛下賜的,您要收回,只需要一句話。臣最近發現,陛下喜歡聽好話,這一班大臣,看中了理學是在替帝王掩護,所以拚命抬高理學,想討好聖上。理學地 根本,就是掩飾當權者的錯誤,讓臣民不去懷疑,不去進諫,把錯地 也當成對的!難道陛下已經失去了銳意進取的雄心嗎?難道陛下已經滿足於現狀了嗎?那個萬民歸心,時時以天下為己任地 皇帝哪裡去了?」 王鈺勃然大怒,憤然起身,手指孟昭:「孟昭!你膽大包天,竟敢批評朕!朕幾十年來,平西夏,滅女真,剪除蒙古,逼退契丹。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四海昇平,不敢說超過代歷帝王,至少無愧於祖先吧?怎麼在你眼裡,朕從來都是一個昏君一般?你居心何在!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朕必然重辦!」 大臣們都替孟昭捏一把冷汗,這老相爺真的老癡呆了!你怎麼口不擇言?如此直白的攻擊聖上,你是不要腦袋了? 「陛下,功勞不是掛在嘴上 一個人,如果成天只知道念叨從前的功績,而不思再這個人也就沒有前途了。陛下所說的這些功勞,就是因為您不辭艱辛,帶領全國臣民銳間進取才獲得的。如果陛下沒有了這個毅力,那不但不會再有新的功業,就連原來的功勞,恐怕也會保不住。」孟昭不卑不亢,據理力爭。 這不是火上燒油麼?你這意思是說,如果聖上安於現狀,不要說再添新功,就連江山也守不住? 王鈺簡直乞炸了!叉著腰在玉階上走來走去,大口喘著氣,臉色一下子煞白!大臣們紛紛出言譴責孟昭,不顧君臣禮儀。簡直膽大妄為! 「孟昭,朕,朕念你幾十年來忠於國家,屢有功勞。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情。現在,你馬上承認你的錯誤!」王鈺縱然怒火滔天,還是保持著他一貫的理智。 孟昭抬頭看了王鈺一眼。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繼而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你!」王鈺終於極度憤怒了。「殿前武士何在!」 八名金甲武士聞聲而入。大臣們紛紛避讓,完了完了,孟相爺這條命今天保不住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惜了。 「朕就不相信,你地 骨頭這麼硬。抓住他,讓他低頭認錯!」王鈺看來真是怒了肝火,一雙眼睛血紅! 八名武士。上前按住孟昭,那老邁的身體如何能夠承受得住?立馬被按跪在金殿之上,可這老傢伙也真硬氣,把脖子昂得老高,誓不低頭!雙手拚命撐在地 上。任憑你怎麼施壓,始終張著一雙怒目。 「按下去!按下去!讓他低頭!」王鈺幾乎被氣得完全失態。 「陛下不聽忠言!將來必定追悔莫及!若要殺臣。一句話即可,何必如此侮辱大臣!」孟昭放聲高呼!滿朝文武無不色變! 王鈺簡直要背過氣去,死死盯了孟昭一眼。突然轉身,也不宣佈散朝,直入後堂而去! 「哎呀,我的孟相爺,你這是要捅天啊!」尚同良上前扶起孟昭,大聲責備道。「你就是反對理學,咱們好商量嘛,你怎麼如此頂撞聖上?」 「是啊,孟相,這不是為臣的本分,你這是,你這是……」商仲揚也來勸,可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想補充,身後有人拉了一把,回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地 副手,尚書左僕射吳弼。 「商相,他自己尋死,您何必多事?下官看陛下此次盛怒之下,孟相人頭不保,您還是明哲保身,不要牽扯進去吧。」 王鈺回到後宮,怒氣絲毫不減。我是不是對大臣太寬容了?寬容得他們都忘了,誰才是天下之主!竟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朕下不了台!就算你要進諫,難道非要用這種方式嗎?我王鈺還是有功勞的吧?還是為國家民族作了許多大事地 吧?怎麼孟昭就看不到我的功勞,只看到朕的過失! 不行,這件事情如果讓步,以後這皇帝更難當,想幹點什麼事都有人批手劃腳。孟昭不嚴辦,君王威儀何在?再加上,等到今八九月份,我還想再出兵掃清蒙古餘孽,到時候孟昭肯定反對。 「來人!來人!人死哪裡去了!」王鈺在宮中大呼。 沈拓急步奔入宮中,慌忙伏拜於地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傳旨,門下侍中孟昭,欺君犯上,屢勸不改,著免去其一切職務,削爵為民,交由大理寺按犯上罪論處。」王鈺鐵青著臉說道。 沈拓聞言一驚,但他一個太監,只能聽命辦事,遂答道:「卑臣遵旨。」 「快去啊,愣著幹什麼?」王鈺扭頭,見沈拓一臉憂慮地 站在那裡,大聲喝斥道。沈拓這才領命,轉身向外走去。 王鈺此時,才感覺怒火稍稍平息,不禁微微歎了口氣。可他剛歎完氣,已經走到宮門口的沈拓卻重重歎了口氣。 「回來回來!」王鈺大感意外,朕歎氣,你個小太監跟著歎什麼? 沈拓回到他面前,低頭不語,王鈺問道:「你歎什麼氣?難不成替孟昭惋惜麼?」 沈拓撲通一下跪在地 上:「卑臣不敢,卑臣只是想到一個人,才不由自主的感慨起來。」 「嗯?想到誰了?」王鈺奇怪的問道。 「臣想到唐代虞世南,他在隋朝的時候,是大奸臣虞世基的弟弟,兄弟倆人狼狽為奸,連征高麗這等壞事,也是他兄弟二人攛掇隋煬帝干的。可這樣一個壞人,到了唐朝,成為太宗皇帝的臣子,竟然直言敢諫,剛直不阿,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看來,君王賢明,則大臣也捨命相報,但凡君王犯錯,他們不是擔心自己地 安危,而是為了君王的江山社稷著想。其實觸怒天顏,對大臣沒有任何好處,安心作官,明哲保身,誰都會作,孟相這又是何必呢?」 王鈺一聽就明白這小太監是在借古諷今,指責自己不如唐太宗李世民,沒有容人之量。不過你不能不承認,他的話還有些道理在,天下是皇帝的,又不是大臣的。那大臣不顧生命危險,甘心觸怒天顏來進諫,又為地 是誰? 「朕是不是對你們太寬容了,你一個小太監也敢影射朕?」其實王鈺此時,心頭之火已經熄了大半,故意拿話去嚇沈拓。 「卑臣不敢!陛下英明神武,德高三皇,功蓋五帝,乃千古聖君!」沈拓慌得連連磕頭。 王鈺哈哈大笑:「看來朕得小心你這小傢伙,只會說好聽的話。算了,就件事情到此為止吧。」 理學進入科舉考試,經孟昭這麼一鬧,半途夭折。本來大臣們都認為門下省長官要換人了,可沒想到,皇帝怒是怒了,可到底還是沒有追究他地 罪責。不但沒有追究,僅僅半個月之後,可能聖上感覺當天在金殿不該那般侮辱大臣,還下旨嘉獎孟昭的直言敢諫,賞賜了金銀。 不過有件事情還真不出王鈺所料,孟昭死裡逃生,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在幾個月之後,王鈺想要再度出兵,追殺蒙古大汗忽圖刺時,他以「國力損耗極其嚴重,河北諸地 ,缺少壯勞,再興兵事,恐激起民變」為由,力諫皇帝,絲毫不改直臣本色。 王鈺也考慮到這段時期一直打仗,民間早有怨言,遂只得作罷。下決心大力發展國內經濟,改革各項還遺留的弊端,並開始驗收遼東行省地 成果。 實踐證明,行省制度是符合大燕這樣疆域遼闊的國家的。興武三年,王鈺開始在內地 推廣行省制度,把全國劃分為二十六個行省,委派官員,司儀行政。大燕帝國,進入全面發展時期。第兩百九十五碗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 Uu書猛 UutxT.coM 全紋吇版粵瀆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六碗 十五年後 字數:6007 京皇宮,保和殿。 王歡垂手肅立在宮門前,微低著頭,目光呆滯的盯著地 面。他也不過才五十歲,可已經老得不成樣子,頭頂的紗帽已經罩不住他滿頭白髮。在當今聖上稱帝以後,他在內宮的地 位漸漸被沈拓所取代。怪只怪他自己,太貪。可聖上仍舊顧念著從前他的忠心耿耿,沒有法辦他。 以前內侍省一把手,到了今天淪落到守宮門處理雜條的地 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這保和殿,歷來是聖上舉行宴會的所在,從前他是不需要站在宮門口,而是在裡面陪著聖上。如今…… 他沒有空多想了,因為有一個人正大步朝這邊走來。這個年輕人不到二十歲,身材高大,儀表堂堂,一雙劍眉,英氣勃勃。頭戴一頂紫金髮冠,身著杏黃四爪龍袍,龍行虎步,威風凜凜。王鈺的老臣們看到他時,總不夠在心中感慨,真和聖上當年一模一樣。 「卑臣叩見漢王殿下。」王歡小跑幾步迎上去,衝著大燕帝國的皇長子王戰磕頭。 「起來吧,父皇什麼時候到?」細看王戰,還真和當今聖上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那身段,那五官,說話時的神態舉止,像極了年輕時候的王鈺。所不同的是,他沒有王鈺年輕時候那種輕佻,或許是長在帝王家的關係吧。 「回殿下,據說晌午時分到京城。看看日頭,恐怕也快了。」王歡回答道。王戰抬頭看了看天,又問道:「宴會籌備妥了麼?這次父皇親征吐蕃回來,必定要大宴群臣,可出不得半點差子。」 「殿下放心。卑臣已經準備得妥妥當當。待陛下凱旋班師,就可以和文武大臣同樂。」王歡一彎腰,謙卑的說道。 王戰臉上露出了笑意:「唉,打了十幾年。總算是把吐蕃人給打垮了,不容易。」自興武五年起,至今十五年過去了。在大燕帝國聲勢日隆。四海懾服的情況下,吐蕃人居然頑強抵抗了十五年,蒙古也不過撐了幾個月就被打得找不著北。至今蒙古草原上難得看到牧馬人。 朝中大臣也反對了十五年。從父皇決定征伐吐蕃開始,質疑的聲音從來沒有斷過。可父皇乾綱獨斷,執意攻打,這一打,就斷斷續續的打了十五年,吐蕃人地 頑強超出所有人的預料。父皇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態度出奇的堅決,似乎不打下吐蕃決不罷休。這次還御駕親征。 所幸皇天庇佑,父皇他老人家終於要班師回朝了。半年沒有看到父親,還真是有些想念。雖然他自己不服老,可五十多歲的老人家,能受得到邊關地 嚴寒麼?他的腿不會出毛病吧? 王戰正想著。忽然看到恭王王軾正領著四個僕從往這邊過來。王軾絕對是個異類,他的哥哥王戰。身長七尺,雄偉不凡,可他卻長得眉清目秀。十分俊美,有時候甚至覺得他五官精緻地 程度,簡直冠絕天下,可以說更多的繼承了他母親淑妃楚娘娘的優點。 這麼英俊地 一個男子,年紀也才十八歲,按他這個風格,應該是飽讀詩書,或者喜歡丹青書法,又或是醉心音律棋術,可怪就怪在,這位恭王爺從小不喜歡讀書,就算被父皇嚴加訓斥也不改其骨子裡就尚武的本性。 先是拜大司馬韓毅王爺為師,學習武藝,後來乾脆請求父皇,進了京師武備學堂,上個月以武備堂第五期馬兵科一甲頭名的優異成績完成學業,還親手從武備堂知事朱武的手中,接過了象徵最高榮譽的天子賜劍。他以前甚至要求要到河間郡王林沖的部隊裡面去領兵實踐,被王鈺嚴辭駁回。 「皇兄!」王軾一看到王戰,笑意吟吟的快步走了過來,納頭便拜。 「哎,你我兄弟何必客氣?起來,嗯?你這袍子上?」王戰眉頭一皺,因為他看到弟弟的親王朝服上,右邊袖子還染著血跡。 王軾抬起手一看,還沒有回答,他身後地 小太監已經向皇長子稟報道:「漢王千歲,恭王殿下方才剛剛徒手格殺了一頭黑熊。」王軾馬上回過頭去盯了他一眼,那小太監再不敢說話了。 王戰搖了搖頭,嚴肅的訓斥道:「我說你成天沒事怎麼光尋那些野獸的晦氣?上個月母后還在我面前擔憂的說,你既不穿鎧甲,也不拿兵器,就在圍場裡擊殺猛虎,險些受了傷。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不懂事?」 王軾對這位長兄十分尊敬,見他生氣,賠笑道:「皇兄,今天父皇班師回朝,你可別告發我。父皇一定會問你這半年我在幹什麼,你就說我專心讀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行嗎?」 「你?就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王戰氣極反笑,指著弟弟的鼻子直搖頭,「你認為父皇會相信這種鬼話麼?等著瞧吧,父皇出征地 時候說了,讓 唸書,如果看到你這副模樣,我倒要看你拿什麼應對 王軾一時無言,好一陣之後,輕笑道:「這倒是不太可能,父皇一般不會召我。」 兄弟二人正說著,一位公公大步奔跑著過來了。王軾一看,對兄長說道:「皇兄,沈都知怎麼跑這來了?他不是應該在城外準備迎接父皇班師的麼?」 「漢王殿下!漢王殿下!」沈拓地 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慌。剛中到台階下,一個不留神,撲面栽倒下去。王軾身手敏捷,一個箭步竄上去,扶起了他。 「多謝恭王殿下!兩位王爺,快,快!」沈拓上氣不接下氣,一張保養得體的臉急得通紅。兩位親王都愣了,快什麼快? 「沈都知,你別急,出什麼事了?」王戰神情凝重的問道。 沈拓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焦急地 說道:「聖上,聖上回京了……」 「父皇回京大家都知道,這是好事。你怎麼急成這模樣?」王軾不解的問道。沈拓越急越是說不清楚,使勁搖了搖頭。王軾一見,臉色馬上變了,回頭對王戰說道:「大哥。不對,我們快去!」 華安宮,王戰王軾兩兄弟一到就感覺到氣氛不對頭。宮門口圍著幾十號人。連八十高齡的尚相都到了。還有吳弼,陸游,朱熹。虞允文等朝廷重臣。 「皇兄,老三也在。」王軾小聲說了一句。他口中地 老三,就是皇三子,王皓,只比王軾小兩歲,是明妃孟娘娘所生。他的外公就是一代賢臣,已故蜀國公孟昭。 王戰也看到了王皓,但此時他更關心父皇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與王軾同步走到宮門口。眾臣見漢王,恭王駕到,紛紛避讓。 這時,忽聽一聲高喊:「皇后駕到!」 眾人心中一凜,不好。皇后怎麼也知道了?聖上一再吩咐,回京之後暫時要瞞著皇后。因她身體虛弱,別讓她擔驚受怕。童素顏甚至連儀仗也沒有用,就在楚娘娘的攙扶下。幾乎是摸著走上台階。 「兒臣見過母后。」三位皇子齊齊上前見禮,文武大臣也紛紛下拜。 童素顏按說比王鈺小不了幾歲,也快到五十年紀,可她似乎和十多年以前沒有多大的變化,雍容華貴。一把拉住了王戰地 手:「戰兒,軾兒,聖上怎麼了?」王軾清楚的看到,母后與母妃二人神情驚慌,母后的手甚至在顫抖。 王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王軾趕緊接過話頭:「母后,沒什麼事。父皇只是車馬勞頓,有些累了。您鳳體欠安,請先回去歇息。」 「軾兒,你說實話。」童素顏可不是好騙地 ,這位大燕國母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心裡比誰都清楚。其實王軾也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只想著把身體不太好的母后騙回去,免得她跟著擔心。 可現在母后明顯不相信了,這怎麼辦?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聲音響起:「皇后。」 上百道目光齊刷刷向華安宮門口射去,又馬上低下了頭,因為大燕帝國的皇帝出來了。王鈺老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為這個國家操勞過甚,往日漆黑地 頭髮變得花白,那張飛揚跋扈,英氣逼人的臉龐也不復存在,佈滿了皺紋,惟獨那一雙鷹眼,仍舊投射出讓人不敢逼視的目光。 剛剛出征歸來,皇帝連戎裝都還沒有來得及換下,他的戰袍包裹著全身,除了臉色差一點,好像沒什麼問題吧? 「聖上!」童素顏一聲呼喚,摸索著伸出手去。王鈺趕緊接住她的手,緊緊握了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一直皺著眉頭,腮幫處不停的鼓動,像是在咬牙。 「沒事,回去歇著,朕……」王鈺話都說不完整,王戰就在站在他身邊,清楚的看到父皇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這是…… 「母后,您先回宮歇息,父皇剛剛回來,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雖然不知道父皇怎麼了,但王戰感覺得到,事情不同尋常,所以急忙幫腔。童素顏似乎仍不放心,她握著丈夫地 手,那雙手冰涼…… 「那臣妾告退了。」童素顏略一遲疑,後退數步,微微一福。 王鈺親眼看著兩個女人離開,一直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皇后與淑妃剛剛轉出宮門,王鈺高大的身形突然一晃! 「父皇!」王戰一看不好,閃電般伸出手去。王軾比他更快,可步子剛跨出去,一個人搶先他一步,直接用身體把他擋在後面。仔細一看,原來是三弟,英王王皓。 「別慌,沒什麼大不了的。」王鈺扭頭看了兩個兒子一眼,臉上竟然露出些許笑意。「行了,朕今天有些累了,大家去吧。王戰,王皓,你們兩個進來。哦,南仙也來了?」 耶律南仙行色匆匆,老遠就望見了王鈺, 中原生活了幾十年,她豪邁的契丹習性仍舊保留不少走上台階,一邊施禮,一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王鈺。 「南仙啊,你先去吧,朕晚些時候過來。」王鈺衝她點了點頭,居然在王戰地 攙扶之下步入宮中,他從前可是堅決不會讓任何人攙扶的。 王戰剛走兩步。回頭看了看王軾,衝他使眼色,那意思是說,父皇剛回來。你身為皇子應該進來問安才是。王軾搖搖頭,抬起自己地 衣袖,示意說父皇看到這些血跡會生氣。 「恭王爺怎麼進去?」王軾正望著華安宮出神。耶律南仙在旁邊問道。 「見過貴妃娘娘。」王軾拱手一揖。 「我是你的庶母,你現在才想起來跟我行禮?」耶律南仙似乎有責備之意。歲月催人老,耶律南仙當年也算是花容月貌。可現在年過五十,不復往日容顏,看上去似乎比童素顏老上許多。 「一時失神,請貴妃娘娘見諒。」王軾低著頭,誠懇地 說道。他始終不明白,這位出身異族地 貴妃,為什麼好像總對他和王戰倆兄弟有成見似的。對自己的母親,那就更不用說了。 耶律南仙輕蔑地 看了他一眼。發現了他衣袖上的血跡,微微搖頭,離開了華安宮。王軾回過頭去,望著宮殿出神,看剛才的情形。父皇似乎是受傷了。不會有錯地 ,自己是習武之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雖然御駕親征,但堂堂一國之君,身處萬軍保護之中。怎麼可能受傷?難道前線有什麼變故不成?不是說打贏了吐蕃麼? 「不知父皇傷到哪兒了……」懷著這樣的疑惑,王軾也離開了。 華安宮中,王鈺側躺在龍榻之上,御醫已經卸下他的鎧甲,正替他包紮著腰部地 傷口。王戰在一旁滿臉憂色,而英王王皓則已經淚流滿面。 「皓兒,你已經十六歲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父皇不過受點皮肉傷,不妨事的。」王鈺一直對這個孝順的兒子很是喜愛。所生諸子之中,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了一些,但孝心可嘉,自己出征之前,戰兒恭祝自己旗開得勝,軾兒請求隨軍作戰,惟獨王皓抱著自己的腿哭泣。表現各異,也反應出他們兄弟個性的不同。 「父皇金身玉體,何等尊貴?卻為了家國天下,不惜以身涉險,兒臣恨不能為父皇分憂,身為人子,實感羞愧……」王皓痛哭失聲道。 王鈺雖然欣慰,但還是笑道:「尊貴?你父皇是從刀山血海中滾出來的,可不是養尊處優的紈褲子弟。」此時,御醫包紮完畢,王鈺摒退了所有人,又詢問了王皓這半年來的學業身體狀況,才讓他離去,獨留下皇長子王戰。 「嗯?軾兒沒到?」此時,王鈺才發現,自己地 次子王軾不在現場。 王戰不禁有些為弟弟抱不平,父皇剛才明明只叫了自己和三弟,提也沒提二弟的名字。遂回答道:「回父皇,剛才父皇並未明示,是以二弟已經離去。」 「哦,他這半年,肯定又是成天舞刀弄槍吧?」王鈺問道。他自問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這個時代那些人的思想觀念,所以對每個兒子都十分疼愛。可惟獨這個王軾讓他有些傷神,這孩子太固執了,讓他多讀書,有好處,可他怎麼也聽不進去。就愛耍個槍棒,如果不是自己提醒他武藝再高也不過戰勝三五人,他還想不起來去學兵法。這下倒好,一身武藝倒是有模有樣,還能手格猛獸,可這有什麼用?逞匹夫之勇,難成大器。 王戰是個實誠的人,所謂謙謙君子,就是指地 他這種人。一時之間,實話實說也不對,欺騙君父當然更不對,是以不知如何回答。他這種神態,其實已經回答了父親,若得王鈺直搖頭。 「父皇,兒臣有個好消息。上個月,二弟他以馬兵科一甲頭名的成績從朱大人那裡得到了天子賜劍,已經完成了學業。」王戰滿以為這個好消息會讓父皇龍顏大悅。 可沒想到,王鈺聽了之後,冷哼一聲:「這有什麼用?朕當初答應讓他進武備學堂,是看他實在無心讀書。」王鈺有時候真地 傷神,自己一天天老了,這天下遲早是要傳給其中一個兒子的,可五個兒子裡面。 老大是個君子,心地 善良,胸懷仁慈,書讀得極好,很有文采,可欠缺一點果敢。老二最沒出息,他的志願居然是作個帶甲十萬,縱橫天下地 大將。老四老五都還是娃娃,老三還好一點,聰慧,學業也好。唉,真不知道將來誰能繼承自己的位置。以前還可以想著自己還不太老,可以緩一緩,可這次受傷,立儲的心就更加迫切了。 U優書猛 Uutxt.cOm 荃蚊自扳粵牘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七碗 恭王初登場 一手絕藝驚四座 字數:7004 燕元盛八年,皇帝王鈺不顧群臣反對,「一意孤行」燕軍在那片「世界屋脊」之上,浴血奮戰,水土的不服,地 理的劣勢,交通的不便,讓一直以騎兵見長的燕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負責作戰的川軍,軍,以及蘭州軍一部,死亡四萬餘人,傷者無數。損失的燕軍將士,有幾乎一半是非戰鬥死亡。可不肯臣服的吐蕃人同樣遭受了極大的損失,大燕的國力不是這些坐井觀天的人所能夠想像的。所以這一場長達十五年的爭鬥沒有能夠拖垮大燕,倒是吐蕃自己先扛不住了。 兩軍將士的鮮血染紅了那片巨大的湖泊,王鈺取「碧血青天」之意,將這片湖泊命名為「青海」。為了爭奪這片遼闊而神奇的土地 ,大燕皇帝似乎是鐵了心,甚至不惜放棄他一貫虛懷若谷,從諫如流的優良風格,變得「獨裁」「霸道」,甚至可以想像,後世的史學家,一定會對他這「晚年的錯誤」,評價如下: 「燕朝開國皇帝王鈺,晚年好大喜功,不聽忠言。執意發動對吐蕃的侵略戰爭,給兩族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反映了封建地 主階級的腐朽,也是他一生之中的污點……」 可有誰能夠理解,王鈺執意要這麼做的用意?有一點可以肯定,在當時,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他信任的大臣反對他攻打吐蕃,仁慈的皇長子也反對,一直倚重的耶律南仙也不贊同,甚至連軍中將領都對攻打吐蕃表示難以理解。可王鈺還是做了,而且在付出巨大代價之後成功了。 在吐蕃六谷部首領,得到大燕中央朝廷的支持。剛剛要統一吐蕃之時,王鈺就揮軍西進,奪取本該屬於他的勝利果實。這場持續十五年地 大戰,吐蕃軍隊損耗殆盡。連他們的大首領也戰死沙場,現在領袖吐蕃的,是他還未成年的兒子。 而王鈺本人。也在最後一戰,吐蕃人地 瘋狂反撲中身中一箭。如果不是這一箭,他恐怕會把吐蕃掃蕩一個遍之後。才會班師回朝。 雖然勝利了,可天下人都搞不懂,那種不毛之地 ,打下來有用嗎?雖然土地 歸我所有,但以後還要管理,還要建設,這簡直就是賠本的生意,真不知道聖上到底在想什麼。 「父皇離京這段期間。兒臣奉旨主持朝政,在貴妃庶母悉心指導以及朝中大臣鼎力輔助之下,沒有出任何差錯,一切如常。父皇臨行之前交待的事情,兒臣都已經辦妥了。」王戰在向父親述職。其實這段時間。他幾乎什麼也沒有干,無論軍國大事。還是內政外交,耶律南仙都已經替他拿了主意,他自己也樂得清閒。 王鈺頻頻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看來他是累了,或是日漸衰老地 身軀抵抗不了這一箭之傷,他顯得很疲憊。 王戰看著父親,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父皇執意要攻打吐蕃,弄得自己也受了傷。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是在想,父皇這又是何必呢?興師動眾,遠赴邊關,就為了那麼一片不毛之地 讓自己也受了箭傷,對麼?」王鈺一眼就看穿了兒子的心事。 王戰臉色突變,慌忙拜倒在地 :「兒臣不敢!」 「呵呵,沒關係,你理解不了的。行了,你去吧,朕累了……」王鈺滿面疲憊地 揮手說道。王戰辭別父皇之後,離開了華安宮。 王鈺仰面躺在龍榻之上,出神的望著屋頂,是啊,我這是何必呢?天下所有人都在反對攻打吐蕃,我又何必一意孤行?大燕的領土已經如此遼闊,從南到北,要走一年,我何不作個安樂皇帝,在聲色犬馬之中度過晚年? 可天下人不知道,這片領土對中國意味著什麼。我如果不在這個時期把這片領土納入中央朝廷的直接管轄之下,那將會給後代子孫留下多少的麻煩。我不信神,也不相信什麼千秋萬世,大燕王朝也會像歷史上所有朝代一樣,總有一天會被淘汰。可中華民族還要繼續前進,大燕不過是中華民族幾千年歷史中一小段而已。 自己老了,掐指一算,從後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三十多年,從一個年少輕狂的少年郎變成了今天的老人家,頭髮一天天變白,精力一天天不濟,保不準哪一天就撒手西去,留下這麼大一個國家,誰來統帥?後繼之君能不能守住這片江山?五個皇子裡面,暫時還沒有一個完全滿意的,難道我要效仿上古帝王,禪讓皇位給有德有才之人麼? 太多地 憂慮沉甸甸的壓在這位大燕皇帝的心頭,讓他身心疲憊,緩緩的閉上眼睛,他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了,他累了三十多年,想當初,他年輕時候還自嘲地 稱自己為御用閒人。 沈拓悄悄擠進宮門,遠遠打量著龍榻之上的皇帝,這可怎麼辦才好?聖上似乎剛剛睡下,要不要這個時候去打擾他?你說今天這是怎麼了,事情一件接一件,難道誰把天給捅漏了? 思之再三,沈拓還是決定上前如實稟報,皇帝地 性格他太瞭解了。這件事情不及時處理,一向治軍極嚴的皇帝雷霆一怒,後果不敢想像。 「陛下,陛下?」沈拓連叫兩聲,王鈺似乎已經入睡,沒有任何反應。大著膽子,走到龍榻之側,沈拓再度呼喊。 王鈺睜開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還沒有回過神來:「嗯?何事?」 「陛下,禁軍起了騷亂,據說數百人打了起來。」沈拓小心翼翼地 說著,生怕讓有傷在身的皇帝生氣。 王鈺猛然挺坐起來,卻牽動傷 得他牙關咬得格格作響。沈拓慌忙上前扶住:「陛下傷!」 「什麼?打起來了?豈有此理!」王鈺一時急怒攻心,這不是天大的笑話麼?剛剛打完了外敵,自己人倒打起來,是不是士兵嘩變?他馬上作出這樣的舉動。把錦被一掀,似乎想要自己親自去處理。 可身上的傷痛得他實在難以忍受,疲憊地 身軀低乎也不聽使喚,一種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我王鈺難道已經沒有用了麼?罷了,我真的老了,該讓下一輩為自己分擔了。 「馬上把漢王追回來。快去!」這時候召大臣進宮是來不及了,最快能用上的人,就是漢王王戰。 王戰已經超過十六歲。他有權利在宮外開府,單獨居住。本來已經準備出宮要回他的漢王府,剛離開華安宮沒一陣,他就被內侍省都知沈拓給請了回來。氣喘吁吁地 重新回到父皇面前,他發現父親神色凝重,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戰兒,你馬上代表朕到禁軍大營去,用最快的速度壓制事態的發展。朕授權給你,查明事件,速速報來。」王鈺讓沈拓簡明扼要地 事情對王戰敘述了一遍,然後命他馬上去處理。 王戰一聽是軍隊起了騷亂,心裡一時沒有了主意。這事怎麼處理?帶兵去鎮壓嗎?還是調解?父皇需不需要寫道聖旨或者口諭什麼的? 王鈺已經說完好大一陣,卻發現王戰還呆呆的站在那兒。一時情急,厲聲喝道:「事態如此緊急,你在發什麼呆?去啊!」 「父皇息怒!這。這……」王戰這啊那地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找我們家老二一起去啊,他不是武備學堂的高材生麼? 「父皇,兒臣請問,是不是可以命二弟協同兒臣一起去處理此事?」王戰大著膽子問道。王鈺一時語塞,找老二去幹什麼?但事情刻不容緩,他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連聲催促著漢王快去。 王軾本來已經年滿十六,按規矩也應該離開皇宮,到外開府居住。可王鈺不知道是不放心他,還是根本沒有閒心過問這件事情,反正就一直耽擱下來,王軾都十八歲了,還住在宮裡。 「你們王爺呢?」王戰滿頭大汗奔到景泰宮,那些太監宮娥們還沒有來得及向他行禮,已經被他問得呆若木雞。 「王爺他,他剛剛回來,現在在……」王軾的近侍太監結結巴巴說不出個理由來。王戰此時看到,一名宮娥偷偷溜了進去,想必是給二弟通風報信去了。 果然,片刻之後,王軾就出來了。脫了朝服,一襲白袍,衣擺還壓在腰帶上,手裡提著一根白臘桿的木槍,不用說,這傢伙一回來就練上了。他要是把練武這興趣花在讀書上,父皇也不至於這麼不待見他。 「二弟,快!禁軍那邊出事了,跟本王一起去!」王戰著急忙慌的說道。王軾可是太意外了,我也去?父皇親自點我的名嗎? 「你愣著幹什麼?快走啊!」王戰本理極斯文的人,此時也不禁急得大叫。王軾這才反應過來,幾個大步竄出來就要走。 「你就這身裝扮去?」王戰傻眼了。 「軍中無小事,皇兄穿著朝服就是了,快走吧。」王軾說道。王戰一聽,也不再強求,兄弟二人急匆匆地 往宮外奔走。 十幾匹快馬奔馳在北京街頭,王戰對身旁的弟弟說道:「先到衛戍衙門,找徐寧老大人調兵,然後去禁軍……」 「皇兄,等調了兵已經來不及了,先去禁軍大營吧。」王軾建議道。 王戰大感意外,直接去禁軍大營?就我們十幾騎?禁軍軍營裡可是有數萬精銳大軍,都是些百戰餘生的剽悍勇士,十幾騎怎麼震得住他們? 「兄長身為皇長子,又奉了皇命,難道還有誰敢違抗你不成?」王軾似乎知道哥哥的心事,出言撫慰道。王戰一想也對,可心裡始終沒有底,他沒有處置這種突發事件的經驗。如果有時間去請教一下庶母耶律貴妃就好了。 十幾騎奔馳在街頭,當中一人,白衣白馬,人又生得面如白玉,手裡還提著一桿白臘木槍,惹得街上地 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心裡禁不住要叫上一聲好。他身邊那雄武的男子,看身上地 裝扮,這不是聖上家的人麼?不知道是哪位皇子? 出了西門,一陣疾馳。禁軍大營已經在望,王戰忍不住有些慌神,心跳得厲害,等奔到大營門口想要下馬時。才發覺腿都有些軟了。 「皇兄,直接衝進去。」王軾小聲說了一句,繼而對著禁軍大營放聲一喊:「漢王到!」 十幾匹馬。風一般捲進了營門口,那營中將士看得清楚,漢王殿下是身著朝服而來。所以也沒有誰敢去阻攔。 經過成片地 營房,耳朵已經能聽到呼喊撕打地 聲音了,轉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就在校場上,一大群人混作一團,大打出手。 有幾名身著戎裝的將軍在場外大聲呼喝,似乎也沒有能彈壓住情緒激動的將士們。看到有人奔來。其中一人竟然還是皇長子,幾位將軍心頭一震,趕緊迎上前去。一將拉住漢王坐騎地 韁繩,焦急的說道:「王爺來得正是時候!卑職等彈壓不住!」 王戰又看了看場中混亂的局勢,極力穩定住心神。提高聲音喊道:「本王奉旨而來,爾等速速罷手!」 他這點聲音在幾百人地 圍毆聲中。何其微弱,根本沒人聽到。王戰一時束手無策,此 在旁邊看得分明。對兄長說道:「大哥,我去。」 「別別別,老二,這些人都是戰場上下來的,別傷著你!」王戰顧念著弟弟,不肯讓他去冒險。 「王爺身份何等尊崇,豈能跟這些人……」一班將領也開始勸道。 王軾什麼也沒有說,把手中木槍一提,雙腿一夾,胯下雪白的戰馬閃電般奔了出去。幾人只感覺一陣風從面前撲過,再看時,恭王殿下已經衝進人群之中。那一桿木槍,舞得銀蛇一般,密不透風。眨眼地 功夫,已經撂倒七八人。 王戰看得瞪目結舌,這是我弟弟? 「好身手!」那幾個將軍卻是識貨的,脫口而出讚歎道。這恭王殿下生得這般英俊,沒想到卻是一身的好武藝,讓人眼睛都看花了。 此時,王軾深入人群,簡直就如同進入無人之境,那桿木槍,卻像是天鑄神兵一樣,擋者披靡。人群中央,兩名武官模樣的人正大打出手,老拳相向,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什麼。王軾驅馬上前,一槍挑去。 二將毫無防備,竟被他這一挑之力,震得連退幾步,若非士兵阻攔著,早就倒在地 上。他二人打得正興起,喪失了理智,也沒想想看眼前這俊少年到底是誰,竟然昏了頭,直撲王軾而來。 王戰看到,失聲喊出:「二弟,快快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王軾面不改色,手中木槍反手一挑,先到那將伸手去抓,卻連根毛也沒有撈到,正訝異時,膝蓋一痛,不由自主的半跪下去。他剛跪下,忽聽旁邊「啪噠」一聲,自己的對手摔了一個狗吃屎。 兩人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突然面前一陣腳風,感覺身體一輕,已經離開地 面。等他們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扔在地 上,抬頭一看,正面對著一匹戰馬,那畜生正瞪著一雙馬眼,嘴裡呼呼噴著熱氣。 現場的人全傻了,幾百號參與群毆地 士兵呆立當場,他們是親眼看到在電光火石之間,自己的頭兒被人放倒在地 ,提小雞兒一般給扔在出去。這人是誰啊? 王戰眨了眨眼睛,剛才怎麼回事?這兩名武官不是撲二弟去了麼?怎麼…… 「漢王說的話,你們沒聽到是不是?綁了!」王軾一揮木槍,直指二將面前。 漢王?聖上的長子?壞事了,鬧大了!這回不掉腦袋也得掉層皮! 「卑職范虎,張達,叩見漢王殿下,王爺千歲!」二將爭鬥之心,消失無蹤,五體投地 的拜倒在地 上。漢王地 衛士一擁而上,把二將捆了一個結結實實。他二人一來畏懼漢王,二來見識了那白衣少年的武藝,誰敢掙扎半分?只是心裡弄不明白,我好歹也是上陣數十年地 武將,剛才是失手嗎?這少年是誰家孩子? 「兩位王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 方,將此二人提到堂上再審。」一班武將建議道。 王戰此時心中稍安,點頭道:「好,身為將領,帶頭煽動鬧事,本王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理由。」 此時,王軾伸過頭來,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大哥,參與鬧事的士兵也要隔離起來。還要馬上召來軍醫,救治傷者。」 「聽到恭王地 話了吧?還不照辦!」王戰神情嚴肅。那范虎張達二將,此時早已魂飛天外,怎麼著,那白衣美少年是恭王殿下?那我二人方才對王爺動手…… 審問下來,方才得知,這二將都是皇帝親衛禁軍的將領,官拜統制。其中張達在對吐蕃作戰中,負責保護皇帝的安全。因為王鈺受傷,使親衛禁軍蒙羞,范虎回京之後,對張達不滿,認為他失職。二將今日在校場練兵,范虎出污言責問,張達氣憤不過,一言不合,動起手來,這才有了這場群毆事件。本來報到衛戍衙門,徐寧大人不在,於是捅到了宮裡。 「好,既然審問清楚,你二人也供計不諱,那押下去吧,聽候發落。」審問完畢之後,漢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同時也開始傷腦筋,這件事情怎麼上報呢?如果定性為嘩變,那這兩人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在回宮的路上,王戰一直考慮著這個問題,始終下不了決心。扭頭看王軾時,恭王面如平湖。漢王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這個弟弟了。遂問道:「二弟,你說這件事情,怎麼上報?」方才王軾的神勇,給他這個哥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愧是京師武備學堂一甲頭名的學生,武藝果然不錯,要是再多讀點聖賢書就更好了。不知父皇為何不喜歡他,就算他沒有興趣唸書,將來征戰沙場,替父皇誅除敵人,也是效忠國家,總比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要好吧? 王軾一時沉吟,良久,開口說道:「皇兄,如果定性為嘩變,就會牽扯很多人。父皇有傷在身,一來不宜動怒,二來恐怕盛怒之下處罰過重。不如就定性為摩擦,只是因為一些官員錯誤談判了局勢,所以才報到宮裡。他二人本來也沒有其他用意,也是因為忠心於父皇才有了這麼一樁,你看如何?」 王戰聽後,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這個弟弟,怎麼他想的跟自己一樣?遂問道:「我說二弟,你對人能有這麼一份仁慈之心,怎麼對那些野獸就不手下留情了?隔個三五天你就拎頭熊出來飽揍一頓。」 王軾笑了笑,沒說什麼。我不練武狩獵,你讓我幹什麼?我又能幹什麼? 浟悠書猛 uuTXT.COM 全紋字板越讀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八碗 太子人選 當立何人 字數:7976 軍這次小規模的騷亂,讓王鈺十分關注,他深明軍隊家,一個民族的堅強後盾,不能出半點差子,是以一向極軍嚴厲。別說發生騷亂,就是輕微的違抗軍令,也會重辦將領。派出皇長子王戰去代表他處理此事之後,就一直等著回報。 沒想到,一個時辰不到,王戰就回來了。這倒讓王鈺有些意外,難道這麼快就已經處理妥當了?若真是如此,那戰兒的應變能力恐怕要重新評估。果然,王戰上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樁樁件件說得清清楚楚,並將此事定性為摩擦,沒有政治目的。 又細說了應變辦法,以及對帶頭將領及士兵懲罰的建議,條理清楚,有憑有據。王鈺聽到只是摩擦,心頭放下一塊大石,又看到漢王這麼短的時間就把事情辦妥,十分欣慰。看來戰兒也漸漸成熟了,進退得當,有大家風範。 誰料,王戰是個實誠君子,也沒想過貪功。奏畢詳細情況之後,馬上替他弟弟請功,把王軾是如何單槍匹馬深入人群,又如何神勇的連挑十數人,將兩名英勇善戰的將軍片刻之間制住的事情,一一道來。 王鈺一則意外,再則懷疑事情的真實性。軾兒才多大,十八歲而已,與自己當年來到大宋時年紀相仿,他雖然拜韓毅為師學習武藝兵法,又在京師武備學堂深造,可到底還是個孩子,他會有這種表現? 范虎張達二將,都是徐寧麾下的敢死之士,上陣多年,武藝自然不用說。王軾的授業恩師縱使是當年禁軍第一高手,也不至於眨眼之間連挑二將。多半是他二人兄弟情深。王戰故意替弟弟講好話。自己的兒自己最瞭解,戰兒軾兒年紀只差一歲,從小為伴,感情深厚。自己當初冊封軾兒為恭王,就是希望他們倆「兄友弟恭」,如今看來。果然應驗。無論如何,這倒是好事一件。 此事,最後低調處理。二將被罰俸一季,責五十軍棍,參與鬧事的士兵免除責罰,皆大歡喜。那范虎張達二將本作好了掉腦袋地 準備,卻意外的受到從輕發落,遂對聖上與漢王感激不盡。 大燕元盛八年年末,王鈺親征吐蕃回到京城不久,就按照慣例。帶傷召見京師武備學堂第五期的生員。武備堂創建十五年來,已經有五期各科生員畢業,回到軍中效力,上上下下口碑很好,湧現出一大批傑出將領。此次攻打吐蕃,武備堂的學生可算是中堅力量。 這日。武備堂校場上,第五期馬軍步軍諸科學生抖擻精神,演武示威。接受皇帝地 檢閱。王軾本是最重要的馬軍科一甲頭名畢業生,但礙於其親王身份,並未參加。檢閱完畢之後,王鈺召見朱武。 「愛卿不辭勞苦,替國家培養人才,多年來竭盡微忱,朕十分欣慰。」武備學堂的大堂上,王鈺笑容滿面對朱武說道。 朱武頓首道:「臣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好,甚好。」王鈺滿意地 點了點頭,停頓一下之後,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準備起駕回宮。但又馬上復坐下去,欲言又止。一陣之後,方才問道:「朕今日來,還有一事想詢問愛卿,恭王在武備堂求學三載,表現如何?」 朱武一時意外,恭王殿下在武備堂三年,陛下從未過問一句,今日怎麼…… 想起恭王王軾,朱武的第一個感受就是驕傲。驕傲不是因為親王是他的學生,而是這個學生非常優秀。當初接到聖上密旨,得知恭王殿下將到武備堂求學時,自己其實如臨大敵。皇室次子,身份尊貴,自小養尊處優,武備堂這個地 方是他來地 麼? 天下習武之人都知道,進了武備堂,「一年掉層皮,兩年換身骨,熬出三年頭,不知幾個秋」。武備堂以嚴苛聞名,王軾到了這裡之後,因其是秘密求學,身份不得洩漏,除了朱武,沒有誰知道他是皇帝的兒子。 可這位王爺似乎天生就是當軍人的料,無論戰略戰術,騎射器械,樣樣不落人後,最為難得的是,他似乎比那些來自民間的生員還要刻苦。自己本來認為,親王到自己這裡,不過就是個形式,鍍金罷了,可三年之後,王軾以一甲頭名從自己手裡接過天子賜劍,王家的劍又回到王家人自己手裡,那時才明白,恭王絕非池中之物。 「回陛下,恭王殿下從臣手中接過了象徵最高榮譽的天子賜劍,這就是王爺的表現。」朱武說道。 王鈺面露懷疑之色:「愛卿不會是看他身為皇子,故意放水吧?」 朱武立即起身,伏拜於地 :「臣執掌武備堂教鞭,但凡入學者,一視同仁,不管王孫公子,或平頭百姓,都是武備堂地 學生。想順利完成學業,得到認可,必須經歷重重考驗。再想得到天子劍,若非出類拔萃,絕無可能!請恕臣直言,十五年來,五期數百學生之中,恭王殿下排名第二。」王鈺此時也有幾分信了,不過這排名第二可能誇大了一些。 對吐蕃作戰結束後,雖然大燕實國的疆域又擴張了近五分之一,但國力也受到了很大的損傷,畢竟一場持續十五年的戰爭,其消耗是相當驚人的。王鈺征討吐蕃,雖然有不得已地 苦衷,但他也必須承認,這個舉動,雖然利在千秋,但功卻不在當代。 元盛八年過去後,他改年號為顯德,就是表示不再求邊功,要以仁德治理天下。顯德元年,王鈺漸漸感覺身體狀況大不如前,立儲之心更加迫切。本來封建時代,繼承人要「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賢」,漢王王戰溫文儒雅,宅心仁厚,可以作個守成之君。但他的出身實在不好,一直受到大臣們地 詬病。 原來自己打算,過了十多年,戰兒也已經二十歲了。大臣們應該不再這麼介意他的身份。可現在才明白,封建文化幾千年的積澱,不是自己所能夠改變地。自己能改變一個朝代的國運,能改變中華的疆域。卻改變不了人民的思想觀念。 顯德元年三月,王鈺召見重臣,商議立儲一事。果不其然。大臣沒有一人支持皇長子王戰,反倒是許多人都比較傾向於出身高貴,名聲也好地 英王王皓。因為王戰的出身。他不能成為皇太子,那麼「立長」這個規矩就不成立了。 恭王王軾可以直接跳過,皇三子王皓,他的母親是已故蜀國公孟昭地 女兒,門當戶對。英王雖然只有十六歲,但至孝,聰慧,前途 可以考慮立為太子。至於皇四子,皇五子年紀太小, 永福宮 這裡是明妃孟娘娘的寢宮,這兩日不知為何,永福宮的客人突然多了起來。後宮那些長期受皇帝冷落地 嬪妃們。絡繹不絕的出現,對孟明妃也十分恭敬。 這日。幾位昭容,夫人之類的妃嬪剛剛落座,孟明妃強打精神接待。就聽到近侍入內稟報,貴妃耶律娘娘到了。後宮之主是童皇后,自皇后以下,就數這位耶律貴妃最受聖上寵愛,連許多朝政大事都要聽聽她的意見,後宮之內,都很怕她。 耶律南仙昂然而入,一眾嬪妃齊齊施禮,而後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知趣的離開了永福宮。 「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孟明妃不過才三十出頭,站在耶律南仙面前,彷彿母女一般。 耶律南仙讓隨從將帶來的一些金銀器具,異域特產放下,笑道:「西遼進貢一批貢品,我特地 挑選了幾樣,給你送過來,聖上國事繁忙,怕是還沒有想到你這兒。」 孟明妃趕緊道謝:「還是姐姐想得周到,妹妹謝過了。」 耶律南仙伸手拉住她,一起坐下,張目四望道:「你我姐妹,何必客氣?哎,對了,皓兒呢?」 「早先去聞太傅那裡,中午的時候回來了一趟,又不知跑到哪裡瘋去了。」看孟明妃這話,似乎對兒子有些頭疼。可她剛剛說完,估計是感覺到這話在貴妃面前不恰當,正想改口。 耶律南仙已經笑道:「兒大不由娘,由他去了。」 孟明妃聞言,心裡稍安,正慶幸時,忽聽耶律南仙問道:「妹妹啊,我最近聽下面地 奴才們在謠傳一件事情。」 花容失色,孟明妃似乎預料到耶律南仙要說什麼了,不出所料,耶律南仙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不急不徐的說道:「說英王的貼身宮娥中,有一個好像出了點什麼事?」 孟明妃捧著茶杯的手開始顫抖,這事她怎麼知道的?本來自己做地 極隱密,不會外洩吧?所謂「下面的奴才謠傳」這話,恐怕別有用心。 鎮定心緒,孟明妃佯裝輕鬆地 笑道:「這後宮的嘴千千萬萬,由得他們去嚼舌根子。」 「哦,是嗎?」耶律南仙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未婚而孕也是嚼舌根子?那賤婢似乎是京城人士,沒錯吧?」 孟明妃心頭大駭!王皓那逆子,年紀輕輕地 不學好,平素就與身邊的宮娥廝混,自己平時沒有注意,不想鑄成大錯。在他父皇離京期間,與那賤婢行芶且之事,珠胎暗結。自己怕影響到他,趁聖上未回京之前,已將那宮娥打胎之後,趕出宮去,不想,還是讓耶律貴妃知道了。 「姐姐,是,是如何……」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話,手裡的茶水已經灑掉大半。 耶律南仙看她渾身篩糧似的抖,伸出一隻手去扶著她:「你這是幹什麼?姐姐難道還會出賣你母子不成?」 「是是是,姐姐向來疼愛王皓,妹妹銘記在心!」 耶律南仙點了一下頭,四週一望,小聲說道:「不是我說你,辦事拖泥帶水。怎麼能趕出宮去就放心了?若有人得知此事,想抓英王的把柄,大可出宮訪查。這事如此讓聖上知道,英王的前程就算毀了。」 「前程?」孟明妃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姐姐是說……」 耶律南仙佯裝詫異:「你不知道?難怪了,實話告訴你,最近幾日,聖上接連召尚同良。陸游,虞允文等重臣,就是在商量立太子一事。」 孟明妃吃了一驚,但同時不解其意。就算是立太子,與我家王皓有何干係?眾所周知,皇長子是王戰。聖上離京這段時間,也是命他監國,太子之位。早就內定漢王了。貴妃此時提出,莫非還有變數? 「你不明白?」看孟明妃一臉疑惑的模樣,耶律南仙笑問道。 「請姐姐示下。」孟妃謙卑的問道。 「你想想看,王戰從小闇弱,喜歡舞文弄墨,書倒是讀得極好,士林之中也廣有聲望。可詩詞文章寫得好有什麼用?他沒有治國之才,最重要的是。他母親是趙出雲,注定不能成為皇太子。就算聖上有立他之心,也不得不考慮在百年之後,群臣是不是支持他,而他又能不能震懾得住天下。」 「再說王軾。那就更是笑話了。他是我看著長大地 ,生就一副好皮囊。風神如玉,本該是學他哥哥那樣學文,誰想卻是個武夫胚子。成天的耍弄刀槍。喊打喊殺,有勇無謀,能成什麼大器?再有,他母親是楚紅秀,一個奴婢出身的人,童皇后當年的陪嫁丫頭,誰肯支持他們母子?至於王輔,王彰年紀太小,聖上不會考慮,這下你明白了麼?」 孟明妃聽得如墜霧裡,原來一直不抱希望地 事情,突然有眉目了,怎不叫她心花怒放?但馬上想到王皓幹下的荒唐事情,不由得這當母親的人憂心如焚。慢著,貴妃跟我說這些,難不成是表什麼態麼? 「願姐姐教我!」 耶律南仙笑道:「我如果不想幫你,又何必多嘴多舌?皓兒這孩子,打小就聰慧孝順,我也十分喜歡。再加上他是蜀國公地 外孫,比其他皇子而言,優勢明顯。只要他自己不出亂子,這事就有六七分把握了。」 「那方才姐姐所言之事……」孟明妃試探著問道。 「你放心,皓兒便如同我親生一般,我能向著外人嗎?那事我已經派人處理好了,只要你我不說,永遠沒人知道。以後你記住,嚴加約束,再出不得這種荒唐事情。」耶律南仙正色告誡道。 「姐姐所言極是,妹妹記住了。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母子二人一定不會忘記姐姐的恩德。」孟明妃千恩萬謝。 耶律南仙擺了擺手,笑道:「這倒不必,我也不過是替聖上分憂。諸皇子之中,只有皓兒可堪大用。行了,我先走一步,這種微妙的時刻,你最好低調一些,從今天開始,閉門謝客吧。」 御書房內,王鈺背負雙手,面對著龍案。龍椅後面地 屏風上,是自己手書的《帝范》,這本是唐朝太宗皇帝所著,歷代以來,被推崇為皇帝的教科書。 這段時間,一直接連召見大臣,商議立儲一事,大臣們多傾向於英王王皓。這孩子倒也不錯,可是不是還差點什麼?對了,是歷練,他十 ,應該讓他出宮居住,多鍛煉,真金不怕火煉。老相在他下首,雖然八十高齡,但這位老人家思維仍舊清楚,處事仍然縝密,深受皇帝倚重。 「陛下,樞密使劉三石求見。」沈拓入內稟報。 「宣。」王鈺歎了口氣,坐回了龍椅。 劉三石倒真不容易,幾十年過去了,三省六部,諸寺監,還有各省的長官換了一批又一批,惟獨他這樞密院雷打不動,而且直接對皇帝負責,誰也控制不了。 「臣劉三石,叩見陛下。」劉三石施禮道。自王鈺稱帝以來,對這些禮數一再的精簡,除非是碰到正式的慶典,否則不要喊「萬歲萬歲萬萬歲」,他自己聽著都噁心。 「平身,賜座,什麼事,講。」王鈺直接問道。 劉三石落座,剛想開口,但看到尚同良在場,又覺不便,這是陛下的家事,外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尚同良何等樣人,一看就明白了,起身要告退。 「不必,坐吧,劉愛卿,你直說無妨。」王鈺說道。 「是,啟奏陛下,臣這段時間奉旨關注各宮各皇子地 舉動。趙娘娘和漢王殿下,楚娘娘與恭王殿下一切如常,但永福宮最近賓客如雲。昨日起閉門謝客。」 王鈺暗思,自己這幾個女人恐怕也已經收到了來自方方面面的消息,知道這種時候,應該保持低調。 「但不久之前。永福宮發生一件事情。有一名宮女,被送出宮去,在內侍省的記錄是。患有疾病,解役出宮。這名宮女與樞密院某位官員有親屬關係,臣無意中探聽得知。該名宮女後來又被召回。不久之後,她的家人舉家遷出了京城,去向不明。」 這事引起了王鈺地 注意,既然有疾病,解役出宮,這是正常地。但後來又召回,這就不正常了,她的家人離開京城地 舉動。更加不尋常,為什麼,避禍? 「查了沒有,該宮女現在在何處?」王鈺問道。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劉三石地 回答非常簡短。 一股無名怒火沖上心頭。一再的對身邊大臣,以及皇子們教導。民貴君輕,要時時以百姓之心為念,怎麼就聽不進去?這事十有八九。牽扯到男女關係,否則一個無足輕重地 宮女不值得他們如此舉師動眾。 既然發生在永福宮,那多半跟皓兒有關係,這有什麼?兒子大了,對女子有興趣了,正常地 事情,即便是越了軌,那也情有可原。男人嘛,都這樣,自己當初不也這麼過來的麼?有膽子做,就應該有勇氣去負責才是。即使你是皇子,不能對她怎麼樣,給足能讓她生活的銀錢,送出宮去就是了,後來地 事情不就多餘了麼?我的兒子是人,人家的女兒不是人?我為人父母,人家的父母呢?孟妃是孟昭的女兒,父親是一代賢臣,女兒卻是這樣。 近十幾年來,王鈺一直為後宮的事情所苦惱,他雖然身為皇帝,執掌著天下的生殺大權,他心裡明白,民心向背,決定著一個國家的興亡。所以一再地 教導兒子們,不要認為老百姓是你們的奴隸,你們的父親今天身為皇帝,不過是因為百姓擁戴。 可讓他失望的是,他的兒子們是從小生活在這個時代地 ,從小被成群的奴僕眾星拱月似地 捧著,伺候著,恐怕三綱五常這些倫理道理在他們心裡已經根深蒂固了。 「朕知道了。」王鈺頗有些無奈的說道。那個宮女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一個皇帝,連個宮女保不了,這不是王鈺的無能,而是這種制度地 無奈。在封建時代,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挑選一個有德有才,真正愛民的繼承人。 劉三石告退之後,王鈺向尚同良問道:「尚愛卿,有什麼想法嗎?」 「回陛下,這種事情在歷代深宮之中,都不少見。所謂母憑子貴,天下哪有母親不關心自己的孩子?作出過激的舉動,也就不難想像了。又特別是在這種微妙的時刻,人人都在小心翼翼。」尚同良也有些痛惜。 「連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朕能指望他保護大燕一萬萬臣民?」王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反正說了這麼一句話。 尚同良敏感的察覺到,這件事情多多少少影響了英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 位。不過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就對英王失望,倒也不太可能。 「陛下,臣一直追隨聖上,對陛下愛民如子之心,十分推崇。臣認為,太子人選,首重才能,其次是仁德,雖然立長是祖宗家法,但歷代都有例外。君王一身繫天下安危,只能選賢能。所以,臣有個大膽的建議,還請陛下先恕臣妄言之罪。」尚同良有一點非常不容易,在皇子們都長大成人的這種時候,朝中許多大臣都有或明或暗的傾向,支持這個,支持那個,惟獨他這個百官之首,從來不偏不斜,保持中立,這在封建大臣中,非常難得。 「愛卿是朕臂膀,何必忌諱?直說。」王鈺點頭道。 「既然聖上一時不能確定,何不給皇子們一個機會,手底下見真招,讓諸位親王多多歷練,為陛下分憂。」尚同良的意見,往俗了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接著說。」王鈺似乎聽進去了。 「三位皇子都已年滿十六,陛下何不命他們參與朝政,一則觀察,二則歷練,想必到時候陛下也就不難選擇了。」尚同良這話,不僅僅說到了漢王英王兩位太子熱門人選,甚至連恭王王軾都包括進去了。 「軾兒?呵呵,要是讓他歷練,恐怕就得讓他去軍隊了,天下還有敵人讓他去打麼?」王鈺臉上突然露出笑意。看來,前些天朱武那番話,讓他這個作父親的,多少從兒子身上得到了一點驕傲和自豪。畢竟,一個長在帝王家的孩子,可以和別人一樣刻苦用功,並且一舉奪魁,這是很不容易的。 尚同良含笑不語,前些日子禁軍發生的事情他聽說了,恭王也不完全是個有勇無謀之人。只是因為他母親出身低微,行事低調,一直以來,他母子二人都不在眾人視線之內。可誰曾想,不知不覺之中,恭王已經練就了一身本事,而且還在最近表現出了一定的應變能力,自己應該替他爭取這個機會。 憂u書猛 uutxT.CoM 全紋自版粵瀆 第三桶 第兩百九十九碗 力保漢王 旗開得勝 字數:6325 國公府,朝廷首相尚同良的官邸。 歷來權臣的府第都是門庭若市,但尚同良為人低調,即便是身居高位,也常懷謹慎之心。所謂君子群而不黨,這位宰相在朝中不拉幫結派,於宮廷之爭,更中保持中立,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前後為相數十年,深得王鈺信任。 一頂官轎停在府門前,尚書令吳弼下得轎來,抬頭看了一眼尚府,若有所思。奴僕上前通報,言吳弼求見尚相。或是因他地 位顯赫,又是吳用之子,尚府門人沒有如同往日那般找來諸多借口擋回訪客,而是直接入內稟報。 尚同良聞訊,本欲婉拒,但轉念一想,如今非常時刻,朝中大臣都為太子之位四處活動,自己位列百官之首,有必要知道同僚們的動向,而這個吳弼,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遂命人請吳弼花廳待茶。 尚同良位高權重,又極得天子信賴,不想他的府第竟如此清貧。吳弼在花廳觀察多時,心裡甚是不以為然。正思索間,尚同良一身布衣,從內轉出,他忙起身相迎。 「晚輩今日冒昧造訪,有擾尚相清靜,還望勿怪。」吳弼說得很是客氣,他也是三省長官之一,地 位與尚同良不相上下。 「吳相客氣,請座。」尚同良說道,兩人分賓主坐下。吳弼顧左右而言他,一直說著些場面話,尚同良心知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卻也不主動挑起話題。 良久,吳弼似乎等不及了,放下手中茶杯說道:「晚輩與尚相一殿為臣,本該多多走動。只是一向公務繁忙,難得有機會來拜望。明人不說暗話,晚輩今天登門,是有要緊的事情要與尚相商議。」 「吳相言重了。有事不妨直說。」尚同良點頭道。 吳弼忽然笑了笑,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好一陣之後。方才說道:「作臣子的,本該希望君上長命百歲,萬壽無疆。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天命無常數。聖上為國操勞多年,一直未立儲君,如今年過五十,立儲之心日漸迫切。這個時候,我們作臣子的,應該為聖上分憂才是。」 果然是為太子之位而來,尚同良聽罷。仍舊保持一貫的立場,含糊地 說道:「這是陛下家事,我們作大臣的如何好妄言?」 「尚相此言差矣,帝王家事,亦屬國政。君國一體,何分彼此?聖上年事日高。大燕的將來,都在某位皇子身上。聖上顧念舊情,寵幸妃嬪不多。所育諸皇子中,成年者僅三人。但太子只有一個,聖上近來為此事煩心,尚相難道視若無睹麼?」吳弼步步為營,有意要尚同良透露口風,想知道他對太子人選的態度。 尚同良雖然為官多年,但此時也不禁有些犯難,沒有錯,帝王國家也是國政,太子之位大臣地 確需要給皇帝提供意見,畢竟儲君關係到將來的國運,茲事體大。 左思右想,突然把話題又拋給吳弼:「那依吳相之見,這太子之位,哪位王爺較為合適?」 「這……」吳弼一時語塞,若直接了當的表明態度,萬一與尚相地 意見背道而馳,實為不美。若模稜兩可,以尚相的老謀深算,恐怕也不會輕易鬆口。 「三位皇子各有千秋,但祖宗家法,歷來是立長不立幼,若漢王被冊立為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其實說到底,太子並不是我們這些大臣支持出來地 ,而是聖上挑選出來的。」吳弼仗父親餘蔭,官運亨通,幾十年來,深明為官之道,打太極,攪混水的本事,當真不是常人可比。 尚同良一聽就知道,這不是真話。大臣們誰不知道,漢王王戰既是最熱門的人選,也是最不可能的人選,怪只怪他出身不好。聖上縱然重視他是皇長子,又豈能不考慮身後之事?吳弼提出王戰,無非就是想試探自己的態度。而自己位列百官之首,一旦表態,就會成為一股強大的意見。 「漢王嘛,宅心仁厚,才德兼備,恭王勇武過人,英王天性聰慧,唉,聖上也真夠為難的。據老夫所知,為了觀察三位皇子,聖上已經決定讓三位王爺參與朝政。最後花落誰家,還是個未知之數。」尚同良一句話說完,吳弼愣住了。說來說去,這老人家還是不肯表明態度,當真是刀槍不入,油鹽不進了。 又說了許久,吳弼見他始終不肯透露口風,遂起身告辭,尚同良出於禮節,送他出花廳。方走到門口,吳弼似乎想起什麼,回頭說了一句:「尚相,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我此時都應該把眼睛放亮。實不相瞞,晚輩聽說,近來貴妃娘娘時常在永福宮走動。」 尚同良一怔,吳弼見狀,拱手作別:「相爺留步,晚輩告辭了。」 吳弼那句話觸動了尚同良,勾起了他這幾十年來心裡始終為之糾結地 一個想法。自夏朝以來,大禹將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中華開始了「家天下」的歷史。父死子繼,這是幾千年不變的鐵律,同時許多規矩開始創立,其中歷朝歷代都信守的一條就是「婦人不得。 歷史上但凡婦人干預朝政,都沒有好結果,漢朝呂後專權,劉氏子孫被誅無數,高祖大臣多被殘害。至唐代,武後篡唐立周,大肆誅殺太宗子孫和舊臣,留下千古罵名。至我朝,聖上是大有為之君,駕御天下,莫敢不從。 而耶律貴妃,雖出身異族,但魄力非常,巾幗不讓鬚眉。深得陛下信賴,常以軍國大事相商。甚至有時候還直接經由她處理朝政事務,多年以前,燕軍征伐蒙古之時,自己就有過類似地 擔心。但當時認為,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再加上聖上雄才偉略,心中自然有數。 可這十幾年來,自己漸漸發現。聖上似乎對耶律貴妃參與朝政。不但沒有戒心,反而常常引以為豪。他好像從來就沒有認為女子只是男人地 附庸。 方才吳弼所言若是屬實,那說明耶律貴妃也在參與太子地 冊立之中。以她特殊的身份和地 位,若支持英王。會不會影響到聖上地 判斷和決策?誠然。英王也是個不錯地 人選,但劉樞密奏報那件事情表明,孟明妃不是個善茬。若當真英王成為儲君。又或許將來繼承皇位。他的母親肯定不會甘於在後宮享清福。再加耶律貴妃也支持他的話,聖上百年之後地 大燕天下,將會是個什麼樣子? 突然一個冷戰。尚同良想到,那宮女事件,耶律貴妃會不會也在參與策劃?若真是如此……但願是我多想了。 顯德元年九月,四川成都府爆發民變。十五年地 對吐蕃作戰。成都一直是朝廷軍隊地 後方基地 ,四川軍民百姓為打敗吐蕃作出了巨大地 貢獻和犧牲。王鈺班師回朝之際,發佈了《告全川官員軍民詔》,表彰了四川人民為戰爭所做出的貢獻,並承諾。今後朝廷規劃發展。撥出款項。將對四川優先照顧,而且還對四川兩年之內地 農業稅和皇糧給予減半地 獎勵。 而今年長江水患嚴重,四川長江沿岸許多農田產量銳減。即便減半農民也難以負擔。到了九月,小麥征發地 時節,成都府治下幾個縣接連發生民眾聚集請願的事件。隨後事態惡化。百姓開始衝擊官府,抗拒交稅。並有人表示,要上訪京城,告御狀。四川總督衙門遮掩不住。於是上報朝廷,請示處置辦法。 此事引起王鈺高度重視,他知道四川人民十幾年來承擔了太多地 責任,肚子裡面也有怨憤,所以對極個別大臣要把此事定性為「造反」不予理會,決定派出欽差大臣,代表皇帝到四川處理此事。派欽差再尋常不過了,哪年不派幾個個欽差出去?可到這個時候,這個欽差派誰,就大有文章可作了。 首先是尚同良提出,應該派一位皇子下去,以彰顯聖上地 恩德以及對四川臣民的重視。這個議題一出,全體大臣都表示附議。可皇子好幾位,派誰? 「皓兒,稍後貴妃來了,你要注意說話。如果這次能把這個差事爭下來,你父皇就會對你刮目相看的,知道嗎?」永福宮裡,孟明妃正替兒子整理著衣冠。一再地 叮囑使得英王殿下似乎有些耐煩了。 「母親,我知道了。可聽說四川那邊鬧得挺厲害,都死了人了,會不會……」王皓面露憂色。 孟明妃一時氣上心頭,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你有點出息行嗎?你是皇帝地 愛子,堂堂親王,那些刁民還敢把你吃了不成?同樣是聖上的兒子,你膽子怎麼這麼小,你二哥十五歲就敢射殺猛虎。」 聽到母親誇獎二哥,王皓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二哥這麼英勇,怎麼父皇不喜歡他?」 「廢話,逞匹夫之勇有什麼用?難不成去當兵打仗?你父皇最不喜歡沒腦袋的人,說的就是你二哥那樣地。好了好了,趕緊坐好,貴妃也快到了。」孟明妃將兒子按坐下去,心急火燎的不時朝宮門外望。姐姐前日允諾,一定會幫王皓爭下這個差事,應該沒問題吧? 正等得心急時,近侍入內稟報,說是近仙宮那邊來人了。 「嗯,貴妃娘娘沒來?」孟明妃頗感意外,便召來人入見。來地 是近仙宮的管事太監,王歡,提起他,整個宮裡沒幾個人喜歡他的,貪得無厭,又容不得人,他得意之時,誰得罪他都沒好下場。後來東窗事發,若非貴妃保他,恐怕已經被發去洗馬桶了。 「卑臣叩見明妃娘娘,英王殿下。」王歡作勢欲跪。孟明妃對他本無好感,有心讓他跪,但看他一把年紀,眼下又是貴妃娘娘面前地 人,遂言道:「罷了,免了吧。來人,給王公公倒杯茶。」 王歡受寵若驚,連連搖手:「卑臣愧不敢當!」 「不必客氣,貴妃娘娘有什麼話要傳麼?」孟明妃不冷不熱地 問道。 王歡接了茶杯,還來不及喝一口,忙回答道:「事情出了點小意外,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尚同良忽然力主由漢王殿下赴蜀中公辦。貴妃娘娘說。這次就不要爭了。讓漢王去吧。」 「這怎麼行!」孟明妃憤而起身,三位皇子參與朝政,這是 爭取表現的機會。怎麼能夠讓漢王先聲奪人?他如果在聖上面前不就硬氣了嗎? 王歡嚇了一跳,趕緊解釋道:「貴妃娘娘說了。他辦不成的。書讀得好是一回事,懂事應變是另外一回事。等漢王殿下鎩羽而歸之後,英王再去。不就更顯得……」 王皓在旁邊聽出一些意思來:「公公的意思是說,貴妃庶母已經有安排了?」王歡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語。孟明妃也明白過來,命人取來銀子,打賞了王歡,讓他回去覆命。 「姐姐果然神通廣大,皓兒,咱們母子地 前程。就在你庶母身上了。」孟明妃得意洋洋,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有滋有味的品味著。 王皓聽後,也是喜笑顏開,如果貴妃庶母安排好了。那等大哥灰頭土臉的回來,自己再去坐收漁利。豈不快哉? 「皓兒,現在誰跟咱們母子為難的,你都記住。虧得尚同良跟你外祖父還是同僚。私交甚厚,如今卻胳膊肘往外拐,這老傢伙怕是老昏頭了。」 顯德元年九月末,王鈺下詔,命漢王王戰赴四川,代表他全權處理民變一事。臨行前告誡他,要廣佈恩德,不可作威作福,恫嚇百姓,一定要把事情查明,依法行事。怕他孤掌難鳴,王鈺又派遣陸游與他同去。看得出來,皇帝對他地 長子還是很器重的。 九月二十七,漢王啟程離京,王鈺有意考驗他,所以沒有讓官員送行。漢王一行百餘人,冷冷清清的出了北京西門,往蜀中而去。 「大哥!大哥留步!」忽聞背後呼聲大作,回頭一看,數騎出城門,飛馳而來。為首一人,白袍白馬,玉樹臨風,不是恭王王軾是誰? 王戰長這麼大,頭一次離開京城,心中多少有些不快,再加上這般冷清,看到弟弟來送行,心中十分欣慰。遂迎上前去,兄弟二人並肩而行,一直送出十里之外。 倆兄弟下馬步行,王戰懷有心事,悶悶不樂,王軾見狀問道:「皇兄赴蜀公幹,為父皇分憂,為國家效力,何故如此?」 王戰搖了搖頭,漠然地 望著遠處歎道:「父皇年事日高,精力大不如前,作兒子的,本該為他分憂。可為兄……」 王軾心裡明白,自己這個大哥,三步出詩,七步成章,文采風流,聲名卓著。可他一向缺乏信心,每當父皇派什麼差事給他,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怎麼辦好,而自己能不能勝任。 「大哥,誰叫你是長子,父皇對你期望甚高,也是可以理解地。這次赴蜀中公幹,弟弟恭祝一切順利。」王軾笑道。 王戰停了下來,目視王軾說道:「二弟,你知道我是多想閉門讀書,皓首窮經,可……」 「大哥,你我生在帝王家,為父皇分憂解難是應盡的責任。父皇既然派你去,自然是信任你的,不必擔心。」王軾安慰道。 王戰聞言,半晌無語,看看時候也不早了,遂翻身上馬,對弟弟說道:「行了,你回去吧。記住,別成天舞刀弄槍,多讀聖賢之書,沒有壞處的。」 王軾哈哈大笑:「大丈夫當學衛青霍去病,帶甲十萬,遠征大漠,立下萬世功名,上保江山社稷,下安黎民百姓。我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耐心,怕是學不得兄長這般,滿腹經綸了。」 王戰一時為之氣結,知道說也是白說,歎了口氣,就要出發。 王軾突然拉住他的韁繩,回顧左右,小聲說道:「大哥,你此去要千萬小心。封疆大吏自侍山高皇帝遠,恐怕在地 方上作威作福慣了,大哥若是象京城這般,處處與人為善,恐怕解決不了問題。該狠心時,不要手軟。」 王戰詫異道:「這是為何?我奉天子詔命,難不成他們還敢違抗?」 王軾不禁為這位仁厚的大哥感到著急,一時欲言又止,但想到這是大哥頭一次出京公幹,橫下一條心,低聲說道:「四川總督段簡,成都知府稅征,與吳相常年來往。四川這次民變,多半跟他們有關,說不定牽扯到中央大員。大哥要窮追猛打,一查到底,這是你的機會。」 王戰更意外了:「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大哥不要多問,反正你千萬注意,一定要擺出你皇長子地 威風來,震住他們。」說到此處,王軾朝後面望了望,「陸游是忠義之士,可以信任,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多跟他商量。」 王戰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這個弟弟感到如此陌生,他是王軾麼? 目送大哥離去,王軾咂巴著嘴,默然無語。身後近侍上前問道:「王爺,尚相不是還交待說,讓漢王殿下先殺稅征立威麼?您怎麼沒……」 「以我這哥哥的性格,我若說明,他只怕嚇得不輕,到時候反而壞事。陸游是明白人,他會知道怎麼做的,但願大哥旗開得勝吧。」 浟悠書萌 uUtxt.cOm 荃紋字阪月牘 第三桶 第三百碗 王鈺向這個時代所有人告別 字數:7372 帝一連問了三次有關於四川的奏章到了沒有,沈拓也催問了三次,可答案都是一樣,還是沒有。這不,聖上又在問了,沈拓只得再往尚書省跑去。 「吳大人,四川的折子上來了沒有?聖上已經問過好幾次了。」沈拓來到尚書省衙門,直接找到了尚書令吳弼。 吳弼抬頭偷偷打量了他一眼,感覺火候差不多了,以輕微的動作從公案下的暗匣裡掏出其實已經到了幾天的奏章,笑道:「沈公公來得真及時,剛剛才到,這不是嗎?」 沈拓拿了折子,也沒多說,扭頭就走。心裡卻暗罵,好個膽大包天的吳弼,你當我三歲小孩?這麼巧就到了?不會是早就到了尚書省,你一直不往上報吧?聖上任命你為尚書令,不過是為了阻擋一下那些反戰派大臣的意見,你還當了真了!我等著看你倒霉的時候! 回到御書房,沈拓直接把奏章呈了上去,王鈺連忙翻看閱讀。這是陸游執筆,漢王署名的奏章。他們到了四川以後,先是安撫百姓的情緒,繼而接見百姓代表,聽他們陳情。卻發現,四川官場的水很深,有人明知皇帝有旨,減免四川皇糧雜稅,卻還是巧立名目。 這還不是激起民變的主因,有人對當地 官府不滿,要上京告御狀。但四川某些官員,派人中途攔截,據說是殺了人,這才引起公憤。 看到這裡,王鈺感覺挺不錯,至少王戰一去不久,就查出了苗頭。可往後看,事情就不對頭了。 既然百姓抗拒交稅。又有正當理由,那就應該順從。那些多征的糧款,相關官員必須吐出來。可四川官員相互串聯,官官相護。陽奉陰違。不但不坦白交待,反而刺激百姓,散佈不實謠言。鼓動不明真相的百姓衝擊漢王所在的衙門。 「這幫污吏!王戰為什麼不殺一儆百!」王鈺突然將奏章狠狠拍在龍案之上,厲聲喝道。這種情況,那還用說嗎?帶頭的人。就地 正法!你堂堂皇長子,代表地 是皇帝的權威,誰敢違抗你? 沈拓見皇帝動怒,正想上前規勸,突然看到王鈺手撐著頭,太陽穴不時鼓起,額頭上青筋直冒,顯然是極為痛苦。 「陛下?陛下?陛下!」沈拓嚇得不輕。上前扶住王鈺,大聲呼喝著下面的趕緊宣御醫! 大燕顯德元年十月,王鈺舊傷未癒,又添新病,臥床不起。滿朝文武。憂心忡忡,皇后童素顏與貞妃楚紅秀守護在皇帝寢宮。寸步不離。因皇長子離京,朝政一時無人打理,幸得耶律南仙從旁協助。 十一月。從四川傳出消息,成都局勢進一步惡化,皇長子的到來並沒有緩解緊張。四川總督上奏,雖未明說,但言下之意已經在要求朝廷重新派遣得力大臣前往平息事態。王鈺聞訊,病勢更加沉重。 他一病,朝中部分大臣開始活躍起來。朝野上下風傳,漢王生性闇弱,難以控制大局,非得另外挑選合適地 人選才行,這裡的合適人選,只差沒有直接點明是誰。此時,有極個別大臣甚至上奏,請求皇帝立英王為皇太子,以防不測。但奏章被耶律南仙壓下,並沒有呈到王鈺面前。 深夜,吳國公府的書房內仍舊亮著燭火,年邁地 尚同良正埋首於案間,奮筆疾書。一道奏章剛要完成,他似乎覺得不滿意,揉作一團,又重新開寫。 「……今陛下病勢日漸沉重,臣為大燕江山千秋萬世計,不得不冒死上奏。近來朝野傳聞,非英王不能繼大統。臣竊以為,英王年少,心性未定,若立為儲君,臣必形成母強子弱之勢,於國於家,有害無利,前車之鑒,不得不防……」 尚同良好大的膽子!竟然將矛頭直接對準英王母子,而且似乎還在影射貴妃耶律南仙!以他百官之首,六朝元老,兩國宰相的特殊地 位和影響,這道奏章一捅上去,絕對要把天給捅漏! 寫好奏章,吹乾濕墨,尚同良神情凝重。他心裡明白,一旦上奏,自己就會得罪許多權貴,而且太子人選想必聖上至今沒有定數,如果中意英王,自己就會兩面不是人,內外不討好。 可事到如今,不得不走到這一步。先不說英王地 品行節操如何,也不管他有沒有治國之才。如果他被立為儲君,一個親娘,一個庶母壓在頭上,對國家百害而無一利。此次聖上病倒,朝政大事悉數交於耶律貴妃,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必須給皇帝提一個醒。 扣門聲驟然響起,尚同良一驚,忙將奏章合上,藏於案底,問道:「誰?」 「老爺,宮裡沈公公求見。」門外傳來家僕的聲音。沈拓?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奉誰的命令,聖上?貴妃? 「快快有請。」尚同良直感覺心跳得厲害,沈拓是內侍省一把手,聖上身邊的心腹,他此時到來,必有大事。 門開處,一身便裝的沈拓匆忙而入,人未停住,先施禮道:「見過老相爺。」 「快坐,來人,上茶。」尚同良迎前上去。 「不必了,事態緊急,我說完就走。」沈拓氣喘吁吁,胸膛不住起伏,顯然是來的時候十分著急,這事情小不了。 尚同良讓他坐下,也不客套,沈拓看來是真急了,居然喧賓奪主,直接讓尚府的家僕退下,掩上房門。而後,探過身去,小聲說道:「相爺,陛下今日病勢越發嚴重,已經不能下床。特命卑臣出宮,急召相爺面聖。」 「什麼!」尚同良大驚失色,猛然起身,又突然坐了下去,彷彿失了魂一般。這可如何是好?陛下一身繫天下安危,若有個不則…… 「相爺,還有一事,小人冒死相告。您千萬替我守住秘密,如果漏雨。我人頭不保。」沈拓管不得尚同良魂飛天外,語速極快地 說道。 稍微回神,下意識的問道:「公 ,不知是何事?」 沈拓似乎還有些遲疑。但看了看尚同良,還是鄭重的說道:「前幾日聖上下了密詔,召林沖大將軍回京。今天,河間郡王已經秘密回到京城。」 林衝回來了?那陛下的意思,難道是要…… 「好。公公出外稍等,老夫更衣之後,馬上隨你入宮。」尚同良說話間已經站起身來,才發覺雙腿發軟,不聽使喚。沈拓也不多言,直接出了書房,尚同良急步走到案邊,拿起那道奏章。看了又看。 將奏章按在桌面上,舉頭向天,閉目無語。聖上既然召河間郡王回京,想必是有托孤之意。林沖手握重兵,駐防河北。拱衛京畿,若得聖旨。可拜為河北兵馬大元帥,節制黃河以北所有軍隊。他與聖上是布衣之交,感情深厚。皇帝對他地 信任,超過任何大臣。 這個時候召他回來,難道陛下並未蒙在鼓中,對一些苗頭已經有了警覺?如果是這樣,自己這道奏章還有沒有必要再上?這可是捅天地 事,萬一有個意外,起不了作用不說,還會引火燒身。 「老爺,沈公公再三催促,請您務必抓緊時間。」家僕在外催促道。尚同良越發焦急:「要不要上?要不要上?」最終,尚同良還是將那道奏章重新藏回案底,匆匆出門而去。 近仙宮 王歡撩著衣擺,跑得飛快,完全無視路上的太監宮娥們奇怪地 看著他。到了宮門前,與兩名捧著盤子地 宮娥撞了一個滿杯,杯盤碗盞摔了一地 ,他根本無暇顧及,一腳踹開其中一名宮女,直奔入宮去。 「娘娘!娘娘!」四處張望,不見耶律貴妃蹤影,王歡急得滿頭大汗。 「公公,娘娘已經就寢,你……」此時,耶律南仙身邊的宮女從紗簾後轉了出來。 王歡一愣,馬上飛撲上前,也不管對方呆若木雞,在她耳邊說道:「快去稟報娘娘,沈拓出宮去了,聖上那邊一定出了什麼事情。」 此時,裡面傳來耶律南仙地 聲音:「什麼事?」 王歡對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催促她趕緊去稟報,後者看了他一眼,面露難色,最終還是移步入內,向耶律南仙說道:「娘娘,王公公說,沈拓方才出宮去了。」 耶律南仙聽後,第一個感覺就是心頭被揪了一把,難道聖上他…… 宮女見貴妃坐在床上,突然之間臉色煞白,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卻又發現貴妃暗自垂淚,嘴裡還喃喃地 念著:「王鈺,王鈺。」 「娘娘?」宮女小心的叫道。 耶律南仙忽然悲歎一聲:「告訴王歡,讓他派人出宮去見吳弼,他自己不要出面。把事情告訴吳弼,讓他權宜行事,隨機應變。四川的事情,想盡辦法拖住漢王,不要讓他趕回京城。」 「是。」宮女應了一聲,正要出去。 「慢著!派出人通知永福宮那邊,明天一早,一定要讓英王搶在所有人之前出現在聖上面前,聖上所有湯藥,他都要親自嘗一遍。」耶律南仙吩咐完之後,又細想一陣。漢王不在京城,皇四子皇五子還小,不必計較。至於王軾,實在不足為慮。 尚同良八十幾歲地 年紀,走路都很成問題,這時候卻不得不在沈拓的攙扶之下,疾步奔馳,明明望見聖上的寢宮就在前面,可跑了好大一陣,卻越來越覺得遙不可及了。心頭被不祥的預感籠罩著,聖上,您可千萬保重! 奔到宮門口,沈拓放開了他,小聲說道:「相爺,您進去吧,我就在這守著。」 尚同良點了點頭,步履蹣跚的踏入宮中,偌大的寢宮之中,空無一人,連原來負責侍奉皇帝的近侍們也統統消失了。 再往裡走,就是皇帝高臥之地 ,尚同良一進去,赫然發現,河間郡王林沖已經先到一步,正坐在聖上榻前,默然神傷。連已經貴為「人瑞」的太師童貫,竟然也在現場! 「陛下!陛下!老臣……」尚同良如此高齡,早就見慣了世間百態,看透了生生死死,可這時候。仍舊不由身主地 悲呼出聲,人還未到,已經跪了下去。 「尚相來了。」林衝起身上前,攙扶著他。一同來到皇帝榻前,與太師童貫見了禮。 王鈺仰面躺在龍榻之上,身上蓋著兩條錦被。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麼樣,尚同良的來了。他也沒有睜開眼睛。 三十多年了,為什麼這時候我眼前總浮現出三十多年前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父母姐姐在客廳看著電視,歡聲陣陣,自己就在房間裡,怎麼也不敢出去。深夜,留下一封書信,偷偷溜出家門,跑上天台。被兩名賊人推下樓去…… 三十多年來,我從汴京城地 一個潑皮小無賴,搖身一變,成為今天大燕帝國的開國皇帝。我把宋朝從積弱百年地 困境中拖出來,一步一步成長為經濟強國。軍事強國,我打敗了那麼多的敵人。凡是跟我做對地 ,要麼成為我的階下囚,要麼身首異處。放眼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可這又怎麼樣?我還是個人,一個普通人,我還是要面對生老病死。 我到這個時代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大燕帝國的偉大皇帝開始回憶著他地 一生,不是想從那些彪炳千秋的豐功偉績之中去尋找快感和驕傲,而是想弄明白,我到底幹什麼來了?世間到底有沒有鬼神,如果沒有,那自己穿越到宋代又怎麼解釋?如果有,那自己死了以後,能不能見到中國歷史上歷代的帝王將相們? 如果見到他們,自己是否可以毫無愧疚地 告訴他們:作為後輩,我做得不比你們差,中國在我手裡,再次中興了。 緩緩睜開眼睛,從繁雜的思緒中解脫出來,王鈺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要走了。」他沒有說朕,而是說我,似乎在向這個時代所有的人告別。不 的親人,還是他的大臣,甚至他地 敵人。 三位大臣驚慌失色,紛紛說道:「陛下何故出此不吉之言!」 扭頭一看,岳父童貫在,林沖也來了,尚同良也趕到了,一個是自己的長輩,一個是布衣兄弟,一個是良師益友。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這時候,真是想放下皇帝地 身份,跟他們說說話,可自己知道,那是一種奢望。 「朕聽人說,人生五十不稱夭,活到五十歲就算是夠本。朕今年五十二歲,足夠了,你們知道,朕這時候最捨不得地 是什麼嗎?」王鈺望著房頂,笑著問道。 三位大臣已經淚流滿面,就連童貫也是暗暗垂淚,誰又能回答他? 「朕最捨不得的,不是江山,不是權勢,也不是女人,不是金銀,朕最捨不得的就是你們。三十多年來,是你們跟朕並肩作戰,如果說我王鈺還作了一些實事,那朕不過是站在前面,背後是你們在用力推。朕每每想到年輕時候,與諸位愛卿面對種種困難時,就異常懷念。哈哈,現在朕要死了……」恐怕天下沒有哪個人臨死之際,像王鈺這般豁達,還能笑出來。 「陛下!不要再說這種話,老天若有眼,必然不會讓我大燕皇帝……」林沖翻身下跪,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林愛卿,不必如此。人都有一死,朕這一輩子過得多充實,值。罷了,很想跟你們多說說心裡話,可這不像一個皇帝,倒像是平民百姓家地 老爺子要掛了,嘮嘮叨叨說個沒完。說正事吧,朕一死百了,可國家還要前進,太子地 人選,今天晚上就要定下來。在朕決定之前,想聽聽你們的看法。」王鈺本來五十二歲,頭髮已經花白,可這時候,卻沒有人留意到,他地 頭髮漸漸轉黑。 是啊,聖上若駕崩,固然是國家民族一大損失,可死者已已,活著的人還要繼續走自己地 路,太子地 人選,不能再拖了。 童貫第一個發言,不要看他年過百歲,可滿朝文武裡,沒有誰比他資格老,自當年西夏兵變失敗以來,這位前宋權奸,脫胎換骨,到如今,已然是德高望重。天下人,沒有誰再去追究他當年犯下的種種罪行,沒有人再記得,他曾經位列宋朝「六賊」之一。 「陛下,太子關係到國家的運勢,不能馬虎。五位皇子之中,臣認為……」童貫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可能是想到此事關係太大,讓這位兩代老臣都不能不謹慎再謹慎。 其他兩位在此時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以童太師的地 位,他說出來的話,份量可想而知。 「長幼有序,還是漢王王戰合適,可以免掉很多麻煩。」童貫這句話裡,「可以免掉很多麻煩」值得品味。立長不立幼,這是規矩,沒有誰可以非議。 皇后童素顏沒有生育,第二位地 貴妃耶律南仙也沒有生育,那皇帝繼承人第一順位就是趙出雲的兒子,王戰是皇帝長子,繼承皇位理所當然。可他地 血統…… 「戰兒是長子,繼承父業,理所應當。可他的母親,是前宋宗室,吳用去世之前提醒朕,如果朕死以後,有人拿漢王的血統作文章,恐怕對他沒有好處。」王鈺歎道。 此時,尚同良終於開公表態:「陛下,臣認為,凡事不必墨守成規。規矩是人定地 ,陛下不也破除了許多祖宗家法麼?只要於國於家有益,不必顧忌太多。所謂漢王出身問題,說到底就是擔心有人認為他是趙宋血統,擔心他復辟前朝,從而起事。臣倒是想知道,若立漢王為儲君,哪些人反對?」 林沖馬上接過話頭:「陛下,不管是哪位皇子,只要聖上欽定他為儲君,臣將誓死效忠。臣也相信,但凡忠義之士,必抱定此種想法。如果有人敢懷二心,臣今年七十歲,尚能食肉五斤,開三百石硬弓,到時候,臣照樣征戰沙場,勤王保國!」 王鈺沉默,他一直擔心「子不類父」,現在果然應驗。五個兒子裡面,沒有一個像他的,至少沒有一個有他這種野心。王戰滿腹詩書,文采風流,卻是個謙謙君子,宅心仁厚。王軾好逞匹夫之勇,對政治缺少企圖心。王皓孝心可嘉,卻沒有歷練,年紀又輕,如果立他,自己一旦駕崩,他的母親必然干預朝政,他的舅舅們可都在朝裡為官。外戚專權,禍害無窮。 「三位,朕想問一句,一代不如一代和前江後浪推前浪,哪句話正確?」王鈺突然問道。 三位大臣顯然都不明白王鈺的話是什麼意思,尚同良試探著回答道:「陛下,自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若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中華有史四千年來,豈非一直在倒著走?」 「哈哈,好,說得好。」尚同良這個回答,解了王鈺心頭很大一個憂慮。自己掌權幾十年以來,對外征戰不斷,特別是近十多年,國力受到很大的損耗。下一位皇帝,應該是個仁德之君,與民休養,自己走過了「打江山」的時代,後繼之君就應該「守江山」了。 「朕在位近二十年,對外征戰連連,以至於國內損耗嚴重,百姓生活不比從前。」王鈺開這個頭的時候,尚同良以為,皇帝恐怕要檢討自己的一生功過了。他就是朝中反對攻打吐蕃的代表人物,看來,聖上現在終於想明白了,知道不該窮兵黷武。 可他想錯了,王鈺接著又說道:「可朕並不認為這是錯誤,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朕無愧於心。你們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無關緊要,史官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你們不要干涉,後繼之君也不要干涉。只是打了這麼多年仗,國家也應該休養一段時日了。好了,尚愛卿,代朕擬旨。」 幽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字板越瀆 第三桶 第三百零一碗 王軾臨危受命 字數:7512 同良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可此時他執著手中那支卻感覺重逾萬斤。按照王鈺的意思擬好聖旨後,直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捧起聖旨,讓皇帝親自過目後,只聽王鈺說道:「好,甚好。」 「三位愛卿,朕自知天壽將終,今日已經擬好遺旨,若有不測來不及親自宣佈,你們三人務必按照旨意行事,擁立新君,使朝廷不至於陷入動盪。尚同良,你把朕的遺詔讓其他兩位看清楚,然後封存,由你保管。漢王回京之前,不能宣佈。」王鈺彷彿了卻一樁心事。該做的,能做的,我應該做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下一代自己的本事。 三位大臣悲從中來,他們都是跟隨王鈺多年的元老,雖說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可王鈺待他們的確不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宦海沉浮中打拼一生,心裡殘存不多的感情被皇帝這一番臨終之言所激起。 「陛下好生保重,不日必將康復,臣雖老邁,仍舊期盼著有一天聖上詔命一下,再提虎狼之師,為國征戰,血染黃沙。」林沖七十高齡,此時卻像個孩童們淚流滿面,幾乎不能自制。三十多年前,眼前這個至高無上的皇帝還是布衣,就仗義相助,自己的一生完全與他聯繫在一起。沒想到,自己老而不死,他卻要先走一步。 「好了,朕累了,三位愛卿去吧。尚愛卿,你是百官之首,朕不能理政期間,由你主持廷議,有事不能決定。可向貴妃請示。」王鈺展顏一笑,輕聲說道。三人起身告辭,退出寢宮,尚同良行至宮門時。卻又遲疑起來。是不是應該提醒皇帝,不能只對皇子們,對後宮嬪妃也應該有所交待安排。若有朝一日。皇帝不在了,新君繼位,應該約束後宮。使其不得干預朝政。 回頭望時,發現皇帝已經睡下,此時實在不宜再去打擾。手中握著那份沉甸甸的聖旨,這位老臣的心情五味雜陳,皇帝的信任,實在是比天還高,遺詔由自己保管,也就是意味著。讓自己臨終顧命。但願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為陛下效忠。 「你還有事?」正當尚同良準備離開之際,背後響起皇帝的聲音。 當夜過後,三位大臣領了皇命,林沖為免橫生枝節。星夜趕回真定,整頓軍隊。準備實踐他對皇帝地 諾言,若有人敢對聖上詔命有任何的質疑,南府軍第一個不答應。 王鈺連夜急召童貫。尚同良入宮一事,第二天朝中許多大臣就已經得到消息。這些人幾乎一致斷定,聖上此舉,必是留下遺詔,以防萬一。遺詔由誰保管,寫的是什麼,無從得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儲君的人選,一定在昨夜決定下來了。 顯德元年臘月,皇帝地 病情越加沉重,據說已經眼不能動,口不能言,除了皇后童素顏,誰也不能一睹天顏,沈拓寸步不離的守在寢宮之外,誰去都會被擋回來。北京城的警戒明顯加強,京師衛地 士兵開始在街道上巡邏。 但漢王至今沒有回到北京,滿朝文武翹首以盼等待立儲聖旨的宣佈,卻遲遲不見動靜。童府和尚府不約而同的開始閉門謝客,兩位老臣口風極緊,不管是誰去打聽,休想得到任何一丁點消息。 「卑臣見過貴妃娘娘。」沈拓面對著耶律貴妃,心裡已經開始打鼓。 「聖上今天病情有好轉嗎?」耶律南仙問道,目光有意無意地 往寢宮裡飄。 「回娘娘的話,今日服了新藥,已見好轉,但仍舊不能輕動,卑臣已經請過旨,任何人不得入內。」他知道耶律貴妃來,不比其他人可以輕易擋回去,遂先聲奪人。 耶律南仙聽後,點了點頭,腳下一動,就往寢宮裡移。沈拓一見,將身一閃,擋在他面前,俯首道:「請娘娘不要讓卑臣難作。」 「嗯?難不成沈公公的意思,本宮也屬於那『任何人』之列?難道聖上有親口說過,不許耶律南仙進宮面聖?」耶律南仙臉色一沉,不滿的問道。 沈拓一怔,聖上的確沒有說過不許耶律貴妃面聖這句話,可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以貴妃之尊,怎麼也玩起這種字眼遊戲來? 「回娘娘的話,聖雖然沒有這麼說過,但卻說過除皇后外,任何人不得進見。」沈拓據理力爭,堅決不讓。皇后才是後宮之主,貴妃應該不至於凌駕皇后之上吧? 耶律南仙眼睛微閉,盯著眼前這個宦官,難怪聖上如此器重他,以前還真是小看他了。 「本宮想知道,如果今日非要進去,你會怎麼作?」耶律南仙拿出了她契丹人的剽悍。 沈拓寸步不讓,微微抬頭道:「若貴妃娘娘執意如此,除非從卑臣身上踩過去。」 「你好大地 膽子!你敢威脅貴妃娘娘!」耶律南仙身後,一名太監厲聲喝道。 沈拓一肚子的氣沒處撒,正好有人往刀口上撞,冷笑道:「卑臣在回答貴妃娘娘的話,你是何人?輪得到你說話?天子寢室前大聲喧嘩,你長了幾個腦袋?」那小太監一聽,下意識的往回縮,內侍省的一把手可是沈拓。 「沈公公,本宮沒有聽錯地 話,你是在提醒我,你是內侍省的都知?」耶律南仙抓到了他地 把柄,當場發難。 沈拓臉色一變,正不知如何應對時,身後宮門「吱嘎」一聲開了,裡面走出一人,正是大燕皇后童素顏。 「何人在此喧嘩,不知道聖上龍體抱恙嗎?是何居心?沈拓!」童素顏臉色不太好看。 「卑臣在。」沈拓躬身答道。 「你怎麼當的差?聖上交給你的事情你就這麼辦地?內侍省看來該換人了。」童素顏今天似乎變了一個人,從前她是絕計不會抖出皇后的威風,處處與人為善,朝野上下都視之為女菩薩。 耶律南仙聽出來了,皇后地 話明責沈拓。實則是在教訓自己,她不明白一向心腸軟得出奇的皇后怎麼今天也發威了。遂上前見禮道:「姐姐也在。」 「哦, ,不需與這些人一般見識。聖上需要靜養,我們走吧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而後在宮娥攙扶下。向外走去。耶律南仙躬身相送,心裡老大不是滋味。一個趙出雲從進門那天起就跟自己不和,現在皇后也是如此…… 景泰宮 王軾已經成年。十六歲時就應該搬出皇宮單獨開府,但事情一直拖了下來。等到王鈺征吐蕃回朝,有大臣提出此事,正要處理時,四川又出事,他又病倒,一直耽擱下來。 庭院之中,太監宮娥環侍四周。王軾一襲白袍,手提鋼槍,正盯著場中一個小太監。這小太監縮手縮腳的站在場中央,渾身顫抖,左右兩隻耳朵。一邊掛著一個銅鈴,頭頂上還頂著一杯茶水。一臉地 苦想。 「王爺,真要玩這麼大嗎?小人就一條命,不是捨不得交給王爺。萬一小人有個閃失,以後誰來伺候您?」小太監幾乎快哭出來。 王軾掂了掂手裡的槍,嘀咕道:「造辦局這新槍份量比從前重,本王使著好像不太順手。」 那小太監一聽,膽都嚇破了:「王爺,既然如此,那就別玩了吧?」 「那怎麼行?哎,你站好,別亂動,要不然一槍扎錯了地 方,那可是個血窟窿。」王軾故意嚇唬他。場邊的太監宮娥們都偷笑起來,恭王地 身手他們是見識過的,像這種把戲,不過是小菜一碟。這小子新來的,不知道王爺地 虎威。 「站好了啊,本王來了。」王軾將槍一揚,作勢欲沖。那小太監心裡十五隻桶打水,七上八下,挨千刀的內侍首頭頭們,怎麼把自己發配到恭王這裡來了! 閉上眼睛,期盼著時間過快一點,可左等右等不見動靜,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右眼,這一看,直看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兩名宮娥正拿著一塊白布,在蒙著王爺的眼睛! 「王爺,您這是要玩死我啊!」小太監已經開始有哭腔了。場邊的奴僕們也開始替他擔心起來,這不蒙眼睛還好說,蒙上眼睛可是頭一遭啊,王爺不會失手吧? 「順喜,說到五。」王軾將鋼槍一挑,大聲說道。 「是,小人開始數了。」場邊一名太監回應道,說罷,清了清嗓子,「一……」 一字剛出口,王軾腳下一動,身形如風一般撲將過去!那手中一柄鋼槍,如銀蛇一般舞動。場中的小太監只感覺耳邊一陣風飄過,銅鈴叮叮兩聲響,已然落地。 王軾其時已經衝到他身後,突然反身一槍,挑起他頭頂上的茶杯,平平穩穩。仔細看時,發現茶杯裡面的水,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好!」一陣轟天叫好聲響起,奴僕們奮力鼓掌,只恨爹娘少生了幾支手。兩名太監上前一個接過他地 槍,一個替他取下眼睛上面的布條。王軾端著茶杯,笑意吟吟,低頭喝了一口。再找那小太監時,已經癱倒在地 上,臉色煞白,死蛇一般。 「起來吧,這是景泰宮的規矩,新來的都要經歷。本王要是這點本事也沒有,豈不辱沒了恩師的名聲?哈哈!」王軾經過那小太監身邊時,伸手拉起了他。 「你不知道吧?咱們王爺地 授業恩師是大司馬韓王爺,當初前宋禁軍第一高手。咱們這些年來也跟著王爺學了不少。」 王軾步行至堂前,正要取過衣袍穿上,忽聽背後有人喊道:「軾兒。」 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兒臣叩見母后。」 童素顏站在門廳處,臉上神情不悅,楚紅秀在她身邊攙扶,也是一臉的擔憂,軾兒這孩子天性好動,這也就算了,怎麼今天如此胡鬧,若有個閃失,豈不誤傷人命? 「起來,進來告訴母后,你剛才在幹什麼。」童素顏輕聲說了一句,就在貞妃地 攙扶下直接往裡面走去。 王軾趕緊起身,狠狠盯了門廳的太監一眼。這個內奸反骨,你怎麼不早通報?那太監一臉的委屈,我倒是想啊,可皇后不讓說。 廳上。母后與母妃都已經落座,王軾規規矩矩站在她們面前,大氣也不敢喘。那群太監宮娥。知道今天事情鬧大了,全都躲了起來。 「說,剛才在幹什麼?」童素顏問道。 「兒臣。兒臣,在練武。」王軾小聲說道。 「拿活人練武?你父皇難道沒有教過你,不管是王孫公子,還是平頭百姓,都是人生父母養地 ,你萬一失手,傷了他性命,吃罪得起嗎?」童素顏對王軾。視如己出。她自己沒有生育,而楚紅秀從小陪著她,情同姐妹,她地 兒子,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兒子。所以對王軾。特別嚴格。 「回母后,兒臣手中。從無失手一說。」王軾表現得相當自負。 「你還不知錯?」童素顏真生氣了,忽然又歎了一聲,「罷了。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管不了你。」 王軾最怕聽這一句話,童素顏一出口,他立馬跪下了:「母后何出此言?兒臣,兒臣……」兩個當娘的都豎起耳朵,想聽聽他認錯,可王軾這麼一個簡單地 認錯,好像也難以出口,因為在他看來,我沒錯啊,我如果沒有把握,也不會拿人來試。 「跟他爹一個樣子,倔。」童素顏跟自己的貞妃咬耳朵道。五個皇子之中,王軾是長得最不像王鈺的,但這個驢脾氣卻最相似,想讓他認錯,難。 楚紅秀擔心皇后動怒,沉下臉喝道:「你這個逆子,還不認錯!」 王軾縱然心中不情願,但也知道母后一向身體不好,動不得氣,只得低頭道:「兒臣錯了,請母后原諒,下不為例。」 「你這孩子啊,你父皇一再教導你,多讀聖賢書,少幹這些打打殺殺地 事,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算了,起來吧,別跪著,地 上涼。」童素顏說得苦口婆心,卻還是擔心孩子的身體,在她眼裡,兒子們再大也還是小孩子。 「讀書自然是有用的,可打打殺殺這些事,總要有人去幹 大燕地 江山誰去保護?父皇的敵人誰去剿滅?大丈夫間,當提……」王軾大概是聽勸他多讀書的話聽得太多,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住嘴!」楚紅秀卻聽得變了臉色,這種話也是能亂說的?而且是當著皇后的面!她自知出身低賤,即便是生了皇子,也不能和其他嬪妃相提並論,所以一向低調,處處忍讓,可偏偏這個兒子卻是心比天高,當娘的最清楚。 不料,童皇后卻歎了一聲:「其實軾兒說得也不完全是錯,與其作那種下筆雖有萬言,胸中實無一物的窮酸迂腐,不如習得一身武藝,上陣殺敵,同樣是為國效力,可惜……」可惜他父皇一直不曾給他機會。 「皇后,您今天來不是有事交待軾兒麼?」楚紅秀適時的提醒道。 「哦,對了,軾兒,你過來。」童素顏頓時神色嚴肅,伸出手道,王軾一見,上得前去。母后拉住了他地 手,輕輕的撫摸著,這孩子,一手的繭皮,看來的確是刻苦用功。 「皇后,我去打發外人。」楚紅秀盯了兒子一眼,起身向外走去。 她一走,童素顏緊緊握著王軾的雙手,小聲說道:「軾兒,你知道嗎,你父皇病重。」 王軾地 神色頓時黯淡下來,好一陣才說道:「兒臣聽說了,但沒有機會去看望。」父子天性,當爹的病得起不了床,作兒子地 連見上一面也困難,王軾縱然貴為親王,說這句話的時候,仍不免神傷。 「沒有關係,就算見了又能怎樣?不如實實在在的幫你父皇分憂解難,這樣不更加是盡孝道嗎?你說是不是?」童素顏聽出來兒子話中地 酸楚,柔聲安慰道。 「母后說得極是,但兒臣從小長在深宮之中,北京城外的天下是個什麼樣子也無從知曉。就算有為國盡忠之意,也苦無施展之地。」王軾回答道。 「現在你的機會來了。」童素顏拍了拍他的手指。 王軾猛然抬頭,母后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的機會來了? 「來,你坐下,聽母后詳細給說與你聽。」童素顏讓王軾坐在自己身邊,而後才道明自己今天的來意。 「下面母后說的話,要絕對保密,不能洩露半個字。你大哥在四川公幹,至今未歸,你父皇急於讓他回來,可密詔下去這麼久,還不見動靜。你父皇估計,有人暗中作手腳,這種時候,派誰去接漢王,都不合適。你父皇想到了你,說你平日裡就喜歡舞刀弄槍,練得一身好武藝。所以,讓你去接你大哥回京,你敢去嗎?」 王軾陡然間感覺一股熱血衝上頭頂!接大哥回京?怎麼,父皇決定立大哥為太子了嗎?心頭一陣狂喜,他立馬問道:「母后,父皇真這麼說了?」 「何止?你父皇還說,軾兒這孩子,雖然打小就頑劣不堪,但卻是個有擔當,有膽氣的大丈夫。這件事情,除了你,誰也幹不了。」童素顏這句話,卻是她自己添的,她知道,孩子們是多麼希望得到長輩的肯定和讚許。 王軾聽罷,突然笑了,母后是怕我不開心,故意拿這麼多好聽的話來哄我,還當我是五六歲那個時候。但為了哄母后開心,他還是歡欣雀躍的說道:「父皇如此看重兒臣,兒臣定當不辱使命!」 「好孩子,喏,這是你父皇給你的手詔,誰也不敢阻攔你們兄弟。如果真碰上有人跟你倆兄弟為難,你就……」童素顏從袖筒裡取出密詔,摸索著遞到王軾面前。 「我就拿槍跟他說話。」王軾雙手接過詔書,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銳利。 「記住一個字,快,母后擔心,你父皇……」童素顏語至此處,說不下去。 王軾見她如此傷心,半跪說道:「母后放心,兒臣保證,一定把我大哥,平平安安的接回京城,除非我死!」 童素顏大驚失色,連敲三下桌面:「這孩子,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母后勿憂,兒從小受大司馬教導,京師武備學堂,我五項科目全部第一,想打我的主意,哼!」王軾的臉上,顯現出與他年紀不相稱的驕橫之色。 童素顏卻是這些事情的,勸誡他道:「有這份驕傲是好的,但做人要謙卑,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對了,你這次是秘密出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有辦法嗎?」 王軾略一沉吟,隨即說道:「母后放心,兒臣今天下午,就以打獵為名出宮,快馬加鞭直奔成都。快則二十天,慢則一個月,定將皇兄平安送回。」 「你出宮倒是容易,可萬一把守宮門的將士發現你沒有回來,豈不洩露了行蹤?」童素顏疑惑的問道。 王軾笑道:「兒臣今日就一改常例,坐轎出宮,晚上命人抬空轎而回,誰會起疑?」 童素顏細想一陣,發覺可行,軾兒一向不被人重視,宮裡宮外也沒幾個注意他,就算他在景泰宮消失一個月,恐怕也不會被人察覺。 「那好,事不宜遲,你趕緊準備。記住,多帶些人馬在身邊,以防不測。你父皇說了,其他各處兵馬,均不合適,讓你去樞密院劉大人處挑人。」 「母后,若多帶人馬,目標太大。兒臣只消從劉樞密處挑選二十名勇士,可保萬無一失。」 童素顏吩咐完畢之後,再三叮囑王軾小心謹慎,平安歸來,這才準備離開景泰宮。王軾一直送出門外。 「兒臣恭送母后,母妃。」王軾一揖,躬身說道。 兩個當娘的都有些不捨,但孩子長大了,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讓他自己去闖吧。 「紅秀。」回宮的路上,童素顏突然喊道。 「嗯?」楚紅秀懷著心事,擔心王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軾兒並不笨,大家可能都小看他了。」童素顏說這句話,竟帶著一絲驕傲的語氣。 浟優書萌 UUTxt.cOm 全文吇版粵鍍 第三桶 第三百零二碗 初露鋒芒 小試牛刀 字數:7283 奇了怪了,恭王殿下怎麼坐轎來了?」北京皇宮,開十六名內衛禁軍,威武不凡。一名挎刀提轄老遠就看到聖上次子恭王王軾的隨從擁著一頂轎子往這邊過來。恭王出宮狩獵,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以往每次,這位面如冠玉的少年王爺都是著他那匹純白的絕影戰馬,飛一般捲過去,讓人歎為觀止,今天怎麼了? 隊伍行到開源門口停了下來,按規定,任何人必須停止前進,接受檢查,王鈺都不例外。而禁軍士兵們也將鐵戟橫放,攔住了去路。甲冑在身,不行大禮,這是大燕對軍人的禮遇。所以那名提轄官上前拱手問道:「殿下又要出宮狩獵?」 轎子裡面沒人回答,只傳來一陣咳嗽,此時景泰宮的李順喜公公上前掏出腰通行令牌遞了過去,一邊說道:「真倒霉,昨夜王爺感染了風寒,燒得人事不省。」 「啊?不要緊吧?」提轄官正反兩面檢查著令牌,小聲問道,「你肯定沒少吃苦頭,又玩的什麼?連發五箭,還是槍挑香瓜?」 「想得美,那是半年前的玩法,現在王爺玩的是槍挑銅鈴。」李順喜苦著臉哼道。提轄官吃了一驚,銅鈴?大拇指頭那麼大的東西,萬一一槍沒挑准,不把耳朵給削了?你說這位王爺也真是特別,長成那副俊美模樣,偏偏喜歡動刀動槍。 「怎麼弄的?給說說。」提轄官仍舊與李順喜聊著,但同時已經向王軾的轎子走去。驗明正身,這是必須的程序。 李順喜一看,伸手攔住:「王爺還在發熱,不能見風。你看了多少年還沒看夠?」 「沒辦法,規矩如此,誰也不例外,見諒則個。」提轄官似乎沒有行個方便的意思。 李順喜馬上抖起威風來了:「你這人真不識趣。規矩是死地 ,人是活的嘛。」 似乎有些動搖了,這天子腳下。大內禁宮,自然不可能出什麼事情,但內衛禁軍責任重大。一丁點差錯也不允許出,即便是聖上來了,也要以真面目示人,何況親王?不過既然王爺感染了風寒,是不是破例一回? 「李公公,對不住,軍法無情,你要理解我們的難處。」再三思量。這名提轄官還是決定公事公辦。李順喜微微色變,正不知如此應對時,轎簾已經掀起來,王軾那張標緻性的臉露了出來。臉色似乎有些蒼白,不過王爺好像本來就長得白。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體諒!放行!」提轄官一見。躬身一揖,放開了道路。出了皇宮。行伍直奔西郊圍場,行至半路,前後再無人煙時。王軾忽命停轎。只見一條白影飛快地 從轎內彈出。 奴僕馬上抱著他的槍遞了上來,李順喜接過,呈到王軾手中,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口袋,低身繫在他腰上:「王爺,這裡面有交鈔,怕您路上找不到地 方兌換,給您預備了幾十兩散碎銀子。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有小人們伺候著,別在外頭吃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換洗衣裳也帶上。聽說四川路不好,您要多小心。」 「好了,事不宜遲,本王馬上動身。你們費些神,在城外晃悠半天,到了晚上天黑再回去。景泰宮地 事你多費心,本王回來,少得要賞你。」王軾語速極快的說著話,將槍倒提,準備出發。一名奴僕牽過一匹戰馬來,端的是匹好馬!通體雪白,鼻大耳小,肌肉雄壯。懂馬地 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馬鼻大則肺大,肺大則能奔,正是日行千里的良駒。 李順喜卻突然不捨起來,他是從小陪著恭王長大的,伺候了十幾年不曾離開身邊半步,如今王爺成年,要遠涉他方,心裡怎麼也不落忍。 「王爺,您早些回來……」眼眶一紅,李順喜低下頭去。 「別作這些小女兒姿態,本王長到十八歲,才第一次離京,天公海闊,任我馳騁,哈哈!」王軾說話間,雙腿一夾,那絕影寶馬疾射而出,只留下他豪邁的大笑。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我們家王爺當真是大人了。」目送王軾遠去,李順喜由衷的歎道。 話分兩頭說,王軾離了京城,直奔北京郊城雲縣。劉樞密派出的二十名勇士已經先行一步到達雲縣等他去會合。朝廷所有機構中,只有樞密院是任何人都不能經手,只對皇帝負責。樞密院人手的調動,任務安排,朝中任何人都無權過問,也無權干涉。 不多時,他到達雲縣,按事先約好的地 點找到那二十名樞密院地 探子。卻是在雲縣城外,全都騎著馬,一身利落的打扮,隨時可以出發。樞密院是特殊機構,跟軍隊不同,士兵要求威武雄壯,身材高大,這樣氣勢才夠。但樞密院的探子不同,盡可能的要求貌不驚人,不要引人注意。所以這二十人裡,高矮胖瘦,年少年長,各不相同。 王軾大概是在武備學堂呆了三年,養成了習慣,看誰都是一副檢閱部隊的眼神。將這二十人一一掃過之後,準備下令出發。 「王爺,請恕卑職直言。您恐怕得換一身衣裳,換乘一匹戰馬。」人群中一人說道。他大概二十多歲地 光景,不高,騎在馬上還比王軾矮半個頭,皮膚黝黑,四方臉,臥蠶眉,任誰一看,這不是京城騾馬行干苦力的,就是城外扒糞種地 地 農民。 「這是為何?」王軾奇怪的問道。 「卑職等雖然不知此次任務的目地 ,但按照慣例,樞密院執行任務屬絕密。我們不能引人關注,王爺的樣子實在太,太高調,您的馬也不是外頭能隨便見到的,還請王爺見諒。」他倒是說得有理,王軾並未見怪,聽從了他的意見,立即加上一件普通布袍。改騎一匹黃驃馬。那人卻還嫌王軾的容貌太過出眾,又尋了一頂斗笠給他戴上。一切準備停當,王軾的絕影馬也自有雲縣樞密院相關人員送到圍場,交給李順喜。 「王爺。可以走」 王軾嗯了一聲,撥轉馬頭,看了一眼京城方向:「父皇。母后,兒臣一定在一月之內,將大哥平安帶回。願天祐父皇。龍體康泰。」十八歲,第一次離開京城,單獨面對世間一切,王軾沒有緊張,沒有不安,有地 只是雄心萬丈。 而等著王軾的,卻是一個凶險的四川,一個危機四伏的成都。王鈺執意攻打吐蕃。讓四川作為大軍地 後方基地 ,蜀中臣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本來就有怨憤。所以他才在班師回朝時,許下謊言,有意緩和矛盾。但此刻的四川。卻被人有意引爆官民矛盾,製造衝突。王軾能不能順利地 把他大哥護送回京。恐怕只有天知道。 一路風餐露宿,披星戴月,自不用多言。王軾並沒有帝冑親王的養尊處優。他是自小被韓毅嚴格訓練,又在武備學堂經歷了三年的殘酷磨煉,那副儒雅俊俏,丰神如玉外表掩飾之下地 ,絕不會是一具懦弱的靈魂。 四川距離北京,何止千里之遙,再加上交通不便,必須水陸交替前進,至湖南地 界時,為爭取時間,他們一行改走水路,坐船趕往宜賓,準備在宜賓登陸,直撲成都帶人。在路上,王軾才把此行的目的,告知同伴,並作了部署。 因為逆水行舟,王軾一直到出京第十八日方才登陸宜賓。宜賓素有「萬里長江第一城,西南半壁古戎州」的美譽,以前稱棘道縣,至宋朝徵宗政和年間,方才改稱宜賓。蜀地 自古產灑,而蜀人似乎也被美酒所熏陶,自古以來,文豪佳人倍出,真可謂地 靈人傑。 可王軾並沒有心情去欣賞宜賓的美景,到達宜賓之後,他們尋僻靜之所住下。因為他們已經感覺到了宜賓氣氛的不正常。 縣城西南角,一所毫不起眼的小客棧,本是供走水路地 船夫水客們歇腳打尖的地 方,今天卻因一下子住進二十多個操北方口音的漢子而變得不尋常起來。掌櫃的本著熱情好客的傳統,與這群客人套著交情,閒話家常。可他發現,這簡直就是熱臉貼人冷屁股,這群人都是怪胎,沒誰跟他多說一句。不過其中有一個戴斗笠地 男子,似乎不一樣,跟他閒聊了幾句,方知他們是從北方來四川進貨,準備出海行商的。 「你們平常執行任務都這樣麼?」房間裡,王軾取下了斗笠,對房中三人問道。此三人是這次任務地 頭領,王軾雖然貴為親王,但也不知道樞密院的建制是怎麼樣,這些人擔任的是什麼職務。 「是地。」馬周回答道,他就是建議王軾換衣改馬的人,這次行動負責人。 「這樣不行,你們的沉默寡言已經表現出了特立獨行,想低調卻更加引人注意,人的好奇心可是不得了的。」王軾本來是隨口建議,可聽得那三人面面相覷,心裡其實大多不以為意。 王爺自然是金貴的,可吃咱們這碗飯的,哪個不是千里挑一的精英?罷了,人家是王爺,訓話咱們聽著就是,對與不對,那不重要。 馬周正想要與王軾商議行動計劃,卻已經看到他取出一張地 圖,平攤在桌面上。三人不自覺的圍了過去,只見王軾指著地 圖說道:「這是成都地 圖,衙門在撫琴街,漢王就在這裡。兩套方案,如果成都情況還在控制範圍之內,我們走正途,進衙門帶人。」 略一停頓之後,他又說道:「如果情況已經失控,局勢混亂的話。明天,我們從這裡進成都,沿南大街直奔府衙。五個人跟本王進衙門,五個人沿城門至府衙路段分散,一旦遇到緊急情況,此路不通的話,放響箭為號,我得消息,馬上改變路線。另外十個人在城外接應,準備好馬匹,漢王一出現,馬上奔回宜賓,順江而下。」 「考慮到成都情況的特殊,都帶上兵器,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動手。但只要我命令一下,不管對方是誰,不要手軟。」 馬周抬頭再度打量了這位王爺一番,制定行動計劃。本來是他的事情,沒想到王軾越俎代庖。但有一點必須要承認,就算他來制定行動計劃,也不外乎就是這個樣子。看來。恭王殿下似乎是行家。 「至於第三套方案,最好是不用,動靜太大。那就是。如果前兩套方案都不能湊效,就需要樞密院派在西京的人援手了。」王軾看著地 圖,神色如常。彷彿在指揮作戰一般。 「王爺,樞密院的人手,只有樞密使得到皇帝詔命才能調動。」馬周適時提醒。 「我自有主張,這個你不必操心。現在你們要做地 就是,把我的意思傳達下去,讓每一個人記熟成都的每一條道路。今天晚上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就出發。」王軾揮了揮手,目光還是停留在地 圖上。 三人領命起身。馬周站起來之後,看了王軾一眼,他心裡實在是好奇,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恭王殿下,何以如此熟練?看他制定計劃地 風格。似乎是科班出身。 「我剛才就說過,人的好奇心是不得了的。現在應驗了吧?」王軾雖然還是沒有抬頭,卻已經笑了起來。 馬周臉色一變,拱手道:「卑職知錯。王爺早些歇息。」 「沒事,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們是一個集體,互相信任最重要。」王軾抬頭,馬周不由自主地 低下頭去。 「卑職想請教王爺,您的行動計劃,卑職似乎在哪裡見到過。」思之再三,馬周終究還是沒有抵抗住自己的好奇心。 王軾微微一笑:「京師武備學堂,第五期,馬軍科。」 馬周臉上立刻露出欣喜而又意外地 神情,難怪!武備學堂出來的學生,絕對跟其他人不一樣,光是那份驕傲與自信,就是其他人怎麼也學不來的。自己就猜到這位王爺可能是武備學堂出身,果然不假! 「王爺,卑職倍感榮幸。武備學堂,第四期,雜科。」馬周自報家門。 王軾頗覺意外:「?那倒是本王的師兄了。」他居然沖馬周拱手一揖,堂的規矩,哪怕你是王孫公子,進了武備堂就是學生,長幼有序,倫理分明,見了師兄要行禮。 「哎呀呀,王爺折煞卑職了!」馬周迅速上前,雙手作攙扶狀。「卑職已經犯錯了,再不敢多嘴,王爺歇著吧。」說罷,一步步向外退去。 「馬周不是你的本名吧?」王軾突然問道。 「我們的姓名本也是機密,既然王爺過問,卑職不敢不說,辛棄疾,山東歷城人。」馬周說罷,又作了一個揖,方才退出房外,替王軾掩上房門。 王軾在武備學堂求學之時,知道學堂有五個科系。馬軍,步軍,水軍,內衛,雜科。其中水軍是不在北京教學,而在海津鎮(天津)。其他四個科系,光從名字就知道是幹什麼的,惟獨這個雜科,誰也不知道培養地 什麼人才。 王軾曾經因為好奇,去觀摩過雜科學生的訓練,他們既不演練排兵佈陣的戰術,也不講授歷代兵法。最常訓練的,就是徒手格鬥,器械操練,甚至走飛簷,攀峭壁,易容改扮。很少看到他們用制式兵器,最多的就是短刀暗器。本來以為他們可能是要成為皇帝地 侍衛,所以為了保密,籠統的稱為「雜科」,現在才知道,原來就是樞密院地 探子。 「嗯?畢業之時,朱武告訴我,我的成績可列為五期學生之中第二名。第一名是第四期雜科的一名學生,辛棄疾這麼年輕已經可以帶隊執行任務,難不成是他?」 正想著,門外響起敲門聲,王軾警惕性陡生:「誰?」 「客官,給您送飯來老,如果不方便,小人給您放得門口要不要得?」這是掌櫃地 聲音,一口地 道的四川話。不知道為什麼,王軾聽到四川話總覺得有種親切感。其實王鈺就是四川人,所謂鄉音難改,他來到這個時代,習慣了北方口音,但不時還是有鄉音出口,皇子們從小受其影響,潛移默化中對四川話有一定的印象。 「不必,勞煩你送進來吧。」王軾說道。 門開處,五短身材的掌櫃端著一般飯菜進來。不知道從何時,北方人開始叫四川人「川耗子」,這倒不是什麼侮辱性的稱呼,而是形容四川人像耗子一樣,靈活,機智,帶一點點狡猾,作生意頭腦精明。大燕海商中,以前一直是幽雲商人佔大頭,現在四川商人有後來居上之勢,川人之精明,可見一斑。 「放在桌上就行,多謝。」王軾客氣的說道。 掌櫃的一邊放下飯菜酒壺,一邊笑道:「是還是北方來裡客人,離天子近,對我這種人也講禮數。若是那些走船裡龜兒子,滿口日媽搗娘。」 「哈哈,常年行走江湖,粗獷豪爽再所難免,何必計較?」王軾笑道,突然腦中一動,小聲問道:「掌櫃的,我怎麼看著宜賓城裡氣氛不太對頭?」 掌櫃的突然抬起頭,神色怪異的看了看他,放下飯菜,轉身就走。王軾感覺不對勁,連忙叫道:「掌櫃的,你不要怕,我們這些走商的人,最怕遇到麻煩。我就想跟您打聽打聽,如果有什麼禍事,也免得遭殃。」 掌櫃的停倒是停下來了,但一臉為難的看著他,王軾懂了,從腰意包裡取出幾錠銀子:「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掌櫃的,幫幫忙,這幾兩銀子請你喝杯茶。」 掌櫃的回倒是回到桌邊了,可看著那幾錠銀子,牙疼似的咂巴著嘴。王軾一皺眉頭,這怎麼回事?看到對方的眼神,有意無意的往自己腰間飄,他才明白過來。直接取出一張交鈔,拍在桌面上,一百兩。王孫公子的脾氣這時出來了,一百兩,給的倒是輕鬆,可一戶農民辛苦勞作一年也沒有這個數。 「算了,收起來吧。」萬萬沒有想到,為賺錢為最高宗旨的商人居然不要錢? 「掌櫃的,你這是……」王軾也沒有轍了。 「客官,我看得出來,你們不是跑商裡人。收老你裡錢,我也麻煩,不如交個朋友。你們這群人裡頭,你還不錯,我勸你小心到點。宜賓還算輕裡,成都城頭,都開始殺人老。你曉不曉得,當今皇帝老子裡大娃兒就在成都,震不住。好老,哪兒說哪兒丟。」掌櫃的說到這裡,擺了擺手,轉身欲走。 王軾一把拉住:「掌櫃的,誰在殺人?憑什麼殺人?沒有王法嗎?」 「王法?有啊,但莫得人守法。皇帝老子要讓我們守法,你要讓我們把肚皮吃飽撒!農民沒得飯吃,官府還說要給皇帝老子的堂姐,啥子濟安公主修墳,修祠堂,要攤派,要多征。修他媽賣麻批!日嘛死人比活人還重要唆?你要修嘛等到年分好,收成好裡時候再修嘛,今年明明就欠收,水災又嚴重,唉,老百姓最苦。」掌櫃的倒似有幾分菩薩心腸,邊說邊搖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說罷,歎著氣步出了王軾的房間。 王軾呆立當場,他自小在深宮中長大,雖然知道明爭暗鬥這些東西,但父皇壓著,母后管著,後宮還算太平,沒見過血光。怎麼堂堂西京,成都名城,會出這種事情? 渾身一個冷戰,想到還在成都的漢王,王軾再也等不下去,飯也不吃,疾步衝出房間,來到辛棄疾等人住房外,急切的敲擊著房門。 「王爺?」開門的正是辛棄疾,或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應該叫他馬周。 「不等了,成都局勢惡化,我們連夜動身,馬上就走!」 u幽書猛 uutXt.coM 銓蚊自阪月牘 第三桶 第三百零三碗 恭王神射 震憾西京 字數:11668 密院不愧是特勤機構,他們的探子個個都是一等一的臨時改變主意命令連夜動身,本來已經歇下的十幾個人立即集結出發,絲毫不拖泥帶水。二十幾個客人一起要退房,要把掌櫃的給嚇著了,他雖然知道這些人不是商人,但此時卻在心裡懷疑,不會是暴民吧? 「去備馬,馬上出發!」王軾提著有布罩的鋼槍,沉聲命令道。見掌櫃的站在櫃檯後面,戰戰兢兢的看著他們,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害怕。此時,馬周入內稟報,一切備妥,馬上就可以走。 此時,店裡的客人大多歇下了,僅有兩桌客人分散坐開,正喝酒划拳。二十多人從裡面出來,似乎也沒有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可他們沒有注意,王軾卻開始留意對方了。按常理,人都是喜歡瞧個熱鬧,這麼大的動靜,這兩桌客人居然頭也不回。 「留意那兩桌。」王軾小聲對馬周說道,馬周神色不變,已然聽在心裡。大步跨出門檻,王軾翻身上馬,帶著二十騎疾速向成都開進。已是深夜,宜賓縣城裡的人家早就睡了,再加上最近不太平,老百姓不想招惹是非,街上一個人也沒有。他們一行人的馬蹄聲擾亂了城中的寧靜,卻沒有一戶人家亮燈開門。 「王爺,跟上來了。」馬周與王軾並駕齊驅,聽後面傳來消息,尾巴咬住他們了。 王軾暗思,此去成都,十分凶險,如果不把這尾巴斬掉,將會很麻煩。遂對馬周打了一個手勢。這是武備學堂的手語,簡單點說,就是分頭設伏,三麵包夾。八個人得到命令。立即向四周分散,王軾勒住戰馬,調轉馬頭。靜靜的等著對方。 此處已是宜賓城外,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是以王軾一行雖然停了下來,但後面的人彷彿並不有察覺。蹄聲漸近,依稀能夠看見十幾匹馬正往這邊過來,追得很急。突然,對方也停了下來,他們發現了王軾。 「大人,我們行蹤暴露了,對方是行家。」那群人裡。有人小聲說道。 「豈止,你扭頭看看後面。」這人聽聲音估計是個中年人,操北方口音,應該不是四川官府的人。手下如言扭頭去看,好傢伙。居然給人斷了後路還不知道。自己背後,夜色之中數騎靜靜站立。卻把退路完全擋死。 「準備動手,一旦拒捕,就地 正法。準備火箭召人。」那位大人輕聲下令,說話間,手中已經執住兵器。兩名騎士立即驅馬上前,至王軾他們面前十步之遠停下,雙方對峙,誰也沒有先動手。 王軾剛想說話,突然看到對方人群中火光一閃,不好,對方要召人!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突出驚人之舉,以極快地 速度從馬鞍上取過弓箭,幾乎是在同時,扯開弓弦,一箭射去! 對方的火箭剛剛上弦,突然感覺手臂一麻,再看時,那支火箭被射斷了箭頭! 「大人!您看!」手下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詫,也難怪,在黑夜裡,僅憑一點點火光,而且以這麼快的速度,就能判斷出方位,射得如此精準,說句高手,也不為過。 「再點!」那位帶隊地 大人沉聲喝道。可火光仍舊在剛剛一閃之際就熄滅,跟剛才一樣,箭頭被射斷! 「三支齊射!」那位大人火了。 而另一頭,王軾早已經把利箭搭在了弦上,又見火光亮起,一副看到的人都難以置信的畫面出現。恭王爺在別人發一箭都還顯倉促地 時間中,連續發出三箭,沒有一支落空。他身後的人,也大感駭然,若非執行任務,真想替他鼓掌叫好。箭射得準不稀奇,軍中百步穿楊的高手多了去了,可射得如此之迅速,實屬罕見。 「大人,怎麼辦?」對方人群中,有人這樣問道。 「對方不射人,說明並不想與我們為難,且慢動手,我上前問問。」那位大人說完,策馬上前,在先前到達地 兩名部下護衛之下,來到王軾等人面前。 「誰放的箭?好箭術!」他問完之後,一片死靜,根本沒人搭理他。 反倒是對方人群中,有人向他問道:「黑燈瞎火,窮追不捨,想劫道?」 「從你們上岸,我就注意到你們,北方人吧?來四川幹什麼?」那位大人直接問道。 馬周請示王軾之後,打馬出陣,與對方面對面站住:「這你管不著,既然人來了,就不要想走了。」這句話等於直接挑明了意思,要開殺戒了。 雙方同時執出兵刃,準備撕殺,王軾身後的探子們連暗青子都準備好了,只等他命令一下,就先把前面這三個人打成箭豬。 「慢。」緊要關頭,王軾急忙叫停。「問問他們,是不是官府的人。」以他的判斷,這夥人不可能是強盜,四川局勢雖然動盪,但還不至於國家西京,行省首府範圍下,強盜橫行成這般模樣。 「我家主上問話,你們可是官府的人?」馬周問道。 「算,也不算。」那位帶頭的回答道。馬周馬上意識到,可能是自己人,而且同屬一個機構,樞密院。 時間緊急,沒有功夫閒話,馬周從腰間取出樞密院的腰牌,直接扔了過去。對方一把接住,看罷之後忽然笑道:「大水沖了龍王廟,傢伙收起來,自己人。」而後對馬周拱手道:「大人,得罪了,屬於也是執行公務。」 馬周收了腰牌,對那人說道:「上峰在那頭,過去說話。」他沒有說明王軾地 身份,只說是上級。那人隨馬周同行,一邊問道:「剛才五支箭,是大人放的?好俊的身手!沒二十年的功夫下不來。」 馬周沒有回答,來到王軾面前,拱手道:「大官人,是自己人,樞密院在西京的人。」 「見過大人。剛才唐突,還請見諒。」那人對王軾施禮。 王軾心思,他既是樞密院地 人,卻跑到宜賓城來監視。不知是奉了大哥的命令,還是聽命於四川總督府?如果是後者,那就難辦了。 「大人。樞密院是獨立機構,只聽皇命辦事,四川方面管不著他們。」馬周知道王軾在擔心什麼。遂說道。 王軾這才放心,向那人問道:「成都情況如何?」 這位小官人好大地 架子啊,即使是上峰,也應該與我等見個禮,擺明身份才是。細想一下,也釋然了,可能是京官吧,架子大也是情理之中。 「回大人的話。成都局勢持續惡化,特別是這十天以來。暴民衝擊衙門,漢王殿下本著仁德之心,不忍加以鎮壓,試圖以說服為主。但不知何故。這段時間,成都周邊不時傳來官差亂抓人。亂殺人地 謠言。以致民怨沸騰,災民聚集在成都,成為重大隱患。我們西京樞密院地 人奉上頭的命令。查明情況,準備上報。」 王軾一聽,這麼說來,那成都府豈不是全城戒備?我們達到成都,還進不了城?這倒 手。想到面前這些人,他問道:「你們可以隨時通行出入嗎?」 「是的,樞密院有特權,隨時出入。大人若是不方便表明身份,可以拿我們的腰牌和駕帖。」那人說罷,就想親自把這兩樣東西呈上去,本來是上級,這也是一種禮數。可他剛一動,身邊地 馬周攔住他,接過兩物,送到王軾手中。 這人什麼級別?擺這麼大的譜?聯想到漢王在成都,估計這人的級別也低不了。 「好了,我們還有任務,不便停留。你們這就回去,替我們置辦兩艘快船,備齊飲水食物,至多明日中午,我們回到宜賓上船。」王軾收了腰牌駕帖,命令道。 那人一聽,直截了當的拒絕:「對不住,大人應該知道規矩,我們只聽皇命行事。」 王軾感覺也是,遂對馬周說道:「表明身份吧。」 馬周得令,附首過去,對那位大人耳語道:「這位是聖上次子,恭王殿下。」 恭王?看來四川事情鬧大了,聖上五位皇子,這麼短的時間就來了兩位。可恭王也不行啊,我們只聽樞密使命令,樞密院又必須有聖旨方才發佈命令,你是親王也不能越權吧。王軾大概知道是什麼回事了,從身邊取出一物,交於馬周,讓他給對方看看。 「遵命!卑職馬上去辦!」一看那東西,對方再不遲疑,立即領命。 明白成都的危險局勢以後,王軾果斷的命令,採取第二套方案,什麼也不多說,直闖衙門搶人,帶了就走,免得橫生枝節。 一夜快馬加鞭,不到天明,他們二十一騎趕到成都城外。果然不出所料,成都已經閉城,不得進出。而城外,聚集著無數的民眾,甚至還有人帶著鋪蓋草蓆,幕天席地 ,夜宿郊外。難道他們就是準備進省城衝擊官府地 災民? 道路被完全隔絕,王軾等不得不下馬步行,馬周派出人,在前面不斷的請人讓路,可收效甚微。 「讓讓!讓條路,哥佬倌,讓讓,路讓你擋住了。」一名探子不斷的催促著橫躺在官道中央的一個人。 那人似乎還沒有睡醒,爬將起來,揉了揉眼睛:「清早白晨,你趕切投胎啊?」他起身之時,眾人只聽叮噹一聲響,那人身上居然掉下一把短刀來。 「勞煩你讓條路,我們有急事進城。」探子耐著性子請求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人最終還是挪到了旁邊去。 王軾經過他身邊時,笑說道:「有什麼事情可以好好說,動刀動槍,對你沒好處。」 「老子殺豬賣肉的,帶把刀又啷個?專殺那些豬狗不如地 貪官!」背後,那漢子還在嘀咕道。王軾不能管這些閒事,到了城門口,吩咐下去,十人留守城外,看住馬匹,準備接應。另十人隨他進城,接漢王回京。 安排完畢,王軾馬周等十一人用樞密院西京方面的腰牌和駕帖,毫不費力地 進入城中。 這座千年古城,蜀漢名都,果然不同凡響。較之北京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此時,天剛放亮,成都城中,一片死寂。讓人平生蕭索之意。 「道路記熟了吧?出城的五條街,一街一人,遇到情況。馬上放響箭,去吧。」王軾命令一下,五騎分路而去。他與馬周等六人。直撲撫琴街總督衙門。 一路上,王軾總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往鼻裡鑽,當轉過一處街角時,他發現,前方五十步遠,七八人正提著水桶,在沖刷街面上的血跡。昨夜,這裡殺過人。 「王爺。您看!」馬周突然叫道。王軾隨著他指地 方向望去,在他所右手邊的一條小巷子裡,一群人正在那裡忙活著什麼。定晴一看,他們在換衣服,大清早在這裡換衣服已經不正常了。更怪的是,他們換的是鎧甲。 「成都還真有意思。」王軾冷笑一聲。「咱們管不了這事,辦正事要緊。」 六匹馬在大街上行走,自然少不得引人關注。而王軾又戴著斗笠,又不下雨,又沒太陽,更加容易讓人側目。 進入撫琴街,總督衙門已經在望,王軾直接取了斗笠,提了鋼槍。總督衙門外,眾多兵丁把守,十步一崗,五步一哨。因為時間緊迫,他不想費口舌解釋什麼,遂用槍桿一拍戰馬,疾速往前衝去。 「站住!什麼人!速速下馬!」那些士兵發現有人想硬闖,立即拉起木馬,準備攔截。 王軾馬快,眨眼便至,竟從木馬頂上直躍過去,落入那些士兵地 包圍圈。後面五人,如法炮製,瞬間直衝至總督衙門前面。 衙門前的衛兵正想阻攔,突然一人叫道:「那不是恭王殿下嗎?」原來,這些衛兵都是漢王的衛隊。王軾飛快地 躍下戰馬,倒提鋼槍,大步往裡闖去。衛兵因為認得他,並不阻攔,紛紛讓道。 「漢王何在?」 「回王爺,漢王殿下昨夜晚歸,怕是還沒有起來。」有衛兵回答道。 「前面帶路!」王軾一聲令下,帶著五個人,直闖總督衙門。那士兵帶著他五人,進入正堂,直往後鑽。 剛繞過正堂,進入庭院,見一身著文官常服的人從裡面轉出,身後跟著幾名隨從,見王軾等人進來,又帶有兵器,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王軾並不答話,昂首而入,那位官員下令阻攔,馬周等一見,搶上前去,攔住對方厲聲喝道:「給王爺讓路!」 那官員微微一怔,不知是發了神經還是怎樣,突然大叫:「截住他們!這是暴民,想對漢王不利!」吆喝完才發現,王軾早已經繞過庭院。正尋思對策時,又見那俊美少年折了回來,用手中長槍指著他說道:「帶他一起,傳我命令給漢王衛隊,任何人此刻起,不許出衙門一步!」為防備四川官員串聯耍花樣,他不得不預先防一手。 那位官員心頭一急,急忙沖身邊隨從小聲說道:「趕緊出去報信!」一名精壯的漢子聽罷,突然拔退就往外衝。可他沒搞清楚狀況,來地 這五個人,可是樞密院一等一的高手。 他沒跑出十步,突然撲倒在地 ,大腿上紮著一支鏢! 「衛隊聽令,任何人不許出衙門一步,否則,不論官員軍民,格殺勿論!」王軾說罷,扭頭就走。衙門口的漢王衛隊得到命令,自是堅決執行,不放任何人出入。 衙門後堂,宣室之內,皇帝長子,漢王王戰正與一人上下而坐。來四川數月,不但沒能穩定住局勢,反而越搞越亂,以至成都街上,血流成河。王戰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陸游數次建議,採取強硬手段,先穩住局面再說。但漢王心地 仁慈,不忍百姓受害,堅決不從。又有某些人,陰風,點鬼火,上竄下跳,四川的局勢,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殿下,事至如今,怎生是好?」那人五十上下,白淨面皮,留有短鬚,倒像是個文人模樣 半晌,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王戰歎了口氣:「本王聽說,這幾天有官差四處抓捕百姓,更有當場殺人者,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下官約束部屬,嚴令保持克制。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原來這人,就是四川總督段簡。 王戰不再言語,四川局勢鬧成如今這般田地 ,自己難辭其咎。父皇日前已經下詔讓自己回京。可自己在四川尚且如此,自己一走,可能更加惡化。百姓連日是圍攻總督衙門。就是想走,也沒有辦法。 突然一聲劇響,那門被誰大力推開。段簡憤然起身,看到一少年手提長槍,面容肅穆,直闖進來,背後數人,都著布衣。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擅闖……」 他話未說完,王戰已經迎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少年肩膀,欣喜的叫道:「二弟,你怎麼來了?」 段簡聞言,神色一變,但立即恢復正常。上前行禮道:「漢王殿下,這位想必就是聖上次子。恭王千歲了?」 「正是,二弟,這位是四川總督。段簡段大人。」王戰向弟弟介紹道。 王軾僅頷首而已,繼而對兄長說道:「大哥,父皇有旨。」王戰一聽,便與段簡欲下跪聽旨,王軾一把拉住,「非常時刻,不要講這些虛禮,現在,請大哥馬上跟我走。」 王戰愣了,現在?這麼急?就算要回京,也要等四川局勢穩定之後,哪有馬上就走的道理?段簡在旁邊聽得真切,心頭不禁著急起來,漢王這時候可不能走,無論如何要拖住他。 可看到那位恭王殿下手執凶器,對自己也不怎麼熱絡,似乎來意不善吶。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恭王的消息,現在突然就冒出來了? 王軾見大哥一臉的不知所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直接下令道:「來人,護送漢王出去!」 馬周得令,立即帶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王戰,就要往外帶。王戰卻急了,掙扎道:「二弟,你把話說清楚,哪有馬上就走地 道理?四川的事情沒有了,隨行人員也還沒有通知,你這……」 「大哥,得罪了!出了成都我再跟你賠罪解釋!馬周,護送漢王!」王軾不由分說,命馬周強行將王戰帶出房間。他隨後趕上,段簡一見,也想跟去。不料,走在前頭的恭王突然轉身,他一個收腳不住,差點撞到王軾身上。 「段大人,勞煩你就呆在總督府坐陣吧,外頭亂得緊。」王軾雖然說得客氣,他手裡的槍明顯抬高幾寸。 段簡下意識地 後退兩步,點頭道:「王爺有令,自當遵從。」 剛出後堂,在剛剛地 庭院中,王軾看到陸游帶著人匆匆而來,眼見漢王被挾持,變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陸侍郎!」王軾喚道。 「恭王殿下?您怎麼……」陸游一時不知身在何處,本該遠在京城地 恭王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王軾直接躍過欄杆,跳到陸游面前,拉他到一旁小聲說道:「父皇有旨,命你全權處理四川事務,必要時,可請川衛戍區配合,兵部已經給他們下了命令。漢王要隨我即刻回京,這邊的事情你多費心,這是父皇密旨。」言畢,從身邊取出詔書,交到陸游手上。 「遵旨!恭王殿下,你現在可能出不去了。」陸游接旨說道。 王軾心頭一驚,急忙問道:「這是為何?」 「您聽聽。」陸游神色嚴肅,指了指衙門外頭。王軾這時才聽到,外面傳來鼎沸的人潮聲,難道總督府被包圍了? 就當此時,一名漢王衛隊士兵入倉皇奔入:「報!大批民眾圍攻總督衙門,停屍請願!」 「什麼?停屍請願?又有百姓被殺?」王戰奮力掙扎,怎奈他文弱之軀,如何扛得住兩名武藝高強地 探子? 馬周回過頭來,請示王軾,後者略一沉吟,揮槍道:「走!」 總督衙門口,人頭攢動,四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就停放在台階之上,憤怒的百姓情緒激動,漢王衛隊士兵橫著槍桿,極力阻擋湧動的人潮。 「交出兇手!還我公道!我們要見漢王!我們要向上陳情!四川出了奸臣!」有人奮力呼喊著口號,這外面,恐怕聚集了上千人之多。而且還不斷有人向這邊開過來。王軾一出來就認出那帶頭呼喊的人,就是剛才在外頭帶殺豬刀的漢子。 「王爺,怎麼辦?」馬周回頭問道。 王軾也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但卻猜想,民眾圍攻衙門。恐怕沒有這麼簡單。這時候,要殺出一條血路去,對他而言,易如反掌。但百姓不明真相。不能無辜受害,必須要安撫他們的情緒。 「陸大人。」 陸游上前,王軾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也會意,來到屋簷之下,在幾名衛兵地 保護下。對百姓喊話道:「各位成都的鄉親父老,本官是欽差大臣陸游,奉天子詔命,來四川公幹。大家有什麼意見和要求,可以向本官陳述。但有一點,大家要保持克制,不要犯了王法!」 「他們殺了我兒子!說我兒子是暴民,想造反!官府要給我一個交待!」一七旬老翁。頭裹白布,悲呼出聲。 「官府憑什麼亂抓人,我們只是請願,不搶不砸,我大哥被你們投進大牢。生死不明,還讓不讓人活了?」 「鄉親們。不要相信他,官字兩個口,怎麼說都是他有理。我們要求見漢王!」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百姓紛紛往裡沖,要求面見漢王王戰。王戰看在眼裡,心如刀絞,極力想掙脫,王軾一看不好,上前拉住:「大哥,這時候你不能出面!」 「二弟!可憐天下父母心吶!百姓遭此大難,本王如何能夠脫身回京?你也看到了,這還是大燕的太平天下嗎?」王戰悲鳴道。 王軾分析局勢,百姓圍得水洩不通,自己一行也脫不了身。不行,必須勸退百姓,否則只有來硬的,但這種局面,誰也不想看到。 想到此處,遂上前對陸遊說道:「大人,你作為欽差大臣,這時候有必要對百姓作出承諾,查明真相,法辦兇手。否則,百姓不會散地。」 陸游其實早就有此想法,但有件事情他不能確定,見恭王指示,他問道:「王爺,下官謹慎地 問一次,四川事務,果真由我全權處理,上面不會諸多限制吧?」 「這是自然,四川事務,由你代表父皇處理。四川行政官員,全部由你節制,誰敢違抗你,就等同於抗旨!」王軾鄭重的說道。 陸游心裡有了底,再不猶豫,回過頭去大聲疾呼:「鄉親們!本官在這裡向大家保證,三天之內,查明真相,絕不使一個百姓冤死!十五年來,四川為朝廷平定吐蕃作出巨大貢獻,聖上沒有忘記你們,一再訓誡臣下,要體諒四川百姓地 難處。如果有官員不法,朝廷絕不姑息 此話一出,百姓們稍稍平定,互相交頭接耳,若這位大人當真守信,三天之內查出真相,那我等也不便再這麼鬧下去,畢竟民不與官鬥。 「信得過他嗎?那天漢王接見民眾,他不是跟在漢王身後?」 「姑且信一回吧,看他也不似奸詐之徒,既然聖上派他來,多半是忠臣。」 「不行!今天必須給出說法,否則我們不散!」 見百姓還在猶豫,陸游索性推開士兵,直接與百姓接觸。來到那老翁面前,他以欽差大臣之尊,握住老翁雙手,懇切的說道:「老人家,誰不是爹生娘養?本官也有父母,也為人父母,你的心情本官能體諒。我說出地 話,一定算數,你們先行退去。如果再鬧下去,性質就不一樣了。」 那老翁老淚縱橫,無奈的點了點頭,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事情有轉機的時候,忽聽一人大喊:「不要相信他!就是他下令抓捕殺害百姓的!就是他!」一時,眾人嘩然! 剛剛平息一點的百姓又激憤起來,衛兵們一見不妙,趕緊把陸游扯回來,以血肉之軀作人牆,阻攔百姓的衝擊! 「王爺,中間那一個,臉上一塊青皮的,就是他一直在鼓動不明的真相百姓。」一名探子對王軾說道。 「看準了?」王軾問道。 「千真萬確,他周圍十幾個人,都是異口同聲,估計是一夥地。要不要抓過來?」 王軾舉起左手制止了他,把衣擺一掀,大步走將出去!王戰一見,心知這個弟弟手段了得,連那山中猛虎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手無寸鐵的百姓?於是喊道:「二弟,不可傷害百姓!」 馬週一時慌神。趕緊把他頭上的斗笠遮下來,不使百姓認出這是漢王。 百姓們見一俊美少年,手提長槍,大步而來。雖不知他身份,卻還是擔心他逞兇,紛紛避讓。那人群中。臉上長一塊青皮的漢子一見王軾直衝著他來,心裡犯怵,就想往後擠。王軾盯得緊。幾個大步趕上前去,一把拎住衣領。 「跑什麼?有膽做,沒膽認?」 「我,我做什麼了?」那青皮臉鼓著眼睛問道,同時,周邊十幾個人都向王軾靠過來,想把他擠在人群裡。 王軾眼睛直盯著那青皮臉,手中長槍一橫:「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在你們胸口捅一個窟窿!不信儘管來試!」 這世上不信邪地 還真不少,當時就有三五個有侍無恐的,硬往前闖。王軾突然發難!雙手執槍,低身一掃!快如奔雷!那幾人立即被掃倒在地 ,抱著小腿哇哇大叫! 「剛才是你說。陸游大人下令殺害百姓?你親耳聽到了,還是親眼看到了?」王軾又盯著那人。沉聲問道。 那青皮臉卻有些怕王軾了,吞吞吐吐地 說道:「我,我。我聽人家說的。」 「那你聽誰說地?」王軾步步進逼。 「不知道,反,反正就是人家說地。」那青皮臉邊說邊想退,卻被王軾死死拎住,動彈不得。 王軾哈哈大笑:「大家都聽到了吧?就是這種人,煽動不明真相的百姓鬧事,百姓是死是傷他們不關心,只關心自己地 目的是否達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你血口噴人!鄉親們,這人是官府鷹犬,居然在這裡公然行兇,大家不要放過他!」那人企圖混水摸魚,激起老百姓的義憤。話音剛落,他人就飛了,被王軾攔腰一提,直扔上衙門台階。幾名士兵一擁而上,按倒在地。 「諸位,天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只要你們有理,官府一定替你們做主。雖然四川方面可能存在某些官員魚肉百姓,但大家要相信,在聖上親自派來地 陸大人在,公道遲早要還給你們。大家不要聽信一些無謂的謠言,義氣用事,這樣只會害人害己。」王軾聲傳四方。他人本長得極俊,此時說起這番話來,卻是慷慨激昂,抑揚頓挫。 百姓們有些動搖了,陸游見狀,打鐵趁熱,又再遊說一番,就開始有百姓散去。 王軾鬆了一口氣,回到屋簷下,對陸遊說道:「大人,你的擔子不輕,有勞了。小王要馬上護送皇兄回京,告辭。」 陸游躬身一揖:「王爺保重!下官定當不辱使命!」 王軾點頭,隨即命人扶漢王上馬,七人離開衙門,直奔城外而去。一名探子放出信號,通知城內的五人,和城外的十人,表明漢王接到,準備出城了。 剛轉過撫琴街,準備按原路返回,突然一支響箭沖天而起,原路不通? 「走左邊!」王軾當機立斷,七人調轉馬頭,奔左邊而去。這條路要繞一段,但也沒有辦法。可還沒有奔進左邊街道,那邊的響箭又放出來了,怎麼搞的,這邊也出事? 「殺人啦!城門口官軍殺人啦!」一隊百姓邊跑邊喊。王軾他們還沒有弄清楚,忽然看到黑壓壓一片人潮向他們壓過來。 「沒辦法了,走小巷!遲則生變!」王軾牙關一咬,再度調轉方向。這條路倒是通的,他卻不敢掉以輕心。這條小巷似乎是***場所,一路地 綵樓,頭頂邊是成片的薄瓷燈籠,此時因天未大亮,還亮著燈光。 「王爺!背後有人追!」馬周大聲疾呼。 王軾回頭一看,果然有大批人馬正在追趕他們,其中似乎就有剛才在總督衙門口挑頭鬧事的青皮臉同夥。 「你們護送漢王出城,本王斷後!」王軾把心一橫,勒住戰馬。 「王爺,這怎麼使得,卑職斷後,您先走!」馬周大叫。 「二弟,你不能留下!」王戰也停了下來。 王軾情急之下,聲色俱厲:「再不走就出不了城了!馬周,武備學堂沒教過你服從命令嗎!」 馬周無奈,只得護著漢王向巷口奔走,王戰回過頭來,不安的看著弟弟的身影越來越小,彷彿就要淹沒中人潮之中。 「你們不能丟下我弟弟!快回去救他!」 「漢王放心,恭王殿下武藝超群,不會有事!」 王軾單槍匹馬,駐立街頭,眼看著那攢動地 人頭越來越近,索性收了長槍,取過弓箭。抬頭一看,那片人潮的上方正是一片燈籠。 弓似滿月,箭似流星,嗖地 一聲,那利箭呼嘯而出,一箭射斷串聯燈籠的繩子。街上辟里啪啦一陣響,那些薄瓷燈籠從空中落下,掉在地 面上,摔得粉碎。追來的人群立時受阻,但仍有不少人向王軾奔來。 一連五箭,片刻之間發射出去,這小巷裡倒像是過年放鞭炮一般,響個不停。那些追來地 人,個個抱頭鼠竄,鼻青臉腫,誰還顧得了來追人? 「哈哈!」王軾收了弓箭,放聲大笑,撥過馬頭,絕塵而去。 u憂書猛 UUtxt.COM 荃汶吇板越讀 第三桶 第三百零四碗 王鈺病危 群魔亂舞 字數:8170 關將近,普天之下的老百姓都在準備著歡度春節,可裡,卻在準備著國喪。御醫已經第二次告急,就算是樂觀估計,聖上也撐不到開春。像王鈺這種平時沒病沒痛的人,一旦倒下,那就是病來如山倒,危險性極高。 據稱,皇帝已經一日之內,四度昏迷,即便醒來,也是什麼也不說,什麼人也不見,只有皇后童素顏例外。朝中大臣關心的政治遺囑,家事遺囑,至今不見蹤影,太子之位懸而不決,若天子龍御歸天,大燕江山何人繼承? 有小道消息宣稱,皇帝已經立下了遺詔,有可能保管在某位重臣手中,之所以遲遲不肯宣佈,是在等皇長子漢王王戰回京。可漢王到今天為止,還沒有消息,恐怕四川方面情況不容樂觀。 八德街,這裡鄰近湧金門,許多達官顯貴在這裡都有別院,大多是金屋藏嬌之所。街頭有所宅子,並不十分軒敞卻還算精緻,是尚書令吳弼的小妾棲身之地。晌午過後,陸續有轎子停在前門後院,但主人離轎之後,轎夫立即離開此地 ,片刻也不停留。 「到齊了麼?」花廳之內,一身便裝的吳弼高坐於上,不時的打量著在座的賓客。這些人可都是朝中顯貴,最次者也是個四品官。尚書令召集這麼多同僚至此,恐怕是有大事。 「吳相,王公公,中書侍郎錢伯均,京師衛都虞侯姜文達未到。」有位官員回答道。 吳弼雙手握在一起,不時的繞著大拇指,顯得有些焦急,此時。一人踏入廳中,正是王歡。吳弼親自起身相迎,落座之後,再不客套。直接說道:「好了,王公公已到,其他就不等了。諸位。咱們長話短說,天子病重,恐將不測。但太子之位一直懸空。本官為大燕江山計,不得不冒著風險召集諸位大人,共商國事。」 「相爺,我等多受令尊老大人的恩惠,近年來,吳相對我等也扶助頗多,下官是個直人,不會轉彎抹角。你讓我怎麼幹。我就怎麼幹,我等唯吳相馬首是瞻。」一人抗聲說道,乃新任兵部侍郎,祁文忠。他一挑頭,其他眾官紛紛附議。 吳弼面有得意。卻還是謙虛的說道:「哎,言重了。我等身為人臣,不過盡本分而已。如今除漢王未歸,其他四位皇子都在京城。皇四子皇五子年幼,僅剩恭王英王兩位。本官擔心的是,萬一有個不測,國不可一日無君,怎生是好?」 「相爺,據傳言聖上已立下遺詔,如今就在尚相手中。想必太子之位已經有人,究竟何人,值得深思。表面上看,聖上急召漢王回京,似乎漢王是熱門。但臨終之際召子嗣還朝,這是規矩,也不能就肯定要立漢王為儲。」崇政殿大學士分析道。 眾官聞言,都表示贊同,先前聖上未病之時與眾臣商議儲君人選,對英王似乎有些眷顧,就算已經有了遺詔,但也有可能是立英王為太子也說不定。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地 王歡開口發話:「各位,卑臣侍奉天子多年,深知天子英明神武,凡事機關算盡,不留半點差子。到今天為止,都沒有宣佈太子人選。如果真要立英王,何不早早定下,以安人心?據我估計,儲君之位,絕不會是英王,之所以遲遲不宣詔,是怕在漢王回京之前宣佈,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若真如王公公所說,那英王危矣! 「這怎麼行?漢王的確是才學出眾,品德高尚,但他是,他是趙娘娘所生,如何能夠繼承大統?各位不記得唐太宗第三子,吳王李恪之事麼?」御史溫坤大聲說道。唐朝吳王李恪,與王戰情況極為相似,他的母親楊妃是隋煬帝地 女兒,唐太宗雖然喜歡這個兒子的文武全才,卻終究因為他有隋朝皇室血統,沒有立為太子,最終唐高宗登基,李恪被冤殺。 王歡聽罷,看了他一眼,笑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當今皇后無子,視漢王恭王如己出,自小疼愛,聖上與皇后夫妻情深,再加上太師童貫的關係,立漢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再加上他是皇長子,名正言順吶。」 是啊,立長不立幼,這是祖宗家法,幾千年來都如此。聖上若真立漢王為太子,也是合情合理地。 此時,吳弼探身向前,笑著問王歡道:「公公,您在貴妃娘娘身邊辦差,不知娘娘是什麼態度?」後宮嬪妃之中,連皇后也可以不管,但任何人都必須正視耶律貴妃的影響力,她跟隨天子多年,屢立大功,是女中豪傑,聖上倚之甚重,連軍事大事也毫不避嫌的與之商議。特別是聖上離京和病重這段時間,國事一直由耶律貴妃主持,她支持誰,這就是風向。 眾官此時都把目光投向王歡,這些人明裡是受吳弼恩惠,實際上很多是耶律南仙保薦地。在座的人,好幾個都是聖上親征吐蕃期間,由貴妃娘娘突擊提拔起來。若貴妃明確表態支持誰,他們自然是赴湯蹈火,義無所顧的追隨。 王歡一時沉默,這種話要仔細拿捏,掌握分寸,亂開黃腔可是要引火燒身的。其實他今天出宮來,就是代表耶律貴妃。 「各位大人,貴妃雖是一介女流,但其才智更勝男兒。幾十年來追隨聖上,忠貞不二,屢有大功於社稷。現在聖上病重,娘娘憂慮成疾,卻又不得不為大燕江山千秋萬代,費盡苦心。老實講,漢王仁德佈於海內,文采光耀寰宇,可謂謙謙君子。但……」語至此處,他頓了頓,環視眾官。 一人接過話頭:「不錯,漢王仁德,我等也是敬重的。但漢王並無治國之才,想必各位都心裡都明白,聖上征吐蕃期間,一應軍國大事。漢王悉數求教於貴妃,自己並無一計一策。若漢王繼位,如何守得住這萬里江山?四川鬧事,漢王掌握不住局面。一省之事尚且,何況天下?反觀英王則不然……」 「不錯!聖上歷經千辛萬苦,浴血奮戰數十年。方打下今天的基業。若聖上不在,必須有一位大有為之君繼續帶領臣民,發揚光大。漢王絕非上上之選。我等今日聚首於此,非為個人私利,乃是為天下眾生計。下官建議,我等聯名上奏,擁立英王王皓為皇太子!」御史溫坤大聲疾呼。 他說講完,才發現廳內鴉雀無聲,沒有一人附和他的意見。 「呵呵,這個。溫大人,此時聯名上奏,不合適吧?不但成不了作用,反而露出馬腳,萬一被人抓住把柄。恐怕所有人都難逃干係。」吳弼笑道,眾官皆稱善。 溫坤卻質疑道:「這是為何?我等是為國家。又非結 ,哪怕是忠言逆耳,也盡了臣子職責。就算聖上怪罪愧於心。」 一句話,說得吳弼不知如何回答,心思這位溫御史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咱們不是一黨麼?聖上病重,咱們在這裡聚首密商太子人選,這不是營私麼?說白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如果擁立英王成功,就是一朝之元勳,日後榮華富貴,可以想見。 「溫大人,您是在開玩笑吧?咱們這裡的人,都受貴妃娘娘大恩,既然娘娘支持英王,咱們自然死命追隨。他日若得成功,自然是……呵呵,你明白地。」崇政殿大學士笑道,他這話可謂說出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 誰料道,溫坤一聽這話,勃然變色:「下官支持英王,是因為漢王殿下生性闇弱,不能主持大局,至於誰對誰有恩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切都為了聖上的江山。既然你們抱著這種態度,對不住,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說罷,當真扭頭就往外走。 他一走,又有兩名四品官員藉故離開,明顯是不想摻和其中。他們來到這裡,的確是為支持英王,但並不是出於要報誰地 恩,承誰地 情,而是因為漢王真的不合適。 「豈有此理!不識抬舉!」吳弼也不免發怒,一拍案板,大聲喝道。 王歡看著離去地 官員,冷笑連連,這等窮酸腐儒,活該一輩子不得勢。回頭對吳弼說道:「相爺不必動怒,還是正事要緊。」 吳弼怒氣稍減,沉吟道:「若聖上真有意立漢王,我等也是束手無策啊。敢問公公,娘娘有什麼指示嗎?」 王歡輕咳兩聲,將在場眾官一一掃過,繼而低聲說道:「據我探聽,陛下一日之內,四度昏迷,估計也就是這半個月的事情。只要這半個月之內,漢王回不了京城,事情就容易辦了。」 不錯,如果一旦聖上駕崩,又沒有明確表示立誰為太子,而漢王又來不及回到京城,那麼按規矩皇后就要指定幾位重臣主持朝政,但童皇后是一直不過問政事的,貴妃娘娘勢必要出山,按照國不可一日無君地 慣例,此時時行某些政治操作,範圍就要寬得多了。 吳弼一張保養得法的臉,扭成一團,這件事情風險太大,說得嚴重一點,就是犯上作亂,萬一失敗,別說頭上烏紗不保,就是頂烏紗的腦袋,也要搬家。 「公公,四川總督,成都府台,都是自己人,他們已經收到了本官的書信,一定相盡力的,想必漢王一時之間想回京城,沒有這麼容易吧?」思之再三,吳弼問道。 王歡搖了搖頭:「事情原本如此,可昨天,我發現一件怪事。我奉命去萬牲園裡取鹿血,結果發現,那圈養猛獸的籠子裡,熊虎之類,一頭不少。半個月前如此,半個月之後也是如此,相爺不覺得奇怪麼?」 吳弼滿頭霧水,這是哪兒跟哪兒?完全風牛馬不相及嘛!現在說的是漢王,怎麼扯到萬牲園了? 見他不明白,王歡才說道:「咱們那位恭王殿下,從小不喜讀書,專好舞刀弄槍。他有個習慣,喜歡徒手與猛獸搏鬥。這幾年來,被他揍死的猛獸,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現在。半個月之久,那裡沒少一頭,這說明王爺不在宮裡。」 恭王尚武,這誰都知道。他就算不在京城,又能代表什麼呢? 「公公地 意思是說,恭王殿下可能去了……」吳弼手指了指西南方向。 看到王歡點頭之後。吳弼笑道:「無妨,匹夫之勇,何足為懼?再說。四川距此,山高路遠,一路上關卡重重,咱們使些手段,拖延他幾日不就行了?」 「吳相,您好像沒聽明白。恭王是秘密離京,這就是說明,他不會表露身份。就算接到了漢王,也不會大張旗鼓的回來,你到哪兒去攔人?」王歡頗有些不屑的哼道。 「這……」吳弼此時方覺為難。「那以公公之見,該當如何?」 王歡這時擺起譜來,咳嗽兩聲。抖了抖衣擺:「據我估計,他們不會走陸路。因為危險。從四川出發,最好就是走水路,到了湖北上岸。直奔北京。」 吳弼沉思良久,突然起身上前,至王歡面前,小聲問道:「公公當真肯定聖上不會再恢復?若是哪天突然好轉,又坐朝理事,我可就全完了。」 「千真萬確,太醫院是我從前打下地 班底,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知道,相爺把心放在肚子裡吧。」王歡笑道。 吳弼略一遲疑,咬牙道:「好,那本官就豪賭一把,輸贏就看這手了。」哎,不對,王歡不是聖上的族侄麼?聖上病重,滿朝文武不論何種派系,均感悲痛,你高興個什麼勁? 中京,江陵府,自大燕國施行五京制以來,江陵府成為國家地 中京,這裡扼守要道,當年前宋康王趙構作亂,江陵府就是阻擋王鈺大軍的第一道防線。時至今日,江陵府又成為阻擋他兒子地 第一道防線。 江陵渡,江陵是水路要道,出海必經之路,渡口船隻密佈,桅桿林立。不過長江渡口比不起海港,停不了飛船戰船那種巨艦,至多也就是樓船而已。 在眾多船隻包圍中,一艘不太起眼的樓船緩緩停靠,船頭船尾都站著幾個男子,四處打量。跑海路的商人,少則僱傭幾十個,多則成百上千,你要是看到有人抱著刀站在船頭上,也不用感覺稀奇。 王軾掀起簾子,朝碼頭上看去,只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太多,隱患也大,如果直接上岸,大哥地 安全得不到保障,需從長計議。他大哥王戰就坐在他的對面,作富商打扮,低頭不語。 「大哥,現在恐怕走不了,人太多,不安全。」王軾回過頭來說道。 「二弟,父皇這次……」王戰生怕說出後來的話來,對父親不吉利。這一路上,弟弟向他解釋了事情地 原因,他不敢相信,身體一向無恙的父親怎麼會突然就病倒了。而且看王軾的模樣,父皇的病還很嚴重。 王軾神色頓時為之一暗:「我臨走之時,母后,母妃告訴我,恐怕不太樂觀。若非如此,父皇也不會這麼著急的要你回京。」 王戰聽罷,一聲長歎,面露悲慼之色。為人子,既不能為父分憂,反而讓父親擔心,實在不孝。現在只盼望著趕緊回到宮裡,守在父親病榻之前,聊表孝心。 「大哥。」王軾經過深思熟慮,覺得有必要把該說而又一直沒說的話提醒一下。 「嗯?」王戰的思緒繁雜,隨口應道。 「你知道父皇為什 著急忙慌的要你回京麼?」王軾謹慎地 問道。 王戰人很寬厚,也很老實,但這並不代表他是笨蛋,父親病重,急召兒子還家,意思就不用明說了吧? 見兄長點頭,王軾提醒道:「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小心。朝裡想必有人巴不得大哥你回不了北京。」 王戰抬起頭驚訝的說道:「不至於吧?縱然有此心,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吧?」 「大哥,成都的事情我一直沒弄明白。但有一點我敢肯定,如果沒有官府的人在背後興風作浪,成都的局勢不至於惡化成那個樣子。他們地 目的,恐怕不僅僅是想製造混亂,逃脫制裁,更重要地 是,拖住你。」王軾在桌面上點了點,嚴肅的說道。 王戰眉頭緊鎖。聽弟弟這麼一說,事情倒還真沒有那麼簡單了。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置百姓性命於不顧,置西南半壁江山的穩定於不顧。喪心病狂到如此地 步? 「兩位王爺。」馬周踏進艙內,神情凝重,看來王軾地 擔心終於成為現實了。 「怎麼樣?情況如何?」王軾立即問道。 馬周看了王戰一眼。點頭道:「岸上有不少人在盯著渡口,凡是上岸地 客商,他們或近觀。或尾隨,如果所料不錯,就是王爺所擔心的那樣。」 王軾聞言笑道:「手腳真快,我們剛到,他們就撒下網了。」 「不過,據卑職估計,他們是大網捕魚,不單單在此處。可能所有從四川過來的渡口都有人在盯梢。」馬周分析道。 王軾頷首表示贊同:「能調動這麼多人手,背後的人大有來頭。大哥回去以後,逮住這件事情一查到底,一定能揪出幾條肥魚來。」 王戰又歎了口氣:「現在連岸都困難,怎麼趕回京?」 「大哥你放心。來時我在母后面前保證過,一定把你平平安安護送回北京。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大不了地。況且,咱們這裡不還有行家麼?對了。一路走得急,忘了給大哥介紹,這位還是我武備學堂的師兄,山東辛棄疾。」王軾指著馬周向王戰介紹道。 「哦?看來武備學堂果真是人才輩出,不錯。」王戰讚許道。 「王爺過獎了,武備學堂的高材生,就在您旁邊坐著。恭王殿下無論是武藝,戰術都是卑職平生所僅見,武備學堂裡,找不出第二個人來。」馬周對王軾倒是推崇備至。 王戰地 目光落在弟弟身上,這一年來,他才發現,弟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英雄出少年,此話果然不假。 「二弟,辛苦你了。」將手搭在王軾肩膀上,王戰動情的說道。 「呵呵,大哥說哪裡話,你我骨肉兄弟,為你而戰是我地 榮耀。」王軾似乎不喜歡這種小兒女姿態,淡淡的回應之後,對馬周說道:「有什麼辦法脫身麼?老在船上呆著也不是個事。」 「回王爺,辦法自然是有的。喬裝改扮是我們雜科的必修科目,我們只需在二位王爺身上動些手腳,保管岸上的人認不出來。」馬周自信的說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可還是不夠保險,對方既然興師動從的搞這麼大動靜出來,難保不會有準備,而且裡面一定有認識漢王的人。萬一揭穿,反對漢王不利。 「可以這麼辦,但我補充一點。你帶人保護漢王,喬裝改扮上岸進京,我留下來。」王軾語出驚人! 「這怎麼行?你我兄弟,同進同退,我若隻身進京,將你留在此地 ,豈非是不仁不義?我還算什麼長兄?」王戰堅決反對道。 「大哥,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沒有什麼事情比你平安,準時地 回到北京更重要。父皇母后都在等著你,這次就聽我的吧。」王軾勸道。 「不行!你小時候我就帶著你在宮裡到處跑,可有一次丟下你不管?讓你在這裡冒著風險,我去逃回京城,你讓我良心怎麼平安?不用再說了,本王否決!」王戰寸步不讓,他本來就長得極為高大威武,面相也似王鈺一般,此時情緒激動,更是不怒自威。 王軾一時為難,沉默半晌,小聲說道:「大哥,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到天章閣玩,我因為調皮,焚燒了書卷,後來你卻替我背了黑鍋。」 聽他提起童年往事,王戰馬上反應過來:「別提這事,不管怎麼說,要走一起走,我絕不丟下你一個人。」 「不是,大哥,從前都是你護著我,這一次,讓兄弟護著你。父皇難得交待我一件公事,你就讓我表現一下吧。」王軾極有耐心的勸說著。可王戰就是油鹽不進,他死也不肯把弟弟丟下。 苦勸無效,王軾神情漸漸陰沉起來:「大哥,這不是你我兄弟個人的事情,也不是我們一家的事情,而是事關家國天下地 大事。你不肯獨自走,擔心我一個人,可你要是不走,你將來要擔心的,就是我們國家一萬萬人民!孰輕孰重,大哥難道不明白嗎?」 王戰無言以對。 「馬周,你立即讓人來,替漢王喬裝改扮。而後,你領著人馬護送漢王一路進京,這道密詔我會交給漢王,必要地 時候,你們調動樞密院的人手。不要找軍隊,更不要找官府。我這裡,你留下七八個人,他們不是想拖住我們麼?我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我拖住他們,給你們減少麻煩,爭取時間。」王軾佈局,考慮周到,到底還是武備學堂出身。 「卑職遵命!」馬周領命出艙。 王戰卻不放心,馬周前腳一走,他立即問道:「兄弟,你只帶七八人,不會有事吧?」 「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莫說我好歹還是王爵,我就是個平頭百姓,就憑這桿槍,想動我也沒有那麼容易。」王軾略顯自負的笑道。 王戰這才安心一些,這趟他見識了弟弟地 超群武藝,果然名不虛傳,恐怕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有如此勇悍的弟弟,豈不強似多一個之乎者也的弟弟?父皇也太偏執了一些,習武不也一樣為國效力麼? 「那就好,你估計我們回到了京城,也趕緊回來吧。父皇病重,如果有個不測,你應該在身邊。」王戰吩咐道。 王軾雖然點著頭,但心下頗不以為然。孝順何必重那個形式?我費盡心機,把皇兄送回北京,不正是對父皇最好的孝順麼?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盡我所能,保你登上帝位,君臨天下! 優U書萌 uUTxT。cOM 荃蚊自阪越鍍 第三桶 第三百零五碗 皇帝駕崩 傳位漢王 字數:8963 大官人當心,對方在注意我們。」碼頭上,摩肩接踵一名面皮白淨的樞密院探子扮作富商模樣,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面。王戰和馬周等人卻扮作隨從,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馬周注意到,左手邊一處貨箱堆積如山的地 方,三五個漢子正在打量著他們。 王戰換下了錦袍,穿上布衣,手裡提一把雁翎刀,他本就高大,再經過易容高手的改扮,此時完全看不出他是地 位顯赫的親王來。聽到馬周提醒,他稍微低下頭去,手不自覺的就去摸嘴上的假鬍鬚。 「王大官人留步。」當他們馬上就要穿過碼頭時,背後突然響起這樣的叫聲。王戰心裡一顫,被認出來了?其他人都轉過身去,惟獨他背對對方,馬週一看,輕咳一聲提醒他,這才轉了過去。 「你是……」那扮作富商模樣的探子盯著對方問道。對方發話的人,是個中年男子,也作富豪裝扮,當王戰他們一轉過身來,這人的眼睛賊一樣的仔細在每一個人臉上搜索著。當看到王戰時,他眼睛明顯一亮,就此鎖定。 馬周等人一見,手就搭在了腰間,隨時準備動手。正當此時,對方的人慢慢的散開來,這時候就連馬周都認為,壞事了,真被認出來了。 「大官人真是貴人多忘事,上個月咱們不是還在岳陽樓喝酒麼?小弟還說日後生意上的事情請大官人多多提攜,呵呵。」那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套著近乎,眼睛一刻也不離開王戰。 「對不住,似乎沒什麼印象啊,您是不是認錯人了?」那探子笑道。馬周此時已經開始觀察四周地 形。這裡人來人往,若動起手來諸多不便,情況不妙。 對方正要說話,一名又矮又瘦的男子匆匆而來。看了王戰他們一眼,既而在那人耳朵邊聲說著什麼。明顯的看到,那人神情為之一沉。扭過頭去看著來人,詫異地 問道:「你看清楚了?」 「絕不會錯的,您不是說他特徵明顯?」來人回答道。那人眼睛一轉。又看了看王戰,換出一副笑臉,拱手道:「哎喲,真不好意思,的確是認錯了,打擾打擾。」說罷,領著人急急忙忙的趕了回去。馬周猜想,一定是恭王殿下在替他們解圍。當下不敢停留,護著王戰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那群人回到碼頭邊上,方才報告之人手指一艘樓船:「就是那裡,剛才小人看得真切,十八九歲年紀。極為俊美,一看就不是凡人。」 「你可看清楚了?這事出不得差子!」那人盯著手下。正色問道。 「大官人放心,這碼頭來往地 ,都是些跑商行腳的人。那般模樣的人,小人生平所僅見。」手下斬釘截鐵地 回答道。 那人搓著手掌,不免興奮的說道:「好,想個法子上船去探探,若真是他們,立即上報。你們給我盯緊了,我去找人來!」 船上,王軾將簾子掀開一條縫,目不轉睛的觀察著碼頭上地 舉動。當他發現大哥一行被截住時,心頭著急,故意露了一面,將對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之所以留下來拖住對方,首先當然是為了保護兄長,其次則是因為馬周告訴過他,他的特徵太明顯,很容易被人認出來。果然,他一露面,對方就上當了。 「吩咐下去,都當心點,不知道對方會耍什麼花樣,估計會找借口查我們的船。」放下簾子,王軾命令道。 當天一直無事,至晚間時分,船上做好了飯,王軾正與探子頭領曹昆相對而飲,閒話家常,突然聽到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掉進水裡了。 將酒杯一放,王軾警惕的聽著外頭,示意船裡的人小心戒備。這時,忽聽岸上有人大聲疾呼:「跳水了!快快快,拉船過來,下水裡捉,不要讓他跑了!」 「王爺!碼頭上來了許多人,都打著火把,小人看到裡面似乎有官府的捕快!」一名探子飛快的奔進船艙,大聲稟報道。 還沒有等王軾拿出主意,船外就鬧將起來,坐在他對面地 曹昆拿眼光向他請示,見他點頭同意之後,帶了兵器出船而去。 王軾將那杯酒喝完,也站起身來,走到艙頭,掀開簾子看了出去。船尾處,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正被探子們包圍,那男子作著揖,不住的哀求道:「各位大爺,行行好,拉兄弟一把,我躲過這陣就走!」 「馬上下船!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一名探子橫刀喊話道。 這時,那男子扭頭朝岸上看了一眼,驚恐的叫道:「官差來了!求求各位,讓我進艙裡躲一陣,定當重謝!」說罷,也不管探子們同意不同意,抬腳就往船艙裡走。探子們一見,再不多嘴,手裡的兵器都往他身上招呼。 可這人好像是練家子,身形極為靈活,彷彿泥鰍一般,東遊西蕩,竟然瞬間越過三個人,直撲到船艙入口處,伸手就去掀簾子。他地 手剛碰到簾布,馬上停住了,因為他明白無誤的看到,一隻錚亮地 槍頭正頂著他的咽喉。 「別別別!有話好說,我不動!我不動!」那人舉起雙手,不再動彈。探子們一擁而上,將他雙手反剪,拖到船邊,一名身強體壯的探子從屁股後面飛起一腳,直踢落水裡。 「哎,別急…… 軾話出口時,已經遲了。本來可以將此人捉住,一會找上門來,直接把人交出去,他們還有理由登船?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這是對方想登船地 借口,你就是交了人,恐怕也免不了麻煩。 四隻小船,船上都站滿了人,手執火把,往王軾這兩艘船靠過來。船未靠上,突然從四面八方,飛過無數鉤爪。將他們的船縛住,生怕跑了人一般。 「王爺,怎麼辦?」曹昆入船問道。 「還能怎麼辦?人都找上門來了,不過。樞密院的事,地 方官府無權干涉吧?」王軾提醒道。那人會意,當即出艙。立於船頭,只等對方過來。 「回來,把領頭人的職務。姓名問出來,將來也能找到事主。」 船體微微顫動,小船撞上了,王軾放下簾子,坐回桌前,自斟自飲。按時間算,大哥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了江陵府,往京城而去。 一人躍上船頭。身著戰袍,腰裡挎著刀,看樣子是本地 掌管緝盜治安的官員。四條小船上地 捕快兵丁,四周圍住這條樓船,不使一人逃脫。 「奉府台大人鈞旨。捉拿慣盜,有人看到他逃上你們的船。現在本官要搜查,所有人都出來!」那官員大手一揮,倒也是威風八面。 「船上沒有其他人。不必搜了。」曹昆也不拿正眼看那官員。他的職務或許沒有對方高,但權威肯定比他大,這種級別的地 方官員,恐怕他還沒有放在眼裡。 那官員上上下下把曹昆打量了一個遍,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你說不搜就不搜,你以為你是皇帝老子啊?」 曹昆臉色一變,正要發作,但想到王爺還在裡頭,按下心頭怒火,問道:「你是什麼人?」 「本官是富陽鎮地 差頭,此地 方圓十幾里都歸我管,少他娘的廢話,把人全叫出來,老子搜船!」那差頭似乎火大了,不想再跟曹昆多費口舌。 曹昆冷笑一聲,不屑的盯了他一眼,示意手下表明身份。一名探子取過自己地 腰牌,遞到那差頭面前。後者接過,前前後後翻了一遍,只見這塊銅牌,上面刻著一些花紋,還有字。 「什麼玩意兒?少來這套,老子不識字!」 「大人,上面刻著『樞機』二字。」一名捕快顫聲說道。真是活見鬼了,居然在這裡撞到了樞密院的人,這回麻煩大了。 「酥雞?」差頭明顯還沒有弄明白這兩個字代表著什麼意思。 「就,就是樞密院。」捕快吞了一口唾沫,不安的看著船上地 人。 一聽「樞密院」三個字,那差頭一張臉頓時拉了下來,呆了好大一陣,突然雙手捧著牌子,遞到那探子面前,嘴裡不住的說道:「見笑見笑,大水沖了龍,不不不,不知列位上峰巡查此地 ,小的們有迎恭敬,恕罪恕罪。」 「職務?姓名?誰讓你來的?」曹昆抖出了官威,不可一世的問道。 「小人名喚史大郎,富陽鎮差頭,是奉富陽知縣的命令……」差頭邊回答,邊扭過頭去看船上。曹昆眼光何等厲害,立即向那小船上看去,果然,捕快群裡,有一個身著便裝的漢子,此時扭過臉去,看不清他容貌。 「曹昆,進來說話。」船艙內,傳來王軾的聲音。曹昆折身入內,不多時出來,對那差頭說道:「行了,你們去吧,不要說見過樞密院地 人。」 「曉得曉得,告辭告辭!」差頭連連作揖,逃跑般竄下船去,一個不留神,險些失足跌落水裡。 上了岸,差頭對著那穿便裝的漢子嘀咕道:「大人,您不知道這船上是樞密院的人麼?」 「哦,你放心,沒你的事,回去告訴富陽知縣,上頭記著他的好了。」那漢子笑道。回頭一望樓船,心裡卻似吃了定心丸,方纔他聽得真切,那就是恭王地 聲音。 北京 尚書令吳弼收到消息,得知恭王一行,的確走了水路,現在就停在江陵渡口。他大喜之下,給下面地 人下了死命令,除了動粗之外,想盡一切辦法,將他們拖住,能拖一天是一天。因為他已經從王歡那兒聽到風聲,聖上昨夜醒來,連夜召見嬪妃及兒女們,吩咐後事。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迴光返照」。 「老爺,王公公來了。」門外,家僕稟報道。吳弼正打算出去見他,卻看到王歡著急忙慌的踏進他書房來。是什麼事情如此緊急,讓王公公連禮數都不顧了,直接闖進主人家地 私人重地 來? 「王公公,出什麼事了?」吳弼忙迎上前去問道。 王歡看得走得很急,滿頭大汗,吳弼問他。他也沒回答,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什麼。吳弼看了好大一陣才明白,他是口渴要喝茶。 「來人,給王公公沏……」話說到這兒。王歡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奔過,取他公案上的茶水,大大地 灌了一氣。看得吳弼目瞪口呆。 「壞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王歡出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吳弼給震住了。「聖上昨夜醒來,召見了後宮娘娘和王爺公主們。交待後事,可對太子之位,隻字不提。」 吳弼一怔,隨即說道:「不提也好,這不正好留有餘地 麼?要是陛下當眾宣佈太子人選,而又不是英王殿下的 們豈不是很被動?」 「好什麼好?吳相,你難道還沒有收到消息?河間郡王帶兵回京了!」王歡跳大神似地 竄著。 「河間郡王?他怎麼……」吳弼不禁顫了一下。神色劇變。將領不得皇命,擅自調動兵馬是大罪,河間郡王德高望重,定是奉了聖上旨意。難道一直臥病在床的皇帝察覺到了什麼?如果真這樣,那就壞事了。林沖與聖上是布衣之交,一直忠心耿耿。不管陛下立誰為儲,他一定死命效忠。 「現在事情緊急,娘娘讓我來問問漢王的動向。」王歡急不可耐地 說道。 「哦。這點大可放心!漢王恭王此刻怕是還在路上,十天之內,他們回不來。」吳弼回答道。 王歡像是還不放心,質疑道:「吳相敢保證麼?」 「公公且放十二個心,本官派去的都是可靠之人,漢王在中京就被發現了,身邊是樞密院的人在保護。我已經知會相關官員,想盡一切辦法拖住他們,十天是保守地 說法,恐怕半個月之內,他倆兄弟也不會出現在北京城。」吳弼信心滿滿的表示。 王歡這才稍微定住心神,略一遲疑,折身就走:「那好,我這便回宮覆命。相爺也作好準備,聖上今天可能會召見大臣,指定由誰顧命,輔佐新君。」 北京今天的天氣很怪,昨天還是陽光明媚,今天就陰氣沉沉,到了晌午,那天越發的昏暗,簡直像是要壓下來一般。街的行人也比平日少了許多,整個北京城,沉浸在一片壓抑的氣氛之中。 而北京皇宮更是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牽掛著皇帝的寢宮。聖上昨夜突然甦醒,召見了後宮嬪妃和皇子公主,已經交待下來後事。聖上沒有對自己一生地 功過作出任何評說,召見親人,也只是說了家事。教導子女們要惜福,低調,不要恣意妄為。卻對天下最關注的太子人選,隻字未提。 尚同良神情悲慼,匆匆行進在資政殿前,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真的到了這一天,還是忍不住會難過,相隨數十年,一朝離去,天人永隔。大燕帝國的頂樑柱就要塌了…… 「哦,見過太師。」轉角之處,正遇上被人攙扶著行走的太師童貫。看得出來,老太師也在強忍悲痛,作岳父地 還健在,女婿卻要先走一步了,怎不叫人斷腸? 童貫連話也說不出來,只點頭而已,兩人相隨而行。來到皇帝寢宮之外,赫然發現,韓毅,吳弼,虞允文,韓世忠,李綱等重臣都在。同僚們只是微微施禮,什麼話也沒有多說,各懷心事,沉默不言。 「河間郡王來了!」有人叫了一聲,眾臣回頭一望,年逾七旬老王爺林沖,全身鎧甲,腰挎寶刀,風風火火的朝這邊過來。他怎麼出現在這裡?難道是陛下召他回來地? 厚重的宮門,緩緩推開,沈拓面容肅穆站在宮門口,語氣沉重的說道:「陛下有旨,召諸位大人進見。」 王鈺今天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穿戴整齊,坐擁龍椅。他瘦了很多,閉著眼睛,臉色蠟黃,往日皇帝坐朝聽政,都是大馬金刀,威風凜凜,可現在怎麼看都讓人感覺辛酸,他已經撐不住自己地 身體重量,斜靠在椅背上。 「臣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 「不要叫了,朕是將死之人,你們再喊萬歲也喊不回來。」王鈺睜開眼睛,語氣微弱的說道。大臣們心裡一緊,都站起身來,心裡不是滋味。只說了一句話,卻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王鈺靠在龍椅上,喘著粗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冒。 再度睜眼。王鈺像是要把想說的話一次說完:「召你們進宮,是想對身後事作些交待。朕死之後,國家內政方針不變。繼續重視農業,鼓勵商業,不可閉關鎖國。坐井觀天。對外可採取懷柔政策,不必再像朕一樣,大動干戈。但是西遼……咳咳!」一陣猛烈地 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但是西遼!一定要攻取,絲綢之路的關口,不能卡在別人手裡!攻下西遼者,賞萬金,封王爵。至於安南。仍舊保持通商,朕預言,不出二十年,必將兵不血刃,回歸中華。曾經有人建議。撤消水師建制,這是不可取的。你們記住,中國地 未來,不在陸上。而在海上……」 說完這段話,王鈺心力衰竭,好半天沒有反應,大臣中,已經有人不住的擦拭眼淚,回想著追隨皇帝的這些年月,不禁悲從中來。 「沈拓……」輕輕喚了一聲,王鈺已經感覺到自己天命將終。 「卑臣在。」沈拓急忙靠上前去,低下頭附耳在皇帝面前。 「漢王還沒有消息嗎?」王鈺問道。 「回陛下,至今沒有消息。」沈拓回答。 戰兒至今未歸,想必是趕不回來了,臨死之前,見不到長子,唉,罷了,誰叫他生在帝王家。王鈺撐著椅子扶手,極力想要站起來,大臣們紛紛上前勸道:「陛下,不可輕動!」 以王鈺固執地 性格,他以前一定會極力站起,可現在他卻不得不順從,人還是鬥不過命啊。慘然一笑,這位大燕開國皇帝歎道:「朕與諸位愛卿相伴多年,如今先走一步,國家大事,就拜託各位了。」 「臣等願鞠躬盡 後而已!」大臣們痛哭流涕,悲痛萬分,寢宮之內,起。不過是真是假,各人心裡有數。 「尚同良,宣讀遺詔。」王鈺強打精神,一字一頓的說道。所有人心頭狂震,太子之位,馬上就要揭曉了。吳弼情不禁的向尚同良看去,只見尚相從懷中鄭重地 取出詔書,居然還是封印住的!看來聖上是真的想立漢王為儲,他是預計當著漢王和文武百官的面,立他為皇太子,現在漢王卻趕不回來,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此時宣讀。 完了,如果詔書一宣,立漢王為儲君,豈不是完全沒有轉的餘地 了?不會不會,只要漢王人不在北京,事情就還有商量,就看到時候娘娘怎麼拿主意了。 「制曰:生死有命……」尚同良剛念一句,就側過臉去,已然是老淚縱橫。吳弼等大臣卻是急得不行,你倒是快宣詔啊! 「父皇!」一聲悲呼!所有人大駭!吳弼回過頭去,眼珠子都掉出來!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漢王不可能出現在北京,更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見鬼了! 王戰剛剛回到北京,連朝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換,就馬不停蹄的趕進宮裡。沒想到,看到的父皇,卻已經變成這個樣子。 撲到父親面前,王戰屈膝跪下,痛哭失聲。王鈺也被兒子那一聲呼喚所刺激,大睜雙眼,炯炯有神! 「戰兒,你終於回來了……」 「兒臣,兒臣……」王戰泣不成聲,連句整話也說不出來。 「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聽旨吧。」王鈺慈愛的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意。 尚同良見漢王平安歸來,也受到鼓舞,大聲宣讀道:「制曰,生死有命,強求不得。人生五十不稱夭,朕今年五十有三,足矣。然國不可一日無君,皇長子王戰,宅心仁厚,可繼大統,朕決意,傳位於漢王王戰……」 聖上果真傳位於漢王! 吳弼直感五雷轟頂,眼前金星直冒,一時之間,失魂落魄!怎麼也想不通,不是說漢王還在中京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下面地 人是怎麼辦的事? 「戰兒,朕留給你四個字,君權民授。」這是王鈺最後的政治遺訓。但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不是君權神授麼?皇帝是受命於天啊,所以才叫天子,聖上的用意是……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王戰已經哭成淚人。 「好了,宣軾兒進來吧。」王鈺無力的揮了揮手。臨終之際,王鈺才發現,自己一直不夠重視皇二子王軾,他長到十八歲,自己沒抱過他幾次,更不用說父子相聚了。這次,他平安護送漢王回京,果真是信守諾言,剛剛三十天,不錯,真地 不錯。 「回父皇,二弟他還不曾回京。」王戰此時又念及遠在千里之外的弟弟,更是悲痛得無法自制。弟弟為了保護他平安回北京,自己情願留下來拖延對方,他可千萬不能有事。 王鈺一聽,臉上露出失望地 神色,他想當著二兒子的面,親口嘉獎他,以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韓毅。」王鈺突然叫道。 「臣在。」韓毅一直以沉穩著稱,然當此時,也是難抑悲痛,眼眶泛紅。 「朕要感謝你,你給朕培養了一個好兒子。」王鈺這句話,既是表彰韓毅,更是對王軾地 肯定。 「臣愧不敢當。」韓毅頓首。 王鈺露出笑容,轉而對王戰說道:「朕死之後,你們兄弟要同舟共濟,記住,兄友弟恭。」 王戰痛哭領命,王鈺又對林沖說道:「河間郡王,朕與你相隨數十載,今日新君已定,望卿看朕面上,好生輔佐。」林沖淚流滿面,磕頭不止。 吩咐完畢之後,王鈺心頭再無牽掛,摒退了所有人:「去吧,朕一死百了,天不會變的,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後事一切從簡,你們知道,朕不喜歡那些個虛禮。現在,也該留些時間給自己了。」王戰並大臣們痛哭而去。 長歎一聲,王鈺宮中,只剩下他一個人。顫抖著手取下頭頂皇冠,拉過一縷頭髮,發現本該花白的頭髮,現在全部變黑。難道,我又要回去了麼? 宮外傳來啜泣之聲,似是婦人,王鈺一聽便知道是童素顏。夫妻幾十年,到底心中不忍,他命人宣皇后進宮,她,還像從前一樣的美麗。 「素顏啊,你還記是我從前剛到汴京的時候麼?」如同以前一樣,躺在妻子懷裡,王鈺閉著眼睛問道。 「記得,那時候陛下意氣風發,現在,我們都老了。」童素顏柔聲說道。 「嗯,我當年到汴京,本是想著榮華富貴,金銀美女。誰知道,如今我貴為天子,後宮佳麗三千,親近的不過是你們四人,雖富甲天下,一日三餐也不過數菜一湯,雖疆域遼闊,死後所佔之地 ,也就是一張草蓆。**勞了三十多年,累,真的累,如今再給我一次機次,我不會來這裡……」 懷裡已經沒有動靜,童素顏伸出手去,摸索著探了探王鈺的鼻息,突然哭道:「王鈺,你等著我……」 U優書盟 UUtXT.Com 詮文自阪閱讀 第三桶 第三百零六碗 王戰登基 鐵木真現身 字數:6767 耗傳來,舉國同悲。大燕帝國開國皇帝王鈺,於顯德十日病逝於北京皇宮,在皇后童素顏的懷中閉上眼睛,享年五十三歲。河山為之震動,日月為之無光,北京城被淚海淹沒,無論官員軍民,追思先帝一生的豐功偉績,不禁悲中從來。 國不可一日無君,以尚同良,林沖為首的文武官員,立即擁立漢王王戰為新君,繼承大統,改元建康,著手準備先帝的國喪,並飛馬傳旨,急召恭王王軾回京。建康元年元月,皇帝王戰下旨,葬其父王鈺於北京皇陵,追諡為「啟運立極英明睿顯武皇帝」,廟號高祖,是為「燕高祖」,亦稱「燕武帝」。 然而,正當王戰要尊王鈺正室皇后童素顏為皇太后時,再傳噩耗,就在王鈺病逝的半月之後,童素顏無疾而終,逝於泰安宮,王戰強忍悲痛,追諡為皇太后,與高祖武皇帝合葬。王鈺當年對童素顏的承諾,「生則同寢,死則同穴」,終於實現。 消息傳出,舉國哀悼,民間自發戴孝,追思王鈺恩德,不少百姓號哭終日,甚至哭死者,蓋因王鈺當權以來,一直本著勤政愛民之心,百姓生活日益好轉,如今撒手西去,百姓如喪考妣。各藩屬友邦,聞聽王鈺去世,震驚萬分,紛紛派出特使,入北京致哀。 王戰一面召見藩王,一面準備登基大典。建康元年三月,王戰於北京皇宮資政殿舉行登基大典,正式繼承皇位,君臨天下。尊其生母趙出雲為皇太后,王鈺後宮貴妃。貞妃等皆尊為太妃。由前朝郡主,成為當朝太后,趙出雲開歷代王朝之先河。 正當群臣翹首以盼,希望皇帝降詔。升賞百官,大赦天下之際,王戰一反常例。下的第一道升賞詔書,就是改封其弟王軾為「威王」,加食邑一萬戶。賞賜金銀無數,並於北京城為其建立王府,准其帶刀上殿,禁宮騎馬,極盡榮寵。一時之間,朝野嘩然。 只因歷代新帝登基,為防其同胞兄弟有奪位之心,或遠封他鄉。或禁錮皇城,然王戰剛剛稱帝,便如此封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爺,實在太過稀罕。此舉,也引起耶律太妃。孟太妃和英王王皓的極度不滿。 好戲還在後頭,三月。王戰降旨,免除吳弼尚書令職務,改由陸游接任。又將李綱提升為門下侍中。掌管門下省,連虞允文,張思繼,朱熹等人都得到封賞。一朝天子一朝臣,此話果然不假。 不少人對此心懷怨恨,卻又不敢出聲,只因河間郡王林沖,帶雄兵五萬,正駐守在雲縣,目的就是要保證權力交接和平完成。四月,陸游回到京城,彈劾四川總督,成都知府等蜀中三十餘位官員徇私枉法,貪污受賄等罪狀,王戰一道聖旨,這三十多位貪官統統撤職查辦,引起朝野震動。 「太妃!太妃!救命!」吳弼哭爹喊娘地 撲進耶律太妃的寢宮,一頭磕在地 上,血流不止。耶律南仙正在飲茶,一見此狀,忙命人攙扶起身,賜座於旁。 「吳大人,你這是為何?不要著急,慢慢講來。」耶律南仙問道。 吳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道:「先帝剛剛駕崩,陛下就急著要微臣的性命。臣收到消息,陸游那廝在陛下面前進臣的讒言,說臣勾結四川官員,是此次蜀中事件地 幕後黑手,要賜臣自盡吶!太妃!救命!」 耶律南仙這幾日本就對王戰不滿,一聽這話,拍案而起:「他想搞亂先帝的江山麼!先帝屍骨未寒,他就殘殺功臣,這不是仁君所為!陸游好大的膽子,竟敢妄進讒言!」 「太妃所言極是,想先帝在時,對下臣仁厚寬和,天下歸心,陛下剛剛登基,立足未穩,就如此對待功臣,豈不怕天下寒心?太妃,您要出來主持公道啊!」吳弼再度下跪,磕頭不止。 耶律南仙強忍怒氣,對吳弼說道:「你也不要著急,這肯定不是聖上自己地 意思,一定是尚同良,陸游等人在背後風點火,蒙蔽皇帝。你先回去,我替你想想辦法。」 吳弼再三頓首,這才起身,準備離開,耶律南仙叫住,囑咐道:「你回去以後,不要搞串聯,也不要亂說話,要低調,懂嗎?」吳弼領命,再三保證之後,方才離去。 他一走,耶律南仙突然歎了口氣。怪只怪自己沒有生育,現在王鈺一死,趙出雲母子就給自己氣受,沒有了王鈺和童素顏在上面彈壓,他母子二人更加有侍無恐。想當年自己嫁進王家時,就與趙出雲不合,連帶著王戰也對自己不滿,如今他們得勢,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 再加上自己的身份特殊,是契丹人,在漢人眼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現在他們動吳弼等人,遲早有一天,也會用同樣地 辦法對付自己,不得不防。 「來人,去聖上寢宮!」耶律南仙沉聲說道。必須在王戰剛開這個頭的時候,就把這股風煞住,否則後患無窮。 南書房,王鈺去世後,王戰為了表示對先帝的尊敬,將王鈺原來所用的御書房封存,保持原樣,另在御書房之南開闢一室,也不敢稱「御書房」,只叫「南書房」。 「啟奏陛下,威王求見。」沈拓是王鈺心腹,雖是太監,但忠義之心,更甚常人,王戰登基以後,更將整個內侍省交到他手裡。 「哦?快宣。」王戰放下手中硃筆,親自下來相迎,他這個作哥哥的,沒有忘記弟弟是如何忠肝義膽,萬死不辭的保護他回到京城。再加上他兄弟二人從小相伴,感情深厚,不是他人 王軾快步入內,還在五步之外,納頭便拜,口稱:「臣弟叩見聖上,吾皇萬……」 「哎呀。二弟,何必如此?若非你死命相保,朕也不會坐在這裡,快快請起。」親手扶起弟弟。王戰仔細打量,讚不絕口。 「朕這兄弟,生得如此英俊。當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王戰稱讚道,「找個時間,朕替你作詞一首。流傳天下。」 王軾一聽,當即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是最不值得炫耀的東西,臣弟感謝聖上好意。」 「好,難得你如此明理。咦,朕不是許你帶刀上殿麼?怎麼空手而來?」王戰生性浪漫,才華橫溢。所以他會不拘一格。這帶刀上殿,從來都是奸臣當道,欺凌君主的表現,王軾如何肯作? 「回陛下,臣弟進宮。正是為此事而來。」王軾正色道。 「好,來。坐下說。」王戰拉著他坐下,王軾再三謙虛,請他坐下龍椅。方才奏事。 「陛下,臣弟年少,才疏學淺,日前封臣弟為威王,賞賜頗豐,已經是格外施恩。至於帶刀上殿,禁宮騎馬,臣弟萬萬不敢領受,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沒想到,王軾此來,居然是為了推辭皇帝對他地 恩寵。 王戰頗覺詫異,奇怪的問道:「你護駕有功,朕就算賞賜得重了一點,也是情理之中,有何不敢領受地?」 「陛下,您剛剛登基,要考慮的是穩定局勢,收服眾心。該升賞的,是文武百官,使其不必擔心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樣才會上下齊心,在最短地 時間以內,把朝廷拉上正軌。現在陛下如此厚待臣弟,相信文武百官大多不以為然。陛下與臣,是骨肉兄弟,效忠於君,是臣地 職責,何必賞賜?」王軾年紀雖輕,但這番道理卻是十分中肯。 王戰似乎也聽進去了一些,但仍笑道:「朕與你相伴十多年,先帝在時,對你尚武個性不滿,所以多有疏遠。如今先帝不在,長兄如父,朕是想好好補償你。」 「臣感謝陛下美意,但賞賜實在太重,萬望收回帶刀上殿,禁宮騎馬兩項。」王軾起身,拱手一揖。 王戰略一沉吟,點頭道:「好罷,難道你如此謙虛,朕就准你一回,待日後二弟再立大功,那時又賜給你。」王軾聞言一怔,聖上這話是什麼意思?大燕開國以後,遵循宋制,宗室不得干預朝政,不管你是親王也好,嗣王也罷,除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外,在政治上是沒有任何發言權地 ,難道聖上想破除這一規矩? 正思考時,忽聽外頭一聲高呼:「耶律太妃到!」 王戰聽到這話,第一個反應就是打了個冷戰,他怕,他從小就怕耶律南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跟皇太后趙出雲的教育有關。因為在趙出雲眼裡,耶律南仙是蠻族女人,進入王家以後,又一直與她不和,所以在教導兒子地 時候,難免有失公正客觀。造成了王戰對耶律南仙地 忌憚。 再加上,耶律南仙的確是個世間奇女子,巾幗不讓鬚眉,無論政治,軍事都有所建樹,王戰在先帝親征吐蕃期間,監國理政,但幾乎所有事情,他都根據耶律南仙地 意見去辦理。 太妃,也就是先帝的妾,耶律南仙算是王戰的庶母,這裡又不是朝堂,是以他聽聞以後,下了龍椅,迎了出來。王軾也站起身來,垂手肅立。 耶律南仙剛一踏進南書房,發現王軾居然也在,微微皺眉,但還是上前道:「陛下。」 「不知太妃駕臨,有何見教?」王戰十分拘謹的問道。 耶律南仙清楚王戰的個性,本想直截了當的質問他,但當她發現王軾也在之後,改變了主意,很客氣的問道:「我聽說陛下登基以來,雄心勃勃,要革新朝政,這本是好事。但就怕陛下年輕,受了奸人蒙蔽而錯殺忠良,所以不得不冒風險,來告知陛下。」 王戰見她一來,就大概猜到是什麼事情,這時聽她提起,失口否認道:「絕無此事!朕初登大寶,正當以仁德治理天下,如何敢冤殺賢臣?太妃不要聽信謠言。」 「哦?」耶律南仙盯了他一眼,踱步向前,「那吳弼之事,究竟為何?」 王戰還沒有回答,王軾已經有些不快了。你是先帝貴妃。地 位尊崇,若在後宮,我們這些子侄當然應該尊敬你這個庶母。但這是聖上的南書房,召集近臣議事之地。太妃怎麼能夠以這種語氣質問皇帝呢? 「這個……這個其實,其實是這樣地。據大臣上奏,四川之事。牽扯在京中官員,終究是誰還有待查明,並沒有鎖定哪位大臣。若當真證據確鑿。朕也會本著寬以待人之心,從輕發落。」王戰其實已經在向耶律南仙示弱,表示自己會從輕發落吳弼。 可耶律南仙沒有領情,而是教訓道:「陛下,你剛剛登基,要時時謹記先帝的教誨。吳弼是先帝重臣,先帝在時,十分信任他。否則也不會任命他為尚書令。陛下現在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可以理解,但何必趕盡殺絕?難道陛下忘了,大燕的天下是怎麼來地?先帝在時,曾有言。『雖朕之家國,實由吳公創造』。現在。吳用不在了,聖上就要殺他的兒子麼?」 王戰大驚失色:「朕絕無此意!吳用是大燕開國元勳,朕如何不知?先賢樓上。吳公警鐘長鳴,朕絕不敢忘!」 王軾終究還是年輕氣盛,忍不下去,插話道:「太妃,國家自有法度在,不能因為祖上積德,就對後人地 不法行為,姑息 否則,長此以往,天下還有誰遵循國家律法?」 王戰心頭大駭,不時的朝弟弟使眼色,讓他不要招惹耶律太妃。耶律南仙一時錯愕,她實在沒有想到王軾這種角色也敢發她發難,從小看著他長大,這傢伙幹過一件讓先帝舒心地 事情麼?不是弓馬騎射,就是手格猛獸,十足的三國猛張飛,就因為保護了當今天子平安回到京城,搖身一變,還成精了。 「恭王爺,不,現在應該叫你威王殿下,你的意思是我說得不對?」耶律南仙問道。 「本王實話實說,若有冒犯之處,請太妃海涵。」王軾不卑不亢。 耶律南仙一時為之氣結,正當發作時,王戰趕緊出來打圓場:「太妃,二弟他血氣方剛,您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吳弼之事,若查實,朕自當從輕發落,以寬慰吳用在天之靈。」 耶律南仙狠狠盯了王軾一眼,冷哼道:「如此甚好,陛下請忙吧。」說罷,揚長而去。 王戰一直看著她地 背景消失在宮門之側,方纔如釋負重,自言自語道:「朕一直在擔心,尚相和陸愛卿的建議太急了一些。看吧,果真如此。」王軾一聽,正要進諫,但想到自己特殊的身份,又不便說出口,只得辭別兄長,出宮而去。 陸游回到北京後,匯總各方消息,所有證據明白無誤地 顯示著,吳弼就是四川事件背後的黑手。他當權以來,利用自己的職務,貪污受賄,四川許多官員都跟他有或深或淺的關係。這些貪官上下勾結,虛報預算,巧立名目,魚肉百姓,說罪大惡極也不為過。再加上惡意指使地 方官員,使得四川局勢惡化,百姓死傷數百,甚至對當時還是漢王的當今天子與威王殿下不利,殺頭都夠得上了。 可陸游報上來之後,王戰擔心過度刺激某些人,遂從輕發落,四川總督以下三十餘位官員,統統革職,或充軍,或流放,未殺一人。至於首惡吳弼,居然只是降爵一等,罰俸一年,並追繳貪污所得三萬兩白銀。 建康元年五月,幽雲衛戍區指揮使蕭充上報,在上京北面,幾十年未見蒙古人蹤跡,但這個月,又發現小股異族武士在活動,說不定是蒙古死灰復燃的先兆,建議朝廷下令,予以打擊。 高祖武皇帝當年派遣林沖為大元帥,統軍滅蒙,殲滅蒙古軍隊十餘萬,誅殺了蒙古小王也速該,給蒙古以致命打擊,但蒙古王汗忽圖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幾十年以來,蒙古草原上,罕見人煙,王鈺接連幾次派出軍隊巡邏,均未見蒙古軍隊蹤影,所有人都認為,蒙古這兩個字,已經被抹去了。 王戰聞訊,問計於尚同良等人,都言皇帝方才登基,不宜動刀兵,不去管他就是。量那些漏網之魚,也翻不起大浪來。王戰又召王軾進宮,因他是武備學堂高材生,熟悉軍事。王軾表示,先帝在時,對蒙古深為忌憚,恐怕不是杞人憂天。就算現在不宜動武,也應該嚴密監視,不使其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王戰深以為然,遂令幽雲衛戍區,遼東衛戍區嚴密監視。至七月,蒙古草原呼倫貝爾地 區,異族人活動越加頻繁,不知從何而來。軍方感覺事態不妙,急報朝廷定奪。 王戰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召開御前會議,會同三省長官並參知政事們一起商議,卻都拿不出可行之策來。這倒不是說宰相們無能,只不過先帝在時,要不要打仗,全憑他聖裁,從來沒有哪一次是宰相們議定地。現在先帝不在了,這些對內政十分熟悉的宰相們自然對軍事就是外行了。 王戰問韓臣忠,因他是軍隊將領出身,熟悉軍務。但韓世忠表示,自己離開戰場多年,一直供職中央,倒是河間郡王林沖,是殲滅蒙古的功臣,熟悉蒙古,應該下詔詢問他的意見。王戰從其言,下詔詢問林沖。 林衝上奏稱,蒙古十多年前遭受致命打擊,遠遁北方,短期之內應該無法形成氣候。但這種情況也不能不防,可命遼東衛戍區派遣一支軍隊出巡,查明真相。王戰准奏,命遼東衛照此辦理。 遼東軍兵出龍化,一路向北,於曷剌河流域遭遇異族部落,但雙方並未交戰,對方有意避讓示弱。統軍將領派出人員前去詢問,得知對方確係蒙古後裔,近二十年前被燕軍打敗,蒙古殘部在忽圖刺的帶領下越過茫茫雪原,逃避燕軍地 追擊。 到達北方極寒之地 後,蒙古人只剩下幾萬戶,但憑借其勇悍的風格,打敗了當地 人,在那裡繁衍生息。幾年前,大汗忽圖刺病逝,念念不忘蒙古故土,對繼任者表示,希望可以歸葬故里。 現在蒙古人地 首領是忽圖刺大汗的孫子,他這次回來,帶回了忽圖刺的遺體,準備用蒙古地 習俗安葬在呼倫貝爾地 區。但蒙古人知道,現在這裡是大燕國的領土,所以希望得到大燕皇帝的恩准。遼東衛得到消息後,馬上派人上報朝廷,又將蒙古首領送給皇帝的禮物和文書送來。 蒙古人以為現在大燕的皇帝還是王鈺,所以仍舊稱,「像太陽一般偉大的大燕皇帝陛下,您當年的敵人,現在忠實的僕從向您哀求」,他們在文書中,懺悔了當年對大燕帝國的挑釁,表示從今以後,絕不再犯,並懇求大燕皇帝能夠允許他們把已故王汗的遺體安葬在草原上。 浟U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板越牘 第三桶 第三百零七碗 鐵木真入京朝拜 大司馬教導威王 字數:7025 古人重返草原,並請求大燕皇帝准許他們把已故王汗體安葬在呼倫貝爾地 區,王戰遲疑不決,召集大臣商議。尚同良等人都表示,皇帝剛剛登基,正當以仁德使四海歸心,可以答應。 王戰遂下詔給遼東衛戍區,命其派員監督蒙古人安葬,並密切注意蒙古人之後的動向。八月,遼東上奏稱,蒙古人在大燕官員的監督下,依蒙古習俗安葬了忽圖刺的遺體,並未見任何異動。 不久,蒙古首領鐵木真再度上書大燕中央朝廷,請求皇帝歸還其父也速該的屍骨。當年河間郡王林沖發兵滅蒙,活捉蒙古小王也速該,王鈺恨其心狠手辣,生性殘忍,斬於京師,懸首示眾。後收斂遺體,葬於京城西郊。 王戰考慮到死者已已,當使其歸葬故里,入土為安。再次同意了蒙古的請求,命人掘出也速該遺骸,以楠木棺厚斂,派人專程送往遼東,交還給蒙古人。據說鐵木真只率十餘騎,卸下武裝,親往遼東迎回其父遺體,哭拜於地 ,運回呼倫貝爾安葬,尊為「多羅耶汗」。 祖父父親都安葬完畢,可鐵木真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滯留蒙古草原。第三度上書給王戰,苦苦哀求大燕允許他們留在草原上,並再三保證,從此以後,臣服於大燕帝國,世世代代供大燕皇帝驅策,永不反叛。 這一下,大燕朝中的部分大臣們開始不滿。蒙古原是我家奴,後又成為手下敗將,如今重返草原,要求安葬先人,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答應。但蒙古草原,是燕軍將士浴血奮戰打下來的,豈有重新拱手讓人的道理?再說,若讓蒙古人留在草原。他日羽翼豐滿,又生反心,該當如何? 王戰不懂軍事。遍問群臣也是各持己見,爭執不下。無奈,只得求教於耶律南仙。她是契丹人,年輕時生活在草原上,熟悉遊牧民族的習性。耶律南仙表示,先帝在時,對蒙古發動軍事打擊,那時蒙古強大,對我形成威脅,不得不打。 今日。蒙古人窮途末路,率眾來歸,若斬盡殺絕,有失天朝風範。不如使其留在草原,拱衛北疆。命其時常進貢牛羊馬匹,異域特產。以供宮中之用。若有戰事,則可驅使蒙古勇士,奮戰於燕軍之前。豈不兩便? 王戰本是個仁慈地 君王,不喜動武,又想到人家走投無路,苦苦哀求,實屬不易。若真能誠心歸順,拱衛北疆,亦是好事。就擔心他們象從前那樣,靠著大燕的庇護日漸強大,反過頭來就咬你一口,這才真的是養虎為患。雖然傾向於招安蒙古,但因朝中大臣持反對意見者不少,王戰一時沒有表態。 淨鞭三響,百官上朝。 新帝登基,萬象更新,朝中也換了不少新面孔,吳弼一幫人在聖上登基之後,要麼被罷官,要麼被降職。從前與漢王交好的一班年輕官員得到重用,其中以張思繼,朱熹為代表。王戰啟用地 人,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才華橫溢,年輕有為,而且全是科舉正途出身。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殿頭官高喝一聲。 當下,便有尚書令陸游出班上奏,言四川事態已經平息,貪官伏法,百姓拍手稱快,但因先前動亂,導致四川部分府縣百姓生活困難,請求皇帝撥出糧款,安撫災民。王戰准其所奏,命戶部尚書立即施行。 又有禮部尚書上奏,稱盤踞安南的周國皇帝柴桂去世,其子柴順繼位,遣使呈來國書,希望大燕派出使臣,出席其登基大典,兩國永為睦鄰,世代交好,王戰亦准所奏。 待百官奏事已畢,王戰方才開口問道:「日前蒙古首領鐵木真上書,請求朝廷允許其部眾回歸草原,並表示願世代臣服於大燕,列位臣工各持己見,今日可有定論?」 兵部尚書,大學士,范國公韓世忠出班奏道:「陛下,臣以為不可。」 「哦?韓愛卿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王戰問道。 「先帝在時,曾再三對臣等言道,蒙古狼子野心,難以養家。當年同意其獨立出金國,照顧我朝,乃是權宜之計。後果不其然,蒙古反叛,我朝派遣二十餘萬大軍,耗費許多錢糧方才平定。今若使其回歸草原,日久必生禍患,不如嚴令其限期退出國境,以免橫生枝節。」韓世忠是王鈺舊臣,是從戰場打出來的尚書,當初王鈺對蒙古人地 忌憚,讓他印象深刻。 王戰沉吟,久久無語,此時,龍圖閣直學士,侍制朱熹出班奏道:「陛下,臣認為,我朝征戰日久,國力大為損耗,此時不宜妄動刀兵。既然蒙古窮途來歸,不如招安,免去許多麻煩。」 「臣啟奏陛下,朱大人言之有理,國家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底子都快掏空了。吐蕃剛剛平定,若再發兵,實屬有害而無益。陛下初登大寶,當以仁德治天下,與民休養,方是上策。」御史張思繼附和朱熹的意見。 韓世忠是兩朝元老,本不屑與這等後生小輩作口舌之爭,但聽到此處,實在不敢芶同,遂問道:「兩位大人,若他日蒙古興兵反叛,打仗是軍隊去,還是你們二位去?」 年輕人血氣方剛,目空一切,朱熹聞言反諷道:「韓公,自古文死諫,武死戰,報效國家地 方式本就不一樣。若我等去征戰沙場,又要韓公何用?且眼下,國力本就空虛,妄動刀兵,只會自取其禍。先帝在位之年,征戰不斷,這才有了四川之亂,前事不忘,後世之師,我等都要相以為鑒。」 韓世忠一時無言以對,本來先帝征戰吐蕃,舉國都反對,但先帝晚年似乎也不太聽得進去意見,執意要去打那不毛之地。這一打,就打了十五 至成為先帝駕崩的原因,若不是征吐蕃時那一箭,先天。 「朱熹。注意你的言辭,先帝豈是你能評說的?」百官之首尚同良出班訓斥道。 「不錯,先皇攻打吐蕃。自有考慮,後人不得妄加評論。尚愛卿,你對此事有何高論?朕洗耳恭聽。」王戰斥退朱熹。笑問道。 尚同良這才從懷中取出奏本,讓沈拓遞交上去,從容奏道:「陛下,蒙古重返草原,雖然我大燕不得不防,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蒙古的主力,早被先帝一舉打垮,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彼蒙古者。邊夷賤類,不足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禮,古來以魚鱉畜之,當任其自生自滅。若執意滅其種族,恐獸窮則搏。反為不妙。」 「今朝廷所憂者,無非養虎為患。臣有一策,可保平安。今蒙古要求內附。朝廷不妨答應,對蒙古首領,賜以相應爵位,封號。並派遣駐蒙大臣,與蒙古大汗共同管理蒙古事務,教習其人民識漢字,從漢習,受中華文化熏陶。假以時日,必逐步同化,百年之後,其必以漢人自居。且幽雲之地 ,幾十年來人口翻倍增長,京城北遷之後,幽雲人口已達千萬。放牧之地 日漸萎縮,正好可用蒙古人為我放養戰馬,以供軍用。若擔心其坐大,可劃定其活動範圍,並嚴格管束其軍力發展。蒙古人素來剽悍,他日若有戰事,驅策蒙古為先鋒,豈不方便?臣淺薄之見,伏請陛下聖裁。」 王戰聞言,再三思考,深表贊同,大喜之下,稱讚道:「先帝在時,對尚相倚若臂膀,今朕觀之,果有王佐之才,不愧為德高望重之賢良。愛卿之策,深合朕心,列位臣工,可有異議?」 滿朝文武聽得真切,都感覺到尚同良地 辦法確實可行,當下均無異議,朝議通過,王戰下旨,頒佈施行。 建康元年九月,大燕皇帝下詔,同意蒙古首領鐵木真的請求。並冊封其為大燕北路招撫使,賞呼倫貝爾郡公頭銜,劃定興安嶺以西,呼倫湖以東的地 區為蒙古活動範圍。同時派出駐蒙大臣,與鐵木真共掌蒙古政務軍務,並限令蒙古在三月之內,清點人口,造出兵馬典冊,呈報朝廷。 大燕方面,想通過種種限制和影響,一方面防止蒙古坐大,另一方面使其為我所用,最終忘記自己地 民族習性,融入漢族。鐵木真接到詔書以後,當即表示完全遵從,並請求親自到北京叩謝皇恩,王戰准奏。 威王府,王軾回京以後,備受榮寵,王戰下旨內侍省按親王規格,替其修建王府,又親自過問,從內侍省調撥原景泰宮地 僕從,侍奉威王。 李順喜原是景泰宮執事太監,如今一躍成為威王府總管,若是其他朝代,這也是個了不得的職位,但宋朝到大燕,宗室都不得干預朝政,他這個王府總管,也就大打折扣了。 「王爺呢?」李順喜行色匆匆,奔走在威王府前院內,不時的向奴婢們問道。 「王爺在演武場吧?昨日京師造辦局送來一張鐵胎弓,說是沒有四百石地 力氣拉不開,王爺正把玩呢。」一名宮娥回答道。 李順喜聞言,匆匆往王府後院而去,七繞八繞,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片廣場,方圓足有十幾丈大,地 勢平整,場邊排列著諸般兵器,並石鎖,古鈴等練武器械。場中,十幾名勁裝侍衛,正陪著王軾。 他手中挽著一張弓,想必就是方才宮娥所說地 鐵胎弓了。只見王軾跨出一步,搭上羽箭,使出渾身力氣,將那張弓扯得渾圓,身旁武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一聲弦響,那箭「奪」一聲射向數百步外地 箭靶。 兩名侍衛迅速奔過去檢查是否射中,半晌之後,兩人大驚失色的跑回來報告道:「王爺神力!那箭射穿靶子,插入後方大樹,入木半箭!」 左右聞之,無不咂舌!他們這些日子,聽說過威王在四川時,神射驚人,本以為恐怕是有人添枝加葉,穿鑿附會,今日一見,方才相信。怕是古之李廣黃忠,也不過如此。 「王爺神射!冠絕天下!」李順喜一溜小跑上得前去,連聲誇讚道。 王軾似乎並不高興,晃了晃手中強弓。扔給了旁邊的武士,歎道:「武藝再高有什麼用?終究還是只能在這王府之中,跟你們玩耍。若有朝一日,能提虎狼之師。上陣殺敵,就算馬革裹屍,也是英雄。豈不強似在這京城養尊處優?」 李順喜從小陪王軾長大,如何不知他心思,當即賠笑道:「王爺不必著急。如今天子登基,對王爺恩寵有加,遲早必受重用。那時,提百萬雄師,縱橫四海,指日可待!」 王軾聽得心中歡喜,扭頭笑道:「提百萬大軍算什麼本事?一百萬軍隊,什麼仗打不贏?不是本王誇口。我只需十萬軍隊,就可橫行天下。就算面對百萬敵人,也一鼓而作,殺得他鬼哭狼嚎!」言下豪氣萬丈,大有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地 氣概。 「嘿嘿。那是那是,當今天下英雄。只我家王爺一人而已。」李順喜眉開眼笑。 王軾卻搖頭道:「那倒不至於,當今天下,稱得上英雄的。河間郡王算一個。岳飛算一個,本王,暫時只算半個。」 李順喜正要說些好話,突然想起來意,趕緊說道:「對了,王爺,大司馬來了。」 「嗯?」王軾停住,「恩師來了?你怎麼不早說!快,更衣!」 想當年韓毅在前宋為官時,與王鈺一起出使遼國,當時也是氣宇軒昂,儀表堂堂,只是這些年來,歲月催人老,再加上一直鬱鬱不得志,六十不到的人,卻彷彿七十好幾一般,老態龍鍾。任誰看了也不敢相信, 當年帶數萬漢家兒郎,直取上京,打得女真人驚天動雄。 「恩師駕臨,學生有失遠迎,失禮之至。」王軾從後堂轉出,衝著韓毅長長一揖。 韓毅連忙起身笑道:「殿下如今已然出師,不可再拘泥於禮數,下官愧不敢當。」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本王一身所學,全拜恩師教誨,永誌不忘。」王軾恭敬的說道。 韓毅看著自己地 高足,臉上滿是得意之色,他這些年來始終認為,自己一生最大的成就,絕對不是當年攻取了上京,給女真人當頭棒喝,也不是寫成了十三卷兵書,施布全軍推廣。而是培養了眼前這位少年英才,威王無論武藝,兵法,謀略,戰術,都屬優異,就是年輕氣盛,不夠成熟,如果能夠得到實戰鍛煉,他地 成就絕對不會在自己,甚至林沖之下,肯定能夠成為一代名將。 「好,不談這個,下官今日登門,乃是有件要緊的事情與殿下商量。」韓毅說道。 王軾當即請他落座,詢問道:「恩師有何事,直管講來,有用得著本王的地 方,萬死不辭。」 韓毅也不囉嗦,開門見山地 說道:「殿下何知,蒙古人又出現在草原上?」 一聽這個,王軾來了精神:「本王也聽說了,十幾年不見蹤影,如今再度出現,據說是逃到北方雪原,還打敗了當地 人,只是本王不明白,他們又回來幹什麼?難道真是思念故土?」 韓毅聞言冷笑:「可能不止是思念故土,還對中原念念不忘。」 「不會吧?蒙古全盛時期,尚且不能擋住先帝雷霆一擊,損兵折將,望風而逃。如今窮途末路,率眾來歸,聖上顧念他們不易,又誠心歸順,所以才同意他們的請求。老師說他們覬覦中原,豈不是抬舉他們?」王軾似乎不太相信蒙古人有那個本事。 韓毅看了他一眼,輕笑道:「王爺年輕氣盛,傲視群雄。但蒙古人並不像王爺想像地 那樣虛弱。先帝在世時,一直很忌憚蒙古,當時很多大臣都不能理解。其實先帝實在是高瞻遠矚,因為蒙古人是我中華唯一勁敵,他們是真正地 遊牧民族,不是女真,契丹,黨項這些民族所能比擬的。王爺試想,其他民族,在我們大軍壓境之下,國破家亡,灰飛煙滅。只有蒙古,十幾年前一戰,他們元氣大傷,但我們同樣付出慘重地 代價,而且沒能把他們完全消滅,這不,人家又回來了。」 王軾好像聽出一些意思,卻又不完全明白,問道:「那依先師之見,朝廷日前決策是錯誤的?」 「也不能說完全錯誤,因為這兩年,我們實在沒有能力再舉兵北伐。如果再打大仗,國內會亂,四川已經是一個反面教訓。下官所擔心的是,朝廷雖然對蒙古有戒心,但不會引起足夠重視。尚相的政策,本意是好的,也是可行的,但他忽略了蒙古人地 習性,一個草原民族,一個真正的遊牧民族,如何肯老老實實的被漢族同化?不要忘了,大燕跟蒙古如今的首領鐵木真,有殺父之仇,滅國之恨,王爺認為,他會真心的歸順麼?」韓毅寶刀不老,雖然年邁,離開沙場多年,但看問題地 眼光仍舊如此犀利。就憑他這一番話,滿朝文武,誰能說得出來? 王軾聽在心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蒙古若再作亂,他就有機會披堅執銳,征戰沙場,眼下四海昇平,群雄畢滅,所有人都認為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地 時候到了,你就是想打仗,也沒有敵人。 憂的是,若真如恩師所言,蒙古亡我之心不死,而聖上與朝臣又沒有引起重視,那豈不是養虎為患,遺禍無窮? 「那老師的意思,要本王怎麼作?」王軾問道。他知道,韓毅既然親自登門來找他,一定是有什麼想法。 韓毅有些遲疑,本來這幾十年,他一直被束之高閣,高官厚祿地 養起來,就是得不到再度出山的機會。年紀一天天增長,身體一天天衰老,那點雄心壯志也就消磨得乾乾淨淨,如今全部希望,就寄托在自己這學生身上。但他太年輕了,尚不到弱冠之年。不過想想,霍去病也是在他這個年紀,就已經率領大軍,北擊匈奴了。 「如果,如果有機會,王爺可以試著向聖上進言,請求到北方帶兵。一來多多歷練,二來就近監視蒙古,下官聽說王爺力保聖上回京,深得聖上寵信,應該不會被拒絕。」看來韓毅活到快六十歲,還是不懂作官,不懂政治。 他這個建議,如果碰上生性多疑的皇帝,王軾只要話一出口,立馬就有殺身之禍。親王是帝位最有力的爭奪者,從來新君一旦即位,他的兄弟們個個戰戰兢兢,惟恐引起猜忌,哪還有主動要求去帶兵的?軍隊交到你手裡,當皇帝的能放心麼?你要是哪天突然帶兵殺回京城怎麼辦? 這一方面,王軾卻是多多少少懂一點點,他從小長在宮裡,母親又出身低微,看慣了人家的臉色,所以養成他低調的性格。聽老師如此建議,雖然覺得太唐突,但也不忍心拂他好意,遂言道:「本王找機會試試,若能成功自然最好。」 「還有,據說蒙古首領鐵木真要親自到北京朝拜聖上,殿下不妨參與接見,仔細觀察其言行舉止,他的祖父和父親,都是一代梟雄,下官猜想,他恐怕也不會是個善類。」韓毅提醒道。 「哈哈,本王倒是正想見識一下這位蒙古首領,若老師的預料不差,那他將來有可能會與本王在戰場上碰面。」王軾笑道。 U憂書萌 uUtXT。Com 銓蚊自扳月讀 第三桶 第三百零八碗 蒙古朝聖表忠心 大燕威王初涉政 字數:8540 還成麼?」王軾對著銅鏡看了看,向李順喜問道。 「嘖嘖,王爺,您要是這麼出去,那肯定是擲果盈車啊。」李順喜笑道。今兒王爺說要微服出遊,換了一身尋常打扮,可即便如此,也夠讓人驚訝的了。 「擲果盈車?什麼典故?」王軾問道。他自小不喜讀書,更不屑作那尋章摘句的腐儒,所以對這些名人典故無從知曉。 倒是李順喜陪他上學,王爺沒學到什麼,他卻學了一個滿腹詩書,見王爺過問,遂笑道:「古時候美男子潘安長得極俊美,每次坐車出遊,城裡的婦人們就拿水果往他車上扔,以表示愛慕之情,每次都滿載而歸。後來有個醜男,也學他的樣子,結果城裡的婦人們見了,就拿石頭往他車上扔,也是滿載而歸。」 「以貌取人,不是君子所為。」王軾輕笑道,收拾停當,便出了威王府,只帶三五個近侍,也沒帶半個武士。今天可不是尋常日子,大燕北路招討使鐵木真,會在今天進入北京,朝拜皇帝,他是要去見識一下這位蒙古首領的風采。 那北京城,原名幽州,自王鈺遷都北京以來,數十年建設,規模龐大。成為國家軍事,政治中心,居民十萬餘戶,近六十萬人,而且大多為內地 遷入的漢族百姓。早把當年契丹人統治此地 的風氣衝擊得蕩然無存。 王軾領著隨從走在街上,初時並沒見任何異樣,不多時,只覺街上行人不時拿眼光瞄他,那街道兩旁的民居商舖裡。不知躲了多少姑娘婦人,偷偷打量。李順喜頗為得意,搖頭晃腦起來,王軾卻完全不以為意。 那北辰門一帶。是三教九流匯聚之所,雜耍賣藝的,兜售果品的。擺鋪算命的,林林總總,難以計數。甚至還有金髮碧眼地 胡姬所開酒樓,生意異常火爆。王軾幼時,時常偷出皇宮,流連此地。 如今故地 重遊,他已是翩翩少年,心裡憑添許多感慨,又特別是先帝駕崩不久,自然是更沒有心情遊玩。倒是幾個小太監。平常難得出來,看什麼都覺得稀奇,王軾見狀,遂命他們自行遊覽,只留李順喜一人。 「大官人。要看那胡夷,只消等他們入宮朝聖。又何必親至民間?」李順喜不解的問道。 「你不明白,若等他進了宮,面對聖上。如今他們有求於我國,自然是收斂一切行跡,恭恭敬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若在此間,以尋常百姓身份觀察,又是另一番景象。」王軾解釋道。 不多時,忽見禮部官員官轎出現,想是奉了聖旨專來此地 迎候蒙古首領。看來朝廷也沒有把蒙古當回事,以前番邦首領或使臣入京,為了表示中央對他們的愛護和重視,大多會派遣一位三口以上天子近臣相迎,如今卻只是禮部官員,待遇降了一等。 王軾站在人群中,卻還顯太過引人注目,遂以紙扇遮面,以免被禮部官員認出。至日上三竿,城外號角聲大作,城內百姓無不翹首以盼,想看看什麼稀奇事。禮部官員下了轎,站在北辰門口。 王軾朝城外望去,只見長長一隊人馬,全都穿異族服飾,男人頭上也扎辮子,腰挎彎刀,騎著高頭大馬,朝城內而來。那行在前面的馬隊,人人手裡捧著大匣子,想是給聖上地 貢品。先頭進了城,後面又是百餘位異族武士,但見人人剽悍,個個英勇,漢族北方人身材已經高壯,比起蒙古人,卻仍顯單薄。 「大官人,看那面大旗!」李順喜突然叫道。 一面大旗映入眼簾,上面左方用正楷大書,「大燕北路招討使」,左面書「呼倫貝爾郡公」,旗下一人,約二十出頭,極其雄壯,騎在馬上,也比旁人高出一頭。他卻沒有穿蒙古服裝,而是著大燕武官二品紫色朝服,頭戴烏紗,身上也沒有攜帶武器。 「這就是那個鐵木真了吧?」王軾心中暗想。 「喲,蒙古美女!大官人,快看快看!」李順喜兩眼放光,禁不住手舞足蹈。那北辰門的百姓,也是頭一次看到蒙古女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不光男人們看得眉開眼笑,連婦道人家也跟著竊竊私語。 王軾扭過頭去,似笑非笑的問道:「人家高興就算了,你歡喜個什麼勁?」 「嘿嘿,看總是能看地 吧?咦,那是什麼人?」李順喜突然望見美人群中,有十幾個女子,黃頭髮,藍眼睛,高鼻子,五官跟漢人大為迥異,身材比漢族男人還高,身上穿的衣服也與蒙古人不同。 「我聽人說,蒙古被燕軍打敗之後,向北逃竄,越過千里雪原,征服了當地 人,這些女子可能就是北方千里雪原之後的民族。」王軾猜測道。他猜得沒錯,這些女子,就是蒙古人從北方極寒之地 地 土著中挑選的美女,專程送至北京,獻給大燕皇帝。 「嘖嘖,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從前先賢們認為神州大地 就是全天下,現在看來,這天底下,不僅僅有我們漢人。」李順喜由衷的感歎道。 「呵呵,我小時候在京城四處遊蕩,喜歡聽那些跑海商的人回來談天說地。據他們說,我們中華大地 ,只是大海上的一個大島而已。天下像我們這樣的大島,還有很多,只是路途太遠,互相之間難以碰面。將來有機會,我倒是想出去見識見識。」王軾說起此話時,充滿了嚮往。 「那有什麼?就算天下還有很多我們這樣的國家,可都是些蠻夷,要不然他們怎麼會拚命往中土跑?而且來了就不想回去,真個是樂不思蜀。」李順喜越說越開心。 就當此時,他們旁邊一人說道:「若天下人都似這般妄自尊大,我們早早晚晚會被人家趕上,天下如此之大,人窮一生之力。又能窺得幾分?妄言天朝,何其愚也。」 王軾聽他談吐不俗,仔細一看,說話的人四十左右。相貌清奇,大異常人,王軾本當問他姓名來歷。李順喜卻已經搶道:「你這人好不懂事,我說我地 ,與你何干?」 「哼。愚夫。」那人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嘿!這人瘋了吧,怎麼……」李順喜怒氣衝天。 「算了,人家有人家的想法,你跟著起什麼哄?」王軾制止道。說話間,蒙古大隊已經入城,王軾盯著鐵木真看,後者卻在入城之後。與禮部官員見禮方罷,下令全體下馬步行,他自己也牽著戰馬,一步步向皇宮方向走去。 「哈哈,蒙古人也老實了。在天子腳下,不敢騎馬。步行表示尊敬。」李順喜得意洋洋,大有揚眉吐氣之感。週遭百姓也大受鼓舞,看來蒙古人被打怕了。當年耀武揚威,如今卻要喪著尾巴作人。 王軾冷眼旁觀,未作評論,估計時候差不多了,蒙古人一進宮,自己就要陪同天子 遂叫上李順喜準備回王府更衣。 就在這時,人群突然大亂! 原來,蒙古隊伍中,帶有兩頭白雕,異常罕見,本是送給大燕皇帝的禮物。那白雕籠經過市井時,民間頑童不識此物,竟拿石塊去扔,驚了那扁毛畜生,在籠子拚命撲騰,驚聲尖嘯! 「不好!蒙古人地 馬驚了!」有人張皇失措的大叫! 王軾猛一回頭,正看到兩個武士拚命拉住一匹驚馬,那馬卻性烈,兩人拖不住,直往前衝,蒙古人地 隊伍一時大亂! 王軾一看不好,將手中紙扇一扔,猛推開面前人群,疾步衝上前去。那馬卻是直奔他而來,街上百姓失聲驚呼:「小哥,你不要命啦!」 兩者相距不到十步距離,許多人都忍不住扭過頭去,不忍看他被烈馬踩踏。李順喜呆若木雞,待回過神來,跳著腳尖叫道:「大官人,回來!回來!」 五步距離!王軾突然揚起拳頭,飛身撲上!那一拳結結實實砸在馬頭上,只見一匹比人還高的蒙古戰馬,被這一拳之威,砸得四蹄騰空,頭朝下,屁股朝上,轟然倒地!再看時,整個頭顱已經變形,七竅流血! 街市一時鴉雀無聲,一陣之後,轟然叫好!幾個蒙古武士撲上前來,吃驚地 盯著王軾。後者不欲久留,怕被人認出,拉下衣袖,快步混入人群之中。 「請問大人,這是什麼人,好大的力氣!」鐵木真一直追尋著王軾的身影,忍不住向陪同他進宮地 禮部官員請教道。 其實禮部官員在王軾出現時就認出他來,就那張臉,普天之下沒有第二人,此時卻不便明說,遂笑道:「大燕民間尚武之風盛行,京城更是豪傑匯聚之地 ,多有武藝高強,深藏不露者,想必是位高人,不足為奇。」 「天朝果然不同凡響,我蒙古萬萬不能相比。」鐵木真歎道。 「大汗客氣了,請吧,聖上已在宮中備下宴席,與大汗接見洗塵。」禮部官員催促道。 資政殿前,大燕皇帝王戰,率宗室親王,文武百官,立於台階之上,正面殿前廣場。廣場之上,從宮門一直綿延到資政殿,一千名鎧甲鮮明,威武不凡的內衛禁軍分作四行,持戟站立。 王軾身著親王朝服,肅立在王戰身邊,跟沒事兒人一樣。忽聞鼓樂齊響,蒙古首領到了。 宮門處,轉出鐵木真高大的身形,身後,蒙古各部落首領相隨,略一停頓之後,向資政殿而去。一路上,但見燕軍軍容整齊,氣度不凡,鐵木真低頭疾步,不敢正視。背後隨從人員,也是十分恭敬,緊緊相隨。 越過廣場,來到資政殿九龍壁之下,禮部官員提醒鐵木真停下。台階之上,內侍省太監高呼:「蒙古首領,參拜大燕皇帝陛下!」 鐵木真雙膝跪下,帶領著蒙古眾首領,高聲喊道:「罪臣大燕北路招討使,呼倫貝爾郡公兒只斤鐵木真,叩見大燕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資政殿前,王戰小聲對身邊地 弟弟說道:「當年蒙古作亂,不可一世,如今窮途末路。屈膝求和,豈非天數?」王軾笑而不語。 「鐵木真平身,上殿。」王戰下旨道。下面,鐵木真站起身來。仍不抬頭,在內侍太監的引領下,緩步走上台階。被引至王戰面前時,再度跪下:「罪臣今日代先祖,先父向大燕皇帝陛下謝罪。請您寬恕蒙古人犯下的罪行,重新接納我們作您忠實的僕從,從今以後,您地 敵人就是蒙古人的敵人,我們世世代代效忠於大燕。」 「既已知罪,朕身為天子,當不為難汝等。從今往後,當思忠君愛國。不可再生異心,否則,大燕王師北上,爾等死無葬身之地。若能痛改前非,精忠報國。朕會對蒙古人視之如一,爾等即朕臣民。必愛護有加,共享太平,你可記下了?」王戰訓示道。 鐵木真跪在地 上。以頭磕地 ,再三說道:「罪臣句句謹記,終生不敢違背,後世蒙古子孫,若違此言,人神共憤,必遭天譴!」 皇帝對他的態度十分滿意,伸手道:「好,朕要聽其言,觀其行,平身吧,朕替你引見。」 等鐵木真起身後,王戰首先指著王軾說道:「這是朕的二弟,威王王軾。」 鐵木真稍稍抬頭,一看王軾,臉露錯愕之色:「這不是……」 「嗯?怎麼?認識?」王戰頗感訝異,二弟常年在京,未曾到過邊疆,他如何認識? 這時,禮部官員上前奏道:「啟奏陛下,方才蒙古隊伍進京,不慎驚嚇戰馬,衝擊人群。威王千歲大展神威,一拳擊斃驚馬,百姓以為天神下凡,紛紛傳誦。」 王戰面露喜色,回頭看著王軾問道:「哦?果有此事?」 「回陛下,臣弟上午在京城閒逛,無意間碰到此事,不足掛齒。」王軾小聲說道。 「好,甚好!威王勇不可擋,朕心甚慰。」王戰也覺臉上有光,蒙古人素來以剽悍著稱,如今卻在朕弟弟面前栽了跟頭,剽悍又豈是蒙古人所獨有? 引見完畢,王戰賜宴,款待蒙古首領。鐵木真從始至終,都十分恭敬,言必稱「罪臣」,上至皇帝,下到百官,都感覺到了蒙古人真心懺悔之意,宴會氣氛十分熱烈。鐵木真又送上禮單,進貢純種戰馬,草原特產,蒙古美女等諸多貢品,王戰龍顏大悅,一概收下。 席間,鐵木真竟不顧自己蒙古首領,朝廷二品地 身份,親自下席,為皇帝歌舞助興,使得王戰更加喜悅。當堂表示,赦免忽圖刺,也速該二人的罪過,要命禮部依照規定,追諡封號。 蒙古一行在北京滯留月餘,皇帝待之甚厚,辭別離京時,賞賜頗豐,王戰再三訓誡蒙古,從今以後,要盡忠為國,不可再生異心。鐵木真也數次表示,絕不反叛,不論皇帝何時召喚,他必然聽從號令,甘供驅策。 王戰登基以外,內政外交,均遵循其父王鈺定下的國策,並無半點改變,國家倒也繼續前進,沒有出什麼差子。但王戰畢竟不是王鈺,他從小就生在帝王家,受正統教育,錦衣玉食,雖有一顆仁慈之心,卻不知民間疾苦。再則,他沒有其父那樣吃苦地 精神。登基不到一年,王戰每日至多三個時辰處理政務,餘下時間多是和一些青年才俊,詩詞唱和,音律相通。 但這麼大一個國家,哪天沒有萬千上萬的事情?王戰自己處理不了,能交給大臣地 ,就讓大臣處理,大臣處理不了地 ,他就堆積起來,實在不能拖延,就去請教耶律太妃。耶律南仙倒也地 確是女中豪傑,無論是政務,軍務,她都能給出應對的辦法。 但這樣一來,就引起朝中以尚同良為首的部分大臣不滿,尚同良或暗示,或明說 提醒王戰,後宮不得干政,這是祖宗遺訓,千萬不要每次都滿口答應,但到了事到臨頭之際,他自己拿不出主意,又去求教於耶律南仙。 尚同良看事情如此發展下去,絕不會有好結果,遂進宮面見皇太后趙出雲,鄭重地 提出此事。趙出雲本來一直與耶律南仙不和,對兒子疏於朝政的事情也有所耳聞,聽了尚同良的話,就把王戰喊過去教訓了一頓。讓他謹記先帝創業艱難,不要作敗家子。 皇太后的教訓。倒是管用了一段時間,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兩個月。一切又如同以往。皇帝時常扔下朝政,與朱熹等人整日吟詩作賦,暢談古今。作皇帝不行。寫詩詞倒是不錯,民間有皇帝詩作十餘首流傳,據說才氣橫溢。推崇者眾多。 建康二年禮部省試,天下學文習武之人,紛至京城,考取功名。朱熹建議皇帝,今後開科取士,要加重詩詞文章地 比例,王戰極力贊同,命資歷尚且地 朱熹和大學士聞煥章共同擔任主考官。 尚同良。李綱等重臣上奏反對,稱科舉取士,錄取的是經世致用的人才,不需要尋章摘句,皓首窮經。下筆雖有萬言,胸中實無一策的書生。王戰對此稍微表示不滿。認為這是大臣在指責他,遂不准其奏。 此時,耶律南仙也出來說話。搬出王鈺地 遺訓,說一個國家要強大,不僅僅要軍事上的強盛,還要有文化上地 繁榮,詩詞歌賦不就是文化地 代表麼?王戰更加有了信心,下旨今年的科舉,加重詩詞文章地 比例。 至省試結束,殿試之中,皇帝親自主考,錄取地 進士們,一半以上是文采飛揚,辭藻華麗的書生。尚同良等人苦勸不聽,接著又違反王鈺定下的規矩,「凡是中進士的人員,要外放擔任巡按官,擇其優秀者,召回中央任職」。他把十餘名文章詩詞寫得極好的進士,封為侍制,以備皇帝咨詢。這幫書生,寫起文章,說起典故,倒是頭頭是道,可有什麼實際用途麼? 「尚相親自登門,本王有失遠迎。」王軾從內堂而出,匆匆迎上尚同良,伸手攙扶。對這位大燕柱國之臣,他表示了相當的禮遇。 「王爺客氣了,若非事情緊急,下官也不至於如此唐突。」尚同良年紀大了,不堪重負,氣喘吁吁的說道。 「來人,上茶。」王軾扶他坐下之後,回到主位落座,命下人奉上茶水。這才詢問起尚同良的來意。 「王爺,此間恐怕不是說話地 地 方。」尚同良話中有話的說道。 王軾略一沉吟,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尚相此來,無論於公於私,都是光明正大,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避諱呢?」他這是不願意與當朝重臣密室深談,給人留下把柄,引起風言***。 尚同良一愣,隨即明白王軾的用意,心中暗讚,於是直言道:「王爺,下官此來,不為旁人,正是為了王爺您。」 「哦?為了本王?這話怎麼說?」王軾放下茶杯,笑問道。 尚同良望了望四周,不見外人,遂小聲說道:「近來天子漸生惰意,對朝政大事,不如從前用心,每日與朱熹,張思繼等白面文生,詩詞唱和,臣是苦諫不聽。現在,聖上還顧及著老臣忠心耿耿,沒有責備,難保有一天失去耐性……」 王軾突然舉起手打斷了他的發言,隨即對外喊道:「李順喜。」 「王爺,有何吩咐?」李順喜小跑著進來。見王爺招手,便附耳過去,只聽王爺在耳邊輕語:「把不相干地 人都打發開。」李順喜領命而去。 尚同良接著說道:「難保有一天,陛下不會失去耐性。更讓臣憂心的是,朝政大事,陛下自己不裁決,多推給臣下去作。我們決定不了地 ,聖上就去求教耶律太妃,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王軾聽他這是在抨擊朝政,一時有些尷尬,笑說道:「本王又不曾參與朝政,尚相何必對本王說這些話呢?」 尚同良正色道:「王爺,您也是先帝血脈,難道忘記了先帝創業艱難,好不容易才打下這錦繡河山麼?」 「這本王倒是一日也不曾忘記,可規矩擺在那裡,宗室不得干預朝政。」王軾說道。 「王爺,您知道先帝為什麼最後決定傳位於漢王麼?」尚同良看觸動不了王軾,突然拋出這個話題。 王軾一時沉默,思考之後回答道:「聖上才德兼備,繼續大統之不二人選,又何必問?」 「非也,先帝之所以最後決定立漢王為儲,乃是考慮到了後宮干政這個可能。實話告訴王爺,先帝初時,更傾向於立英王王皓,但孟太妃失德,很讓先帝失望,擔心若立英王,他日母強子弱,英王任人擺佈。權衡之下,決定立漢王為儲。」尚同良道出這段秘聞,聽得王軾心驚膽跳。 「尚相,這些話應該爛在肚子裡,您現在告訴本王,不怕引起禍事麼?」王軾嚴肅的問道。 尚同良輕笑一聲,歎道:「下官八十多歲,還能有幾年活頭?我是不想看到先帝辛苦創立的基業,毀在後人手中。」 王軾突然重重把茶杯一頓:「相爺,這話過頭了,您請慎言。」 尚同良全無懼色:「王爺,到我這個年紀,還圖什麼?我已經位極人臣,安安穩穩度過晚年,豈不是更好?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希望能報答先帝知遇之恩。王爺,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恐怕昔日呂後武後之事,又要重演。」 王軾無言以對,地 確,尚同良位極人臣,名利富貴他都有了,完全可以不用這麼操心。他不顧年邁,四處奔走,當真令人欽佩,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 思之再三,王軾問道:「相爺,不至於吧?呂稚,武則天,篡權禍國,誅殺忠臣,留下千古罵名。相爺怎麼拿耶律太妃和這兩個女人相提並論?」 「王爺,下官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您想,耶律太妃是契丹人,她自己能沒有危機感麼?再加上,她沒有替先帝生下一男半女,又一直與皇太后不和,這種種情況加起來,換作是王爺,您能不著急麼?不要忘了,耶律太妃可是世間奇女子,就算是下官多心了,這防微杜漸總是沒有錯的吧?」尚同良語重心長,不由王軾不信。 王軾臉色漸漸陰沉下去,他當然不希望父皇好不容易創立的基業有什麼閃失,可自己一個閒王,能幹些什麼? 「尚相,你要本王怎麼作?」王軾慎之又慎,還是如此問道。「下官想,把王爺推出去。」尚同良鄭重的說道。 幽u書猛 Uutxt.cOm 銓汶子版閱讀 第三桶 第三百零九碗 王軾權知吏部事 朱武醉酒授機宜 字數:5911 建時代,家天下,皇帝雖然至高無上,執掌生殺大權帝只有一個,而國家大事,繁瑣複雜,他無論如何也管理不過來。於是就有了種種亂象,如果後宮干政,就會導致朝政混亂,濫殺亂捕。如果大臣專權,就會讓皇權旁落,甚至篡位自立。但前面兩項,都比不上宗室參政來得厲害。 宗室,就是皇帝自家人,又特別是他的兄弟們。從前帝王打下江山,為了讓自己家能夠世世代代坐擁天下,就分封兄弟兒子們到各地 鎮守,叫藩王。但這樣一來,就很容易形成割據勢力,對皇帝構成威脅,最著名的就是西漢「七國之亂」。所以從漢武帝起,就用了「推恩令」這一辦法削藩,後代都記住這個教訓,不讓宗室參政。 可現在,尚同良又提出要把威王推到台前,頂上風口浪尖,莫非精明如他,也不記得這些往事了?非也,尚同良不是不知道利害關係,而是比較之下,寧願冒著割據的危險,也不願意讓皇權旁落,讓大燕江山落在女人手裡,而且這個女人還是異族。 他之所選中威王,大概是因為實在沒有可挑之人,先帝五位皇子,兩個還小,一個作了皇帝,一個跟耶律南仙來往密切,剩下一個,就是王軾了。這其中還有一層原因,王軾與王戰兩兄弟,從小相伴,感情深厚,正所謂兄友弟恭,由他出面比較合適。 建康二年五月,尚同良一改往日從不拉幫結派的作風,聯合十餘位大臣上奏,稱威王殿下處事幹練,英勇果敢。當出山輔佐聖上,共保王氏江山。天下都知道,宗室不能干預朝政,這道聯名奏章一出。就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反對者有之,贊同的也不少,而王戰自己。原本就有意把王軾捧起來。無論兄弟手足,還是滿朝文武中,他最相信的。就是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地 弟弟。本來苦於沒有借口,現在正好,大臣們自己提出來了,哪有不准之理? 可問題隨後就來了,聖上不止一個弟弟吧?大燕國也不止一個親王吧?你不能厚此薄彼啊。那王軾是先帝的血脈,王皓就不是麼?再加上這兩位王爺年紀相差不大,都已成人成才,要參政。大家一起來。 這事鬧到後來,沒法收拾,尚同良這邊只認威王,另一些大臣拉著英王不放。王戰沒了主意,遲遲決定不下來。最後索性把這個問題推給耶律南仙,去徵求她的意見。 「孟太妃到。英王殿下到。」耶律南仙寢宮前,孟太妃領著英王王皓,來拜會耶律太妃。王鈺還在的時候。後宮還避一下嫌,現在都大膽起來,也不忌諱什麼,時常走動。如今皇太后趙出雲作了後宮之主,實在震不住局勢。 一進宮裡,王皓對著耶律南仙就跪了下去,十分恭敬,口口聲聲說感謝庶母地 提攜幫助。耶律南仙很是高興,扶起了他,就命太監奉上番邦進貢的果品,三人坐了下來。 這孟太妃母子來,當然不會是為了吃這點東西,沒多久,孟太妃試探著問道:「姐姐,我聽說朝裡有大臣攛掇聖上,要把威王捧出來?」 耶律南仙啃著香瓜,聽她這麼問,放了下來,輕輕擦了擦嘴,笑道:「你消息倒是通靈嘛,看來當年孟相爺給你們娘倆打下了好底子啊,朝上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你們馬上就知道了。」 孟太妃一時無言以對,訕訕的笑著,王皓接口道:「太妃,母妃知道消息,也不過是後宮地 娘娘們平時沒事,閒話家常時聽來的。真真假假也鬧不明白,只有太妃您才知道個中深淺。」 耶律南仙聞言笑道:「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得嘴這麼甜?說說看,你想幹點什麼?」 王皓還沒說話,孟太妃倒搶先發言:「姐姐,看看朝裡有沒有要緊的位置,中書省沒缺地 話,要不尚書省也行。」 耶律南仙白了她一眼,哼道:「你倒想得美,執宰機構是那麼容易進的?現在三省都被那些跟隨先帝的老傢伙們佔滿了,連根針也插不進去,只能在六部想想辦法。」 孟太妃微皺眉頭:「六部?皓兒怎麼說也是親王,先帝的愛子,姐姐你也知道的,當初若不是尚同良這老不死的從中作梗,現在有王戰什麼事?」 耶律南仙臉立馬拉了下去:「我說你嘴上怎麼沒個把門的?這話也能亂說?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幫不上你們什麼忙了,另請高明吧。」 那邊娘倆一時錯愕,趕緊賠笑道:「姐姐別氣,這不沒外人麼?行行行,我不胡說了,如果六部地 話,兵部吏部這樣的要害衙門還成,換成其他的就委屈了點。」 耶律南仙氣極反笑,也不與她一般見識,略一沉吟,隨即說道:「吏部尚書自李綱調到遼東擔任總督之後,一直缺著 侍郎在主事。李綱現在倒是回來了,卻又作了門下省聽說聖上有意把吏部交給威王去管,兵部一直是韓世忠把持著,誰也甭想進去,那是最要緊的衙門。這麼一算,也只有戶部還成,許柱國死後,幾任戶部尚書都幹不長,索性讓皓兒去管戶部吧。」 「戶部?那不就是個管家麼?那錢都是國庫地 ,也不是咱自家的。」孟太妃似乎不太滿意。怎麼也想不通,孟昭當年何等地 賢明,連先帝都怕他幾分,怎麼生個女兒這德性? 「我說你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讓皓兒去管戶部,你還指望著他把國庫的錢全搬你永福宮去?這只是讓皓兒從台後走在台前,先把腳跟站穩了再說,你明白嗎?再說了,這事成不成還說不定,尚同良別看八十多歲了,硬氣得很,他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外事不決問林沖,內政不決問尚相,皇帝不敢不考慮他地 意見。」耶律南仙實在覺得跟這孟太妃說話太吃力,這種人。根本不足與謀。 孟太妃突然恨恨的錯了錯牙:「尚同良這老匹夫,當年與我父同殿為臣,如今全然不顧舊情。處處與我們作對。找個機會,定要整治他。」 「整他?你小心狐狸沒打著,惹得一身騷。別看他平時低調。這次要捧威王,他搖旗一喊,十幾位要害衙門的重臣群起響應,這老頭有些手段,別去招惹他。」耶律南仙教訓道。 「那怎麼辦?如果他不點頭,皓兒豈不是站不上去?」孟太妃問道。 「哼,他不是想捧威王麼?可朝中有大臣反對,皇帝決定不了。還來問我地 意見。他如果擋著皓兒,我也會把王軾擋回去。都是先帝血脈,看他怎麼說。」耶律南仙冷笑道。 五月中旬,尚同良再次上奏,力主威王參與朝政。另一頭拱出王皓,想逼尚同良讓步。老人家似乎發了狠心。誓死要保王軾出山,又堅決不同意捎一個王皓上。金殿之上,吵得不可開交。王戰哪邊也壓不下去,乾脆扔下朝政,埋頭去整理他的詩集。 耶律南仙看這麼僵持下去不是辦法,暗中授意王皓,親自登門拜訪尚同良,執禮甚恭,好話說盡,尚同良也感覺到,如果王皓沒佔到一個位置,威王也捧不起來,思之再三,只能作出讓步。但僅同意王皓帶一個「參知政事」的頭銜,不能插手中央機構。 六月,雙方都作出妥協,王戰下旨,命王軾王皓參與朝政。因幾代以來,宗室都不能干預政治,只有前宋時期,為了牽扯先帝,曾經把康王趙構拜作河北兵馬大元帥。如今,想啟用王軾,必須師出有名,名正方能言順。 再三斟酌,王戰給王軾封了一個頭銜,叫「參知政事兼權知吏部事」,權知,就是暫時代理的意思,這樣於「宗室不得干政」地 祖訓也能勉強掩人耳目。同時,又賞英王王皓「參知政事」頭銜,可以參與御前會議,有發言權。孟太妃得知情況後,大為不滿,原來她還想著,戶部管著國庫,銀子怎麼花,戶部可以作主,也算是優差,現在搞一個什麼莫名其妙的「參知政事」,誰稀罕這麼一個空頭銜?憑什麼王軾那種武夫,都可以坐掌吏部?而我的兒子連他都不如?他母妃當初可只是童太后地 丫環! 「本王的好日子到頭了。」王軾站在原來的城西校場,現在地 京師武備學堂操場上,感慨萬分。本來人發感慨,應該是語重心長,或者情緒低落,可這位的語氣怎麼聽也像是意氣風發,正準備大展拳腳。 「王爺,您說哪裡話?聖上如此器重,王爺正可一展平身所學,這是好事啊。」李順喜從旁勸道。 王軾輕笑一聲,沒有言語,舉目四望,這武備學堂是他求學三載之地 ,此間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承載了他太多的回憶。現在回想起從前在這裡求學的日子,還情不自禁的脊背發涼。武備學堂的嚴格,已經可以用殘酷來形容。知事官朱武,學生們對他是又敬又怕,王軾一直不太明白,似朱武這等才學本事,為何得不到先帝重用? 這時,一隊生員列隊從他們身邊跑過,這些未來的軍中驕子們看到王軾,大感意外,這不是頭一期畢業地 王兄麼?怎麼還沒有下放部隊?他們不能開口講話,王軾微微頷首,面露笑容,算是跟這些學弟們打了招呼。 正感慨時,忽見朱武領著一班武備學堂官員朝這面過來,王軾遂迎上前去,未及開口,朱武已經率領眾人拜道:「不知王爺駕臨,恕罪。」 「哎,知事一向不喜客套,如今怎麼也學起這般官樣文章來?」王軾伸手示間他們起身,一邊笑道。這朱武雖然掌管著大燕最高軍事學府,可仍舊保持在軍隊中養成的習慣,最不喜官場那套往來逢迎,今日 常態。 「王爺明鑒,當初您是武備學堂學生,一視同仁,自然不用客套。如今您是上峰,下官自然應該盡到禮數。」朱武嚴肅的說道。 王軾笑而不語,那朱武背後一班官員見了王軾,心裡不免打起小鼓,三年前他在此地 求學。可沒誰知道他是先帝的皇子,這個玩笑開大了。 「咦,怎麼了,諸位大人。這臉色好像不太好看吶?嚴教頭,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王軾盯著朱武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的武官問道。 「這。這,多謝王爺關懷,一切都好。都好!」那人似乎不善言辭,說這麼一句話,臉漲得通紅。他可是這武備學堂裡騎術總教頭,王軾當年沒少吃他地 苦頭。 「哈哈,本王可是清楚地 記得,當初騎術不過關,嚴教頭罰本王在馬棚裡睡了一夜,後來同窗們說本王身上地 馬糞味半月不曾消散。」王軾哈哈大笑。提起了這段往事。嚴教頭嘿嘿笑著,不知如何回應,在場眾人全都哄笑起來。 王軾此來,倒不是為了敘舊,而是來選人。武官的選拔雖然不歸吏部管。但最近京師附近幾個府縣,掌管治安的官員出缺。從前都是選拔文官充任,王軾這次想在學員中選幾個有用地。 忙完了公事,王軾沒有著急著走。而是與武備學堂的官員們一起,再吃了一回大鍋飯,喝那京城百姓自家釀的米酒,賓主盡歡。散席之後,眾官員各回本職,王軾獨與朱武留下。 殘湯剩飯,酒壺半空,那學生飯堂裡,只剩下三人。王軾朱武相對而座,李順喜在旁邊伺候,不時替兩人添酒。 「先生,還記得本王畢業時,您授於我天子劍,告誡我守弱。當時本王不太明白,這兩年經歷地 事情多了,漸漸悟出一些道理來。今日特來請教先生。」王軾喝酒上臉,一片通紅,但眼神卻並未迷濛,反而格外犀利。 朱武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笑道:「君子不懼死,而畏無禮,小人可欺天,而避實禍。王爺只要抱持著守弱之心,將來不可限量。」 王軾點了點頭,抿了一口酒,接著問道:「現在本王還需要守弱麼?」 朱武沒有回答,看了一眼李順喜,王軾會意,對其說道:「你去四周巡視一番,任何人不許進來。」李順喜領命而去。 朱武待他走後,方才言道:「聽王爺的意思,不想再守弱了?」 「不錯,近來時局多變,朝中暗流湧動。我往昔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在既然天子點了我地 將,讓我出來參政,該做的事,我一件也不會少。」王軾言下之意,就是表明自己不想再低調下去,既然出山了,就要轟轟烈烈的幹一場。 朱武不假思索的說道:「既然如此,王爺何必問下官?您在武備學堂時,下官應該說過,兵無常勢,水無常態,不必一切都按步就班。雖然周旋退讓,為求大勝,然而逢敵亮劍,也不失英雄所為。」 王軾大受鼓舞,朱武的意見與他不謀而合,與其碰杯,一飲而盡,豪氣萬丈的說道:「既然先生也是這麼說,那本王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朝中某些人,以為先帝不在了,他們就可以為所欲為,哼……來,先生,本王敬你一杯。」 半壺酒見空,王軾又命人取來,師生二人開懷暢飲,大有一醉方休之勢。又喝下一壺,他偷偷打量,見朱武已經有八九分醉意,這時才試探著問道:「先生,本王若想匡扶朝政,重立體統,當從何處下手?」 朱武已大醉,似乎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只是兵部下屬機構四品官員,打了一個酒嗝,將面前地 杯盤碗盞統統推開,將一個空盤放在中央,又將幾個酒杯放在四周,接著對王軾說道:「王爺請看,這是武備學堂最基本的戰術,您一定認識。」 王軾看了一眼,回答道:「這是圍點打援。」 「不錯,作戰的最終目的,就是這個『點』,但如果你不把四周的『援』打掉,他們就不會不停地 壞你的事,給你製造麻煩。如果把這些『援』全部消滅,這個『點』就是空城一座,手到擒來。況且,現在還沒有形成八方支援地 態勢,王爺此時下手,正是時候。」朱武醉熏熏的說道,殊不知自己已經在妄議朝政。 王軾大喜過望:「先生見教得是,本王記住了。公務繁忙,就不再叨擾,告辭。」 「恭送王爺。」朱武起身,卻有些站不穩,搖搖晃晃,看著王軾離開飯堂。他卻突然清醒了,望著得意弟子的背影,搖頭歎道:「戰術雖然正確,可王爺似乎忘了,這場戰役地 指揮者,並不是你啊。」 優U書萌 UutXT。COm 詮蚊自版越瀆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碗 政事堂慷慨陳詞 攻吐蕃誓保國土 字數:10912 海湖,地處高原,千萬年來這裡沒有留下多少人類的的人民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在唐代以前,中原地區對這片土地一直缺乏認識,到了吐蕃王朝建立,唐帝國與吐蕃贊普聯姻,內地的人民方知此地。 至宋代,吐蕃陷入分裂,大大小小數十個部落互相爭戰,其中六谷部因得到中央朝廷的支持,漸成統一之勢。然王鈺創立大燕帝國,在付出昂貴的代價之後,用了十五年的時間平定吐蕃各部。青海湖被鮮血染紅,王鈺取「碧血青天」之意,命名為青海。可他沒有來得及把這佔大燕帝國四分之一的領土安排好就去世了。留給了繼承者一個攤子,這個攤子是好是壞,眾說紛紜,至少當時天下人都認為是個爛攤子。 當時決定攻打吐蕃,舉國反對,王鈺還是做了,一直到他死後,爭論還是沒有結束。爭議的焦點就在於,這片土地對國家終究有沒有用?付出那麼慘重的代價把吐蕃打垮,值得嗎? 天空碧藍,一塵不染,青海湖還保持著亙古以來的模樣。當年的戰場如今青草片片,戰死的忠魂埋骨於地下,再也看不出征戰的痕跡。一隊約數百人的燕軍士兵巡邏在湖邊,先帝攻下吐蕃以來,班師回朝,留下數萬川軍隊鎮守此地,這支部隊是在例行巡邏。 在高原上呆得久了,將士們似乎也適應這裡殘酷的環境,想當初剛入高原時,多少人連走路都成問題,幾十斤的鎧甲穿在身上,如同大山一般沉重。 「管營相公。前面有情況!」走在前頭的士兵突然大聲喊道。 「戒備!」管營立即下令,讓部隊排開陣勢,以防有變。可當他看清楚情況之後,縱然上陣日久。仍不夠心驚膽戰,正前方,一片人潮以同崩海嘯之勢向他們襲來。其兵力之多。難以估算,恐十倍於我軍。 「管營相公,我部不過二百人。對方數十部於我,不如暫退,上報衛所。」部下建議道。 管營很年輕,才十幾歲模樣,見敵勢大,眨眼將至,沉穩的說道:「先帝征討吐蕃時,一再言明。此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今吐蕃反叛,若不戰而退,有辱先帝神威。罪莫大焉。你帶十騎,飛報衛所劉將軍。我即戰死於此。」 言畢,拔刀出鞘,身先士卒衝向敵人。三百勇士面對數十部地敵人,全無懼色。但轉眼之間,他們就被敵人潮水一般的進攻所淹沒。青海湖邊,再起狼煙。 快馬飛入北京,紅翎信使一路疾馳,直奔兵部。不多時,兵部尚書韓世忠匆匆而出,坐上官轎,向皇宮而去。時天子王戰正於天章閣會匯朱熹,張思繼等人,講授理學,談論詩詞,聞韓世忠緊急求見,他卻真聽得興起,不忍離去。遂命人將韓世忠引入天章閣。 「陛下!陛下!」一踏進天章閣,韓世忠就叫了起來。 王戰高坐於上,聞言說道:「韓愛卿不可喧嘩,且稍待片刻,朕聽完再講。」韓世忠一愣,只得退在旁邊。下首,朱熹旁徵博引,口若懸河,王戰微露笑容,聽得極為出神。而韓世忠緊緊握著前線戰報,數度欲開口奏事,然天子全無興趣。 好不容易等到朱熹講完,天子拊掌稱讚,又說一陣,方才想起韓世忠還在旁邊,遂問道:「韓愛卿何事?」 「陛下,吐蕃反叛!」韓世忠急步上前,呈上戰報。 王戰臉上笑容凝結,朕剛剛即位,怎麼就遇上這等事?忙取過戰報,展開讀來,方知二十天以前,燕軍巡邏部隊在青海湖邊,遭遇吐蕃叛軍,一位管營殉國,所部二百餘士兵全部戰死。現在,叛軍多路出擊,吐蕃北部戰事剛起,南面納木湖畔,上萬叛軍正急攻吐蕃政治中心,邏些城,守軍將領飛馬向朝廷告急。 原來,吐蕃六谷部剛剛要統一高原,被王鈺橫插一手,當時懾於王鈺的威望和燕軍的勇猛,表面上表示了歸順,遵從中央朝廷地統治。後聞王鈺殯天,沒有了顧忌,反心再起,遂於日前發動叛亂。 「這如何是好?朕方登大位,就橫遭兵禍,恐非吉兆啊。」王戰望著戰報,為難的說道。 「陛下,吐蕃反叛乃人禍,並非天災,當從速召集大臣商議對策。」韓世忠提醒道。王戰這才如夢方醒,忙命沈拓宣旨,召三省長官及參知政事們參加御前軍事會議。 當時王軾正在吏部大堂,會見這科新中的進士們,擇其優良者,初全國各省,府,縣出現地空缺。說起這科來也真怪,很多新科進士誇誇其談,吹得天花亂墜,恨不能將平生所學全部展示在威王殿下面前,希望能補到一個實缺。但一問其如何作官,如何施政,卻只能籠統的說個大概,完全沒有詳細計劃。 王軾大筆一揮,十餘位進士再等下次出缺,這等腐儒只會空談誤國,如果放到地方上去作官,不但不能為民請命,為朝廷分憂,恐怕還會禍及自己。此時,吏部侍郎提醒他,這些進士都是天子門生,聖上欽點,威王大筆一揮倒是容易,不怕聖上不高興麼? 「聖上不高興,無非就是申斥於我,至多免我職權,百姓不高興,就會像四川一樣,到時候誰去收拾?」王軾不聽勸告,將那空談的進士們一筆勾去。 這時,下屬來報,宮內太監宣旨,聖上急召威王入宮參與御前軍事會議。王軾吃了一驚,軍事會議?蒙古作亂了,不會這麼快吧?難道恩師韓毅地預言成為現實了?當下不敢逗留,忙交公務交於副手暫時處理,急忙趕往宮中。 政事堂內,皇帝,三省長官,以及帶有「參知政事」「參知機務」頭銜的大臣們已經就坐。但會議還沒有開始,聖上執意要等威王千歲到了以後才開始商議。 王軾匆匆而入,未及行禮,王戰已經叫道:「威王不必多禮。坐吧。韓愛卿,把事情大概說一下,讓諸位大臣們心中有個數。」 王軾雖貴為王爵。但這政事堂不比其他地方,所以坐在三省長官之後,方一落座就聽到韓世忠說了一句:「上月初八。吐蕃反叛,朝廷各路官軍遮掩不及……」略一停頓,還是安坐下去。 待韓世忠講完,王戰問道:「吐蕃反叛,攻打甚急,諸位愛卿可有良策?」 大臣們一時無言,說老實話,吐蕃是因為先帝好大喜功。努力想要拓展疆域才結下樑子,現在先帝不在了,爛攤子留給當今聖上來收拾,可真是頭疼得緊。如果說派兵征伐,會不會又是一個十五年大戰?這樣的話。國家可吃不消。 「怎麼了?難道沒有一點辦法麼?」王戰見大臣全不言語,稍感失望。 此時。參知政事,文華殿大學士吳弼起身說道:「陛下,臣聞吐蕃乃不毛之地。人民尚未開化。先前吐蕃諸部互相攻打,以至千瘡百孔,朝廷收之無益。以臣愚見,莫如放棄,命駐守吐蕃的軍隊全數撤回, 軍費開支。」 王戰聽完沒有表態,他不想打仗,可如果就這麼放棄先帝用了十五年時間才征服的吐蕃,恐怕會遭人議論,也對不住父親在天之靈。 「正當如此,陛下,吐蕃雖然土地遼闊,但物產稀少,人口不多,如同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放棄正是上上之策,也會免除不少麻煩。先帝攻下吐蕃時,欲在此地司儀行政,可沒有官員願意到那不毛之地任職,朝廷守軍也是叫天連天,不能適應。臣同意吳大人地意見。」門下侍中李綱也表示了贊同。 王戰猶豫,作難道:「可吐蕃是先帝耗費十五年時間,動用數十萬大軍才收得,就此放棄,恐遭天下人非議啊,朕也不願作那不孝之人。」 「陛下,豈不聞祖宗不足法,天災不足懼?此一時,彼一時也,情況不同,對策也應該相就的改變,豈能墨守陳規,一成不變?再者說,先帝執意攻打吐蕃,本就不對……」監察御史話未說完,被王戰一口打斷。 「就事論事,不要扯到這些,更不允許批評先帝。」 議來議去,意見幾乎一邊倒,沒有一個大臣說要留住吐蕃的,就連尚同良也沉默了。他雖然不表態,可當年帶頭反對攻打吐蕃地人就是他,也正是因為如此,吳弼才被王鈺提升為尚書令,因為吳弼這個人很好用,言聽計從,又善於體察聖意,他一上台,就開始壓制尚同良等人地意見。可當年極力贊同的他,如今又是第一個跳出來說應該放棄吐蕃。尚同良等人冷眼旁觀,均不齒吳弼的為人。 王軾一直沒有說話,坐在他對面地英王王皓好像事不關己一般,兩兄弟偶然目光相遇,也馬上彈開,形同陌路。 「威王,你說說看,這事怎麼辦才好?」天子突然問道。 王軾頗感為難,政事堂議事,還是頭一次這樣意見一邊倒,如果自己聰明點,就隨大流,贊同他們地說法,也省得挑起對立,可是…… 左思右想,他站起身來,卻沒有先發表意見,而是拱手向韓世忠問道:「韓公,本王請教一下,攻打吐蕃,用了多少年,花費多少銀子,損失了多少兵力?」 韓世忠也客氣的起身,略一思索,回答道:「前後斷斷續續,共計十五年,軍費超過三千萬兩,川軍軍以及蘭州軍,共陣亡十四萬餘人,傷者無數。如果再計上傷亡軍人地撫恤,這筆開支,就有些嚇人了。」 王軾點了點頭,這才對皇帝說道:「陛下,高祖武皇帝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價,打下吐蕃,現在有人說要放棄,這不合適吧?」 所有大臣頓時感到不可思議,威王今天吃錯藥了吧,居然獨自一人站出來反對?尚同良聽到王軾的意見之後,心頭開始著急,威王實在不應該這個時候出來挑起矛盾,這會無論是皇帝,還是大臣,兩面不討好。還是太年輕了。沒有政治經驗。 王戰顧慮地也是這個,聽弟弟如此說,自言自語道:「是啊,先帝在天有靈。若知道朕放棄了吐蕃,恐怕也會責怪朕敗家的。」 「陛下,話不能這麼說。高祖武皇帝攻打吐蕃,乃是受了奸臣蒙蔽,一時失策。難道因為犯這個錯誤的代價太大。就要錯誤一直持續下去?這不是諱疾忌醫是什麼?」吳弼投機取巧,明知聖上不喜歡別人批評先帝,索性推說當初王鈺是受了奸臣鼓惑。不過當初極力鼓動的那個奸臣,好像就是他吧? 王軾馬上抓住這個機會,反唇相譏道:「吳大人,暫且不說所謂當初蒙蔽先帝地是誰,也不說你地意見對與不對,本王想提醒你。你現在的主張,是要我們放棄小半個國家,吐蕃佔大燕領土的兩成五,兩成五,各位。如果我們現在放棄了。還不說對不住先帝,就連那前後十四萬為國捐軀地烈士。怎麼告慰他們?怎麼對他們的後代交待?他們祖輩父輩浴血奮戰,把命都搭上了,才打下這麼大地領土。現在朝廷要放棄。吳大人,你不怕以後在外行走,被忠烈地後代指著脊樑骨罵嗎?」 吳弼面露慚色,尷尬至極,吞吞吐吐地說道:「這,臣的主張,乃是為大燕江山社稷著想,至於個人榮辱,那,那不是臣所考慮地。」 其他大臣聽了威王一席話,第一反應就是,威王今天跟以前不同,這言辭犀利,針鋒相對地風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位為官多年的老臣。 尚同良起初還擔心皇帝不滿,但暗中觀察,威王殿下高談闊論之際,皇帝一直含笑關注著他,而且頻頻點頭,一片驕傲之色。 「陛下,先帝排除萬難,打下吐蕃,一定是有他的考慮在。而且先帝說過,一個人再長也不過活個一百多年,可國家民族還要繼續前進,不能因為一時的得失,就不顧今後千百年的民族利益。試想一下,如果現在朝廷放棄了吐蕃,一千年後,後代子孫會怎麼評價我們?當年,石敬塘認契丹皇帝作父,自稱兒皇帝,割讓了幽雲十六州,被罵了快三百年,前宋百年積弱,雖然有皇帝的失德,但罪魁禍首,就是此人。至今民間提起他,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我們不能做這種既對不起先人,也有愧於後人地事情。」王軾苦苦進諫,聽得王戰冷汗連連,他說完之後,王戰整個臉色都變了。 對大臣們說道:「威王所言極是,放棄國土,這是遺臭萬年,要背上千古罵名的惡事,朕決不能這樣做,否則,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先帝?」 大臣們一聽,都向王軾投以責難的目光,明明聖上就有意放棄吐蕃,就威王這麼慷慨激昂的一說,全變了主意。尚同良暗暗著急,威王年輕氣盛,這樣做,既討不到皇帝的歡心,也得罪大臣,實在裡外不是人。 「威王千歲,下官請教一句,既然不放棄。那現在怎麼辦?吐蕃叛軍一擁而起,勢頭正旺,參加過攻打吐蕃地將領一直有怨言,現在誰還肯去領軍征討?」吳弼突然問道。 王軾到底是武備堂出身,標準的軍人風範,一聽這話,立即說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沒有選擇地權力,朝廷命令一下,軍人就應該一往無前,挑三揀四的話,他有什麼資格帶兵?如果沒有人願意去,本王雖然年少,為國盡忠也不甘落於人後,我去!」 尚同良急得差點站起來,這威王越說越不靠譜!帶兵打仗是兒戲麼?你以為是你在宮裡拎幾頭胖熊來揍這麼簡單?再說了,你去帶兵打仗,那讓天下將軍們的臉往哪兒放?朝廷沒人了麼? 王戰一聽,也嚇到了,連忙勸道:「二弟,不可胡說!豈能讓你去冒這風險?就算要打,燕軍能征慣戰之將,數以百計,還能沒人?罷了罷了,今日就議到這吧,朕考慮考慮。」說畢,離席而去。 大臣們起身準備出宮,不論是誰,臨走地時候都不先忘看王軾一眼,再看尚同良一眼,心思 局面,不會是這兩人事先安排的吧?可尚同良是死硬不太可能吧? 出得宮來,王軾黯然無語,他感覺到孤立無援。沒有人幫助他,就連一向敬重的尚相,也三緘其口,想幹點事情。何其艱難啊。 「王爺留步。」背後,尚同良急聲叫道。 「尚相。」王軾回過身來,拱了拱手。 「唉!」尚同良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目視王軾問道:「王爺今日何故如此?你難道沒看出來,聖上不想打仗,大臣們也順著他地意思在說嗎?」 王軾面無表情:「本王知道聖上不想打仗。」 「那既然知道。王爺何必挺身而出,兩面不討好?就算聖上愛護王爺,不加責備,可你今日和所有大臣對立起來,日後還怎麼共事?王爺不要忘了,你現在管著吏部,不比從前了。」尚同良苦口婆心的勸著。 這句話倒激起王軾的脾氣,笑道:「難道因為怕得罪人。本王就什麼也不說?凡事機關算盡,處處小心?而且本王並沒有說錯,放棄國土,這是要遭千秋罵名的。」 「話是不錯,可王爺你有對策麼?」尚同良見王軾聽不進去。反問道。 「當然有,本王學地就是這個。」王軾說完。躬身一揖,揚長而去。尚同良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威王是他捧出來的。可現在卻不聽他的勸告。不過尚同良到底是位賢臣,他想到地,不是威王挑釁他的德高望重,而是察覺到,威王是個有主見的人,堅持自己地想法,毫不妥協。這雖然在政治上是極不聰明的,但至少說明這個人不是個軟骨頭。政治經驗不足,可以慢慢學,要是天生軟骨頭,誰也救不了。 泰安宮 王皓正在向耶律太妃和孟太妃匯報自己第一次參加御前會議的情況,議的是什麼事,大臣們是什麼樣的態度,說了些什麼話,皇帝是如何表的態,一一說明。特別是威王驢脾氣,跟所有人對著幹的事,他更是添油加醋,說得繪聲繪色。 「最有趣的就是,二哥明明看到所有人都持一種意見,偏偏要表現出自己地與眾不同,大發議論。說什麼這是既對不起祖先,又對不住後人的事。把局面攪得一團糟,聖上都氣了,宣佈終止廷議,離席而去。」王皓說得唾沫橫飛,津津有味。 孟太妃聽完,拍著兒子的肩膀笑道:「王軾就是那麼一個蠢貨,你想想看,成天舞刀弄槍的人有什麼腦袋?他還以為自己很威風,殊不知,既得不到聖上的歡喜,也開罪了大臣,以後他地日子就難過了。」 耶律南仙聽完之後,半晌無語,見那母子二人歡天喜地,好像王軾犯了重大失誤一般,於是問道:「那英王你今天說了什麼?」 「我?」王皓眨了眨眼睛,「我什麼也沒有說,大家都持一種意見,本王何必多費口舌?」 「就是,皓兒打小聰明,這種時候多說什麼?看那王軾出醜就行了。」孟太妃十分得意。 耶律南仙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問道:「威王那裡慷慨陳詞的時候,你一個字也沒有說,這還叫聰明?不管王軾說得對不對,至少他給所有人都留下印象了,說明他是個有想法地人,大臣們就算不贊同他的意見,也會佩服他的膽氣。你呢?你在那裡當擺設!你參知政事地頭銜是掛著好玩的麼?」 王皓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孟太妃一見,開始護短:「哎呀,姐姐,像今天這種情況,皓兒能說什麼嘛?」 「你那時候就應該站出來,和你二哥針鋒相對,吳弼他們自然會替你幫腔。我聽來聽去,倒是你二哥力挽狂瀾,把所有大臣的意見全都打壓下去了。這事情皇帝如果決定動武,就是你二哥一手促成的,那時候主戰的將軍們都會記他的情!你不要忘了,你二哥是武備學堂出身!他提出自己去帶兵,如果這事成了,會後患無窮!你知道他有多少同門師兄弟在軍中擔任要職麼?」耶律南仙越說越氣,真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 王皓被嚇怕了,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孟太妃也開始著急,苦著臉問道:「那,那姐姐,事情已經這樣了,沒有補救的辦法麼?」 「你不是說你兒子打小聰明麼?咱們英王殿下應該有辦法啊,問我作甚?」耶律南仙冷笑道。 孟太妃一時語塞,半晌之後,討好的笑道:「姐姐。你肯定有辦法,王軾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哪能扭得過你?先帝還在的時候,就時常誇獎姐姐。是女中豪傑……」 「行了,不用拍我馬屁。這個局一定是尚同良和威王勾結事先設好的,不過他們想得太簡單了。其一,皇帝很看重他地弟弟,不可能放威王出去。其二。這仗打不打,皇帝決定不了,他還得來問我。其三,王軾幫了我的忙。」耶律南仙頗為自得的笑道。 孟太妃母子就不明白了,王軾怎麼會幫我們?他與王戰兄弟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十分親近,如今正是他們春風得意之時。不打壓我們已經要燒高香了。 見他母子二人一頭霧水的模樣,耶律南仙說道:「英王想要立足,朝中自然是要有人支持地,現在吳弼一班人馬在幫你。可中央樞紐有人還不行,畢竟山高皇帝遠。軍隊還要有人支持你才行。可現在大燕一百多萬軍隊,全是先帝一手打下的底子。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王軾力主鎮壓吐蕃叛軍,這倒是個機會。」 「姐姐的意思是。趁這個機會,拉攏軍中將領?」孟太妃問道。 「拉攏?你拉攏誰?現在誰去領軍平叛還沒有決定呢。」耶律南仙白了她一眼。 「那怎麼說是個機會呢?」孟太妃又問道。 「你不懂,正是因為沒有決定人選,所以才是機會。大燕十幾個衛戍區,全都有人了,可吐蕃這塊還空著,如果朝廷要動武,勢必會挑選得力干將,而且極有可能節制四川,雲南,陝西三省軍隊,那就是二十多萬人馬,那就是西南半壁江山。如果這個人,由我推薦出來……」耶律南仙語至此處,沒有再說下去。 孟太妃放大眼睛看著耶律南仙,用手巾捂著嘴驚訝地說道:「那這個人以後就是自己人了!咱們皓兒在軍中也有支持者了!」 「不錯,可問題是,這個人選一定要能服眾,在軍中要有威望,普通人坐不上去,現在讓我為難的就是讓誰去節制這三省軍隊。」耶律南仙搖了搖頭。 此時,英王插話道:「太妃,朝廷制度,作戰狀態下,委派的將領都是臨時性,戰爭一結束,兵權就收回。林沖當年就擔任過河北兵馬大元帥,但金國一滅,他也回歸本職,這樣一來,不是白忙一場麼?」 「總算這一次你說到了點子上,沒錯,朝廷是有這樣地制度。可戰爭不結束,兵權不就一直在麼?」耶律南仙笑道。 王皓一時不解:「吐蕃也就那點本事,仗 與燕軍周旋。可十幾年來,燕軍已經漸漸適應了,恐來,沒多久吐蕃又垮了。」 「你怎麼就不開竅?仗怎麼打,又不是皇帝決定的,那是指揮將領的事,他不讓戰爭結束不就行了?」耶律南仙點撥道,王皓恍然大悟,耶律太妃果然不同凡響,可這手也太黑了吧?拿國家利益去冒險,難道朝裡大臣都是笨蛋? 次日再議,吳弼等幾位大臣突然改換口風,一致贊同發兵吐蕃平叛。都說威王殿下一席金玉良言,振聾發聵,如黃鐘大呂,警醒世人。國家疆域,寸土必保,否則,上有負於先人,下愧對於後世,要招千古罵名的。 王戰本來不喜歡打仗,但經過威王一鬧,動搖起來,現在吳弼等人又改了口風,他更加拿不定主意,畢竟他沒有碰到過戰爭的經驗。戰爭最考驗一個帝王的才能,因為戰爭不是獨立存在的,牽扯到政治,經濟等諸多方面,如何調度得當,以最小的損失,保證最大地勝利,是門大學問,中國歷史上能做得盡善盡美的,也沒有幾個人。王戰應該不會成為這其中之一。 「聖上駕到!」沈拓那尖銳的聲音在泰安宮迴盪著。 太監宮娥嘩啦啦跪倒一片,王戰直入宮內,正碰上迎出來的耶律南仙,遂拱手道:「朕今日特來探望太妃。」本來中國古代,妾在家族中沒有什麼地位,更何況老爺已經去了,兒子在當家,成為庶母的妾就更加不用提了。 不過耶律南仙是個異數,首行他極得高祖武皇帝地信任寵愛。其次對大燕立有汗馬功勞,再次,她的親弟弟,就是現在大燕最重要地藩屬。西遼國王。就這三條,即便是皇太后趙出雲,也要對她另相相看。 「陛下政務繁忙。還能有這個心意,愧不敢當,請座吧。」耶律南仙命人奉上茶水。 王戰落座。喝了一會兒茶,不知語從何起,耶律南仙一見,主動問道:「莫非陛下遇到了什麼難處?盡可說來,老身替陛下參謀一二。」 正中下懷,皇帝輕咳兩聲說道:「是這樣地,吐蕃餘日前作亂,襲擊官軍。攻佔城鎮。朝廷商議數日,有說戰的,有說和地。朕一時拿不定主意,太妃早年隨先帝四處征伐,熟悉軍務。所以朕特來討教。」 耶律南仙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道:「陛下可曾聽說過。祖宗基業,寸土必保這句話?」 「這是自然,怎麼?太妃也主戰?」王戰聽出來弦外之意。 「吐蕃雖然地廣人稀。但雄踞中原西部,千百年來,不通外界,人民不服教化。高祖武皇帝動用數十萬軍隊,費時十五年方才收服,陛下可知道這是為什麼?」耶律南仙問道。 王鈺征吐蕃,是本著替後世國人減少麻煩,在這個時代就要把吐蕃納入中央朝廷的直接管轄,王戰從小生在這個時代,哪裡能夠體會他父親地苦心? 遂直言道:「朕實不知。」 「陛下真誠實君子也。先帝有個宏願,要將中原文明,遠播四方,所以他接連不斷的發動征戰,一則鞏固大燕統治,二則開拓疆域,三則傳播文化。吐蕃這麼大一片領土,先帝豈能放棄?攻打吐蕃,代價很大,如果放棄,豈不是白打了?再說,現在吐蕃作亂,不過是垂死掙扎,陛下只消點一員上將,帶大軍征討,必定望風披靡。」耶律南仙建議道。 王戰頻頻點頭,照這麼說來,先帝倒是用心良苦,可這打仗是要花錢,要死人的,前番十五年,耗費甚巨,如今國家財力剛剛好轉一些,恐怕承擔起來有些困難。 當他把這些擔心告訴耶律南仙時,後者卻笑道:「這有何難?現在大燕軍隊一百一十多萬,其中馬步軍佔八成,水師佔兩成。可這兩成地水師部隊,卻佔用了馬步軍一半的軍費。說句實在話,水師是各兵種中,最華而不實,最沒有用處的。水師自成立之時起,沒打過什麼仗,大多是在近海航行,保護商船。現如今,大燕海商們,都有能力自保,何必朝廷窮操心?如果陛下感覺到財政上有困難,不如裁了水師,省下來那筆軍費莫說吐蕃之戰,就是再打下大燕目前這麼一片領土,也綽綽有餘。」 王戰茅塞頓開,大喜道:「太妃之言,甚合朕心,若能裁掉水師,省下來地軍費當是一筆龐大的數目,供應平叛,當無大礙。」略一停頓,又作難道:「可當由何人領軍征討?又發何處兵馬?這些……」 耶律南仙端起茶杯,揭開杯蓋,輕輕蕩著茶末,笑道:「這就不是我能亂說的,否則朝裡就會有人亂髮議論,反而不妙。」 「太妃不必顧忌,朕誠心請教。」王戰再三說道。 耶律南仙這才放下杯子:「現如今朝廷各衛指揮使,都有本職在身,不宜輕動。川衛戍區倒是靠近吐蕃,但其指揮使不具備大將之才。要平吐蕃之亂,非得威望過人,戰功卓著之人不可,陛下可有這樣的人選麼?」 威望過人?戰功卓著?河間郡王林沖不就是代表麼?不過他鎮守河北,不能亂動的,再其次的話,岳飛也不錯,可他們都有本職在身。 「若按這個條件,又沒有本職在身的,恐怕找不出來吧?」王戰問道。 耶律南仙聞言笑道:「陛下忘了一個人,先帝在世時,他不但威望過人,戰功卓著,而且統率的是先帝嫡系南府軍。後來在滅蒙之戰中,可能有什麼地方不小心得罪了河間郡王,被參了一本。先帝為了照顧林沖地情緒,收了他的兵權,放在中央掛個虛銜。」 王戰仔細一想,突然明白過來:「太妃說的是呼延灼?」 「正是此人,陛下以為如何?」耶律南仙看著王戰。 「他,朕年幼時,倒是聽過一些他的事跡,是位勇猛善戰的將軍。可年紀會不會大了一點?還有,他是先帝撤下來地人,朕再啟用,不合適吧?」王戰為難道。 「哈哈,陛下說哪裡話,年紀再大,能比得過林沖?他不也還統率十萬鐵騎,雄視京畿麼?雖然先帝收了呼延灼的兵權,可當初是因為礙於林沖地臉面,不得不妥協,陛下應該知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此時候,皇帝也要讓著擁兵自重的大將。呼延灼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如果陛下能重新啟用他,他一定會感恩戴德,誓死報效。」耶律南仙話裡話外,都不離十多年前那場軍中將領之間地爭端。 反正王戰當時還小,也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內幕,權且聽著。略一思索之後,當即表示:「若如此,朕再與大臣們商議,看能不能將這件事情定下來。」 「陛下,必要的時候,你也應該乾綱獨斷,否則把大臣們嬌縱慣了,不是什麼好事。」耶律南 幽u書盟 UutXt.COm 荃紋字版閱瀆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一碗 阻裁軍力挽狂瀾 比武藝邂逅嬌娘 字數:8076 燕建康二年,吐蕃餘孽趁王鈺去世的機會舉兵反叛,趕出高原。守軍將領上報朝廷,皇帝王戰無策,求教於耶律南仙,後者力主揮師征討,並舉薦了賦閒在京的原南府軍名將呼延灼。 在第三次御前軍事會議上,王戰提出了這個辦法,大臣們倒沒怎麼反對,呼延灼有謀略,有膽氣,更有指揮大規模兵團作戰的經驗,由他帶兵出征很合適。但威王王軾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認為呼延灼年紀太大,高原地區條件惡劣,這位老將恐怕吃不消。 他推薦了一個人,就是他的授業恩師韓王爺。這一下,大臣們就有些詫異了,韓毅賦閒好幾十年了,自當初奇襲上京回來,他就被免了兵權,封了郡王,拜作大司馬留在京城,束之高閣。現在威王殿下提出他來,恐怕還是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 嚴格說起來,韓毅的確合適一些,一來他年紀比呼延灼輕,二為名頭比呼延灼大,奇襲上京,這是注定要彪炳史冊的一戰,燕軍將領中,無人能出其右。王戰見威王有異議,一時決定不下來,耶律南仙聞訊之後,大為震怒。她認為王軾處心積慮要和她對著幹,遂授意吳弼等人,抓韓毅的小辮子。 韓毅的把柄,其實不用抓,就在那兒明擺著。他不但有「歷史問題」,還有「政治問題」,當初奇襲上京,雖然功勞蓋世,可他放著身處險境的先帝不救,卻發兵直取上京。雖然解釋說是為了「圍趙救魏」,可這是不是也可以說明他對先帝不忠心? 當年他出征回來,就是有大臣建議取他的首級。免得日久生禍害,王鈺顧念他功勞卓著,為了保護他而削其兵權,閒置不用。現在威王提出他來。吳弼等人抓住這個問題,大作文章,一再攻擊韓王有異心。絕不可授以兵權,更不能放他遠赴西南。 第三次軍事會議再告中斷,王戰離開政事堂後。命王軾隨駕,到了南書房,兩兄弟落座,王戰第一句話就是:「二弟,朕知道你想保你恩師出山,可大臣們都對他不放心,你就不要固執己見了。」 王軾鎮定自若,拱手說道:「陛下。臣弟舉薦韓毅,並非出於私心。所謂內舉不避親,韓毅雖然是臣弟授業恩師,但他的確有統帥之才,年紀也比呼延灼輕。由他出山帶兵,最為合適。至於大臣們說他有問題。臣弟想先帝當年賜給他丹書鐵券,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現在極個別大臣,抓住這個問題不放。那才是別有用心。」 王戰聽完,面露難色,看了看弟弟,他知道王軾想幹些實事,可呼延灼是耶律太妃舉薦了,不好駁她的面子,這次恐怕得委屈一下弟弟了,一念至此,遂勸道:「二弟,呼延灼是太妃舉薦地,臣也為難。你就退一步吧,別讓朕難作。」 王軾聽得眉頭緊鎖,這話怎麼說的?她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國家大事,事無鉅細,皆決於皇帝,後宮不得干政,這是鐵律,皇帝為何有這種顧忌? 「陛下,有句話臣弟不吐不快。耶律太妃的確才智過人,也有相當的經驗,陛下您本著謙虛求教地態度去咨詢,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她的意見,陛下僅可列為參考,不必言聽計從,您才是一國之君。」王軾這話看似說得有些重了,卻是金玉良言,也並非杞人憂天。 王戰面露慚色,笑道:「話雖如此,但事情總有個變通。這樣,出征地人選你就不要固執了,就定下呼延灼。至於韓毅,他也是難得的人才,更何況把二弟栽培成才,也功不可沒。將來有機會,朕一定重新啟用他,如何?」 王軾啞口無言,大哥啊大哥,這天下是你的,我推薦人才,也是為你效忠,又不是為我出力,怎麼好像說得兩兄弟在作交易一樣?但王戰既然都說出這個話來,事情就已經沒有轉地餘地了。 心中暗歎一聲,王軾無可奈何的說道:「既然陛下聖意已決,臣弟自當遵命。」 見弟弟讓步,王戰心頭稍寬,背靠龍椅歎道:「唉,這些天盡為了吐蕃之事勞神費力,現在如今定下來,只消再召呼延灼授以兵權,就可以出征。等些日子,裁了水師,這筆軍費就足夠了。」 王軾聞言,霍然起身!失口問道:「聖上要裁撤水師部隊?」 王戰沒有料到弟弟這麼激烈的反應,疑惑道:「正是,東海南海兩支水師部隊,多年來未有作戰任務,空耗了許多銀錢,朕想裁撤水師,將水師軍費挪作馬步軍平亂之用。」 王軾心頭大駭!真不知何人心腸如此歹毒,竟然提出裁撤水師的辦法!東海南海兩支水師,多年來守護國家萬里海疆,何謂空費銀錢?大燕海上貿易興旺發達,幾十年來成倍增長,為國家財政提供了巨大的支持。 海上貿易之所以如此興盛,就是因為我們國家背後有一支足以傲視四海的強大水師部隊。東洋,南洋諸國,以及海上盜匪,皆畏懼我大燕水師,從而不敢侵擾商船,這才保證了海上航線的安全。如果裁撤水師,多方勢力再無顧忌,那時候,國家財政倚之甚重的海上貿易,就受到毀滅性地打擊! 「陛下!」王軾衣擺一掀,拜倒在地,「陛下!此舉萬萬不可!若裁撤水師,必將陷海上貿易於萬劫不復之地!」 一陣錯愕,王戰問道:「二弟所言,莫非太過?裁撤水師,何至於威脅海上貿易?我中華聲威,遠播四方,四海諸夷皆欣然嚮往,何人敢動我海商?」 王軾再三叩頭:「陛下,文化再興盛,若沒有強大的軍事實作後盾,只是空談!若人家欺負到我們頭上,講理是講不退敵人的!還得靠武力解決!東洋。南洋諸國,之所以與我通商,畏我如虎,都是因為我們有一支強大的水師。如果他們敢觸大燕逆鱗。我水師部隊就可遠涉重洋,直接打到他們家門口。陛下,臣弟冒死進諫。萬萬不可裁撤水師!」 王戰見弟弟如此強烈的反應,一時為難:「若不裁撤水師,國家哪裡來地軍費平亂?」 「陛下。吐蕃作亂,只是強弩之末,難穿魯縭。臣弟咨詢過兵部韓公,吐蕃叛軍,看似星火燎原,入目皆是,然不過是烏合之眾。只要燕軍殲滅其代表,餘眾必作烏獸散!陛下。吐蕃境內,人民尚未開化,其上層視民眾性命如草芥,要打要殺,皆憑喜好。律法完全不保障平民的利益。我中華自古便有『人命關天』『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古訓。若得平定吐蕃,推行我中華之制度。傳授我中華之文化,將土土牛羊,分於百姓。以收其意。將吐蕃上層人物,賜以爵位金銀,以安其心。吐蕃必誠心向我!」王軾一番言論,王戰聞所未聞。對於吐蕃,他也只是知道其在大燕西部,幅員遼闊而已。 此時見 番意見,驚奇地問道:「果真如此?朕原以為,吐蕃領土小半,其人口自當甚眾,實力也不可小視,若真如賢弟所言,不足懼也。」 「陛下,吐蕃人口臣弟雖然不知,但據大臣們所言,十五年大戰,燕軍時常縱橫於高原之上,罕見人煙,以此觀之,吐蕃之人口恐怕還沒有東京來得多,完全不足畏懼。其軍隊,缺少系統訓練,武器裝備更是無法與我比擬,只要主將有敢戰之心,不日必將平定叛亂。」王軾從政治,文化,軍事等方面再三闡述意見。 王戰聽得入神,漸漸欣喜起來,待王軾說完,讚歎道:「二弟真人不露相,以朕觀之,朝中大臣也未必有如此遠見灼識,真大燕之幸,朕之幸也。好!裁撤水師之議,暫且擱置吧。」 建康二年六月,皇帝王戰封呼延灼為西南行軍元帥,賜金甲御馬,加大司馬頭銜,命其節制四川,雲南,陝西三省軍隊,誓師出征,平定吐蕃之亂。 王戰雖然沒有接受王軾的意見,啟用韓毅,但後來王軾推薦武備學堂知事朱武隨軍作戰,被王戰封為劍南道招討使,入元帥幕府,以參謀軍務,並親掌武備堂學生軍六千餘人。 吐蕃之事既有安排,王戰復本歸性,沒多久便又疏於朝政,醉心於文學詩詞。尚同良再三提醒,無奈皇帝雖礙於他顧命大臣地身份,口頭答應,卻是陽奉陰違。 七月,德高望重地太師童貫去世,皇帝是童貫外孫輩,遂下詔厚葬,撫恤追諡。因童貫是宦官,早年有一義子,因貪污枉法被王鈺處以極刑,沒有了子嗣,其郡王爵位被收回。 童貫一生,從前宋權奸,到後來鼎力支持王鈺掌權,中間雖然有矛盾,但最終放棄爭鬥之心,全力效忠,不可謂無功,位列大燕元勳。活到一百多歲,女兒女婿都先於他離開人世,也算是一大異數。王戰感其資歷之老,事跡之傳奇,下旨先賢樓掛鐘以示表彰。 八月,眾臣上奏,言人無妻,如屋無梁,皇帝已過弱冠之年,繼承大統,當立皇后。有大臣建議,吳用長子吳齊之女甚賢,容貌出眾,德才兼備,方才十九,可以考慮。耶律南仙也力主皇帝娶吳齊之女為皇后。 正當一切齊備,皇帝準備迎娶之時,尚同良爆出驚天秘聞,稱吳齊之女,早已許配京師衛戍區指揮使徐寧之子,有了婚約,陛下雖為天子,也不可奪人之美。皇帝大驚,召吳齊問話,卻失口否認,稱絕無此事。又召徐寧,也說斷無此事。 王軾此時進言,說皇帝要娶皇后,作為大臣,就算確有其事也不敢聲張,不如作罷。王戰雖然闇弱,但於個人之名聲卻分外看重,遂將此事擱置。耶律南仙等人,因此深恨尚同良。後陸游又奏,言河間郡王林沖幼女賢惠,再加上門當戶對,若娶為皇后,當傳為佳話。 王戰笑言:「昔年高祖武皇帝布衣之時,與林沖結為異姓兄弟,如今朕若娶其女,豈非親上加親?」遂准奏,派員問林沖意見。滿口等同。王戰大喜,遂命其送女進京完婚。 「給聖上新婚賀禮準備好了麼?」王軾捧著《衛公兵法》,將讀到的那頁壓上書籤,向李順喜問道。 「王爺放心。一早就備妥了。」李順喜回答道,王軾點了點頭,又言道:「河間郡王回京。本王作為晚輩,當親自登門拜訪,你準備一下。」 「是。」李順喜應了一聲。正準備出去,忽然腦中靈機一動,笑嘻嘻地問道:「王爺,陛下馬上就要成婚了,您快到弱冠之年,是不是也應該考慮?」 王軾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首先他是親王,他的婚事要由皇帝哥哥作主。由不得自己。再次,現在朝廷這個樣子,哪有閒心去討老婆? 「有你什麼事?本王不急,你個太監急什麼?去去去,準備一下。本王要去拜訪林王。」王軾笑罵道。 林沖在朝中威望甚高,哪怕是不喜歡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大燕地天下,就是以他為代表的一班將領們打下來的。再加上滅西夏。平金國,除蒙古,哪一戰都少不了他,可謂戰功赫赫,九死一生。更難能可貴的是,功勞這麼高,卻還是小心謹慎,忠心不二,侍奉兩代君王都兢兢業業,可算是為臣地典範。 他難得回京一趟,那河間郡王府,自是門庭若市。王軾的儀仗到了王府的時候,卻發現不少官轎都在往回走,他心時疑惑,讓李順喜去問個明白。不多時,李順喜回報,說是林王下了令,概不會客,誰也不見。 「真賢王也,身居高位,如今就要成為國丈,卻處處謹慎,不讓人說閒話。林公地操守,可為大臣表率。罷了,本王也就不去碰丁子,命人把心意送到,打道回府吧。」王軾說道。 李順喜命人將禮物送至王府門廳,命護著王軾儀仗準備回府,剛剛動身,一年輕將領追上前來,聲稱河間郡王有請威王殿下府中喝茶,正是林沖長子林淵。 王軾剛下轎,就看到老當益壯地林沖迎了出來,他慌忙上前,拱手作揖:「小王唐突來訪,驚擾了王爺,還望匆怪。」 林沖早就聽說先帝有個兒子,不喜讀書,卻好舞刀弄槍,後拜韓毅為師,學得一身絕技,能手格猛獸,勇冠三軍。只是他常年在外帶兵,不得相見,今天見到,驚為天人! 先帝雄姿威儀,人所共知,但沒想到生下一個兒子,卻是如此這般丰神如玉,雖古之潘安宋玉,不過如此。 「王爺?河間郡王?」李順喜連喚兩聲,林沖方覺失態,上前拜道:「林沖見過威王殿下,王爺千歲。」 「豈敢,林王為國征戰多年,功勞蓋世,小王一向仰慕,今聞王爺回京,特來拜訪。不速之客,王爺沒有拒之千里,小王承情了。」王軾對這位老軍人表現出極大的尊敬。 林沖哈哈大笑,執著王軾地手請入府中正廳,命人奉茶。說些閒話,無非就是此次送愛女進京與皇帝完婚一事。 沒過多久,林衝突然問道:「殿下,我聽說你自幼拜韓王爺為師,學習武藝,可有此事?」 「這算什麼?我家王爺還是武備學堂第四期馬軍科第一甲第一名畢業,拿回了天子劍……」李順喜逮住機會就要把王軾這些得意的事跡誇耀一番。 「要你多嘴?」王軾白了他一眼。 「哦?還有這事?」林沖難以置信,他軍中有不少武備學堂畢業生,個個了得,成為軍隊中堅力量,沒想到威王也是武備學堂出身。 「呵呵,年少輕狂時,先帝擔心小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遂命入武備學堂求學,三年苦讀,僥倖得了頭名。」王軾謙虛的表示道。 林衝越加喜歡眼前這位少年英才,他是武將,但卻是 時期過來地,那時軍人受到打壓,地位遠不如今天這以對那些舞文弄墨的儒生,不太待見,現在知道王軾一心學武,又是武備學堂高材生,頓時感覺親切起來。就將自己地長子林淵,引薦給他。 「這位莫非就是當年槍挑金兀朮的林淵將軍?」王軾起身。 「正是卑職,不想這等小事,王爺竟也知道。」林淵還禮道。 「早聞大名,如雷貫耳。有機會本王倒要向林將軍討教武藝兵法。」王軾這可不是客氣話,他是真有這個心。早就聽說林家槍法,獨步軍中,當年林王還在梁山落草之時。就是第一勇將。後來追隨先帝,一條銀槍,殺遍諸國將領。槍下從無五十回合之敵。這等高手,可遇可不可求。 林沖何等人?一眼看出王軾是真心想要討教,他也有心想要知道王軾到底有幾斤幾兩。於是接過話頭:「擇日不如撞日,難得王爺今天屈尊過府,不如就……」 「哈哈!本王正有些意,不知林將軍是否方便?」王軾大笑道。 林淵看向父親,得到肯定之後,也來了精神,將後一擺:「王爺,請!」 當下取了紗帽。脫了朝服,將衣擺繫在腰間,一身利落的打扮,出了大廳。來到庭院之中,早有林府家將捧上兩條木槍。林淵接過一條。準備比武。 王軾一看,也不伸手。搖了搖頭,對林府家將說道:「取精鋼騎槍來。」 林淵一聽,大驚失色:「王爺。刀槍無眼,若傷了王爺,卑職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地!」 「林將軍,戰場上可沒有木槍對敵地。再者說,你家學淵源,盡得林王真傳,槍法當能收發自如,何必擔心?還有就是……」王軾語至此處,笑而不說。 站在屋簷下觀戰的林沖看出來了,王軾的言下之意,就是說你林淵未必就傷得了我。如此自信,手底下應該有硬功夫,當下命令取來燕軍制式精鋼騎槍兩條,交於他二人。 那騎槍一丈之長,本是馬上利器,現在平地使用,很考功夫。王軾掂了掂,笑道:「林將軍請。」 「王爺先請。」林淵卻不肯先下手,眼前這位,怎麼說也是當今聖上的弟弟。 王軾不再客套,槍尖一抖,腳下便動,林淵只覺那條槍眨眼就到跟前,不過他是戰場上過來地勇將,不慌不忙,一槍挑開。兩人你來我往,爭戰不休,初時林淵還想著,人家是王爺,陪他玩玩,不必認真。 可他漸漸發現,自己錯了,王軾是認真的。他手裡那條槍,始終不離自己身邊兩尺範圍,每擊必攻要害,不到十個回合,眼前全是槍花,連人都看不到。 「好快地槍!」林沖在屋簷下觀戰,不禁脫口讚歎道。當年他是前宋京師八十萬禁軍教頭,韓毅也在禁軍任職,不過禁軍兵馬眾多,兩人都互相聞名,卻未碰面。今日見韓毅地學生如此了得,想來他的身手,定是不錯了。 五十回合,林淵逐漸拿出了真才實學,王軾卻越戰越勇,兩人相持不下,旁邊觀戰地林府家人,只看到兩團槍影互相糾纏,連人也看不清楚了,人人睜大眼睛,惟恐落了半點精彩。 突然!王軾虛晃一槍,掉頭就跑,林淵一看,心裡雪亮,王爺到底是在京城玩耍,這等伎倆也想瞞我?不就是想使回馬槍麼? 立即追上,如影隨形,果然,剛到場邊時,王軾一聲大喝:「回馬槍!」林淵早防著這手,一見他轉身刺來,全神貫注,用盡全力去格開他地騎槍。林淵臂力過人,戰場他使這一手,敵將的兵器從來都不會再留在手中。 這一磕之下,王軾的槍果然直飛出去!咦,人呢?眼前陡然失去對手身影,林淵大駭!忽覺勁風撲面而來,再看時,王軾右手直取他的咽喉! 到底林沖的兒子,臨危不亂,將槍收回,護住全身,疾步後退。王軾卻比他更快,眼看不敵,林淵將槍閃電般收到胸前,王軾一擊即中,卻抓到槍桿上,只聽一聲脆響,那精鋼騎兵的白蠟桿,被他折成兩截! 「好!」林沖大聲喝道!場邊家將此時方才回過神來,一個個拚命叫好!喊聲如雷! 「林將軍武藝超群,小王佩服。」王軾笑意吟吟,不再進攻。 「慚愧慚愧。」林淵倒也磊落,丟了騎槍,躬身一揖。 「哼,施這等詭詐伎倆,算什麼本事?如果不是大哥禮讓,一百回合之內,殿下必定落敗!」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誰?誰說的?真沒眼力,我家王爺槍法高明,騎在馬上,瞬間能挑落人耳朵上的銅鈴,那鈴還不會響,你說有多快?剛才若不是手下留情,就是那招回馬槍,林將軍也未必接得住。」李順喜不滿地哼道。 還沒找到大放厥詞之人,又聽一個聲音說道:「你就是不學無術,威王殿下的槍法縝密過人,自成一體,攻守兼備。與我們林家槍法,可謂伯仲之間,如果嚴格說起來,一百回合之內,分不出勝負。一百回合之外,大哥或許能勝,卻是勝在對敵經驗上,而不是槍法。」 王軾聽到這番言論,大為贊同,扭頭去尋說話之人。這才發現,在左邊走廊上,兩個人站在那裡觀戰。一個少年,估計二十一二歲模樣,濃眉大眼,神似林沖。站在他身邊那人,容貌清秀,五官精緻,卻沒有林沖那種英雄氣概,斯文得多。 「好眼力,不知兩位是……」王軾笑問道。 「哈哈,殿下,幼子無知,冒犯了王爺,還望不要見怪才是。林鋒,千,還不見過殿下?」林沖說道。 那兩人踏入院中,向王軾施禮,林沖介紹道:「王爺,這是五子林峰,四女林千。」 女的?怪不得如此清秀斯文,完全沒有林王的風範。慢著,林沖這次送女兒回京與聖上完婚,該不會就是眼前這位吧? 王軾心頭一震,這可不好,她馬上要成為大燕皇后,自己的嫂子,皇帝還沒有見過,自己倒先看了。林王也真是,怎麼能讓馬上就要成為皇后地新娘子,這般拋頭露面?不過細想一下,他是行伍世家,或許沒有那麼多講究。 「王爺,小王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一拱手,王軾拜辭道。 林沖一時意外,怎麼說走就走?看威王殿下神色,似乎不悅?哪裡得罪他了?還沒有來得及問,王軾已經轉身向外走去。 「王爺留步。」林千突然叫道。王軾哪裡理她,逕直向外而去。 「王爺,既然成為皇后的,是我地妹妹。」林千說道。王軾一聽,停下來了,她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幽u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扳閱讀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二碗 皇帝大婚受囑托 林府赴宴生情愫 字數:5974 燕建康二年歲末,皇帝王戰大婚,迎娶河間郡王林沖大赦天下。林沖的女兒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他自然也就是大燕的國丈,連帶著他的兒子們也成為了國舅爺,林家自此和皇室王家成為姻親,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 想那林沖,在先帝還是布衣之時,就結為異姓兄弟,後來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搏到了異姓王的爵位,現在又與皇帝結親,可算是天下第一家。兩代君王給予這樣的榮寵,可謂曠古絕今。林沖的才能固然是重要原因,但最關鍵的,還是他作臣子的態度,正因為他的謹慎,高祖武皇帝,才會在臨終之際,讓他成為顧命大臣。 權傾天下而朝不忌,功蓋一代而主不疑,這話用在林沖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眼眼睜睜看著這肥水流入了林家,吳弼等人氣得牙癢,還得擺出一副笑臉,替皇帝操持大婚慶典。最擔心的人,莫過於耶律南仙,她很早就認識林沖,深知此人一心忠於王鈺,先帝一聲令下,林沖則一往無前,蹈死不悔。王戰繼位,他帶著兵馬駐守雲縣,保證權力交接的和平完成,如今地位被抬得這麼高,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就連她恐怕也不敢輕易去捋林沖的虎鬚。 若林沖遵守自己的承諾,死心踏地的忠於王戰,憑他手中精銳的南府軍,和防區的關鍵地位,恐怕誰也別想撼動王戰。何況,單單一個林沖已經夠讓人頭疼,京師附近,還有一個岳飛。這事情可不好辦了,現在只希望呼延灼能坐穩。慢慢削弱先帝的影響力。 好在王戰沒有他父親那樣的雄才大略,不用別人找他麻煩,他自己也會出亂子。不過那個王軾從前可小看了他,你說從他出生一直看著他長大。怎麼就沒有留意到這個小東西竟然還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 「沒事沒事,再多喝幾杯也無妨,老二。你也多喝些,啊。」王戰喝得七葷八素,就在那宴席上。當著文武大臣,各國使節的面,吟起詩來。王軾看著不對頭,怕他失了皇這地威儀,趕緊扶他回寢宮。 「陛下,您喝多了,早些歇息吧。」來到寢宮門口,王軾不方便進去。喚過沈拓,讓他送皇帝進宮安睡。 王戰卻一把推開了沈拓,拉著王軾不肯鬆手:「弟弟啊,你知道大哥為什麼要娶林王的女兒麼?」 王軾一聽,這話怎麼說的?不是林王之女甚賢。可母儀天下麼?難不成還有別的原因?遂回答道:「回陛下,臣弟不知。」 「哎呀。你要這麼拘謹,你忘了?你我兄弟是從小一起長大地,為兄的替你背了多少黑鍋。哈哈,不過咱們家老二也出息了,朕很欣慰啊,很欣慰!」王戰看來是真喝高了,口不擇言。 王軾再度喚過沈拓,想讓他扶皇帝進去,王戰又一把推開:「沈拓,去,叫皇后出來。見見她的小叔子,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別地人她可以不見,我們家老二是一定要見的,快去。」 這叫什麼話?新娘子,況且還不是普通新娘,是大燕的皇后,怎麼能輕易見人?王軾不管他,一個勁兒地沖沈拓使眼色,後者會意,上前扶過皇帝,直接拄宮裡拽。 「二弟,那個,你明天去內侍省拿些珍寶古玩,代朕親自到河間郡王府拜會林王。別人去顯示不出朕的恩寵,你是朕的弟弟,最合適了,記住啊,別舞刀弄槍的給忘記了……」王戰的聲音從宮裡遠遠傳來。 王軾苦笑一聲,這成親真能讓人這麼高興?難怪民間說人生三大喜事,其中之一就是洞房花燭夜,哈哈,大哥今晚怕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得,我這個當弟弟的,把你送上了皇位,又把你送進了洞房,不管對你,還是對父親,也算無愧了。 「軾兒?」正站在寢宮門口出神時,忽聽一聲呼喚,扭頭一看,嚇了一跳,皇太后領著一班宮女太監就站在幾步之外。 「兒臣見過太后。」王軾躬身一揖。 「怎麼?聖上進洞房了?」趙出雲朝寢宮裡望了望,向王軾問道。 「回太后,是的,聖上多喝了幾杯,兒臣擔心他不勝酒力,硬給送回來了。」王軾回答道。幾位庶母中,端敬皇太后童素顏對他最為寵愛,趙出雲畢竟是前朝郡主,而他的母親楚紅秀只是童太后地一個丫環,趙出雲雖然不至於看不起他們母子,但如果說有多少疼愛的話,也言過其實了一些。 「好,那便好。」趙出雲點了點頭,當娘的,娶了兒媳婦自然是最高興不過的了。又往兒子寢宮裡張望了一陣,本想回宮歇息,但看到王軾,又改了主意。 「軾兒,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召過王軾,移步至欄杆旁邊。別人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想那楚紅秀不過是個丫頭命,卻因童太后地關係,躍上枝頭變了鳳凰,而且生下一個兒子來,這般的俊俏,這般地出息,當真讓人意外得緊。 「軾兒啊,老實說,我這個作庶母的從小就沒有關心過你,到現在我還弄不清楚你年紀多大,實在 可你這孩子不錯,我聽聖上說了,在四川的時候,你保他回來,真有出息。我時常告誡皇帝,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讓他要多多的關懷你。」趙出雲和耶律南仙兩的性格各走極端,她雖然貴為皇太后,但說話卻也坦誠。沒關心過就是沒關心過,不必套近乎。 「這是兒臣應該做的,不足掛齒。」王軾雖然對太后這番話頗覺意外,但還是謙虛的回答道。 「好,甚好,你能如此對你大哥,說明你是個忠孝之人。從今往後,你便如我親兒一般。知兒莫如娘。軾兒,你大哥是個實誠君子,處處與人為善,若是常人。這自然是好的。可誰讓他生在帝王家,又繼承先帝的江山,他的性格恐怕不足於震懾天下。你這個作弟弟的,要時時地提醒他,輔佐他。只要你們兄弟同心,一定能把高祖武皇帝的基業,牢牢守住。」趙出雲這番囑咐,聽得王軾酒意全無,連聲稱是。 「太后言重了,兒臣自當盡心盡力。」王軾低著頭說道。 「好,唉,今日總算了了一樁心事。戰兒性子平淡。若不是我力主讓他娶了林沖的女兒,他還想不起這碼事來。」趙出雲長長的歎了口氣,好像放下了心頭地大石。原來娶林王的女兒為皇后,竟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想得深遠,這是聖上地福氣。」王軾輕笑道。 「好孩子。哎,說起來你今年應該是十九歲了吧?」趙出雲突然也笑了起來。 「回太后。二十歲了。」王軾糾正道。 「哦,不小了,有中意的姑娘麼?若是沒有。我替你留意,看哪家王公大臣的閨女不錯,娶給我們軾兒作王妃,可好?哎呀,瞧你這俊俏地模樣,走在外頭,不知多少婦道人家偷偷打量,恐怕眼界也高,普通人你是瞧不上的。」趙出雲打趣的笑道。 王軾有些尷尬,訕訕的笑道:「這個,這個,還不曾考慮,不曾考慮。」 當晚王軾陪著大臣們吃酒,至深夜時分方散,回到王府蒙頭就睡,一覺起來,天已大亮。記起昨天聖上吩咐,讓去林沖府上還禮,這事本來派個內侍太監去也就可以了,不過皇帝執意要讓他去,恐怕也是為了彰顯林沖地位的顯赫。 起了床,洗漱完畢,又去吏部衙門處理完公務,因皇帝大婚,廢朝三日,所以不用上早朝。王軾便進宮,找內侍省備下禮品,坐了親王儀仗,直奔林沖王府。 聞聽威王殿下親自來謝禮,林沖受寵若驚,迎出府外,將王軾接了進去。自然免不了說些場面話,看時間已近午時,林沖便留王軾在府中用飯。正好王軾也有意請教他一些武藝兵法,邊疆防務,也就同意下來。 兩人移駕至花廳,讓皇帝的大舅子林淵作陪,林沖便吩咐送酒菜上來。王軾坐在林衝下首,正等著酒菜上來,不多時,聽到腳步聲,扭頭一看,愣了。 從裡間走出一名女子,手裡拖著盤子,上面裝有酒菜,二十多歲年紀,不施粉黛,卻異常的清秀可人,來到桌邊,擺放碗盞,舉行得體,不卑不亢,自有一股大家風範。她就站在王軾身邊,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往他鼻子裡撲。王軾從小長在宮中,什麼絕色佳人沒見過?就是他景泰宮裡地宮娥們,哪個不是略有姿色? 可現在他看到這不施粉黛,樸素如民的女子,卻感覺分外美麗。她身上沒有珠寶玉器,也沒穿名貴的綾羅綢緞,甚至挽著袖子,完全不像宮裡那些女人,個個端莊的要命。 一襲青絲,垂落下來,有幾縷如迎風擺柳一樣在王軾面前飄來蕩去,弄得他竟有些緊張,眼睛只敢盯著桌上的酒菜,目不斜視。 這女子他見過,就是林家四小姐,林千。頭幾日他到林府與林淵比試武藝時,這林千還穿著男裝。怪事啊,林王堂堂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如今又是國丈,富貴榮華冠絕天下,怎麼讓女兒做這些下人地事情呢? 「來,殿下,老夫敬你一杯。前幾日殿下與犬子比武,老夫大開眼界,果然是後生可畏啊。」林沖端起一杯酒,大聲笑道。 王軾不敢托大,慌忙去端酒杯,但那林千卻不肯與他倒酒,而是對父親說道:「爹,昨日聖上大婚,威王殿下想必是喝了不少,今日屈尊到我們府上來,怎麼還灌人家酒?」 聽了這話,王軾心裡十分受用,誰說不是呢,昨夜陪大臣們喝到深夜,怎麼回王府的都記不清了,現在肚裡還難受,聞到酒味就頭暈,這林家四小姐倒是個善良細心地女子。 「哎,四妹,你這話就不對了,威王殿下豈是常人?學武帶兵的人,哪怕不是海量?你敢小瞧殿下,小心殿下治你的罪。」林淵說笑道。 人家都這麼說了,自己還能怎麼樣。王軾捧起空杯,笑道:「是極,若是別人就罷了,到了林王府上。這酒是無論如何要喝地,有勞小姐。」 林千看了父兄一眼,只得傾倒酒壺。卻只給王軾倒了小半杯,後者看在眼裡,也不明說。與林家父子碰杯飲 許有人覺得奇怪。古代女子不是講究大門不出,二門生人都要遮面而行麼?怎麼堂堂郡王千金。還出來倒酒呢? 其實宋代以前,中國女子不那麼保守,漢武帝的老娘還是個二婚,而且跟前夫生了一個女兒叫金俗。後來才嫁給了漢武帝他爹。漢武帝成年以後,還把他這個同母異父地姐姐接入宮中。到了唐代,更不得了了,女子的服裝大氣,甚至有些裸露。也沒誰覺得不妥。 只是到了宋代。出事了。寫《愛蓮說》那位周敦頤,搞出了一套學說,叫「理學」。後來程顥,程頤兩兄弟發揚光大,朱熹更加發展。成為統治學說,對女子禁錮日漸增加。女子纏腳這個陋習,就是這時候開始地。 可世事難料,一聲炸雷。王鈺來了,改變了歷史進程,理學沒有成為統治學說,女子自然就如同從前那般,再加上林家是軍人世家,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樣,沒有那麼多講究。 「好了,千,你去吧,我們自己來。」林沖讓女兒退下。林千施了一禮,離開了花廳,王軾趁喝酒的空檔,扭頭去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一個背影。 「不知林王有几子幾女?」王軾突然問道。 「哦,老夫育有四子二女,老大便是他,老二老三都在軍中,四女就是千,五子王爺也見過,不成器,哈哈。」林沖笑說道。王軾心想,那嫁給大哥地就是林家六小姐。老六都成親了,那千小姐豈不是…… 心中頗感失望,卻還不死心,但是人家家事,你就算是親王也不好意思隨便去問,左思右想,計上心頭,王軾敬了林沖一杯,感歎道:「昨夜本王送陛下回寢宮,遇到太后,看到聖上成婚,太后不甚感傷,可憐天下父母心吶,林王想必也是如此吧?」 「哈哈,殿下真孝順之人,不錯,作父母地,自然是希望子女都能合合美美。老夫還好,子女們要麼成婚,要麼也許了人家,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林沖歎道。 王軾彷彿聽到自己心裡「嘎崩」一聲,得,有捷足先登了。罷了罷了,政務這麼繁忙,想這些亂七八糟地幹什麼,真是沒出息。 不過世上有句話,叫「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王軾正打算坦然面對之際,林沖又說道:「可就是我這位四姑娘,讓當爹地頭疼得緊。來說媒提親地不少,而且都是些達官顯貴,門當戶對,可她一個也看不上。」 暗室之中,忽現明燈,王軾心暗竊喜,卻又不便表露,疑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我這丫頭雖然年紀不小了,可她心氣卻高,說要成為她的夫婿,除非是文武全才,世之英雄。既要滿腹經綸,又不能是窮酸腐儒,既要英雄了得,又不能逞匹夫之勇。哈哈,王爺聽聽,這樣地男子,天下有幾個?只怕我這當爹的都把她養成了老姑娘,還待字閨中呢。」林沖話雖這麼說,但明顯的表露出對這個女兒地喜愛和自豪。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而林沖位極人臣,卻如此順著女兒,也難能可貴。 說完之後,林沖發現威王端著酒杯,遞到嘴邊,卻發起呆來,一滴也沒喝,遂問道:「王爺?王爺?這是怎麼了?」 「嗯?哦,小王是在想,千小姐女流之輩,尚且有如此雄心。我輩堂堂七尺之軀,更應該視天下為己任,忠君愛國,勇赴國難。」王軾回過神來,反應極快,將自己的失態輕輕掩過。 林沖讚許的點頭,不過聽他進起「勇赴國難」這句,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事情來。當年呼延灼因為不聽軍令,擅自行動,被自己參了一本,削了兵權,回在京城賦閒。現如今,不知是誰在保他,又重新出山,而且節制三省軍隊,平定吐蕃叛亂。 不過這也沒什麼,都是為國家盡忠,他如果能再立戰功,也是好事。想到此處,向王軾問道:「王爺,不知吐蕃前線,可有消息傳回?」 一提起正事,王軾腦子裡那點心猿意馬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搖頭道:「說來也怪,去了這麼久,半點消息也沒有。不管打勝打敗,總應該有個信兒才是。」 林沖是軍中宿老,聽到這話,也質疑道:「不應該啊,吐蕃作亂,那不是過強弩之末,他們地主力早被先帝打得一乾二淨,呼延灼此去,以他的本事,兩三個月就能完事,何至於此?」 「兩三個月?爹,當年打吐蕃,的確前前後後花了十五年,可這次不同,如果換作是我,一個月就能定住大局。」林淵突然插話。 林沖眉頭一皺,訓斥道:「在王爺面前,怎麼說話沒有分寸?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是天下第一啊?」 「呵呵,林王不必責怪,軍人應該有這份自信。不過話說回來,呼延灼這一去的確是久了一點,後天上朝,本王倒要提一提。」王軾帶有參知政事的頭銜,自然可以管管這閒事。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阪閱鍍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三碗 舉薦王軾出戰 字數:4625 來,看看,覺得怎麼樣?」皇帝王戰將新作示於兄弟一幅花鳥圖,枝頭上兩隻黃鶯作鳴唱狀,遠處,疊翠峰嶺,群山聳立,頗有大家風範。王軾不喜讀書,對這丹青之道更是外行。 遂直言道:「臣弟才疏學淺,不善此道,恐怕不方便評論。」 「呵呵,朕就喜歡你這坦誠的個性,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像那些大臣們,沒有的事也能吹出一朵花兒來,朕這幅畫,十個人看了十個人說好,只有你直截了當,不懂就是不懂。」王戰笑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作大臣的也難,有時候必須要說假話,否則開罪天子可不是玩笑。」王軾笑道。 「你這話說得,朕豈是那無道昏君?對了,你執掌吏部,沒有問題吧?」王戰收起畫卷,隨口問道。 「吏部上上下下勤於政務,倒也沒有出差子,請陛下放心。」王戰回答道。 王戰似乎想說什麼,不過看了弟弟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試探著問道:「聽說這科的進士你好像不太滿意?有好幾十個你給勾掉了,說是下次出缺的時候再補?」 當時這麼決定的時候,吏部侍郎就提醒過王軾,說這件事情可能會惹皇帝不高興,現在果然應驗,王軾如實回答道:「陛下,是這樣的,這幾十個新科進士,說起道理來倒是口若懸河,只是一問到實際操作,個個啞口無言。臣弟擔心,這樣的人如果放到地方上,可能會壞了陛下的大業。」 王戰聞言笑道:「哎。朕只是問問,沒有別的意思,既然把吏部交到你手上,一切由你作主。你不要多心。你我是骨肉兄弟,朕難道還信不過你嗎?只是有人在朕面前說了一些話,朕不得不作作樣子。」 王軾笑而不語。從參政那天時他就知道,閒話自然是免不了的,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今天入宮。他一直想問問前線地戰事如何,但這好像不是他的職權範圍,不好輕易開口,想了好一陣,終於找到一個切入點。 「陛下,臣弟日前考課地方的官員的政績,發現四川成都,雅州等地方官員這一年來似乎碌碌無為。地方民生,水利,農田等事業完全停滯,好生讓人費解。」 王戰聽後,一陣沉默。半晌,放下手中畫筆。歎道:「也是沒辦法地事情,這些府縣臨近吐蕃,眼下正在對吐蕃用兵。自然要受影響的。」 「嗯?還在打?算算時間也應該打完了吧?」王軾故意問道。 王戰啞然失笑:「二弟,你想得太簡單了,打仗豈是那麼容易的?先帝為了平定吐蕃,花了十五年時間,現在呼延灼才去不到半年。」 半年?半年時間足可以從成都進入吐蕃,打到邏些城,再打回來。現在呼延灼一去半年,戰局沒有大地進展,這不是很奇怪麼? 「陛下,將軍們在前線帶兵打仗,朝廷自然是不宜多加干涉。但呼延灼這一去未免太久了一點,臣弟曾經聽到一些將軍們議論,說是平定此次吐蕃叛亂,以呼延大人的本事,至多兩三月就可以完全穩住局勢。而現在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王軾作出一副擔憂的模樣說道。 王戰有些吃驚,疑惑地問道:「果真如此?若是這樣,那朕明日差兵部問問。好了,朕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留你了,去吧。」 王軾心知,皇帝口中所說的事務,絕對不會是朝政大事,多半又是和那一班儒生坐而論道,尚相等老臣苦苦相勸,皇帝卻是嘴上答應,心裡完全不當回事。但他也不便再多說什麼,遂辭別出宮而去。 「王爺,您可回來了,有您一封信。」王軾剛回到威王府,李順喜就迎了上來。 「信?誰給本王寫信?」既然是書信,那肯定是京外傳來的,自己在地方上好像沒什麼朋友故交吧,誰會寫信給我? 「不知道,只說是西南送來的,封皮上也沒有具名。」李順喜回答道。 「西南?」王軾想到什麼,匆匆進入自己的書房,李順喜從懷中拿出那封信來。果然沒有具名,一個空白的信封,拆開讀來,卻是朱武從前線捎回的書信。 「自數月之前,大軍開拔入吐蕃平叛,至今五千人以上規模戰鬥僅兩次。邏些城四度告急,元帥分批發出援兵糧餉。卑職再三請戰,呼延元帥拒不下令。再過兩月,天寒地凍,朝廷大軍勢必不能作戰,若真如此,前功盡棄……」 王軾看罷書信,滿頭霧水,朝廷派出軍隊平叛已歷時數月,何以沒有一次大規模戰鬥,五千人以上的才兩次?呼延灼定下了怎麼樣地戰略?難不成是想拖垮敵人?那裡可是叛軍世代生活的地方,我軍並不佔優勢。 「呼延灼有問題。」王軾將信往桌上一拍,擔憂的說道。 「嗯?有問題?王爺的意思是……」李順喜不解的問道。 「從他赴任時起,至今沒有詳細地戰略計劃報上來,幾個月以來,他一直處在按兵不動的狀態,有人在欺負聖上不懂軍事。」王軾神情凝重,他是武備學堂出身,最熟悉地一塊就行軍打仗,一眼就看出這其中的端倪。只是他弄不明白,呼延灼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莫非…… 「誰這麼大的膽子?他們不要烏紗了?不過王爺您是武備學堂高材生,又是韓王爺地高足,不如您向聖上請纓,到前線打仗吧。把那些叛軍一股腦兒給滅了,也是大功一件。」李順喜建議道。 王軾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哪有那麼容易,本王沒有實戰的經驗,從前種種都是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這是無論如何沒法跟前線將領們比的。不過只要本王在朝中。呼延灼想要瞞天過海也沒有那麼簡單。明天本王就參他一本,給他繃繃腦裡的弦。」 王軾還真是說做就做,第二天一道彈劾呼延灼地奏章就遞到了王戰的龍案上 吳弼等人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遭,當堂就有人替呼延非就是說吐蕃情況複雜,比不得內地,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廷要多加體諒帶兵在外的將領們,不宜橫加干涉。這樣反而會讓將領們束手束腳,無法指揮。 王戰極力想一碗水端平,安撫雙方,可兩方都寸步不讓。王軾力主下詔斥責呼延灼,讓他火速進兵,並限期平定叛亂,英王和吳弼等人則表示強烈反對。 散朝之後,文武百官或三三兩兩。或結群結隊離開資政殿,準備各回衙門處理公務。王軾初出茅廬,在朝中也沒有知交,獨自一人準備回吏部坐堂理事。聖上到底還是沒有決定要下詔斥責呼延灼,看得出來。吳弼等人的激烈反對讓他猶豫不決。有時候真覺得,大哥應該拿出他天下之主地威儀來。乾坤獨斷。 「殿下。」背後一人呼喚,正是中書令尚同良。 「尚相。」王軾略一拱手。兩人並肩而行,因他二人身份特殊。引得大臣們紛紛側目。 「這些人的目光讓小王很不自在。」王軾冷笑道。 尚同良淺笑一聲:「過一兩年王爺自然就習慣了,老夫在這樣的目光中度過了數十年。」 「哈哈,尚相自然是金剛不壞之身,小王還要多學習才是。」王軾笑道。 尚同良隨口應付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直接問道:「王爺今日在朝堂上,矛頭直指呼延灼,可曾想過這樣做地後果?」 「沒有,我也沒有時間去想,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入冬了。冬天之前,不結束戰事,就會再拖上一年,財政上的負擔相當大。小王咨詢過戶部,大軍每天要花掉近三萬兩銀子,再拖上一年,意味著什麼?」王軾正色道。 尚同良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而是笑道:「想必前線有前線的難處吧,誰不想早點結束戰爭?」 「本王不這麼想,有人就是要拖,拖得越久越好,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等著瞧。」王軾說這話時,臉上地神情讓尚同良心中微震。那種神情,讓他想起了先帝的驕橫和跋扈,這兩個看似貶義的詞語,正是先帝臨危專斷的魄力寫照。當今聖上,缺的就是這份魄力。 看尚同良沉吟不語,王軾說道:「尚相,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本王就……」 「不急,王爺,老夫問一句外行話,此次吐蕃叛亂,果真那般容易平定?」尚同良問道。 肯定的點了點頭,王軾回答道:「不錯,別的事情我或者不懂,但行軍打仗我學了十多年,雖然從來沒有實踐過,但我恩師的話總不會錯吧?」 「哦,韓王爺也是這個意思?」尚同良頗感吃驚,軍事他是外行,但如果韓毅都持這種態度地話,那麼呼延灼就真的有問題了。再聯想到此次舉薦他出征的,是耶律太妃,不能不讓人捏一把冷汗吶。 「吐蕃的主力,被高祖武皇帝擊潰,本來難成氣候。但其餘孽借先帝駕崩之際作亂,看似來勢洶洶,實則一盤散沙,只要破其一點,必然全線動亂。吐蕃所憑借的,不過就是地利,現在我軍已適應高原,這種優勢不復存在。再加上燕軍地優勢兵力和裝備,怎麼看,這場平亂之戰都應該在一到三月之內結束。現在拖了這麼久,政治上是不是有問題我不知道,但軍事上肯定不正常。」王軾仔細的給尚同良分析,因為他知道,在朝中尚同良一句話,比他說出來可管用得多。 「照這麼說,那呼延灼節制三省軍隊,看來是多餘地了……」這話既似說與王軾聽,又像是自語。 「豈止是這樣,我軍有一個不太好的傳統,每打一仗必然動用數十萬軍隊,好像不這樣就不能顯示我泱泱大國的氣度和實力。平定吐蕃,何需三省軍隊,兩三萬即可,兵貴精,而不在多。」王軾自負地說道。 尚同良沒有評價他這番話,年輕人嘛,總是目空一切的。行軍打仗豈是兒戲?你在武備學堂的那些東西,不過是紙上談兵,是騾子是馬,還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不過威王殿下既然有這樣的雄心,何不去一試身手呢? 「王爺,既然如此,那您去如何?」尚同良語出驚人。 次日,南書房中,皇帝王戰幾乎從龍椅上竄了起來:「什麼?愛卿要威王去前線?不可不可,此舉萬萬不可!」這不是開玩笑麼?朕那弟弟年方弱冠,從來沒有帶過兵,怎麼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若是有個閃失可怎生是好? 「陛下,請恕臣直言,呼延灼領軍出征日久,一無所獲,多少有些不正常。威王殿下是武備學堂高材生,又是韓毅的親傳高足,軍事造詣當不同凡響,自古英雄出少年,陛下若能讓威王出戰,或能收到奇效,也未可知。」尚同良建議道。 王戰還是連連搖頭,在他心裡,總算把滿朝文武都派出去了,也不讓王軾離開京城,因為他最信任的人,不是任何一個大臣,而是他的親弟弟。 「尚愛卿,朕知道你忠心為國,只是前線情況複雜,朕那二弟又是學武的人,自然難免有些想法,聽聽也就是了,他是孩子氣,當不得真。」王戰雖然見識過弟弟的神勇,但也只是武藝超群,膽氣過人,若真說帶兵打仗,那可兒戲不得。 尚同良卻不這麼想:「陛下,臣認為威王殿下並非兒戲,想他自幼習武,飽受熏陶。武備學堂三年苦讀,其嚴格訓練非常人所能想像。然殿下以萬金之軀,不畏艱苦,奪天子劍而畢業,難道是運氣麼?現在呼延灼久戰不克,若能派一位親王壓陣,他必然不敢再怠慢,則吐蕃平定,指日可待。」 憂U書猛 uUTxt。CoM 詮紋字板月牘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四碗 寶劍贈烈士 美女配英雄 字數:4553 姐姐,聽皓兒說,王軾要去前線。」孟太妃跟在耶律這句話她已經提了三次,耶律南仙一直沒有正面回應。 「去就去吧,值得大驚小怪麼?」耶律南仙隨口說道。 對於她的反應,孟太妃有些意外,問道:「那他去前線,呼延灼不就……」 「不會,臨陣換帥是兵家大忌,皇帝不敢這麼做。他讓王軾去,多半是不好拒絕弟弟的請纓,又得給尚同良面子,至多也就是讓他去走走過場,讓他了了上戰場的心願。你要知道,王軾從小習武,戰場對於他來說,可是有足夠的吸引力。」耶律南仙笑道。戰場可不是那位長在京城的威王所能夠瞭解的,當他看到堆積如山的屍體時,他就會發現,自己去錯了地方。 孟太妃聽後,稍微放寬了心,但仍舊不無擔憂的說道:「那他不會控制兵權吧?那可是三省軍隊,西南半壁江山啊。」 「你怎麼就聽不明白?他去只是代表皇帝督促作戰,沒有指揮權。我倒是挺樂意看到他離開京城的,吏部抓在他手裡,想安排個什麼人也不方便,這一走,不就正好給我們機會麼?」耶律南仙不無得意的說道,但隨即補了一句:「不過這小子從前還真是沒看出來,居然讓吏部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連天子門生他也不給面子。」 孟太妃一聽吏部可能懸空,眼珠一轉,立即問道:「那吏部空出來,皓兒是不是……」 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頭道:「總算說到點子上了。放心吧,王軾前腳一走,咱們後腳跟進,用不了多久。英王就會坐在吏部大堂上。」 「這樣一來,想安排個什麼人也方便得多。可惜了吏部管不了武官的任命……」孟太妃頗為遺憾的歎道。 耶律南仙目光忽然凌厲起來:「你倒是想得周到。」 威王要去前線的消息一傳出來,滿朝嘩然。好言鼓勵,樂見其成者有之,風點火。冷潮熱諷者有之,在大臣們的眼裡,王軾這個名字在幾年之前恐怕沒有幾個人有印象,最多聽到恭王時,才想起高祖武皇帝有一個尚武地皇子。現在他要去前線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當今皇帝有意要讓自己的弟弟出頭。 可戰場是開玩笑的麼?那是真刀真槍的幹,要死人地。可前線的確拖得太久了。現在天下人都在看著,大燕帝國能不能迅速平定這場叛亂,這不但關係在西南江山的穩定,而且還關乎國家地臉面。如果連吐蕃都擺不平,其他藩國會怎麼想? 唐帝國空前強大。可安史之亂一起,少數民族一擁而上。想來瓜分中原江山,如果不是有郭子儀,李光弼等人拚死報國。大唐早就完蛋了。就是不知道,誰來作大燕的郭子儀?甭管是誰,反正肯定不會是威王。 「王爺,您帶多少兵馬去平亂?」李順喜小跑著跟在王軾身後,走在北京的街市上。王軾容貌長得太過於招搖,不得不隨時舉著紙扇擋住半邊臉。現在朝中已經有人開始把他比作歷史上那個有名地蘭陵王。 「二十。」王軾回答著,加快了腳步。河間郡王府派人來傳話,請他過府一敘,林王爺已經回到防區了,不知道是誰在請他。不過王軾還是去了,以親王之尊去了,不為別的,就為林府的四小姐。 要說這男女情感之事,當真奇妙得緊,王軾就算不被他爹王鈺重視,可他身份在那裡擺著,皇二子,尊貴無比,天姿國色看得多了,從來也不覺得動心過。可上一次代表皇帝去林府回禮,他愣是被林千搞得心神不寧。 「二十?二十萬?喲,聖上可夠大方的,到底是自家兄弟,聖上豈肯讓王爺您有半分危險,嘿嘿。」李順喜笑著,二十萬軍隊,打誰打不贏?只悄我家王爺大軍一到,保管讓吐蕃小兒望風而降。 「想什麼呢?朝廷上哪兒調二十萬軍隊給我?就二十個人。」王軾白了他一眼。 李順喜的腳步停住了,我沒聽錯吧?二十個人?就是擺酒席,還不夠三桌,能頂什麼用?聖上太小氣了吧,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弟弟,到那不毛之地去拚命,只給二十個人?就算我家王爺是白起重生,項羽在世,他也不能拿二十個人去拼吐蕃數以萬計的叛軍,人家一人一口唾沫也得給淹死。 林府大門緊閉,王軾又是微服到訪,門人通報進去,許久也不見有人出迎,等了好一陣,裡面傳來話,說是請王爺進去。這就有點不懂禮數了,王軾是親王,若按爵位高低,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是他了,屈尊到你郡王府來,怎麼著也該有個人出來迎接才是。 李順喜老大不樂意,王軾卻沒有異議,踏進了府門。林家還不讓坐正廳,把他請到了花廳裡,擺上了一杯茶,就這麼晾著。李順喜終於火大了,嘀嘀咕咕念叨個沒完。 「行了,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林王爺是再造國家的大功臣。本王雖是先帝血脈,聖上手足,但畢竟是後輩,在這林府上,也不得造次。」王軾輕斥道。 此時,裡間轉出一人,輕聲說道:「王爺如此體諒,小女子感激萬分。」主僕二人扭頭一看,正是林府四小姐林千。還是那分樸素,布衣粗裙,不施粉黛,甚至沒有一件像樣地首飾。可任何一個人看到她,也絕對不敢小瞧。 「四姑娘言重了,令尊是小王深為敬重之人,理當如此。」王軾起身,點頭說道。 林千低著頭,解釋道:「本不敢勞王爺大駕,但家父家兄帶兵在外,府裡儘是女眷,不便在外拋頭露臉,這才不得不請王爺屈尊移駕,實在失禮得很。」 王軾輕笑一聲。揮手道:「這些客套話就免了吧,四姑娘見召,必有要事,本王洗耳恭聽。」 林千仍舊低著頭不看王軾。拍了拍手,外面幾名家將踏入 每人手裡都捧著東西。王軾一看。頓時兩眼放光。 那第一件,是一副鎧甲,顯然是極其難得的。因為這不是燕軍制式的鐵葉甲。而是整塊板甲,防護性極佳,這在軍中是高級將領才有資格穿戴的。 第二件。是一張弓,比普通弓具要粗,弧度似乎也不一樣,王軾是個識貨的主。一眼就看出來這張弓沒有四百石地力氣拉不開。 第三件,更不得了了,那是一條一丈多長地鑌鐵槍,槍身佈滿了天然地花紋。鑌鐵也叫烏茲鋼,因為它不像普通鋼鐵那般明亮。而是色澤較暗。由此得名。因為技術限制。能鍛造鑌鐵的工匠不多,這條槍怕是林府珍愛之物。 「家父上陣一生,殺敵無數。這鎧甲,硬弓,寶槍都是家父斬殺敵將奪來。平時帶在身邊,不時把玩。視若珍寶,十分愛惜。他在離京之前,曾有意要將此三件寶物送給王爺。但見王爺公務繁忙,不敢叨擾。遂留命於我,說是得空相贈。如今聽聞王爺要上前線,想來正是時候。」林千說道。 王軾走了過去,撫摸著三件寶物,愛不釋手。他從小習武,見識過地兵器鎧甲多了去了,可還真沒有一件能與眼前地東西媲美。尤其是那條~.得,神兵難求,林王真是有心。 「林王如此厚愛,小王何以為報?實在愧不敢當。」王軾回頭誠懇的說道。 林千這時終於抬了一下頭,嫣然笑道:「父親臨走時說,見到王爺,務必轉告一句。自古以來,文能興邦,武能定國,文武之道,一張一馳,不可偏廢。王爺尚武,也是好事,不必在意別人議論。不能在廟堂之上輔佐君王,治理朝政,那就在邊疆衝鋒陷陣,英勇報國又有何不可?」 這話卻是大對王軾胃口,連聲稱讚道:「知我者,林王也。好,本王就不辜負王爺一片美意,收了這三件寶物,必以林王為榜樣,精忠報國!」 林千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既如此,那就請王爺將鎧甲兵器帶回。府中沒有男丁,不便多留王爺。」 王軾一愣,這才剛來,四姑娘就下了逐客令。不過人家說得合情合理,你總不能賴在人家府上不走吧。本想離京之前,能見上她一面,如今倒是見到了,說得卻是些不著邊際地話,這一走,雖說不久便可回來,但是…… 李順喜到底是陪王軾從小長大的,見他臉上一片落寞之色,心知肚明,突然插話道:「哎,四姑娘,你們這花廳上地字畫書法倒是不錯,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這小太監鬼得很,明明看到那些書畫上落款都是林千地芳名,偏偏要問「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有意給人戴高帽。 「公公謬讚,這是小女子閒來無事,信手塗鴉之作,有礙觀瞻,不值得一提。」林千不冷不熱地回應道。 李順喜砸巴著嘴,讚道:「難得難得,四姑娘雖是女流,這才情卻不輸男兒,倒是跟我家王爺有得一比。」 王軾一聽,心頭不禁跳了一下,這小鬼胡說些什麼?別說書法丹青,就是四書五經,儒家典籍,自己也不曾讀完,哪敢附庸風雅?四姑娘是行家,一會兒隨口一問,不就露了馬腳,丟了臉面? 林千還被這句話唬住了,疑惑的問道:「哦?王爺勇武過人,我早有耳聞,不想還是飽讀詩書,才情卓絕?京城傳言,說王爺……」後面地話估計不好聽,她也就沒有說出口。 李順喜哼了一聲:「那些個市井小民亂嚼舌根子姑娘你也相信?我家王爺五歲識百字,七歲能作詩,不但精通詩詞,對於琴棋書畫,考古史學都有研究,有機會可以切磋切磋。」 王軾自己都聽不下去了,五歲識百字?我五歲的時候拿木棍把先帝喜愛的獵犬打死了才是真地! 林千顯然也是不相信的,看了王軾一眼,又不好明問,遂說道:「王爺文武雙全,佩服,若有機會還望指教一二。」 王軾尷尬地笑著,硬著頭皮說道:「四姑娘不要聽他胡說,小王自幼不喜讀書,至今肚子裡也沒有多少墨水。不過,書讀得多自然是好,但習武也不見得是壞事,如果天下人都去讀書了,誰來保家衛國?總不能讓書生們拿毛筆去戳敵人吧?」 林千似乎被他這句話逗樂了,抿嘴一笑,頻頻點頭:「王爺說得極是,況且古往今來,多少儒生投筆從戎都傳為美談,相信王爺有朝一日,也會放下兵器,執起毛筆,棄甲從儒,亦是千古佳話。」 「是極是極!上次從府上回去,我家王爺四處托人收集了大批典籍,準備從此用功讀書。誓言要作一個文武全才,世之英雄,既要滿腹經綸,又不會是窮酸腐儒……」李順喜剛說到這兒,被王軾猛烈的兩聲咳嗽給打斷了。 林千臉上突然一片通紅,因為她聽到這話太耳熟了。這不正是自己平常對父親說的話嗎?提親的人太多,自己一個也看不上,說是擇夫婿一定要文武全才,世之英雄…… 李順喜也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心驚膽戰的打量了王軾一眼,再不敢多嘴。王軾也是尷尬至極,他能在朝堂上與滿朝文武針鋒相對,口若懸河,現在面對林千,卻不知語從何起。當著人家地面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無地自容…… 「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本王還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辭,姑娘保重。」良久,王軾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說罷,命李順喜取了東西,匆匆而出。 背後,林千鬆了一口氣,摸了摸發燙地臉頰,趕緊鑽進了府裡。 優憂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板粵鍍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五碗 威王殿下白衣渡江 兩百鐵騎擊破千軍 字數:5596 軾出征了,當真只有二十一騎,就是上次陪同他進四天子回北京的樞密院探子。朝廷不是沒有足夠的兵力,幽雲,太原,真定哪一衛都可以抽調個幾萬人馬給他,可他自己堅持不要。原因就在於,他認定呼延灼有問題,久戰不下絕對不是兵力不足。再加上,他此去是以皇命欽差的身份到前線督促作戰,並不是讓他上陣。 沒有人送行,他就帶著二十個人離開了北京。皇帝臨行前召見了他,說是等他凱旋歸來,再大擺排場,替他慶功。皇帝頒布的詔書上說,因為呼延灼久戰不克,威王王軾這次是代表皇帝去前線督戰,帶有監軍性質。但據朝裡某些人傳言說,威王手上有皇帝的密詔,必要的時候會取呼延灼而代之。 這種傳言作用在於表達出一個意思,皇帝不信任先帝留下來的大臣們,要搞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怎麼樣,王軾出發了,輕裝簡從,帶著樞密院二十騎星夜兼程趕往吐蕃前線。 北京距離西南行軍元帥帥府所在地西京成都,何止千里之遙。王軾只用了不到二十天,再度來到不久之前為之戰鬥的西南古都。經歷上次民變之後,成都雖然恢復了正常,但街市上不時有衙門官差,地方軍隊巡邏。百姓也是噤若寒蟬,行色匆匆,辦完了自己的事情就急於回家。 呼延灼的帥府就設在川衛戍衙門,如今這裡統率著三省軍隊,二十餘萬眾,可謂擁兵自重,自古有句話。「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平蜀未平」。川人生活安逸閒散,若一旦爆發,則不可收拾。 王軾的隊伍來到衛戍衙門之前。還未下馬,衙門口的衛士已經上前攔截。軍事重地。常人自是不可隨意進入。 「敕命欽差,御封西南行軍副元帥,威王殿下到!」辛棄疾一聲厲喝。斥退衛士。王軾翻身下馬。直入衙門,還未走到大堂。聞訊而來的西南帥府自呼延灼以下眾位官員出迎。 王軾根本不用他們行禮,直接說道:「虛禮就免了。請諸位將軍堂上說話。」 呼延灼眼看著素不相識的威王從他身邊走過,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心裡著實沒有把握。他不知道威王是來幹什麼地。但他卻知道,威王是當今天子地弟弟,據說很受皇帝信任,他親自來到成都。莫非朝中事發了?可臨行之前,耶律太妃再三向自己保證,朝中有她在,只管放心辦事。 原來的衛戍衙門大堂。現在權充作發號司令的白虎節堂,王軾並沒有坐上首,他是副元帥,軍隊地指揮權還是在呼延灼手上。 在下首第一個位置坐下,背後辛棄疾等人持刀而立。西南帥府的將領們立在堂上,面面相覷。朝廷派一個白面王爺來幹什麼? 呼延灼站在最前排,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親王在場,他又不好坐到堂上,正猶豫時,只聽王軾問道:「呼延大人,本王此次前來,是奉聖命督戰。聖上差我來問問,為什麼用了這麼長地時間,戰事還沒有結束?」 「這個……」呼延灼略一遲疑,隨即說道:「回王爺的話,是這樣的。吐蕃這方,地理條件十分惡劣,我軍大規模騎兵軍團無法適應,又顧慮到民族關係,所以遲遲沒有大地進展。不過,下官已經在佈置,爭取明年開春打幾個大地戰役,穩定住局勢。」 王軾聽後,不置可否,只是自言自語道:「明年,若等到明年,朝廷又要空費許多銀錢,國家稅收有限,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啊。」 呼延灼只當沒有聽到,閉口不言,在場的許多將領,都是川軍軍宿將,當年吐蕃入侵大理,高祖武皇帝下令軍事反擊,他們跟吐蕃人硬碰硬打過,且大勝而歸。自從吐蕃事起,他們就盼著早早肅清叛亂,卻不想朝廷派來威名赫赫地呼延灼將軍,但戰事一直沒有起色,他們多次求戰,都被元帥聲色俱厲的拒絕了。 聽他如此對王爺回復,心中不滿,又懼於他地權力,不敢多言。但其中有一人,乃是京師武備學堂知事官朱武,他是王軾的老師,此次又得王軾舉薦,隨軍作戰。見王軾一到,心中歡喜,此時走出人群,對王軾躬身一揖,直言道:「殿下,如今距離寒冬,尚有一段時日,若我軍準備充足,發動攻勢,定會收到滿意地效果。」 王軾也是持這種態度,但他知道規矩,朝廷不宜過多牽制將領地指揮,況且指揮權在呼延灼手裡,自己也不能橫加干涉。聽了這話,遂向呼延灼問道:「呼延將軍,朱大人的意見,你意下如何?」 呼延灼一時為難,眼前這俊美的少年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得罪不起。可耶律太妃何等人?當年她跟隨先帝時,幽雲系將領都見識她地手段,更不能開罪。況且自己 新出山,完全是她一手提拔,她的意思,自己不敢不 思之再三,硬著頭皮回答道:「回殿下,今年恐怕不能再戰了。距離冬天,還有兩個月,兩個月地時間不可能擊敗吐蕃叛軍,到時候我軍撤回,先前的戰果只怕又要拱手讓人。」 王軾聽完,已經知道他地意思,也不說破,直接起身。呼延灼以為他要歇息,連忙吩咐道:「來人,替殿下安排食宿,務必……」 「不必了,本王要去前線視察,就不停留了。」王軾一語既出,滿堂皆驚!威王剛到成都,屁股還沒有坐熱,又要深入前線?就連朱武也變了臉色,他教了王軾三年,深知這位王爺做事情有魄力,但剛到成都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馬上進入吐蕃,這恐怕不妥。 於是上前勸道:「王爺,不必急於一時,且休息幾日,養足精神……」 王軾笑了。對自己的老師說道:「先生,我等得起,國家等不起。」這話一出來,堂上眾將包括呼延灼在內。都面有愧色。 朱武不再堅持,毛遂自薦:「既如此,卑職陪同王爺一起去。也好保護。」 「不用,先生還是留在帥府聽候呼延元帥調用吧。」王軾隨口這麼一說,朱武馬上心領神會。這是要他在成都盯著呼延灼。 王軾頗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轉而對呼延灼說道:「元帥,本王走得匆忙,沒有帶衛隊。是不是麻煩你派一隊兵馬?」 呼延灼心中暗思,反正你又指揮不動軍隊,自己要去前線涉險,便由得你去。到時候知道那裡條件有多艱苦,自然就知難而退。回北京去了。想到此處,連連點頭:「既如此,那就請王爺在成都軍隊隨意挑選數百人作為衛隊,也好保護王爺周全。」他倒也不笨,先把話說明。只是「數百人」。 王軾淡然一笑:「好,那就在武備學堂地學生軍裡挑選吧。」 征討吐蕃的大軍都駐紮在城外。朱武帶來地幾千學生軍駐防大營西北角,這些人都是王軾的同門師兄弟。可不要為學生軍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黃毛小兒,他們進入武備學堂之前。絕大多數都是軍中的青年才俊,有著豐富地實戰經驗。 威王要挑選衛隊,朱武將全部人馬帶出,列成陣勢,供王軾檢閱。到底是天子門生,那精神面貌自是不同,勇武不凡自是不必多說,這些學生軍有一個顯著的特殊,那就是傲氣。威王駕到,沒有一個人低頭,全都昂首挺胸,目光隨著王軾而移動。 「本王要挑選數百人去幹一件大事,一件極其危險的大事,若得成功,參與者必將名垂青史。到時候,朝廷必然大加封賞,我可以保證,活著回來地人至少可以連升兩級,並且得到皇帝豐厚的獎賞。本王還聽說,吐蕃叛軍首領歷年來聚積了許多錢財,堆得像泰山一般高,如果打敗他們,這些錢財都分給你們,有誰願意去的?」王軾騎在馬上,大聲問道。 數千軍隊,立時許多士兵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王軾看罷,點了點頭,扭頭對朱武說道:「舉手可以走了,沒有舉的留下。」 不多不少,剛好八百人,朱武不無擔憂的說道:「王爺,吐蕃叛軍號稱全境之內,擁兵七萬,您區區八百騎,是否太過冒險?」 王軾一聲冷笑:「我就是要做給某些人看看,他們一再聲稱條件艱苦,環境惡劣,不適應作戰。我這八百二十騎如果僥倖打了勝仗,到時候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拖延?」 朱武當然知道自己這位學生的用意,但還是不放心:「王爺,話雖如此,但您千金之軀,不可親自犯險,若真要劍走偏鋒,不如卑職代替您去如何?」 「你替不了我,我是王爵,份量比你重,他們不敢讓我有什麼閃失。朝裡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跟你明說,反正這場戰爭,必須在今年結束。」王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朱武還能說什麼? 一身白衣,坐騎白馬,王軾就如同民間演義中那些白馬銀槍的勇將一般跨出行列,對在場的八百名士兵說道:「你們剛才沒有舉手,本王偏偏就讓你們去。或許你們中有人聽說過,我是你們的師兄,不要以為這場戰爭武備學堂學生軍是旁觀者,現在,本王就要帶領你們去作戰。國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是你們報效國家的時候。為了武備學堂地榮譽,你們必須奮力作戰,現在我問一句,有誰要離開的?」 八百人一片沉默,沒有任何異議。早就聽到傳聞,說是曾經有先帝的皇子在武備學堂求學,沒有想到,就是眼前這位威王殿下。能跟隨王爺作戰,這當然是士兵的榮譽,有誰願意退出? 「很好,今夜你們飽餐一頓,收拾行裝,明日一早,直奔戰場! 當夜,朱武向王軾講述了前線的勢態,邏些城,也就是布達拉宮所在地,守軍被困數月,呼延灼一直沒有發出強有力地援軍,只是按時送去補給,吊著守軍的命。叛軍組織了數十次進攻,但都被忠勇地燕軍打退。叛軍見久戰不下,開始聯合。目前已經在邏些城聚集了數萬兵力,看樣子似乎準備等到冬天發動致命的打擊。 而且叛軍還時常派出部分軍隊繞過邏些城,騷擾燕軍運糧部隊,威脅後方與前線地補給線。從成都出發。進入吐蕃,有可能馬上就會遭遇敵人。八百人,實在太少。但最困難地還不是這些。而是吐蕃境內,中原人士一旦進入,因為地勢太高。空氣稀少,會出現頭痛,氣短,胸悶等病狀,實在是苦不堪言。身體強壯的三兩天就可以適應,稍微不慎,有可能六七天才能恢復。 如果王軾執意要去,那就必須面對從成都出發。一直到邏些城千里之間的叛軍部隊。到底有多少人,難以估計。運氣好地話,或許能避開一些,運氣要是不好…… 王軾似乎並不害怕,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八百騎出發了。出成都,越過大渡河。直撲吐蕃境內。那裡是少數民族聚居地,人煙稀少,常常奔走半天看不到一戶人家。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人也就不存在敵人,如果能一路平平安安到達邏些前線,那自然最好不過。 到時候,自己在邏些城裡,呼延灼不敢不發兵。雖然自己假借視察為名,冒進前線,但好歹是親王身份,呼延灼知道輕重的。 一路星夜兼程,越往西走,部隊人馬漸漸開始出現朱武所說的病態,連王軾自己也感覺到心慌氣短,就是原地站著也好像背了幾十斤地石頭。不信邪的他現在才知道,這裡果然是虎狼之地。 一道金沙江橫在面前,本來這裡以前不叫金沙江,但因為此地河中盛產金沙,自宋代時有許多人在河中淘金,由此得名。但戰亂一起,淘金人早就逃命去了,金沙江畔,空無一人。兩岸都是群山環繞,只聞獸鳴鳥叫,何來人煙? 看著湍急的河水,王軾本事再大,也是一籌莫展,只得派人四處巡訪,看附近有沒有人家,借得船隻渡江。倒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找到了,有祖居此地地百姓,不願離開家園。聽聞朝廷官軍前來,這些百姓不勝欣喜。因叛軍作亂,焚燬百姓船隻,他們中有的人把船埋在地下,躲避搜查。 此時挖出渡船,運送官軍過河,自是不必多言。 因船隻較小,一次至多運送二三十人,王軾隨先頭部隊過河,正被「高原反應」所折磨,忽聽殺聲四起! 「王爺,中埋伏了!」辛棄疾「嗆」一聲拔出佩刀,護在王軾面前。 只見那群山之間,奔出無數人馬,直向他們撲來!此時渡過河的,不過兩百餘騎,還有五百多人在河對岸等待,情勢萬分危險! 「來人,保護王爺回去!我斷後!」辛棄疾表現出了武備學堂的軍事素養,臨危不亂,命令部隊保護王軾回到對岸。 王軾其實也有些慌亂,但仔細一看,對方兵力遠超我軍,只怕十倍不止,至少也當在三千人以上,況且從四面八方衝過來,一旦短兵相接,我這兩百多人只會全部被逼入河中淹死! 敵人漸漸接近,多是步兵,王軾一把推開辛棄疾,大聲疾呼:「敵軍忽至,退則必死!本王願與將士們一同戰死!有膽的,跟我來!」遂翻身上馬,從懷中取過面罩戴上。這卻是有原因的,只因他長相俊美,甚至是柔美,嚇不到人,臨陣之將哪個不是凶神惡煞?辛棄疾建議他戴上兇惡的面具,恫嚇敵人。 此時,眾人只見白馬白袍一少年,面罩惡鬼面具,一馬當先,直衝敵陣!但在數千人的敵軍面前,他單槍匹馬,何其弱小? 怪事隨後發生,王軾一衝入敵軍,手中鑌鐵長槍上下飛舞,竟連挑數人!其他敵軍居然紛紛後退!甚至還有人嚇得避讓不及,摔倒在地! 「弟兄們,保護王爺,殺!」辛棄疾被王軾英雄所震動,再不遲疑,率領過河地兩百餘騎,全力衝殺! 王軾早已殺得性起,那手中長槍從不虛發,每刺必中!在如潮的人群中,他的白袍尤其醒目,所向披靡!想當初,西楚霸王衝鋒陷陣,恐怕也不過如此! 不到一頓飯的時候,叛軍倉皇撤退,王軾取過硬弓,連發三箭,射殺對方三名騎馬的將領。敵人軍心大亂,潰不成軍。兩百人,竟然擊退了十倍以上地敵人!儘管,對方只是一群沒有受過專業軍事訓練的烏合之眾。 U幽書萌 UutxT。CoM 全蚊字扳月鍍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六碗 千軍萬馬避白袍 字數:6108 軾率八百騎擊潰吐蕃數千叛軍,消息傳回成都,西京灼坐立難安,首先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威王殿下,倒是聽說過他是學武出身,還是韓毅的關門弟子,可萬萬沒有料到,頭一次上戰場就搞了一個滿堂紅。 其次,他開始擔心王軾安全,天子的親弟弟,萬金之軀,如果在自己的管轄範圍之內出了任何差錯,那責任肯定是要落在自己身上的。不要看耶律太妃在朝中翻雲覆雨,可她畢竟不是皇帝,一位親王的份量呼延灼還是明白的。 有鑒於此,他開始動搖,是不是要發兵攻打。可這樣一來,就違背了耶律太妃的意思,不好交待。一時之間,難以決斷,正當此時,軍中斥候上報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因為數千人的先頭部隊被王軾擊潰,導致吐蕃叛軍凶性大發,集結了近萬正規馬步軍準備攔截王軾。目前已經行進到波窩地區,正面王軾所部。 八百騎對一萬大軍,這恐怕是民間演義才能看到的場景。威王殿下有難! 呼延灼不敢再耽擱了,如果王軾戰死沙場,自己掉腦袋倒不至於,但最少也是刺配充軍。征戰一生才有如今的地位,哪肯輕易放棄?這時候,他也就顧不得耶律太妃的提拔之恩了。 大燕建康三年八月末,呼延灼以西南行軍元帥的身份發佈命令,集結七萬精銳的川軍軍,準備開赴前線作戰,同時知會鎮守廣西多年的楊效祖,嚴防周國趁機作戰。 然而此時,王軾帶著他的衛隊已經打到波窩地區以東不到百里的地方。一路過來,部隊已經適應高原反應。他們打了大大小小六仗,六戰六捷,卻只傷亡了十多個人。王軾每戰必身先士卒,帶頭衝鋒,表現出了一個傑出將領所應該具備的品質。 因為作戰之時,白袍白馬,頭戴面具。再加上凶悍異常,吐蕃叛軍竟認為此人怕是凶神化身,不然,何以數百人馬長驅直入,打得各路軍隊接連潰退?而他的部隊更是神勇無比,戰事一起,沒有任何猶豫,集體衝鋒,爭先恐後,八百機動性極強地騎兵常常面對數倍於自己的敵人。且氣勢完全壓倒對方。打到最近兩三仗,吐蕃軍隊簡直可以說是望風披靡。 一看到騎白馬,穿白袍,使鐵槍的燕軍將領衝過來,不管是首領還是士兵,掉頭就跑。軍中紛紛傳言,燕軍來了白馬神軍,勇不可擋。 不過,這世界上不信邪的人從來都不少,在邏些城圍困大燕守軍的叛軍首領聽聞此事。派出自己麾下最勇猛的戰將,帶領近萬剽悍的馬步軍前去攔截,嚴令務必擊潰所謂地白馬神軍。若得擒得那戴面具的燕軍勇將,不管死活,重重有賞。 王軾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十幾倍的敵人,而且已經不是再是先前那些沒有經過正規軍事訓練的烏合之眾。此時的他,正高歌猛進。帶著他的八百騎勢如破繡般衝向邏些城。甚至打算在布達拉宮前檢閱軍隊。 「殿下。幾天以來,我們大大小小打了六七仗。士氣倒是高昂,但將士們畢竟是血肉之軀,如今已是人困馬乏,是不是可以歇息半日再前進?」辛充疾跟在王軾身邊,短他半個馬頭,小聲問道。 王軾勒住了戰馬,取下面具,露出那張英俊絕倫的臉龐來,回頭看了一眼部隊,的確有些疲態。韓毅教過他,帶兵的人,注意兩個細節。讓士兵吃飽飯,睡好覺,部隊就能保持旺盛的戰鬥力。 「也罷,連日血戰,將士們也累了。」語至此處,望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小山丘,正想下令過去依山歇息,心中一動,若在山上歇息,萬一敵兵忽至,重兵圍困,斷我水源,豈不插翅難逃?遂命原地停下,也不解鞍,隨時準備應變。 八百壯士,可謂燕軍之中最為精銳地部隊,他們來自全國各衛,都是百戰餘生之輩。此次跟隨王軾,從成都出發,一路打到這裡,勢如破繡,可以說是創造了燕軍新的歷史。從宋軍到燕軍,一直以大規模騎兵軍團作戰為主要風格,動輒集結數十萬大軍,轟轟烈烈,像這種數百人以小搏大,還是首次。 「王爺,喝水。」辛棄疾將一個水袋遞給王軾。打量著自己這位同門師弟,他也不禁歎服,自古英雄出少年,才二十歲就敢帶著幾百人長驅直入,且每戰必勝,實在是讓許多用兵名家也自歎不如。 王軾一邊喝水,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地勢,此處地勢平坦,除去前方那小山之後,完全是一馬平川,進退自如,正是極適合騎兵作戰的環境。 「山上派兩個崗哨,別讓人包了餃子還不知道。」王軾將水袋扔還給辛棄疾,原地坐下。他也是血肉之軀,連日作戰,疲憊不堪,需要休息。兩名士兵上得前來,替他卸下鎧甲,摘掉頭盔,雖為男人,也不禁多看兩眼,世間怎會生出如此美男子? 天色漸暗,王軾實在困乏,用鎧甲作枕,小睡起來。雖然接連打了勝仗,可他開心不起來。外患還是小事,現在國家最嚴重的問題,還是內憂。父親龍御歸天,國家再也沒有一個能夠震懾群雄的領袖,大哥為人寬厚,處處都想息事寧人,耶律太妃 算,咄咄逼人,大哥不是她的對手。父親在世時,到這一點? 朦朧之際,似已入眠,恍恍惚惚來到一處所在,竟是十里連營,但見旌旗飄揚,刀槍林立,鐵甲騎士,往來縱橫。高台之上,一人身著龍袍,威風八面,手執令旗,左右揮舞,場下健兒往來如梭,高聲呼喊,正是先帝王鈺。 一個冷戰,王軾醒了過來,看天色時已漸漸暗下,猛然回頭去看山頂之上的崗哨。幸好還在。稍微鬆了一口氣,正待再睡一陣。 「王爺!」一聲驚呼,王軾條件反射般躍了起來。一路疾奔上山,一名士兵手指正前方對他說道:「您看!」 — 不到一里之外,但見人影幢幢,從左到右,綿延數百步。前後相隔近千米。看這陣勢,恐怕是一萬大軍!八百壯士全都驚醒,辛棄疾飛奔上山,立於王軾右側,看到敵人人多勢眾,臉上神情越發凝重。 「下馬!藏起來!」王軾反應極快,這時候已是傍晚時分,距離稍遠已經看不到人。敵人未必就發現了我們,可能是對方碰巧也來到此處。 原地伏下,王軾暗思。兵力相差太懸殊,如果正面衝突,定然全軍覆沒,如果掉頭逃走,人困馬乏,若被追上,不堪設想,這可怎生是好? 敵人大部隊突然停止了前進,王軾這邊幾人心中一緊,怎麼。發現我們了? 看來擔心是多餘的,對方停下來之後,開始安營紮寨。依這樣子似乎也是要宿營了。王軾等人齊齊鬆了口氣,要是真被對方發現,恐怕這八百騎真得馬革裹屍而還了。 有句老話叫「天不遂人願」,正當他們暗自慶幸時,就看到一隊約莫百十來人的隊伍往這邊過來了。不用想也知道,這也巡哨的。而且方圓幾里地。就這麼一個小山頭。在此處看得最遠。 「王爺。」辛棄疾輕輕喚了一聲。 王軾畢竟是頭一次上戰場,也有些著急。如果被對方發現,後果不堪設想。可逃又逃不了,藏又藏不住,這真叫上天無門,下地無路。 眼看著對方越來越近,敵人軍官地馬蹄聲清晰可聞,漸漸地連腳步聲都能聽到了,王軾伏在地上,想起剛才夢中父親的雄姿威儀來,底氣陡升。老子那般英雄,我這當兒子地也不能認熊,橫豎沒有退路,不如賭他一把! 「鎧甲!」一聲輕喝,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不會吧,這種情況下,王爺還要衝鋒?我們這八百人可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可他的話就命令,辛棄疾親自跑回去取來鎧甲面具,服侍他穿上。王軾臉色嚴肅,對其說道:「如今情勢危險,不得已出此下策,我出去以後,你們不能輕舉妄動。希望這疑兵之計,能把敵人唬住。」 辛棄疾何等人?大燕京師武備學堂歷期畢業成績第一名的天之驕子,樞密院精英分子,可聽到王軾這句話,嚇得他抖了一下,手中頭盔掉落地上。原來不是八百人出去,而是王爺單槍匹馬!這與送死何異? 想起近期以來王軾對他的關照,兩次出生入死地經歷,這血性地山東漢子語氣悲壯地說道:「王爺,士為知己者死,今日便是我等殉國之時。卑職願與王爺一同戰死沙場,黃泉路上,也要保護王爺周全!」 王軾輕笑一聲,俯身拾起頭盔,戴在頭上,搭著他地肩膀說道:「死?我可不想死,本王才二十歲,大好的青春年華,行了,你們藏在山後,千萬不要輕舉妄動。」說罷,環視眾人一眼,鄭重地戴上面具,翻身上馬。 上馬的那一刻,他腦子裡面一片空白,此去是生是死,不得而知。他誰也沒有想起來,腦海中只浮現一個人的身影。四姑娘,如果本王能逃過這一劫,一定發奮讀書,作個文武全才。 話分兩頭說,那邊百十餘人的吐蕃叛軍先鋒,本是奉命佔據高處,負責警戒四周。眼看著那山頭已經在望,正打算上山,那山頂之上,突然出現一騎。因天色較暗,看不真切,想是附近牧民。 待走得近了,在最前面的士兵朝那個人影望了一下,突然停住腳步。一定是看錯了,天還沒有黑盡,怎麼可能見鬼?眨了眨眼睛,極力張目再度望去,沒錯,真沒看錯!是鬼! 那鬼白馬白袍,面目猙獰,站在山頂一動不動!腦中突然想起一個傳說,嚇得那士兵不進反退,「蹭蹭」幾個大步倒回去! 幾聲驚叫響起,前頭地士兵紛紛後退,叛軍將領感覺奇怪,厲聲喝道:「何事驚慌?」 「山頂,山頂有鬼!」一名士兵手指山頂方向,驚慌失措的叫道。 那將領一聽,偏不信邪,親自打馬上前。果然看到山頂立有一名騎士,白馬白袍,手提長槍,一動不動。近來軍中傳言,燕軍派來一支白馬神軍,那為首一將,年紀不詳。但手段高超,我軍連敗六陣,以致軍心震動。上頭派咱們前來,就是為了此事,莫非在這裡碰上了? 再仔細一看,沒錯,和傳說中一模一樣,可不是說他帶著幾百人麼?怎麼就他一個?還站在山頭上一動也不動? 這位叛軍將領前思後想,不敢輕動,下令停止前. |是大惑不解,單槍匹馬?莫非他真不是人?遂下令親提兩千精銳,前去查看。 王軾站在山頭上,雖然秋涼,但汗水已經打濕貼身衣衫。諸葛亮唱空城計,城中至少還有些老弱病殘,我本事不如武侯,偏偏單槍匹馬,實在太過危險。可對方似乎真的被唬住了。停步不前。 沒等他寬心片刻,大禍就臨頭了。黑壓壓一片人潮,飛一般向這邊撲來。僅憑肉眼也能看出,這是三千人左右的部隊。看來,天要亡我。 一副奇怪的畫面出現在高原之上,三千多吐蕃軍隊,背後還有近七千人地大軍,面對著一個人。互相對峙。一個人在一萬個人面前。何其的渺小。如同一隻螞蟻,面對著整個泰山。吐蕃叛軍就是一人呵一口氣。也能把王軾吹個跟頭。 那叛軍主將打馬至山前一百步之內,停了下來,仔細察看,的確如傳言一般。他站在這裡幹什麼?難道真是萬人敵?這叛將粗通漢語,遂打馬向前,抗聲問道:「山上戰將可留姓名!你究竟是人是鬼!」 王軾心中本是七上八下,聽到這話,又感覺好笑,天還沒黑,哪來的鬼?他卻閉口不言,只是緩緩放下手中鑌鐵長槍,作突刺狀。 見他不言語,吐蕃叛將心中疑雲重重,不用多久,天就黑了,本不適宜作戰。可目標就在眼前,哪有放棄地道理?管他是人是鬼,眼見才能為實,先試探一下他的手段再說,若真如傳聞中那般駭人聽聞,再退不遲。 一念至此,喚過身旁部下吩咐道:「你帶一百人,沖止山前,看他如何應付。」 「我?將軍,這,這……」被點到的人嚇了一大跳,傳說中,山上那鬼可是力敵萬軍地角色,一百人上去,不是送死嗎?他話剛問完,就聽到將軍拔刀的聲音,再不敢多嘴,只能硬著頭皮,帶了一百人向山上撲去。 為了壯聲勢,他帶頭大呼:「殺!」民間有句俗語,墳墓上唱歌,心裡越怕,唱得越大,一百人大呼小叫,向王軾衝了過去。辛棄疾等人在山後聽到,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若不是王軾有死命令,真有些忍不住想衝出去大干他一場,死也死個痛快! 見敵人衝來,王軾倒不慌了,從鞍上取過弓箭,又亮了一手他的絕活。在眨眼之間連放三箭,衝在最前面的三人,應聲而倒。那喊殺聲頓時消失,九十幾人真如見了鬼一般,又大呼小叫,連滾帶爬的逃了下去。 叛軍主將看在眼裡,也暗自吃驚,就算他是人,這一手也真是匪夷所思,吐蕃人在高原上長大,與野獸為伍,弓馬是從小練就的本事,可整個高原,恐怕也找不出任何一個人能在這麼短地時間內,連放三箭,而且射得如此精準!他如果是人,這身手就太駭人了! 場面有些詭異,一萬大軍被王軾單身匹馬阻攔在身前,進退兩難。天色越來越暗,那叛軍主將按耐不住,抬頭看去,一輪圓月高掛空中,正在山頂那將背後。我就不信,你一人一騎,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我一擁而上,看你如何對付! 「全軍聽我號令,衝上山去,殺死敵將者,賞牛羊五百頭!奴隸五十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話給叛軍們提了氣,一聲令下,三千人虎吼著衝向王軾。如山崩海嘯一般,聲勢駭人!辛棄疾就在王軾身後埋伏,聽到喊聲,一躍而起! 「別動!趴下!」王軾一聲輕喝,辛棄疾連忙倒下,抬頭再看時,只見王爺一勒韁繩,那絕影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他看來是鐵了心,要把戲演到底,雙腿一夾,戰馬疾射而出! 叛軍將士,只見山頂一團白影飛快地撲來,轉瞬即至,排頭一將,藉著月光看到王軾臉上地面具,張嘴就要叫,還沒有來得及出聲,被一槍捅了一個透心涼。當槍光抽離他心臟時,才「啊」一聲慘叫出來! 看王軾耍槍,實在是一種藝術,如雲流水一般,似乎沒有間歇。可給這種藝術伴奏的,卻是一聲慘似一聲地哀號! 「真是鬼!他真是鬼!」有人大概被嚇破了膽,掉頭就跑。人都有個從眾心理,一個人跑,他身邊的人也跟著效仿,越來越多的人就會依樣學樣。 王軾卻不追趕,打馬上山,又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怕什麼?給我衝!」叛將橫下一條心,不管你是人是鬼,今天一定要見個分曉!可當他驅趕士卒,再度衝上山去,王軾又如法炮製,連挑數人之後,折身返回,絕不追趕。如此反覆四五次,吐蕃叛軍軍心終於散了。死都不要緊,可這感覺太嚇人了。 一輪慘白的圓月,就掛在那人身後,彷彿是他的陪襯,這哪裡是人,不是鬼就是神! 王軾這時,簡直是雄心萬丈,什麼害怕,什麼恐懼,統統沒有。可當他正有幾分得意時,背後傳來辛棄疾帶著驚慌的叫聲:「王爺,南面有伏兵!」 uu書萌 uutXt.CoM 全紋自扳越讀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七碗 天策上將 總統全國軍隊 字數:5031 王軾聽到辛棄疾那一聲「南面有伏兵時」,下意識的去。果然,距離他們一里地外的正南方,一支大軍已經列成陣勢,多少兵力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會比燕軍少。打到這個份上,王軾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他與他父親王鈺不同,他受的是正統儒家教育,重義輕生,這次能有機會上戰場,一心想要展露身手,定國安邦,眼下正是機會。 不過很快,他發現一點苗頭,那南面的軍隊沒有進攻的跡象。他們當然不可能是燕軍,但如果是吐蕃叛軍的話,為什麼不衝鋒過來?協助他們的友軍作戰? 此時,王軾作出了一個大膽的判斷,他們在觀望。他們處在正南面,燕軍的情況他們一目瞭然,當然也就發現不只自己一人,山坡後面還有七百多人的燕軍騎兵。想必,這就是他們所忌憚的地方,因為他們弄不懂燕軍在搞什麼鬼? 顯然,正與王軾對峙的吐蕃叛軍也發現了友軍的到來,遂派遣人員前去催促,想要他們一起進攻。但當聽說山坡頂上那將就是近日威震高原的白馬神軍時,面南吐蕃主將拒絕了友軍的要求。眾所周知,此次吐蕃叛亂沒有統一的組織,而是由那些被燕高祖王鈺當年打得七零八落的吐蕃沒落貴族七拼八湊的部隊。 「將軍,為什麼不進攻?他們只有幾百人,若我們衝過去,定然叫他全軍覆沒!」有部下詢問著他的主將。 那主將卻搖了搖頭:「此次起事,我斷定並無勝算。不瞞你們說,我去過內地,燕朝的強大與富庶不是我們所能夠想像的,成都的繁華你們一輩子也沒有見識過。」說到此處。這人頗有些落寞的歎了一口氣。「唉,我們地時代已經過去了……」 這是自然,奴隸制度當然應該被更為先進的制度所取代,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看看吧,看看這所謂的白馬神軍如何作戰,到時候再決定參不參戰。」那主將無奈的說了一句,強令部隊不得輕舉妄動。 消息傳回那頭。吐蕃叛將用無比惡毒的字眼咒罵著他的友軍。看來不山頂那似人似鬼地傢伙解決掉,今天這局面沒法收拾。 「傳我號令,一萬大軍全數出動,將山坡上那裝神弄鬼的傢伙剁成肉泥!」看來他是氣急敗壞了,居然用一萬大軍去對付區區一個王軾。 王軾在山頭看得真切,聽得清晰,一萬人馬的腳步聲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了,作為一名軍事將領,這時候必須要有及時的對策。這一萬敵人,戰鬥力自是不能與燕軍相提並論。但勝在兵力懸殊,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 「上馬,準備衝鋒!」王軾厲聲下令!押上了全盤賭注! 「王爺,我們只有不到八百人!而且南面……」辛棄疾是雜科畢業,用王鈺生活那個時代的話來講,就是特勤專業。排兵佈陣,行軍打仗,自然不如王軾這馬軍科第一名的畢業生。 「不用管南面,只要擊退正面之敵。南面不戰自退。」王軾十分肯定的說道。說話間,他已經解下鎧甲,只留一件白袍。體力幾乎透支殆盡,他快撐不住那套沉重的盔甲了。 怪事,敵人還沒有衝鋒,天色已黑,只能依稀看出對方在調動。王軾一時不解,突然之間。他腦子裡面冒出一個念頭。莫非是在調集弓箭手?這場戰鬥一開始。他就在想,若我處在對方的位置。早就萬箭齊發,將敵人射成靶子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不好!衝!」王軾說罷,一馬當先,旋風般向山下衝去。辛棄疾等人一見,豪氣陡生,紛紛催動戰馬,虎吼著衝了下山。 不出王軾所料,吐蕃叛軍地確是在調集弓弩手,縱然天黑,但大致方向不會有錯,一陣齊射,保管讓山頂那人成為箭豬。可沒等他們把弓箭手集結完畢,燕軍突然發起衝鋒,原來對方不是一個人,他們有伏兵! 軍事史上一個奇跡再度上演,一萬人的軍隊,被不到八百人的騎兵迅速衝垮,他們的前頭部隊幾乎是一觸即潰!叛軍主將倒也剽悍,可他壓不住沒命奔逃的部下們,最終只能在少數幾個死忠的保護下,倉皇逃命。 「燕軍如此勇悍,我方必敗無疑。燕朝之強大,並未因王鈺的辭世而衰落,不如早降,或可保妻兒老小性命。」面南觀望的吐蕃叛將搖了搖頭,撤軍而去,準備向大燕投降。他應該慶幸,當日後投降之時,他說出這一戰的情況時,王軾感念,不但保全了他的全家性命,還保證他可以榮華富貴地度過餘生。 布達拉宮,七世紀吐蕃松贊干布為了迎娶大唐天子的文成公主而修建的宮殿。作為漢藏兩族友好團結地象徵,一直保存,一千年以後,它已經成為這片土地的象徵。 可是今天,它必須要見識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大燕高祖武皇帝第二子,當今聖上冊封的威王殿下,西南行軍副元帥王軾,要在宮前廣場檢閱三軍。後世史學家,把這一天當作是這片土地納入中央朝廷直接管轄的開始,而依此證明,這片土地,自古便是中國領土。 本來作為副元帥,他是沒有資格檢閱軍隊的。但此時,西南行軍元帥呼延灼正尷尬地站在王軾地身邊。當他從成都出發,帶領數大軍準備救援王軾地時候,王軾卻已經先他一步進入邏些城。 八百騎到底是怎麼擊退數萬叛軍的,至今他沒有弄明白。反正當他帶領大軍到達邏些地時候,王軾率全城軍隊出城迎接他。據說,有吐蕃叛軍將領向王軾投降,並甘願作為先鋒,攻取邏些。 不管如何,呼延灼這次栽了,栽在一個黃毛小兒的手裡。如果這場仗由他直接指揮。攻下吐蕃也是易如反掌,可前提是,他手裡有三省軍隊。而王軾,只有區區八百武備堂學生軍。更不可思議的時,進入邏些城的時候,他的八百騎還有五百七十多人。 「啟稟王爺,時辰到了。」傳令官飛馬至王軾跟前。跪報道。 「好,傳我命令,檢閱三軍。」王軾全副武裝,帶領一班武將,走過集結在布達拉宮廣場上的數萬精銳川雄師。這一幕,常常被世人與當年霍去病封狼居胥相提並論。而且,威王八百破吐蕃,被那些茶館說書地先生們演繹得幾乎離譜,而且有多個版本,真偽難辨。 北京 每當紅翎信使 裡的時候。老百姓都會認為是有捷報傳來。幾十年百姓已經習慣了勝利,以至於他們都不會太過激動了。 「大捷!吐蕃大捷!燕軍大破吐蕃,光復全境!大捷!」信使在城裡繞著圈的奔走呼告,不過老百姓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熱情,至多扭頭看看他,然後各忙各事。從高祖武皇帝開始,勝利太多了,已經不新鮮了。 兵部尚書韓世忠接到捷報的時候,還以為搞錯了。因為呼延灼幾次三番上報,說是今年不可能平定吐蕃叛亂,必須等到明年開春。可當他拆開軍報讀完時。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上面寫的是真實情況。 不要忘了,他也是軍人出身,血泊裡滾出來的。八百人怎麼可能戰勝幾十倍地敵人,還取得如此輝煌的戰績?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不信。遂飛報宮中,上達天聽。 「沈公公。陛下在何處?」南書房外。韓世忠攔住沈拓問道。 「尚書大人。陛下一早就去了天章閣,午膳也在那裡用的。您有什麼事嗎?」沈拓回答道。韓世忠一聽這話,不沈皺起了眉頭,天子不務正業,終日與那些誇誇其淡的儒生們坐而論道,這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先帝不讀書,照樣把國家治理得繁榮昌盛。 「前線傳回捷報,我軍克定吐蕃,光復全境。臣正要向聖上報喜。」韓世忠面露笑容,晃了晃手中軍報。 沈拓一聽,難以置信的問道:「這怎麼回事?不是說要等到明年開春再進兵麼?怎麼,打完了?」 韓世忠哈哈大笑:「早打完了,威王殿下都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唉,老夫也是上陣十幾年的人,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後生可畏啊。」 沈拓也是滿心欣喜,他是瞧著王軾長大的,先帝歸天,後輩如此爭氣,國家之幸,民族之幸。當下便領了韓世忠前往天章閣報告。其時,天子王戰正在聽朱熹講解理學。王戰本人才高八斗,詩畫雙絕,他每有一首新作流傳於世,都會引起民間爭相傳閱,一時洛陽紙貴。倒不是說他是皇帝,就有人巴結他。可能是先帝王鈺把讀書人們慣壞了,他們恥於贊同朝廷,甚至時常集會結社,抨擊朝政,變著法的跟朝廷唱反調。因為王鈺立了規矩,不搞「因言獲罪」那一套,朝廷也拿他們沒辦法。可對於王戰的文才,這些自視甚高地儒生們卻是推崇備至的。 — 可皇帝的職責,是帶領整個國家前進。你文采好,可以作文學家,作詩人,作畫家,王鈺當年就說過,他想要的,是一個政治家的兒子,而不是要文學家,軍事家。 韓世忠和沈拓到的時候,並沒有馬上進見皇帝,而是靜靜的等在外面。天子與儒生們講學的時候,忌諱有人打擾,不管你有多大的事情。從這一點上來說,老臣們很不滿,因為先帝當年只要是國事,半夜也會起床理政。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裡面終於告一段落,沈拓看到皇帝端起茶杯開始喝茶,趁著這個空當進去,稟報道:「陛下,兵部尚書,參知政事韓世忠求見。」 「哦?韓愛卿來了,宣。」王戰放下茶杯,對朱熹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到一旁。 韓世忠快步入內,倒也沒有先拜皇帝,而是看了朱熹幾人一眼,面露厭惡之色,而後跪地拜道:「臣韓世忠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戰把他的神情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抬手道:「韓愛卿平身,有事?」 「啟奏聖上,今日吐蕃前線傳回捷報,言燕軍已經光復吐蕃全境,並在布達拉宮之前檢閱了三軍。」韓世忠說完,雙手呈上戰報。 王戰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命沈拓取過戰報,拆開細細讀來。這是西南行軍元帥呼延灼親筆上地奏報,裡面詳細的報告了戰役的經過。說是威王殿下神勇,只領八百衛隊,出成都,過金沙江,一路打到邏些城,他率領主力部隊跟進,攻破了邏些,光復了吐蕃全境。眼下,各路叛軍或投降,或殲滅,吐蕃已經基本平定,局勢得到強有力地控制。 奏章中,著重強調了王軾的戰鬥經歷,把他是如何帶領八百壯士高歌猛進,如何單槍匹馬痛擊敵人,又是如何安置投降叛將,說得清清楚楚,直看得天子龍顏大悅,忍不住拍案而起! 「二弟真神人也!有如此賢弟,朕復何憂?哈哈!」 皇帝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在場所有人,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又聽皇帝歡聲笑道:「兒時,二弟頑劣,先帝多有不喜。惟朕愛護有加,曾預言,有朝一日二弟必成大器。今果不其然,區區八百騎,長驅直入。斬將十餘員,擊破數萬大軍,古之衛霍,無過於此!有二弟在,看何人敢犯我疆界!」 估計是太過興奮,身為皇帝的王戰幾乎在原地手舞足蹈,等他緩過勁兒來,才發現滿堂的人都驚訝的看著他。 「哈哈,朕太過歡喜,失態了失態了!你們說說看,威王立下如此奇功,當如何獎賞?」王戰笑問道。這時,左右都言,威王功勞蓋世,怎麼獎賞都不為過。 王戰可能是人逢喜歡精神爽,當場冒出一句驚天之語來:「哎呀,可惜這皇位不能賜給他,要不然……」 眾臣嚇得不輕,全都跪倒在地:「陛下慎言!」 韓世忠聽得惱火,怎麼看當今天子都有幾分像前朝徵宗趙,自古以來,才華橫溢地帝王,多是亡國之君,他們把精力放在了琴棋書畫,風花雪月上,而無心打理朝政。希望當今天子,不要走這條後路才好。 王戰自覺失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擺手道:「朕戲言一句,諸位愛卿不怕驚慌。這樣,普通地賞賜不足以彰顯朕這弟弟的功勞。傳朕詔命,召威王還朝,加封他為天策上將,為大燕最高軍銜,凌駕於大司馬之上,只授於威王一人。再封他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總督全國一百二十萬軍隊。至於黃金白銀,待威王回京,可自行去內庫搬運,不設上限。哈哈……」 皇帝倒是說得高興,可幾位大臣聽得變了臉色,這還是正常地賞賜麼?又特別是其中那一句「總督全國一百二十萬軍隊」,這句話的份量,皇帝在說之前可曾考慮過? 優憂書萌 UutxT.COM 荃蚊字阪閱鍍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八碗 王戰的另外一面 字數:7162 兒戲,太兒戲了,這簡直就不像是一個皇……」在尚官邸,韓世忠向老相爺報告完事情之後,情不自禁的歎道。不過後半句有些犯忌,他沒有說完。 確實太過兒戲了,且不說「天策上將」這個唐太宗李世民擔任過的官職會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也不說「自行到內庫搬運金銀」有多荒唐,光是那個「天下兵馬大元帥」就顯得太過草率。誠然,威王這段時間嶄露頭角,確有大將之才,但這樣的賞賜,不但不能給他以幫助,反而會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尚同良卻未作評價,他也覺得聖上這次太荒謬了,太兒戲。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不得不考慮一下,在正常情況下,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作出這樣的決定?當今天子才華橫溢,個性浪漫,做出一些驚人之舉也是情理之中,但對威王的賞賜除非是失心瘋,否則…… 「只是說說吧?正式行文下旨沒有?」尚同良突然問道。 韓世忠冷笑一聲:「哼哼,相爺,聖上這次可心急得很。當時就點了朱熹的欽差,現在已經出京去迎接威王,要在半道上封他為『天策上將』『天下兵馬大元帥』,還要讓他帶刀上殿,禁宮騎馬,彰顯眾王之上的威儀。」 尚同良皺起了眉頭,難不成皇帝忘記了,位在眾王之上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前朝廢帝,隆德王趙允同。這可是高祖武皇帝在世時定下了的規矩,現在又改成威王,豈非無視先帝的權威? 「聖上與威王兄弟情深,從小一起長大,過分的寵信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這次做得過頭了,國家軍隊的最高統帥是皇帝。現在把威王抬出來,不懂,實在是不懂……」尚同良苦笑著搖頭。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立即問道:「韓大人,耶律太妃那邊是什麼反應?」 聽他問起這個,韓世忠突然笑了:「那倒有意思得緊。據說昨天晚上孟太妃母子就心急火燎地去了耶律太妃的宮中。沒到半個時辰,耶律太妃就去找了聖上,結果你猜怎麼著?」 尚同良聽到此處,臉色一變:「吃了閉門羹?」 韓世忠一拍手:「是極!當時聖上就在南書房,愣是讓沈拓擋了耶律太妃的駕。聽說太妃很不高興,拂袖而去,哈哈。」耶律太妃在先帝辭世之後,突然活泛起來,她的行徑已經引起當初跟王鈺打天下的老臣們極大不滿。 尚同良好像聽出一些意思來。捋鬚笑道:「那就對了。」 「對了?相爺,什麼對了?」韓世忠追問道。 「尚書大人,當今天子的確是文弱了一些。可人都有脾氣。用個不太恰當地比喻,兔子逼急了還要咬人,何況堂堂七尺度男兒?耶律太妃的確跟隨先帝多年,也對國家有汗馬功勞。但這不成其為她干預朝政的理由。聖上看來是動怒了,你也知道,先帝所生諸皇子中,英王與他的兩個哥哥向來不對眼,而耶律太妃非要捧他上位。聖上這次如此大手筆的封賞威王,是在被逼無奈之下向耶律太妃提出抗議。」尚同良笑說道。 韓世忠卻不太認同。質疑道:「會麼?以聖上的性子。不至於如此吧?」 「那你就錯了。聖上登基以來,耶律太妃咄咄逼人。聖上個性再柔弱。也會有生氣的時候。況且這次,呼延灼撒下彌天大謊,非說要明年開春才能進兵,現在怎麼樣?威王帶著八百壯士,一路突進,直接在布達拉宮檢閱三軍。這記耳光抽得響亮啊,哈哈。」尚同良似乎有些得意,威王可是他極力捧出來的。 韓世忠可就笑不出來了,他是王鈺一手提拔起來的,執掌兵部多年,兩代君王都沒有因為他當初曾經支持趙構叛亂而對他有所防備。本想新帝登基,自當竭盡全力輔佐,以報先帝知遇之恩。可沒想到,耶律太妃竟有「垂簾聽政」地意思。 「相爺,先帝創業不易,九死一生方有今天雄踞天下的格局。你我都受先帝厚恩,這個時候咱們必須站出來說話。古訓『婦人宦官不得干政』,耶律太妃如今所為,已經背離先帝的意思,我們要有所行動。」韓世忠地話可謂語重心長。 聽他提起高祖武皇帝,尚同良也嚴肅起來。可以想見,聖上此次明擺著要給耶律太妃一個警告,以她近來的作風,勢力要有所報復。如果長此演變下去,誰也不敢保證大燕朝不會出現一個呂後,甚至武則天。 「韓大人,你說得不錯。高祖皇帝待你我一干臣子恩重如山,若非先帝,你我便沒有今日的高官顯爵,國家也不會如此昌盛強大。老夫與先太師童貫,河間郡王林沖受先帝遺詔,顧命輔政,如今太師已然仙逝,我決不允許大燕落在他人手中。要動手就趁早!」尚同良說道。 韓世忠頻頻點頭:「相爺所言極是。可是現在……會不會早了一點?」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耶律太妃在先帝歸天以後,所作所為地確有些出格,但還夠不上什麼滔天大罪。如果現在對她不利,恐若天下人非議,畢竟她是先帝至愛之人。 「早?哈哈,尚書大人,你以為老夫還能活幾年?」尚同良笑問道。 韓世忠聞言一愣,私下裡他與其他大臣不是沒有議論過這件事情。現在尚相是百官之首,朝廷領袖,可他將為人瑞,萬一哪天駕鶴西歸,朝廷誰來統領? 「相爺吉人自有天相……」韓世忠本想說幾句場面話。 「算了吧,先帝對我國家民族有蓋世之功,但還是因為操勞過度,壯年早逝,上天何曾眷顧過?老夫為官一生,歷六朝皇帝,要說功勞嘛,也不是沒有。但現在。我唯一的心願,就是替新君掃平道路,替國家開創一個穩定的政局。這些日子,我看得清楚,宮裡母強子弱,早晚必生禍害。」尚同良說話時的神色。連韓世忠這等人也看得暗自心驚。 「那相爺打算如何著手?」思之再三,韓世忠謹慎的問道。 尚同良端起茶杯,卻未飲一口,略一思索,隨即說道 波助瀾。」 通往北京的官道之上,一行人,十餘騎正疾速開進。他們全著便裝,帶有兵器,彷彿江湖豪俠。但看這群人地神態。卻十分拘謹,惟有其中一人,丰神如玉。令人側目。 這一行正是王軾等人,吐蕃既定,王軾使命完成,正要回京覆命。第一次上戰場。指揮不到一營兵力,取得如此輝煌戰績,威王注定一戰便名揚四海。不過王軾卻沒有太多地欣喜,呼延灼仍舊保留著西南行軍元帥地頭銜,控制著三省軍隊。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上奏皇兄。削了他的兵權。 正全帶開進間。照面一隊人馬也是風一般地捲過。王軾本沒有留意,但突然背後響起一聲呼喚:「威王殿下?」 勒住韁繩。王軾調轉馬頭一看,這不是天子身邊的近臣朱熹麼?他怎麼到這裡來了? 朱熹帶了隨從匆匆趕回,翻身下馬,十步之外遙拜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哦,敢問朱大人,喜從何來?」王軾問道。 朱熹面露笑容,大聲說道:「殿下掃平吐蕃,維護國家統一,立下蓋世奇功。天子龍顏大悅,特派臣為欽差,前來迎候殿下,並宣讀冊封詔書。」 一聽他帶有詔命,王軾才明白他為什麼不下跪,忙下了馬,準備接旨。朱熹上前扶住:「哎,殿下,這裡也不是京城,大家都穿便服,不方便。詔書在此,殿下自取去,下官口頭傳達便是。」說罷,從身邊侍從手中取過詔書匣子交於王軾。 「聖上有旨,威王神武,以八百壯士橫掃吐蕃,曠古絕今。特賜『天策上將』銜,為國家最高軍銜,只授於威王一人,以示榮寵。加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總督全國一百二十萬馬步水軍,另賜金銀若干。盼威王早日回京,與朕團聚。」 朱熹一說完,莫說是王軾,就連辛棄疾等人都神色大變!這賞賜,是不是有點太…… 而王軾自己,也感覺莫名其妙,朱熹是大哥地寵臣,他自然不可能,也沒有那個膽子開這種玩笑,可這道封賞的詔命委實太過蹊蹺。盯著朱熹看了好大一陣,王軾展開聖旨,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個清清楚楚,沒有錯,的確如他如言。 合起聖旨,王軾只問了朱熹一句話:「北京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北京皇宮 「王公公。」沈拓走在王歡跟前,低頭叫道。王歡每次看到這個人,心裡都禁不住火冒三丈,他固執的認為,自己失寵於先帝,就是這個傢伙從中搞鬼。甚至告發自己貪腐的也可能是他。 「沈公公,今兒天陰成這樣,也沒吹風,您怎麼有空來了?」王歡從鼻子裡哼出這句話。 沈拓也不介意他的陰陽怪氣,仍舊保持著禮儀笑回道:「小的是奉了聖上旨意,宣英王殿下。不過殿下似乎不在宮中,聽說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歡又是一聲冷哼:「呵呵,聽說?你哪只耳朵聽說的?」 沈拓微皺眉頭,正要回話時,就瞧見英王王皓和他的母親孟太妃從宮門處走了出來,遂撇下王歡,直接迎了上去:「見過英王殿下,太妃娘娘。」 孟太妃沒有搭理他,倒是王皓問了一句:「是沈公公啊,怎麼,有事?」 「回殿下,小人奉聖上旨意,特來知會殿下。晌午時分,威王即將回到京城,聖上有旨,凡王公貴族,在京四品以上官員,都到西門外迎接。」沈拓如實傳達著皇帝地詔命。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變色,孟太妃搶白道:「什麼?這麼興師動眾,就為了去迎接王軾?聖上這是……」 沈拓面不改色:「回娘娘的話,威王殿下掃平吐蕃,戰功顯赫,聖上十分欣慰。至此,先帝遺願達成,天下一統之格局即將完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他說「即將」完成,原因在於,王鈺在世時,常對大臣們說道,有兩處地方必須納入中華版圖,其一就是吐蕃。而另外一處,則是跟耶律南仙關係重大地西遼國。 孟太妃似乎很不以為然,冷笑道:「同樣是先帝的血脈,聖上怎麼不見對其他兄弟如此厚愛?又是賜給最高軍銜,又要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如今又要勞師動眾去迎接,何故厚此薄彼?」 「這就不是小人能夠瞭解的,請娘娘勿怪。」沈拓一頷首,四平八穩地回答道。 孟太妃還想再說些什麼。不過王皓已經搶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沈拓又作了個揖。轉身而去,孟太妃盯著他地背影半晌,突然一跺腳:「他倆兄弟欺人太甚!」 當王軾回到京城之時,受到了無比隆重的歡迎。京師衛徐寧老大人的部隊先一步到達城外,列成陣勢,一色鮮明的鎧甲,威風凜凜,迎接凱旋歸來的威王。進入北京城,皇帝王戰親自領著王公貴族。文武百官前來迎接。甚至於。沈拓這位內侍省一把手親自替王軾牽馬墜鐙。極盡榮寵。 北京城地百姓更是傾巢而出,從西門一直在皇宮前地御街。擁得是水洩不通,王軾身過之處,歡聲雷動,響徹雲霄。不過,老百姓前來爭相觀看,多半原因是因為民間傳言,先帝地二皇子生得丰神如玉,有如潘安在世,宋玉再生。如今親眼看到,果然名不虛傳,天下怎會有如此美男子? 一進皇宮,那就不得了了,一千舞姬在資政殿前地廣場上,翩翩起舞。仙樂飄飄,舞次曼妙,但見雲袖飄揚,珠玉生輝。王軾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不曾害怕,可卻被盛大的場面給震懾住了。 好不容易在資政殿前地玉階處下了馬,皇帝一把執住他的手,齊頭並進,一起踏入殿中。要知道,按規矩,沒有人可以跟皇帝並肩而行。 那些文武要員,個個心中震撼,皇帝對威王,可謂皇恩浩蕩,如此盛大的場面,如此隆重的禮節,先帝在時,可是從來沒有過地。 不過,這其中頗有些人心裡不是滋味,尤以王皓,吳弼等人為甚。此次皇帝違背 明的精神,不與大臣們商議,便擅自決定對威王給以連耶律太妃也不放在眼裡,直接拒絕會見,實在太過分了。更可恨的是,尚同良那幫老傢伙,興風作浪,一個勁兒地附和皇帝,好像巴不得再對王軾封賞得重些。 「國家大幸!威王神武過人,以八百壯士橫掃吐蕃,維護國家統一。先帝在天之靈,亦可含笑!朕甚感欣慰,二弟。」龍座之上,王戰眉飛色舞,笑容滿面。 王軾聞聲出班,上前拜道:「臣弟在。」 「朕已經下旨,賜你天策上將銜,並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全國一百二十萬馬步水軍,朕可就交到你手裡了。」王戰鄭重的說道,完全不像是兒戲的意思。 王軾不知道怎麼回應,因為他心裡面也覺得這事太詭異。想自己從一個閒散王爺到參與朝政,這才多久的時間?而且生平第一次上戰場,僥倖打了一些勝仗,就賜給如此之高地軍銜,和如此之重的權柄,這委實…… 沒等到他回應,王戰又說道:「朕自登基以來,天下總體穩定,但時有突發事件。朕雖貴為天子,但終究只有一個腦袋兩支手,所幸二弟才智過人,可替朕為憂。軍隊是我國家之保障,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機構來領導。前朝以樞密院掌發兵權,三衙掌統兵權,造成將領束手,以致出現趙宋積弱的局面,自然不可取。朕今欲設天策府,以天策上將為最高軍事長官,掌統兵,發兵之權,只對皇帝負責。眾卿以為如何?」 滿堂嘩然,文武百官面面相覷,這算怎麼回事?皇帝怎麼跟個孩子一般,想一出是一出?軍隊的日常管理,不是有兵部負責麼?現在又搞出一個天策府,還要凌駕於兵部之上,他想過這樣做的後果麼? 如今全國十五個衛戍區,哪一衛地軍事長官不是先帝在世時就打出名堂地老將?他們怎麼肯接受一個乳臭未乾地黃毛小子的領導?這些將軍,少則統率幾萬部隊,多則幾十萬大軍,他們跺一跺腳,可是要翻天地。 王軾終於忍不住了。上前言道:「陛下,臣弟仰先帝遺威,仗陛下神明,賴將士用命,立下些微末之功,只是盡本分。不敢居功。陛下的賞賜已經太過沉重,實在不敢再奢望什麼,臣弟年少輕狂,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沒等皇帝回話,只聽一人抗聲說道:「威王此言差矣!」眾人視之,乃百官之首,老宰相尚同良。 「我高祖武皇帝在世時,對軍隊立下規矩,不搞論資排輩。時常破格提拔年輕將領。不拘一格錄用人才。威王乃韓王門下高足,深得其武藝兵法之精髓。又在京師武備學堂苦讀三年,以馬軍科第一甲第一名的優異成績取得天子劍。此次蕩平吐蕃。足見王爺深通韜略,由您來領袖軍隊,再合適不過了。」 尚同良身份顯赫,他說的話份量自是不同。此話一出,縱然有異議者也要再考慮考慮了。 「不錯,朕也是這個意思。天策府可自置屬官,同時也是你大元帥的幕府,兩個衙門,一套班子。朕把天策府官員的任命權下放給你。由你權宜行事。只要是有真才實學。不管出身。資歷都可錄用。二弟,朕把軍隊交到你手裡。你可要給朕帶出一支王者之師,虎狼之師來。」王戰笑說道。 王軾直感覺從回京地路上開始,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太過詭異。不對,事情絕對不是表面這樣,大哥肯定是另有用意。而且看一向穩重的尚同良相爺也在幫腔,他們肯定是達成了某路默契,不管如何,自己先接受下來再說。 「王者之師臣弟不敢保證,但虎狼之師是肯定的。臣弟謝聖上隆恩!」王軾鄭重的接下了擔子。 堂下,吳弼朝幾個相熟的官員使了眼色,站出班來,剛起了一個頭:「陛下,臣有異議……」 「好了,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替威王慶功,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吧。今天不朝議了,散去之後,朕會在保和殿舉行盛大宴會,到時候諸位愛卿可以多喝兩杯。就這樣吧,退朝。」王戰不由分說,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宣佈退朝。 王軾步出資政殿,少不得有朝中官員前來祝賀。揣著滿腹的疑問,他自然沒有多大地興致,只是客氣的回應著。尚同良追了上來,開口就是:「恭喜王爺!」 「尚相。」王軾執禮甚恭,畢竟眼前這位老人家為國家操勞了一輩子,理應受到尊敬。 「哎,不敢當了。如今王爺您是武官之首,老夫是文官之首,你我職務上是平等的,老夫怎敢托大?哎呀,天策上將,大燕最高軍事長官,才二十歲,比當年霍去病任驃騎將軍,北擊匈奴還要年輕,好樣地。」尚同良眉開眼笑,好像最高興的就是他。 王軾聽得苦笑不已,除了苦笑,他還能幹什麼? 果然不出某些人的意料,朝廷這個重大的變動所引起地震撼很大,又特別是各衛戍區的長官們。一直以來,他們都受兵部的節制,只聽命於皇帝。甚至還有些人只習慣聽命於燕高祖王鈺,還沒有習慣聽命王戰,可現在,他們又得接受一個才二十歲的年輕人統率。 天策府成立之後,全國十五個衛戍區的長官奉命都要向天策上將呈交述職文書,許多手握重兵的大將們決定觀望,看看其他人是怎樣行動。 怪就怪在,第一個向天策府上書地居然是威名赫赫地河間郡王林沖,他可以說是自王鈺以後,大燕軍隊地精神領袖,德高望重。他在述職文書中,詳細報告了本衛戍區的兵員,裝備,防區,訓練等事務。緊接著,岳飛,楊效祖等人先後上呈文書,表示全力支持天策府,接受天策上將地領導。 他們一帶頭,其他衛戍區的頭頭們坐不住了,紛紛上書述職。在年底之前,天策府王軾的公案上,一共擺放了十四封述職公文。 U優書盟 UUTxt.com 全蚊吇板越讀 第三桶 第三百一十九碗 大燕不能再出一個武則天 字數:6103 印象中,皇帝的膳食應該是十分豐富,窮奢極欲的。這桌酒菜,恐怕很難有人相信這是堂堂大燕皇帝在舉行家宴。五菜一湯,三葷兩素,還有一壺酒。王鈺生前雖然貴為天子,但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出身普通百姓之家,就算坐擁天下,也盡量克制自己。而這一切,影響到了他的兒子們。 「坐,那些場面活已經幹完了,今天咱們倆兄弟好好喝一杯。看到沒,先帝珍藏的沱酒。」王戰提起酒壺晃了晃,笑著對弟弟說道。 王軾的穿著很體面,他被允許穿絳紅色朝服,這是以前王鈺沒稱帝時所穿著的服色。對大哥施了一禮,坐在桌邊,王戰甚至摒退了所有內侍,只留下了沈拓服侍。 「怎麼樣,戰場是個什麼模樣?朕聽說吐蕃人非常怕你,只要看到白馬白袍的漢將,就望風而逃。甚至你一個人都能打退一萬大軍?」王戰頗有興致的詢問著他聽到的一些傳聞。 王軾笑著搖了搖頭:「這言過其實了,臣弟的確獨自面對過一萬大軍,但坦白說,那時候臣弟也嚇著了。不過是豪賭一把,要是賭輸了,可能就見不到聖上的面。」 王戰替他倒上一杯酒,盯著自己弟弟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龐看了半晌,突然歎道:「唉,若是父皇還在,看到你這般出息,他老人家應該很高興的。你也知道,父皇最欣賞的,就是那些傑出的青年才俊。」 聽他提起先帝,王軾的神色為之一暗,他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沒能給父親送終。作為中華民族最重要地傳統之一。父母臨終,不能陪侍在側,這是大不孝。 看見弟弟神情黯然。王戰岔開了話題:「對了,天策府運作情況如何?」 「回陛下,一切正常,目前十五個衛戍區,已經有十四個上呈了述職公文。只有幽雲衛蕭充未見音信。」王軾回答道。 「蕭充?」王戰有些意外,幽雲衛戍衙門所在地,在先帝遷都北京之後,已經遷到了雲州,離北京不過一日路程。是全國最京城最近的衛所。蕭充居然遲遲不向天策上將述職,他什麼意思? 「這個事你盯緊一些。必要的時候,朕會採取一定地行動,來樹立你軍隊統帥的威儀。」王戰這時候看起來,真像一個執掌生殺大權的皇帝了。 王軾沒有回應。他一直想問一個問題,前思後想,終於還是開口道:「陛下,臣弟一直疑惑,您為什麼如此突然的要設立天策府,把軍事大權交到臣弟手上?」 王戰聞言一笑:「哈哈。你這話說得。普天之下。朕最信任的就是你。朕與你從小一起長大,還有什麼比骨肉親兄弟更靠得住的嗎?軍隊是國之利刃。不交給你交給誰?」 明顯這不是王軾想要的答案,不過皇帝不願意說,他也不能勉強,遂作罷。不過王戰突然又說道:「其實不瞞你說,朕這次的確是有些突然。但也沒有辦法,朕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不正常的情況。」 王軾當然明白所謂地「不正常情況」是指什麼,那就是耶律太妃,他們的庶母。 喝下一杯酒,王戰像是有些感慨:「朕一直想息事寧人,大家和和氣氣,家和萬事興嘛。可就有人不願意安享太平,非要搞事,他們把朕地忍讓當成懦弱,把朕的仁慈當作愚蠢。可他們忘了,朕到底是高祖皇帝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個膿包?」 「陛下言重了。」王軾說道。 「二弟,你說,先帝和她感情如何?」王戰突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可王軾已經從這個問題中嗅出了不尋常地氣味。 「自然是極好的,臣弟想,除了已故童太后之外,父皇最寵愛的恐怕就是耶律太妃了。臣弟從小就聽母妃提起先帝與她的種種傳奇事跡,憑心而論,她的確是女中豪傑,也是我們大燕開國的功臣。但這些,不成為她眼下所作所為地借口。」王軾地話說得很直白了。 此時,王戰表露了他心軟地一面:「可二弟啊,父皇與她感情如此深厚,我們作兒子的,如果在父親去世不久地情況下,就對他心愛之人不利,這是否……」 「陛下,我們不是尋常百姓。帝王家關係天下,不能出任何差錯,太妃近來的所為已經很清楚的表現出了她想幹什麼,如果不及早處理,到時候尾大不掉就麻煩了。臣弟有個猜想,但還沒有真憑實據,卻不得不防。」王軾比他大哥小幾歲,這時候倒像是在開導他一般了。 「哦,何事?」王戰抬頭問道。 「全國十五衛,獨獨幽雲衛不向天策府述職,這恐怕不是巧合。」王軾說道。 皇帝好像沒有聽出這其中的弦外之音來,疑惑道:「這有什麼聯繫嗎?」 「陛下難道忘了,蕭充是什麼人?」王軾提醒道。 王戰沉吟半晌,眼睛突然一亮:「蕭充是契丹人!」王軾點了點頭。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蕭充是全國最重要的衛戍區,幽雲衛的最高軍事長官,在幽雲十六州鎮守多年,已故燕國公種師中去世之後 國家戰略要地一直是他在鎮守,擁兵近二十萬,最關京城,就處在幽雲十六州之中。 他是契丹人,耶律太妃也是契丹人,這不得不使人產生一些聯想。萬一他真要有個什麼,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這事朕怎麼從來沒有考慮到過!幽雲衛拱衛京畿要地,是重中之重,倘若兵權在一個別有用心之人手中,那……」王戰露出了驚駭地神色。但轉念一想,先帝既然任用蕭充,想必對他是信任的,也從來沒有聽說耶律太妃與蕭充有任何地來往。不過,王戰不知道。當年他父親王鈺可是想用韓毅來取代蕭充。可因為韓毅自己出了事,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王軾這時候又說出了一句讓王戰心驚膽跳的話來:「另外還有一點。臣弟必須提醒陛下。如果要對耶律太妃不利,還必須考慮到西遼國的反應。」 「是啊。現今西遼國王是太妃地親弟弟。朕聽說,西遼國雄踞西域,當年滅金之戰,耶律大石親提十二萬大軍前來助戰,國力想是不弱。先帝在時,就多次提到要收復西域,絲綢之路地要道。不能控制在外族人手中。」語至此處,不禁有些懊惱。「朕大意了!」 王軾一見,安慰道:「陛下不過焦急。西遼遲早是要納入我朝版圖的。而且目前她還不具備起事地條件,總而言之一句話。如果陛下決定動手。就要盡早,而且……而且不能猶豫。」 王戰頻頻點頭:「不錯,不錯,此事關係到京師安全。不得不小心。必須解除蕭充的兵權!;:府。藐視朝廷,朕大可名正言順免他地職。」 王軾一聽。搖頭道:「陛下不可,若如此,蕭充萬一真和宮中有聯繫,一定會鋌而走險。不如降下一道詔命,召他還朝。他若擔心朝廷對他不利。而拒不奉詔。就會落下口實。到時候就可光明正大的處置他。他若來,不管他是問心無愧也好。工於心計也罷,陛下只管用年老體邁的理由免了他的職,而授以高官厚祿,讓他在富貴榮華之中安享晚年,也算對得起他替國家征戰多年的功勞了。臣弟聽說,蕭充也是一員能將,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也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戰聽完,喜不自勝,連聲稱讚道:「好!從前都說你好逞匹夫之勇,如今看來,我們家老二可聰明得很吶!」遂從其言,當日即下詔召蕭充入京面聖。 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北京城裡的百姓們都在準備歡度新春佳節。可王軾卻沒有那個空閒,第一,他沒有家室,老婆都沒有,誰替他張羅?第二,天策府剛剛組建完畢,其實就是兵部原班人馬,韓世忠調任天策府長史,主持日常事務。 — 「每到過年的時候,這北京城就格外熱鬧,我從小看到大,真是一年比一年好。」街市上,王軾穿一領團花錦袍,頭戴抓角紗帽,束一條翡翠帶,蹬一雙厚底靴。可他還是不得不拿上一把折扇,不時擋一下臉。 「那是那是,百姓生活一天比一天好,這過年嘛自然是越來越熱鬧了。這都是先帝英明神武,當今天子仁德無雙所致。」李順喜作小廝打扮,跟在後頭,搖頭晃腦地說道。 王軾回頭瞧了他一眼,笑道:「你這馬屁拍得響亮,不過話只說對了一半。先帝與當今聖上自然是明君,可大燕今日之成就,是全體國人共同努力打拼的結果,又豈是一兩人之功?」 李順喜連連稱是,突然眼睛發亮,目不轉睛地盯著從身邊經過的一頂轎子。 「官人,您看那頂轎子。」趕緊叫住王軾,他指了指那頂轎子。王軾看了兩眼,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遂問道:「那轎子怎麼了?」 「嗨,您真健忘,那是河間郡王府地轎子,保不準四姑娘就坐在轎上。」李順喜笑嘻嘻的說道。 王軾倒扭捏起來,故意說道:「是麼?我怎麼看著不像?要不,你去問問?」 李順喜心裡暗笑,又不敢出聲,領了命一溜小跑竄了過去。王軾心裡牽掛,也跟在了後頭。那頂轎子轉過了這條街,剛到拐角地時候,李順喜就追上了。可還沒等他過去問,出事了。 從對面過來三五個官差,穿地都是捕快的制服,把轎子給攔下來,像是在問些什麼。那跟著轎走的丫頭正回答著。李順喜在那裡偷聽了一陣,又跑了回來。 「怎麼回事?」王軾關切的問道。 「官人,說是開封府地公人,一柱香之前附近發生了命案,據說兇犯坐了轎子逃跑,他們正盤查呢。」李順喜回答道。 王軾聞言,點頭道:「那等他們查問完再說吧。」主僕二人等在離轎子不遠地地方,可左等右等,那些官差還沒有問完。看他們地模樣。好像起了爭執。 王軾將扇子一合:「過去看看。」 剛剛走近,就聽一個官差說道:「知道是女眷。可我們也是奉命辦事。你們只需要把轎簾掀開,讓我們看看裡面是不是只有 ,看完我們就走,決不妨礙你們。」 然後又聽那擋在轎跟前地丫頭尖著嗓子說道:「憑什麼給你看?裡面坐的是我家小姐,能隨便拋頭露臉麼?」 那官差再三地解釋,丫頭就是不讓,這時候有個官差急了,嘲諷道:「我就不信了,難不成裡面坐的是金枝玉葉。看一眼能看壞了?別是個滿臉麻子的姑娘,不敢見人吧?」 王軾還沒有反應呢。李順喜先火了:「嘿,這王八蛋說什麼玩意呢?官人,我去給他們點厲害瞧瞧!不開眼地東西!」 王軾眉頭一皺:「你憑什麼給人家厲害瞧?他們執法是天經地義,你有權力干擾麼?」 把挽起的袖子褪下來。李順喜嘿嘿笑道:「小人自然是沒有那個權力,但官人您有啊。」 「我也沒有,即便是聖上來了,也不能干涉他們的正常執法,等著吧。」王軾說道。此時,那丫頭已經和官差們吵起來了。看著旁邊的人越聚越多。王軾略一遲疑。走上前去。 看們子官差們似乎想要來硬的,勾通不成。強行搜查,王軾伸出扇子一攔:「幾位,稍等一下,可能有點誤會。」 那幾個官差一看,眼前這年輕人穿著體面,氣宇不凡,再仔細一看,穿著官靴,非富即貴。但聽他說話又很客氣,遂退後幾步,其中一人說道:「事情緊迫,耽擱不得。」 王軾扭頭對那丫頭問道:「裡面坐的是林府的人麼?」 那丫頭仔細一看王軾,話還沒說,先倒抽了一口涼氣,結結巴巴的說道:「對,是,是我們府上,四,四姑娘。」還真是巧了,竟然真的是林千。 「春秀,把轎簾掀開,讓官差查看吧,他們也是辦公事,不要為難他們。」轎子傳來林千地聲音。 可那叫春秀的丫頭居然問了一句:「姑娘,真地要嗎?你不怕?」 「叫你掀開就掀開,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林千輕聲喝道。春秀哦了一聲,這才掀開轎簾。這一掀不得了,那幾個官差一看,第一個反應就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還真邪門,剛才有位官差說,裡面坐的難道是個滿臉麻子的姑娘。沒想到一語成讖,裡面還真坐著一位滿臉紅斑地小姐。王軾本來保持著風度,不去窺視在轎中的林千,但看他們笑成這模樣,也感覺奇怪,回頭一看。 「官人,四姑娘這是在出水痘吧?不對啊,小孩才出水痘。」李順喜悄聲說道。 官差們查看完,好像忘了走,一個勁兒的笑,轎子裡面的林千似乎有些尷尬,但他們不走,也不好放下轎簾。 「既然看完了,你們也該去繼續辦案了吧?」王軾提醒官差們。 「還要你多嘴麼,我們不知道……」一名官差話剛說一半,突然被同伴摀住嘴巴,連拖帶拽給弄走了。 「你幹什麼?捂我嘴巴作甚?」 「你個王八蛋,你想害死我們?你沒看出來那人是誰麼?那是威王殿下!」 林千在轎子裡面就聽出了王軾的聲音,本來她實在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但王軾一出,想到他的身份,不得不出面。現在兩個人大眼望小眼,誰也說不出話來。 還是王軾先反應過來,拱了拱手:「四姑娘,又見面了。」 林千埋低著頭,她實在不願意讓王軾看到她這副模樣:「王爺凱旋歸來,可喜可賀。」 「呵呵,四姑娘客氣了,你這是……」王軾本來想問地是她要去何處,可林千誤會了他地意思,以為他是在問自己臉上這些水痘,頭就埋得更低了。 「這裡不是說話之處,王爺,換個地方吧。」李順喜看得明白,在一旁插話道。王軾一聽,正中下懷。 可卻聽林千說道:「水痘容易傳染,別給王爺染上,那就罪大莫及了。如果沒有事地話……」 雖然有些失望,但王軾還是趕緊讓開了道路:「哦,沒事沒事,四姑娘請便。」 林千微微俯首,丫頭放下了轎簾,準備回府。王軾想起什麼來,突然叫道:「四姑娘,千萬不要去抓,要是破了皮可要留下疤痕的。」 「多謝王爺關心。」林千說完這句,便讓轎夫起轎,匆匆而去。 王軾站在原處一直目送她一行人離去,唉聲歎道:「唉,本來成人很少出水痘地,怎麼就這麼巧?」 看他一副難過的樣子,李順喜突然笑道:「我猜官人此時恐怕真希望那水痘是出在自己臉上,那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臉上多了許多麻子可真不好看。」 「要你多嘴,走,回府。」王軾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卻還是再度一回頭,那轎子已經沒了影。 「官人,可不求聖上降旨賜婚?如此一來,哥哥取了妹妹,姐姐嫁給弟弟,可千古佳話啊。」李順喜跟在後頭說道。「我怎麼聽你這話這麼彆扭?」 優憂書盟 uUtXt。coM 全紋自板閱鍍 第三桶 第三百二十碗 變數的關鍵人物 字數:5611 州,北方軍事重鎮,幽雲衛戍衙門所在地。雲州城不是知府,而是衛戍區的指揮使蕭充大將軍。雲州知府管轄範圍不過雲州一地而已,可蕭充的轄區卻是包管京城在內的幽雲十六州。 此時,幽雲衛戍衙門裡仍舊如往常一樣忙碌著,和平時期軍隊也不能鬆懈,幽雲的軍隊拱衛京城,面對北方草原,隨時準備拖出去打仗,又特別是現在蒙古人回到了草原。儘管,蒙古新的領袖鐵木真再三表示對朝廷的忠心。並且規規矩矩,從不敢逾越中央朝廷劃給他們的活動範圍。 蕭充坐在公案前,雙手捏著一封信,這是從京城來的,太妃耶律南仙給他的信。太妃在信中提到,你我都是契丹人,這種時候應該互相幫助。幫助,多普通的一個詞,眼下可是大有文章可作。 其實從前蕭充與耶律太妃雖然是契丹族人,卻從未有任何來往,甚至素未謀面,只是聽說而已。可是近一兩年來,經常有從京城來的人,「順道」拜訪幽雲衛戍衙門,都說是奉了耶律南仙之命,來看望同族。蕭充是老江湖,他始終覺得,自己這位高高在上的同族,怎麼又像是一個前遼國蕭太后? 「稟報大將軍,聖上派員來到雲州,帶來了皇帝的聖旨,請您出去接旨。」一名小校踏進屋內,大聲報告道。 蕭充勃然起身,這麼快?眼下無戰事,當然不可能是皇帝徵召打仗,難不成是因為自己遲遲沒有向天策上將威王王軾述職。聖上怪罪下來?許多種假設閃過心頭,蕭充問道:「來的是什麼人?現在何處?」 「回大將軍,來人面生,並不認識,現已在白虎節堂。」小校回答道。 蕭充略一思索,將手中書信藏好,揮手道:「走,接旨!」 白虎節堂,是軍事機構發佈作戰命令。召開軍事會議的重要場所,不得命令,任何人不能擅入。這也就是為什麼林沖會因為帶刀進入白虎堂而被高俅陷害,發配充軍的原因。 眼下,一人坐於堂下首位,著四品文官服色,看樣子年紀不大,二十多歲。儀表堂堂,雖然坐著,但身材仍極長大。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人。他穿文官常服,身後站地卻不是侍衛,而是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內衛部隊和野戰部隊,軍服是有嚴格區分的。這就是說明,這位大人有軍方背景。 蕭充攜衛戍衙門眾官出得堂來,那人起身,逕直站到堂上,朗聲說道:「幽雲衛戍衙門指揮使蕭充接旨!」 蕭充一甩衣擺,率同僚們跪聽皇帝詔命:「臣,蕭充接旨!」 「元月初六。於北京召開御前軍事會議,召幽雲衛指揮使蕭充從速還朝。軍務,由監軍接掌。欽此。」聖旨很簡單,就兩句話。接完聖旨,蕭充站起身來,上前道:「大人路途辛苦,請內堂用茶。」對京官,外官們總是很客氣的。畢竟在天子身邊嘛。 那人倒也不推辭。謙讓一番之後。隨蕭充進入內堂,分賓主坐下。那人細看蕭充。或許是長年在外帶兵打仗,他蒼老不堪,甚至連眼神也渾濁了,唯一可以看得出他大將軍威嚴來的地方,就是他的坐姿,威風八面,大殺四方。 「沒請教大人貴姓?」喝了一輪花,蕭充開口問道。 「不敢,卑職免貴姓辛,名棄疾。」辛棄疾拱手回答道。 「哦?竟是軍中弟兄?不知供職何處?」蕭充頗感意外,官場上,自稱很講究。文官面對上級時,一般自稱下官,而武官則稱卑職。不過這個年輕人,無論怎麼看,他也不像是個軍人。 「算是吧,卑職現任天策府從事中郎將,跟威王殿下辦事。」辛棄疾拱手遙拜北京方向,回答道。 一聽到天策府三個字,蕭充停頓了一陣,而後笑道:「那可是極有前程的,不想大人年紀輕輕,竟能跟在威王殿下身邊辦差,前途不可限量。」 「不敢當,不過是天策府中一個跑腿打雜的,哪能與大將軍您鎮守重地,執掌大軍來得威風?呵呵。」辛棄疾打著哈哈。 蕭充聽他話中似乎有試探之意,輕咳兩聲,鄭重的說道:「哪裡來地威風?軍隊那是聖上的,老夫不過是聖上的臣子,替聖上辦事。呃,多嘴問一句,此次召開御前軍事會議,是哪裡有戰事嗎?」 「未曾聽聞。」辛棄疾搖了搖頭。 「那或是聖上要出巡,視察北方防務麼?」蕭充又問道。 「也未曾聽說。」辛棄疾還是搖了搖頭。 「那就……」蕭充面露疑惑之色,打量了辛棄疾一眼。 「呵呵,大將軍不必多想。」辛棄疾說此處頓了頓,「其實這話卑職本不當說, 將軍您戰功顯赫,威震天下,在您面前自然是知無不這樣的,如今威王殿下出任兵馬大元帥,將要著手對軍隊進行改革。」 改革?蕭充警覺陡生!別是改來改去,最後把老夫的人頭也給改掉了吧?一念至此,說話也就不太友善了:「呵,改革,改革好啊。高祖武皇帝就是通過改革變法,富國強兵。但是不知道威王殿下想如何改革軍隊?」 「唉,這話還真不該提前透露。不過既然您問,卑職就說了罷。威王殿下認為,現如今全國一百二十萬馬步水軍太過龐大,還要進一步的精簡,說得直白些,就是裁軍。」辛棄疾說起這話來波瀾不驚。可聽到蕭充耳朵裡面,就不那麼痛快了。難道這次聖上召自己回京,真是正常的軍事會議? 「呵呵,年輕人想法就是多,好,很好,老夫如今作為威王部屬。自當全力支持,絕無二話。對了,再多嘴問一句,這次聖上召見的有哪些將軍?」蕭充問道。 「哦,這倒沒什麼隱諱的,東北,西北各大衛戍區都下了旨。卑職來雲州之前,威王殿下特意吩咐我,對蕭大將軍要恭敬有加。不可造次。王爺說,長年鎮守東北門戶,蕭大人是有大功於社稷的,他也十分欽佩。」辛棄疾一邊說,一邊不住低頭示意。 「哎呀,不敢不敢,蕭某縱然上陣一生,也沒有哪一仗能像威王殿下那般,以八百鐵騎橫掃吐蕃數萬叛軍,真個是英雄出少年!後生可畏啊!」蕭充相當謙虛地說道。 兩人又說一陣閒話。辛棄疾估計差不多了,遂起身告辭。蕭充再三挽留吃頓便飯,卻是苦留不住,於是帶領眾將親自送出衙門之外,十分客氣。 — 「大將軍,準備什麼時候動身?」衙門口,一位部將隨口問道。蕭某突然報以厭惡的目光,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留下滿場將領,面面相覷。 回到府中。蕭充急召侄子商議對策。他怎麼找侄子不找兒子呢?這裡面就有玄機了,王鈺不想如宋朝那般地武將管束過嚴,但他也不想重蹈藩鎮割據的局面。自古以來。軍閥的形成都離不開宗族,親戚,朋友這類似的關係。於是他立下規矩,將領的兄弟,子嗣原則上不在同一軍中任職,這個規矩只為林衝破過例。 蕭充雖有好幾個兒子。而且也都從軍。但卻不在幽雲軍中。惟有一個侄兒。在軍中任都監,他待如己出。 坐在虎皮椅上。端著茶卻一口未喝,直到侄兒蕭銑入內問安,他才回過神來。 「叔父,您氣色不好,有事?」蕭銑落座之後,關切的問道。 他這一句話直問到蕭充的心事,長歎一聲,蓋上茶杯:「賢侄,你叔父大禍臨頭了。」 那蕭銑自幼跟隨他,何曾見過叔父這樣緊張,急忙問道:「叔父,到底何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高祖皇帝歸天不久,新皇帝就要拿你叔父開刀了。」蕭充苦笑道,頗有些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味道。 聽到「高祖皇帝」四個字,蕭銑肅然起身,而後質疑道:「這怎麼會?叔父是對國家有大功之臣,聖上厚待還來不及,怎麼會……」 「哼,賢侄,你太天真了。說到底,還是漢人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到底是半個契丹人,上頭始終對我不放心吶。」蕭充落寞地歎道。 蕭銑大概對政治是什麼東西沒有概念,再度勸道:「叔父,這裡面或許有什麼誤會,說不定是有奸臣在天子面前進了讒言,只要您面見聖上,解釋清楚,定然不會有事地。」 見他如此「單純」,蕭充無話可說,也不想給這侄兒解釋什麼叫政治,直接拿出耶律太妃那封信來:「這是京裡一位大人物給老夫的密信,你看看。」蕭銑接過看完,沒有稱呼,沒有落款,這是封無頭信。 「這位大人物想要叔父的幫助?叔父所憑借地就是這近二十萬的軍隊,難不成那人想幹什麼犯上作亂的事情?這可萬萬不行的!」蕭銑嚇得不輕。 「連你都這麼看?」蕭充幾乎失望了。其實從一接到信開始,他就斷定耶律太妃不可能翻起什麼波浪來,先帝打下的底子太牢固了。從軍隊到地方,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是先帝一手栽培提拔,他地威望在死後也沒有絲毫減退。就像眼前這個連先帝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地人,一聽到先帝地名號,也會肅然起敬,不敢落座。 「叔父,公道自在人心,聖上想必是一時被蒙蔽,您不如進京面聖,當面解釋清楚。天子仁慈,必不加害。」蕭銑「苦口波心」的勸說著。 蕭充沉默了,想先帝大膽起用自己, 來恩寵有加,恩德不可謂不深。如今他地兒子想要這脖子終究是不是要伸出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除非你有造反的本錢。但自己,是絕沒有這種本錢的。 京城四周,林沖,岳飛,楊再興等人都是手握精銳部隊,自己沒有半成勝算。即便是幽雲內部,也還有一個副指揮使張浚,那是先帝的親信。自己縱然在此地經營幾十年。心腹不少,可跟朝廷比起來,不過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賢侄,叔父平日待你如何?」蕭充做下了決定,無奈的向侄兒問道。 「叔父何出此言?您待小侄自然是視如己出,從未見外。」蕭銑回答道。 「好!如果叔父有意外,你的堂弟們又都在外,家裡就麻煩你照應了。想必。上頭念我幾十年苦勞,不至於為難我地家人。」蕭充笑得很慘。 北京 「去問過了嗎?四姑娘的水痘好些了沒有?」王軾埋首於案間,正奮筆疾書,起草命令。 「問過了,說是好多了,已經開始消退。不過還是不願意出門,送過去的東西倒是收下了,話回得還是客套。我說王爺,咱不折騰行嗎?直截了當,去求聖上。賜個婚得了。」李順喜這些日子看得心焦。你說堂堂親王,皇帝地弟弟,如今又作了天下兵馬大元帥,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是他了。要什麼女人沒有?偏偏就瞧上了那林府四姑娘,你瞧上就瞧上吧,要麼聖上賜婚,那是一準能成。再不行,你去提個親也好啊,林王爺是相當欣賞你的。還能不答應?偏偏要這麼折騰,唉,折磨人吶。 王軾頭也沒抬:「你不懂。四姑娘不是那種關在深閨中養大的千金小姐。她見識不凡,心氣也高,她要是瞧不上我,大哥下旨也沒用。你沒瞧見麼,妹妹都出嫁了,姐姐還待字閨中。說明林王爺從來不曾逼迫過他。我如果貿然行事。反而讓林王爺和皇后為難……」說到這裡。他像魔障似的彈了起來。 李順喜嚇了一跳:「我的爺,您沒事吧?怎麼了這是?」 「你說我怎麼就一直沒有想到我那皇后嫂子呢?她跟四姑娘是親姐妹。感情自然好,什麼話都可以聊。我不如拜託皇后嫂子,去探探口風,要是四姑娘有意,我再提親或者請大哥賜婚,不就妥當了麼?」王軾說罷,深感自己這個想法聰明絕頂,哪怕是在吐蕃戰場上力敵萬軍也沒有這麼得意過。 李順喜一想,也笑了:「對啊,可以求皇后娘娘幫忙,那就十拿十穩了。不過……」 「不過什麼?有什麼不妥嗎?」王軾趕緊問道。 李順喜神情黯然,再三歎息:「唉,王爺啊,你可就娶得美嬌娘,美了,樂了,得意了,可有沒有想過,你一成親,這京城多少姑娘得肝腸寸斷,芳心片片碎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王軾笑而不語。主僕二人正說笑時,外頭來人稟報,說是尚同良相爺親自登門拜訪。王軾不敢怠慢,親自出去迎接,尚同良似乎有急事,也不客套,直接與王軾來到書房,閉門密談。 「王爺,命令可寫好了?」尚同良略顯焦急的問道。 王軾也不說話,來到公案前,取過幾封寫好地軍令,遞交給尚同良查看。那是發給林沖,岳飛等將地軍令,因為天策府剛剛成立,上面蓋地還是兵部的大印。尚相一一覽畢,這才放下心來。 「還有三天就是初六,蕭充若是不入朝,定然鬧事,有備無患總是好地。王爺,現在發出去吧。」尚同良的表現讓王軾驚異不已,用得著急成這樣麼? 「尚相,您是不是有點……」王軾欲言又止。 「王爺是想說老夫有點操之過急了?」尚同良一眼看出王軾想說什麼。後者並未否認。 「我受先帝知遇之恩,起用為相,到現在過去三十年了。如今老夫行將就木,不得不急,我一定要在死之前替陛下與王爺掃除一切攔路虎,九泉之下,也好面見先帝。否則,我死不瞑目。」尚同良神色莊重,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王軾收起笑容,他本不是喜歡講場面話的人,現在卻不得不說:「相爺吉人自有天相,況且身體一直硬朗,無病無痛,定然會長命百歲的。」 「哈哈,王爺不用寬我的心。最怕的就是無病無痛,有個病痛,病情輕重自己還有個數,無病無痛地,萬一哪天無疾而終,誰也說不準。算了,不說這些喪氣話。軍令還是急速發下去為好,遲則有變。」尚同良說道。 uU書盟 UUTXt.cOM 銓蚊吇阪閱牘 第三桶 第三百二十一碗 鬥智鬥勇 薑還是老的辣 字數:5414 月初五,林沖岳飛等人已經回到京城,惟有蕭充遲遲但雲州離北京很近,不過一天的路程,他就是今天早上動身,傍晚時分也能到,還不能最後下定論。其實王軾也不怕他飛上天去,更不怕他帶兵回京。林沖岳飛的部隊已經靠近北京城,那可是高祖皇帝一手締造的南府鐵騎,蕭充要是真不自量力拿雞蛋往石頭上撞,也只能由得他來了。 不過王軾還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畢竟自相殘殺不是什麼痛快的事情。軍隊的職責應該是保境安民,抵抗外侮。 天策府邸坐落在北京城東北角,衙門不大,至多也就是京中小康之家的住所一般。但它的權力卻是極大的,有了皇帝的許可,統兵發兵都由天策上將一句話。最特別的還在於,它不但掌管馬步軍,還掌管水師部隊。 王軾正與天策府內與眾將商議軍隊改革的問題,幾位大將軍收到命令的時候,都以為這改革軍隊不過是一個說辭,沒想到,威王是動真格的。王軾也不是發人來瘋,突然想起裁軍來。而是這次吐蕃之戰讓他深刻的認識到,兵貴精,而不在多。前朝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兵越多,國越弱,朝廷把錢都拿去養兵了,結果訓練不當,戰鬥力上不去,號稱兩百萬雄師,卻一再敗給金遼兩國。 「眼下,我們馬步軍共計一百餘萬,其中黃河以北就佔到了六成。過去北方戰事頻繁,保持龐大的常備軍是必要的。但時過境遷,天下漸趨和平,國家應該把更多的精力和銀錢放到國內建設上來。裁軍勢在必行。當然,小王年少無德,各位都是小王地前輩,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我也很想聽聽諸位的意見。」王軾坐在這裡很突兀。因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久經戰陣的名將,個個威武,殺氣騰騰。 可他偏偏面白如玉,坐在一群貌似老大粗的將軍們中間,真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不過將軍們沒有一個人敢小瞧他。倒不是因為他擁有王爵,也不是因為他是頂頭上司。原因就在於,這個小子是韓毅的得意弟子,又是武備學堂高材生,還在吐蕃打了一場讓人匪夷所思的勝仗,儘管到目前為止,都還有人對「八百壯士掃平吐蕃」持懷疑態度。 「王爺,請恕卑職直言,您地話雖然在理。但眼下國家太平了,難道就要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嗎?裁軍不是不可以,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從今以後,國家不重視軍隊建設了?」說這話的人是岳飛。記得以前,就有人提醒過他,說他不會做官。現在他有四五十歲了,沒想到,還是沒有學會做官。當然,這裡的官是指那種「八面玲瓏,明哲保身」。 王軾倒很欣賞他直爽的脾氣,軍人就應該是這樣子的。點了點頭表示讚許,而後解釋道:「非也,裁軍不是不重視軍隊建設。而是為了更好的建設軍隊。我們把裁下來這部分軍隊所佔用的資源用到保留軍隊的訓練和生活保障上來,提高訓練質量,改善官兵待遇。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那敢問,依王爺之見,這軍要如何裁?裁哪些軍種?又裁哪些衛戍區?裁下來的部隊又如何安置?有沒有一個大概的數目?」這是西北軍提拔不久地指揮使,虞允文。也是一員名將。年少有為。 王軾搖了搖頭。笑道:「本王從來沒有打算要一蹴而就。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要分階段完成。現在就是希望商量出一個大致的方向來。我個人的打算是,汰弱留強,裁老留壯。最終的目標,是國家保持一支八十萬人左右的常備軍。其中馬步軍六十五到七十萬,水師部隊十到十五萬。」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四十萬人的裁軍指標!這意味著,全國有三分之一的軍隊要被裁撤掉!而更讓人意味的是,「重災區」居然是人數最少水師部隊,王爺最多竟然有可能要裁掉一半水師! 這時候林沖有些坐不住了,裁軍他是支持的,因為他常年呆在軍中,知道現在地軍隊規模的確是龐大了一些。裁撤馬步軍他沒有意見,可最多裁掉一半水師,這可不行。 「呃,殿下,我說兩句。」林沖插話道。 王軾陡然間來了精神,於公於私,林沖的意見他必須重視。遂說道:「王爺請講。」 「裁撤馬步軍我認為是合理地,也是必要的。但水師部隊兵力本來就少,若是大幅度裁軍,恐怕要影響到戰力。還有,不知王爺是否有所耳聞,先帝在世時曾經說過,中國的未來不在陸上,而在海上。」林沖可以說是王軾的老前輩,甚至可以說是長輩,但他說話時語氣很謙和,一直用商量的口吻。 王軾頻頻點頭:「這個小王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也十分贊同先帝地意見,近年來海上貿易空前繁榮,一支強大地水師十分重要。不過,我認為我們一直有一個誤區存在。」 「哦?願聞其詳。」林沖說道。 「馬步軍,向來以兵員多少作為衡量,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戰鬥力,這無可厚非。但水師不能這樣估量,小王認為水師應該用戰艦地大小,數量來作為衡量標準,而不是兵員人數。同樣兩艘五百人規模的戰艦,載兵五百人地一定戰勝載兵一千人的。我們的戰艦已經裝備了火炮,不再需要過多的兵員近身作戰,這就是為什麼水師裁軍最多的原因。保留一支十到十五萬人的水師部隊已經足夠了。而且這剩下的十到十五萬人中,還要分出一部分,作為水師陸戰部隊。」王軾說完之後,發現全場一片寧靜,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 「水師裡面還要分出陸戰部隊,他想開出海去打誰?」在場的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談完公事,日已中天。王軾領著幾位大將來到屋簷之下,抬頭看天。林沖歎了口氣:「晌午還沒有到,看來他是真不打算來了。王爺……」他後面沒有說出來的話是,「王爺,該下命令了。」 「再等等吧,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們自己一個機會。小王已經知會樞密院,他們會時刻留意的。」王軾正色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不過到地不是蕭充。而是前樞密院精英辛棄疾。現任天策府從四品從事中郎將。看他走得匆忙,顯然是收到了重要消息,難不成蕭充反了? 「王爺,剛剛收到消息。」辛棄疾的表情就已經寫明了,接下來不會是好消息。 「他真敢造反?!」岳飛厲聲問道。 「不是蕭充,而是北京城裡出事了。」辛棄疾一句話,王軾心裡猛跳一下,城裡? 「這兩天以來,北京城裡謠言四起,都在風傳說是蕭充謀反。正引領大軍殺奔京城。還說破城之日,要血洗全城。如今城中人心惶惶,樞密院感覺事態嚴重,已經報告了聖上,同時知會了天策府。」辛棄疾一口氣說完,赫然發現,威王殿下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直 好厲害的一手!見識了,真是見識了!從前傳說她如何如何厲害,但終究只是耳聞。沒有看眼見證,現在才知道,那些傳說都是真的。這是一個非常工於心計的女人! 「我怎麼就沒有防到這一手!」王軾聲音不大。卻滿懷懊惱。這一下蕭充絕對不會再到京城了,哪怕他本來沒有異心,也會被這反間計搞得對朝廷失去信任。最壞的情況就是,他會被逼得造反,直接提大軍殺奔京城,拚個魚死網破。雲州到北京。可只有一天的時間! 狠狠錯了錯牙。王軾沒有時間去生氣。他為軍隊最高統帥,他必須馬上應對即將發生的重大變故! 「傳天策上將令。命令京師衛徐寧火速調集三萬精銳馬步軍出城三十里,正面擺開,抵擋第一輪進攻。後續部隊以最快的速度趕上,增援先鋒!命令遼東行省楊再興部,接到軍令立即南下,攻擊蕭充背後!」王軾還算冷靜,這個佈置在場任何一名大將都沒有異議。 下完命令,王軾閉上眼睛,仔細思考,突然轉身。背後幾人都被他臉上神情所震懾,只聽他說道:「林王爺,你地部隊直接繞過北京以東,岳將軍,你的部隊繞過北京以西。」 非常合適的安排,二將均無異議,立即依令而行。王軾這時添了一句:「狼煙一起,各位都盡忠勤王吧。」 一聲長歎,王軾有些挫敗感。本來完美的計劃,卻這一點小小的動作給完全攪亂,現在自己是弄巧成拙,畫虎不成反類犬。耶律太妃,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 北京城郊,三十里地,一彪兵馬約數十人,狂奔突進,正朝京城方向。為首一人,年事已高,著正一品武官常服,不是別人,正是蕭充。抬頭看看天,時間已經不早了,一定要趕在晚飯之前到達京城,否則宮中的人還真以為自己有反心。 「大將軍,歇一會兒吧,跑了大半天,人不休息馬可不行。」有部將提議道。 「休想!日落之前,一定要趕到京城,出現在天策府報到。讓他們知道,我這個異族,吃的是漢人的米!」蕭充說罷,狠狠抽了一鞭,戰馬負痛,箭一般射出陣去。 北京的地界碑赫然出現在路邊,蕭充稍微鬆了一口氣,應該可以按時趕到。可這口氣還沒有松下去,就瞧見正前方一騎飛馳而來。 「大將軍!前面是大將軍麼?」來人狂奔之際不忘放聲大呼。 「正是,來地可是郝林龍?」蕭充亦大聲回應。 「是我!大將軍,快調頭!快調頭!大禍臨頭了!」那郝林龍疾聲狂呼,唬得蕭充臉色突變!什麼禍事?我這不是正按時趕到京城麼? 那郝林龍奔到蕭充跟前十步遠,連滾帶爬的跳下馬,上前跪拜於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大將軍!大事不妙!近兩日,京城傳言,說您造反,正提著大軍殺奔京城,說要取了聖上的項上人頭,坐了天下!」 「什麼!」蕭充大駭!年老體邁,這一驚真嚇得他眼前發黑,身形不穩,險些栽下馬去。 「大將軍!快走吧!我出城之時,京城已經戒嚴,京師衛的部隊已經開出城,正殺奔這邊而來,遲了就走不掉了!」郝林龍驚急交加,幾乎哭了出來。 蕭充臉色鐵青,立於當場,突然抬頭遙望北京方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們是非要將我置於死地不可!嗨!這些人早晚要壞了先帝辛苦打下的江山!」此時,左右部將驚聞噩耗,紛紛勸說蕭充掉頭回雲州,但卻沒有一個人提議說要造反。 蕭充一聲長歎,老淚縱橫,昂首向天道:「先帝,非是臣下不忠,是您的兒子沒有您那樣的寬大胸懷。臣縱然想作忠臣,但又豈肯甘心背負叛賊的罪名芶且去死?」 「大將軍,快走吧!追兵就要到了!」 「是啊,大將軍!先回到雲州,再想辦法向聖上解釋一切!」 「快走吧,大將軍,我們誓死保護您!」 蕭充淚流滿面,再度回望北京方向,突然一咬牙,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話分兩頭說,這一頭蕭充怨恨朝廷對他不義,不進京城,調頭而去。而另一頭,京師衛徐寧的三萬精銳已經開出京城北門,正打算要到三十里以外排開陣勢,嚴陣以待。 「都這把老骨頭了,還賊心不死!枉自先帝當年對他那般信任!今日他若敢來犯我,定叫他有來無回!這個契丹狗賊!」徐寧也是一把年紀了,脾氣仍舊這般火爆,一路上罵不絕口。 可他這三萬大軍,浩浩蕩蕩,還沒有開到三十里地地方,前軍報告,說是有一小隊兵馬正朝這邊過來。 徐寧在氣頭上,提了他的鉤鐮槍,親自打馬出陣,想要迎敵。但仔細一看,這一「小」隊人馬未免也太小了吧,不過三四十人而已。再仔細一看,徐寧愣住了,那不是…… 話說蕭充調轉方向,直奔雲州,心裡滿是仇恨。想自己雖然有契丹血統,可母親總歸是漢人,自己吃的是漢人地奶長大,從來沒有把漢人當作仇敵。長大以來,投入宋軍,也想精忠報國。後來終於得到先帝的賞識,平步青雲,得償所願。 可惜啊,先帝走得太早,而他的兒子卻如此不爭氣,剛一上台,就想著殺掉功臣。唉,子不類父,這小皇帝早晚要把先帝浴血奮戰打下的基業給敗光! 「慢!」突如其來,蕭充勒住韁繩,停了下來。部將們急忙勒停戰馬,面面相覷,不知道大將軍為何突然停下來。再看他神情,一時陰,一時晴,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若有所思。 如果皇帝真要置自己於死地,最快捷,最安全的辦法,就是等自己回到京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取了自己的人頭。如果他想要自己回京城,沒有理由鬧得滿城風雨,讓京城地百姓都以為自己造反了。他是皇帝,他根本沒有必要造這個輿論! 那這裡面有什麼玄機呢?這場謠言地直接作用,就是讓自己不回京城,這顯然不是皇帝想要地。那也就是說,這不是皇帝的意思。 那就怪了,既然不是皇帝,誰吃飽了沒事幹造這種謠?那京師衛地軍隊出城迎敵,又作何解釋? 千頭萬緒一時理不清楚,蕭充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假設。就是假如自己不回京城,甚至於造反了,得益的是誰? 這麼一想,有些明白了。不是一直寫信傳話給自己,說是關鍵時候需要幫助麼?自己如何回到京城,不管是被厚待還是被殺害,都不是她所想看到的。這麼一來,完全合情合理。不過心裡到底還是有些遲疑,畢竟這關係到性命,誰也不敢大意。思之再三,蕭充一揚馬鞭:「回去!進京城!」 悠幽書猛 uUTXt.COm 銓紋自扳越牘 第三桶 第三百二十二碗 從陸上強權到海上霸主 字數:5413 寧在想,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那正朝自己過來的是誰?他兩人雖然沒有什麼交情,可在御前軍事會議上見過面,那人就是蕭充,不會有錯的。可他不是造反了麼?就帶這點人馬?他如果不是失心瘋,就是吃錯藥了! 「是蕭充!老將軍,殺過去!」部將大聲吆喝道。 徐寧一舉槍,部下以為他要下命令了,都作好了戰鬥準備,可卻聽到他說:「慢,事情古怪,待我過去問問清楚,你們都不要跟。」所謂藝高人膽大的,說的就是徐寧這種,當年梁山的金槍客,如今寶刀不老。 只見這位將單槍匹馬奔出陣去,距離兩丈之外勒住戰馬,抗聲問道:「蕭充!你膽敢犯上作亂!可認得老夫徐寧麼?」 蕭充亦停步不前,拱手問道:「徐老將軍,多日不見,風采依舊。」 「哼,少來這套!我且問你,你要造反,何以只帶這點人馬?今天你要是說不清楚,老夫手裡的鉤鐮金槍,好多年沒有沾過血了。」這話倒是不假,因為對王鈺的絕對忠誠,徐寧一直被委任為京師衛的軍事長官,多年不換。 蕭充不慌不忙,從容答道:「正如老將軍所言,若蕭某真有異心,何以不帶大軍前來?這三四十騎,恐怕不還不夠老將軍你塞牙縫的。想必京中出了奸臣,在天子面前進讒言,又在坊間四處造謠,無非就是想害我而已。」 徐寧看得雲山霧罩,蕭充說得倒也有理。他只帶三四十騎,顯然不會是攻打京城。可京裡傳得沸沸揚揚,總不會是空穴來風吧?正疑惑時,又聽蕭充說道:「老將軍,你我同殿為臣,都為先帝效過死命,浴血沙場。如今先帝雖然不在了,可蕭某這顆忠心,還是不變的。」 徐寧聽罷,也感覺這事情有些蹊蹺。你說雲州離北京到底還有一天路程。蕭充若要造反,自然做得極為隱秘,又為何讓全城百姓都知道了?這對他沒有好處吧?難道真是有人陷害忠良? 一念至此,徐寧問道:「好,蕭大將軍,你說你忠心不二!你那肯跟我進京面聖麼?」 「當然,有何不可?蕭某此來,正是奉了聖上的詔命,回京參加御前軍事會議,並向天策上將威王殿下述職。不過。老將軍數萬大軍擺在這裡,是不是先讓出一條道來?」蕭充問道。 徐寧略一遲疑,回頭把槍一招,部隊整整齊齊,從中間閃開一條道路來。蕭充一看,讚不絕口:「到底是京師禁衛軍,訓練有素,比我們野戰軍也不差。」 「哼哼,蕭大將軍,你若真是忠良。老夫請你喝酒賠罪。你要真有異心,我認得你,這槍可不認得你。」徐寧還是保持著應有警惕。一直貼在蕭充身邊前進。 「那我就先多謝老將軍的美酒了。對了,我們需要解除武裝麼?」蕭充笑道。 「不必,我還怕你飛了不成?」徐寧也露出一絲笑容。 剛走沒幾步,忽聽震天地馬蹄聲轟然而至,凡是視線所能及的地方,入眼全是騎兵!四面八方。驚濤駭浪一般!蕭充一見。苦笑道:「也太看得起蕭某。連南府軍也調了出來。」 京城裡早就鬧得雞飛狗跳,全城戒嚴。大人哭小孩鬧,滿城都是來往奔馳的軍隊。連開封府的官差都出來撐門面,幫忙安排疏散百姓。蕭充甚至看見,大隊的士兵人拖馬拉,正把金輪巨炮往城上搬運。 此時,也不由得他不膽戰心驚,因為自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稍後見到天子不知如何降罪?更讓他心膽俱裂的是,如果自己被氣昏了頭,真的回去帶了大軍前來,這場仗,不知要死多少人?對國家將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想到此處,對太妃心狠手辣更是恨得牙癢! 來到皇宮之前,二將下馬,解下兵器,齊頭並進。皇帝聞聽徐寧與蕭充同時求見,大感意外,當下在文華殿召見二臣。 殿門外,蕭充停了下來,略整衣冠。雖然已近晚年,上陣一生,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但這道門檻可不容易躍過,因為他不知道等待他地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經歷這次風波,兵權是不要想了,人頭能不能保住,都還是個未知之數。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定住忐忑的心神,蕭充抬腳跨進文華殿。 一進殿內,他不敢抬頭,快步前行,估計距離差不多遠,一頭拜了下去:「陛下!」話剛出口,又落下老淚來。也不知道是委屈,又或是其他原因。 皇帝似乎不想理他,而是向徐寧問道:「徐愛卿,這是何故?」徐寧當即把事情的原委詳細的說了一遍,當然只是據實上報,沒有加自己的推測和猜想。 蕭充一直跪在地上,額頭接近地面不敢抬起,此時聽得殿上天子問道:「蕭充,坊間都在傳言說你要造反,要殺進京城,取朕的人頭,有這事嗎?」 心頭一震,他大聲呼道:「陛下!臣冤枉!臣絕無反叛之心!那都是奸人陷害,欲離間陛下與臣的君臣關係,想置臣於死地,請陛下明鑒!」 王戰看他這般模樣,又聽了徐寧的敘述,分不清真假來,扭頭向站在玉階之上地王軾看去。其實從聽到蕭充進入京城這個消息的時候,王軾就知道,蕭充沒有反心。他能冒著性命危險,義無反顧的回來,足以證明他的忠誠。遂對王戰點了點頭。 「你能奉詔回京,已經很說明問題。又冒著風險進宮面聖壇,很好。既然沒有造反這回事,那你就去做你該做的事吧。」王戰說完這句話,竟然再沒有停留,直接離席而去。 蕭充心裡忐忑不安,什麼叫該做的事?不會是上斷頭台吧?正不解時。忽聽一個聲音說道:「蕭大人,請起吧,聖上已經離開了。」 他還沒有起身,又聽徐寧介紹道:「蕭大將軍,這位便是天策上將,兵馬大元帥威王殿下。」他本來已經抬起了一邊的膝蓋,聽到這句話,又跪了下去。 「蕭大人客氣了,你我都是軍人。既為軍中弟兄,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隨到我天策府報到吧,有幾個熟人想必很想見你。」王軾伸手拉了他一把,笑著踏出殿而去。一場危機化解得如此容易,坦白講,蕭充不但無罪,而且有功。 可蕭充就沒有如此輕鬆了,他一顆心始終是懸著的,他不認識王軾。也不知道進了天策府還能不能再出來。自己是契丹人,他們不會像先帝那樣誠心相待地。 可一踏進天策府,迎接他的卻是一些故交老友,如林沖等人。林沖是一把抓住了他,搖了又搖:「蕭公啊,你這次可讓老夫捏了好大一把冷汗!哈哈!」 「不錯,蕭老將軍,這種玩笑以後可開不得了。」岳飛也從旁笑道。 蕭充不知語從何起,只得連連拱手:「讓諸位大人受驚,都 地罪過。」 王軾沒有時間參與他們的敘舊。因為他必須馬上追發命令,取消先前的一切行動。其實到現在,他還有點暈。這一切來地太突然,又去得太突然,大起大落的,叫人好生感慨。同時,也證明自己的確是太年輕,經驗不足。處置突發事件缺乏洞察力。 發佈命令之後。王軾放下筆。問了一句:「蕭大人,時至今日。你才來向本王報到,是何用意啊?」 蕭充剛剛消停的心又懸了起來,趕緊上前拜道:「卑職,卑職……」卑職說了半天,卻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找不到理由可以替自己辯解。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藐視本王年輕,資歷淺,不服我管,對麼?」王軾似乎有意要為難他,句句刺中要害。堂上地林沖,岳飛等人都為蕭充捏一把汗。 「絕無此事!老夫膽子再大,也不敢藐視王爺!實在是因為……」蕭充著急了。 「蕭充,你可知罪!」王軾突然一拍桌面,厲聲問道。 蕭充伏拜於地,再三懇求道:「卑職無心冒犯,請王爺明察!」 「無心?你作為一方面的統帥,當知軍法無情。」王軾步步進逼,倒不是他真想殺了蕭充,只是他識時務,能自動交出兵權,這樣大家臉面上都好看。 — 「卑職知道,此次誤了述職時機,卑職情願引咎辭職,聽候王爺發落!」蕭充也不笨,與其等他說出罷免自己地一切職務,不如主動提出來,或許有一線生機。 「辭職?你是在要挾本王?幽雲重地你鎮守多年,外敵對你畏之如虎,你要是辭職,誰能接下這個擔子?你這是想撂挑子走人吶!」王軾這話聽擬還在責怪,其實已經在給他台階下了。 「萬萬不敢!卑職年事已高,早有卸甲歸田之心。王爺若能批准,卑職感恩不盡!」蕭充說道。 目地已經達地,王軾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揮手道:「算了,就這麼著吧。不過本王也不能做主,只能替你報給聖上。起來吧,年紀大了,老人家。」 終於可以真正鬆口氣了,蕭充知道,性命保住了,上頭好像並沒有要把他怎麼樣地打算。 可剛剛起身,威王一句話駭得他魂飛天外:「蕭大人,家裡幾口人?」問我家人多少幹什麼?不,不會的,自己又沒有犯什麼謀逆大罪,不可能滿門抄斬。先帝一朝,雖然有滿門抄斬,誅滅九族這樣地律法,但從來沒有施行過。 「回王爺,卑職家中人丁頗為興旺,有四子六女,孫輩曾孫輩有多少人,卑職也不記得了。」蕭充如實回答道。 王軾嚇了一跳,脫口讚道:「好福氣!看來這次朝廷得出點血了。」蕭充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卻不好追問,只能陪著乾笑。 「行了,今天就在這裡了,諸位都回去歇息。準備明天召開的御前軍事會議。」王軾揮了揮手,眾將均告辭離開。 蕭充突然感覺輕鬆了,縱然近二十萬軍隊的兵權不再由自己掌握,但自己也是快七十的人,土都埋到脖子了,應該安享晚年,讓他們年輕人去打拼吧。只要走出前面不到兩丈距離地那道天策府大門,就安全了。 「蕭大人留步,本王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王軾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蕭充無奈,只得回身道:「不敢,王爺請講。」 「你明知道京城可能對你不利,為什麼還要在已經事先得到消息的情況下,折身返回呢?你就不怕真的有人想要你的性命麼?」王軾問道。 蕭充一時無言,沉默半晌,輕聲說道:「卑職已近七旬,生無可戀,反正是把老骨頭,死又何妨?最重要的是,我本是一個受人蔑視的人,我還記得小時候別人叫我雜種,因為我是契丹和漢族所生。一個雜種怎麼可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呢?可高祖皇帝給了我機會,任命我為來一方面軍隊的統帥。到現在,我都認為,高祖皇帝是神,他能洞察一切。當年高祖皇帝召幾大衛戍區指揮使還朝,在一次狩獵中,他親口對我講,天下一家,不分種族,還讓我不要忘記自己身上有一半漢人的血統。」 「如果今天聖上真地要取我性命,而不附加任何不真實的罪名,臣非常樂意。先帝對我恩如再造,死在他兒子手裡,也算是我一種報答他的方式吧。」 蕭充已經離開許久,王軾還站在屋簷下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他很高興,因為他有一個神一樣地父親。如果說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天下人如何稱讚他,抬高他都不稀奇的話。那麼現在父親去世了,天下人都在懷念他,都記得他的好,這不是最大的榮譽麼? 同時,他又感覺很悲哀。因為他不管如何努力,始終被籠罩在父親的光輝之下,不是說長江後浪推前浪麼?難道我們作兒子地就不能超越父親嗎?要是一代不如一代,我們這個民族是怎麼傳承到現在地呢? 王鈺給他地兒子們留下的政治遺產,是一筆巨大到無法描述地財富,同時也是沉重到無以復加的包袱。這一點,恐怕王鈺生前也不曾想到過。 正月初六,大燕中央朝廷正式召開御前軍事會議,雖然名義上是皇帝主持,其實是王軾在唱主角。此次軍事會議被認為是大燕軍事史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同時也標誌著王鈺時代的大陸強權軍事時期結束,中國開始爭奪海上霸權。因為這一次軍事會議,定下了軍隊改革的方向。 軍事會議決定,在今後五年內,要逐步裁撤四十萬左右的軍隊。以汰弱留強,裁老留壯為原則,最大限度的精簡機構人員,節省開支,提高軍隊訓練質量。精兵簡政每個朝代都會發生,可大燕這一朝難能可貴之處就在於,他們是在國力日漸強大,稅收連年大幅提高的情況下作出這種改革的。 同時,此次軍事會議決定,今天軍隊的發展方向,要重點照顧水師部隊。專門拔出京師造辦局,針對水師部隊研發新式裝備,同時鼓勵改進造船技術,以能製造遠洋巨艦為目標。而且根據王軾的提議,水師部隊挑選出一批精英,組建水師陸戰部隊。 後世的史學家評論認為,王軾是世界上第一個提出「海軍陸戰隊」概念的人,並把它付諸實踐,奠定了海上霸主的基礎。但也有史學家批評,認為這個概念的提出,就是燕朝侵略苗頭的突顯。這為後來大燕帝國的瘋狂擴張作好了軍事準備,給世界各族人民,特別是歐亞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不值得炫耀,更不值得提倡。我們整個民族,都應該為此負責,應該對各國人民表示歉意。但不管如何,這次軍事會議是極其重要的,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優U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阪月讀 第三桶 第三百二十三碗 大結局 字數:5886 睜開眼睛的時候,王鈺首先看到的就是那雪白的天花這不是自己的寢宮,因為那天花板上還吊著一盞節能燈。腦子裡面象裝滿了糨糊,思維也很不清楚。他最後的記憶是躺在童素顏的懷裡,素顏哪裡去了? 努力的想動一動身子,換來的卻是劇烈的疼痛。駭然發現,全身都不聽使喚,連脖子也不能轉動。他想說什麼,用力張開嘴,發出的卻是輕微的呼聲。 聽到一陣響動,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的面容,他覺得這個人好面熟,非常面熟,可一時記不起她是誰來。二十多歲,清清秀秀,燙著蓬鬆的獅子頭,身上穿的居然是吊帶!見鬼了,王鈺心頭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這個女人好像是被自己登基以後追封為長公主的姐姐!王思佳! 「醒了!醒了!媽,王鈺醒了!」王思佳突然中邪一般叫了起來,衝出了屋去。沒幾秒鐘,又一個女人的臉龐映入眼簾,這個女人不用想王鈺也認出來了,是自己的母親。兩個女人就在他面前哭天抹淚,母親把他的臉摸了又摸,哭得淚人一般。 王鈺很想問點什麼,可他說不出話來。正著急時,聞訊趕來的醫生護士把他當個活化石一樣擺弄起來,又是摸脈,又是看眼白,還聽了聽心跳,問問題讓他眨眼睛,折騰了好半天,醫生說了一句:「危險期過了,醒來問題就不大了,恭喜你們。」千恩萬謝的送走醫生,母女倆圍在床前。一個勁的問著。 「餓不餓?想吃點啥子?你可把媽嚇慘了,你怎麼那麼想不開?爸媽也是為你好!」母親的淚眼看得王鈺有些心痛。他越急,越講不出話。 這時候,還是姐姐冷靜,拉住母親說道:「他剛醒過來,估計很虛弱,那葡萄糖注射液給他喝兩支吧?」母親這才醒悟,忙從床頭櫃上取過葡萄糖,小心翼翼地給王鈺餵著。 喝完了葡萄糖。好像恢復一點體力了,王鈺很用力的說出了一句話:「我是在哪?現在是哪一年?」晴天霹靂,母女二人互相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來震驚。傳說中的失憶?摔壞了腦子? 「王鈺,你還記得我嗎?知不知道我是誰?」姐姐一驚一詐的問道。 「王思佳,你從小欺負我到大,化成灰我也認得,一邊去。」王鈺氣息微弱的說道。 姐姐臉上有了笑容,拉著媽媽的手說道:「沒傻,還記得呢。」 「兒子。都是爸媽不好,以後可千萬別幹這種傻事。唉,造孽……」母親說著說著又哭了。王鈺心思,反正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閉上了眼睛。媽的,我好像又回來了,記得穿越以前,自己被那兩個賊給扔下了樓去,而聯想到自己現在在醫院,所以母親會說自己做了傻事。他們認為自己跳樓了。 難道,我去宋朝三十多年,只是做了一個夢?不對啊。如果是做夢,夢裡的情節肯定是模糊的,不清楚地,可現在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在那個時代幹了什麼事情。母親和姐姐繼續在耳邊絮叨著,王鈺也注意聽。只知道母親說爸爸單位上有急事。今天不在。 然後又聽說。自己昏迷了三十多個小時,全身多處受傷。包得跟木乃伊一樣。醫生之前還下過病危通知書,把父母嚇慘了,特別是父親,很為這件事情自責。 病房裡光線漸漸暗下來,大概是要天黑了,母親已經回去做晚飯,姐姐王思佳留在醫院照顧他。他倆姐弟從小爭吵,王佳思品學兼優,王鈺則是反面典型,不過此時王思佳說了一句話,讓他有些感動。 「弟弟,你這次真把我嚇著了。」 「沒事,我好得很,別擔心了。」王鈺輕笑道。王思佳眼神異樣的看著弟弟,他不會真摔得不正常了吧,怎麼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了呢?不過他剛醒,不能多說話,病房裡有電視,王思佳隨手打開了。 也不知道哪個台,王鈺沒辦法起身看,王思佳扶起他,在背後墊了兩個枕頭,才能勉強看到屏幕。電視裡是一個老外,好像正在接受採訪,不過這老外講一口流利的漢語,神情還很激動。 「能為祖國效力,是我最大的榮譽,明年的奧運我們一定全力奪金牌,中國必勝。」 王鈺沒大看明白,疑惑的說道:「他傻了?黃頭髮藍眼睛也冒充中國人?」 「你不記得他了?國家足球隊的前鋒啊,世界頭號球星。」王思佳回過頭來說道。 王鈺更不明白了:「你也傻了?十三億中國人,有長這樣的麼?」 王思佳開始擔心了,弟弟好像真有問題,全國人口明明就是二十七億多,什麼時候成十三億了?電視裡這是世界頭號球星,祖籍澳省,以前是弟弟的偶像,他怎麼全不記得了? 為免刺激他,王思佳也沒有多說,按動遙控,換了一個台。這一台在播新聞,王鈺聽到這樣一段話:「在 ,大約有三十多萬人參加遊行,抗議中國無端指責美題,並嚴厲譴責中國以主席國的身份將美國開除出上海合作組織的霸權行徑,是想把東方地觀念強行加在西方人民身上。遊行的組織者聲稱,這是粗暴干涉美國內政,並且不會得逞。國與國之間,應該秉持和平共處五項原則開展雙邊關係,我外並部發言人稱,決不因為任何原因,改變對美國人權狀況地關注。中華社報道。」 王鈺聽得快瘋了,難道我現在才是穿越了?這個世界還是我原來生活的那個世界麼? — 電視信號突然中斷,屏幕一片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有一個女主播模樣的人出現。 「現在中途插播緊急消息。北京時間今天晚間十九點零三分,新德里發生八點零級大地震。目前傷亡情況不詳,我印巴軍區官兵已火速前往災區開展救援行動。印巴省省長穆沙拉夫等官員已經前往災區,指導抗震救災工作……」 王鈺乾脆不看了,越看越糊塗,他甚至懷疑,自己此時此刻恐怕還在夢中。 門開了,父親和母親一起走進了病房,王鈺確定自己只昏迷了三十多個小時。因為父親還穿著自己穿越以前那件襯衣。或許不應該說穿越。應該說做夢。 父親看著他,神情很嚴肅。王鈺以為他又要開罵了,沒想到父親開口說出來的一句話卻是:「對不起。」 好吧,反正今天發生的瘋狂事情已經太多了,不在乎這一件,父親居然向自己道歉! 隨後,從父親口中瞭解到,他不在醫院是因為去單位請假了。因為射洪這個地方出了大事,發現了宋代地墓葬。並出土了大量文物,最奇特地。還是那具香屍。 「爸,那香屍地身份還沒有查明麼?」王鈺問道。 王父很驚異,兒子居然會關心他地工作,於是回答道:「哪有那麼容易,只知道是宋代的。並且可能跟宋徵宗趙有聯繫,因為她陪葬品裡面有一幅宋徵宗的畫作。」 王鈺聽到這句,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問道:「她墓裡有沒有一面銅鏡,上面刻著……」後面的話,他記得好像有些不雅。所以沒有當著父母地面說出來。 更震驚的是王父,發現宋代墓葬是前兩天地事情。自己參與其中也只是知道一個大概。兒子完全不知情,怎麼說得絲毫不差? 「你怎麼知道地?」 王鈺這回真傻了,如果不出意外。那具香屍應該就是自己的假堂姐李師師,當年自己確實把她埋葬在了這裡。難道自己不是做夢?那些事情確實都發生過? 「哦,我胡亂猜地,古代人不是都喜歡用鏡子陪葬麼?」王鈺害怕父親多問,敷衍的說道。 王父打量了兒子幾眼,樣子是沒錯。可他地談吐。語氣不是墜樓之前地王鈺。如果不是受過高等教育。他真要懷疑兒子是被鬼上身了。 「這倒是不假,我個人猜測。她可能就是野史中記載的濟安公主,燕高祖的堂姐。」王父一語驚人。 燕高祖?燕高祖是哪個王八蛋? 當王鈺向父親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父親的回答差點讓他昏過去:「燕高祖你都不知道?就是燕太宗地父親王鈺,和你名字一樣。哎,這麼簡單地歷史常識你都不知道,你書是怎麼念……」可能是怕刺激他,王父沒有說完。 原來,那個王八蛋就是我自己!高祖?難道是我死後地廟號?那燕太宗不就是戰兒? 「爸,那燕太宗王戰是個好皇帝嗎?」這個問題,恐怕是王鈺現在最擔心地。他知道,王戰個性仁慈,又才華橫溢,他很擔心自己這個長子不能作個好皇帝。當初如果還有其他選擇,王戰是不可能被立為太子的。 王父真有些生氣了,不過他還是忍著解釋道:「燕太宗不是王戰,王戰是燕文帝,燕太宗是他地弟弟王軾。」 怎麼可能?自己宣佈遺詔地時候,軾兒還不在京城。哪怕就是戰兒去世了,皇帝也應該是由自己地孫子一輩接任,怎麼會輪到王軾?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爸,我,我不太明白,您給我解釋一下吧。王軾不是王戰的弟弟麼,怎麼會成為皇帝?」王鈺急欲想知道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回王父更奇怪了,自己這個兒子一向不喜讀書,又特別是歷史,怎麼跳一次樓回來,個性大變? 「王戰是燕高祖的長子,史學界認為,當時燕高祖是實在沒有選擇,於是將皇位傳給了王戰。他只做了兩年皇帝就因病去世,因為沒有子嗣,是他地弟弟,天策上將王軾接位。也就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政治家,卓越的軍事家燕太宗,我們國家今天地疆域,就是在他在位的時候大體奠定地。不過王戰雖然只當了兩年皇帝,卻是中國史上最傑出的大文豪和哲學家。你們高中課本上有他的詞吧?」 王鈺快聽成鬥雞眼了,怎麼可能?戰兒只當了兩年皇帝,軾兒居然是偉大地政治家。卓越地軍事家? 「爸,王軾不是武藝高強,好逞匹夫之勇嗎?他怎麼會……」 「你……」王父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那麼一位偉大地歷史人物,居然被兒子說成這樣。不學無術到這種地步,也算是難得了。 「王軾是一個傳奇,這幾年關於他的電影電視那麼多。你也應該看過一些吧?古代第一美男子,武藝超群,打下了四千多萬平方公里的領土,橫跨亞洲。歐洲,大洋洲。現在我們雖然放棄了殖民主義,但領土還有四千萬平方公里,全世界說漢語地人超過二十五億,這就是王軾的功勞。雖然批評他的人也很多,但不能否認。他對中華民族的偉大貢獻。」 王鈺突然有種想哭地衝動,自己地二兒子居然這麼爭氣!可從小自己沒抱過他幾次,也沒給他幾個笑臉看過,臨終之前,也沒有召見過他。他居然把大燕帶領得如此強大! 「爸。那燕朝過後是哪個朝代?」王鈺又問道。 「就是現在啊,你連這個也不懂?1912。極高地情況下,自行退位,改成共和制。因為當年燕高祖留下了祖訓,當人民覺得不應該有皇帝的時候,王氏子孫就應該自行退位。我始終覺得,王鈺才應該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地皇帝,王軾的成就雖然輝煌,但基礎是王鈺奠定地。最近我正在忙著寫一篇有關這個問題的論文。」 王鈺真的流淚了:「爸。這篇論文,或許我可以幫你參考參考。」 在醫院裡面住了一個多月。傷勢漸漸恢復。這一個多月以來,王鈺拉命的看著史書,他這才知道。自己死後。南仙居然生出了野心,想要「垂簾聽政」。可苗頭剛剛露出來。就被戰兒,軾兒和以尚同良為代表的老臣們連手打掉,南仙被軟禁。但保全了她的性命。 最有意思的是,軾兒和戰兒居然都娶了林沖地女兒,林家一門就出了兩個皇后。而燕朝一個有四十多位皇帝。幾乎沒有一個昏君暴君。而最受批評地自己的第十五世孫。也只是因為在位期間沒有大的發展而已。 軾兒在位期間。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消滅了周國,西遼等割據勢力。而後向西推進,征服中亞歐洲。最後聽從自己的遺訓,大力發展海軍,四處攻城掠地,燕朝的中國,因此被稱為「日不落帝國」。不過現在的政府,好像放棄了一部分北美洲地殖民地。 四個月之後,王鈺傷勢無大礙,回到了學校。 坐在課堂上,他還有些不適應,要知道,一個至高無上的皇帝,突然間變成學生了,這落差太大。那些朋友們又在約他踢球,打架。真想對他們說一句,滾蛋,老子是燕高祖王鈺,跟你們踢球打架? 「王鈺,王鈺,你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全班的同學突然間轉過頭來,鄰組的一個哥們使勁踢了一下王鈺地桌子:「老師叫你!」 「嗯?什麼?哦。」站了起來,王鈺處之泰然,因為他是皇帝。 「上課不專心聽講,你在想什麼東西?說出來聽聽。」老師彷彿很生氣,把書一合,盯著王鈺說道。 「我在想,我當初應該把皇位直接傳給王軾。」當王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惹得哄堂大笑。這傢伙只不過名字和燕高祖一樣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成古代皇帝了! 老師一時語塞,正要開口時,門口出現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這個班的班主任。 「吳老師,打擾一下。」班主任帶著一個女生踏進教育,再得到任課老師允許之後,他向全班介紹:「這位是暫時到我們學校借讀地同學,大家要多照顧她。這位同學眼睛不太方便,你們要經常幫助她,知道嗎?來,新同學,自我介紹一下吧。」 全班男生地眼睛都亮了,這新生也太漂亮了吧?不得了,不得了,她一來,咱們校花就得換人了。 「大家好,我姓童。」那女生好像眼睛看不見,微微低了一下頭,算是致意,聲音雖然很小,但聽起來卻舒服。估計是個柔弱型的,不行,得搶先一步動手,下課就遞情書。 「好了,看看哪邊有空位,先坐著吧,晚上開玩笑,老師再幫你安排。」班主任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教室最後面響起一個聲音。 「我這裡有空位!」 下課鐘響起,老師出了教室,男生們突然活躍了,二三十個人就在王鈺座位四周接力賽一樣晃來晃去。 「一模一樣,真是一模一樣,太巧了。」盯著小童那張完美地臉看了半天,王鈺忍不住歎道。拉過她的手,摸了又摸:「咱們談個戀愛吧。」 憂u書猛 UUtxt.com 銓文自版閱牘 第四桶 第九十一碗 兵臨城下 字數:5548 鈺在宋遼邊境停留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看到三撥遼國老攜幼湧入大宋境內。而引起眾人注意的一點是,這些難民中,很多都攜帶馬匹。遼人不是將馬匹列入管制了嗎? 回到歸化州府衙,王鈺召來知府,仔細一問方才得知。遼國朝廷雖將馬匹列入管制,但一來遼國國內動盪,戍邊將士疏於管轄,只扣留十匹以上的馬群。對馱運貨物的馬匹,只要使幾個錢,還是能通過的。再者,遼國國內的瓷器,茶葉,原來都依賴大宋境內供給。現在幽雲十六州已屬大宋,這些生活必需口的來源就成了問題。於是商人便在邊境上走私馬匹,以換取瓷器茶葉等物。一匹成年好馬,價格約在二十兩白銀左右。 這個消息,對王鈺來講,無異於喜從天降。巡察完畢,回到幽州都管衙門後,即招吳用,周興等人到衙門議事。差去的人卻回來報說,周興染病在身,不能前來。王鈺心裡生疑,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生病了?又請吳用親自前往,才把事情弄清楚。原來在歸化州時,周興害怕掃了王鈺面子,他會記恨在心,所以不敢到衙門。 「哈哈,你這人也太小心眼了。本官身負重傷,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給你小鞋穿?再說了,以後要仰仗你的地方還多,來來來,坐下說話。」都管衙門花廳裡,王鈺親手將周興扶到座上。四週一望,吳用及林沖等九員戰將都在場。 回到上首坐下,王鈺開門見山的說道:「各位,今天召大家來,沒別的。咱們商量商量軍馬的事情。前些日子,我巡察各地,在宋遼邊境看到那些事,想必大家心裡有數。今天咱們是議一議,戰馬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周興見王鈺不曾見怪,感恩戴德,於是起身進言道:「都管相公,小民倒是有個對策,只是不知道能否有用?」在得到王鈺肯定後,又說道:「大宋急需戰馬,但幽雲各地的馬匹幾乎被遼人搶奪一空。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雙管齊下,一是遍尋種馬,母馬,設立馬場,繁殖馬駒。二是通過宋遼邊境,走私馬匹,這可解目前燃眉之急。」 眾人聽罷,都表示贊同。王鈺也覺得有理,吳用此時說道:「大人,以下官愚見。民間走私,數目畢竟不多。朝廷一再催促操練新軍,若不在半年之內將南府軍組建完畢,恐怕不好交差。」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我都管衙門大規模向遼人買馬吧?」王鈺問道。 「下官有個主意,可召集幽雲各地馬商,在邊境上向遼國境內購買馬匹。經費由馬商自負,所需茶葉,瓷器等物品,都管衙門可以提供方便,從內地督運。購得馬匹後,我們都管衙門按官價收購。成年公馬,充作軍用,種馬母馬用以繁殖馬匹。這樣,由商人們出面,沒有官方背景,事情或許好辦得多。」吳用智多星的名號,當真不是吹出來的。廳中眾人,頻頻點頭,吳用這個辦法,的確可行。 王鈺採納吳用的辦法,當即命周興召集幽雲各地的馬商,依計行事。買,終於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大宋必須要有自己的產馬基地。王鈺在得到朝廷批准後,下令各州各縣,將馬匹實行統一管制,鼓勵民間養馬,但不得私自買賣。每戶人家,養馬五匹以上,可「九稅一」,十匹以上,可「十二稅一」,二十匹以上,可以免除徭役。馬匹成年後,可留作自用,也可以官價每匹二十兩的價格,賣給都管衙門。 此法一出,幽雲各地養馬之風大起。許多家資殷實的人家,一邊僱傭佃戶種地,一邊大力養馬。以馬匹的數量來少交賦稅。馬匹成年後,又可以賣給官府,何樂而不為? 不到一年的時間,以周興為首的幽雲馬商,已經替大宋走私過來可供軍用的良馬,一萬餘匹。而他們,也以批量買入的優惠價格,再以官價二十兩賣給王鈺。買馬所需茶葉,瓷器等物品,又都由都管衙門出面,從內地大批運入,免去了長途運費這一節。是以,一年之內,周興等馬商賺得盆滿缽滿,大發橫財,個個家資巨萬。當然,發了財,自然不會忘記王鈺。 而幽雲都管衙門,又在幽雲各州府衙下設馬監。尋水草豐盛之處,放養戰馬。內行都知道,用作軍事用途的馬匹,不能圈養,只能放養。一匹母馬,每胎只生一隻馬駒。馬駒子要長到三歲左右,才可供使用。 王鈺將走私所得馬匹以及幽雲各州購得的成年馬,挑選一萬五千餘匹,充作軍用。又在幽雲本地,招募體力健壯,身家清白,年齡在十八至二十八歲之間漢族男丁,組建南府軍。而王鈺在募兵過程中,第一次實行了政審。一定要是本地漢人,家世清白,從遼國境內過來的人,一律不要。南府軍分為四營,驍騎, 龍襄,武衛。分遣關勝,薰平,秦明,呼延灼為四I以索超,楊志,徐寧,楊效祖四人副之。任命林沖為南府軍總教頭。四營直接歸都管衙門指揮,互不隸屬。 南府軍組建完畢,王鈺上報朝廷,趙聞訊大喜。下旨令武備庫挑選最好的盔甲器械,運至幽雲,裝備成軍。南府軍成分簡單,全部由本地青壯年農民組成,說愛國熱情強烈,恐怕有些不妥,畢竟被遼人統治了上百年。但幽雲就是他們世代居住的家鄉,保衛鄉土之心,卻比任何人都強烈。再加上王鈺一再強調,嚴肅軍紀,賞罰分明,那南府軍上下一心,每日操練,不敢怠慢。 王鈺是從二千零七年過去的,「愛國主義教育」的重要性,他比宋朝每個人都明白。所以由都管衙門出資,在各地創辦書院,凡年滿十二歲,不論民族,都可入學。書院內,除普通的四書五經,孔孟之道外,都管衙門還經常從內地聘請名士到各州學院授課,大講內地繁華,中原文明,灌輸大中華認同感。 時光如水,日月如梭,轉眼王鈺到幽雲已經兩年。這個當初汴京街頭的小混混,愣是在吳用等人協助下,將偌大的幽雲十六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雖不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也基本解決百姓溫飽問題,且每年可上交朝廷賦稅頭年僅為兩百萬貫,第二年便躍升到六百萬貫,足足長了三倍。且邊境貿易,空前繁榮,使幽雲各州,迅速滋生了大批富豪。這些人,都對王鈺感恩戴德,實為王鈺的經濟後盾。 不過,雖然王鈺在幽雲政績卓著,朝廷屢次派來的欽差經過考查,回京之後都給出了極優的考評。但足足兩年,王鈺的官職不見陞遷,仍舊是三品銜,只把食邑增加到了四千戶。要知道,北宋一朝的食邑,不過是虛數,每戶食邑每月只折合二十五文錢,隨官俸一起發給。 這裡面,是有原因的。王鈺雖然是天子寵臣,封疆大吏,政績也非常不錯。但朝中經常有言官彈劾於他,或說其行為不軌,離經叛道,或說其重武輕文,不合祖制。趙雖然護著他,但也不得不對外做做樣子,是以兩年來,王鈺都不得陞遷。 宣和四年,金兵攻陷遼國中京(今內蒙古寧城西大名城),遼帝耶律延禧棄京都逃往夾山。遼國權臣耶律大石另立耶律淳為帝,被封為西南路都統,總管軍事。金國一再遣使督促大宋履行盟約,夾攻遼國。趙眼見遼國滅亡在即,下定決心,派出童貫為幽雲路招討使,兼領兵馬大元帥,統兵二十五萬,集結幽雲,準備進攻遼國。王鈺的南府軍,也被劃入童貫麾下,統一指揮。 這一日,王鈺攜帶黃金一萬兩,白銀十萬兩,前往幽州城外宋軍大營拜見童貫。出城五里,只見連營漫天,一眼望不到邊際。旌旗獵獵,戰鼓雷鳴,甲冑之士,穿梭其間,好一派威武的景象。 早有士卒報入軍中,童貫聽聞王鈺來見,大喜過望,親出中軍帳外迎接。 「下官王鈺,拜見恩相!」離中軍帳還有十數步,王鈺已經看到童貫高大的身形,嘴裡叫著,一邊快步上前,參拜下去。 童貫兩年未見王鈺,心裡也是十分歡喜,一把扶住,連聲說道:「免禮免禮,小寶啊,兩年不見,相煞老夫了。」兩人攜手進帳,諸路將官也都見過王鈺。寒暄已畢,自然先說公事。 「大人,我部南府軍一萬五千人,已經集結待命,只等恩相軍令一下,便直奔遼境,萬死不辭!」大戰在即,人人臉上都洋溢著一種異樣的激動,王鈺自然也不例外。宋遼百年國仇,眼看雪恥在即,誰不興奮? 「好!朝廷數次遣欽差入幽雲,回京之後,備說南府軍之威猛。本帥來時,聖上一再交待,借此次大戰,檢驗南府軍戰力。王大人勿辭勞苦,今日回去,便將政務交於衙門通判大人,親率南府軍到大營,剋日出征!」童貫聞言大喜,當即下了軍令。 公事說完,童貫遣散眾將,獨留王鈺一人。 待眾將走後,王鈺上前說道:「兩年不見大人,下官心中十分掛念。今特備薄禮,請恩相笑納。」說罷,遞上禮單。童貫連稱客氣,接了禮單,也不細看。這兩年,朝中權臣哪個沒有受過王鈺好處?所以,但凡有言官彈劾王鈺,朝中自然有大把的人替他說話。 「小寶,聖上是十分關心你和南府軍啊。我領軍出京時,聖上親自送出城外,再三交待,立功的機會,一定要先讓南府軍去。日前,我收到消息,遼國政變,宰相耶律大石擁立耶律淳為帝,被新帝授命,總管軍事,如今正率大軍十萬,屯兵上雄郡,意圖很明顯,他們也收到消息,知道大宋興兵的動機。」 耶律大石?王鈺可是大大 一驚,當年自己出使遼國,就知道這個耶律大石不是到,短短幾年,他竟然成了遼國軍事統帥。上雄郡就在歸化州對面,他既然已經領軍到了上雄郡,那耶律南仙是不是也…… 童貫見王鈺心有所思,連叫幾聲,方才回應。 「你肯定是在想當年出使大遼的事情吧?世事無常,誰又有料到,就比如說你,幾年前出使遼國時,不過是小小五品太常少卿,如今卻已經管著幽雲十六州,手下猛將如雲,十足的封疆大吏啊。」童貫話裡話外,有意無意的指著什麼。 王鈺一懍,心知童貫話有所指,趕緊拜道:「王鈺能有今天,都拜恩相所賜,絕不敢忘本。大人若有差遣,王鈺刀山火海,絕無二話。」 童貫聽後,笑而不語,命人捧來一個鐵箱,對王鈺說道:「這是天子賜給你的,鎧甲一副,戰袍一領,金弓一把,銀槍一條。望你奮勇殺敵,早建大功。」王鈺拜領後,童貫又從身邊掏出一封書信,遞與王鈺。 「說來慚愧,老夫此生,就這麼一個獨女。如今這給情郎送信的差事,也攤到我身上了。」 一聽是童素顏來信,王鈺心急,一把接過,當著童貫的面就拆開來看。 「自君走後,素顏日夜思念,無時不在佛前祈禱,願佛祖庇佑,王鈺平安。今聞天子點兵,出征大遼,君亦帶甲軍中。萬望小心行事,早奏凱歌。嘗聞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君勿以素顏為念,當奮勇殺敵……」 讀罷,心裡甚為感懷。想起以前在汴京時與素顏的種種來,嗟歎不已。 「好了,如今大軍開戰在即,且先收起兒女私情,以國事為重。軍務繁忙,我也不留你,速回城中,交割政務,領南府軍前來,明日便啟程直奔邊境!」 當下,王鈺辭別童貫,回到城中,將一切政務,都交由都監守衙門通判大人打理。然後帶了吳用,趕往幽州校場點兵。 南府軍組建至今,不過一年。在林沖等人訓練之下,已經漸成氣候。當王鈺身穿御賜鎧甲,手提銀槍,騎著烏雲蓋雪寶馬趕到校場時,那四營騎兵,早已集結完畢。耳邊戰馬嘶鳴,聲入雲霄。眼前衣甲鮮明,戰旗飛舞。一萬五千南府將士,個個驍勇,人人威武。此時雖靜止不動,那四方陣中,殺氣沖天。 王鈺身後,一面大旗迎風招展,天子手書「大宋國寶」四字分外醒目。王鈺奔至陣前,勒住御馬。將士們見主帥到來,心中激動不已。這卻是有緣故的。原來,林沖等人治軍,十分嚴厲。士卒若犯軍法,輕則杖擊,重則斬首。他們扮了黑臉,王鈺就扮白臉。時常到營中探視士卒,體恤有加,愛護士卒。是以軍中將士,對王鈺猶為敬重。 吳用在王鈺授意下,打馬上前,訓示道:「宋遼百年國仇,如今時機已到,你等大宋兒郎,當思忠君愛國,奮勇向前……」 王鈺一聽,這話不對頭,連忙制止了吳用。親自策馬到陣前,從右至左,一一巡視。那將士們仰視著王鈺,心裡十分激動。王鈺突然下馬,改作步行,親入陣中,替士卒整理披掛。替這個整整頭盔,又在那個胸口捶上一拳。 「將士們,我別的話沒有。令行禁止,不得違抗。有功,我重重賞你們,有過,我也絕對不會姑息。不管你想加官進爵,還是想金玉滿堂,都給我狠命的打,打出我南府軍的威風來。總之一句話,賞罰分明!你們想要的一切,戰場上都能得到!」 聊聊數語,淺顯易懂,卻聽得南府軍將士熱血沸騰。內有一人,搶先大呼:「殺敵立功!殺敵報國!」其餘士卒,紛紛效仿,一時喊殺聲直入九天之上。吳用在旁,看得暗暗心驚,王鈺此人,年紀雖輕,卻是讓人捉摸不透。這些南府軍士卒,大多都是目不識丁的人,什麼家國天下的大道理,對他們來講沒用。要說就說實際的,打得好就賞,出了事就罰,這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當下,王鈺率領南府軍四營,開赴城外宋軍大營,與童貫大軍會合。宋軍此時共計二十六萬五千人,浩浩蕩蕩,殺奔上雄郡。 宋遼兩軍,人數對比十分懸殊,以二敵一,都還綽綽有餘。而且遼軍數敗於金人,銳氣盡失,早已不復當年威武。幾乎所有的跡象都表明,童貫此次出征,那是必勝無疑。大宋百年國恥,就將在今朝得雪。 此時,無論是千里之外的皇帝趙,還是童貫營中這二十幾萬士卒,都是躊躇滿志,以為一戰定乾坤。從此扭轉大宋開國百年來的積弱局面,究竟是否如此,請聽下回分解。 Uu書萌 uUtXT。com 銓紋子阪閱讀 第四桶 第九十二碗 進攻!進攻!進攻! 字數:5609 雄郡,乃宋遼邊境重鎮。上雄一失,則遼國中門大I驅直入。遼國統帥耶律大石,擁立新帝耶律淳,降耶律延禧為湘陰王。耶律淳登上皇位後,上表金國求和,乞為屬國。恰在此時,大宋又派遣樞密使童貫為帥,統兵二十六萬來攻。耶律淳大驚,從耶律大石之言,命其總督軍事,領十萬鐵騎,進駐上雄郡。 耶律大石到上雄之後,整頓軍務,加固城防,多備火器,滾石等物,只等宋軍來攻。這日,耶律大石正立於上雄城頭,俯視城下宋軍連營。但見烽火漫天,連營蔽日,上雄郡在宋軍連營面前,竟顯得如此的微小。 左右將官見宋軍勢大,心裡畏懼,相顧無言。耶律大石瞧在心裡,故意笑道:「宋軍二十六萬餘人,以我看來,不是過是土雞瓦犬,不堪一擊。明日一早,看我領鐵騎出城,擊破宋軍。」 「相爺,宋軍勢大,恐怕不會輕易落敗,您看那裡。」前軍先鋒耶律德高乃大遼將門之後,此時手指宋軍連營左側。耶律大石順勢望去,那處營寨,似與其他地方不同。戰馬嘶鳴之聲,幾里之外都還清晰可聞。看來宋軍此次來攻,已然是準備了騎兵。 「據傳,大宋得幽雲後,遣王鈺為幽雲都管,大興馬政,操練新軍,號為南府,大有比肩東晉謝玄北府軍的勢頭,不可輕視。」耶律德高說道。 「哼哼,王鈺?當年他為宋使,出使我國,鎮南王起兵造反,若不是南仙保護,我領軍相救,他早已是塚中枯骨。這個娃娃,跑跑腿,打打雜,還是有些鬼點子的。領軍打仗嘛,不過是作作樣子。明日開戰,先滅南府軍!」耶律大石猛一揮手,自信的喝道。眾將見主帥這般模樣,多少有了一些底氣。大遼時運不濟,金人勢大,已攻陷半壁江山,現在漢人又趁火打劫。真不知道大遼能不能挨過這一關。 正說話時,城樓下奔上一員戰將,身披爛銀甲,頭戴犀罩,手提一條七探盤蛇槍。身後領著數員英姿颯爽的女將,正是耶律南仙。 「父帥,明日開戰,女兒願為前鋒!為父帥擊破宋軍!」耶律南仙巾不讓鬚眉,遼軍眾將早聞其名。都說此女有當年蕭綽皇太后風範,實為女中豪傑。更難得她熟諳騎兵戰術,麾下戰凰營女將,可是讓朝廷引以為傲的精銳之師。 「這倒不急,有你戰凰營立功的機會。明日宋軍必定大舉攻城,我軍只管以逸待勞,堅守城池,待宋軍銳氣盡失之時,再出城攻打。那時,便可一鼓作氣,殲滅眼前這二十餘萬南蠻。」 而宋軍大營中,童貫遣王鈺為左翼先鋒,自領精銳坐陣中軍。只等明日天亮,便大舉攻城。當天晚上,王鈺巡視南府軍四營,南府軍將士求戰心切,這讓他很高興。上雄之戰,是南府軍成軍以來首次作戰,不容有失。 巡視完軍營,王鈺又領著吳用,林沖檢查戰馬。這一萬多匹駿馬,可是王鈺的心頭肉,用了那麼多銀子,費了那麼多心機,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嫡系軍隊。毛爺爺說過,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手裡有兵,那才是最實在的。 「大人,以裝備來看,說我南府軍為宋軍精銳,一點也不為過。但南府軍組建僅一年,尚無戰鬥經驗,明日之戰,不知……」林沖為人,素來謹慎持重,這也是王鈺看重他的原因。 「沒經驗就去找經驗嘛,帶兵我雖然是外行,但也知道,兵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遛遛。你當朝廷花那多錢在南府軍身上,是為了騎兵好看麼?這一戰要是輸了,我得捲鋪蓋走人,南府軍也會被撤消建制。這一點,你要讓將士們心裡有數。」王鈺一邊檢查著馬棚,一邊說道。言畢,轉身望著夜色中的上雄城。耶律大石,你我終究還是在戰場上碰面了。 三人回到軍帳,正商議明日戰事,帳外忽有軍士前來報道:「大人,馬棚那邊出事了!剽勇軍十餘名軍士,想偷我們的戰馬,看守士卒阻攔不住,打死五人,打傷七人。剽勇軍節度使領著軍士前來拿人!」 王鈺勃然變色,娘的,我的戰馬都是寶貝疙瘩!想偷我的馬,不要命了!當即取過御賜銀槍,全副披掛,領了林沖,吳用,向馬棚飛奔而去。 一座馬棚邊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屍體。三名南府軍士卒騎著戰馬,挺著長槍,被數十名步兵團團圍住,卻無一人敢向前。人群之外,一名將軍正提著朴刀,大聲呼喝:「反了你們!敢殺我的人!逮住就是個死!」 王鈺翻身下馬,厲聲喝道:「怎麼回事?媽的,大戰在即,自己倒先打起來了。」 那剽勇軍節度使原來也是駐紮在幽州,與王鈺同城為官,但屬三衙戰鬥序列,不歸王鈺管轄 |,素無來往。此時見王鈺怒氣沖沖奔過來,於▎道:「都管相公,不是下官為難你,你的南府軍自持勇力,殺了我五個兵,還打傷七個。你這三個兵要是不償命,哼哼……」 王鈺沒搭理他,走上前去,一腳踹開外圍的剽勇軍士兵,沖三名騎兵叫道:「都給我滾下來!」三名士卒狠狠盯了外圍的步兵一眼,跳下馬來,在王鈺腳前跪下,默不作聲。 「說,怎麼回事?」王鈺將手中銀槍扔給林沖,提著馬鞭問道。 「大人,我三人負責看守馬棚。他們十幾個人偷溜過來,想偷馬,我還聽他們說,最近口裡淡出鳥來,偷兩匹馬去打打牙祭。我們南府軍裡,馬比人還金貴,小人們平常都把馬當親爹伺候。他們暗偷不成,就變成明搶,小人們氣不過,跨了戰馬,提了鋼槍,殺了幾個人。」其中一名士兵大聲說道,全無懼意。 「我們不給都管相公添麻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他旁邊那大個子忽然直起腰來,大聲吼道。話音一落,王鈺上前,一人抽了幾馬鞭,一邊打一邊罵道:「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打完之後,又覺不解氣,一人又加上一腳,踹了個人仰馬翻。那三人倒是硬骨頭,挨了打之後,馬上跪好,紋絲不動。 「滾!下次再犯,絕不輕饒!」王鈺將馬鞭一指,怒氣未消的吼道。三名士卒給王鈺磕了個頭,站起身來,便回營帳。 剽勇軍節度使一看,才知道王鈺這是在施苦肉計,為了護犢子。心裡一氣,哇哇大叫道:「反了!沒天理了!你們南府軍太霸道!本將要……」 王鈺突然一扭頭,盯著他問道:「你幾品銜?」 那節度使一愣,下意識的說道:「五品,怎麼……」 「老子三品!看到沒,那偷出去的兩匹馬還沒拖回棚裡,要打官司,現在就跟我去見童帥。要不然,把你這幾個笨鳥拖走,老子心情要是好,還賠你幾兩銀子。心情不好,鳥也沒有!」王鈺一頓雜七雜八,罵得那節度使摸不著邊兒。心思他是幽雲總管,官銜又比自己高,聽說跟童帥私交甚厚。罷了,山不轉水轉,日後總還有相見的時候。當即拖了屍首,自回營裡,從此與王鈺結下仇怨。 這事本就是剽勇軍的不是,童貫聞訊後,召王鈺與那剽通軍節度使吳廉去中軍帳,調解了一番,又授意王鈺賠了他五百兩銀子,就將此事按下去了。 次日天氣放睛,萬里無雲,童貫二十餘萬大軍在上雄城下擺開陣勢,王鈺領南府軍在左翼壓陣。一眼望去,只見宋軍人多勢眾,不見邊際,將上雄郡圍得鐵桶一般。童貫坐陣中軍,被一班大小將校簇擁著。 環顧左右,宋軍猛將如雲,聲威震天,童貫得意洋洋,與身邊眾將說道:「此戰必勝!諸位將軍休辭勞苦,奮勇殺敵。得勝之日,本帥於天子面前保奏,少不得加官進爵。」 左右眾將,都起身拜謝,童貫抬頭看天,見時辰已到。便執了令旗一揮,大聲下令道:「攻城!」 前軍將士見軍令已下,五萬步軍各持攻城器械,殺氣騰騰直撲上雄。一時風雲變色,大地顫抖,宋軍如潮水般湧向敵城。奔至遼軍弓弩射程之內,但見箭如雨下,宋軍自持厚盔重甲,盾牌護身,全不畏懼,到了城下,架起雲梯,便往上爬。 王鈺在左翼察看戰事,只見前方架起百十餘具巨大的雲梯,上面爬滿了人,就如螞蟻一般。宋軍的攻城器械,可算是天下無雙了。雲梯早已不是王鈺在電視中看到的那種簡易的梯子。下面有大車作為底盤,雲梯上有幾處機關滑輪,豎梯先自倒下,當爬滿士兵之後,由兩架巨弩,將繫於梯頭的繩索射上城頭,鐵爪抓住城牆後,其餘士兵奮力拉扯,將那爬滿士兵的雲梯升上城頭。 而破門的部隊,裝備又不相同,選一架長車,上面覆蓋鐵板,車上載滿士卒,不管頭上擂石滾木,全然不懼。直奔至城邊,便架起車中破門鐵錐,狠命撞去。剎那間,上雄幾里城牆之上,佈滿宋軍士兵。喊殺之聲,直入雲霄,攻城之戰,似乎很順利。 「靠,不好!」王鈺騎在馬上,瞧見一架雲梯被砍倒,那上面佈滿了士卒,直倒下來,砸倒一大片!而攻上城頭的士兵,立馬陷入遼軍重重包圍之中。就像泥牛入海一樣,冒了幾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戰進行兩個時辰,宋軍仍舊未能攻破城門,倒是城牆根上,已經拋下數千具屍首。遼軍抵抗之頑強,超出想像。 「神臂弓來了。」身後林衝突然說道。王鈺向中軍方向一望,只見密密麻麻,身著輕甲的弓弩手,列陣向前。每人手中,各持一具神臂弓。到了約兩百米的距離之內停下,然後倒 ,以腳踏機弦,拉開巨弩。可見那神臂弓不是以臂I了。 王鈺早就聽韓毅說起這神臂弓,宋軍歷次對遼,對西夏作戰,這種武器都是克敵法寶。宋軍軍法,神臂弓不得遺失一具,否則斬首。 此時,萬餘弓弩手裝上弩箭,舉起神弓,瞄準城頭。軍陣之前,各有一名執事軍官,手持令旗,等弓弩手裝填完畢。便將手中令旗一揮,大吼:「放!」那萬箭齊發之勢,著實讓王鈺看得目瞪口呆。空中似乎突然多出一層屏障,就連太陽的光輝也被遮蓋過去。 巨大的弦響,連王鈺這邊數里之外,也聽得清清楚楚。再看城頭時,遼軍一片一片接二連三的倒下。但前邊只有一有人倒下,後面立刻有人補上空缺。宋軍在城頭,佔不到絲毫便宜。 這一戰,直打到黃昏時候,宋軍二十餘萬眾,竟不能攻破區區上雄郡。遼軍的抵抗,實在是超出所有人的想像。童貫下令收兵回營,清點傷亡,竟達兩萬!但童貫認為,宋軍固然傷亡慘重,但遼軍只有十萬人馬,今日一戰,少說折了一萬。再強攻幾日,上雄必克! 可戰勢的發展,似乎並沒有按照童貫的想法進行下去。在之後的三天攻城戰中,遼軍表現出了高度的決死勇氣,雖然他們也傷亡慘重,可抵抗之強烈,讓人動容。上雄城下,宋軍屍首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損失達兩成。童貫不得已,只得暫時休兵,與諸將商量對策。 恰在此時,趙派出欽差,前來督促童貫大軍攻遼。這更讓全軍上下憂心忡忡,已經沒有了開戰之前那必勝的信心與高昂的鬥志。再拖下去,於大宋不利。而南府軍雖然求戰心切,但卻在以步兵為主的攻城戰中,難以施展長處,每天只能作壁上觀。 中軍帳中,各營將領雲集,童貫坐於上首,神色黯然。眾將官也是低頭不語,一片萎靡。王鈺身披重鎧,腰挎寶刀,鏗鏘作響,領著吳用大步走入帳中。施禮已畢,在童貫之下落座。 「諸位將軍,遼人負隅頑抗,如之奈何?」半晌,童貫歎了口氣,向下問道。 眾將面面相覷,誰也拿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童貫略微不快,又轉向王鈺道:「修武侯,你向來機智過人,可有破故良策?」 王鈺手按寶刀,進言道:「下官對於軍務,向來外行,將軍們又都是我的前輩,哪有我說話的份?不過,我身後這人,或許有辦法。」童貫聞言,遂向吳用看去,當日蔡相與高俅領軍征剿梁山,連敗幾陣,都是這人的計策。雖是賊寇出身,倒也有些真本事,不如求教於他。 一念至此,於是問道:「拱衛大夫有何計策,速速講來。」 吳用隨王鈺到幽雲,被授了一個拱衛大夫的六品頭銜。此時聽童貫詢問,拱手說道:「下官不過是南府軍中小吏,安敢在樞密相公面前妄議軍務?」 「能者居之,不論官銜高低,若有破敵良策,何愁不得陞遷?」童貫說道。 吳用看著王鈺,在他默許之後,方才進言道:「以近日戰勢看,遼軍已經下定決心,固守城池,只等我軍銳氣盡失之時,便出城來攻。上雄郡乃遼國重鎮,城防堅固,急切之間難以攻破。不如掘地道攻城,派小股精銳混入城中,理應外合,則上雄可破。」 眾將聞言,竊竊私語。百年來,宋軍幾乎處於守勢。每當遼軍來攻,也曾多次使用這一招。如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童貫詢問眾將,都說此計可行,遂從吳用之言。於大軍之中挑選勇猛士卒,明日夜間,掘地道攻城。一旦城門攻破,則由南府騎兵作先鋒,殺入城中。王鈺大喜,憋了這麼多天,總算有南府軍用武之地了。 上雄城內,耶律大石正率領部屬檢查城防。這幾日宋軍攻勢猛烈,遼軍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傷亡兩萬餘人。城中百姓,被宋軍弓箭射死射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再這麼耗下去,不等宋軍二十多萬人馬死光,上雄就已經成為一座空城了。 大街上,受傷的軍士,百姓,比比皆是。哀號之聲,此起彼伏。耶律大石的臉色,也更加陰沉。 「相爺,再不出城迎敵,這麼耗下去,可不是辦法。」參軍進言道。 耶律大石沒有說話,他在等一個機會。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機會往往與人擦肩而過。只要能抓住機會,那麼形勢就會出現逆轉。宋軍已經連續攻城四天,損失也非常慘重,銳氣消磨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堅守一兩天,等宋軍困乏,將領焦慮之時,再出城攻擊,則一鼓可定。 Uu書盟 uutxT.cOm 銓紋子扳越牘 第四桶 第九十三碗 孤軍奮戰 字數:5872 頭望向天空,往日明朗的新月,此時卻被烏雲籠罩。I沒在一片黑幕之中,這難道是不祥之兆麼? 心中一動,忽然轉過身,對部屬說道:「馬上向城外派出斥候,監視宋軍動向!」 夜色之中,上雄城牆上,疲倦的士卒正抱著武器,酣然入睡。幾條人影從城下竄上來,就在城牆套上繩索,悄無聲息的吊下城去。在離宋軍營帳兩里之處,這幾人伏下身子,舉目望去。宋軍營裡,篝火雄雄,士兵披甲持槍正圍在火堆旁邊說著話。不多時,一名年輕的將領帶著幾個士兵,手裡提著大桶,在向那些士兵分發著什麼。 「一切如常,可以回報相爺了。」一名斥候對同伴說道。 「等會兒,你看!」同伴突然指著宋軍寨門。寨門開處,一小股宋軍部隊正跑步行進,奇怪的是,這支隊伍肩膀上扛的卻不是兵器,而是鋤頭。而當他們一出營寨,原來那些坐在火堆旁邊的士兵也立刻起身,準備著什麼。 「不好!宋軍想掘地道!走!」話音一落,幾名斥候兵迅速撤離,向城內報信。 上雄帥府裡,耶律大石聽聞斥候回報,激動得連連擊掌:「好!太好了!我正等著這個機會呢!想掘地道?這可是我軍慣用的手段,豈能不防?來人,召眾將到堂!」 兩班將領迅速集結帥府,耶律大石全副披掛,坐於案前。 「皇天庇佑!我大遼氣數未盡,宋軍想於今夜掘地道攻城!好,就讓他們進來。我們去抄童貫那閹官的老窩!蕭驥!」 「卑職在!」一名戰將憤而直身,大聲吼道。 「你領兩萬精銳騎兵,出東門,繞道進攻宋軍右翼!要狠狠的打!」耶律大石拿起一支令箭交於他。 「耶律斜!」 「末將在!」一員年輕的將領將戰袍一掀,快步向前。 「你領本部騎兵和耶律南仙的戰凰營出西門,繞道進攻宋軍右翼!耶律宏光,你領五千騎兵,五千弓兵,從南門出城,小心隱蔽,繞過宋軍營寨,於半路設伏。但見宋軍敗兵逃來,盡數截殺!我親提大軍,待你等得手後,便出城四面圍殲!俘虜童貫及王鈺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當下安排停當,眾將領命而去。耶律大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蒼天庇佑啊,宋廷誰不好派,卻派童貫為帥,合該葬送這二十多萬人馬。此戰一勝,則宋軍數年之內,無力北伐。大遼便可騰出手來,專心對付金人。 宋軍大營內,王鈺麾下一萬五千南府騎兵已經集結待命。林沖,秦明,呼延灼等人俱是身披鎧甲,手持兵器,只等城門一破,便殺將過去。 王鈺頭一回領兵打仗,心中激動難奈,全副武裝,提著御賜銀槍,騎著烏雲寶馬。在南府軍陣前往來馳騁,晃得眾將士眼睛都花了。以前在電視裡面看到的那些宏大的戰爭畫面,原來全是小兒科,眼前這幾十兵馬廝殺,這才是男人該幹的事! 「都管大人,你還是留在營內,這衝鋒陷陣的事情,我們去做就行了。」林沖擔心王鈺安全,忍了好久,終於還是勸解道。 「哎,大哥放心,我有這麼多南府將士護衛,不會有事。一會兒殺進城去,我要親手活捉耶律大石!」王鈺一晃手中銀槍,大聲笑道。林沖見狀,只得吩咐將士,嚴加護衛王鈺,不要讓他親手殺敵。 「什麼聲音?」南府軍中,忽然有人說道。 王鈺也聽到了,那聲音好像是大雨之前的悶雷,轟隆隆響個不停。也是,今晚月黑風亮,正是殺人的好日子,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好像不對,那雷再響,也不至於震得地面都在顫抖吧?王鈺正疑惑間,呼延灼與索超突然跳下戰馬,伏在地上,側耳傾聽。 「不對,這是馬蹄聲!從西邊傳來的!」索超大呼道。全軍將士都集結待命,眼下城內還沒有信號放出,難道是誰擅自行動了?再說了,全軍上下,除南府軍外,只有中軍童帥麾下還有騎兵,這事不對啊。 「大人,必是遼軍偷營!我們……」吳用話剛說到這裡,右翼突然喊殺聲四起。眾人望去,宋軍大營右側,火光沖天!果然是遼人偷襲! 王鈺畢竟沒有上陣的經驗,一見遼軍偷襲,沒有了主意。向吳用問道:「先生,現在怎麼辦?」 吳用略一沉吟,果斷的說道:「大人,遼人偷襲,逃只有死路一條。不如現在全軍出擊,好歹也要保住我們左翼!」 王鈺一聽,迅速下令道:「關勝,呼延灼,秦明,董平!」 「卑職在!」 「命你四人,領驍騎,虎賁,龍襄,武衛四營,全數出動,阻擊來犯之敵!吳用林沖隨我壓陣!」王鈺的聲音,不經意間,已經有些顫抖。 眾將領南府四營,奔出營寨,眼前黑壓壓一片,遼人已經快到了! 「將士們,殺!」秦明手持狼牙巨棒,一馬當先,衝向敵陣。急先鋒索超,不甘落後,也領本部兵馬,飛撲遼軍。數萬騎兵的衝擊力,絕對不是常人能夠想像得到的。馬蹄踐踏大地,猶如地震一般! 兩軍相接!混戰開來!遼軍鐵騎,向來縱橫天下,從無敵手。屢次對宋作戰,都如摧枯拉朽一般,哪會把南府軍放在眼裡。可一交上手,他們發覺好像不太對頭了,這支騎兵,較以前所有的宋軍都更為勇悍。遼軍兩萬騎後的衝擊力,本該一鼓作氣,衝入宋軍大營,現在竟然被阻擊在半道上! 秦明可是第一個衝入遼軍軍陣的,一柄狼牙巨棒上下揮舞,挨著就死,磕著就亡。正殺得性起,冷不防一支長槍刺到面前。他拿桿子一磕,才險險避過。 「好手段!」秦明大吼,抖擻精神,使出渾身解數,與敵將對戰。漸漸,他發現,眼前這員遼將,槍法極其高明,舞得滴水不漏。卻不是力氣不濟,自己只怕已經遭了道。 戰了三四十回合,秦明已經紅了眼,手中狼牙棒以泰山壓頂之勢直砸下去。那遼將拿槍桿一擋,隨即調轉馬頭,向後奔逃。 「想跑!」秦明雙腿一夾,催動胯下戰馬,直追上去。卻無奈身邊人山人海,混戰不休,追了一段,已失去那遼將蹤影。突然,一聲弦響,秦明只覺肩膀一痛,大叫一聲,掉下馬來。旁邊南府將士,聽得是他的聲音,都蜂擁趕來救援。卻被那遼將一桿槍,連挑數人。 林沖立於王鈺身後觀戰,早就手癢,無奈王鈺安全要緊,自己不能擅自離開。 「林大哥,你們這些當武官的,盼的不就是今天嗎?去,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林沖聞言大喜過望,但馬上遲疑道:「相公安危……」 「沒事,我相信我的南府軍,再說,我身邊不是還有三百護衛軍嗎?」王鈺眼見第一次上陣的南府軍就阻擊住了遼軍鐵騎,心裡十分得意。林沖謝過王鈺,兩腿一夾,胯下戰馬嘶鳴一聲,如閃電般射了出去。 林沖一去,如入無人之境,那桿長槍揮得密不透風,遼軍騎兵,一個個摔落馬下。王鈺大聲叫道:「好!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直追常山趙子龍!」 「大人,你看城門!」吳用突然叫道,王鈺轉向上雄城門。只見緊閉多日的城門,此時已經大大打開。遼軍騎兵,如潮水般湧了出來,連續不斷,竟不知有多少人馬。 「我靠,打了足足四天,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右翼被偷襲,我這左翼也被攻打,現在他們只怕是直撲樞密相公的中軍!」王鈺駭然。 而此時,宋軍中軍帳內,早已亂作一團。童貫聽聞遼軍偷襲,一時亂了方寸,只是下令讓各營兵馬堅守。探子來報,說右翼阻擋不住,死傷過半。童貫膽戰心驚,六神無主。當聽聞左翼王鈺麾下南府軍已經在半路阻擊住遼軍後,方才稍稍寬心。 「報!大人!遼軍從正面攻來!大旗上名號分明,是遼軍統帥,耶律大石!」一名探子飛奔至帳前,大聲呼喊。童貫聞言,一下子跌坐到交椅上,滿面驚駭之色,喃喃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 正說話時,中軍帳外已經大亂,士卒四散奔走,大呼逃跑。童貫一聽,越加心驚。 「童帥,遼軍勢大,不可久留。不如暫且收兵,後撤至幽雲地界,再作計較!」參軍見童貫沒了主意,上前說道。 「好好!傳令,全軍撤退!命,命,命王鈺南府軍斷後!」童貫剛一說完,只聽一聲呼嘯,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他身下交椅扶手。童貫嚇得面無人色,只見外面各處營帳都已起火,再也無心停留,慌忙叫士兵牽過馬來,率大小將領潰退。 當傳令士兵將童貫軍令傳到王鈺面前時,王鈺氣得破口大罵:「我操!我這邊已經擋住了,他倒先撤了!還叫我斷後!」放眼望去,宋軍連營已經一片火海,遼軍鐵騎,在連營中縱橫馳騁,四處放火。 但軍令如山,不能違抗,王鈺只得下令死守,不得後退一步。這下南府軍可大禍臨頭了,童貫中軍潰退,右翼諸將見主帥已撤,也無心戀戰,紛紛潰退。遼軍也不追趕,全部力量朝左翼壓來。 「大人,童樞密已經撤退,咱們也撤吧,犯不著為了他把咱們南府軍全搭上!」吳用見童貫身為主帥,擅自撤離,心生不滿。本以為,王鈺頭次上陣,先前已經嚇得面如土色,一定會馬上下令撤兵。 可看王鈺時,雖然嚇得兩手發抖,幾乎連御賜銀槍也握不住,嘴裡卻吞吞吐吐的說道:「這個,這個不行,我們一退,遼軍肯定大舉壓來。後面就是幽雲,怎麼能退?再頂一陣吧!」 「不是吳用怕死,只是擔心大人安全,撤吧。」吳用眼見遼軍近在眼前,大聲說道。 王鈺突然一把 用的手:「真的不能!南府軍將士都是幽雲子弟,我撤兵,一旦幽雲失守,朝廷不會放過我,士兵們也要戳我脊樑骨的……」吳用只覺王鈺那隻手一片冰涼,顫抖得厲害。 吳用心裡一陣感動,歎道:「罷了,我便隨大人堅守,也作一回忠臣良將吧。」 南府軍終究是初次上陣,經驗不足,再加上人數少於遼軍,漸漸被壓制到大營之內。而右翼與中軍的遼軍,在大部宋軍潰退之後,也向左翼奔來。王鈺三百衛隊迎上,雙方混作一團。喊殺聲,慘號聲,馬嘶聲,響徹戰場。 王鈺親眼看到這幅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四處飛散的景象,似乎已經嚇傻了,呆呆的騎在馬上,一動不動。人命,在戰爭中,竟然是這樣的一錢不值,剛一眨眼,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 「這已經不是玩了,這是真刀真槍的戰爭……」王鈺喃喃念叨著。 「大人,大軍已經撤退,咱們斷後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撤了!」吳用再次勸解道。 王鈺半晌無語,突然,他舉起手中御賜銀槍,大聲呼道:「南府軍,聽我將令,全部撤退!」 南府軍且戰且退,雖然傷亡慘重,但以驍勇著稱的遼軍卻是無法突破這層鐵幕,只得尾隨在後,一路追殺。 大軍退入歸化州邊境,王鈺在眾將掩護下,率南府軍撤退。剛到歸化邊境,突然撞見前面一支軍馬又殺過來。王鈺以為自己將喪命於此,等那彪軍馬奔得近了,方才發現,竟然是宋軍! 「你們是哪一軍的?怎麼往回跑?」林沖攔住一名士兵,責問道。 「將軍,遼人在歸化州邊境有埋伏!童帥領著殘軍,好不容易衝過去,卻將歸化城門緊閉,我等走投無路,這才……」那士兵一口氣接不到,竟然倒地身亡。 王鈺的臉色已經鐵青,童貫啊童貫,你也忒孫子了!叫我南府軍斷後,自己卻關了城門,你讓我南府軍腹背受敵! 「大人,童帥已經逃入歸化,關了城門,我們被逼上絕路了。」吳用此時也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從容。畢竟前有強敵,後有追兵,沒想到南府軍第一次上陣,就要全軍覆沒了。 王鈺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冷笑道:「絕路就絕路,傳我將令,童貫不在,這裡我最大。召集所有宋軍,敢私自逃跑的,就地格殺!」命令被迅速的執行,所有潰逃的宋軍都向南府軍靠攏,違抗者,被南府軍騎兵當場處決。吳用拿出地圖,借火把查看,發現歸化州西南角,有一處大山,名叫隱空山。於是建議王鈺,先撤退到隱空山下,再作計較。王鈺聽從他的意見,收攏殘軍,向隱空山撤退。 遼軍這次偷襲,大獲全勝,耶律大石親提虎狼之師,追殺童貫。卻被南府軍阻擋,慢了行程。追至歸化州外,與耶律宏光所部會合。方知童貫已經逃入歸化州,緊閉城門。遼軍將士,在歸化城外大聲辱罵,上到趙,下到童貫,祖宗十八代操了一個遍,童貫卻是下令堅守城池,不得出戰。 「相爺,先前阻擋我們的宋軍騎兵部隊,正在向西南角的隱空山撤退!」有將領來報。 耶律大石騎在戰馬之上,頷首道:「這支騎兵倒是有些意思,頗有燕趙之風。只是不知宋軍何人麾下能有如此勇武之師?」 有知道內情的遼將上前報道:「相爺,此軍號為南府,是宋廷幽雲都總管王鈺的軍隊。」 王鈺!這支騎兵,竟是王鈺的軍隊?耶律大石簡直不敢相信,王鈺那個潑皮小混混,竟能帶出這樣的軍隊?這小子簡直是個怪胎啊,不可小視,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滅了南府軍,斷了大宋最後一點念想! 耶律大石當即下令,全軍調轉馬頭,直奔隱空山!務必全殲王鈺所部! 而那一頭,王鈺南府軍撤至隱空山下,收拾殘軍,清點人數。南府軍傷亡近半,只剩下八千餘眾。而收攏的殘軍,人數只有三千,而且多是步兵,全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二。而遼軍號稱十萬之眾,就算四天攻城時,折了一些,方才大戰又折一些,少說還有六萬以上,五比一的比例! 吳用建議,將南府軍之外其他宋軍,編作一營,就在隱空山下,依山傍水,駐紮下來。 不到天明,耶律大石大軍到來,於三面,將南府軍團團圍住,意圖很明顯,要全殲南府軍,活捉王鈺。大戰一夜,兩軍都是疲憊不堪。遼軍也不急於進攻,倒是挖灶做起飯來。而南府軍的糧草,一直是由大營供給。幸好,當初王鈺領軍出城時,聽從林沖的意見,命每名士卒都攜帶三天的口糧。王鈺整編殘部完畢,下令挖灶做飯。不管是生是死,飯總是要吃的。 幽u書萌 UuTxT.Com 全汶自板閱瀆 第四桶 第九十四碗 將軍難免陣前亡 字數:5728 看到南府軍統帥走到自己面前,受傷的士兵強行,站了起來。他的一條腿從膝部被斬斷,已經變成絳紫色的肌肉和森森白骨,讓人看了不寒而慄。王鈺扶著他的肩膀,小心讓他坐下,察看起他的傷勢起來。 「安道全!安道全!」王鈺的聲音在軍營裡迴盪,滿手鮮血,一頭大汗的安全道快步跑到王鈺面前。傷兵太多,軍醫根本不夠,已經有幾十個傷兵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殉國了。 「大人,人手不夠,藥也快沒了……」安道全擦著雙手的鮮血,低聲說道。 王鈺臉上一陣抽搐,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袍澤戰友,眼睜睜看著士兵斷氣卻束手無策,這種滋味,王鈺第一次品嚐到。從撤退到這裡以後,他就很少說話。戰爭的殘酷,二十一歲的王鈺,總算是明白了。站起身來,望著士卒們黯淡的目光,王鈺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大家放心,希望會有的,援兵也會有的,堅持,再堅持。」王鈺說完這句話,大步向軍帳走去。被遼軍圍困已經兩天了,軍中只剩下一天的口糧。要命的是,遼軍圍而不攻,南府軍士兵漸漸低落,再這麼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軍帳裡,眾將沉默不言,九員虎將,秦明,索超,楊志都受了傷。南府軍的第一仗,損失可謂慘重。王鈺環視眾人,心裡暗暗著急,可他卻不能表露出來,統帥要是沒有了主意,那軍心就散了。 「眼下……」王鈺剛開口,帳裡十人的目光唰一下全射向了他。「眼下情況雖然不妙,但我相信,童帥會派來援兵的,將士們再堅持一下。」大家都明白,都管相公這話,不過是安慰之辭。那童貫身為宋軍主帥,一打起仗來,擅自逃跑,到了歸化州竟然緊閉城門,讓許多來不及逃進城的將士,白白犧牲。這種只顧自己的主帥,會派援兵來麼? 「大人,恕卑職直言,寄希望於樞密相公,只怕……」吳用是個明白人。 「我倒真不是安慰你們,童貫這次吃了這麼大的敗仗,無論如何蒙蔽不過,聖上不會放過他。朝廷一直很在意南府軍,如果第一仗就折了,那童貫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他是個聰明人。」王鈺說道。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多少有了點希望。希望援兵盡快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帳外突然奔進一名牙將,上前拜道:「大人,遼軍派使前來,現在轅門外等候接見。」 這個時候派人來,耶律大石想幹什麼?王鈺問道:「來的是什麼人,帶了多少兵馬?」 「只有一人,是個女的。」牙將回答道。王鈺一怔,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也知道她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吳用等人都望著王鈺,看他如何處置。王鈺下令,帶遼使進帳。不多時,一身戎裝的耶律南仙出現在帳內,仍舊是那冰冷的目光,盯著王鈺。 「好啊!原來是你!」秦明突然蹦了起來,肩膀這一個窟窿,就是拜她所賜。正要發作,王鈺一聲秦明,讓他心有不甘的坐了回去。 「我奉父帥之命,前來傳話。」耶律南仙似乎已經不認識王鈺了,說話的口氣冷若冰霜。 「耶律大石有什麼話,講!」王鈺並不奇怪,手按腰間刀柄,面無表情的問道。 耶律南仙漫不經心的盯了憤怒的南府軍諸將一眼,平靜的說道:「父帥有命,南府軍作戰英勇,他十分欽佩。眼下南府軍三面被圍,背後是大山,已經沒有退路了。父帥不忍加害,勸你們……」 「哼!」王鈺一聲冷哼,側過身去。 耶律南仙神色自若,繼續說道:「勸你們繳械投降,父帥承諾,不殺一人。受降之後,父帥將向朝廷上奏,王鈺仍舊不失封侯授官,為大遼效力。」 「我要是不同意呢!」王鈺突然抽出腰間寶刀,重重拍在面前案上。 「如果你們負隅頑抗,明日一早,我軍將發動攻擊,一個不留!」耶律南仙強橫的態度,讓諸將大為不滿。若不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真想向王大人進言,殺了這女人!帳外軍士一聽裡面有動靜,嘩嘩湧了進來。耶律南仙視而不見。王鈺一揮手,士兵們退了出去。 王鈺坐回交椅,半晌沒有動靜,眾將面面相覷,難道大人動了心?要受遼軍的招安? 林沖第一個站了起來,沖王鈺拱手道:「大人,此舉是耶律大石慢我軍心,萬萬不可中計。不說宋遼不兩立,就是我們頂著遺臭萬年的罵名,降了大遼,人家會放過我們嗎?」他一帶頭,其他戰將紛紛起身進言,慷慨激昂,痛陳利害。 「王鈺。」正當眾將說得血脈賁張,鬚髮倒立之時,耶律南仙突然叫道。軍帳中,爭議之聲嘎然而止,這遼軍女將,怎麼好像認識王大人一樣? 降吧,父帥說了,不用指望援兵。莫說童貫那閹官I來,就是派了,能不能出得了歸化州,還是未知之數。」耶律南仙的態度,突然有了轉變,已不像先前那般強橫。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鈺抬起頭來,望著耶律南仙,看了好大一陣,突然笑問道:「你捨不得我死?」眾將一時為之氣結,這都什麼時候了,王大人還有心情開玩笑。難道是看這女人貌美? 更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頭,耶律南仙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我怕你死。」 王鈺聞言,輕鬆的靠在椅背上,伸展四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唉,還以為幾年不見,你已經把我忘了呢。」 「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耶律南仙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王鈺。 「好吧,我實話跟你說。我王鈺沒讀多少書,也不是什麼道德君子,我很想投降,保全我自己的性命。」王鈺話剛一出口,林沖秦明等人已經憤然起身。他卻視而不見,自顧自的說道:「可我不敢,因為我怕頭上頂個一個漢奸的惡名。」說到此處,他站了起來,一字一頓的念道:「我什麼都敢做,就是不敢當漢奸。」 「好,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既然意志這麼堅決,要為宋廷賣命作忠臣,那我這就回報父帥。」耶律南仙一拱手說道,言畢,轉身就向外走去。行至軍帳門口時,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王鈺,你多保重。」 「慢著。」王鈺說道,帳外武士一聽,擋住了耶律南仙的去路。 「你改變主意了嗎?」耶律南仙轉身問道,語氣之中,竟然帶著一絲欣喜。自從知道南府軍的統帥是王鈺之後,這個大遼國內以冷血善戰而著稱的女將軍,變得猶豫起來。 「那倒沒有。」王鈺走下帳來,行至耶律南仙身邊,無限愛憐的望著那張俏麗的臉龐。「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想你,好不容易見一次面,我怎麼會這麼輕易讓你走。」 耶律南仙臉色一變:「你!你想扣留我?」 王鈺嬉皮笑臉,彷彿又成了汴京城裡那個偷雞摸狗的小混混:「話也不是這麼說,我是捨不得你,想留你在軍中小住幾日。」 此時,吳用起身道:「大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是不是……」 「我怎麼忍心殺她,當初可是她救了我的命呢。來人!」王鈺大聲叫道,帳前武士轟然應諾。「給這位女將軍找一處單獨的營帳住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違令者,斬!」耶律南仙萬萬沒有想到,王鈺竟然會扣留她,莫說是她,即便是耶律大石也不會想到,王鈺是這麼不講規矩的人。 童貫兵敗之後,倉皇逃入歸化州,清點殘軍,卻只剩下五萬餘人。二十六萬大軍,死的死,逃的逃,這一仗,敗得何其之慘。斥候回報,耶律大石的大軍一部在歸化州外紮營,似乎還想攻城。另一部,則折了回去,圍困撤至隱空山的王鈺所部。 童貫心知此次兵敗,朝廷定會降罪於他,若是再折了王鈺,天子震怒,自己莫說烏紗不保,就是這頂烏紗的腦袋,恐怕也會搬家。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王鈺和南府軍救出來。兵敗第三日,探子回報,城外的遼軍已經撤退,向西南方向的隱空山行進。童貫與眾將商議之後,派遣剽勇軍前往救援,並撥給剽勇軍騎兵一萬,而且配備了最好的軍械。可童貫似乎忘記了,剽勇軍節度使與王鈺是有仇的。 這廝膽大包天,冒著違抗軍令的風險,領軍出城,在半路上被遼軍小股部隊伏擊,便倉皇撤退。回報童貫說,遼軍勢大,奈何不得,王鈺所部,已經全部為國盡忠了。童貫聞言,大驚失色,再也無心停留,留下一部兵馬守城,自己率殘軍回朝待罪。 大宋宣和四年六月十六,遼軍耶律大石部圍困南府軍于歸化州西南隱空山。南府軍統帥王鈺扣留前來說降的耶律大石愛女耶律南仙。耶律大石聞言大怒,傾盡全部兵力,共計馬步軍五萬餘人,企圖將南府軍一舉殲滅。 而王鈺也下了軍令,將剩餘的一天口糧,一頓吃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南府軍上上下下,同仇敵愾,抱定必死之心。只等明日天亮,便與遼軍作最後一搏。這天夜裡,王鈺領著吳用,及九員虎將,親至各營,撫慰士卒,鼓勵鬥志。 最後,一行人來到收編的友軍殘部。這些士兵,都是童貫從全國各地徵調而來,上雄兵敗後,士兵們見當官的一逃,哪還有心作戰,於是一觸即潰。被王鈺南府軍收編後,這些士兵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前途如何。但王鈺聽從吳用的建議,並沒有區別對待,南府軍的軍糧,也分了他們一份。 當王鈺踏進一頂營帳時,士兵們正狼吞虎嚥,就是死,也要作個飽 「大,大,大人!」見王鈺進來,士兵們慌了神,全部起身肅立。有那嘴裡含著飯的,也不敢再咀嚼。 「沒事,都坐,繼續吃。」王鈺拍了拍一個士兵的肩膀,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士兵們卻不敢與王鈺同座,一個個戰戰兢兢。在王鈺好言撫慰下,方才落座。王鈺拿起一塊肉,又舀了一碗米飯,大口吃了起來。 士卒們大眼望小眼,也都試探著伸出手,繼續吃起飯來。 「王大人……」正吃得香,一個稍嫌稚嫩的聲音在帳裡響起。眾人尋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小卒子,臉上稚氣未脫,估計也就十六七歲。 「小人能,能問,問您一個問題嗎?」那小子見大家都盯著他,捧著飯碗的手不住的顫抖,怯生生的問道。 「不要怕,有什麼話就問,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記得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成天四處打架泡妞,想想,也就幾年前的事兒。」 那小卒見王鈺這麼親和,於是吞了一口唾沫,大著膽子問道:「您,您怕不怕?」 王鈺聽到這句話,動作突然停止了,其餘士兵紛紛瞪向那小卒,其中有一個脾氣大的,一個巴掌扇過去,打得小卒子一頭栽倒,再也不敢多嘴。 「怕,怎麼不怕?」王鈺將半塊麵碗扔進碗去,坦誠的說道,「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怕死,你們至少還打過仗,我這是頭一次上戰場。不怕你們笑話,昨天晚上我做夢都嚇醒了,渾身都是冷汗。可沒辦法,咱們背後就是大宋境內,爹娘,老婆,孩子都在那邊。我們要是逃了,他們怎麼辦?」 王鈺說完這句,環視眾人,笑了一聲,起身出營帳去了。 「我就日了,連續在十多個營帳裡吃飯,我真撐不下去了。」一出營帳,王鈺就叫起苦來,背後吳用等人相視一笑。人到了必死的時候,反倒不怕了,因為已經絕望,不抱任何念想。 軍營裡,一片寂靜,大概所有的人都睡不著吧。明天,決定南府軍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天空中,一輪明月高高懸掛,潔白的月光,灑滿整座軍營。王鈺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我也要英雄一回……」 「大人本來就是國家的英雄。」吳用說道。 「不錯,我十五歲從軍,跟著許多大人們南征北戰,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王大人,你是個好官。」急先鋒索超左臂受傷,掛在脖子上。聽王鈺感歎,也由衷的說道。 「能跟王大人並肩作戰,是卑職的榮幸,我呼延家世代忠烈,在我這裡,也算是善始善終了。」呼延灼將門之後,此時也放聲笑道。 「就你呼延家忠烈,我楊家難道是吃白飯的?」楊志,楊效祖兩兄弟佯裝不滿的喝道。 王鈺回頭望了他們一眼,輕笑道:「楊家將的威名,我可是打小就聽過了。」此話一出,眾將都笑了起來。又攀談了一陣,眾將各自回營,準備明天決一死戰。 吳用正要回營,被王鈺叫住:「先生留步。」 「大人有事請吩咐。」吳用轉身,欠身說道。 王鈺搭住他的肩膀,小聲的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送信出去嗎?我知道明天免不了一死,所以有些,算是遺言吧,要送出去。我從前只是一個小混混,被朝廷起用,才有今天。怎麼說,也要善始善終。況且,必須把這次戰事的經歷,上報天子。」 吳用略一思索,隨即說道:「有,可於軍中挑選一名士卒,攜帶書信,從背後的這座大山上翻出去,遼軍應該不會察覺。」 王鈺點了點頭:「好,你去寫份奏章,詳細記錄此次戰事的經過。我也給聖上寫封信,然後叫人一起送出去。」說到此處,王鈺頓了頓,望著天空明月,念道:「也算是最後的遺言吧……」言語之下,竟也一股悲壯之氣。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入大地時,南府軍早已經跨上戰馬,刀劍出鞘。三千步兵列陣於前,各持長槍,準備抵抗遼軍騎兵的衝鋒。為數不多的弓弩手,排在步兵之後,張弓搭箭,準備痛擊來敵。 南府騎兵列陣兩翼,戰馬嘶鳴不已,壯士熱血沸騰。諸營兵馬都監,各司其職,準備最後一搏。隱空山下,戰旗獵獵作響,兵甲鏗鏘有聲,大戰一觸即發。 「來了。」王鈺望見前方地平線上,冒出一桿大旗,遼軍鐵騎排成橫隊,漸漸出現在眼前。大旗上,「耶律」兩字分外醒目。回頭一望,自己那面「大宋國寶」的戰旗,也隨風招展。王鈺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優U書萌 UUTXT。cOm 全紋吇版越讀 第四桶 第九十五碗 南府軍威武 字數:5433 乎想把南府軍最後一點鬥志也瓦解掉,他們並不急於是讓戰馬整齊的前進。數萬匹馬,齊踏大地,轟隆隆的響聲,彷彿雷鳴一般。王鈺深深呼了一口氣,緊緊握住手中銀槍,手心,卻已經沁出汗來。 「賢弟。」護衛在王鈺身邊的林衝突然叫道。 「嗯?」自林沖隨自己到幽雲後,從來都是尊稱,像這樣的稱呼,還是頭一次。 「林沖本是微不足道的武官,能與你結拜成兄弟,是我這一生的榮幸。現在又與你並肩作戰,就算是死,也甘心了。」林沖坦然的說道。 王鈺微微頷首:「是啊,只是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為國戰死。我原本以為,我應該死於馬上風或是腎臟衰竭。」 遼軍的衝鋒,終於開始了。那聲若奔雷的馬蹄聲,聽得王鈺膽戰心驚。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遼軍騎兵手中鋼槍所閃耀的寒光。看來自己人品不過關,別人穿越是榮華富貴,美女如雲,自己卻領著一群血性男人,在這荒涼的戰場上拚死作戰。罷了,我也英雄一回吧。 「放箭!」王鈺高舉銀槍,歇斯底里的吼著。 一片弦響,人數不到一千的弓弩手,將手中利箭射了出去。遼軍騎兵,一片片的倒了下去。可這對於數萬大軍來說,簡直是微不足道。弓弩手們一次次地裝箭。發射,卻仍舊阻擋不了遼軍鐵騎雷霆之勢。 當第一個衝到宋軍陣前,將手中長槍狠命擲出的遼軍騎後中箭倒下之時,他的長槍,正透過王鈺的戰旗,直插入旗桿之中。 騎兵挾雷霆萬鈞之勢,如摧枯拉朽一般,迅速衝破步兵設起的屏障。許多士卒。被騎兵巨大的衝擊力,撞得身子直線飛出。那山崩海嘯之勢,讓王鈺終生難忘。遼軍即使在大遼國勢江河日下之時,仍舊保持著巨大的戰鬥力。第一排衝擊的騎兵撞上宋軍步兵地長槍後,後面的人踩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殺。前仆後繼。 王鈺一聲令下,兩翼騎兵一齊掩殺過來。隱空山下,一片血海…… 「活捉王鈺!」一名騎兵衝到王鈺面前,大聲吼著,手中長槍直向王鈺捅來。林沖一槍將那人挑落下馬,扭頭喝道:「大人退後,這裡危險!」言罷,卻發現王鈺呆坐馬上,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越來越多的遼軍突破屏障,向中軍壓來。想要活捉王鈺。情勢危急,林沖顧不得許多。一把將王鈺撈過來,隨即向後退去。王鈺伏在馬背上。眼看著一個又一個南府軍戰士倒地身亡,其中甚至有許多他能叫得出名字的…… 林沖護著王鈺,退到營寨之中,尋一個隱蔽的地方將他放下,又召過幾名士兵,命他們保護大人。 深深望了王鈺一眼,林沖一咬牙,調轉馬頭。殺了回去。 耳邊是一片喊殺之聲,眼前是數萬大軍混戰一團。這不是在看電影。這是活生生地現實。為什麼我的手在發抖?為什麼我的心跳得厲害?我不是自詡天不怕,地不怕嗎?前面,是朝夕相處的將士們在奮力搏殺,我為什麼要躲在後面? 王鈺抱著御賜的銀槍,坐在一頂營帳外面,幾名士兵守在他身邊,不時的看看他。 「王大人……」一聲呼喊,把王鈺驚得從地上彈了起來。仔細一看,守衛自己的五名士兵中,竟然有一人是昨天晚上問自己怕不怕的那個小鬼。一件東西飄落地上,好像是素顏寫給自己的信吧? 王鈺伏下身,拾起那封信,展開來看。童素顏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嗖」,一桿長槍射來,士兵們一片驚叫,猛然間,那小鬼飛撲上來,壓倒王鈺。那桿鐵槍,正釘中他地後背。 「大人,我,我,我叫……」他終究沒能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只是想告訴這個年紀跟自己相仿,卻比自己有出息地大官,自己叫什麼名字。 王鈺手中,仍舊捧著童素顏的信,眼睛卻盯著那小鬼,他死不瞑目啊。 「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王鈺如夢囈一般喃喃地念著。把信小心折好,放進懷裡,王鈺拄著銀槍,將那小鬼的遺體放好。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稚氣未脫的臉龐,王鈺牙關緊咬,突然將手伸入嘴裡,發出一聲清亮的哨音。 烏雲蓋雪,從亂陣之中,風馳電掣般奔了過來。王鈺一把抓住鬃毛,躍上馬背。 「大人,您!」護衛的士卒大驚。 王鈺調轉馬頭,咬牙切齒的說道:「要死,我也跟你們死在一起!」說完,一槍桿打在馬背上。駿馬負痛,長嘶一聲,發足狂奔!幾名士卒面面相覷,突然同聲發喊,高舉兵刃殺將出去! 耶律大石正騎馬立於帥旗之下,遠遠望著那片寬廣凹谷中的廝殺場面。他似乎已經司空見慣,完全不以為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過漸漸的,他有些不耐煩地,按說遼軍數倍於敵人,早就已經解決戰鬥,打掃戰場了。 可太陽漸漸升至頭頂,谷中仍舊混作一團。從盔甲來看,南府軍的人馬雖然越來越少,可仍舊沒有放棄抵抗。 「大宋能有這樣地軍隊,是他們的幸事,有這樣的軍隊而不知道愛惜,是他們的災難。」耶律大石歎道。 「相爺,你看陣中!」身邊將校叫道。 耶律大石舉目望去,亂軍之中,一面大旗隨風飄舞,「大宋國寶」四字赫然在目。那大旗之下,一員戰將身披金甲,手持銀槍,正奮力拚殺。那不是王鈺麼? 「哼,他自己找死,我看到往日交情上,送他一程吧。」耶律大石說著,從鞍上取過弓箭。他臂力過人,能開硬弓。但見弓如滿月,箭似流星,一聲弦響,亂陣之中,王鈺應聲而倒。 「哈哈,相爺相箭法!英雄不減當年啊!」遼軍諸將齊聲喝彩。 耶律大石輕輕搖了搖頭,將弓箭收下,正要說話,臉上笑容卻突然凝結。那大旗之下,王鈺胸口中箭,竟然又爬上了馬背,身後幾名士卒扛著「大宋國寶」戰旗,往來衝突。 一股怒意沖上心頭,耶律大石臉上掛不住,一把扯起弓箭,瞄準,發射,當親眼看到王鈺倒下去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見鬼了!又,又起來了!」身邊耶律斜聲音有些異樣。 耶律大石也吃了一驚,仔細一看,王鈺身上插著兩支鐵箭,又爬上了馬背!幾十名南府軍騎兵,迅速向他靠攏,像鐵桶一樣將他團團圍住。再想下手,恐怕沒有機會了。 「耶律斜,你是我遼軍第一神箭手,我要你第一箭射倒那面戰旗,第二箭射中王鈺眉心,有把握嗎?」耶律大石將弓箭遞到耶律斜面前,望著自己這員年輕愛將說道。律 ,自負的一笑,討過弓箭,目測距離,一揮手臂,拉:「叔叔,您老人家看好了!」 耶律大石正要看王鈺橫死,忽聞破空之聲傳來,身子一顫!再扭頭看時,自己的親侄兒,遼軍第一神箭手耶律斜,眉心中箭,直栽下馬去! 「相爺小心!」身邊將校齊撲上來,護著耶律大石退下這片高地。 「直娘賊!我讓你射!」林沖雙眼血紅,一領戰袍,早被鮮血浸透。正罵時,耳邊一陣風聲,急忙一閃,將一槍長槍拉進懷裡。順勢一把抱住那人的頭,喀嚓一聲,擰斷了脖子! 王鈺知道自己快支撐不住了,右腿那一箭還好說,但胸口這一箭,卻是痛入骨髓。 「素顏啊,我真像你說的那樣,奮勇殺敵……」 耶律大石受了那一驚,惱羞成怒!退下那片高地之後,推開眾將,大聲下令道:「把我的衛隊也派上去!將南府軍斬盡殺絕!取王鈺首級者,重……」賞字沒有說出口,他生生把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 因為,他聽到一個聲音,戎馬一生,他對那種聲音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戰鼓的敲擊聲!南府軍已經是垂死掙扎了,哪兒來的戰鼓聲? 「報!相爺,西北方向有大隊宋軍騎兵攻來!」斥候的報告,讓所有遼軍將領變了臉色。 眾人紛紛側目。西北方向,那條小河地對岸也跟這裡一樣,是一片平坦的地勢。從這邊望去,猶如天地相接一般。 此時,一道微微凸起的小崗之上,冒出一面帥旗。再看時,天地相接之處,忽然冒出一隊騎兵。從右至左。綿延兩里之長。那帥旗上一個「種」字,寫得分明! 「父親!進攻吧,王大人他們支撐不了多久了!」一員小將,跨著白馬,手持一對鑌鐵巨錘,躍躍欲試。帥旗下。種師中全副披掛,威武不凡。 「眾將官!」種師中望著不遠處混作一團的宋遼兩軍,大聲喝道。 「在!」十數員戰將齊聲應道。 「殺奔過去!支援王大人!不要放走一個遼賊!」 號令一下,萬馬奔騰!挾雷霆一擊之勢,直衝遼軍!那叫手持巨錘的小將,最是驍勇!第一個衝到小河,殺入陣中!被大隊騎兵衝擊的滋味,遼軍總算是嘗到了。就好比一座小島,突然被一個巨浪完全吞沒! 「王大人!王大人!……」那小將手起錘落,擋者披靡。砸一錘。便叫一聲王大人。望見亂陣中央,一面戰旗高高聳立。始終不倒。巨錘小將,殺開一條血路。砸出數十肉餅,直衝進去。 情勢,立刻出現一邊倒的趨勢。遼軍六萬餘人,挾勝利之威,強攻南府殘部,尚且一時不能得手,打得極其艱難。此時,宋軍援兵已到。無疑雪上加霜! 「相爺!事情不妙,還是撤退為好!」 耶律大石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支騎兵是從哪兒來的?歸化州城外,不是留了一千人作阻敵之用嗎?難道是童貫派出地援兵? 眼見宋遼情勢一邊倒,已有遼軍士兵開始潰退,耶律大石雖然憤恨,卻也不得不權衡利弊,下令撤軍!軍令一下,遼軍兵敗如山倒,種師中所部與南府軍合兵一處,乘勝追擊。而奔在最前面的,正是身插兩支鐵箭的王鈺! 宋軍一直追到上雄城前,耶律大石率殘軍入城後,緊閉城門,只叫守城軍士亂箭射下。 王鈺勒住御馬,一手捂在胸口,若不是御賜的鎧甲堅韌,這一箭非要射穿心臟不可!狗日的耶律大石,你女兒在我手上,卻是連她的性命也不顧! 「王大人!」遠處傳來一聲呼喊,王鈺回頭一望,卻見種師中領著數員戰將奔了過來。 「老將軍!」王鈺一見種師中,喜出望外。待種師中奔到面前,一把抱住,劫後餘生地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王大人!你率南府軍拚死抵抗,卑職欽佩萬分啊!更沒想到,南府軍如此英勇,遼軍數倍於你們,竟然能抵抗這麼久!」種師中由衷的說道。他領軍數十年,身經百戰,從他口中說出讚美之詞,當真少見。 王鈺聞言,卻是提不起絲毫喜慶,轉身望去,身後的南府軍騎兵,個個都成了血人。人數,一眼就能看出,怕是只剩幾千人了。 「我的這些兵啊……」王鈺嘴唇顫抖,眼眶泛淚,痛惜的歎道。 種師中見狀,也是感懷不已:「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南府軍威武!」 「老將軍,你帶來多少人馬?」王鈺突然把牙一咬,恨聲問道。 「馬步軍,共計兩萬。怎麼,大人,你要……」種師中不明白王鈺的意思。 王鈺望著面前的上雄郡,滿面怨毒之色:「攻城!」 眾將聞言,無不駭然!攻城?哪有這種打法?但王鈺在這裡官銜最高,種師中又接到軍令,聽候王鈺調遣。 「好!老夫也豁出血本,陪大人您打這一仗!」種師中豪情萬丈,痛快的說道。大宋百年積弱,實在是需要一場勝仗來激勵士氣國威。 種師中帶來的兵馬中,騎兵不過八千,步兵達一萬二千人。而且多是槍兵,弓兵,刀兵,又不曾攜帶攻城器械。想要強攻上雄,倒是有些費事。 最後,宋軍眾將想出一個辦法,將全部弓弩手調在一處,發給火箭,趁天色已晚,遼軍不辯虛實,發箭焚城。 四千弓弩手列作三陣,排在上雄城外,點燃火箭,等號令一下,箭如雨發!而其餘士兵,則大聲吶喊助威! 耶律大石率殘部退入上雄,還來不及清點兵馬,便聽聞宋軍攻城。不多時,又聞報城中四處起火,百姓奔逃。大驚之色,領眾將登上城樓,察看戰事。 城樓上,士兵架起盾牌,護衛耶律大石。從城下望去,只夜色之中,宋軍三陣弓弩手正不休不止的向城內放箭。呼喊之聲,勢若驚雷,耶律大石心裡沒錯,不知宋軍有多少人馬。 「相爺,宋軍攻城,守在城裡,是坐以待斃,不如……」 「不可!夜裡攻城,不知虛實。況且城中四處起火,軍士們都被調去救火,根本無力出城迎敵。我們還剩多少兵力?」耶律大石問道,語氣之中,卻已經有些不耐了。 眾將商議一番,報道:「據粗略估計,可能還剩三萬餘人,傷兵也計算在內。」 「唉,人算不如天算!罷了,棄城!」耶律大石扼腕道。 「可,可,南仙小姐她……」 耶律大石根本沒有理會這句話,大步奔下城樓而去。 悠u書盟 uUTXt。cOm 詮文吇阪粵瀆 第四桶 第九十六碗 王鈺「殉職」 舉國哀悼 字數:5751 插兩支鐵箭,卻還躍馬揚鞭,往來奔走。左右諸將I種師中勸其先回去治傷,卻被他婉言拒絕,號令諸軍,全力攻城。夜幕之中,數千弓弩手射出的火箭,時時照亮地面,宋軍兩萬餘眾,較之前童貫大軍,不過一成,卻誓死不退,非要拿下上雄不可。 吳用見耶律大石緊閉城門,拒不迎戰,遂向王鈺進言道:「大人,耶律大石的女兒在我們手上,何不押到城前,逼迫他獻城投降。」 王鈺聞言,突然轉過頭盯著吳用,後者自知失言,告罪道:「下官失言,大人恕罪。」 「不,我倒不是怪你,你太小看耶律大石了。我當年跟他打過交道,這個人,也算是一代梟雄。」王鈺忍痛,搖了搖頭。耶律大石能從一個受遼帝猜忌的臣子,一躍成為遼國的中流砥柱,會捨不得一個女兒麼?再說,大宋自詡天朝上國,拿一個女人的性命相威脅,只怕惹天下英雄恥笑。 吳用聽完,也是暗暗點頭,正打消念頭時,忽聽王鈺下令道:「去請耶律南仙到陣前,諸軍停止攻城。」眾將不解其意,只得從命,不多時,一隊騎兵押著耶律南仙到了陣前。耶律南仙知道,王鈺想拿她威脅自己的父親,剛走到王鈺身邊,突然伸手奪過他腰間寶刀,直接就往脖子上抹。 王鈺大驚失色,一把拉住,急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哼,你想拿我威脅父帥,作夢!」耶律南仙女流之輩,不想也這般剛烈。 「我王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還至於拿一個女人作文章。」王鈺冷哼一聲,一把奪回寶刀,卻牽動身上箭傷,痛得直皺眉頭。耶律南仙見狀,心疼不已,卻礙於兩軍交戰,不便多言。 「你從前救過我的命,如今各為其主,但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放你回去。」王鈺此話一出,眾將皆服。耶律南仙似乎有些意外,盯著王鈺看了好久,見他不像是耍什麼詭計,嘴唇一動,想說什麼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王鈺深深望了她一眼,轉頭對城樓上大吼道:「耶律大石!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妄為人父!自己女兒的性命都不顧了!我大宋仁義之邦,不像你們這些蠻夷外族,現在我放你女兒回去,自己打開城門領回,我保證不趁機攻城!」說罷,突然一陣猛烈咳嗽,喉頭一甜,張嘴吐出一口血水來! 「大人!安道全!安道全!」吳用大驚,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王鈺,大聲沖軍中呼喊。安道全騎著戰馬,飛奔而來,想請王鈺回去,他卻執意不止。安道全只得在陣前替王鈺卸去鎧甲,拔出鐵箭,王鈺痛得滿頭大汗,險些昏死過去。好在鎧甲堅硬,胸口那一箭只觸及皮肉,並未深入。王鈺吐血,乃急怒攻心所至。 「王鈺,你……」耶律南仙剛一開口,王鈺卻抹去嘴角血跡,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走。此時兩國交戰,耶律南仙縱然不忍,卻也不得不收起繁雜的思緒。有軍士遞過火把,耶律南仙接過,催動戰馬,往城前走去。 早有城上遼軍報入帥府,耶律大石聽罷,只說了一句。我大遼不用被俘之將!眾官吃驚,耶律南仙可是相爺的愛女!這是不是有些…… 守城遼將又詢問處置辦法,只見耶律大石不假思索,以手作刀,用力一揮。 耶律南仙手持火把,行至城門之前,沖城樓上喝道:「我是耶律南仙,打開城門!」城上不見動靜,她又再三呼喊,城上守將卻回應道:「相爺有令,不用被俘之將!再敢向前,一箭射殺!」 耶律南仙幾乎不敢相信,父親竟然置她生死於不顧?怕是軍中小人,在父帥面前進了讒言。於是厲聲喝道:「定是小人離間我父女!速速開門,我自去跟父帥說明!」 那守將心思,他二人怎麼說也是父女,如果真的一箭射殺,他日耶律大石反悔,豈不是要拿自己出氣?還是再問一次。於是便叫耶律南仙稍等,又飛報入帥府。耶律大石大怒,將那守將以違抗軍令為由,推出斬首。 自帶幾員戰將,再度奔上城樓。只見城下,自己女兒手持火把,正朝樓上張望。耶律南仙瞧見了父親,急切的問道:「父帥,我是南仙!難道您真要置女兒於死地嗎?」語氣頗為悲切,城上眾將心思相爺是怕動搖士氣,所以如此堅持,我等何不作個人情,出言相勸,讓他有台階可下? 「相爺,南仙小姐並非被俘,只是那王鈺不講規矩,扣留來使。小姐既然回來,這是喜事,何不……」 「拿弓箭來。」耶律大石面無表情,沉聲說道。眾將一驚,不敢從命。 「我的話沒聽見嗎?拿弓箭來!」耶律大石突然狂怒!旁邊戰將遞上弓箭,眾將還想再勸,卻聽他說道:「這是王鈺詭計,故意裝作大仁大義的架勢,慢我軍心,不可中計!」邊說,邊搭上弓箭 了自己的女兒。 耶律南仙花容失色,勒著戰馬後退了幾步,顫聲道:「父親!」 「不好!這狗日的,連自己女兒也要殺!快去搶人!」王鈺見事不妙,慌忙叫道,話未說完,自己卻已催動戰馬,飛奔過去。林沖等人一見,也都奮不顧身,一齊殺出。 只聽一聲弦響,耶律大石竟真的射向自己的親生女兒。王鈺老遠看到耶律南仙栽倒馬下,心裡更急,大呼一聲「南仙!」,奔到城下,躍下戰馬,一把抱起了她。耶律大石望見王鈺,正中下懷,又想張弓搭箭,射殺王鈺。卻不料,種師中見王鈺奔到上雄城下,惟恐有失,下令所有弓弩手萬箭齊發,向城樓射去。 只見上雄城頭,遼軍將士一片片倒下,一支碩大的弩箭,透過兩層盾牌,直從耶律大石腹間穿過。眾將駭然,搶過耶律大石便往城樓下奔去,同時下令棄城。 王鈺抱著耶律南仙,南府軍騎兵隨後趕到,各舉盾牌,將王鈺護得嚴嚴實實。只見耶律南仙肩頭中箭,雙目緊閉,卻已經流下淚來。 「攻城!給我攻城!殺進城去,一個不留!」王鈺歇斯底里,狀若瘋狂。突然又是一口血箭噴出,頭部一歪,不省人事。宋軍王鈺所部及種師中所部,攻進上雄城,耶律大石卻早已不在城中。王鈺昏厥前曾有軍令,攻進城去,一個不留。宋軍入城後,本要執行王鈺軍令,屠盡全城。吳用阻擋,解釋王鈺軍令,是指城中遼軍一個不留,並非針對百姓。他是王鈺心腹,眾將如何不信?於是將城中殘留遼軍,盡數誅滅,對城中百姓,卻未殺一人。宋軍攻下上雄,出榜安民已畢,派出信使,往京城報捷。 千里之外的大宋京城,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在苦苦等候前線消息。近幾十年來,這是大宋頭一次派遣大軍,主動攻遼。百年國恥,若是一朝得雪,那可真是普天同慶。 鄭僮正在城門口當值,王鈺替他謀的這個差使,雖然只是看守城門的小吏。但大宋官俸十分優厚,每月也有些銀子,可以補貼家用。況且修武侯府曾經派人送來銀兩,補貼家用,所以,他現在的小日子,倒也越來越滋潤,家裡老娘正謀劃著,要替他說一門親事。 一匹快馬突然從遠處奔來,守城士卒老早就喝令其下馬,那馬上之人卻是置若罔聞,剛一奔到城門口,馬失前蹄,那騎士一頭栽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鄭僮領著軍士上前一看,那人身著破甲,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嘴唇泛白,這是脫水的跡象。 「喂,你這小卒,是哪裡來的?」鄭僮拿腳碰了碰他,問道。 那軍士微微睜開眼睛,氣若游絲的說道:「幽雲……南府軍被困……王大人……」說到此處,突然沒了下文,鄭僮拿手指一試,竟然沒有了氣息,已然身亡!幽雲,南府軍,王大人,天,莫不是說的我那兄弟,王鈺! 鄭僮慌得蹲了下去,在那軍士身上翻找著,終於找一個匣子,被火漆封著。鄭僮見這東西,知道是前線軍報,按理講,應該是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可這人是南府軍的士卒,難道前線有事? 一念至此,不敢停留,交待了手下,拿了那軍報,便向禁宮跑去。鄭僮雖然世居京城,可這皇宮,卻是頭一回去,到了御街盡頭,宮門之前,望見甲冑持戟的武士林立,一時不敢妄動。想等等看,有沒有認識的大人,托他將軍報送進宮去。可左等右等,不見人影,此時正是百官上朝的時候,事情可有些難辦了。 回想剛才那南府軍士兵的模樣,鄭僮越想越不對勁,索性把心一橫,就要闖宮。那宮前武士,早就盯著他,只等他把腳一抬,便衝了上來,八支長戟抵在胸口。 「我手上是前方軍報!你們必須讓我進去!」鄭僮大吼道,那禁宮衛士,見他身上所穿服色,不是個守城小吏,如何肯信?一陣劈頭厲喝,將他趕出御街。鄭僮心急如焚,正束手無策時,卻見宮門裡出來幾個人,為首一個,是位公公。 「公公!南府軍軍報!公公!」鄭僮冒著被武士一戟刺死的危險,放聲喊道。 那宦官正是內侍省六品都知李吉,受趙差遣,前往樞密院催問前方軍報。此時一聽南府軍二字,急忙奔過來,上上下下打量鄭僮一番,疑惑的問道:「你是何人?南府軍軍報怎會在你手中?」 「公公,小人是北門守城小吏,剛剛接獲南府軍軍報,這才硬闖禁宮,您看!」鄭僮遞上軍報,李吉接過,仔細辨認,確是前方軍報無疑,又詳細的詢問了鄭僮接獲軍報的詳情,不敢輕心,轉頭就往宮裡奔去。 資政殿上,趙端坐於龍椅之上,神色黯然,形消神散,已不復當年英姿。童貫領軍二十五萬大軍出征遼軍,至今不見前線軍報,讓趙寢食不當,神仙方術也無心修煉了。 百官肅立於殿下,猶如木樁一般,問一句,答一句。趙暗自歎息,想起那王小寶來。 「蔡京,依你看,樞密使領軍出征,能勝嗎?」趙忽然問道。 蔡京心知聖上心繫前方戰事,於是出班奏道:「吾皇聖明,更兼大宋國力蒸蒸日上,近年又贖回幽雲十六州,童樞密親領二十五萬大軍,與尚書王鈺南府軍合兵一處,焉有不勝之理?聖上且放寬心,再等幾日,前方捷報定然送達。」 趙聞言,稍微放心,剛端起龍案上的玉杯想要喝茶,忽聞殿外李吉大呼:「軍報!南府軍軍報!」上至皇帝,下至群臣,都是一驚,齊齊向殿外看去。只見李公公手上舉著一個匣子,快步奔了進來,一路直上金殿,將那匣子遞到趙面前。 這可怪了,怎麼只有南府軍軍報?眾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趙盯著那匣子,卻並不伸手去接,這些日子望穿秋水,等著前線軍報,真到了眼前,卻又有些擔憂起來。若是軍報所言,不是自己期望那樣…… 李吉舉了半天,不見趙接過,又小聲提醒道:「陛下,南府軍軍報。」 趙幾番伸出手去,又幾次縮了回來,好不容易接過匣子,心裡暗暗祈禱,祖宗庇佑,旗開得勝。顫抖著雙手,打開信匣,只見裡面有一道奏章,趙拿起,又祈禱一番,這才翻看奏章。 「大宋宣和四年夏,我軍與遼軍決戰於上雄城前,四日強攻,不見城破。六月十二夜,遼軍偷襲,分四路出擊,我軍潰敗,傷亡慘重。童帥領敗軍退回歸化,緊閉城門。臣率南府軍殘部,退守歸化西南隱空山一線……」 趙看罷,長歎一聲,奏章掉落龍案之上。眾臣見狀,不明就裡,一時議論紛紛,眾說紛紜。 「蒼天無眼,二十餘萬大軍,竟不敵遼軍十萬之眾……」趙此時,萬念俱灰。 「陛下,匣中尚有書信一封。」李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趙一看,那匣中果然還有一張布條,隱隱透出血色來。慌忙拿起,展開一看,先自吃了一驚。那張布條,是以鮮血寫成,暗紅的顏色,分外醒目。 「糧盡,援絕,軍士死傷無數,臣率殘部,扼守一處,誓死為止,並祝勝利。資政殿大學士,修武侯,領兵部尚書,兼幽雲十六州都總管臣鈺。」 趙看完,如五雷轟頂,大叫一聲,倒在龍椅之上。百官失色,齊奔上去,救了半天,趙方才甦醒。又拿起那封血書,慘然歎道:「王鈺殉國,國失一名棟樑,朕損一員愛將,王鈺啊……」 百官聞言,無不驚駭!蔡京,梁師成等人,面面相覷,不敢相信。 「王鈺雖然年幼,然其忠烈之心,氣貫長虹。朕本欲悉心培養,委以重傷,奈何英年早逝,真是摧朕心胸,喪朕胘股,何其痛也!」趙痛惜萬分,群臣中,也多有嚎啕大哭者。蔡京,梁師成,宿元景等人,也是低頭抹淚,哀傷不已。 「聖上,王大人素有大功於社稷,如今英勇殉國,所有撫恤追諡等事,理應從優。」蔡京奏道,趙六神無主,哪還管得了這些。無力的揮了揮手:「你們商議著辦吧。」剛說到這裡,突然咬牙切齒:「若童貫回朝,不需審問,關入大理寺,等候發落!」 散朝之後,百官出殿,蔡京等人,神色如常,哪有半點哀傷之意?倒是他們平日受了王鈺不少好處,幾位權臣商議,對王鈺的撫恤追諡,都按高規格辦理,也算是對得起他了。只是聖上對童貫十分憤恨,他一回朝,恐怕就永無翻身之日了。看來,朝中會有很大的變動,大家都得早作準備,跟他劃清界限。 果然,童貫回朝之後,本想面聖請罪,卻被蔡京下令,削去官爵,押入大理寺,聽候發落。童貫在大理寺,想盡辦法,四處打點,可從前交好的大臣們,卻沒有一人肯援手相助。只因他兵敗,且折了王鈺,天子震怒,誰敢幫他?童貫掌兵權數十年,不想落得如此下場,在大理寺牢中,幾番想要自盡,卻仍舊不甘心,惶惶不可終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王鈺殉國的消息,沒幾日便傳遍京城。百姓追思王鈺功德,都痛惜國失良臣,家家祭拜,人人哀悼,更有甚者,將王鈺畫像,供於家中,每天三柱清香,虔誠叩拜。 那飄香閣裡,接連幾天,哭聲不斷。楊媽媽為追悼王鈺,飄香閣十日不營業。李師師驚聞王鈺殉國,哭得昏死過去。醒來之後,精神恍惚,想起王鈺以前種種好處,黯然神傷。突然想起,王鈺生前曾言,對童貫之女童素顏十分傾心。如今弟弟殉國,只怕她也是十分悲痛,自己這個作姐姐的,理應前去安慰才是。 憂憂書盟 uuTXt.coM 銓蚊吇板閱瀆 第四桶 第九十七碗 太尉王鈺 字數:5761 了轎子,前往童府。童貫被捕下獄,童府昔日盛況I雀。門人報入府中,童素顏請李師師茶廳待茶。 不多時,童素顏出來,卻是白衣素服,形容憔悴。李師師一見,趕忙迎了上去,剛一張嘴,話未出口,自己倒先流下眼淚來。 「我那兄弟,人雖不大,卻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如今殉國,馬革裹屍,也算是盡忠了。小姐切勿過度悲傷,保重身子,我那兄弟九泉之下,也可……」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童素顏知道王鈺殉國的消息後,直感天塌地陷,接連幾日,以淚洗面。如今已是雙眼通紅,口不能言。王鈺最親的兩個女人,就在這童府大廳上,相擁而泣,見者無不動容。 好不容易,兩個女人止住哭泣,商議道,王鈺殉國,遺體不知何時才能運回京城,不如出城,向北祭拜,以寄托哀思。當下備了紙燭香臘,分乘兩轎,出了北門。就在那城外,擺上祭品,點燃香燭,望北而拜。 童素顏芳心已碎,在紅秀攙扶下,望北遙拜,聲音嘶啞:「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在信中讓他奮勇殺敵……」 李師師輕拍童素顏肩膀,寬慰道:「你也不用自責,王鈺是個好強的人,為國建功,豈能落於人後?如今殉國,也是死得其所,我們理應……」正說著,突然看見幾個軍士,都是頭束白布,披麻戴孝,在不遠處擺上香燭果品。其中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放聲痛哭,以頭撞地,左右無不感傷。 李師師正欲上前詢問,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抬頭望去,只見一匹駿馬飛奔而來,馬上信使,舉著戰報,放聲大呼:「捷報!幽雲捷報!王大人率南府軍攻佔上雄!捷報!」那信使一路狂奔,直入城裡,沿途大呼捷報。 李師師與童素顏對視一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鈺沒死? 那邊幾名正在祭拜的軍士,一聽這話,扯掉孝服,就向城裡飛奔。李童二人也慌忙起身,坐了轎子,望城裡而去。 汴京,一時為之沸騰!城中百姓聽聞前線捷報,南府軍攻佔上雄,無不欣喜。數以萬計的百姓,紛紛湧向御街,一時萬人空巷,人頭攢動。 捷報被迅速遞入宮中,趙近幾日龍體欠安,正與後宮修煉,忽聞前線捷報,驚喜交加,急命送來。展開一看,方知王鈺所部被困隱空山後,殊死抵抗,侍衛馬軍副都指揮使,河北制置使種師中,率援軍趕到,兩軍合兵一處,大敗遼將耶律大石。一直攻入上雄城中,耶律大石中箭負傷,棄城而逃。宋軍繳獲戰馬,兵器無數! 只是,童貫兵敗後,幽雲駐軍,所剩無幾,王鈺擔心後方空虛,兵力不足,特請朝廷下令,退守幽雲。 趙看完捷報,龍顏大悅。上雄雖然守不住,但宋軍此戰,打得遼軍十萬鐵騎倉皇逃竄,主帥耶律大石也中箭棄城。這可是數十年來,空前之勝利!趙當即頒下詔書,命王鈺退守幽雲,交割政務軍務後,速速返京述職!消息傳出宮來,汴京一片歡騰。 幽州,都管衙門。 王鈺房前,吳用林沖等人焦急的踱著步,時時朝房裡觀望。幽雲各地,大小官員進進出出,前來問安。王鈺自從城上雄城前昏厥之後,至今未醒,汴京發來皇帝詔命,讓其回京述職,這可急壞了都管衙門文武眾官。 一襲青衣的耶律南仙突然從走廊轉了出來,庭院裡,眾官頗覺意外。按說,耶律南仙是遼將,在這裡理應當俘虜處理。不過,大家似乎都看出點意思來,這位女將軍跟咱們王大人關係非比尋常。是以到了幽州之後,吳用稟明都管衙門通判大人,在城裡尋了一處宅子,將她安置下來,所有人等都不得打擾。 耶律南仙視院裡眾官如無物,逕直走到王鈺房前,正要推門時,旁邊吳用說道:「耶律,耶律姑娘,都管相公至今未醒,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耶律南仙只當是沒聽見,推開房門,直接走了進去。房中,王鈺躺在大床之上,安道全正在替他把脈,見耶律南仙進來,起身行禮。 「他怎麼樣了?」耶律南仙的目光停在王鈺臉上,輕聲問道。 「相公箭傷倒是不打緊,只是急怒攻心,以至神智不清。到底何時醒來,這個,這個小人也說不準。」安道全賠著小心回答道。 耶律南仙望了他一眼,以非常平靜的口吻說道:「他最好沒事,不然,我殺了你。」她說這話時,感覺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稀鬆平常。安道全聽得背脊一片寒意,諾諾連聲。正要往外走去,卻又停了下來。 「大人昏迷之時,幾次都叫著姑娘的名諱,時而素顏,時而南仙,只是不知那素顏是何人。」安道全說完,見耶律南仙全無反應,心知多言,便出門而去。在床邊坐 量著那張英俊的臉龐,耶律南仙百感交集。一別數I也見不到他,卻不想在戰場上相遇,料想他怕是已經忘了自己吧。 輕輕掀開被子,只見王鈺身著單衣,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仔細察看傷勢,幸好他鎧甲堅硬,父親臂力過人,能開硬弓,三百步內,力透重甲。一想起父親,耶律南仙心裡陣陣酸楚,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沒想到……若是他奮不顧身,前來相救,自己恐怕已經死在父親箭下。 突然,王鈺的手指動了動,身體也忽然一顫,嘴裡發出嗯的一聲。 「王鈺,王鈺。」耶律南仙呼喚了兩聲,只見昏迷數日的王鈺,慢慢睜開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耶律南仙。 「我,我認得你……」剛剛甦醒,王鈺仍舊很虛弱。 耶律南仙展顏一笑,輕撫他臉龐,柔聲細語的問道:「那你說,我是誰?」王鈺並不答話,費力扭轉頭部,在四處尋找著什麼。看到掛在床邊的那副鎧甲,他抬起手來指了指。耶律南仙會意,取過那副鎧甲。 「在護心鏡裡,你找……」 耶律南仙在護心鏡裡掏了半天,總算掏出一樣東西來。看到那東西,她呆住了。那是當年王鈺出使大遼回國時,自己割下的頭髮。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卻一直帶在身邊。 「你這個冤家!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此情此景,耶律南仙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王鈺,失聲痛哭起來。積壓在心裡幾年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刻崩發出來。 「靠,痛,痛……」王鈺苦笑著念道。耶律南仙慌忙放開他,拉過被子替他蓋好,抹去臉上淚珠,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傷。」王鈺突然衝他招了招手,耶律南仙以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俯下身去,側耳傾聽。卻不料,她剛一低下頭去,王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耶律南仙猛得直起身子,捂著臉頰,哭笑不得的望著他。「才剛剛醒來,你就……」話未說完,又見王鈺招手,耶律南仙哪肯上當,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次不親你,真的。」王鈺臉上,就寫著兩字,誠懇。耶律南仙半信半疑,再度探下身去,只聽王鈺輕聲說道:「不要回遼國了,你老爹不會放過你。」 「他怎麼說也是我父親,我不回遼國,能到哪兒去?」耶律南仙歎道。王鈺笑了笑,拉著她的手,左手在自己胸口點了一下。 王鈺醒來,眾人都是欣喜不已,朝廷欽差向他宣讀了皇帝詔命。王鈺雖然身體仍然虛弱,卻不便停留,當即將政務軍務交託給他人,便要啟程回京述職。想到耶律南仙獨自一人留在幽州,多有不便,權衡再三,於是帶她同行。他身上有傷,騎不得快馬,一路行了二十幾日,才到汴京。 剛到修武侯府,王鈺命人給耶律南仙安排房間住下。京城裡早有消息靈通的大臣聽聞王鈺死而復生,回京述職,紛紛前往府上探視。王鈺本想立即進宮面聖,卻聽說趙這幾日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不問國事。只得暫時作罷,在府中與大臣們應酬。不知為何,但凡朝中跟他有一丁點交情的大臣,都親自到侯府來看望,反倒是蔡京,梁師成等人,不見蹤影。王鈺也沒有放在心上,在府中住了幾天,應酬完眾同僚,心想著童素顏,便投童府而去。 童貫獲罪下獄,從前與他交好的大臣們怕跟他牽上關線,早已跟他劃清界限。往日門庭若市的情境,已不復存在。當王鈺的八抬大轎在童府門前落下時,正瞧見紅秀那丫頭出府門來。王鈺還沒來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卻已經尖叫一聲,扭頭跑了進去。 「我靠,你見鬼啦!」王鈺心知她是驚喜所致,也不見怪,逕直進府而去。紅秀早就將王鈺到來的消息,報給了童貫顏。當他踏進童素顏閨房時,正瞧見她站在窗前,背對著自己。 回想那日隱空山大戰,若不是她那封書信上的話激勵自己,恐怕今天,王鈺已經翹辮子了。 「素顏,我回來了。」王鈺的聲音,在不經意間變得無限溫柔。 童素顏沒有回頭,她使勁的絞著自己的衣角,緊緊咬著嘴唇,不知道是因為激動或是其他,嬌軀顫抖不已。 王鈺的手,剛搭上她肩膀,童素顏突然掙脫,向旁邊移了兩步。王鈺大惑不解,又追了上去,一把扳過她肩膀,奇怪的問道:「怎麼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童素顏仍舊沒有說話,低下頭去,兩行珠淚,卻早已掛在臉上。王鈺看得心疼,緩緩將她擁入自己懷中,輕拍香肩,撫慰道:「知道你關心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聖上都還沒見,就趕來瞧你了。」 童素顏還是不說話,突然掙開王鈺懷抱,伸手去他身上一陣摸索,就 他的衣服。 「我暈,也不用這急吧?不是,你等會兒,我還沒心理準備!」王鈺開著玩笑。 童素顏卻不聽他的話,將他上身衣服扒開,一雙宛若無骨的小手在胸膛上仔細的撫摸著。當摸到左胸箭傷時,停了下來。 「還痛嗎?」謝天謝地,這小姑奶奶總算是說話了。 「小意思!被素顏的小手這麼一摸,再重的傷也痊癒了。」王鈺握住她的手,輕笑道。 「你知道嗎,前幾日,你堂姐在我這裡來,也是哭得不行,我們都以為你殉國了。若不是記掛著身在牢中的父親,我真想……」童素顏淚如雨下,直看得王鈺一腔熱血也化作了柔情。輕輕在她小嘴上一吻,深深擁入懷中。 童素顏一反常態,緊緊抱著王鈺,似乎永遠也不再鬆手。紅秀剛端著茶走到門口,瞧見這副景色,抿嘴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你能救救我爹麼?」好一陣之後,童素顏怯生生的問道。 「放心,你爹向來被聖上倚重,我就是不救他,他也未必就會死。找個機會,我替他說說情,怎麼說,這也是你第一次向我開口,我不能不給未來娘子的面子啊。」王鈺仍舊沒有正形的說著渾話,童素顏卻是沒有反駁,又緊緊的靠在他懷裡。 禁宮,保和殿。 李吉領著王鈺到殿上,卻發現趙不像以前那樣端坐於龍椅上,正站在保和殿中央。王鈺心裡一緊,快步上前,大禮參拜道:「臣,王鈺,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一把攙住,連聲說道:「起來!起來!王小寶啊,你可讓朕著實痛心了一番啊!」 「讓聖上擔心,是臣的罪過。」王鈺說道。趙打量了王鈺一番,幾年不見,這小子倒是越發的俊朗了。 「來人,賜座。」趙命人搬過椅子,就在保和殿上與王鈺平座。後者推脫了半天,方才坐下。趙急欲詢問前方戰事,王鈺於是詳加解說,當日二十多萬大軍是怎麼攻城的,又是怎麼準備掘地道攻城卻倒被偷襲的,南府軍又是怎麼斷後的,最後是怎麼和種師中部一起攻陷上雄,一一說來。 趙聽罷,方知當日王鈺派出的信使行至真定,遇上撤退至此的童貫。童貫聽聞王鈺並未殉國,大怒,將剽勇軍節度使吳廉斬首,又派遣駐紮真定府的種師中所部前往救援。 「陛下,臣認為,童樞密雖然對此次作戰失利,負有不可推脫的責任。但事後並未隱瞞,如實上報,又調派種師中部前往救援,這才有了上雄大捷。童大人向來對陛下忠心耿耿,時常教導微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請陛下,網開一面,法外施恩。」王鈺起身拜道。 趙微微頷首,也想起童貫幾十年的功勞來,便轉身召過李吉,命他去大理寺傳旨,童貫指揮不利,臨陣脫逃,本應法辦。但念其數十年來,忠君愛國,且事後調度有方,促成上雄大捷。特旨罰俸三年,降爵一等,仍領樞密院事。 「王鈺,現在看來,你興建騎兵的策略,無疑是正確的。如果此次出征,不是南府騎兵驍勇善戰,後果不堪設想。二十幾萬大軍,竟不如一萬五千南府軍,這讓朕很痛心,也很欣慰。這幾年,你在幽雲幹得不錯,朕心裡有數,沒有陞遷你,其實是為了保護你。你年紀還小,如果陞遷太快,難免惹人妒忌。這些,你要明白。」 「臣感謝陛下苦心,臣為國家效力,不圖封賞。」王鈺低頭答道。 趙聞言,頻頻頷首,忽然話鋒一轉,問道:「現在,你對南府軍的將來,有什麼想法?」 王鈺思前想後,南府軍的戰績,天下有目共睹,以後該怎麼辦,天子應該有數。現在拿來問我,莫不是要試探什麼? 「回陛下,軍國大事,理應由陛下乾綱獨斷,不是我們這些作臣子的,能妄加議論的。」趙再三追問,王鈺一味推脫。 「罷了,朕倒是有些想法,待與眾臣商議之後,再作計較吧。」說到此處,突然話音一弱,小聲說道:「小寶啊,自從你殉國的消息傳到京城後,朕都不好去見你堂姐。聽說她也是傷心得緊,現在好了,你安然無事,朕也就放心了。」 幾天之後,趙頒布詔書,王鈺管轄幽雲,政績卓著,更兼宋遼之戰,身先士卒,大敗遼軍。因功擢升王鈺為太尉,進爵忠武郡公,食邑六千戶,食封兩千五百戶,賞金銀錦帛無數。這道聖旨,可謂是皇恩浩蕩,王鈺一躍成為太尉,正二品銜,況且還進爵開國郡公,封賞很重。但讓王鈺大疑不解的是,這道詔書中,並沒有隻言片語說到南府軍,難道朝中又有什麼變故不成? u幽書萌 UUtxt.coM 銓紋字板越讀 第四桶 第九十八碗 伴君如伴虎 字數:5854 數年,王鈺戎馬倥傯,勤於政務。這次回京述職,I閒。幾年不見,少不得有一些同僚要拜會,各處衙門要上下打點。回京十餘日後,諸事完畢,又不見皇帝召見,便領著耶律南仙瀏覽汴京。 耶律南仙世居遼國,早就聽說中原繁華,現在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汴京,是當時天下最昌盛的城市,人口在一百五十萬以上,規模宏大,百業興旺。這些,都不是遼國所能相比的。一連幾日,王鈺領著她遊遍汴京,倒也快活。這日,兩人帶著幾個隨從,來到金環巷,這裡可稱得上是王鈺的故鄉了。 「這裡就是我沒當官之前呆的地方,那家茶館,我以前經常在裡面聽白書,時不時的還能從說書先生那討幾錢銀子花。」王鈺一身華服,活脫脫一個富家大少。此時,說起以前的種種趣事來,眉飛色舞,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無憂無慮的日子。 耶律南仙身著男裝,手搖一把折紙扇,英氣盡掩,倒像是一位風流的儒生。一路聽王鈺滔滔不絕的講解,也不覺煩悶。忽然望見前面一所處在,張燈結綵,熱鬧非凡。不時有衣著光鮮之人出入其間。再看那橫匾,飄香閣。 「那是什麼地方?」耶律南仙手中折扇一指,向王鈺問道。 「那裡?嘿嘿,那裡可是好地方,天下間的男人都喜歡到這種地方來。要不,我帶你去見識見識?」王鈺本來也要到飄香閣去看望李師師,見耶律南仙似乎不明白飄香閣是妓院,存心逗她。 兩人踏進飄香閣,此時剛到晌午,尋歡客們還沒到,閣裡姑娘們還在房中梳妝打扮,只有幾個小丫頭正忙碌的整理。見王鈺進來,慌忙報於楊媽媽。不多時,塗脂抹粉,渾身穿金戴銀的楊媽媽快步從樓上下來,尖著嗓子叫道:「姑娘們,咱們飄香閣的貴客來啦!」話音剛落,只見樓上各處房門齊齊打開,粉頭們靠著欄杆往樓下一看,個個眉開眼笑,飛奔下來。 「哎喲喂,幾年不見,相公越發的玉樹臨風了,老婆子給您磕頭啦。」楊媽媽作勢欲拜,王鈺笑著擺了擺手,對身後王忠說道:「打賞。」王忠雙手遞上十兩銀錠,樂得楊媽媽合不攏嘴。 「寶哥兒,好些年不見,可想煞姐姐了。」撫琴見到王鈺,喜出望外,只見裙擺飛揚,從樓下直撲下來,還沒到王鈺懷裡,突然被一人伸手擋住。定睛一看,那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竟比王鈺生得更俊俏,只是少了幾分陽剛之氣。 「你幹什麼?」耶律南仙柳眉倒豎,目光如箭的盯著撫琴。 撫琴在風月場多年,一眼就看出耶律南仙沒有喉結,又見她這般模樣,心裡猜到幾分。於是手搖羅扇,酸溜溜的哼道:「喲,我們這些作姐姐的,關心一下寶哥兒,你倒吃起醋來了。」 「說話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耶律南仙瞪了她一眼,將手收了回去。 「嘿,怪了,不是我吹牛,咱可是看著寶哥兒長大的。寶哥兒身上有幾根毛,我可比你清楚。」撫琴以為耶律南仙定是王鈺新歡,於是爭風吃醋起來。王鈺一見勢頭不對,趕緊打起圓場,從袖子掏出一張交鈔,偷偷塞給撫琴。又笑道:「好姐姐,萬事看我面上,不要計較。對了,我堂姐在麼?」 「方纔剛吃過午飯,怕還是歇息,寶哥兒,走,上姐姐房裡吃杯水酒。」撫琴說著,便伸手來拉王鈺,耶律南仙見了,眉頭一皺,便拿手中折扇,輕輕在她手腕一磕。撫琴突然收回手去,臉色一變。 王鈺知道,這女人一吃起醋來,可比上雄大戰還厲害,慌忙拉著耶律南仙投後院而去。自那回梁山眾人鬧了飄香閣,這後院被火焚燬,趙暗中使人修葺一新,幾年來,也沒多大變化。王鈺觸景生情,感慨連連。 「這地方你經常來吧?」耶律南仙似笑非笑的問道。 「什麼經常,我以前天天住在這兒。」王鈺話剛說完,察覺不對,回頭一看耶律南仙,伸手摟住她蠻腰,哄騙道:「我那時候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耶律南仙也不說話,輕輕推開王鈺的手。 到了李師師房前,掀開簾子一看,兩個丫環正在床前替她打著扇子。見王鈺進來,正要起身行禮,卻被王鈺制止,走到床邊,接過扇子,便打發兩個丫頭出去了。雕花大床上,李師師合衣而臥,神態安祥,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兒上,掛著一絲笑意。只是臉色稍嫌蒼白,似乎染病在身。 王鈺輕輕替她打著扇子,也不叫醒她,耶律南仙聽王鈺說過,這是他的親堂姐。所以,也規規矩矩站在旁邊,不敢造次。約莫過了盞花時分,李師師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又翻了一個身,臉朝裡面睡下。她這一翻身,身上衣衫卻是亂了,露出半截白玉般的香肩來。 王鈺一見,伸出手去小心替她拉上,李師師突然扭頭過來。見床前坐著王鈺,突然起身,一把勾住王鈺 拉到床上,嘴裡罵道:「你這小子,怎麼才來,你可日子,姐姐為你傷碎了心!」 「不是,姐姐,姐姐,旁邊有客人呢。」王鈺一張臉都壓在李師師胸脯上。李師師這時才發現,房裡還有一人。放開王鈺,隨即笑道:「倒是讓貴客見笑了,我們姐弟從小便是如此。」 耶律南仙只當他們是親姐弟,雖見他二人如此親密,倒也不疑有他,上前拜了一拜。李師師一眼瞧出她個女人,狠狠盯了王鈺一眼,下得床來,打量著耶律南仙問道:「不知這位官人,如何稱呼?」 王鈺向來什麼事情都不瞞她,於是將耶律南仙的身份告訴了李師師。後者聽罷,一臉的義憤,嬌聲喝道:「這當爹的也太可恨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骨肉……」話剛說到此處,見耶律南仙神情有異,遂收住了口,上前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妹妹也不用傷心,以後跟了我這兄弟,比起從前,豈不強似百倍?不是我誇口,天下能有幾人比得上我弟弟,年紀輕輕,便已作到了太尉……」 「行了行了,堂姐,別王婆賣瓜了,把我誇得像朵花兒似的。」王鈺在桌前從下,打趣的說道。李師師又安慰了耶律南仙幾句,倒叫外面送酒菜進來,一來替王鈺壓驚,二來替耶律南仙接風。 席間,這兩姐弟似有說不完的話,倒是耶律南仙靜坐在一旁,像個大家閨秀一樣。李師師聽王鈺講起當日上雄之戰的經過,連呼好險,又聽說王鈺身中兩箭,若不是耶律南仙在旁邊,真要王鈺脫開衣服看看。 「小寶,南仙姑娘怎麼說也是遼人,你打算怎麼安置?」酒過三巡,李師師問道。 「這個,我自有主張。對了,姐,你知不知道聖上最近忙什麼呢?自從那天在保和殿召見我之後,一直沒了消息,我都管衙門裡一大堆的事情,可不能這麼耗在京城。」王鈺夾了一片肉塞進嘴裡,隨口問道。 李師師聞言,略一沉吟,王鈺會意,笑道:「直說無妨,她又不是外人。」 「喲,小子,這麼快成內人了?」李師師故意取笑,耶律南仙在戰場上雖然勇猛無雙,可畢竟是女兒家,一聽這話,早已經低下頭去。 李師師這才正色道:「前兩天官家倒是來過,我問起你的事兒,他只是含糊其詞,也沒說個明白。我為避嫌,也沒多問。不過,他倒是提到一點,說對你本來有些安排,可大臣們頗有微辭,是以猶豫不決。」 大臣們有意見?滿朝文武裡面,除了高俅跟自己有些過節,其他的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再則,朝中能在趙面前說上話的,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忽然想到,自己回京以後,許多同僚都親到府上拜會,倒是蔡京,梁師成等人不見蹤影,莫非是他們? 這個跡象可不太對勁,蔡京等人,向來與自己交好,同進同退。這幾年自己在幽雲作官,可沒少送銀子給他們,怎麼這會兒倒扯起我後腿來了? 見王鈺沉吟不語,李師師提醒道:「小寶,所謂高處不勝寒,你如今身居要職,萬事都要謹言慎行。官家雖然信任你,可朝中有些大臣,根基可比你要穩得多。有的時候,也不得不考慮他們的意見。千萬千萬不要跟他們撕破臉皮,否則,對你沒有好處。」 從飄香閣出來,王鈺滿懷心事。雖然作官這麼幾年,朝中大事也能看個八九不離十,但有的時候,還真弄不清楚趙的心思。按理說,南府軍這次替大宋露了臉,擴編南府軍,是順理成章的事兒。可趙下的詔書裡,只提到自己的功勞的封賞,對南府軍卻是隻字不提。而且在把自己晾在京城,也沒說什麼時候讓自己回幽州。這不是有些反常麼? 「還沒想明白?」正當王鈺背著雙手,時而舉目向天,時而低頭不語時,身邊的耶律南仙突然說道。 「什麼?想明白什麼?」王鈺愕然。 「你倒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算我多嘴吧。」耶律南仙哼道。 一路回到府裡,王鈺領著耶律南仙到自己書房,關上房門,便問道:「南仙,剛才你說的話……」耶律南仙突然舉起了手,打斷了王鈺的話,扭頭朝窗外望去。王鈺會意,閉口不語。 不一陣,耶律南仙冷笑一聲:「你這府裡不乾淨。」王鈺知道她縱橫沙場,洞察力非常人可及,遂走上前,摟著她肩膀,輕聲問道:「剛才你那話,是什麼意思?」 「從古至今,君臣之間的信任,只是相對的。拿我爹來說,在你出使大遼之前,他一直被天子棄用,只授閒職。因為與你合談有功,被漸漸被皇上起用。大遼國內,誰都知道,我父親熟諳韜略,飽讀兵書,可天子卻一直沒讓他統軍。你也一樣,南府軍雖然打了勝仗,可在你們皇帝心裡,顧忌只怕要多餘欣喜。」實在沒有想到,耶律南仙女流之輩,竟對朝政有這般見解。鈺聞言驚喜萬分,一把 律南仙,稱讚道:「這次到幽雲當差,我最大的收穫。都說巾幗不讓鬚眉,南仙啊,你可讓我大開眼界。」 「行啦,別光說奉承話。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幫你分析一下,你聽得進就聽,聽不進就當我沒說。」耶律南仙拉著王鈺,在自己對面坐下。 「那你說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耶律南仙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房外有人敲門,王忠的聲音響起:「大人,公相今天請了梁大人,宿大人,楊大人幾位到府上。」 「哦?樞密相公不在?」 「相不曾被邀。」 王鈺與耶律南仙相視一眼,冷笑道:「罷了,人家不請,我們自己聚聚,拿我的帖子,去請樞密相公到府上一敘。」 天章閣裡,蔡京已經足足站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什麼時候,龍椅上閉目打坐的天子才會醒過來。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天子身邊的李公公使眼色阻止。 而另一邊,林立的書櫃中,太子趙桓正若無其事的中間穿梭,尋找著古籍。自己為相數十載,官家私下議事,可從來沒有讓太子旁聽的先例。 「趙桓,還沒找到嗎?」趙深深呼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父皇,兒臣尋了半天,也沒找到您要到的那本古籍。」趙桓在裡面應道。 「那不用找來,你過來坐著。」趙揮了揮手。這兩年來,天子臨朝的次數越來越少,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曾經私下問過御醫,說官家是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再加上喜歡修煉神仙方術,自己在後宮煉丹,胡亂吃了丹藥,去年中秋,險些中毒。 「陛下神清氣爽,想必修煉大有進步。」蔡京伏地拜道。 趙不置可否,對李吉揮了揮手,讓他給蔡京搬過一把椅子,就在龍案之下,左側坐定,太子坐於右側。 「今天召愛卿來,朕想問問你關於幽雲的事,有什麼看法?」趙將兩手攏在袖裡,雙腿盤座,又將眼睛閉上。 蔡京早料到他會問起這件事情,於是將想好的說辭道出:「回聖上,幽雲是宋遼邊境,陛下聖明,設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凌駕於各州府之上。所謂亂世用重典,陛下此舉,對迅速穩定幽雲局勢,大有裨益。而王鈺自到幽雲後,也頗有政績,這都是聖上慧眼識人,也是我們作臣子的福分。」 「不要說這些套話,空話,朕要聽的是真話,真知灼見,懂嗎?」趙突然很不耐煩,最近一段時期,聖上喜怒無常,大臣們個個都小心謹慎,惟恐觸怒天威。 蔡京一縮脖子,連忙奏道:「臣愚昧,不知陛下指的是……」 「王鈺,朕要聽聽,你對王鈺的看法。記住了,不要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 「臣不敢,臣與王鈺並無深交,但大家同殿為臣,多少有些接觸。此人雖然年少,但頗有才能,行事雖然乖張了些,也還在法度之內。這樣的人,好比一支奇兵,關鍵時候能堪大用,卻不能常用……」話說一半,蔡京抬頭偷看趙態度,見天子仍舊閉目養神,於是接著說道:「不是臣猜忌同僚,王鈺年幼,難免侍寵而驕。官一作大,或許會有些狂妄。臣聽說他在幽雲,一月之內,撤換了三名知府,雲州知州因為督促馬政不力,被王鈺當堂訓斥,而且……」 「雲州知州?朕記得好像是蔡平,是你的本家侄兒吧?」趙忽然插話。 蔡京一聽,慌忙起身告罪道:「臣據實而言,並非公報私仇。況且蔡平辦事不利,被王太尉責罰,也是情理之中,臣不敢有怨言。臣的意思是,朝廷對王鈺放權過重,地方大員的任免,本應由中央決斷。現在朝廷放權於幽雲都管衙門,臣怕王鈺……」 「不要有顧忌,接著說。」 「是,王太尉自然對陛下忠心耿耿,這是毫無疑問的。但他身邊的人,大多都是梁山舊部,陛下是知道的,這些是賊寇出身,往日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臣擔心,王太尉受了他們蠱惑,好心辦壞事。」 趙聞言,搖了搖頭:「這倒未必,王鈺當初向朕提要求,要從梁山兵馬挑選可用之人。朕是親口答應了的,他挑的那十個人,朕也有所瞭解。都是足智多謀之士,能征慣戰之將,且多是朝廷舊臣,不能與江湖草寇相提並論。王鈺到幽雲後上報朝廷,南府軍的操練,多賴此十人之力。」 「聖上,臣斗膽問一句,王鈺至今滯留京城,陛下是有什麼安排嗎?」蔡京問道。 趙並未答話,伸手向一邊認真傾聽的趙桓招了招,太子上前,扶他下榻。趙卻像是有些中氣不足,走幾步路也氣喘吁吁。蔡京上前服侍,走到殿門口,趙推開兩人,半晌無語。 幽幽書盟 uUTXT.COm 銓汶吇阪粵讀 第四桶 第九十九碗 世間奇女子 字數:5836 蔡京聞言一驚!昔日,神宗皇帝在時,任用王安石變法,對延續近百年的軍制大動手腳,卻因為操之過急,適得其反,最後不了了之。當今天子即位後,任用自己為左相,推行新法,也不見成效。現在又提…… 「陛下,恕臣直言,朝廷的軍制,乃太祖皇帝當年欽定。雖說此一時,彼一時,但若是操之過急,怕引發動亂啊。」蔡京為相多年,各地文武官員,多有其門生故吏,一旦朝廷有變,他這些黨羽難免會受到牽連。 「朕想擴編南府軍,你以為如何?」趙似乎根本沒有聽到蔡京的顧慮,直接問道。 「這,請陛下三思,眼下幽雲各州,按宋遼約定,駐軍八萬餘人。若是再擴編南府軍,怕是有違約定。」蔡京暗想,南府軍一旦擴編,王鈺手握兵權,又放任在外,日外恐生事端。 趙咳嗽幾聲,歎道:「朕也是有所顧慮啊,想用王鈺,又怕他……,南府軍這次打得不錯,是敢戰之師,能戰之師,朕想擴編南府軍至十萬,全面駐防幽雲,將原有舊軍盡數裁撤。」 他剛說完,就聽得前後撲通一聲,蔡京跪倒在地:「聖上,萬萬不可!若王鈺擁兵十萬,駐防幽雲,又不屬三衙戰鬥序列,不歸樞密院管轄,日後必生禍亂啊!陛下,三思!」 趙沉默,蔡京所言,正是他擔心的地方。可此次對遼作戰,舊軍的不堪一擊,讓他十分痛心。南府軍的戰績驕人,本該擴編,但朝廷有祖制,任用文臣帶兵,對帶兵者嚴加防範,每隔幾年,便調換一次,以防有變。 這種制度,雖然讓大宋天下穩如泰山,可其弊端也漸漸顯露。兵無常將,將無常帥,導致指揮不靈,調動不利。歷次對外作戰,屢屢失手,發人深省。 「朕意已決,擴編南府軍!朕要重用王鈺!」趙堅決的說道,至此處,話鋒一轉:「可朕也不得不防著他,蔡京,你有辦法嗎?」 蔡京眼見南府軍擴編已成定局,多說無益。但聽天子所言,對王鈺也是不放心的,必須設法掣肘於他,以免權柄過重,日久生亂。 「陛下,有臣有一策,可掣肘王鈺。」 「速速講來。」 「遵旨,陛下有意擴編南府新軍,裁撤舊軍,這是順應天時之舉,臣當竭盡全力促成此事。眼下,王太尉在幽雲大興馬政,幽雲各州馬場裡,良馬近十五萬匹,正可大舉裝備騎兵。然舊軍將領,多不習馬戰,若要興建騎兵,人才是第一大難題。臣建議,於各路徵召年輕力壯的武將,前往幽雲南府軍中任職。一來可以掣肘王鈺,二來可研習騎兵戰法,以備日後朝廷全面裁撤舊軍時,操練新軍之用。」 趙聞言,深以為然,龍顏大悅,轉身扶起蔡京,稱讚道:「果然是老臣,高瞻遠矚,此計甚合朕意。這事就交給你和童貫去辦,速速擬定名單,送來報朕。」 蔡京見天子讚賞,十分自得,正要辭別出宮,大肆安插自己的親信。心中一動,向趙進言道:「陛下,臣建議,此事先不要告知王鈺,且看他是何態度。」趙會意,頻頻點頭。 次日,久不臨朝的趙,登上了金殿。 王鈺雖然是外官,但身在京城,按律也要早朝。眾官在資政殿前閒聊,蔡京等人故意與王鈺疏遠距離,只有童貫與王鈺站在一處。文武百官見事態微妙,捉摸不定,都明哲保身。 「小寶,多虧你在聖上面前進言,否則老夫還在大理寺呆著。」童貫一邊拿眼睛瞄著蔡京那頭,一邊說道。 王鈺笑了笑,輕描談寫的說道:「舉手之勞而已,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大人深受聖上倚重,入獄不過是作作樣子罷了。就算我不多嘴,大人也不會有事。」 童貫見他如此坦誠,心裡稍安,眼下朝廷的局勢有些微妙,蔡京等人刻意疏遠王鈺,讓人費解。童貫正要說話,忽聽淨鞭三響,召喚百官入朝。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文武兩列,鴉雀無聲,天下似乎又太平了。趙在金殿之上環視四方,見群臣默然,忽然笑道:「四海昇平,萬邦來朝,普天之下,百業興旺,是麼?」 班中轉出樞密使童貫,上前奏道:「臣啟陛下,江南方臘作亂,朝廷派遣宋江所部前往征剿。如今已大功告成,方臘及其妻邵氏,子方毫,偽相方肥等三十餘賊被俘,已解往京城,請陛下發落。」 「好!方賊作亂,殘害百姓,亂我朝綱,如今被俘,當按律斬首,誅滅九族!」趙喜上眉梢,近來大宋接連幾件喜事,這位道君皇帝,心情頗佳。 又一出成王敗賊的戲碼,王鈺暗笑。文武百官見方臘被俘,都出班上奏,馬屁拍得震山響,好話說了一籮筐。聽得趙如坐雲端,飄飄欲仙。 群臣賀畢,王鈺見無人再奏,遂出班上前,從袖中掏出奏本,就要上奏。趙見王鈺出班,笑道:「朕還說王小寶今天怎麼轉性了,這馬上就出來了,說,什麼事?」 文武大臣都瞧向王鈺,他在幽雲作封疆大吏,政績卓然,這次回京述職,龍顏大悅,擢升為太尉,進爵郡公,可謂皇恩浩蕩啊。 「臣王鈺,請辭幽雲都總管一職!」此話一出,滿堂變色!就連趙,也沒料到王鈺出班奏事,竟然是為了辭職?朝堂之上,一片嘩然!趙忙叫李吉接過奏本,展開一看,只見王鈺在奏章中,陳述自己箭傷未癒,難以理事,請辭幽雲都總管並交出南府軍兵權,請朝廷另行委派賢良。 「王愛卿,你任職幽雲,政績卓著,朝野上下,有目共睹。現在卻突然以箭傷為由請辭,是何道理?不准!」趙將奏章一合,大聲說道。 王鈺拜道:「聖上,臣當年任國隊教頭時,被人刺殺,留下病根。後來出使大遼,又遭亂軍截殺,此次上雄之戰,身中兩箭。新傷舊疾,一起發作,行動艱難,不復往日精神。幽雲重地,事關緊要,請陛下另選良臣,前往鎮守。臣願侍奉陛下左右,早晚聆聽教誨。」 趙聞言,神色陰晴不定,遂問道:「愛卿既然上表請辭,可有合適人選推薦?」 「臣不敢妄議,請陛下乾綱獨斷。」王鈺再拜。 趙見他這般模樣,心思莫非是朕殘酷少恩,剛愎自用,讓他心生恐懼,所以請辭?又或者以退為進,向朕示威?想到此處,即拿話試探道:「你二十出頭,正值年少,理當為君分憂,若真是箭傷未癒,宮中自有御醫替你診治,為何因私廢公?況且你管轄幽雲,政務軍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朕正要委以重任,你的請辭,朕不能准。」 王鈺卻仍舊堅持,再三請辭,態度堅決。趙一怒,喝道:「今天早朝,到此為止!退朝!」群臣見天子震怒,不敢多言,三呼萬歲後,退出資政殿。王鈺默然不語,正要離開,卻見李吉追了上來,說是聖上召見。 御書房裡,趙坐於案前,餘怒未消,李吉領著王鈺進來,行罷大禮後,垂手肅立。 趙命李吉殿外候駕,對王鈺喝道:「王小寶,你搞什麼名堂!好端端的,辭什麼職?與朕說清楚了!」 王鈺見天子震怒,上前拜道:「陛下息怒,聽臣一言。」 「坐下說!」趙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顯然對王鈺請辭一事,十分不滿。 王鈺坐於案側,半晌無言。趙正要詢問,卻見王鈺低頭垂淚,神情哀傷。一時大驚,忙問道:「小寶,因何事傷感?」 「陛下,臣本是汴京街頭,游手好閒之徒,幸賴陛下大恩,得以踏入仕途。幾年來,臣每每念及陛下天恩,不敢相忘,是以陛下但有差遣,臣萬死不辭,縱然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報陛下恩德。」王鈺痛哭流涕,悲傷不已。 趙見狀,和顏悅色撫慰道:「你對朕忠心耿耿,朕豈能不知?莫非有人中傷於你?無妨,你且說來,朕拿他問罪!」 「謝陛下,臣自知年幼無德,聖上數次破格提拔,讓臣惶恐難安。因朝廷用人,自有制度,臣幾年間,從八品承事郎累升至二品太尉,朝中早有非議,陛下想必也是為難。臣如今請辭,實是不願陛下難作。再者,臣隻身進京投奔,只有堂姐一個親人,眼下堂姐染病在身,臣當衣不解帶,目不交睫,侍奉湯藥於榻前,以盡孝道,請陛下體諒。」王鈺哭得幾乎背過氣去,趙也知李師師眼下染病在身,見王鈺如此哀傷,心裡也甚是感懷。 「小寶真乃至孝之人,你堂姐染病在身,朕也知道。已讓宮中御醫替她診治過了,並無大礙。你且寬心到幽雲任職,朕自會照料她。」趙好言寬慰道。 「臣在幽雲,雖無建樹,但事必躬親,不敢懈怠。每每想到當年在宮中陪陛下蹴鞠,心裡十分懷念,懇請陛下收回成命,讓臣侍駕左右。」王鈺仍舊態度堅決,要辭去幽雲之職。 趙打量半晌,仍舊不敢斷定,於是故意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朕也只好準……」 「臣謝陛下大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王鈺沒等趙說完,已然起身拜道,言辭之間,十分欣喜。 趙一見,大聲笑道:「你謝什麼?朕還沒有說完,准你每年回京一次,探望師師。幽雲各州軍政大事,仍要由你打理,不必多說!」 王鈺剛一張口,趙已經揮手道:「再說,可就是抗旨不遵了。」 王鈺心裡暗喜,表面上仍舊一片鬱悶,站起身來,坐回椅上,一言不發。 就在王鈺請辭的第二日,趙再度頒布詔書,設立幽雲騎軍司,與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合稱四衙,互不隸屬。任命太尉王鈺,為 軍司都指揮使,總理幽雲軍務政務,並令王鈺,擴編,編製十萬。同時,將南府軍劃入樞密院統管,不再由皇帝親掌。又在全國各路選派年輕武將二十二人,入幽雲南府軍中任職。 忠武郡公府,書房裡,王鈺手捧詔書,反覆察看。又拿起桌上樞密院送來的名單,一一核對。看來趙對自己是既要用,又要防。這二十二個人,官銜各有高低,一旦編入南府軍中,那自己的嫡系,可就只佔少數。 「韓毅?又是他?」看到「幽雲騎軍司副都指揮使」的名字時,王鈺笑了。天下可真是小啊,當年一起出使遼國的韓毅,如今又來作自己的副手了。再往下看,他幾乎要笑出聲來,幽雲騎軍司都虞侯趙光! 幽雲騎軍司裡面的要員,好幾個都是王鈺的熟人。不過,中級軍官裡,半數以上是蔡京與童貫的親信。童貫倒是好說,現在,他與自己可以說是同坐一條船,越捆越緊。倒是蔡京最近的態度有些曖昧,弄不懂他在耍什麼把戲。 王鈺拿起筆,在名單上一陣勾劃。門外一陣響動,耶律南仙手提食盒走了進來。王鈺心無旁,竟然沒有發現。 見燭光昏暗,王鈺正拿著一本冊子越靠越近,耶律南仙上前取下紗罩,將燭火撥亮了一些。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王鈺抬頭一看,笑問道。 耶律南仙一邊從食盒裡取出酒菜,一邊說道:「剛來,你的管家說你午飯還沒吃,請我給你送過來。」 「嘿,這個王忠,倒是個明眼人。」王鈺把手裡的事情放下,取過酒壺,滿上兩杯酒。 「來,陪我喝兩杯,今兒心情好,哈哈。」王鈺被授太尉官銜時,也不見這麼高興。耶律南仙坐於他旁邊,安安靜靜的看著他,忽然感覺他跟自己的父親很像。 王鈺察覺耶律南仙的眼色有異,問道:「怎麼這麼看著我?我臉上長花了?」 「不是,我感覺你很像我父親,他也跟你一樣,整日的……」 「打住!」不等她說完,王鈺舉起手一交叉,「別拿我跟你爹相提並論,我可不如他。」 耶律南仙竟然王鈺竟然承認不如別人,這可跟他平常的作風不太一樣,遂問道:「哦?你哪裡不如我爹了?」 王鈺把玩著酒杯,若有所思,半晌之後,方才說道:「你爹絕對是一代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可以連你的性命也不顧,至少這點,我就做不到。」 耶律南仙聞言,心裡又悲又喜。悲的是父親無情,喜的是王鈺情深。當日上雄城下,父親一箭射來,便已將這段父女親情斬斷了。可自己到底是個遼人,眼下宋遼交兵,自己夾在中間,進退不得,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好生為難啊。 正感傷時,聽王鈺說道:「南仙,你如果要回大遼,我絕對不會攔你。只是我擔心,你回去之後,你父親容不下你,為了豎他的軍威,搞不好會要了你的命。」 耶律南仙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己跟王鈺來了大宋京城,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可自己現在的身份,卻有些尷尬,不知以後如何自處,算俘虜?或是降將? 「王鈺,你說,我在這裡算什麼?」耶律南仙問道。 「你?哦,正好你問起這個,我在聖上那裡提到過你。當時我把你的情況奏明,陛下聽說你是一員勇將,又在遼國救過我的性命,便讓我權宜行事。我是這樣想的,如果你願意,就跟我一起到幽雲去……」王鈺正唾沫橫飛,講述自己偉大的構想。 卻不料耶律南仙突然問道:「王鈺,你要我幫你對付大遼?我雖然對你……」 王鈺平生見過的女人無數,可要說到有性格,當數耶律南仙了。這個女人太神奇了,簡直是世間奇女子! 對耶律南仙招了招手,她卻是不解其意,王鈺索性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在自己腿上,摟著她說道:「你放心,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不會強迫你。」耶律南仙倒是沒有童素顏那般嬌羞,坐在王鈺腿上,扭頭看著他,心思自己剛才態度有些過了,於是語氣溫和的說道:「王鈺,我希望你明白,我是很喜歡你,可要我對付自己的國家,我實在做不到。」 對付遼國?你就是想也沒機會了,遼國最多還有兩三年,就會被金人滅掉。而大宋新敗,二十幾萬大軍一潰千里,短期之內,也沒有力量再集結重兵攻遼。 「放心吧,我到幽雲擴軍,不是為了攻遼。」 「你騙不了我,幽雲是宋遼邊境,你們皇帝讓你在幽雲練兵,你不是針對大遼,那還會有誰?」耶律南仙問道。 「金國!」王鈺笑了一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U浟書猛 UUTXt.cOm 荃汶字扳閱牘 第四桶 第一百碗 保衛幽雲 字數:5711 滯留兩月後,王鈺率領大小官員返回幽州,著手組建司。宋朝軍制以此為界,進入全國革新時代。宋廷之所以決心改革軍制,其一是舊制束縛軍隊戰力,改革已經到了克不容緩的地步。其二,是因為自政和年間開始,宋軍不管是對外作戰,還是對內平叛,都一敗再敗,王鈺的南府軍讓宋廷決策層看到了希望。於是一邊加以掣肘,一邊委以重任。 二十二員從各路選拔的年青武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這二十二人裡面,近半數是蔡京與童貫的親信,而另外一半,韓毅與趙光是皇帝欽點,身居要職,用意很明顯,到幽州監視王鈺,剩下的人,立場不明。又一個難題擺到了王鈺面前,如何統率這些人,盡快擴編南府軍。 大宋唯一一支全部裝備騎兵的軍隊,南府軍,在上雄之戰中,雖然打敗遼國權臣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可俗語有云,殺人一千,自損八百。上雄之戰後,南府軍損失慘重,只剩下四千餘人。王鈺回到幽州,立即著手擴編軍隊,仍舊從幽雲本地,招募身家清白,成分單純的敢戰之士。宋廷雖然對王鈺加以防範,可軍餉,裝備等方面,未加限制。南府軍的軍餉,經趙親自過問,佔大宋軍費開支的十分之一,待遇可謂優厚。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到半年時間,十萬軍隊招募完成。王鈺遂將這十萬人馬分作五軍,驍騎,虎賁,龍襄,武衛,捧日,分遣各將統領。王鈺親信,梁山原班人馬,分佈在這五軍之中,各居要職。仍舊命林沖為幽雲騎軍司總教頭。 大宋宣和五年,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在率軍返回上京途中,行至部堵西行宮時病逝,葬於上京宮城西南,追諡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大宋幽雲長官王鈺,大所失望,以未見完顏阿骨打一面而感到遺憾。阿骨打的四弟,完顏晟即大金皇帝位,遼軍在短暫的修整後,繼續進行滅遼戰爭。大遼危在旦夕,恰在此時,耶律淳因金兵勢大,憂懼而死。耶律大石權衡利弊之後,率軍歸降耶律延禧,仍尊其為大遼皇帝。 耶律延禧不得已,不追究耶律大石叛逆之罪。四處召集兵馬,竟然要謀劃撕毀宋遼合約,攻取幽雲十六州。然而此時的幽雲十六州,已非往日可比。大宋幽雲騎軍司都指揮使王鈺,在此勵精圖治,整軍備戰。只半年,便將舊軍全數裁撤,由南府軍全面入駐幽雲前線。 此時,大遼帝國威風不在,七拼八湊,共得馬步軍十六萬,兵臨上雄。耶律大石統領十六萬大軍,卻是屢次抗旨不遵,在上雄按兵不動。遼帝耶律延禧,降下八道詔命催其進軍攻取幽雲,耶律大石置若罔聞,上奏推脫說,王鈺在幽雲各地興建騎兵,如今幽雲總兵力達五十萬之眾,且大部為重裝騎兵,適合北方作戰,不可輕動。 宣和五年,五月初五,中華民族傳統佳節,端午。幽雲都總管兼南府軍統帥王鈺,在幽州城裡大擺宴席,遍邀軍政要員前往赴宴。幽州城中,張燈結綵,鼓樂震天,各州行政軍事長官,紛紛前往。 都管衙門內,眾官雲集,卻遲遲不見王太尉蹤影。 「王鈺,你看看,是不是這些人?」一身漢裝,顯得千嬌百媚的耶律南仙推醒在書案案前熟睡的王鈺,遞過一本冊子。 王鈺昨日巡視防務才回,疲憊不堪,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翻看那本名冊。這冊子上,記錄著幽雲各地駐軍將領的姓名,有些名字劃著圈,有些劃著橫槓,王鈺看了一陣,對耶律南仙說道:「嗯,沒錯,時間到了吧?」 「早到了,各地軍政官員都已經在大廳裡等你,我見你睡得正香,就沒有叫你。」耶律南仙捧過茶杯,輕聲說道。 王鈺也來不及喝茶,站起身來,催促道:「拿我官服烏紗來。」耶律南仙取過官服,替王鈺穿上,神情十分專注,連官服上一小絲皺折,都輕輕撫平。 「你一會兒在後堂看著,觀察那些人的神情言談,我估計今天要出事。」王鈺提醒道,耶律南仙微微點頭,王鈺穿戴整齊,匆匆向書房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忽然轉過頭來,臉上一片笑意。 「你笑什麼?」耶律南仙疑惑的問道。 「南仙,辛苦了。」王鈺說完這句,快步踏出了書房。耶律南仙不覺莞爾,一直望著王鈺的背影,目送他離開。到大宋半年有餘,耶律南仙似乎換了一個人,從前在遼國的時候,舉國上下都知道她是一個冷血勇悍的將軍,可在王鈺面前,她卻更像一個是女人,被關懷,被呵護。與從前相比,判若兩人。 「太尉大人到!」一聲高呼,廳裡眾官起身相迎。 王鈺急步入廳,連聲致歉道:「對不住,對不住,讓各位大人,將軍們久等了。」 「太尉事務繁忙,不必介杯。」幽雲騎軍司觀察使吳用拱手笑道。其餘 關勝,楊效祖等將,也打著官腔。王鈺入上首落座I席。 滿上一杯好酒,王鈺舉杯道:「本官奉旨,總督幽雲軍政,幾年來,多承諸位大人鼎力相助,今天端午佳節,本太尉借這一杯水酒,聊表心意,請。」 眾官起身,領了王鈺的情,大家開懷暢飲,氣氛熱烈。酒至半酣,吳用拎著酒壺到王鈺桌前,假借敬酒,小聲說道:「太尉,龍襄軍承宣使蔡宗和,武衛軍承宣使胡禁未到,也不見口信。捧日軍受邀全部將領,或說染病在身,或稱事務繁忙,一個也沒到。」 王鈺聞言,不見反應,與吳用喝了一杯。蔡宗和,是公相蔡京的侄孫,掌管著龍襄軍,一向對王鈺表面恭敬,暗地裡稱其為潑皮無賴,出身低賤。而武衛軍的胡禁,是蔡京特意從大名府,他女婿梁中書處調來的勇將,意在監視王鈺。而捧日軍大小將領,則有些特殊,他們沒有靠山,沒有背景,平日裡行事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對王鈺敬而遠之。 「王太尉,卑職想單獨敬你一杯,不知太尉大人可否賞臉。」正沉思間,忽聽一個洪亮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抬頭一年,眼前站著一員小將,四方臉,鷹鉤鼻,濃眉大眼,十分威武。南府軍上上下下,但凡從四品以上的將領,王鈺全都認識,惟獨此人,只是有些面熟而已。 「好!今日傳統佳節,大家開懷暢飲,不論尊卑。你來敬酒,就是給我面子。」王鈺十分親切,親自替那員小將倒上一杯,兩人對飲罷。王鈺問道:「這位大人,本官瞧著眼熟,不知是哪一軍的?」 那小將一聽,失笑道:「太尉貴人多忘事,自然不記得卑職了。去年隱空山大戰,卑職第一個殺入陣中,那時太尉身中兩箭,尚且奮勇向前,讓卑職記憶猶新啊。」 王鈺仔細一想,終於記了起來,去年自己被困隱空山,種師中率奉寧軍趕來增援,其中有一員剽悍的小將,手持兩柄鑌鐵巨錘,所向披靡,有萬夫不擋之勇,原來就是眼前這小子。 「哈哈,想起來了,你可是本官的救命恩人。沒請教高姓大名?」王鈺又替他滿上一杯,一邊問道。 「卑職姓種,名霸,現任龍襄軍先鋒營兵馬都監。」那人回答道。 「姓種?不知道河北制置使種師中老將軍,是你的……」 「那是家父。」種霸環顧四周,小聲說道。他竟然是種師中的兒子,那就不是外人了。王鈺聞言大喜,與種霸連喝三杯,想要說話,地方又不對,只得暫別。酒宴之後,眾官辭去,王鈺親自送出府外。 回到書房,吳用已經等候多時。 「大人,今日之事,已經很明顯了。龍襄武衛兩軍,似乎有些不對頭。而捧日軍的態度則有些曖昧,還望早作決斷。」 王鈺端起茶杯猛喝一氣,合上蓋子,對吳用說道:「看來我得親自走一趟,前往勞軍,過端午嘛,粽子總是要吃的,給他們送粽子去。」 「這等小事,何勞大人親往,下官代表太尉去,已經給足他們面子。」吳用說道。 王鈺略一思索,起身道:「這倒也好,這樣,你帶些銀子去,相機行事。」說罷,便往旁邊櫃子走去,要取銀子。 吳用上前攔住,進言道:「大人,有的人可以用錢買,可有些人貪的不是錢。那捧日一軍,既不是原南府軍嫡系,也不是公相相的親信,用句俗話說,就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太尉當以恩義感化,切不可用這黃白之物。只消讓他們知道,太尉對對他們也是一視同仁。」 「言之有理,我倒是粗心了。那就有勞先生了。」王鈺對吳用,向來都是禮遇有加,從不擺上司的架子。吳用也很識趣,知道王鈺倚重他,也處處小心謹慎。當下辭了王鈺,出門而去。 吳用剛走,門外僕人進來報道:「太尉,種霸在外等候接見。」 一拍腦門,怎麼把他給忘了,王鈺急召種霸入內。進了書房,他正要行大禮,王鈺連忙攙住,笑道:「我與你父親是至交,你父子兩人,都對我有恩,不必拘禮。」 種霸見王鈺位居太尉,卻是平易近人,沒有官威,心裡十分敬佩。落座之後,王鈺命人奉上茶水,問道:「你在南府軍中這麼久,怎麼也不來見我?這可是見外了。」 種霸拱手道:「去年,朝廷在各路徵召武將,奉寧軍中也有一個名額。卑職雖然符合條件,但父親為避嫌,不想讓我來。我鬧了幾次,他才答應,但囑咐我不可提起自己的身世。」 「這是什麼道理?就因為是自己的兒子,符合條件也不讓來?清官當到這份上,未免太刻意了。下次見到你爹,我得好好說說他。對了,你在龍襄軍任職,想必對軍中事務,有些瞭解吧?」王鈺見這種霸是個痛快人,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 道。 種霸聽王鈺這麼一句,還未回話,便冷哼一聲,面有不快之色。原來,那蔡宗和統領龍襄軍,不是因為他有多大本事。皆因王鈺離京之時,曾親到太師府拜望,蔡京便將侄孫蔡宗和引薦給王鈺,話裡話外,都暗示希望王鈺關照提攜他。幽雲騎軍司,雖然被朝廷安插了二十二名將領,但除了韓毅和趙光等幾人是指定了職務外,其他人,都由王鈺安排。 王鈺心知蔡京等人,已經開始防他,而眼下自己立足未穩,不便駁了他的面子。於是任命蔡宗和為承宣使,掌管龍襄軍。而這個蔡宗和,仗著自己是蔡京的親戚,在龍襄軍中作威作福,部屬稍有不對之處,便大加痛斥。他本是個紈褲子弟,哪有什麼統軍的才能,不到半年,愣是把龍襄軍搞得烏煙瘴氣,賭博成風。更縱容部下,嫖娼狎妓,拒付嫖資。龍襄軍駐紮在檀州,臨近邊境,這蔡宗和,實乃檀州一霸,地方官員敢怒不敢言,老百姓都稱他為「蔡老虎」。 「豈有此理!娘的,老子在幽雲管了這麼多年,什麼事都敢作,惟獨不敢魚肉百姓。這孫子把我南府軍的面子都丟盡了!」王鈺聽完種霸之言,勃然大怒。 「太尉大人,那蔡宗和依仗權勢,為非作歹,明眼人知道他是蔡京的侄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尉您縱容屬下。那廝在檀州,誰也不放在眼裡,實在是吃人不吐骨頭!」種霸越說越氣,一張方臉都急成了紅色。 「操!他吃人不吐骨頭,老子吃魚還不吐骨頭呢!」王鈺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筆硯顫抖,種霸見狀,自知失言,起身肅立,不敢再說。 王鈺見狀,強忍怒氣,擠出一絲笑容,對種霸說道:「龍襄軍的情況,本官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用心練兵,不要辱沒你爹的威名。日後有機會,我自然會關照你。」 種霸拜謝,辭別王鈺,自回檀州。王鈺尋思,這蔡宗和一日不除,檀州便一日不得安寧,可他又是蔡京的侄孫,自己身在邊疆,若是得罪了蔡京,以後日子也不會好過。而且他怎麼說也是朝廷安插過來的,動了他,朝廷難保不會認為自己有異心,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一時猶疑不決,好生煩惱。 是年六月,樞密院奉旨下令,命南府軍北上,阻擋耶律大石所部,力保幽雲。十萬大軍都在王鈺手上,朝廷自然不會放心,蔡京上奏趙,推薦樞密副使高俅,前往幽雲監軍。蔡京這一手,可謂狠毒。滿朝文武,包括趙在內,都知道高俅與王鈺素有積怨,卻偏偏推薦他到幽雲監軍。若是南府軍得勝,那功勞自然也要算高俅一份,那時高俅對蔡京,還不視為再生父母?若是敗了,跟監軍可沒關係,是你王太尉在指揮,責任都要由你擔著。 趙雖然不太管朝政大事,可蔡京這一手,他卻是看了個明白。但沒有駁回蔡京上奏,命高俅為監軍,前往幽雲。 那高俅在蔡京面前感激得痛哭流涕,領了聖旨,便到幽州,往都管衙門拜會了王鈺後,便點起十萬大軍,前往歸化。命呼延灼,關勝領虎賁,驍騎兩軍為前部,王鈺與高俅領龍襄,武衛為中軍,捧日軍為殿後。 耶律大石得知宋軍到了歸化州,便親提十六萬大軍,在歸化城外三里紮營。兩軍對壘,大戰一觸發。 王鈺以歸化州衙門為帥府,發號司令,嚴加約束部屬,不得擾民。也合該那蔡宗和倒霉,他自以為仗著蔡京權勢,王鈺命龍襄軍為中軍,打仗那是前部的事,跟自己無關。到了歸化州,仍舊每天飲酒作樂,敗壞軍紀,王鈺得知後,也不作追究。高俅雖為監軍,卻也不敢對蔡宗和怎麼樣。 這日,城外來報,遼軍在城外叫戰。王鈺全副披掛,率大小戰將三十餘員,登上城樓。只見城下,一員遼將揚刀躍馬,大罵不止。身後,一萬餘馬步軍列出陣勢,細細一看,這支遼軍,卻已不像一年前那般勇悍。步騎混雜,軍容不整。也不知是遼國勢微,還是耶律大石故意使詐。 「城上宋將聽著!本將奉大元帥命,前來攻城,早早獻出城池,免你一死。如若不然,一旦城破,男子統統殺光,女人充作軍妓!」 王鈺聞言,轉身對高俅說道:「高大人,你久經戰陣,眼下該當如何,還請賜教。」 高俅明知王鈺問他,不過是作作樣子,可他自己卻有心顯擺一番,好教王鈺知道他的手段,於是指著城下遼軍說道:「太尉請看,這支遼軍,軍容不整,馬步混雜。想是那遼國江河日下,連軍費也掏不出來,派這支烏合之眾前來攻城,與尋死何異?太尉不如點一支兵馬,派一員勇將,出城迎敵,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u憂書盟 uUtxt.COM 荃紋自板閱瀆 第四桶 第一百零一碗 士兵嘩變 字數:5734 人說得極是,那依你之見,派何人出城迎敵?」王鈺陡然生疑,南府軍最高指揮是你,我不過是來監軍。你現在事事問我,是何道理?高俅當然不會傻到以為王鈺是怕他,這個小子,早不是當年汴京城中的小潑皮,現在是一肚子壞水。 「這個,本官奉旨監軍,不管越權,還請太尉定奪。」高俅躬身一揖,假意恭敬道。 王鈺見他不肯上當,於是望了望城下,隨口說道:「既如此,那便叫虎賁軍出城破敵。」 高俅雖在京中,可對幽雲之事,也有所瞭解,知道驍騎,虎賁兩軍裡,王鈺親信眾多。如今面對這樣一支烏合之眾,王鈺派自己的嫡系迎敵,顯然是想讓他們立功。於是一改剛才態度,上前說道:「太尉,依本官之見,這支遼軍不堪一擊,殺雞焉用牛刀?不如派龍襄軍出城,一鼓可破。」 王鈺一聽,正中下懷,遂從高俅所言,遣龍襄軍出城迎敵。那蔡宗和不過藉著叔公蔡京名號在南府軍中擔任要職,從來不曾上過戰場。一見軍令下來,沒了主意。可軍令如山,違抗不得,只得領龍襄軍出城,在城外擺開陣勢。 蔡宗和一身披掛,腰懸一把長劍,在那大旗下展目望去,只見遼軍勢眾,但暗想自己手裡也有兩萬兵馬,怕他作甚?於是回顧左右問道:「誰敢上去替我斬殺遼將?」 軍中奔出一將,手持巨錘,卻是先鋒營都監種霸。上前行了個禮,大聲吼道:「末將願往!」 一見種霸,蔡宗和那張臘黃的臉上頓現鄙夷之色,揮手道:「我帳下猛將如雲,哪輪得到你?還不退下!」只因種霸不是他的心腹,再加上端午節時,種霸去幽州赴了王鈺宴席,又被王鈺親自接見,消息傳到蔡宗和耳朵裡,他對種霸恨入之骨,一直找機會想除掉此人。 「薛龍,你去!」 陣中奔出一員戰將,手持方天畫戟,身披重鎧,衝向遼將。蔡宗和下令擺鼓助威,一通鼓未罷,那薛龍已被遼將一刀斬於馬下,身首異處。蔡宗和吃了一驚,結結巴巴的問道:「這遼將如此英勇,怕關張重生,趙雲再現,也不過如此,如之奈何?」 種霸在軍中看得火起,再度策馬出陣,提著巨錘喝道:「末將願去斬殺遼將,若不勝,按軍法處置。」 蔡宗和正鬱悶無比,一聽這話,頓時大為光火:「你老子是名將,你就不得了了?我還就不信了,黃忠義!」 「末將在!」軍中一員將領奔出,使一對鐵槍,身披獸頭連環鎧,頭戴鎢鋼掩日盔,生得豹頭環眼,威風凜凜。 「你去!」蔡宗和馬鞭一指。種霸見狀,恨得牙關緊咬,退回陣中。 黃忠義揮舞雙槍,拍馬奔去,一路大叫道:「賊將看槍!我這祖傳槍法,八八六十四路,任憑你……」話未說完,那遼將馬快,突然奔至面前,黃忠義大驚,打馬便回。被那遼將趕上,一刀攔腰斬成兩段。遼軍歡呼,聲震雲霄。 王鈺在城樓看瞧見,不滿的喝道:「搞什麼東西!還未交戰,連損我兩員戰將。再這麼下去,士氣散盡,還打個狗屁!」高俅見他指桑罵槐,意有所指,只是沉默不言。 身後林沖等人聽了,心裡有氣,本想出戰,但臨行前,王鈺再三交待他們,不可求戰。只得忍氣吞聲,看蔡宗和跳樑小丑般在下面表演。 蔡宗和在城下,見連損兩將,心裡駭然。本想讓自己的心腹斬將奪旗,立下戰功,卻不料那遼將如此勇悍。反正那種霸一直求戰,不如派他出去,死了倒也乾淨。 「種霸!你去!如果不勝,我要你的腦袋!」 種霸早憋著一口惡氣,不等蔡宗和說完,提著兩把巨錘,奔出陣去。王鈺一見,便叫城上擂鼓助威。戰鼓響起,只見那種霸,手中一雙擂鼓甕金錘,揮在手裡,像燈草一般。胯下黃驃馬腳快,絕塵而去。 那遼將見種霸殺來,手中兵器煞是嚇人,不敢托大,拍馬來戰。 「看錘!」種霸大喝,一錘下去,那遼將舉刀相迎。兵刃相接,震得那遼將虎口迸裂,大吃一驚。還沒回過神來,第二錘又到,他卻是不敢再接,側身閃過,相憑借馬快,身形靈活,伺機而動。 兩人戰至三十餘合,遼將倒拖砍刀,拍馬便走。種師中將門之後,哪能不知他使這拖刀計。見他逃走,也不追趕,扭起左手巨錘,輕喝一聲「中」,那錘呼嘯而出,正中遼將後背,打了個筋斷骨折,叫也沒叫出一聲,栽下馬來。 陣中蔡宗和一見種霸得勝,不想叫他搶了功勞,大塊呼喝道:「殺!給我衝過去,殺啊!」兩馬兵馬,聞聲而動,一起掩殺過去。高在城樓上瞧得真切,擔心蔡宗和有失,遂向王鈺說道:「我軍 城,有道是窮寇莫追,是不是……」 「哎,連損兩將,挫我軍威,此時不追殺過去,南府軍的面子往哪兒放?」王鈺搖了搖頭,饒有興致的看著兩軍交戰。 高俅暗付,來時公相交待,若有那便宜功勞,便叫蔡宗和去,若是兩軍對戰,惟恐傷了他性命。想到此處,再三懇請道:「王太尉,蔡大人未經戰陣。他是公相侄孫,若有個閃失,你我都不好交待,請太尉三思。」 王鈺這才作出恍然大悟狀,急令收兵。那蔡宗和見有功勞可撈,正要催促全軍,追殺過去,忽聞城上金響,主帥叫撤兵。暗思這是自己到幽雲的第一件戰功,豈能半途而廢?於是不顧軍令,驅趕士卒,追殺遼軍。 軍法規定,擂鼓不進者斬,聞金不退者斬。蔡宗和膽大包天,竟然違抗軍令!高俅一見,臉色煞白。這蔡宗和未免太不曉事了,鳴金不退,觸犯軍法,王鈺大可堂堂正正的殺了他!誰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偷看王鈺時,卻見他臉色也不好看,怒哼一聲,拂袖而去。高俅暗自心驚,飛派士卒出城,追回蔡宗和。龍襄軍追一直追出十餘里,誰料半路殺出一支伏兵,蔡宗和早忘了搶什麼戰功,不顧麾下將士,脫了披掛,搶先逃跑。好在遼軍沒有追趕。一路奔回歸化州,王鈺不知是否忌憚蔡京權勢,只是斥責了幾句,並未加罪,高俅這才鬆了一口氣。當夜,王鈺下令嚴加防範,以防遼軍趁夜來偷襲。 高俅回到城中,領了兩個隨從,便到龍襄軍營中探望蔡宗和。進了軍營,卻見到軍容不整,防備空虛,他到底是帶過兵的人,心裡暗歎這蔡宗和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士卒報入軍中,蔡宗和正在與眾將痛飲,也不出來迎接,只叫高俅自己進去。高見他如此托大,心裡惱怒,又不便發作。還未到營帳,便聽見絲竹管弦之聲,夾雜著女子輕笑,眉頭一皺,踏進帳去。 那軍帳中,幾名歌伎,衣不蔽體,扭動著腰肢。蔡宗和坐於上首,左右各有一名艷麗的女子,正與他把酒言歡。見高俅進來,蔡宗和指了指下首座位,放聲笑道:「高大人,來的正是時候,請坐。」說罷,伸手在旁邊女子胸脯上,狠狠捏了一把。 高俅入座,見帳中一片淫,好言相勸道:「蔡將軍掌管龍襄,責任重大,眼下兩軍交戰,你如此這般……」 蔡宗和聽這話不順耳,推開身子女子,不滿的說道:「高大人怎麼也學得這般迂腐?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啊,我今日率軍出城,大勝而歸,正當犒賞士卒,有什麼不對?」 高俅聽到這話,哭笑不得,明明被遼軍伏擊,差點鬧得個全軍覆沒,還敢厚著臉皮,說什麼大勝而歸。 「蔡將軍,這裡畢竟是幽雲,不是汴京,我聽說王太尉治軍甚嚴,若是被他知道,恐怕會拿你問罪。」 「啪!」蔡宗和將手中酒杯摔得粉碎,大怒道:「他敢!他算個什麼東西,當年不過是京城裡一個潑皮!仗著立了那麼一點微小的功勞,居然升到了太尉!我蔡宗和哪裡比他差了?今日交戰,他就是不想讓我立功,才故意鳴金收兵,哼!實話與你說了吧,來的時候,公相曾對我言道,在軍中好生當差,將來有了機會,這幽雲之主,只怕……」 高俅見他酒醉,越說越不著邊際,慌得跨過桌子,上前一把摀住他嘴巴:「將軍慎言!若叫王太尉得知,大事不妙!」 就在此時,帳中一人,忽然起身,一腳踢飛面前桌案。那酒水果品,撒了一地。帳中歌女驚叫連連,四散逃竄。 「蔡大人!王太尉乃朝廷重臣,是有大功於社稷的棟樑之才!你如此侮辱上官,不怕掉腦袋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眾人望去,卻是先鋒營都監種霸。 蔡宗和見種霸出言頂撞,這還得了?一把推翻高俅,起身罵道:「小豬狗!你當我不知道,你與那王小寶,穿的是一條褲子!小小都監,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就是你老子,也不是朝廷養的一條狗而已!而且是條老狗!」 種霸怒髮衝冠,目眥盡裂,聽他辱父親,哪還管什麼尊卑有別,一把操起腳下矮桌,就要砸去,帳內眾將一見,慌忙撲上去,攔住種霸。 「好啊!你要造反!左右,與我綁了!」蔡宗和藉著酒勁,下令抓了種霸,扒掉上衣,綁到帳外旗桿上。高俅苦勸,蔡宗和只是不聽。 種霸被五花大綁,縛在桿上,嘴裡被堵上一團破布,只能怒目而視。蔡宗和衣冠不整,被兩個部屬扶著,出了帳來。一把推開身邊兩人,奪過一根鞭子,走到種霸面前,獰笑道:「小子,今日我便叫你知曉本官的厲害!」說罷,揚手一鞭,抽在種霸身上,立時出現一。 「服不服!」蔡宗和挽起衣袖,狂笑道。種霸凜然不屈,哼了一聲,將頭扭在一邊。 「好!我叫你嘴硬!」蔡宗和狂怒!那鞭子上下飛舞,只聽啪啪作響,種霸被打得渾身青紫,卻是一聲不吭。 那旁觀眾將裡,有幾個與種霸交好,眼見他受難,上前勸道:「蔡大人,種霸無心冒犯,您大人大量,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誰敢說情,便與種霸同罪!」蔡宗和已然紅了眼,不打死種霸,決不停手。高眼見事情越鬧越大,恐怕收拾不住,王鈺怪罪,也上前勸解,眾將隨聲附和。蔡宗和自覺臉上無不光,也不便責罵高俅,索性將氣撒到旁觀諸將身上。一頓鞭子,劈頭蓋臉打過去。又下令軍士,將說情的將領,亂棒打出。 那幾名武官回到各自軍營,忿忿不平。其中一個膽大的說道,蔡宗和今天這樣對種霸,我等又不是他親信,將來難保不遭毒手。自他到龍襄軍,搞得烏煙瘴氣,隨意辱罵,鞭打將士,這樣下去,如何得了?不如領了軍士,殺掉此人!就此反了! 又有一人說道,王太尉平日待你我不薄,如何能反?咱們只管本部官兵前去請命,先禮後兵,我料那蔡宗和必定大怒,那時咱們趁勢而起,誅殺此人!即便出了事,橫豎一死!怕是到時,王太尉自會照料! 幾個商議已定,各回營裡,召集軍士,拿了兵刃,便奔蔡宗和營帳而去。 此時,那蔡宗和已經打得手酸,又叫了兩個士卒,不停鞭打。可憐的那種霸,此時渾身沒有一塊好皮,已然昏厥過去。高俅在旁邊,苦勸不住,正要前往王鈺帥府報信。突見許多人馬,明火執仗,奔這邊過來。 「不好!士卒嘩變了!」高俅當年領兵,最怕是一件事情,便是士兵嘩變!一旦有人領頭,亂軍四起,那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蔡大人,大事不妙,你帳下軍士嘩變了!」高俅奔回蔡宗和身邊,大聲吼道。蔡宗和一看,驚得一頭冷汗,酒也醒了一半,立時慌了手腳,失聲問道:「這,這如何是好?」說話間,那幾名武官已率眾趕到營前,四散開來,將高俅,蔡宗和圍在中間。 「你,你,你們要幹什麼?想要造反,你們不要狗頭了?」蔡宗和冷汗淋漓,顫聲問道。 眾將一聽,哪還管什麼先禮後兵,共中一人怒聲吼道:「蔡宗和!我要你的狗頭!」說罷,手起刀落,斬殺面前一名蔡宗和親兵。亂軍見不得血,一見有人動手,頓時大亂!四處殺人放火,擋我者死! 蔡宗和驚得魂飛天外,慌忙竄入帳中。高俅見勢不妙,由兩個隨從護著,逃出龍襄軍大營,直奔王鈺帥府而去。 到了帥府,滾落下馬,到了帥府裡,問明太尉在書房看書,又往書房而去。 在書房前,高俅定了定心神,略整衣冠,推門而入。只見右邊書案前,王鈺身著常服,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太尉,不好了!龍襄……」高俅滿身大汗,急切的叫道。 「喲,高大人來了,來來來,坐坐坐,來人啊,上茶!把我那珍藏的好茶給高監軍泡上一壺。」王鈺抬頭看到高俅,喜笑顏開。說罷,又低下頭去,認真看起書來。 高俅仔細一看,那王鈺手中拿著一本論語,卻是拿反了,哪是在看書! 「王太尉!龍襄軍士卒嘩變了!」高俅急得跺腳道。 「哦。」王鈺就這麼一聲哦,再無下文。 高俅等了一陣,不見王鈺動靜,急得撲上前去,一把奪過書卷:「太尉大人!天塌啦!龍襄軍嘩變了!」 「嘩變?不會吧,高大人在跟本官開玩笑吧?那龍襄軍可是蔡相的侄孫,蔡宗和大人親掌,向來都是治軍有方,哪會嘩變?」王鈺拿回書卷,搖頭笑道。 高俅一時為之氣結,連連跺腳道:「這天大的事情,本官如何敢開玩笑?只因蔡宗和酒後失德,鞭打部將,惹得將士們怒火沖天,因此嘩變!眼下已經殺到龍襄軍大營,太尉若再不去,只怕要變天了!」 王鈺這時才站起身來,拍拍衣衫,半信半疑的問道:「還真的嘩變了?」 「哎呀,千真萬確!太尉大人還敢點上兵馬,前往平亂!若是事情鬧大了,你這個太尉,我這個監軍,都難逃干係啊!」 「既是嘩變,那還點什麼兵馬?等兵馬點齊,那蔡宗和只怕人頭不保。走走走,我們兩人一起去。」王鈺一把拉住高手腕,便往外拖。 高俅卻是不肯,驚問道:「就我們兩人去?若是亂軍殺性大起,連你我一起作了,怎生是好?」 憂u書萌 uUtXt.com 全蚊自扳越讀 第四桶 第一百零二章 清除異己 字數:5681 拉著高俅剛一踏出書房大門時,正撞見往這邊來的耶高滿頭大汗,一臉緊張的模樣,耶律南仙心裡生疑,問道:「王,王太尉,你們這是……」 高俅並不認識耶律南仙,也沒那個閒心去管她是誰,催促王鈺道:「太尉大人,快走吧,遲了可就天塌地陷了。」聽到他這麼說,耶律南仙更加狐疑,正要詢問王鈺,卻見他微微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沒事,一會兒就回來。」說罷,領著高俅匆匆向帥府外走去。 此時,龍襄軍大營裡,亂軍豁出性命,放開種霸,猛攻蔡宗和營帳,事態一發不可收拾。種霸被兩名軍士架著,剛一醒來,便發現事情不對。他隨父種師中征戰沙場,對軍旅之事,十分熟悉,當即明白這是士兵嘩變。心裡大驚,朝廷對犯上作戰,軍隊嘩變向來不會手軟,如果放任事情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秦將軍!住手!」種霸忍痛大呼,掙開兩名軍士,撞撞跌跌扑了上去。那秦將軍正指揮數百士兵向營帳裡猛衝,蔡宗和的親兵眼看抵抗不住。見種霸上來,大聲喝道:「種老弟,你且歇息一陣,看我取了這狗官人頭,剜出他的心肝,與你下酒!」 種霸顧顧不得那麼多,一把奪過秦將軍手中佩刀,順勢一拉,將他抰持住,喝令亂軍停止進攻。眾將士見領頭的人被擒,一時沒了主意,紛紛停手。 「種老弟,你這是幹什麼,我等為你出頭,你反倒……」秦將軍見種霸抰持自己,大為不滿。雖奮力掙扎,奈何種霸天生神力,即便他身上有傷,也不能撼動分毫。 「秦大哥,小弟這正是在救你!朝廷的規矩你是知道,犯上作亂,那是要誅滅九族的!若是蔡宗和被殺,你我都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種霸手持鋼刀,架在秦將軍脖子上。 忽聽營外有人呼喊,太尉大人到,眾人側目。只見一身便裝的王鈺與高打馬進來,不曾帶得一兵一卒。亂軍見王鈺到,心裡驚恐,心思太尉一向治軍甚嚴,這次事情鬧大,只怕誰也活不了。 王鈺在馬上已經將現場情勢看在心中,翻身下馬,高俅擔心事情有變,不敢下來,若看情勢不對,也能立刻逃離這是非之地。 種霸見王鈺到來,放開秦將軍,扔了手中鋼刀,上前告罪道:「士兵嘩變,皆因種霸而起,請太尉治罪。」 王鈺看了他一眼,逕直向蔡宗和營帳走去,路上眾軍士紛紛讓道,行至大帳門口,王鈺停住,不輕不重的說道:「都把兵器放下。」士卒們一聽,當即大部分都放下了兵器,等候發落,秦將軍等幾名將領,卻是猶疑不決,心思反正是個死,不殺了蔡宗和,死也不能瞑目! 「怎麼?你們想連我一起殺了?」王鈺陡然提高聲音。幾名亂將聽得心驚,面面相覷,那秦將軍上前,伏地拜道:「太尉,我等嘩變,自知必死。但蔡宗和蔑視軍法,侮辱上官,若不治他,我等死不瞑目!請太尉明察!」 王鈺聽罷,蹲下身去,靠近秦將軍,小聲問道:「秦少白,你這是威脅我?」 「卑職萬萬不敢!這事是我挑頭,與他人無關,士卒們只是聽命行事,請恩相……」秦少白一個響頭磕下去,直撞得頭破血流。 「我自有主張!讓你的人馬上回營,等候發落!」王鈺勃然起身,踏進營帳。帳內,卻不見蔡宗和蹤影,只有幾名歌伎,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王鈺四處尋視,不見蔡宗和,厲聲喝道:「蔡宗和,出來!」話音方落,那營帳裡一張桌子陣陣搖晃,從桌下鑽出一人來。官袍早被撕爛,蓬頭垢面,活脫脫一個叫化子。蔡宗和從桌下鑽出,站在那裡手足無措,不敢直視王鈺。 「蔡大人,拿話來說!」王鈺見他這般狼狽,把手一負,背過身去。 蔡宗和一時六神無主,囁嚅道:「都,都是那種霸,他,他目無上官……,本,本官酒後失德,一時情急,鞭打……」此時,帳外眾將都走了進來,一聽蔡宗和還在狡辯,群情激憤,又蠢蠢欲動。 「左右!」王鈺突然一聲大吼,帳外軍士聞聲而入。 「將蔡宗和及作亂將領,統統給我綁了!」王鈺說罷,怒氣沖沖向外走去。蔡宗和自知若下滔天大禍,不敢反抗。當即,蔡宗和並秦少白等將領,都被五花大綁,押入歸化大牢,聽候發落。 這次嘩變,雖然規模不大,且很快就被平息。但宋朝開國以來,對軍隊嚴加管束,特別是對嘩變這種事情深為忌諱。趙匡胤在世時,京城禁軍也曾因為軍餉的問題而鬧過嘩變,被朝廷鐵腕鎮壓,大小將領二十餘員,都被斬首,誅滅九族。 回到帥府後,王鈺急請監軍高俅入府議事。 「高大人,士 ,非同小可,你身為監軍,此事該如何處置?」王鈺,望著一言不發,神色陰晴不定的高俅問道。 高俅為官多年,知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蔡宗和酒後失德,侮辱上官,鞭打部屬,這是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身為監軍,自然應該責無旁貸,向朝廷據實以報。可蔡宗和是公相侄孫,其餘幾名將領,那是必死無疑,可如果朝廷知道這件事情原由,蔡宗和也難逃一死。到那時,蔡相心裡必然記恨上奏之人。 思前想後,再也沒有其他路可走,只得拱手說道:「本官當據實向朝廷上奏。」 「我治軍無方,部屬嘩變,當上奏朝廷請罪。高大人,你盡快寫好折子,咱們一起上奏吧。」王鈺望了高俅一眼,歎息道。 王高二人的奏章送到汴京蔡京手中,朝野震動。茲事體大,蔡京也不敢遮掩,立即上奏天子。趙聞訊,也是驚怒不已。連夜召蔡京,童貫兩人進宮商議。 童貫剛到觀文殿外,便碰上行色匆匆的蔡京,兩位權臣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各懷鬼胎,往殿裡行去。到殿裡一看,趙竟然破天荒頭一次比大臣早到,已經在殿內負手踱步,神色焦急。 兩人慌忙上前,正欲行大禮,趙已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說說,都說說,此事如何是好?」 蔡京暗思童貫與王鈺交好,可不能讓他搶了先機,於是搶道:「陛下,以微臣之見……」 「蔡京,那蔡宗和是你本家的侄孫吧?」不想,趙沒等我蔡京把話說完,突然問道。蔡京一愣,不知如何應對,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道:「回陛下,是。」 趙側頭盯了蔡京一眼,面露不悅之色:「前番有個雲州知州蔡平,是你侄兒,辦事不利,雖被王鈺訓斥,卻又上奏說他勤於政務,應當留任,以觀後效。現在又來一個蔡宗和,酒後侮辱上官,鞭笞部屬,險些釀成兵變。若不是王鈺高兩人迅速平息事態,就在那幽雲前線鬧將起來,哼哼,朕倒是覺得奇怪,據高俅上奏,那蔡宗和任龍襄軍承宣使,宋遼交兵,他竟然不聽號令!而王小寶這個傢伙,竟然容忍他!朕倒是覺得奇怪了,莫不是王鈺怕得罪你?」 蔡京聽罷,慌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道:「陛下息怒,絕無此事!蔡宗和雖是微臣侄孫,但他犯下這許多罪過,豈能饒他?」 趙冷哼一聲,不作回應,蔡京見狀,越加驚恐。 此時,童貫察顏觀色,上前奏道:「陛下,那蔡宗和雖是蔡相侄孫,但遠在千里之外,他犯事,蔡相如何得知?想是他自以為是蔡相親戚,藐視王鈺權威,而王鈺又諸多顧忌,是以……」 「顧忌!什麼顧忌!都是為朝廷辦差,顧忌什麼?他王鈺身為朝廷大員,總督幽雲,凡事都要立個體統起來,若都像這般束手束腳,還怎麼統兵,怎麼打仗?」趙訓斥得倒是痛快,不過他好像是忘了,正是他親自下的詔命,調二十二員各地將領前往幽雲,掣肘王鈺。 兩位權臣見天子發怒,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趙此時也十分煩惱,王鈺身為幽雲最高行政軍事長官,掌握著十六州的生殺大權,怎麼會連自己手下的一個承宣使也不敢法辦?莫非是朝廷對他牽制得太嚴,讓他心生畏懼,反倒不敢像原先那般放開手腳去做了? 「都說話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倒是拿個對策出來!」趙見蔡京童貫木樁似的杵在那裡,氣不打一處來。 兩人嚇得渾身一顫,蔡京為避嫌,不便多言,心裡早就狠不得把那不爭氣的侄孫一刀殺了!還有那高俅,自己舉薦他去幽雲監軍,他就該好生勸勸蔡宗和,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亂子!現在連自己也跟著受牽連,讓皇帝猜忌! 「陛下,臣認為,此事當先責王鈺失職之罪。他身為幽雲騎軍司太尉,部屬嘩變,他難辭其咎。其次,應當將參與此次嘩變的將領依法嚴辦。第三,當撤消龍襄軍的建制。」童貫到底是樞密使,掌全國軍政,略一思索,便拿出了對策。不過,他這三條策略,卻是有文章可作,誰都知道,他與王鈺私交甚厚,現在一來就要先責王鈺失職,豈非一反常態。 趙聽罷,沉吟不語。王鈺畢竟年輕,組建幽雲騎軍司後,朝廷對他掣肘過多,自己又選派二十二名將領安插進幽雲軍中,這小子怕是惶惶不可終日,本當按規矩堂堂正正辦的事情,反倒畏首畏尾起來。 「朕曾經聽人說,童愛卿與王小寶私交不錯,你現在一來就拿他開刀,這可不是朋友之義。」趙故意拿這話說童貫。 童貫面不改色:「微臣為官,公私分明,此事王鈺確有不周不到之處,他……」 「罷了 常告誡大臣,不要結黨營私,可也告訴過你們,同朝互相督促外,還要一團和氣。現在怎麼抓住一點把柄,就落井下石?這事能全怪王小寶嗎,那蔡宗和是蔡京的親親侄孫,換成誰……」話至此處,顧念著蔡京的面子,趙沒有再說下去。 「傳詔,龍襄軍嘩變,蔡宗和乃罪魁禍首,依法嚴辦。凡參與此次嘩變的將領,一律就地處決,決不姑息。士卒盡數遣散,撤消龍襄軍建制,命幽雲騎軍司另行招募。至於王小寶嘛,不必在詔書中責備,傳朕的口諭給他也就是了。讓他不要畏首畏尾,他是替朕當差,只要朕不說話,誰敢造次?」好一陣之後,趙傳下詔命。 蔡京聽完,都在料想之中,只是另行招募一軍,這大小將領的安排? 「陛下,另招新軍,是否也由朝廷選派將領?」蔡京問道。 趙眉頭緊鎖,沉吟不決。早前的一萬五千南府軍,尚且打得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倉皇逃竄,現在十萬大軍,反倒不如從前了。朕一心改革軍制,又豈能流於表面?若對王鈺牽制過多,恐怕會適得其反。再說,南府軍中韓毅等人,都是朕的心腹之臣,實在不必再矯枉過正。 一念至此,揮揮手道:「不必,讓王鈺權宜行事,安排完畢,報於朕知也就是了。朕近日身體不適,你們退下吧。」 蔡童二臣跪安,行至大門時,忽聽背後趙叫道:「回來。」 「告訴王鈺,對他,朕一貫是信任的,只要合理合法,儘管放手去做。這小子,還是嫩了些……」 出了觀文殿,童貫輕步輕盈,剛走下台階,背後蔡京叫道:「樞密相公留步。」 「公相有何見教?」童貫轉身,拱手問道。 蔡京走到他身邊,環顧左右,話中帶刺的笑道:「樞密相公可謂用心良苦,龍襄軍嘩變,王鈺身為掌軍太尉,難辭其咎。而樞相聊聊數語,反倒激起陛下護犢之心。不治王鈺失職之罪,只是口頭申斥,呵呵,高明。」 童貫聞言,輕笑道:「公相言重了,恕童貫直言。王鈺對公相,向來敬重有加。即便蔡宗和在幽雲鬧出那麼大的亂子,王鈺都顧念著公相臉面,一直護著他。是他自己尋死,又能怪誰?大家同殿為臣,理應共同進退才是。」 蔡京沉吟,半晌無語。 「公相,說句不敬的話,天子向來醉心於丹青書法,神仙方術,朝政大事,多決於公相之意。王鈺雖然手握重兵,深得天子寵信,可他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咱們這些老臣,都是他的前輩,何必對後輩苛責過甚?請公相三思。」 「這,這個,本官也不過是奉旨辦事,對王鈺嘛,向來也是喜愛的。只是這件事情,實在……」蔡京閃爍其詞,童貫見狀,含笑不語。 歸化州大牢,蔡宗和及挑頭嘩變將領,都關押在此。除非有王鈺親筆手扎,任何人不得探視。陰暗的大牢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惡臭,蔡宗和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哪裡住得習慣。進了大牢,三天兩頭大吵大鬧,那牢裡的大小班頭,都知他是蔡京親戚,不敢怠慢他,寧願自己掏錢,也要買些好酒好肉招待。 這會兒,到了放飯時間,蔡宗和牢裡,擺著一張小桌,正拿著酒杯,自斟自飲。不時拿眼睛瞄著對面牢裡那幾個亂將。 「牢頭!牢頭!」秦少白是個典型的武夫,這幾日早就憋著一肚子的鳥氣,此時見蔡宗和這般模樣,按奈不住,大發光火。 「吼什麼吼?一群犯上作亂的賊子,也不知道哪天就開刀問斬,省得力氣吧。」牢頭按著鬼頭刀,一搖三晃走了過來,在這牢裡,數他最大。甭管你以前多大的官兒,進了他這一畝三分地,是虎得臥著,是龍你得盤著。 「怎麼說話的?是好漢的到我這牢前來,老子打了一輩子仗,臨死還受你這小人的氣。」秦少白大怒。那牢頭知道,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嘴裡罵罵咧咧,就是不敢過去。 同牢的許洪二將見秦少白髮怒,都出言勸道:「秦將軍,我們沒幾天活頭了,何必跟這等小人嘔氣?」 秦少白擺著腳鐐回到牢裡,在那草堆上坐下,忿忿不平的哼道:「種霸這人,太不仗義,我們幫他出頭,他反倒……」 「將軍,那日若不是種霸挾持你,莫說是你我,就是咱們手下的兄弟,也難逃一死。我估摸著,聖上的詔命就快下來了,咱們兄弟三人,一起在黃泉路上作個伴吧。只是可憐一家老小……」說到此處,三人都沉默了,犯上作亂,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誅滅九族啊。 U浟書猛 uutxT.COM 全文吇阪閱讀 第四桶 第一百零三碗 遼國滅亡 字數:5874 進大牢的時候,差點被那一股惡臭熏翻過去。好在I牢,這回,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牢裡的獄卒一見王鈺親自到大牢,一時慌了神,全都擁在牢門口,跪了滿滿一地。走到蔡宗和牢前,見那廝正吃得津津有味,有酒有菜,這哪是在坐牢? 「這誰給的酒菜?」王鈺問道,牢頭彎身腰小跑過來,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告訴歸化知州,你的牢頭不用作了,回家種地去吧。」王鈺說完,轉身便向秦少白他們牢房走去。 「王太尉,小的們孝敬我一點酒菜,有什麼大不了的?您這又是何必呢?」蔡宗和仍舊席地而坐,也不見起身行禮。王鈺根本不想搭理他,讓獄卒打開牢門,踏了進去。三名將領,跪拜在地。 王鈺帶來的隨從,搬過桌椅,擺上酒菜,又掌上燈。三人一見,知道這是最後一餐,都伏地叩道:「臨死有太尉賜酒,也不枉此生了。」 王鈺落座,叫三人作陪,親手替他們各斟上一杯,語氣平靜的說道:「朝廷的詔命下來了,結果相信你們都知道。你們在我手下當差,本官特來送你一程。」 這邊三人還沒說話,蔡宗和一聽詔命下來,再也坐不住,撲到牢邊,抓著牢欄問道:「詔命下來了?怎麼處置?我叔公有什麼話帶給我?」 王鈺只當是沒聽見,繼續說道:「犯上作亂,本是誅滅九族的大罪。我向朝廷奏明原委,念在你們激於義憤,又是替人出頭,再則兩軍對戰,不宜大加刑罰。免了你們一家老小的死罪。你們走之後,家小自有我照應,不必掛懷。」 「卑職,謝太尉恩典!」三人心知王鈺定是費了不少周折,才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一時感激涕零,再三拜道。 「王太尉!王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啊,我怎麼辦?」蔡宗和見王鈺不理他,口氣恭敬了一些。 王鈺眉頭一皺,喝道:「來人!把那一百斤的大枷給他枷上,再堵上一塊破尿布!」 「王鈺!你敢!我叔公是公相蔡京!你敢如此對我,叫我叔公知道,饒不了你!」蔡宗和一邊罵,一邊往後退。那幾個獄卒抬了大枷,衝進牢裡,二話不說,按倒在地。把那百斤大枷給他枷上,又堵了一嘴的破布。蔡宗和死狗一般,動彈不得,只能發出唔唔的哼聲。 「來吧,喝了這杯酒,也不枉共事一場。」王鈺起身,三人忙端了酒杯,一飲而盡。喝完了酒,看了他三人一眼,王鈺拱起手道:「一路好走。」 出牢時,獄卒上前問道:「太尉,那百斤大枷,至多兩三日,便會斷氣,是否……」 「是麼?那再裝上一麻袋黃土,壓在胸口上,讓他走得快一些吧。」 龍襄軍嘩變,天子震怒,王鈺也受到了趙的口頭申斥。龍襄軍建制撤消,挑頭嘩變的將領被盡數斬首,蔡宗和在獄中已經被枷斷了氣。仍舊被王鈺下了令,屍首拉到法場,一刀斷頭。隨後,將龍襄軍兩萬人馬全數遣散,原來的大小武官,都投閒置散,不予起用。 宣和五年七月,宋遼兩軍相持一月之後,遼軍統帥耶律大石拒不執行遼帝耶律延禧進攻幽雲的詔命,上奏宋軍勢大,今非昔比,不可輕動。耶律延禧大怒,派欽差入上雄監軍。耶律大石眼見遼帝已經對自己起了殺心,謀劃自立。 七月中旬,耶律大石假借欽差濫捕濫殺,清除異己,動搖軍心為名,斬遼廷欽差,擁兵自立。消息傳入歸化,王鈺召眾將商議對策。南府軍諸將,都一心求戰,惟獨吳用力排眾議,說耶律大石必定棄城而去。王鈺於是按兵不動,靜待時機。 七月二十,探子來報,上雄大軍,有拔營撤走跡象。王鈺大喜,一面上奏朝廷,一面調動兵馬,意圖追擊,佔領上雄。宋廷飛騎傳來詔命,趙親筆批示,幽雲戰事,由王鈺與高俅權宜行事,不必再報。 七月二十八,耶律大石十六萬大軍果然拔營棄城。南府軍不費吹灰之力,攻入上雄,王鈺親提驍騎,虎賁兩軍,追擊耶律大石。 王鈺四萬大軍,追至上雄城外二十餘里,斬殺遼軍兩千餘人,一直追入草原。 時逢天降暴雨,南府軍只得就地紮營,待天晴再行追擊。吳用進言,不宜孤軍深入,還是回防上雄一線為好。王鈺從其言,準備天晴即返回上雄。是夜晚間,軍士來報,南仙小姐單騎入營。 「南仙,你怎麼來了?」王鈺接住耶律南仙,來到中軍帳。耶律南仙身著便裝,全身濕透,王鈺命人端來薑湯,親手遞到耶律南仙手上。 「我放心不下,趕來看看。」耶律南仙手捧薑湯,木然說道。王鈺知道她是放心不下父親,也不說破,解下身上戰袍,披在她肩上。兩人好一陣沉默不言。 耶律南仙抬頭看王鈺,心裡很不滋味。心上人跟自己的父親兩軍 自己夾在中間,這種痛苦,不是別人能夠理解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跟耶律大石到底是父女,現在他擁兵自立,棄城遁走。以後有沒有機會見到,只有天知道。若是你想見他,我也不會阻攔,不如我派一隊騎兵護著你,他就在前面十里之外,這麼大的雨,誰也走不了。」王鈺見耶律南仙欲言又止,索性挑明。 耶律南仙往王鈺身邊挪了挪,伸出手搭在他腕上,輕聲說道:「王鈺,你放心,我只見父親一面,馬上回來,絕不會……」 「哈哈,這是什麼話,你們一萬年也是父女。你就是不回來,我也不會怪你。反而讓我擔心的是,耶律大石容不下你,又像上次一樣,一箭射來,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跑那麼快,救你回來。」王鈺大笑。 耶律南仙聽王鈺提起往事,一時百感交集,神色堅毅的說道:「我耶律南仙雖是女流,也曉得知恩圖報,此生此世,南仙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王鈺正要說話,楊效祖突然衝進帳中,大聲報道:「太尉,耶律大石領著數百精兵,在兩里外石頭城,請太尉去說話。」 「什麼?」王鈺站起身來,只帶幾百兵馬,就敢到兩里之外?果然不愧是耶律大石! 「王鈺……」耶律南仙聽得父親到來,慌忙起身。此時,吳用等人也到了中軍帳,眾人一商議,耶律大石此舉意圖不明,此時天下大雨,不可輕動。 「我倒要看看他想搞什麼鬼,傳我將令,命種霸率所部騎兵護衛,林沖,索超與我同行。」王鈺拉起耶律南仙,大步跨出帳去。 大雨漫天,天地之間,掛起一道水簾。王鈺與耶律南仙各騎戰馬,並肩而行。身後,種霸率兩千騎兵,作為衛隊,趕往石頭城。 所謂石頭城,並不是城池,不過是從前遼軍在草原上用石頭堆砌的堡壘,早已廢棄不用。王鈺兵馬行至石頭城前,早望見一堆亂石,孤零零聳立在風雨之中,就如同現在的大遼,風雨飄零。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亂石之前,整齊的排列著兩陣騎兵,如泰山一般,巍然不動。沒想到,遼軍到現在,還有如此威猛的戰士。耶律大石治軍,非常人可及。 王鈺兵馬,在三百步以外停下。弓騎張弓搭箭,以防不測。 遼軍之中,奔出一人,行至宋遼兩軍中間,大聲喊話:「請王太尉出陣說話!」 「太尉小心,卑職看那亂石地處高崗,後面怕是有伏兵。」林沖手持一張臂弩,箭已在弦上。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呼延灼與徐寧,各領兵馬五千,已經出了大營,就在兩翼埋伏,他要是敢耍花樣,哼。」王鈺說完,催動戰馬。遼軍陣中,見王鈺出來,耶律大石也單騎出陣。 暴雨如磐,十步以外,不能見物。兩人行至中間,各勒住戰馬,相視無言。 就在幾年前,兩人都還在談判桌前你來我往,爭論不休。鎮南王作亂,耶律大石親率兵馬前往救援,不想天意難測,僅僅幾年之後的今天。兩人一為宋軍統帥,一為大遼支柱。仔細想來,讓人唏噓。 「耶律大人,幾年不見,你可老多了。」王鈺向來嘴下不饒人。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王大人,當年你我在遼都一別,不想今日,會在戰場上相見。而如今,你已是手握重兵,位極人臣,老夫,小看了你。」耶律大石單槍匹馬,矗立在暴雨之中,談笑自若。 王鈺敬他是一代梟雄,也收起玩笑,正色道:「耶律大石,你我各為其國,無需多言。但耶律南仙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現在棄城出走,難道不想見她一面麼?」 耶律大石幾乎不假思索,搖頭道:「不想,今天到這來,只是想見見你。至於她,我早就當沒有……」 耶律大石沒有再說,因為他已經看到行至王鈺身後的耶律南仙。 「父親……」耶律南仙一聲悲呼,就要打馬上前,王鈺也未加阻攔。 「南仙,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爹麼?我養你,教你二十多年,你反倒背棄生父,投降大宋,好女兒啊。」耶律大石的話,夾雜在風雨聲中,猶如利劍,刺碎耶律南仙的心。王鈺扭頭看去,只見身邊的耶律南仙渾身顫抖,情緒激動,不能自已。 這是他們兩父女的事情,王鈺也不便插話,只是心裡惱怒,明明是他這個當父親的,不顧親情骨肉,反倒怪起南仙來了。 「當年你出生時,我就不該給你取名南仙。」講到此處,耶律大石一聲歎息,「罷了,為父如今已經決意自立為王,召集兵馬,收復河山。你還念父女情份,便隨我同行,以前種種,為父不予追究。」 心裡一顫,王鈺沒有料到,耶律大石竟然會在此時說出這句話來。前次上雄大戰時,自己放回耶律南仙,他卻一。如今要自立為王,卻又想召回南仙。不知南仙會f=去? 耶律南仙突然催動戰馬,向耶律大石走去。王鈺見狀,雖然惋惜,可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說過會放她走,就不能食言。 「不好!南仙姑娘似乎要跟耶律大石去!若是他兩父女聯手,突然對太尉發難,怎生是好?林大人,你素擅騎射,此處離耶律大石,不過一百多步,不如你我戒備,若見他父女二人有不軌之舉動,即一箭射殺!」索超眼見事情有變,急聲說道。 林沖早就看在眼裡,此時舉起臂弩,冷聲哼道:「他父女二人若真心懷不軌,拼著太尉降罪,林沖也要一箭射殺他們!」 旁邊種霸聽他二人如此說,也傳下軍令,全軍戒備。 耶律南仙策馬前行,到耶律大石面前,細細打量。父親當真蒼老了許多,眼下他領軍出走,自絕於遼廷,可謂腹背受敵,前途不明。為人子女,本該歡承膝下,奈何…… 回頭一望王鈺,卻聽他笑道:「你不必看我,你們到底是父女,如果想跟他去,我絕不阻攔。我麾下將士,也不會追趕。」 耶律南仙忽然閉上眼睛,喃喃說道:「父親,您多保重,恕女兒不孝。」說罷,調轉馬頭,急奔回去。 耶律大石眼見女兒奔走,卻是面不改色,微微笑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看來還真是如此。王鈺,你我就此別過,希望將來,還有機會在戰場上見面。」 「一定會的。」王鈺頷首說道。 「告辭,順便提醒一句,你有伏兵,我也有伏兵,雨下得這麼大,混戰起來,誰也討不到便宜,相信王太尉是個聰明人。」耶律大石說完這句,打馬離開,奔回陣中。王鈺一直目送他回陣,卻不料,這一去,竟是再也不曾相遇。耶律大石後來遠行中亞,建立起了歷史上有名的西遼帝國,為當時中亞第一軍事強國,這已經是後話了。 耶律大石十六萬大軍撤走,遼國門戶洞開,王鈺指揮南府軍,四處攻城掠地,只半年時間,連下二十三城。顯赫一時的大遼帝國,在宋金兩軍的夾攻之下,轟然倒塌。 大宋宣和六年,四處奔逃的遼帝耶律延禧,被金兵俘虜,存在了二百零九年的大遼帝國滅亡。遼國疆土,除被大宋佔領的二十三座城池外,全部落入金國手中。大金國勢,如日中天,大宋國內,有識之士都預感到金兵滅遼後,必定揮師南下,進攻大宋。 而趙,卻認為宋金有盟約在先,一同攻遼。如今大遼已滅,宋朝百年國恥得雪,正當與金國修好,永為睦鄰。遂派遣使節,前往金國,恭賀滅遼成功,同時遞交國書,永結睦鄰。 金國皇帝完顏晟,接獲大宋國書以後,也派遣使節入宋,稱願與大宋劃地而治。並承認大宋從遼國手中租借的幽雲十六州,為大宋固有領土。但王鈺麾下南府軍所佔領的二十三城,必須交還金國。大宋先前送於遼國的歲幣,如今當按定額,送於大金。 大宋朝內,一片嘩然。那二十三城,是王鈺率領南府軍浴血奮戰才攻下的。如今金人一句話,就想討去二十三座城池?天下有等便宜的好事? 金使滯留汴京,等候大宋朝廷的回復。趙猶豫不決,下詔詢問王鈺。王鈺上奏,金兵滅遼之後,必定揮師南下,謀攻大宋。有此二十三城在手,可為屏障。若交還金人,則幽雲十六州完全暴露在金兵鐵騎之下。 朝中大臣,分作兩派,各持己見,爭執不下。 宣和六年三月,整個汴京城,都沉浸在滅遼成功的喜慶之中。大宋百年國恥,一朝得雪,怎不叫人喜出望外?如今遼國已滅,大宋沒有了強敵,從此便可高枕無憂。 一群身著各色朝服的大臣,匆匆行走在資政殿前的廣場上。朝廷連議數日,對二十三城的歸屬,仍舊沒有定論。天子今日召見,必定是為此事。 進得殿內,天子尚未駕臨,眾臣私下攀談起來。 「樞密相公,王太尉此次連下遼國二十三城,可謂戰功赫赫,聖上想必會重加封賞。想那王鈺,年紀輕輕,已經成為正二品大員。若是再升,怕是只有位列三公,與你我比肩了。」蔡京懷抱笏板,對童貫說道。 童貫近來心情頗佳,王鈺爭氣,在前線搶在金國之前,攻取遼國二十三座城池,重兵駐守。王鈺得勢,他臉上便有光。只怕從此以後,這朝內的局勢,就要改觀了。 「呵呵,公相言重了,王太尉治軍有方,那還不是聖上英明,慧眼識英雄。不然,王鈺至今還在汴京街頭,游手好閒,蹴鞠遛狗。若說功勞,聖上才應該記第一大功。」童貫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是十分受用。 優u書盟 uUTXT。coM 荃蚊自扳月瀆 第四桶 第一百零四碗 國之將亡 必出妖孽 字數:5656 閒聊時,忽聞一聲聖上駕到,忙依品階站好。趙~近年來,這位道君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不這今天,他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想是前線王鈺打了勝仗,他也十分開懷。 君臣大禮行畢,趙端坐於龍椅之上,環視眾臣,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諸位愛卿,近來喜事連連,王小寶在前線攻城掠地,連下遼國二十三座城池。現在金國又遣使入宋,與我修好,從此睦鄰友好,天下大定。」 眾臣齊呼萬歲,奉承之聲不絕於耳,趙聽後,更加欣喜。彷彿那漢唐盛世,就在眼前了。只是金國使臣尚滯留京城,等候回音,這事卻是有些為難。 「金國向我討要南府軍所佔領的二十三座城池,連日廷議,都沒說出個結果來。朕想聽聽諸位愛卿,有什麼想法?儘管暢所欲言,不必有所顧忌。」趙往龍椅上一靠,揮手說道。 那二十三城,是王鈺領軍攻下的,按宋金海上之盟的約定,但凡遼國疆土,誰打下來就算是誰的,現在又突然遣使來要,似乎不合規矩。不過,不管是趙,還是大臣,心裡都明白一點,大金崛起,如日中天。如今抰勝利之威,來討城池,若是拒絕,恐於我不利。若是就這麼交出去,又心有不甘。 「陛下,微臣認為,我大宋乃天朝上國,當有大國氣度,區區二十三城,且是遼國舊城,人心不伏。即便我大宋得了,也難以管轄。既然大金皇帝派人來要,索性送於他們。以表大宋與金修好之誠意。」百官之首,公相蔡京出班奏道。他的話,代表了朝中大多數人的意見,連年征戰,內憂外患,大臣們早就盼望過過安穩日子。 趙微微頷首,似乎也對這個意見頗為贊同。可王鈺上奏,極力反對交出二十三城,並陳述了種種利害關係,他的意見,也有道理,不能不考慮。 「陛下,臣認為,萬萬不可!」這兩年來,朝中已經少有敢公開和蔡京唱反調的人,眾臣尋聲望去,只見是參知政事尚同良。參知政事,即「參政」,為副宰相,與同平章事,樞密使,樞密副使,合稱「執宰」。從前,范仲淹,王安石,歐陽修,都曾任此職。這尚同良雖然身為副相,但平時很少聽他對朝政發表什麼見解,人稱「三不知宰相」,一問三不知。以至於,上到皇帝,下到同僚,幾乎忘記了他的存在。 此時,見他突然發言,眾人都感驚訝,趙更是笑問道:「尚愛卿,朕從前問你國事,你都是一概不知,怎麼今日倒……」 那尚同良,年近花甲,鬚髮斑白,也算是兩朝老臣了,此時聽天子垂詢,上前奏道:「陛下,那二十三城,乃王太尉率南府軍浴血奮戰所攻取。若是送於金人,朝廷如何跟戰死沙場的忠烈們交待?臣昨夜看圖,那二十三城,分佈於幽雲十六州正前方,若他日局勢有變,正可阻擋金兵南下。王太尉攻取此二十三城,可謂遠見卓識。」 他方說罷,群臣議論紛紛,眼下的輿論方向,都是宋金友好,睦鄰永存。這尚同良不是故意跟大家唱反調麼?這老頭子是不是吃錯藥了,平日一問三不知,今天轉性了? 「尚相的言論,臣不敢芶同。陛下,以臣看來,金人滅遼,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眼下遼國舊地,局勢未穩,金人斷然不會出兵南下。金國皇帝,已經承認幽雲十六州為我大宋固有領土,這便是在向我大宋釋出善意。畢竟,我朝在幽雲十六州,屯兵十餘萬,更兼王太尉南府軍驍勇善戰,金人也不得不考慮。所以,臣認為,便把那二十三城,送於金人,從上此劃地而治,永為睦鄰。」檢校太殿梁師成,也出班聲援蔡京。 群臣爭論不休,趙左右為難,這場廷議,又不了了之。但大宋決策層的意見,已經初露端倪,大多都傾向於與金國修好。 而此時,遠在千里之外的王鈺,正雄心勃勃,厲兵秣馬,只等時機一到,便上奏朝廷,攻打金國。誓要將大宋領土,擴張到他所熟知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 王鈺的帥府,自從攻佔遼國二十三座城池後,便已經遷移到原遼國鹹都州內。南府軍關勝所部,更是出城三十里,在平州關前駐紮。而平州關一出去,便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今東北平原),非常適合大規模騎兵作戰。金兵也是早就想到這一點,趕到了南府軍之前,搶佔平州關,以關前一條小河,為「軍事分界線」,宋金兩軍,不得逾越一步。 正值秋高氣爽,鹹都城內,因戰亂的原因,百姓逃離城郭,是以城內有些蕭條,入目儘是宋軍騎兵,往來巡弋。兩匹駿馬,飛奔入城,剛進城門,便被騎兵攔下。那馬上兩人,都是四十左右光景,身著便裝,見騎兵阻攔,自報家門:「我是騎帥府趙光趙大人麾下戰將,有急事求尉。」此時,宋 ,以四衙統領全國軍隊,殿前司稱殿帥,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稱步帥,幽雲騎軍司稱騎帥,但民間多稱幽雲騎軍司為南府軍衙門。 這日領軍巡城的,正是原梁山徐寧,聽那人自稱都虞侯趙光手下,在馬上拱手道:「太尉鈞旨,凡入城者,必須仔細盤查,任何人不得例外。」說罷,便要指揮軍士,上前搜查。 「久聞南府軍紀律嚴明,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另一人此時笑道,遂下馬讓軍士搜查,在他懷裡,搜出一封書信,軍士遞於徐寧,一看下面署名,童貫。徐寧方知他是京城來人,當即引他二人入帥府見王鈺。 王鈺自攻佔二十三城後,奉天子詔命,不再向前。遂將帥府移至鹹都州,在此間操練兵馬,以圖北進。這日,他正在帥府庭院裡,看耶律南仙耍槍。四周,戰將林立,重甲持戟的衛士,威風凜凜,環侍四方。 耶律南仙,一柄七探盤蛇槍,南府軍上上下下,無人不知。此時,在那庭院中耍起槍來,密不透風,如靈蛇一般,上下翻飛,只見槍影,不現真身。眾將轟然叫好,王鈺一身便裝,坐於太師椅上,也是大聲喝彩。 耶律南仙耍玩,神色不變,將槍交於旁邊軍士,來到王鈺身旁坐下。他與王鈺的關係,早已經是半公開了,南府軍的大小官員,都以夫人之禮相待,不敢造次。 「來,喝口茶,一看你耍槍啊,我就想起當年在遼都時,你從亂軍之中殺奔出來,救我性命。」王鈺遞過茶杯,滿面笑容。耶律南仙接過,並不多言。眾人都知道她的脾氣,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笑,除王鈺之外,好像還沒有誰見過她的笑容。 徐寧領著那兩人進來,上前拜道:「太尉,末將領軍巡城,這兩人自稱是從幽州都管衙門而來,卑職特引來拜見。」 王鈺舉目望去,那趙光麾下的戰將,他是認識的。但那戰將旁邊的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兩人上前,欲行大禮,王鈺叫住,對那人說道:「我看你有些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你叫什麼名字?」 「太尉貴人多忘事,忘了小人不打緊,可不要忘了京城中對太尉朝思暮想的人才好。」那人看了耶律南仙一眼,話中有話的說道。王鈺又仔細看了他一番,突然起身,上前抓住那人手笑道:「哈哈,想起來了,走,去裡間說話。」 眾將拜辭,耶律南仙也自行回房,王鈺領了那人,到茶廳坐下,自有軍士奉上茶水。你道那人是誰?他正是童貫府上總管,跟王鈺也算是老相識的,只因他刮了鬍鬚,所以王鈺一時沒有認出來。 寒暄已畢,那人說道:「太尉,樞密相公此次派小人到鹹都,有一封書信在此,請太尉大人過目。」說完,從懷中取出書信呈上。 王鈺接過,拆開書信看了起來,越看那臉色越難看,看到最後,一把將書信拍在茶几上,怒容滿面。嘴裡不停的罵道:「這些孫子,就會扯老子後腿!操他媽的!」 「太尉,朝中大臣,多數勸諫聖上,將這二十三座城池送於金人,以示大宋修好之誠意。相讓大人心裡要有數,以便早作準備。」童管家見王鈺發怒,小聲說道。 王鈺怒氣未消,真恨不得提兵殺回京城,把那蔡京等人,滿門抄斬。不過,這個想法,也只能在腦門處轉轉,絕計不能說出口來。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提出不同看法?老子這二十三座城來得容易啊?去年耶律大石率軍撤走,遼國門戶大開,我領著南府軍四處攻打,傷亡三千多人,才打下這點地盤。現在倒好,拱手送給金人!」王鈺此時算是能體會到古時候那些忠臣良將有多苦了。 「這倒也不是,我聽老爺說,參知政事尚同良尚大人在金殿上獨戰蔡京等人,只是聖上猶豫不決。」童管家回答道。 王鈺沉思半晌,對童管家說道:「你即刻回京城去,轉告相,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對了,我這有些東西,你替我一併捎回去。另外還有一封書信,你要親手交到你家小姐手上。」 童管家起身,打趣的說道:「小人還以為,太尉在這裡左擁右抱,早就忘了我家小姐呢。」 「這話可不能亂說,特別是在素顏面前。」王鈺也笑了起來。這麼久沒見到童素顏,還真有些想念,若不是當初趙要把出雲郡主許配給自己,只怕早就和素顏結為夫妻了,名正言順的帶在身邊,哪像現在這樣,相隔千里,終日思念。 送走了童管家,王鈺在茶廳裡走來走去,思量著對策。說起來,倒也怪不得朝中有些大臣力主與金人修好。自己是因為穿越過來,早就知道歷史如何發展,所以斷定金兵不久即將南下。而大臣們都被金國放出的政治煙霧所蒙蔽,以為金兵滅遼,也傷了元氣,再加上又派遣便臣 遊說大宋君臣,這才讓大宋上上下下都以為從此便與而治。 如果沒有記錯,金兵滅了大遼之後,也不知是第二年,還是第三年,就攻進了汴京,俘虜了微欽二帝,北宋滅亡。速度之快,歷史上絕無僅有。如果自己不來也就算了,既然來到了大宋,就絕對不會任由歷史這麼發展下去。若是北宋亡了,那自己這個太尉,也就一錢不值。 「在想什麼?」正當王鈺沉思之時,耶律南仙悄無聲息的來到了王鈺身邊。自從她跟了王鈺後,南府軍的決策,她雖不干涉,但也提出了許多意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王鈺。又特別是在軍隊的訓練方面。 「你看看這個。」王鈺將童貫書信遞給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看完信,交還王鈺,鄙夷的笑道:「原來大宋的奸臣,並不比大遼少。」她雖然跟著王鈺,可在骨子裡,她仍舊認為自己是契丹人。在她眼裡,只有王鈺,沒有大宋。 「哎哎哎,說什麼玩意兒呢,你這話我可不愛聽啊。大宋怎麼了,那是我親愛的祖國,有道是子不嫌母丑,狗不棄家貧……」話至此處,見耶律南仙神情不悅,於是將後面的生生吞了回去。 「是是是,大宋是你的祖國,偏我是無家可歸的人,現在大遼被滅,我成了亡國奴,行了吧?」耶律南仙在王鈺身邊坐下,沒好氣的說道。王鈺知道自己失言,觸到了她的痛處,於是起身上前,小聲安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放心,現在你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存在了,你要報亡國之仇,我要雪平州之恨,咱們應該同心協力才是。」所謂,平州之恨,就是南府軍在攻陷鹹都州後,派關勝領一支兵馬直撲平州關,在那裡與金兵打了一仗。王鈺剛才與童管家所說的三千死亡,有兩千在這一仗中損失了。金兵的剽悍,讓王鈺記憶深刻。 耶律南仙哪會真的生他的氣,此時抬頭看著王鈺,柔聲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王鈺扶起耶律南仙,就在她那張椅子上坐下,將她擁入懷裡,沉聲說道:「眼下朝廷還沒有決定是否要交出這二十三座城池,我的想法是,既然朝廷還沒有決定,那我們在前線就要紮穩,寸土不讓,不要給朝廷造成壓力。」 耶律南仙等了一陣,不見下文,笑道:「就是這些?」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還能怎麼樣?」王鈺知道,耶律南仙秀外慧中,能文能武,如果是男子,怕早就位極人臣了。 耶律南仙扳起王鈺的指頭,一一說給他聽:「第一,這二十三城,絕對不能交。交了,幽雲十六州就直接暴露在金軍鐵蹄之下。第二,你不但不能退,還要往前打。因為金國正在放出煙霧蒙蔽你們,以積蓄力量,圖謀南下。如果你往前打,金兵一定會克制,而你們的皇帝一見,以為有便宜可佔,也就不會再有交城求和的想法。第三,你必須得馬上加強騎兵的訓練,宋金大戰,已經不遠了。」 王鈺聽完這番話,暗暗稱奇,幸好耶律南仙為自己所得,若是當日跟了耶律大石去,那可是一大損失。 不過,耶律南仙所說的前兩點,王鈺很認同。這第三點,加強騎兵訓練,難道我南府軍的騎兵,還不夠驍勇麼? 「王鈺,不管是契丹人,女真人,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這一點,漢人有先天的不足。尤其在大宋這一朝,表現得很明顯。幽雲十六州,百年之後才回歸大宋,你們一直沒有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南府軍也是這幾年才組建的,這一點,跟漢朝很相似。漢武帝的騎兵,也是在他掌權以後才興建。但後來仍舊打敗了驍勇的匈奴人。你知道為什麼嗎?」耶律南仙侃侃而談,其辯才絲毫不遜於飽學之士,讓王鈺大開眼界。 見王鈺搖頭,耶律南仙接著說道:「漢朝的騎兵,除了有充足的戰馬資源外,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他們學習匈奴人的戰法。任用匈奴降將,訓練軍隊,快速提高騎兵戰鬥力。現在大宋有了幽雲各州,戰馬不成問題,問題就在戰法上,不怕你生氣,依我看來,南府軍不過是騎在馬上的步兵。這就是為什麼,你攻陷二十三城,損失不過千人,但在平州關下跟金兵一戰,就損失了兩千人馬的原因。」 耶律南仙的話,未免有些「純軍事論」,打仗拼的不光是軍隊,還有政治,經濟等諸多方面的因素。漢武帝固然是一代雄主,可漢匈之戰打到最後,拼光了國庫,百姓苦不堪言,經濟一片蕭條。從這一點上來說,大宋無疑是有優勢的,咱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君不見這十萬南府軍,裝備精良,金兵看到宋軍的武器裝備,都直流哈喇子麼? 悠U書猛 UUTXt.Com 全蚊子版閱瀆 第四桶 第一百零五碗 他們那些王八蛋一定會後悔的! 字數:5709 面,王鈺卻比耶律南仙看得更明白。但他沒有反駁▋是立即下令,南府軍全軍戒備,準備北進。 而就在此時,發生了一件大事,改變了金國的策略。金國皇帝完顏,完顏阿骨打的四弟,在滅掉遼國之後,本想修整一到兩年的時間,再揮師南下,攻打大宋。這一舉措,無疑是明智的。可就在滅遼的這一年,完顏晟的一位愛妾,柳飄絮病逝。一個愛妾病逝,何足為奇呢? 柳飄絮,本是漢人,童年被拐入遼國,流落女真人部落。長大以人,有沉魚落雁之容,傾國傾城之色。有一次,她在山上採花時,被年輕的完顏晟看到,當時完顏晟看到柳氏容貌,用了一句詩來形容,拈花一笑滿山紅。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完顏晟得了柳氏,十分寵愛,哪怕是帶兵打仗,也帶在身邊。這柳氏,雖然童年就流落異鄉,但她思鄉之情,十分嚴重。臨死之前,拉著完顏的手,乞求他將自己葬在大宋境辦,自己的故鄉成都府。她思鄉情切,本是人之常情,可這一來,害苦了大宋,害苦了王鈺。 完顏晟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顧大臣勸阻,執意揮師南下,攻打大宋。兵出平州關,猛攻南府軍所佔領的二十三城,而王鈺所在的鹹都,首當其衝。 兵臨城下,王鈺聽從吳用建立,召回關勝所部,收縮兵力,堅守鹹都州。這一仗打得很艱苦,如日中天的金國,可不是江河日下的遼國所能比擬的。南府軍當初與耶律大石十萬鐵騎對戰,尚且減員過半。面對久經沙場的金兵,則更是苦不堪言。好在王鈺意志堅決,絕不後退一步。南府軍與金兵,就在鹹都城前,你來我往,爭戰不休。 大宋朝廷聞訊,一片驚恐,蔡京等人一再上奏,請求趙下旨,命南府軍撤進幽雲,將那二十三城,拱手送給金人求和,並許諾高額歲幣,以求金人罷兵。 大宋宣和六年,十二月,臨近年終,宋金兩軍在鹹都你來我往,誰也佔不到便宜。金兵來時,攻勢很猛,但久攻不下,完顏晟煩惱,軍隊的士氣也不像先前那般高昂。再加上天寒地凍,不利於作戰,金兵已經漸漸萌生退意。 王鈺坐鎮帥府指揮,三天兩夜不曾合眼。前線稍有消息,便傳到帥府。這日,守城將領楊志來報,金兵停止攻城,似乎已有退兵跡象。 「好!媽的,扛了這麼多天,扛不下去了吧?哈哈,老子這城裡,有吃有喝,過冬棉衣一樣不缺。老子還想讓他們看著南府軍過年呢,他倒想跑了。」王鈺大喜,幾天不曾合眼,雙眼之中佈滿血絲,但精神頭很不錯。 一身戎裝,手提長槍的耶律南仙奔上大堂,對王鈺說道:「太尉,金人想撤退,我願領一支騎兵,出城追擊!誓奪平州關!」 王鈺還沒說話,堂下又奔上一員戰將,上堂報道:「太尉!從幽雲運過來的三連炮車,火蒺藜已經到達鹹都!」 堂上,不論王鈺,耶律南仙,還是其他眾將,都大喜過望。這些日子,守城守艱苦。如今炮車一到,可就輕鬆多子。三連炮車,是王鈺設在幽州的造辦局研發出的一種新式的木製軍械,與拋石機原理相同,可一次連發三枚火蒺藜,射程達一百步之遠。不要小看這一百步,在平原騎兵對戰中,或者沒有太多用處,可對付攻城的敵軍,可是無往不利。 王鈺當即下令,將三連炮車與火蒺藜運上城牆,狠狠轟那些金國狗日的。而他自己,也不顧眾將勸阻,親自登上城樓督戰。 鹹都城外,金軍大營內,士卒正在休整。打了這麼幾年的仗,還從來沒有碰到這種難啃的骨頭,這讓驕橫的金兵十分懊惱。金將卑工,也漸漸失去了耐心,大皇帝完顏晟傳下聖旨,再攻一日,如若不破,明日便收兵回平州關。卑工攻城這麼久,知道南府軍抵抗堅決,再多打一天,也不過是多增加些傷亡罷了。索性讓全軍休整,只等明天天亮,便收兵回去。 卑工督戰數日,也疲憊不堪,正在中軍帳裡合衣而臥,忽聽外面喧嘩,召來軍士問道:「外面休事喧嘩?」 那軍士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卑工大怒,再三追問,方知鹹都州上,宋朝守軍正在辱罵挑戰。卑工當即穿了鎧甲,領著親兵奔出大營,在城下傾聽。 「完顏晟,生得笨,娶個老婆卻很正,誰知柳氏太短命……」 「王鈺小賊!安敢如此!」卑工聽宋軍辱罵自己的君主,怒不可遏,嗆一聲抽出腰間彎刀,喝令金軍,全力攻城。 王鈺在城樓上,對自己即興創作的順口溜,十分滿意。正張望時,突見金軍大營,士兵如潮水般湧了出來。忙下令道:「炮車準備!」都城樓上,八十餘架三連炮車,整整齊齊列成一排,。各套上三顆香瓜大小的火蒺藜,一名士兵負責裝I負責擊發,另一個則負責點火。數以千計的金軍步兵,舉著盾牌,扛著雲梯,撲到城下。 「點火!」關勝挺著一把青龍刀,將令旗一搖,大聲下令。 八十多架三連炮車上,三顆火蒺藜的引線連在一起,將軍一聲令下,士卒點燃引線。金軍已經進入射程範圍。 「打!」 正在防備著城上亂箭射下的金兵,突然感覺頭頂上一陣響動,抬起頭一看,那城樓上飛下來無數黑漆漆的石頭,直砸向人群中。 「這是滾石,不用怕,繼續攻城!」金軍將領大聲疾呼,催促士卒,全力攻城。 「轟!」第一顆火蒺藜爆炸,威力雖然不大,一個金兵也沒有炸死。但火蒺藜裡面裝著的鐵砂,鐵釘等物,卻是四散飛射,掃倒一大片。而且那巨大的聲響,給金軍士兵造成的恐慌,卻是十分嚴重。士卒們一時慌亂,不知宋軍使的什麼戲法。可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接二連三的巨大響聲,在人海中蔓延開來。已經有士兵驚恐不安,開始後退。 卑工在軍營裡看到,也是大驚失色。從前與遼軍作戰,都是真刀真槍,貼身肉搏。雖然聽過火器這東西,可親眼見到,卻還是頭一次。它的殺傷力雖然有限,但卻造成了許多的傷兵,而且那巨大的聲響給士卒心理上增加的負擔,無疑是可怕的。 正在思量要不要撤軍時,身邊衛士突然叫道:「!小心!」堇是女真語,即官長之意,卑工為萬人隊忒母,也就是萬夫長。此時聽身邊衛士驚呼,仰頭一看,只見空中一個黑點正朝自己落下。 身邊的衛士突然從馬上撲過來,將卑工撲下馬去,壓在他身上。一聲悶響,那東西似乎著地了。可等了許久,不見爆炸之聲,卑工推開衛士,扭頭一望,就在自己身前五步處,一枚表面漆黑,似乎是鐵製的,外形像瓜的東西靜靜躺在坑中,陣陣黑煙從一條裂縫中冒出。 卑工站起身來,心有餘悸,宋軍的火器,果然名不虛傳。這仗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不如現在就下令撤兵,以免去無謂的傷亡。 而與此同時,鹹都州城上的王鈺,正看著三連炮車連續擊發,炸得城下金兵抱頭鼠竄,大喜過望。 「南仙啊,騎兵固然重要,火器也不能忽視。看到沒有,我這八十多架三連炮車,足可抵得上一萬精兵啊!」王鈺放聲笑道。 耶律南仙從前與宋軍交過手,深知大宋火器的先進,而這三連炮車,更是守城的利器。正要說話時,遠遠望見一行人往這邊奔來,其中有一個,她認識,是幽州都管衙門的通判大人。 「太尉,好像出了什麼事情?」耶律南仙說道。 王鈺回頭一看,也是大疑不解,兩軍交戰,通判大人跑來前線幹什麼?遂領著眾將下城樓,迎了上去。 「太尉!聖上有詔命到!」都管衙門通判大人氣喘吁吁,顯得十分焦急。他的身邊,站著一名身著五品文官朝服的官員,手裡捧著一道聖旨。 見聖旨到,王鈺忙率眾將,跪拜接旨。那欽差展開聖旨,大聲宣讀道:「制曰,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遼國新滅,金人崛起,我朝正當與金人修好,敦睦邦鄰,安定天下。命資政殿大學士,忠武郡公,幽雲都總管兼騎軍司都指揮使王鈺,即日撤出二十三城,回防幽雲,欽此,宣和年月日。」 那欽差讀完,捲上聖旨,遞到王鈺頭上,說道:「王太尉,接旨吧。」叫了兩聲,叫王鈺跪在地上不動彈,心裡生疑,又叫道:「太尉大人,您倒是接旨啊?王太尉?」 「這是什麼道理!」一聲怒吼,王鈺怒髮衝冠,憤然起身。他臉上盛怒的神情,讓左右眾人無以驚駭。那欽差更是嚇得連退數步,說不出話來。 王鈺只覺一團烈火堵塞在胸間,燒得自己快要裂開來。南府軍將士浴血奮戰,為國家擴張疆土,收復失地。傷亡了那麼多的兄弟,才打了這二十三座城池,現在一道聖旨,讓我撤兵! 一雙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王鈺步步進逼,對那欽差說道:「欽差大人,你回頭看看,看看這城上的南府軍將士,金兵猛攻十餘日。這些士兵拚死苦戰,眼看就要打退金兵,卻來這麼一道聖旨,讓我把用士兵性命換來的城池,拱手送人!這是他媽的……」王鈺盛怒之下,神情猙獰,那欽差渾身顫抖,手足無措。 「太,太,太尉大人,這,這是天子的詔命,您……」欽差正要解釋,突然望見王鈺身後,林沖,關勝,呼延灼等將,也都鬚髮倒立,滿面怒容,立馬閉上了嘴。 王鈺接過那道聖旨,眼睛一動不動的盯在上面。就這麼一塊布,寫上幾個字,就他 了聖旨,違抗不得。我南府軍損失數千人馬,換來I這麼一道聖旨,就要拱手送給金國。趙啊趙,你讓我如何面對將士們? 「太尉!眼看金兵就要撤退,此時讓我們罷兵,是何道理?」索超是個急性子,一發起怒來,聲音傳遍整個城樓。城樓上,守城的士兵也聽到了他的話,全都回過頭來,望著他們的統帥。朝廷未免太兒戲了一些,咱們拼著性命打下的地盤,憑什麼白白送給別人,而且還是咱們的死敵? 所有人的目光,在同一時間,匯聚到了王鈺—南府軍統帥的身上。 「王鈺……」耶律南仙輕聲叫道,因為他看到王鈺哭了,兩滴淚水,落到了那道聖旨上面。這個現在在萬軍陣前都不會害怕的太尉大人,竟然捧著聖旨哭了。 「傳,傳我的將令,撤兵……」王鈺的聲音小得他自己幾乎都聽不到,他實在沒臉對士兵們宣佈這道命令。 「太尉!」林沖等將,同時向前,這時候怎麼能撤兵!眼看金兵就要潰退了,此時正當追擊出去,直搗平州關!要是一撤,二十三城不保不說,整個幽雲十六州可就暴露在金兵面前了! 「違令者,斬立決……」王鈺說完這句,握著那道聖旨,低頭向前走去。眾人望著他的背影,一時無言。就在此時,走出十幾步遠的王鈺,突然回過頭,放聲吼道:「他們會後悔的!他們一定會後悔的!」 大宋朝廷,一見金兵攻打鹹都州,朝中的異議突然消失了。趙慌忙下旨,讓王鈺撤兵,讓出二十三座城池。以為金兵得了這二十三城之後,自然罷兵,不再南下。王鈺大軍撤到回幽雲後,金兵撿了一個大便宜,兵不刃血,得了原遼國二十三城,立即派重兵駐防,作為攻宋的前哨。戰爭的陰雲,籠罩著幽雲十六州。 而王鈺退守幽雲後,厲兵秣馬,撥巨資加固城防,製造火器,以防備金兵。完顏得了二十三城後,暫時罷兵,休整軍隊,圖謀攻宋。表面上,卻假意與大宋修好,又派遣使臣入宋,締結盟約,永不侵犯。 趙見狀,自以為決策英明,讓出區區二十三座空城,就換來了和平。於是在皇宮中大擺宴席,重賞金國使臣,並許諾,將原來送於遼國的歲幣,全數送給金國。做皇帝做到他這份上,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幽州城外,南府軍大營。 兩萬騎兵,正在草地上演練著戰術。萬馬奔騰,聲勢駭人。裝備精良的南府騎兵,往來馳騁,英武不凡。 點將台上,王鈺身著戎裝,手按刀柄,正仔細的觀察著騎兵們演練,臉上頗有得意之色。眼下金兵得了二十三城,幽雲隨時可能爆發戰爭,不得不小心防備。而他的身邊,同樣全副披掛的耶律南仙,神情卻是很不屑。 王鈺看在眼裡,也不多問。此時,騎兵演練完畢,總教頭林衝下馬,奔上點將台,對王鈺拜道:「太尉,虎賁軍演練完畢,請太尉提綱領,指示一二。」 「嗯,很好,很強大,林大人練兵有方,不愧是原京師八十萬禁軍總教頭!」王鈺豎起了大拇指。 林沖似乎也很得意,搖頭晃腦的笑道:「謝太尉誇獎,不是卑職誇口,以前在京城,八十萬禁軍都在不話,何況這幾萬騎兵?」 耶律南仙突然起身,對王鈺說道:「南仙身體不適,先行回府。」 「哦?身體不適?我怎麼不知道?南仙,我看你好像很不高興呀?是不是對我南府騎兵,有些這個……」王鈺起身笑道。 耶律南仙本就對南府騎兵的戰術不屑一顧,偏偏林沖又誇下海口,如果是別人,她早就拂袖而去了。只是這林沖,跟王鈺是換過帖子的把兄弟,她礙著王鈺的面子,不便發作。 「不敢,林大人原來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操練這幾萬騎兵,當然不在話下。只是南仙很疑惑,既然南府軍如此驍勇,為那何平州關一役,損失兩千人馬?」耶律南仙冷哼道。 王鈺聞言,瞧向林沖。後者會意,大聲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耿耿於懷?」 「哼,我看不是吧?南府軍雖然裝備精良,但陣法生疏,近戰槍法單一,而且裝備的搭配不盡合理。若換成是我……」 「耶律南仙!」王鈺突然提高音量。 耶律南仙以為王鈺生氣,於是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正要告辭,卻聽王鈺說道:「耶律南仙乃遼國勇將,巾幗不讓鬚眉,擅騎射,精馬術,本太尉正式任命你為南府軍騎兵總教頭!」 耶律南仙聞言一怔,方知上了王鈺的當,他與林沖兩人一唱一和,故意擺了這一場戲給自己看。 悠優書萌 UutxT.com 荃文字扳越讀 第四桶 第一百零六碗 大宋江山 風雨飄搖 字數:5784 少這麼安靜。」王鈺半個時辰沒有說話,耶律南仙I怪。從她認識王鈺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喋喋不休的傢伙。有的時候,他的嘴比他的腦袋更好使。 王鈺身體隨著馬車的顛簸時起時伏,他一直望著窗外,眉頭從來沒有舒展開過。從他來到大宋,似乎一切都順風順水,偶爾出現一點波折,也總能化險為夷。可是這一次,為什麼心裡老覺得不踏實呢? 王鈺最近發現,有些事情,他還是想得過於簡單,比如說這次大撤退。滿以為,南府軍的戰力,已經足夠與金兵一拼,誰知道如日中天的金軍,遠非窮途末路的遼軍可比。更讓他鬱悶的是,朝廷朝令夕改,搖擺不定。眼看金軍就要撤兵,卻被趙一道聖旨,拱手放棄二十三城。 「想做一點事情,怎麼就這麼難?」王鈺很少歎氣,因為那是束手無策的表現。 耶律南仙很明顯感覺到了王鈺的無奈,她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王鈺話裡話外,對他自己的國家都表現出了很濃厚的感情。這種感情,不同於那些道德君子,滿口匡扶國家,救民於水火的大道理,王鈺是只做不說。 「南仙啊。」王鈺突然叫道。 「嗯?」 「我總感覺事情不太對,南府軍的將來,我現在感覺有些渺茫。」王鈺的神情讓耶律南仙很吃驚,這已經不是幾年前在遼國都城,嬉笑怒罵,毫無正經的大宋使節。 「你想聽我的意見麼?」耶律南仙問道。 王鈺轉過了頭,看了耶律南仙半晌,忽然笑道:「聽,為什麼不聽,我母親曾經說過,怕老婆的人,會發達的。這或許就是我父親為什麼一直都不得志的原因。」耶律南仙也笑了,這種玩笑,她聽過很多次,卻不見王鈺有所行動。起身坐到王鈺身邊,耶律南仙握著他的手,低聲說道:「你必須為你的將來做兩手打算了。不僅是為你自己,也為了你的十萬南府軍。說得冠冕堂皇一點,更是為了大宋的百姓。」 「你想說什麼?」王鈺的臉上,仍舊笑意吟吟,看不出來絲毫緊張。 耶律南仙遲疑了一下,望了望前面趕車的車伕,卻聽王鈺笑道:「他是個聾子。」 「你應該學我父親。」耶律南仙沉聲說道。馬車突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耶律南仙身形不穩,撲入了王鈺的懷裡。王鈺扶起她,仍然是那副神情,眼睛卻又看向了外面。造反?擁兵自立?淡何容易啊,現在幽雲十六州夾在金國與大宋之間,如果反叛,立刻就會陷入兩面夾擊之中,即便南府軍再驍勇善戰,也不可能同時跟兩個大國交手。 見王鈺沉吟不語,耶律南仙說道:「如果你認為不妥,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 王鈺跟這個時代所有人都不同,他沒有所謂的忠君思想,對趙,他從來沒有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皇帝,或許是因為李師師的原故,趙在王鈺眼裡,更像是一個長輩,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長輩,一個隨時能要自己性命的長輩。 大宋宣和七年,王鈺在幽州過了一個不平靜的新年。他就像唐朝時他家鄉一個先輩陳子昂那樣,登上幽州台,茫然的吟唱,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這一年,大宋風雨飄搖,皇帝趙,病勢惡化,半年之久不理朝政,讓太子趙桓監國。軍國大事,多決於蔡京之手。王鈺簡直懷疑這位公相是金國的奸細,否則,一個漢人,怎麼可能事事向著女真人?二十三城拱手送人不說,歲幣居然照給,甚至比原來送給大遼的還要多。歲幣是什麼東西?歲幣在王鈺眼裡,就是保護費,可笑的是,金國並沒有保護大宋,反而在幽雲十六州之前,集結重兵,隨時可能揮師南下。而更讓王鈺擔心的是,蔡京似乎對自己起了戒心,攛掇太子趙桓,將以河北制置使種師中部為代表的河北軍隊,調入幽雲十六州駐防。就連蠢蠢欲動的西夏人也不顧了。 一切的跡象都在顯示,王鈺被逼上絕路了。這個從兩千零七年穿越過去的足球小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進退不得。 宣和七年正月十五,中國人的傳統新年最後一天,上雄城的金兵出城十餘里,名為軍事演練,實為試探南府軍,朝廷嚴令不得妄動。 二月初八,王鈺派出來的小股部隊在當年苦戰的隱空山一線,遭遇金兵數千騎兵,兩軍發生衝突,各有死傷。朝廷仍舊嚴令不得妄動,事後,兩軍主帥均稱是誤會。 二月十三,金兵派入幽雲的探子被南府軍楊效祖所部抓獲。按律當斬,金兵竟然派人來討要,而朝廷這次下的命令,卻是交還被捕探子,不得抵抗。王鈺感覺自己,有些像後世那位東北軍張少帥。 零星的衝突仍在持續,宋金兩國表面友好的煙幕下,暗藏著殺機。王鈺預感到了危險,加速了在南府軍 異己的行動,武衛軍承宣使胡禁,被王鈺以違抗軍令峰的罪名,上奏朝廷,建議削去軍職。蔡京從中作梗,堅決不准。太子趙桓,擔心前線有變,做出了妥協,同意王鈺的任命,將徐寧提拔為武衛軍觀察使。王鈺聽從吳用建議,施展手腕,使林沖實際上架空了胡禁的權力。胡禁是個明白人,不久便稱病請辭,要求告老還鄉。 汴京城,新年剛過,京城百姓似乎還沒有從過年的喜慶氣氛中清醒過來。他們不知道,如果不是王鈺領著十萬鐵騎鎮守幽雲,按歷史的進程,此刻,他們已經做了亡國奴。而他們的皇帝和太子,早已經被俘虜到了金國,受盡屈辱。歷史,似乎真的被改變了。 資政殿,早朝的文武大臣,已經列作兩班,等候太子駕到。許久不過問政事的八賢王,此時也手持金鑭,站在玉階中央。這是趙閉關修煉前的特旨,請他這位叔叔出來主持朝政,輔佐太子,暗中掣肘蔡京,就如耶律南仙所說,歷代君主與大臣間,信任總是相對的。趙桓臨朝,坐於龍椅之下,百官三呼千歲。 「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殿頭官話音方落,文官班中轉出樞密副使高俅,上前奏道:「太子殿下,下官有本要奏。」 趙桓似乎還不太習慣坐在金殿上與群臣商議國事,不自在的動著身子:「有本速速奏來。」 高俅略一停頓,隨即語出驚人:「下官彈劾太尉王鈺,擁兵自重,圖謀不軌。請朝廷削去王鈺兵權,嚴加防範。」今天的第一個奏章,就讓所有人大驚失色。王鈺統兵十萬,鎮守幽雲,朝廷倚若長城,要削他的兵權,這不是自毀長城嗎? 趙桓聽罷,也是驚疑不定,遂問道:「高大人,你說王太尉擁兵自重,圖謀不軌,可有真憑實據?」 高俅面不改色,繼續說道:「王鈺圖謀不軌,雖無真憑實據,但民間早有傳聞,事情,總是莫須有吧。」 趙桓尚未答話,忽聽一人怒喝道:「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王太尉精忠報國,累立戰功,朝廷倚若長城!你身為重臣,捕風捉影,誣陷太尉,良心安在!」群臣駭然,尋聲望去,又是參知政事,尚同良。這位三不知宰相,近來頻頻發聲,所陳意見,多切中時弊,可謂朝中一道特別的景致。 高俅被尚同良一頓搶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便把目光投向列位第一的公相蔡京。 「太子殿下,老臣認為,高大人所言,雖無真憑實據,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朝廷還是要早作防備的好。王鈺帶甲十萬,驍勇善戰,連遼軍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他一旦發難,局面不可收拾。」蔡京身為群臣首輔,他的話,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胡言亂語!如今金人屯兵幽雲十六州之前,意圖非常明顯。此時彈劾大臣,是何居心?蔡大人,你位列三公,當為百官表率。如此輕信讒言,有負陛下重托。」尚同良卯足了勁,誓要跟蔡京對抗到底。朝中殘存不多的有志之士,見尚相領頭,紛紛出班上奏,痛陳利害。他們之所以不懼蔡京,除尚同良的忠義之外,非常的關鍵的一點,就是玉階上那位持鑭的八賢王。 蔡京氣得鬍鬚直抖,咬牙切齒的喝道:「朝堂莊嚴之地,你等如市井潑皮一般胡攪蠻纏,成何體統!莫不是收了那王鈺的好處,專門替他辯解!」 尚同良毫不畏懼,索性走到蔡京身邊,指著他的鼻子,大聲罵道:「若說收取好處!滿朝文武,誰能比得過你!你當年在江南替陛下徵集花石綱時,巧取豪奪,魚肉百姓,所得贓款,何止千萬!拜相之後,買官賣官,玩弄權術,天下之人,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我若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金殿之上,還有何面目大言不慚,妄議天下!」 一頓痛罵,大快人心!偏偏朝廷有制度,不因言降罪,哪怕是捕風捉影,也沒有關係。蔡京被罵得狗血淋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渾身顫抖指著尚同良,幾乎說不出話來。 「罷了!好端端有廷議,搞得烏煙瘴氣!王鈺之事,就此打住,不得再議!」趙桓感覺到自己似乎成了局外人,十分不滿。 散朝之後,蔡京驚怒交加,回到太師府,急召同黨商議對策。那尚同良最近像是換了一個人,隱隱成為一黨之首,好些無足輕重的言官跟在他身後,興風作浪。看來,又到整頓的時候了。 可他怎麼說也是參知政事,為宰執之一,身份顯貴,要動他,沒有聖旨,可不好辦。偏偏天子身染重疾,不能理事。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咆哮朝堂? 「公相!他一個閒官,怕他作甚?隨便羅織一個罪名,上報太子,將他下獄就是了!」梁師成是個渾人,可笑他還自稱為蘇軾的兒子。 「不可,他身為宰執之一,不能輕動。況且,八賢王今日廷議,一言不發 蹊蹺,我等要小心行事了。再則,相童貫近年來I遠,他掌全國軍務,不得不防。」宿元景見機說道。 蔡京沉默,如今朝廷的態勢,已經有些不對頭了。從前那種自己搞的一言堂,不管用了。到底是誰在背後謀劃?這個人好大的本事,竟能串聯如此眾多的大臣跟自己對立,難道是遠在幽雲的王鈺?不會,這小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遙控朝廷。或者是八賢王? 「諸位大人,老夫近來心驚肉跳,朝廷恐怕會出大事。大家都要小心行事,千萬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老夫估計,有人想對付我們。」 百官之首的公相都這麼說了,梁師成,宿元景等人也是誠惶誠恐。在朝廷興風作浪這麼多年,從來只有咱們整治別人,這讓別人整治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眾官辭去後,管家突然來報,孝文侯柴進堂求見。柴進堂雖是前朝皇帝後裔,身份尊貴,但在這趙家天下,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蔡京等權臣,歷年來都受過他不少好處,此時聽得他求見,蔡京雖然正在煩惱,卻也不便推辭。 不多時,下人領著柴進堂步入大廳,一見蔡京,他就要行大禮。蔡京上前扶住,連稱不敢。全賓主坐定,用過茶水,蔡京問道:「孝文侯自江南監軍歸來,深得陛下信任,如今掌管著梁山舊部,老夫有一言相勸。」 柴進堂放下茶杯,拱手說道:「請公相賜教。」 「那梁山賊寇,原本都是些殺人放火,無法無天之人,難以管束。孝文侯如今身為衛軍承宣使,千萬多加小心,不要生出事端。如今朝廷局勢動盪,你可以把眼睛放亮一些。」蔡京這話,意有所指,柴進堂豈能不知? 當即起身跪拜道:「下官願惟公相馬首是瞻,但有吩咐,萬死不辭。那梁山舊部,往日雖犯王法,但如今既已受了招安,又為朝廷剿賊立功,自當一視同仁。下官此次到府上拜望,就是代表衛軍上上下下,懇求公相收容!」 眼下局勢動盪,有一支兵馬在手裡的好處,蔡京非常明白。只是太祖皇帝當年立下鐵律,軍政要分開。是以,自己雖然位列三公,為群臣首輔,手裡卻也沒有一兵一卒。若是這柴進堂真能相助,若日後有變,也可互相扶持。再說,軍政分開的慣例,在王鈺身上,已經打破了。他在幽雲,總督軍務政務,讓自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一念至此,蔡京起身,上前扶起柴進堂,好言寬慰道:「先前之方,故意相戲,孝文侯勿怪。我素知你有忠君報國之心,只是身份特殊,不得重用。如今天子染病,不能理事,由在太子監國,說句不敬的話,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你我精誠團結……」 話未說完,柴進堂已經趁勢從袖中掏出一疊厚厚的交,塞進蔡京的衣袖。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宣和七年三月初,宮內太醫告急,天子病勢急劇惡化,恐怕撐不到春暖花開。群臣聞訊,朝政大亂。蔡京等人,暗中安排,將由原梁山所部改編的衛軍調入京師駐防。朝中大臣,爭議頗大。只因翊衛軍出身草莽,調入京師,豈不是養虎為患?蔡京力排眾議,蠱惑太子,將上奏反對自己的兩名御史關入大理寺問罪。 尚同良聞訊後,大鬧朝堂,當著文武大臣及太子的面,斥責蔡京有不臣之心。讓蔡京恨入骨髓,欲殺之而後快。 三月中旬,金國突然撕毀盟約,派出使臣入宋,討要幽雲十六州。金國認為,滅遼乃大金之力,大宋只不過是沾了大金的光,才佔有了二十三城。大遼原有的全部領土,理所當然應該歸大金所有,這其中,自然包括幽雲十六州。 太子趙桓束手無策,問計於蔡京。蔡京雖然專權,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瑋,割讓幽雲十六州。於是建議趙桓,將幽雲十六州的租金,轉交於大金,承認幽雲十六州為金國領土,但由大宋暫時租借。趙桓無奈,只得從蔡京所言。 消息傳出,舉國嘩然。朝中有志之士,更是痛罵蔡京喪權辱國,屈膝求和。而尚同良,更是正式上表,彈劾蔡京,列舉其十大罪狀,要求朝廷斬蔡京之首,以平天下民憤。並放權於王鈺,命駐防幽雲的南府軍出擊,攻打大金。 尚同良的建議,得到了朝野內外許多人的贊同,但趙桓深懼金兵勢大,按下尚同良的奏章,不予批示。 消息傳到幽雲,南府軍上上下下,悲憤交加,數年戰功,毀於一旦。王鈺更是怒不可遏,在都管衙門,當堂痛罵蔡京一干奸臣誤國,並於幽州城內,用繳獲的金軍兵器熔化,鑄蔡京等人跪像,任由百姓唾棄。蔡京聞訊後,對王鈺懷恨在心,發誓扳倒王鈺,遣散南府軍。 優幽書萌 uUtXt。COm 銓文自扳粵瀆 第四桶 第一百零七碗 造反?回京? 字數:5685 大宋,一片動亂,民變迭起。四月初,成都府文士I散佈文告,痛罵奸臣誤國,陷害忠良,一時群情激憤,王勝率百姓,衝擊府衙,打死衙役三人。成都知府,蔡京親信劉敦倉皇逃離衙門。後調集人馬,武力鎮壓,王勝被滿門抄斬,誅滅九族。 四月中,潮州海商,不滿朝廷重稅,官兵盤剝,率眾揩竿而起,殺死官兵,佔領府衙。雖然很快被鎮壓,但沿海一帶,從此不穩。 五月初,近來以直言敢諫聞名於世的副相尚同良,在出府上朝時,被歹徒刺殺,身受重傷。朝野震動,矛頭紛紛指向蔡京。朝中大臣請求朝廷派人保護,被蔡京駁回。汴京城裡,百姓傾城而出,於尚相府前通宵達旦守護,圍得鐵桶一般。到第三日,竟有歹徒明目張膽,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打死打傷百姓三百多人。汴京百姓群臣激憤,四處圍堵,有人親眼看到歹人逃入衛軍大營。數以萬計的百姓,圍困軍營,要求交出兇手。卻不料,蔡京斥責百姓為刁民,圖謀造反,命衛軍血腥鎮壓,汴京城裡,血流成河…… 大宋建國,歷時一百六十多年,內憂外患,似乎就要走到盡頭了。 東宮,太子居所。 趙桓一臉憂慮,望著蔡京等人,近來噩耗連連,這位年輕的太子已然方寸大亂,成為一個傀儡,任由蔡京等奸臣擺佈。 「太子殿下,非常之期,當用非常手段。近來各地民變迭起,皆因尚同良讒言誹謗,挑動民怨。如果放任不管,亡國之期不遠矣。」蔡京坐於太子下首,拱手說道。 趙桓聞言,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毫無血色。顫聲問道:「這,這如何是好?如今父皇病重,不能理事,朝政大事,須多多仰仗諸位大人們了。」 蔡京與身邊梁師成,宿元景等人對視一眼,忽聽對面童貫冷哼一聲:「太子殿下,下官認為,各地民變,皆因奸黨篡權,蒙蔽太子所起,只要……」 他話未講完,蔡京一口打斷:「樞密相公,你所指的奸黨,是何人啊?莫不是說我蔡京吧?」 「公相何必動怒,只需到市井走一遭,便知童貫所言,指向何人。」童貫與蔡京等人,已經公然撕破臉皮,被蔡京列入尚同良一黨,正欲侍機加害。只是他身為樞密使,位高權重,而他的死黨王鈺,又手握重兵,所以不敢輕動。 蔡京怨毒的盯了童貫一眼,從懷中掏出一本名冊,上交趙桓說道:「太子殿下,近來京多事,各衛禁軍也人心浮動。這名冊上所列的武官,都是忠君愛國之人,理當重用,請太子殿下裁奪。」 趙桓接過名冊一看,那上面羅列的職務,涵蓋京師附近種衛禁軍,上至指揮使,承宣使,下到兵馬都監,甚至虞侯,提轄。 「這,這,茲事體大,是不是從長計議?」趙桓感到事關重大,一時拿不定主意。 蔡京起身上前,在趙桓身邊進言道:「殿下,如今局勢危急!亂世用重典!」 「蔡京!」一聲怒喝!童貫憤然起身!「軍隊將領的調換,需有聖諭,再經我樞密院審核,方能施行!你這是公然僭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眼見蔡京已經動到自己頭上來了,童貫再也坐不住。 蔡京冷笑一聲,尚未說話,宿元景卻在旁邊陰笑:「樞密相公急了?公相名單上所列,多是舊日被你投閒置散的官員,你怕他們忠於太子,對你不利麼?」 童貫聞言大怒,指著宿元景喝道:「宿太尉!你深受皇恩,不思回報……」 「童貫!你握著兵權幾十年,如今太子監國,是時候交出來了!」梁師成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此時將早前與蔡京等人的商議,合盤托出。 童貫牙關緊咬,望著從前與跟自己交好的權臣們,深感孤立無援。若是巧舌如簧的王小寶在,何懼這幾個小人! 「下官身體不適,告辭!」童貫對著趙桓一拜,拂袖而去。剛走出閣子,掀起門簾,突然撞到一人。童貫身形高大,直撞得那人連連後退,定睛一看,竟然是八賢王!正欲上前攙扶,猛然瞧見八賢王身後,還有一人! 看到這個人,童貫大驚!條件反射似的跪了下去,嘴裡吞吞吐吐的叫道:「臣,叩見陛,陛,陛……」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天子,趙! 趙雖然臉色蠟黃,病得不輕,但精神似乎不錯。八賢王掀起門簾,趙抬腳入內,走到童貫身邊時,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堂內眾人,見趙突然駕到,方寸大亂,齊刷刷跪了一地。蔡京駭得魂飛天外,渾身戰慄。眼中餘光瞥見太子趙桓起身時,將那本名冊掉落地上。於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將那本名冊收回。 可他的手還沒到,那一隻手已經撿起那本名冊, 望,不是天子是誰?趙撿起名冊,坐了下來,趙桓下,不敢出聲。 「趙桓,起來說話。」趙中氣不足,說一句話似乎也很吃力。眾人心裡都打起了小鼓,不是說陛下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 趙翻著那本名冊,隨口問道:「蔡愛卿,你要調換這麼多禁軍將領,想幹什麼呀?」 蔡京一聽,直感陣陣寒意,顧左右而言他道:「回陛下,臣,臣,是擔心近來京城局勢動盪不安,惟恐軍中將領借勢興兵作亂。於是挑選忠直之人……」 「這是你該過問的事嗎?」趙不等他把話說完,陡然提高音量問道。 蔡京自知闖下大禍,撅著屁股,以頭磕地道:「臣該死!臣有罪!請陛下寬恕!」 趙合上名冊,似乎自言自語的念道:「不過也對啊,這現在的禁軍,朕已經有些擔心了。滿朝文武,也找不出幾個能信任的來……」 蔡京,梁師成等人聞言,暗暗叫苦,一個個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這天子怎麼就突然好了?御醫不是說,病勢惡化,恐將龍御歸天嗎? 「趙桓。」 「兒臣在。」太子站在父皇身邊,渾身不自在,惟恐父皇責怪自己在監國期間,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此時聽父皇召喚,身子一顫,連忙答道。 「你最近辦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你年紀還輕,朕也不怪你,不過,你光聽這些老臣的意見,恐怕不妥。老臣們久經官場,固然老成持重,卻少了一些銳氣。朕給你挑一個年輕的來輔佐,你看如何?」趙望著自己的長子,輕聲問道。 趙桓不知父皇何意,唯唯諾諾答道:「一切但憑父皇吩咐。」 趙點了點頭,遂向身邊八賢王說道:「皇叔,勞你傳旨,太尉王鈺,累立戰功,忠君愛國,實為國之棟樑,朕封他為寶國公,加太子太保。命其即日率南府軍回京,駐防京師。幽雲十六州防務,由河北諸軍負責。到於都管衙門都總管一職嘛,罷了,等王小寶回來,問問他的意見再說吧。」 蔡京聽罷,猶如五雷轟頂!王鈺年紀輕輕,進爵寶國公,加太子太保,這都不打緊。關鍵就在於率領南府軍回京!看來,天子對自己的舉動心生不滿,欲用南府軍負責京師防務。王小寶若回京,那自己豈不是坐以待斃? 正惶恐時,突然看到那本名冊掉在自己面前,天子說道:「蔡京,這本名冊,你還是收回去吧。以後不該你管的事,最好少管。」 大宋宣和七年五月,宋金兩國再度締結盟約,大宋承認幽雲十六州為大金領土,但由大宋暫時租借,仍按宋遼和約所定數額,給付租金。金國兵不血刃,每年就從大宋獲得近千萬的歲幣。完顏晟在宋金新盟約締結後,撤回上雄一線的重兵,回國勤修內政,改革制度,全盤效仿宋制,置宰相,設三省六部,吸收中原文化,雄心勃勃,企圖一統天下。 幽州都管衙門,兩列威武的南府軍士兵,正手持長戟,守衛府衙。這便是民間盛傳的南府,被幽雲各地百姓奉為父母官的王鈺,就在此處理軍務政務。 林沖,關勝,呼延灼,董平,秦明,南府軍五虎上將悉數到齊,各著官服,行色匆匆,投府衙而去。 卻不料,剛行至府衙門口,兩排軍士將長戟橫架,擋住去路:「太尉鈞旨,今日概不會客。」 「我們哪是客!讓開!」秦明放聲怒喝道。 「太尉鈞旨,任何人不得入內!」士兵將長戟一槍,聲音比秦明還大。後者正要發怒,卻被林沖制止。 「秦大人,太尉既有吩咐,我們改日再來吧。」林衝往府衙裡望了一眼,對秦明說道。幾人聽林沖這麼一說,也不便造次,只得退回。 書房內,王鈺手捧聖旨,坐於書案前,面無表情。吳用坐於下首,也是沉默不言。朝廷飛騎傳來詔命,調南府軍回京。可南府軍一走,幽雲的防務,何人擔當?若是金兵大舉來攻,誰人可擋?無論怎麼想也想不通,天子怎麼會突然降下這樣一道詔命?這樣做的後果,比當初放棄二十三城還要嚴重! 「先生有何看法?」好久,王鈺方才動口問道。 吳用沉吟半晌,拱手回答道:「大人,依下官看來,朝廷此舉,實在是太過蹊蹺,無論怎樣,也不合常理。但下官聽說,近來內地民變四起,就連京城裡,也鬧了一場。想是天子擔心時局有變,所以調回南府軍。」 王鈺聽罷,沒有反應。吳用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可趙把自己調回京城,到底是因為信任自己,想要重用,還是防備自己,所以調回京城嚴加防範?同樣一個舉動,結果卻是大相逕庭,不能不讓人深思。 王鈺同 到,天子的詔命上,只是將自己進爵寶國公,並授了太保的閒職,沒有指明自己以後的職務。是虛席以待,另作安排,還是想要削自己的兵權?如果是前者,自己當然要立即返京,可如果是後者,那自己只有…… 「大人,恕下官直言。聖上此舉,大有深意,您接詔之後,只有兩條路可走。」吳用說到這裡,暗中觀察王鈺神色,只見王鈺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顯然已經知道自己所指的兩條路是什麼意思了。 「第一,奉詔回京。可朝廷調您回去,是另作安排,還是藉機削去兵權,有待商榷。第二……」說到第二,即便是吳用也有些遲疑,因為這實在是冒天大的風險。 王鈺卻突然接口道:「第二就是造反,對嗎?」 「是的。」吳用小聲說道。 「呵呵,先生,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王鈺起事,金兵會作視不管嗎?還有,幽雲各地,不止我南府軍一支軍隊,種師中的奉寧軍,蕭充的游擊軍,范道遠的悍勇軍,都會群起而攻。我現在才不得不佩服天子的精明,區區一道聖旨,就讓我進退兩難。」王鈺來穿越過來之前,對趙的認識,不過是一個亡國之君,朝政大事統統不問,只顧尋歡作樂。可現在看來,趙絕對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此人城府之深,讓人動容,可他為什麼不把這種聰明,用在對付外敵上。 「王鈺,你不能回去!」耶律南仙的聲音突然響起。王鈺抬頭一看,耶律南仙站在門口,神色肅穆。本來,耶律南仙是從來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面,議論政事,但此時事態危急,她也顧不得「女人不得干預朝政」的規矩。 「我自有主張!」王鈺輕聲說道,隨即揮手,讓耶律南仙退下。 「王鈺,你還不明白嗎?你們的皇帝根本不信任你,調你回去,是要削你兵權!如果你回到京城,等你的,只有死路一條!」耶律南仙大聲說道。 「大人,南仙姑娘所言,不無道理。幽雲雖有四支軍隊,但種師中老將軍素來與大人交好,況且他的兒子種霸就在南府軍中任職,豈能不有所顧忌?游擊軍與悍勇軍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太尉,不如,反了吧!」吳用也豁出去了,王鈺對他有知遇之恩,如今生死關頭,不得不直言相勸。 王鈺仍舊沉默,耶律南仙見狀,大步踏進書房,在王鈺身前說道:「王鈺,你在大宋威望極高,若是你起事,大宋百姓必定心服。更兼南府軍英勇善戰,不如聯合種師中老將軍,共同舉兵。天下為能者居之,他趙匡胤當初不是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作了皇帝麼?你為什麼不可以?」 「行了!你們下去吧,我自有分寸!」王鈺喝道。耶律南仙還要再說,卻被吳用眼色制止,兩人退出了書房。 王鈺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木然的望著房頂。我他媽好好的二千零七年不呆,跑回大宋來幹什麼?如果不來,說不定已經考上大學,找一份工作,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現在倒好,進退兩難,朝廷要召自己回去,部屬又要自己造反作皇帝。 那皇帝是那麼好當的麼?大宋人口數千萬,這幾千萬人,哪個不想作皇帝,不過是沒那個膽子說出來罷了。可真正能當上皇帝的,卻只有一個! 「進退兩難啊……」王鈺這時,想起岳飛岳武穆來了。岳飛被十二道金牌召回京城,慘死風波亭。想必他動身回京之前,也跟自己現在一樣,左右為難。可自己畢竟不是岳元帥啊,自己沒有他那麼偉大,精忠報國,不謀私利。南府軍十萬人馬,繫於自己一念之間,如果走錯一步,可就永無回頭之日了。 吳用說,自己有兩條路可走,其實只有一條。如果想要起事成功,也不是沒有可能。那就是學當年割讓幽雲十六州的石敬塘,向大金臣服,拜完顏晟為父皇帝,自稱兒皇帝,如此一來,或者還真可以討個皇帝當當。可這不就他媽的成為大漢奸吳三桂了麼?趙這一手雖然很陰險,可究竟是不是要削自己兵權,還得兩說。眼下宋金剛剛締結新約,短期之內,幽雲當不會有戰事。即便是南府軍撤走,然種師中所部仍舊駐防幽雲,他的奉寧軍可不是吃乾飯的。況且,童貫傳來消息,自己回京之後,這幽雲都總管的位置,趙還要問自己的意見,到時便舉薦種師中,阻擋金兵,不在話下。 王鈺,又作出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之一,率軍回京。此舉雖然風險很大,可王鈺作了兩手打算,兵馬帶在身邊,不出事便罷,一旦朝中有變,老子揮軍攻打京城! U幽書盟 uutXT。cOM 銓蚊字板月讀 第四桶 第一百零八碗 黑雲壓城城欲摧 字數:5708 光穿透層層黑幕,照射在幽州城上,黑夜已經過去,來臨。幽州城外,十里連營。南府軍的騎兵早早的從營帳裡鑽了出來,收拾行裝,餵食戰馬。一望遠際的軍營裡,忙碌起來。 士卒們全副武裝,有條不紊的做著臨行前的裝備。威武的將軍跨著駿馬,在連營裡來回奔走,指揮若定。這十萬幽雲兒郎,馬上就要離開家鄉,趕往京城。國家多事之秋,這一去,前途未明。但寶國公軍令如山,誰敢違抗? 守衛城門的士卒,按時辰打開了城門,無數幽雲老百姓蜂擁而出,扶老攜幼。他們中,有此從昨天夜裡就趕到幽州,露宿街頭,為了的就是送別自己的親人。帶上一包衣裝,揣上幾個雞蛋,家境貧寒的,包上一捧故鄉的泥土。希望幽雲兒郎,不要忘記自己的家鄉。 十萬南府鐵騎,集結待命。軍容整齊,衣甲鮮明,獲得上峰同意後,老百姓湧入軍營,尋找著自己的丈夫,兒子,父親。離別的憂愁,總是讓人感傷的。年邁的父親拉著自己獨子的手,替他擦拭著鎧甲,整理著頭盔。從懷裡掏出一面白旗,上面卻是分外醒目的一個「死」字。 「兒啊,跟著寶國公好好幹,爹老了,不能為國盡忠了,這面死字旗你帶在身邊,傷時拭血,死後裹身,精忠報國,永誌勿忘!」老父將旗子遞給兒子,瞬間,老淚縱橫。 白髮蒼蒼的老母,提著一籃子雞蛋,不住的往自己兒子懷裡揣,同時也分給他旁邊袍澤戰友。或許她沒有讀過書,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會一個勁兒的說:「孩子們,寶國公是好人啊,凡是家中有服役的,都按人頭給了五兩銀子,去吧,不要掛念娘。」 年輕的婦人,抱著剛剛斷奶的幼子,默默的替丈夫打點著行裝,或許他們才剛成親不久,小兩口都沒有多說話。但婦人懷中的小傢伙,瞪著亮晶晶的大眼,小手不住向父親手裡的騎兵大槍抓去。或許他長大了,也會成為王鈺麾下一員猛將。但作父親的,更希望他長大之後,大宋國泰民安,再無戰事…… 「太子太保,寶國公,騎帥府都指揮使,王鈺到!」一聲洪亮的吼聲傳來。萬人矚目,全副披掛,寶馬銀槍的王鈺率幽雲騎軍司大小官員,出城而來。百姓們跪拜在地,王大人這一走,幽雲十六州何人鎮守? 一名衣衫襤褸的老婦,拄著枴杖,步履蹣跚的走到王鈺馬前,想要下跪,卻被王鈺制止。她拉著王鈺的戰馬,話未出口,兩行熱淚先自流下了,她想起了戰死沙場的兒子。 「老人家,你的兒子是為救我而死,我王鈺這一輩子也忘不了。您多保重,總有一天,我王鈺會回來的。」宦海沉浮,仕途凶險,王鈺已經學會了喜形不露於色,可面對老年喪子的母親,哪怕是鐵石心腸,也會感傷不已。他認識這位老母親,她唯一的兒子,就是當年隱空山大戰時,為了保護自己,而被遼軍殺害的小鬼。可憐他到死,也沒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老婦聞言,失聲痛哭:「兒啊,寶國公沒有忘記你啊……」 將令飛傳,十萬鐵騎,踏上回京之路。震天的哭聲,突然響起,百姓們扶老攜幼,追趕著前進中的南府騎兵。王鈺的馬頭上,被百姓們掛上一個花環,那是幽雲特產的山菊。幽雲十六州的老百姓,希望王鈺有一天,還能回來。 當十萬南府軍漸漸消失在天際時,初升的朝陽,已將萬丈霞光,灑遍了幽雲的角落。 大宋宣和七年六月,王鈺率十萬南府軍趕往京城。所到之處,約束士卒,秋毫無犯。百姓壺漿相迎,焚香遮道,歡迎南府軍。七月,南府軍趕到京城地界,於汴京城外,十里紮營。決定王鈺命運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李公公,陛下今日病情如何?」八賢王急步踏上春暖閣的台階,見李吉在此把守,上前問道。 李吉見是八賢王,微微欠身,回答道:「回王爺的話,聖上一夜未眠,一直在看那副畫。」 八賢王聽罷,微微頷首,便向裡面走去。他是持鑭親王,又是皇帝的叔叔,自然不必通報。踏進春暖閣,八賢王舉目四望,只見南面書安前,趙正披著龍袍,抬頭望著一副畫。那是他的得意之作,《隆中對》,畫的是三國時,劉備三顧茅廬,於諸葛亮草廬中,縱論天下大事的情景。 「陛下。」八賢王立於趙身後,低聲叫道。 「王鈺回來了?」趙沒有轉身,仍舊目不轉睛的盯著牆壁上那副《隆中對》。 「回陛下,是的,王鈺率南府軍在城外十里紮下營寨,等候陛下召見。」八賢王回答道。趙聽罷,未作回應,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放在那副畫上。八賢王等了好大一陣,不見天子指示,只得耐著性子,垂手肅立。 「皇叔啊,你來看看,朕這副《隆中對》畫得怎麼樣?」趙突然叫道。八賢王上前,仔細看了一陣,稱讚道:「陛下丹青之術,曠古絕今,歷代大家,不能及也。」 「呵呵,皇叔過獎了,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劉玄德得了諸葛亮,三分天下有其一,臣君之睦,傳為千古佳話。如今國難當頭,朕也希望得忠臣良將輔佐,中興大宋。只是……」道君皇帝欲言又止。 八賢王體察聖意,遂拱手進言道:「陛下,王鈺此人,貌似頑劣,卻是一員能臣。這些年,他收回幽雲,興建騎兵,保得一方安寧,說是國之棟樑,也不為過。但他即便再能幹,也不過是陛下的臣子,若沒有陛下慧眼識英雄,王鈺恐怕至今仍舊在汴京街頭遊蕩。」 趙聽他這麼說,也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王鈺時的情景,那小子不識禮數,舉止可笑。但不過幾年光陰,他已經幹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奇才啊。這次召他回京,本以為他會藉故推托,不想他恪守臣道,領命歸來。 「皇叔,依你之見,現在朕該做什麼?」趙轉過身,八賢王發現,自己這位皇帝侄兒,眼中佈滿了血絲,面帶倦容,十分憔悴。 「防!」八賢王只吐出一個字來。這江山畢竟是趙家的,而他八賢王,也是趙家的一份子。王鈺帶甲十萬,返回京城,現在就在城外十里紮營。先前,朝廷只給了他一條路走,而現在,他卻有兩條路,進可攻,退可守,不得不防! 趙頻頻點頭,連聲稱善。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王鈺雖然一貫表現得極為忠誠,但現在手握重兵,駐守城外,誰敢保證他不生異心?即便他沒有這個意思,那他手下的將領呢?當年太祖皇帝,不就是在陳橋驛,黃袍加身麼? 「傳旨,命殿前司宿元景,調天武,神勇,廣勇,龍騎四軍,駐防陳橋驛。命侍衛步軍司楊晉,調龍衛,廣銳,雲翼,崇捷四軍駐防青崗。再命京東西路調十萬精兵,火速西進,於南府軍背後十里駐防。」趙頃刻之間,已經調集二十萬大軍,分三面駐防,將王鈺圍在了中間。 八賢王領旨,正欲出宮,背後趙又叫道:「慢,讓李吉派人出宮,將李師師接到宮中!」八賢王暗暗心驚,都說天威難測,伴君如伴虎,天子為防王鈺,居然連自己最心愛的李師師也牽扯進來。若是王鈺真有異心,那第一個掉腦袋的,恐怕就是王鈺的堂姐。 汴京城外,南府軍大營,中軍帳。 王鈺仍舊一身戎裝,手按刀柄,坐於虎皮椅上。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神不寧過,從前,哪怕是在萬軍之中,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南府軍已經到了京城,但直到現在,宮裡仍舊沒有詔命傳出來。天子在想什麼?莫非真要對我下手?我回京的決定,難道錯了? 布簾掀起,同樣一身鎧甲的耶律南仙走了進來。看到她,王鈺心裡稍稍安定了些,招了招手,耶律南仙會意上前,蹲在他的身邊。習慣性的握著他的手,卻感覺那隻手,一片冰涼! 「南仙,你說,我回京是對是錯?」這個問題,從離開幽州時起,就一直壓在王鈺石頭,如磐石一般,越壓越緊。 「大丈夫行事,雷厲風行,絕不後悔。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又何必問對錯?不管怎麼樣,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誰敢動你,除非我死。」耶律南仙語氣雖輕,卻異常堅決。王鈺閉上了眼睛,緊了緊她的手,忽然笑道:「我從前就一直想試試姐弟戀,沒想到感覺這麼好,就算是死,也不枉此生了。」 顯然,耶律南仙沒聽明白王鈺的話,但她卻沒有再問。緩緩起身,握緊了手中的七探盤蛇槍,從這一刻起,她會寸步不離王鈺。 「吳用求見。」帳外傳來吳用的聲音,這位足謀多謀的南府軍軍師,話裡卻帶著一絲驚慌。王鈺聽到,眉頭一皺,即命吳用進帳。吳用踏進帳裡,施禮完畢,見耶律南仙全副武裝,手持鋼槍,心裡稍微寬慰了些。 「大人,事情恐怕有些不妙。」吳用的第一句話,就聽得耶律南仙變了臉色。 「講。」王鈺面無表情的說道。 「據探子回報,我軍背後十里處,有大批兵馬行動的跡象。人數,不會比南府軍少!」 王鈺突然向後倒去,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趙啊趙,這天下是你趙家的,我替你鎮守幽雲,你倒在我背後下毒手,你這不是逼我造反麼?王鈺握緊了腰間寶刀,剛站起身來,帳外奔進林沖,關勝二將,神色不安。他知道,又有壞消息來了。 「大人!大事不妙!我軍左右兩側的陳橋驛與青崗,突然多出無數兵馬,明顯是在針對我們南府軍!」林沖久經沙場,為南府軍五虎上將之首,此時卻也是驚怒交加。 州時,眾將就曾經向王鈺進言,不可回京。現在果I朝廷想向南府軍下手了。 王鈺聽完,沉默不語,現在,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背後已經有大軍防備,南府軍沒有退路了,只能攻打京城,險中求存,置之死地而後生! 秦明,呼延灼,董平,楊志,徐寧,南府軍中王鈺的嫡系,先後進入中軍帳,見帳中情形,已然心中有數,都把目光投向王鈺,等著他的軍令。 突然,王鈺的右手按上了刀柄,將腰意寶刀,緩緩抽出。眾將一見,心知肚明,汴京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這一戰,事關南府軍生死存亡,不容有失!正當眾將翹首以盼時,王鈺那口寶刀突然回鞘! 「傳我將令,三軍不得擅動!全軍戒備!違令者,斬!」 禁宮,保和殿,趙站在殿門口,遙望天際。太陽已經西沉,夜幕漸漸降臨。偌大的皇宮,此時看來,卻是那樣的冷清。皇帝,是天下第一孤家寡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任何人都不能相信。王鈺啊王鈺,你究竟是忠是奸,今晚便可見分曉了。 「陛下,起風了,似乎要下雨,您披件袍子吧。」李公公替趙披上了一件錦袍。 「你隨朕多看,你說說,王鈺是個忠臣麼?」趙問出這話,並沒有打算得到他的回答,人心隔肚皮,誰能知道? 「老奴的職責,只是伺候好陛下,這是奴才的職責。」李吉一邊替皇帝整理著衣袍,一邊回答道。 趙聞言,微微點頭,歎息道:「要是這天下的人,都像你這般明白,朕也不用這麼操心了。克盡職守,這是作臣子的本分,只可惜,朕身邊的大臣們,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他們一見朕重病在身,不能理事,一個個都打著小算盤,國難思良將,家貧念賢妻……」 說完這句話,趙扯下身上錦袍,快步走入金殿,坐於龍案之前。李吉會意,忙替他鋪紙磨黑。趙神色冷峻,挽起衣袖,拾起御筆,在紙上奮筆疾書。李吉偷偷看了一眼,嚇得雙目圓眼,手中墨條,掉落地上。 趙猛然抬頭,盯了他一眼,李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稱死罪。 打開印匣,取出那方歷代傳承,上面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的傳國玉璽,重重蓋在那張紙上。 「馬上派人出宮,將這道詔命秘密傳達給韓毅,讓他按旨行事!」趙蓋完玉璽,折疊起來,交於李吉。後者雙手接住,轉身欲走。 「回來!」趙大喝道。 李吉身形一顫,急忙轉了回去,躬身聽命。趙起身,命人將太祖趙匡胤當年所佩的寶劍取來,交於李吉:「將此劍交於韓毅。」 李吉知道,那韓毅當年是京師禁軍第一高手,曾經擔任過御前帶刀護衛,勇不可擋,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易如反掌。現在天子寫了這道詔命,又賜了這把寶劍,王小寶的性命,恐怕…… 太陽方落,片片烏雲已經壓在城頭,時方六月,汴京城卻像一個烤爐,悶熱難當,天要下雨了,這場雨,恐怕不會小。黑雲壓城城欲摧…… 此時,南府軍大營裡,本該是埋鍋作飯的時候,但十里連營裡,雖然炊煙裊裊,卻不見一人用飯。南府軍十萬人,沒有一個解下鎧甲,上到將軍,下到士兵,全都披掛整齊,藏於營帳之中。大家都知道,要變天了。 巡邏的騎兵,仍舊跨著戰馬,在營前來回奔走,夜幕提早降臨,伸手不見五指。轟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只待一聲驚雷,就會天降暴雨。 「韓大人!」馬上的騎兵欠身向南府軍第二號人物行禮。在士兵們在眼裡,這位韓大人雖然身為副都指揮使,但卻從來不多言不多語,似乎他在騎帥府只是一個擺設。 「嗯。」韓毅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向軍營外走去。坦白的說,韓毅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甚至提心吊膽。他夾在兩個人中間,一個是皇帝,一個是恩人。趙對有知遇之恩,把他從普通的士卒,提拔為御前帶刀護衛,可謂皇恩浩蕩。但王鈺當年,把天大的奇功,毫不吝惜的分給了自己一半,這些年在幽雲,對自己也是恩重如山,自己能有今天,和王鈺有莫大的關係。 現在,朝廷調南府軍回京,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用意。難道聖上真要自毀長城,削去王鈺兵權麼?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應該怎麼辦? 夜風之中,傳來陣陣馬蹄聲,韓毅側耳一聽,是從京城方向傳來的。難道是…… 「牽馬來!」韓毅大聲喝道,士卒牽過一匹戰馬,韓毅飛身躍上,向大營外奔去。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他要到哪裡去。 憂優書猛 uuTXT.CoM 荃文字板閱牘 第四桶 第一百零九碗 一聲驚雷震天地 字數:6123 韓毅已經望見前面來人,遂勒住戰馬,安靜的等待一騎,奔到身邊,馬上之人輕聲問道:「是韓大人麼?」 果然!韓毅沉聲答道:「正是!」 「聖上有詔命給大人!」那人從前上取過一樣東西,遞到韓毅手中,他馬上感覺,那是一把劍。 「聖上讓韓大人按旨行事,不得有誤!」那人又遞過一樣東西,韓毅接過。還未說話,對方已經調轉馬頭,消失在夜色之中。韓毅帶了東西,立即回營。剛到營門口,還未下馬,忽聽一人問道:「韓大人哪裡去?」 定睛一看,原來是徐寧。遂笑道:「天氣悶熱,我出去轉轉。」徐寧聽罷,也不多疑,領軍四處巡查。韓毅匆匆趕回自己帳中,摒退左右,取出詔命,在燈下看了起來。 「若王鈺敢有異心,以此劍就地格殺!」鮮紅的璽印,油墨未干。 韓毅大吃一驚!天子難道真要置王大人於死地!小小一片紙,拿在韓毅手裡,卻重逾萬斤!這位當年禁軍第一高手,也不禁頭冒冷汗,渾身戰慄。 中軍帳,眾將雲集,王鈺端坐於虎皮椅上,波瀾不驚。誰也摸不透他心裡現在在想什麼,即便是耶律南仙。南府軍晌午就已經到京城地界,但直到此刻,天子仍舊沒有詔命傳來,這不是太蹊蹺了麼? 吳用定了定心神,在眾將的目光中,移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再拖下去,於我不利,望早作決斷,何去何從,將士們只等您一聲令下。」 王鈺仍舊不為所動,抬起頭來,輕聲說道:「拿香來。」 「我去!」林沖急忙應了一聲,轉身奔出帳外,不多時,捧了一個香爐回來,一柱清香,正冒著香煙。林衝將香爐放在王鈺案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柱香上。 「如果這柱香燒完,朝廷還沒有詔命到……」王鈺的話,只說了一半,但其意不言自明。若是這柱香燒完,天子仍舊沒有示下,那南府軍就只有先發制人,絕不能坐以待斃! 「喲,各位將軍都在啊!」韓毅踏進中軍帳,見眾人都在,先自吃了一驚。等向王鈺施禮,瞧見那個香爐,更是心中狂跳!難道王大人已經預感到了危險,要先發制人?! 眾將見韓毅進來,都默不作聲,大家心裡明白,他嚴格來說,不算王大人的嫡系。他這副都指揮使的職務,是天子欽點的,意在掣肘王鈺。只不過,這幾年他似乎很明事理,從來不對南府軍指手劃腳。 「韓大人來了,坐。」王鈺笑得很爽朗,看不出來絲毫緊張。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謝國公。」韓毅謝過,方才落座,右手,不經意的搭在了腰間劍柄上。現在南府軍幾員虎將都在帳中,那耶律南仙更是手持銀槍,立於王鈺身側,如果自己真要動手,倒也不是沒有把握,但殺了王鈺之後,自己的性命,恐怕也難保。只是不知,王鈺是否真的會先發制人,揮師攻打京城? 中軍帳裡,一片沉靜,靜得幾乎聽得到每個人的呼吸。那柱香似乎燒得特別慢,所有人都的目光都落在它身上。靜,死一般的沉靜。這一刻,遠在深宮之中的趙,與近在中軍帳裡的王鈺,都在等待,比試著耐心。 起風了,大風起兮雲飛揚,呼號的風聲,猶如千軍馬軍,一齊殺來。帳中之人,哪個不是百戰餘生之輩?此時,也不禁個個憂心,人人膽戰,十萬幽雲兒郎的性命啊! 韓毅如坐針氈,握著劍柄的手,已經沁出汗來。殺,或者不殺?若王鈺真有反心,不殺他,是為不忠,殺他,是為不義,忠義不能兩全。蒼天,你能否給我一個答案? 耶律南仙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動聲色的移到了王鈺身前,將他完全擋住。 當清香燃燒的最後一段灰燼掉落時,王鈺突然起身,他一動,帳中眾軍齊齊站立,望著自己的統帥。韓毅也跟著站了起來,緊緊抓住劍柄! 趙,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王鈺不義! 王鈺的右手,再度搭上了刀柄,這把寶刀一旦拔出來,就永遠沒有回頭之路了。 「嗆!」寒光一閃,王鈺寶刀出鞘,帳中從將,齊刷刷站到了軍帳中央,只等一聲令下,就指揮十萬鐵騎,衝進京城!鹿死誰手,只有天知道! 一聲驚雷,當頭炸響!大地為之顫抖,風雲為之變色! 「聖旨到!」正當王鈺要發號司令,先發制人時,帳外響起這一聲。 王鈺一驚,只見帳外走進一人,正是內侍省都知,自己的老相識,李吉李公公。李吉走進中軍帳,對眼前危急的態勢,視而不見,站在軍帳中央,大聲說道:「聖旨下,王鈺接旨!」 「臣王鈺,接旨!」王鈺急步下帳,率眾將跪聽接旨。 「皇帝詔命,宣王鈺立即隻身進宮面聖,欽此!」 隻身進宮!王鈺聽罷,突然起身!難道是想把自己騙進宮去,暗中加害? 「寶國 吧。」李吉側開身子,作勢請到。 「哦。」王鈺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動,這一去,生死未卜,棋差一步,滿盤皆輸啊。 「公公,勞你先行一步,回稟聖上,我馬上就到。」王鈺突然說道,李吉聽後,神色如常,笑道:「這樣也好,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說罷,與王鈺拱手作別,退出帳外。 聖旨已下,進興兵反叛,還是進宮面聖,必須馬上作出決斷,時不我待!帳中眾將,都望向王鈺,決定南府軍命運的時刻到了。 平地一聲雷,傾盆大雨,驟然降下! 「大人!」秦明突然吼了一聲,登登幾個大步踏上前去。林沖等人一見,也都圍了上去,勢態危急!惟獨耶律南仙,自始自終,目光都盯在韓毅身上。突然看到韓毅緩緩向王鈺這邊走來,手按劍柄,意圖不明。耶律南仙全神戒備,只要他敢動一下,手中這柄七探盤蛇槍,就會在他胸口扎出一個血窟窿來! 韓毅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我意已決!」王鈺的聲音響起,眾將肅然,恭聽號令。「進宮面聖!」 什麼?進宮面聖!難道王大人真沒看出來事情已經非常明顯了嗎?這一進宮,只怕是有去無回!耶律南仙聞言也是一心,轉頭向王鈺望去。就在這個當口,忽聽身邊響動!耶律南仙駭然失色,再回過頭來時,韓毅已經到了王鈺跟前! 「你敢……」七探盤蛇槍突然刺出! 「王老弟!」這一聲離奇的呼喊,讓帳中所有人都大疑不解。韓毅叫王大人老弟? 王鈺望著眼前這人,輕笑道:「韓大哥想說什麼?」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當機立斷,不要拖泥帶水才好。」韓毅笑容滿面,手,早就離開了劍柄。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決定進宮面聖,本來也是應該做的嘛,這有什麼稀奇?哈哈!」王鈺點頭笑道。眾將豈能眼睜睜看著王鈺去送死,還要再勸,王鈺已經揮手制止。 「你們先下去,各司其職,韓毅,你留下。」王鈺坐回虎皮椅上,發出了命令。眾將面面相覷,見王鈺去意堅決,都暗歎了一口氣,退回帳外。蒼天無眼,寶國公這一去,只怕是不會回來了…… 「南仙,取我朝服來。」王鈺一直看著韓毅,而後者也無所畏懼,直視著他。耶律南仙取過王鈺朝服,替他穿上。 「韓大人,腰上的寶劍挺別緻的啊。」王鈺一邊穿著朝服,一邊笑道。 「呵呵,家傳寶劍,平時捨不得佩帶。」韓毅面不改色,談笑自若。王鈺聽罷,不置可否,收拾停當,便向帳外走去。韓毅終於鬆了一口氣,剛要隨他出帳,卻見王鈺突然停了下來。 當他轉過頭時,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韓大哥,你腰間的寶劍,不會是用來殺我的吧?」 韓毅竟然點了點頭:「是。」 「剛才我如果決定不進宮,你會殺我麼?」王鈺又問道。 「你猜猜看?」韓毅笑道。 「哈哈!」王鈺仰天大笑,一邊朝外走去,一邊揮手道:「等我回來,再跟你大醉一場!」 耶律南仙神情冷峻的盯了韓毅一眼,急忙追出帳外。王鈺已經跨上那匹烏雲蓋雪寶刀,準備向京城而去。 「王鈺!」耶律南仙一聲急呼,飛步上前,扯住韁繩。這位在遼軍以冷血善戰而聞名的女將,此時已然亂了分寸。眼看著心愛的男人,隻身獨闖虎穴,她焉能不憂?這一去,或是暫別,或是永訣,不得而知。 王鈺俯下身子,輕輕拭去她臉上的雨水,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耶律南仙仍舊緊緊抓著韁繩,死也不肯鬆手。一雙美目中,早已噙滿了淚水。 「我不會放你走的,南仙已經沒有了父親,如果連你也走了,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用?你若執意要去,我只有一死!」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耶律南仙,竟如此剛烈! 王鈺也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猶豫,好大一陣沒有反應。兩人立在瓢潑般的大雨中,相顧無言。良久,王鈺抱過耶律南仙,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說過會照顧你一生,男兒大丈夫,一言九鼎。方才李公公來傳旨,我已經看出了端倪。」 「什麼端倪?」耶律南仙急切的問道。 「你沒聽見麼?宣王鈺立即隻身進宮面聖,進宮面聖,從來都是隻身一人,又何必在詔命再加以說明?這樣不會顯得太刻意麼?」王鈺說罷,在耶律南仙臉頰上輕輕一吻。 隻身進宮?是啊,本來就應該是一個人進宮面聖,又何必再加以說明?這道聖旨,看似凶險萬分,卻被王鈺看出了破綻。耶律南仙終於鬆開了手。 「你拿我的佩刀,坐鎮軍中,千萬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王鈺解下腰間寶刀,遞到耶律南仙手中。隨即,兩腿一夾,胯下戰馬一聲嘶鳴,向京城方向,飛奔而去。 禁宮,資政殿。這是百官上朝,跟天子商議朝政的地方 央,端坐於上,木然的望著殿外的電閃雷鳴。他的身邊,擺放著一張小几,那上面是一副卷軸,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道聖旨。 而趙的正前方,放著一把交椅,並沒有按規矩,擺在皇帝的側面,而是正對著他。 「王小寶,你會來麼?」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資政殿,也照亮了趙那張蒼白的臉。他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得彎下了腰去,左手按著那道聖旨,右手使勁捂著嘴巴,咳完之後,張開手一看,趙一聲苦笑。 「臣,資政殿大學士,寶國公,行兵部尚書,領幽雲騎軍司都指揮使,兼幽雲十六州都管衙門都總管王鈺,奉旨見駕!」資政殿外,傾盆的大雨中,一個高大的身形掀開衣擺,跪拜在地。 天空驚雷連連,王鈺在大雨之中一動不動,任由雨水沖擊著他的身體。看到王鈺到來,趙微微呼出一口氣,蒼天庇佑啊。 「王小寶,你進來。」趙無力的召手道。 王鈺起身,不顧身上濕透,快步進殿。他的身後,留下了一長串的腳印。到了趙面前,他正要行大禮,趙已經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免禮,坐吧。」就四個字,說完,竟又是一陣咳嗽。 王鈺坐上交椅,方才發現,竟與皇帝面對面。幾年不見,天子似乎蒼老了許多,早已不是自己當年在飄香閣看到的那個「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的英俊男人。 「你來了,很好,很好,很好,朕很高興……」趙連說了三個很好,神色之間,頗為欣慰。 「臣奉詔回京,不敢有誤。」王鈺正色說道。 趙點頭,聲音越發的微弱:「是不是覺得朕比前些年老了?」 「回聖上的話,天子日理萬機,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臣恨不能為君分憂,死罪。」王鈺隻身進宮,卻是神色如常,講起話來,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是啊,這麼大一個國家,每天都得多少事要朕處理。眼下國家多事之秋,外有強敵窺視,內有奸黨作亂。朕何嘗不想作一個中興大宋的明君,咳咳,小寶,你知道為什麼君王自稱寡人嗎?」趙問道。 王鈺搖頭。 「因為皇帝,是世上最孤獨的人,看似高高在上,卻正如當年蘇軾詞中所言,高處不勝寒。這天下如果有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人想當皇帝,可他們又怎麼會想到,皇帝遠比他們想像的難作,你說是麼,王鈺?」 王鈺仍舊面不改色,昂然答道:「聖上教誨,臣銘記於心。」 趙像是很滿意,頻頻點頭:「好,不愧是朕看重的人,不愧是國之至寶。當年調你到幽雲任職,朕也是萬分不捨,但沒有辦法,你資歷太淺,威望不夠。這些年來,你在幽雲所立的戰功,朕知道,你受的委屈,朕也知道。你身為重臣,朕希望這一切的恩恩怨怨,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要一心為國,九死不悔,你能做到嗎?」 「臣不能!」王鈺的答案,讓趙突然皺起了眉頭。 「為何不能?」 「臣為人處世,恩怨分明。臣受陛下知遇之恩,若不知恩圖報,何以面對君王?金狗佔我國土,殺我百姓,奪我金銀,這等血海深仇,如不銘記在心,加倍償還,何以面對百姓?若上不能報陛下知遇之恩,下不能安黎民赤子之心,臣有何面目立於世間?」 趙聽罷,長歎一聲,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的念道:「朕沒有看錯你……」 殿外,風雨交加,大宋江山,在這風雨之中,搖搖欲墜…… 好一陣,趙靠在椅背上,雙目緊閉,沒有動靜。王鈺疑惑不解,試探著叫道:「聖上?」 趙突然抬起手,顫抖著拿起身邊那道聖旨,遞到王鈺面前:「這次回來,朕給你備了一份厚禮,也是一副重擔,你拿去吧。」 王鈺雙手接過,心裡捉摸不定,這道聖旨,裡面寫的什麼?交出兵權?賜三丈白凌?或是毒酒一壺? 「怎麼不看?」趙仍舊閉著眼睛,低聲問道。王鈺應了一聲,定住心神,展開聖旨。 「陛下,這,這……」王鈺看完聖旨,突然起身,大驚失色。「臣,臣不敢!」 「小寶啊,這道聖旨,朕思之再三,交給你最合適。從此以後,小心謹慎,勿負朕望,切記,切記……」 「陛下!」王鈺手捧聖旨,牙交緊咬。 「去吧,朕累了。」趙雙手撐住扶手,吃力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向殿內走去。王鈺拜辭出殿,立於台階之上,渾身濕透,可哪是冷汗,哪是雨水,已經分不清楚了。 「……擢升王鈺為尚書右僕射兼領中書門下,推行新法,改革朝政,凡文武官員,不論官銜,均受其節制……」 UU書盟 UUTxt。cOM 全蚊子扳越讀 第四桶 第一百一十碗 趙佶退位 字數:5565 和七年,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這一年,一件大宋I有的事情發生了,滿朝文武之中,最年輕的王鈺,被天子趙擢升為右僕射。什麼是右僕射?右僕射就是右丞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第一大臣,百官首輔。大宋官制,以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為首相,以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為次相。但右僕射因為兼領中書省更親近皇帝,是大宋朝廷一等一的權臣。在這之前,左右僕射一直由蔡京一人獨任,而且兼管尚書,中書,門下三省,權勢熏天。趙分出了右僕射,而且把最重要的中書省讓王鈺掌管,很意非常明顯。 從此以後,朝野內外,皆稱王鈺為「寶相」,同公相蔡京,相童貫,隱相梁師成,並列四大權臣。但民間,多稱王鈺為「小王相爺」,區別於已故的「老王相爺」王安石。百姓們希望,新的宰相能改變國家積弱的局面,希望新法能盡快推行。回為大宋實在已經耗不起了。 王鈺上任右僕射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親自趕往尚同良府邸拜望,希望他改變主意,重新出山擔任參知政事一職,作自己的副手。尚同良被刺之後,萬念俱灰,深感國家已經沒有希望,於是請辭副宰相一職。王鈺在尚府,同尚同良長談三個時辰,終於使這位兩朝老臣回心轉意,帶傷出山。 趙表面上對王鈺表示了極大的信任與支持,王鈺上奏,請求皇帝收回成命,召回流放嶺南的罪臣李綱,擔任開封府尹,趙准其所奏。又根據王鈺的建議,任命因言獲罪的御史孟昭,為參知政事。一場變法圖強的運動,即將在大宋轟轟烈烈的展開。以挽救這個滿目瘡痍的國家。 宣和七年七月,病重的趙咳血昏迷,醒來之後,急召王鈺,蔡京,童貫,梁師成四人進宮議事。當著他們四人的面,寫下了著名的《罪己詔》,頒布天下。承認自己的一些過失,以求挽回民心。 八月,趙病勢惡化,王鈺等大臣守候在龍榻之前。趙抬起枯如樹皮的手,顫抖的寫下了「傳位於太子趙桓」的詔命。趙桓即位,尊其父趙為太上皇,改年號為靖康,大赦天下。並正式下詔,命王鈺推行新法,改革朝政,軍政。 王鈺召集尚同良,孟昭,李綱等人,以《上皇帝萬言書》為藍本,草擬新法。涉及官制,軍制,稅收等諸多方面。新法的擬定,天下矚目,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想知道小王相爺的變法,會不會像老王相爺那樣,不了了之。 為表示自己對王鈺的信任和恩寵,新近即位的趙桓,下詔在京城西南角,為王鈺修建了一所嶄新的官邸,並御筆親書「敕造寶國公府」門匾,賞賜金銀無數。 夜半三更,寶國公府的書房裡,仍舊亮著燈光。耶律南仙駐步走廊,看了一陣,轉身對後面丫環吩咐道:「給相爺準備宵夜,他不喜歡吃甜食,記住了。」 書房裡,燈火通明,王鈺盯著桌上一樣東西已經很久了。書案側面,一身便服的吳用也默然不語,看著桌上那個東西。那是王鈺的幽雲騎軍司都指揮使金印,誰持有這方金印,就能統帥十萬南府騎兵。 「寶相,下官認為,此計可行。」吳用沉思良久,拱手進言道。 王鈺聞言點頭,伸手撫摸著印匣:「太上皇任命我為右丞相,雖然沒有提到南府軍兵權的歸屬,擔按理說來,我應該不再掌兵。現在滿朝文武都盯著這方金印。」 「是的,宰相掌兵,於制不合。但依下官之見,如果寶相主動交出這方金印,朝廷會不會收,還是未知之數。畢竟,南府軍不是誰都能統領的。如果相爺主動交出兵權,這樣一來可以顯示您無私之心,二來可以杜絕悠悠眾口。」吳用說道。 是啊,自古以來,大臣功高蓋主,從來不會有好下場。當你的功勞高到皇帝都不知道該賜你什麼的時候,就只能賜死了。現在自己位居百官之首,位極人臣,更應該小心防備。 敲門聲響起,耶律南仙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鈺還沒回應,就聽吳用在旁邊說道:「寶相,恕下官多嘴,這本是您的家事,不該我這個外人過問。但是南仙姑娘跟隨您這麼久,如今住在府上,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您看……」 王鈺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對吳用說道:「這就見外了,你隨我東征西討,鎮守幽雲,我幾時把你當作外人了。這事我心裡有數。」吳用聽後,不再多言,起身告辭。行至門口時,對耶律南仙躬身一揖。 「我好像聽到你們在說我?」耶律南仙站在王鈺面前,輕聲問道。 「哦,有麼?聽錯了吧?」王鈺搪塞道,耶律南仙知道他不肯說,倒也不追問,望了一眼書案上 ,又問道:「怎麼?你決定要冒這個險了?」 王鈺點了點頭:「不錯,上次太上皇召我一人進宮,就已經賭過一把,這回再賭一把。」 「嗯,南府軍不是誰都能管的,如果換帥,勢必動搖軍心,影響戰力,這一點朝廷應該明白。」耶律南仙說道。 王鈺轉過頭,看著那方金印說道:「我越來越覺得這朝政大事就像是賭博,我在賭,皇帝也在賭。你以為太上皇和聖上真的就那麼信任我麼?表面上看,我是右丞相,百官之首,聖上還給我造了一座豪華的官邸,可以說是皇恩浩蕩了。可如果不是被逼無奈,他兩父子絕對不會這麼冒險的。現在蔡京還是左相,雖然權力分給了我一半,但他仍舊管著審官院和尚書,門下兩省。變法路上,他是第一頭攔路虎。」 次日早朝,王鈺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趙桓上交那方南府軍大印,表示自己辭去騎帥府長官一職。但趙桓堅持不准,仍命王鈺統領南府軍,駐防京師。趙桓這麼做,是受其父的影響。因為京城各部禁軍,現在已經有些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味道了。蔡京為相多年,雖從來沒有掌過兵權,但禁軍之中,其門生故舊極多,已經讓皇帝生出了戒心。 九月,王鈺的第一部新法推出,第一個下刀的,就是朝廷的軍制。劃大宋全國為十二個衛戍區,簡稱衛,衛的軍事長官,稱某某衛指揮使,為正三品,帶諸衛上將軍的頭銜。掌管轄區內所有軍事力量。衛下設道,為第二級軍事單位,道的軍事長官稱某某道招討使,隸屬於指揮使。同時,為防止各衛軍事長官擁兵自重,從此以後,大宋武官設定任職期,每期六年,任期一滿,或留用,或調任,由皇帝裁決。同時,從即日起,監軍一職成為常設官職,由文官充任,上到衛,下到道,都派遣監軍一員,任期為三年。監軍不得干涉軍事指揮,但有密折專奏權,負責向朝廷上報轄區內軍務要事。 全國十二衛,歸樞密院率領,不再由四衙掌管。但若要調動軍動,需要有皇帝詔命及御賜兵符。 同時,王鈺命幽雲十六州,開始向內地大批供應戰馬,各衛指揮使,以長江為界,長江以北的七大衛戍區,必須在一年之內組建完騎兵部隊。而南方五大衛戍區,因地制宜,發展多兵種。全國操練新軍,逐步裁撤舊軍,因為金國在北面,隨時可能南下,若是操之過急,反而會生出禍端。軍隊實行徵兵制度,軍人,成為一種終身制職業。 新法適當的向全國各衛的武將放權,以利於軍隊的建設和訓練。但各衛戍區的軍餉,裝備,及各種用度,將由中央朝廷統一發給,地方官府不再承擔。堅持軍政分開,互不干涉。 新法推出後,趙桓下旨,全國施行。大宋十二衛的指揮使和監軍,都由趙桓親自任命,王鈺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京師衛戍區的最高長官。種師中,也被任命為幽雲衛戍區的指揮使。而與此同時,朝廷昔日派往南府軍中的數十名武將,除種霸留任外,其他人都分別派往十二衛擔任要職,主持操練騎兵。 大宋軍隊的改革,從上至下,雷厲風行的開展起來。九月中旬,三名阻撓新軍法施行的高級武將,被趙桓免職。除此之外,新法的推行,並沒有受到過大的阻礙,皆因大宋軍制本來就已經暴露了許多的弊端,改革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隨後,在王鈺主持下,中書省擬出了大宋軍功制度,劃軍人職銜十六等,也就是所謂的軍銜。武官的提拔擢升,嚴格按軍功行事。立有戰功的將領士卒,可以得到金銀,奴僕,房產,甚至土地的封賞。王鈺想借此,調動軍隊的積極性。 「稟相爺,樞密使童貫求見。」王忠扣開王鈺房門,稟報道。王鈺現任右僕射,官居正一品,童貫為樞密使,為從一品,自然要矮上半級。 王鈺一聽童貫求見,忙說道:「快請。」王忠領命,還未轉身,又聽王鈺說道:「算了,我親自去府門迎他。」 寶國公府門前,童貫正立於門口,抬頭張望那塊御筆親書的門匾,心裡感慨萬千。當年自己在飄香閣遇到的那個小混混,如今已經成為群臣首輔,比自己還要高上半級。幸好自己壓對了寶,否則,這次變法運動中,自己恐怕也會像蔡京那樣。 「喲,童大人,您老怎麼客氣起來了,到我府上來,直接進去就是,何必搞這種客套?」王鈺老遠就拱起了雙手,快步迎出。 童貫回頭一看,見王鈺出來,把腰一躬,就要行大禮。王鈺一把拉住,嗔怪道:「您這不是打我耳光麼?也不怕折煞晚輩。」 「哈哈,寶相如今官居一品,又是太子太保,下官怎敢托大?」童 然這樣說著,腰卻已經直起來。王鈺拉著他,齊頭I是外人,也不用什麼茶廳奉茶的客套,直接引入書房。 沿路,童貫見那敕造寶國公府,雕樑畫棟,亭台樓閣比比皆是,不由得心裡暗歎,看來天子果然對王鈺另眼相看啊。這國公府,比起自己的府邸來,也絲毫不遜色。 到書房落座,丫環奉上茶水,寒暄已畢,王鈺笑問道:「新法剛剛頒佈施行,相軍務繁忙,怎麼想起親自到我府上來了?」 童貫聞言,放下茶杯,回答道:「軍務再忙,寶相這裡,老夫也應該來拜望拜望嘛。再說了,我那府上,不是還有一個人,對寶相朝思暮想麼?」 說起來,王鈺自回京以後,還一次也沒有去看過童素顏。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不便去。他與童素顏有情的事,滿朝文武,多多少少聽到一些風聲。恐怕就連太上皇趙和天子趙桓也有所耳聞,王鈺就怕自己一去,惹出非議。又提出當年把趙出雲許配給自己的陳年往事來。 童貫聽完王鈺這番表白,也深表贊同,歎息道:「是啊,京城百姓們都說,這大宋朝廷裡,第一大忙人,不是天子,而是小王相爺。寶相如今位高權重,理應避嫌,我回府以後,自然會對素顏那丫頭解釋的。」 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王鈺肯定童貫到自己府上來,絕對不是為了這點兒女情長的小事。但童貫絕口不提,他也不便過問,兩便說了些閒話,無非就是新法推行,邊疆大事什麼的。童貫很沉得住氣,說了好幾盞茶的時間,他倒越說越來勁了。 「童大人,你我不是外人,有話儘管直說,我可不相信你這個大忙上到我府上來,就是為了擺閒條。」最後,還是王鈺提了出來。 童貫這才收起閒聊,正色說道:「寶相,朝廷決心變法圖強,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有些話,我不得不提醒你。」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王鈺點頭道:「還請樞密相公多多指教。」 「好,那我就直說了。變法革新這件事情,我大宋是有先例的。當年神宗皇帝任用王安石變法,也是轟轟烈烈,可後來歐陽修為相,將新法全部廢除。前事不忘,後世之師,你如今主持變法,不能不細加思量,找找這裡面的原因啊。」童貫搬出王安石變法來,似乎意有所指。 王鈺雖然知道王安石變法這件事情,但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當下便向童貫請教。童貫當即把當年王安石變法的種種細細道來。王鈺仔細聆聽。 「王相的變法,的確是有利於富國強兵,可怎麼就失敗了呢?」王鈺聽完後問道。 童貫頗有深意的笑了一聲:「呵呵,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王安石的辦法絕大部分都是可行的,也有行之有效的。之所以會失敗,一來是時機不成熟,當年大宋的局面還很安定,不像現在這樣動盪。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變法傷害了一部人的利益,而這一部人恰好都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如今你主持變法,時機已經成熟了,全國上下,都深深的感覺到了危險,再不變通,就只能等死。從這一層面說,小王相爺比老王相爺幸運。關鍵就是這第二點上,你一定要注意,有些人動得,有些人萬萬動不得。老夫雖然不知道你接下來會推出什麼樣的法令,但也能猜到幾分,所以不得不提醒寶相,如果有不對的地方,你就當我多嘴吧。」 王鈺知道,童貫這不是多嘴,而是事實。人們常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可經常忘記另外一層,得權貴者,得天下。用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所流行的話來說,權貴叫既得利益者。國家問題這麼多,跟他們有很大的關係,可如果要動他們,阻力之大,可以想見。如果自己兼顧各方的利益,那誓必造成變法的不徹底,或者流於表面。沒有第三路可走啊。 童貫舉目向王鈺看去,只見他眉頭緊鎖,面有難色,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得意的笑了笑,又問道:「寶相,我猜,你下一步要拿土地作文章吧?」 心裡一驚,童貫不愧是老油條,什麼事情他都看得很透。就連自己下一步動作,他也猜到了。 「不錯,中書省這兩天正在議這事,下一步,打算抑制土地的兼併,使耕者有其田。按土地的多少決定納稅的多少。田多的大土豪自然要納得多一些。農民只要有田種,就有飯吃,有了飯吃,誰還會提著腦袋造反?這樣,大宋的江山才能坐得安穩。」王鈺說道。 卻不料,童貫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寶相,我勸你不要拿土地作文章。」 優優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阪粵牘 第四桶 第一百一十一碗 變法圖強 字數:5810 頭一皺,略微不滿的問道:「哦,本官願聞其詳。▋ 「你知道大宋治下的土地多半都在哪些人手上麼?不外乎朝廷官員,各地士紳,地方豪強。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當權者有關係。打個比方,我手裡有上千畝田,你要推行新法,加重我的賦稅,我當然會支持你,可其他大臣呢?他們會沒有意見麼?你變法要靠誰去辦,還不得靠各級官員?若是把他們得罪了,還有誰會替你辦事?」 童貫一席話,才讓王鈺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看起來,針對土地的新法,暫時不能推出。新軍法之所以推廣順利,是因為沒有傷害到權貴的利益,是向他們放權,他們當然歡迎。可要是土地稅法一出來,恐怕這些人就坐不住了。童貫今天來,或許有私心,因為他手裡的土地就不少,可他的話的確有道理。有些人能動,有些人,不能動啊。 果然,不久王鈺就按下了已經擬好的土地增稅法,對土地的改革,暫時閒置。而改以推行新的財政法。這個說起來有些意思,新軍法,新土地法,多半都是《上皇帝萬言書》中提到的,跟王鈺自己沒有太大的關係。可新的財政法,卻是王鈺自己想出來的。 新財政法規定,控制金銀在市面上的流通。大面積推廣交鈔。交鈔,最先出現於巴蜀各地,到了現在,因其攜帶方面,已經漸漸形成規模。有鑒於此,王鈺上奏趙桓,將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在戶部之下,設理經院,總管交鈔事宜。在各地,設分院,全國統一使用中央朝廷印製的交鈔,可根據自己的意願,到各理經分院兌換白銀以及銅錢。 這一舉措,有利於增強紙制貨幣的信譽度,畢竟是國家出面。而且可以使朝廷控制金銀,不至於出現金銀大量外流的現象。王鈺這個想法,完全來自於他生活的那個年代,理經院也就是中央銀行。 新法一經推出,贏得叫好聲一片,趙桓也是龍顏大悅。經常在大臣們面前說道:「王小寶,國之棟樑,國之至寶也!」 可卻有一個人,對新法恨之入骨。 「小人見過孝文侯。」太師府的門人,早見看到柴進堂的轎子往這邊來。在他們眼裡,這個孝文侯絕對是個冤大頭,每次來都少不得打賞些銀子。果然,柴進堂一下轎,就給那幾個蔡府門人塞了幾錠白花花的紋銀。 得了銀子,自然腿腳要利索一些,門人報到府裡,不多時傳出來話來,公相請孝文侯茶廳待茶。 柴進堂坐在花廳上,根本沒有什麼心思喝茶。右僕射王鈺推行新的財政法,要把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私人不得再開辦票號,經營交鈔。他手下的大通,可是經營著全國最大的錢莊,大通號。王鈺這樣一來,等於是斷了他的命脈。他能不著急麼? 「下官拜見公相大人!」望見蔡京從後堂轉出,柴進堂慌忙起身,上前跪拜。 蔡京最近賦閒在家,無所事事,王鈺作了右僕射,他這個左僕射被漸漸架空,幾乎到了沒事可管的地步了。蔡京往主位一坐,揮了揮手:「孝文侯不必多禮,請坐。」 柴進堂謝過,落座之後,迫不及待的問道:「公相,您可真沉得住氣。」 蔡京故意裝糊塗,瞇著眼睛問道:「哦?孝文侯這話從何說起?」 「右僕射推行新法,搞得雞飛狗跳,您老人家難道不知?」柴進堂深知蔡京老謀深算,他被削了大部分的權利,絕對不會甘心的。 蔡京聽後,輕咳了兩聲,端起茶杯來,悠閒的蕩著茶末:「寶相變法,那是太上皇和聖上都支持的,這也是富國強兵的大事嘛。」 柴進堂知道他打官腔,於是笑道:「是啊,的確是富國強兵的大業。小王相爺最近動作連連,改完了軍制,又來改財政。我今天來的時候,見京城百姓奔走呼告,說是小王相爺變法,利國利民,必成大宋一代賢臣,流芳百世啊。」 蔡京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手裡茶杯重重扣上,茶水灑落一身,他也置之不理。 「哼,變法圖強,從前又不是沒有過先例。王安石變法,神宗皇帝親自作他的後盾,最後怎麼樣?還不是扛不住壓力,全部廢除了?王小寶現在倒是風光,可這場變法究竟能走多遠,可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柴進堂一聽,連忙附和道:「公相所言極是,想他王鈺,不過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仗著太上皇的信任,碰運氣立了一點功勞,又豈能跟公相您幾十年如一日為國盡忠相比?下官至今都想不通,太上皇為什麼要任命他為右僕射。」 蔡京聽到這裡,突然問道:「孝文侯似乎對寶相很不滿啊?」 柴進堂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下官跟他並無過節,反倒是當年曾經在尚儒書院一同求學,也算是同窗了。 他主持變法,飛揚跋扈,目中無人,連公相您也不放想當初,公相對他可算是有大恩的,似這等翻臉不認人的小人,我還跟他念什麼交情?」 蔡聽輕笑一聲,不置可否,柴進堂見時機已到,遂走上前去,從袖裡掏出一疊厚厚的交鈔,放在他身邊的茶几上。 蔡京看了一眼,笑道:「孝文侯這是何意?」 「實不相瞞,下官有幾個朋友,都是經營錢莊的。王鈺要把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斷了我這幾個朋友的生路。他們湊了些錢,求我來找恩相主持公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哎喲,這可不好辦啊,王鈺有皇命在身,誰敢阻撓變法?」蔡京牙疼似的咂著嘴。 柴進堂會意,又從左邊袖子裡掏出一疊交鈔蓋在先前那疊之上:「萬望恩相援手。」 蔡京仍舊不為所動,歎道:「世道艱難啊,這經營錢莊,可是油水最多的行當。」 柴進堂豈會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裡恨得不行,但卻不得不賠著笑臉,小心翼翼的問道:「公相見外了,您開個價碼出來,我那些朋友,絕無二話!」 「柴進堂!你當本官是什麼人!」蔡京突然發怒! 柴進堂一見,慌忙拜道:「下官並非有意冒犯,請恩相恕罪!若您能施以援手,事成之後,下官讓我那些朋友,送上這個數!」說完,柴進堂舉起一支手。蔡京一見,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柴進堂見狀,把心一橫,咬牙哼道:「一百萬貫,請恩相主持公道!」 「你這個人啊,叫本官怎麼說你好?唉,起來起來,不要跪著。」蔡京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扶起了柴進堂。 「你看看,你我不是外人,何必搞得這麼見外?你有事求在我門下,老夫能放手不管嗎?還送什麼銀子嘛。」蔡京佯裝生氣,責怪道。 柴進堂心裡直歎這權奸好大的胃口,拱手問道:「咱們該如何行事,還請恩相賜教。」 蔡京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世上什麼事最緊要?」柴進堂不解其意,搖了搖頭。 「人命,因為人命關天。你說,要是王鈺推行新法,搞出了人命,聖上還能坐視不管嗎?」柴進堂細細一體會,已然明白蔡京的意思。 「你是個聰明人,你會有辦法的。只要出了人命,最好是有點名氣的人,我再聯合朝中部分大臣,聯名上奏,參他王鈺一本。你想辦法,再弄點輿論出來,到那時,哼哼……」 柴進堂辭別蔡京後,坐著轎子回到侯府,換了一身便裝,又從後門出來,帶了五個隨從,逕投京城西街大通號而去。 那大通號掌櫃郝大通,祖上曾經是周世宗柴榮手下的奴才。郝家有祖訓,世世代代忠於柴氏後裔。他從前在滄州柴家管銀糧,後來由柴府秘密出資,創辦了大通號,幾十年來,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現在已經成為全國第一大錢莊。而朝中權貴,幾乎都從大通號得了許多好處。 當時天色已晚,大號通裡所有人都已經安睡,柴進堂突然出現,讓大通有些意外,忙迎入密室。大通見柴進堂神色有異,又帶了五個隨從,寸步不離左右。心裡捉摸不透,只得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柴進堂在密室中坐下,招呼道:「大通,你也坐,不要站著。」 「侯爺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郝大通推辭道。柴進堂竟然起身,親手將他按坐在椅子上,笑道:「你這幾十年細心打理錢莊的生意,勞苦功高,我心裡都有數。」 大通聞言,心裡越加沒有底了,這位少主剛愎自用,城府極深。自己跟了他這麼多年,從來不曾聽他誇獎過一言半句。又偷偷拿眼睛瞄向四周,少主人帶了那五人隨從,都把守在門口。這事似乎不太對啊,我這錢莊裡,養著不少死士,他為什麼還帶人來? 「沒旁的事,就是想來看看你。你為我們柴家辛苦了幾十年,我也沒好好謝過你,今天來,就是想跟你喝杯酒。」柴進堂落座後,和顏悅色的笑道。大通一聽,便起身,要出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 卻不料,柴進掌揮了揮手,門口把守那幾人中,走出一個,手裡提著食盒,取出酒菜來,擺在桌上。大通越發心疑,如坐針氈。柴進堂察覺到了他的不安,輕鬆的笑道:「我府上最的新請了一個廚子,是宮中御廚的徒弟,手藝很不錯,特意帶些酒菜來給你嘗嘗。」 「謝侯爺。」大通拱手一揖,戰戰兢兢的說道。 「哎,我記得你家娘子也是我們滄州人吧?何不一起請來?順便叫你兩個孩子也一起過來。」柴進堂輕描淡寫,似乎要替郝大通舉行一場家宴。 可郝大通卻不會這麼想,他已經察覺到了事情不對頭,聽到柴進堂要召他家小來時,突然起 在地上磕頭不止:「侯爺開恩!侯爺開恩!」 「你這是幹什麼?起來起來。」柴進堂一邊攙扶他,一邊對門口幾個使眼色。兩人開門出去,不多時,帶著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和兩個孩童進來,母子三人面有驚色,不知出了什麼事情。柴進堂招呼他們母子三人坐下,郝大通面如死灰,呆坐那裡,一言不發。 家娘子雖然跟丈夫成親多年,卻是不認識柴進堂,見丈夫身邊坐著一位俊俏的少年郎,不由得問道:「官人,這位是?」 大通吞吞吐吐,半天說出話來,柴進堂聞言笑道:「嫂夫人,我跟掌櫃是多年的至交,情同手足,今天到府上叨擾,請郝掌櫃與嫂夫人吃杯水酒。」說罷,親手替他夫妻二人斟上兩杯。 那郝夫人一聽是丈夫至交,便端起酒杯,輕聲說道:「既是叔叔,那奴家合該敬你才是。」話剛說完,酒杯還未沾唇,丈夫突然起身,一把將酒杯打落。夫人大驚,失聲問道:「官人,你這是……」卻見丈夫渾身戰慄,神色驚恐。 柴進堂緩緩站了起來,瞇著眼睛笑道:「既然郝掌櫃不給面子,那我也沒有辦法了。」說罷,向後退去,那門口五人,如狼似虎般撲了上來,架住他夫妻二人,便撐開嘴把那酒往嘴裡灌去。郝大通七尺身軀,竟不能掙脫半分。 兩名孩童,看到這副景象,早就嚇得哭了起來。柴進堂提著酒壺,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笑意吟吟的逗笑道:「別怕,只是請你們爹娘喝杯酒。」 兩個孩童都不過五六歲光景,怯生生的望著柴進堂。 「你們看啊,這壺裡啊,裝的可不是酒,是糖水,又香又甜,想不想喝?」舉著酒壺晃了晃,柴進堂的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 三歲孩童都知道,陌生人給吃喝是萬萬不能要的,又見他們那麼對爹娘,兩個小傢伙頭搖得像搏浪鼓一般。柴進堂見狀,搖頭笑了笑,伸手抱過一個孩子來,抓住他的嘴巴,使勁撐開,便把酒壺裡面的酒往裡灌去。可憐那孩子,雙手不住抓扯,嘴裡發出咕咕的響聲。 「哥哥!」弟弟見哥哥被灌,倒也有幾分膽氣,伸手就向柴進堂臉上抓去。一爪下去,三道鮮紅的血痕立時出現。 柴進堂勃然變色,揮手將哥哥扔到牆角,一把抓過弟弟來,按在地上,強行灌酒。小傢伙不住的掙扎,可哪裡敵得過成人的力氣? 看著一家四口,在地上翻滾哀號,柴進堂倒是像看把戲一樣,饒有興致。當四個人都停止掙扎,七竅流血後,柴進堂問道:「我們剛才進來,有人發現嗎?」 「回侯爺,沒有。我們來時,大通夫婦已經就寢,這錢莊裡,只有三個丫環,兩個夥計,一個老門人,都離密室很遠。其他的,都是侯爺的敢死之士。」 「嗯,那就不要節外生枝了。割破郝大通的手指,在牆上寫幾個字。」 汴京大通號,是全國最大的錢莊,大通號的掌櫃郝大通,自然是汴京城裡的名人。他全家四口,被府裡僕人發現暴斃於密室之內,這個消息一經傳出,立即引起京城轟動。僕人報到開封府,新任府尹李綱也深為震驚,親自帶了衙役,仵作到大通號勘察現場。 「李大人,請。」衙役推開密室的暗門,恭請李綱入內。密室中,早有仵作在驗屍,衙役們在四處尋找線索。那四具屍體,郝氏夫妻倒在桌旁,兩個幼童的屍首則躺在娘親的身邊。或許是已經死了好幾天,屍體已經開始散發出臭味。全都是七竅流血,面色發青,外行也看得出來,這是中毒身亡。那大通富甲一方,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而死?他殺?自殺? 「大人,請您過來看看。」衙役掌著燈叫道。 李綱聞言,走了過去,只見西面牆壁上,寫幾個工整的字,可能因過去幾天的原因,那字已經變成暗紅色。看到這幾個字,李綱臉色突變! 「王鈺新法,禍國殃民!」 寶相變法圖強,改革朝政,目前已經連續頒布兩部法令,都推行得很順利。現在正是緊要關頭,突然冒出這件事來…… 「大人,死亡時間大概是兩天之前,全都是中毒而死。經過小人檢驗,這桌上的壺裡面,裝的是毒酒,郝大通一家四口,就是喝了這毒酒身亡的。」 事情似乎沒有什麼懸念,郝大通因為對朝廷的新法不滿,全家喝下毒酒身亡,無論怎麼推斷,都是合情合理的。可越是合理的事情,就越是可疑,而且偏偏是在小王相爺變法的時候。 「將屍體收斂,大通號所有人都帶回衙門收監。」李綱沉聲說道,他知道,這一下,王鈺碰上麻煩了。 優幽書萌 uuTXT。COM 銓汶吇板閱瀆 第四桶 第112碗 京城商賈聯名請願 字數:4868 一家四口,中毒身亡,震動汴京。此案歸開封府管>B李綱,一時被推上風口浪尖,受到各方的壓力。案件發生以後,李綱下令,全力偵辦。但一查半月,仍舊沒有絲毫進展,反倒是各衙門的大人們,時常關照這位新上任的開封府尹,要他「小心行事」。 李綱明白,在小王相爺新的財政法剛剛頒布,就發生這種事情,對變法無疑會形成傷害,眼下朝中大臣已經開始議論。剛開始,議論的焦點還放在新的財政法上,但眼下,這場議論已經擴大化的趨勢,延伸到了整個變法運動上來。靖康元年十月初,三司長官向皇帝趙桓上奏,稱新的財政法有失偏頗,操之過急,建議朝廷緩行。在大宋,所謂三司,是國家的最高財政機構,為鹽鐵,度支,戶都三司,號稱計省,三司的長官,稱「計相」,也就是說其位高權重,與宰相無異。神宗改制後,以左僕射兼管財政,三司長官聽命於左丞相。 趙桓接三司奏章,按下不批,但同時知會右僕射王鈺,要注意朝中大臣的意見,不可操之過急。同時,督促開封府尹李綱,速速查辦郝大通一案,盡快上報。 這日,李綱正在府衙查看郝大通一案的卷宗,想找出一些珠絲馬跡來。他是兩次受王鈺提拔,感恩在心,雖然對王鈺的一些作法不敢芶同。但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變法圖強是利國利民地大事,自己身為開封府尹,理當為寶相鋪平變法道路。 經過傳喚大通號的僕人,李綱得知,郝大通平常為人精明,能仗義疏財,在京城名望甚高。時常接濟窮人。政和五年,蜀中洪災,此人曾一次性向朝廷捐款兩百萬貫,用於賑災,得到了皇帝趙的嘉獎,稱其為大宋商賈的典範。這樣一人。他有什麼理由服毒自盡? 但所有的跡象,以及他密室中牆壁上所寫的血書,都表明郝大通是因為反對寶相的新財政法而自盡。 「唉,千頭萬緒啊。」李綱一聲長歎,靠在椅背上,疲倦的按著太陽穴。 「大人,京城各大錢莊,票號地掌櫃,齊集府衙外,擊鼓鳴冤。要向大人請願。」師父走進書房,向李綱稟報道。 請願?來得好快啊。雖然料到大通一案發生後。勢必引起連鎖反應,但他沒有料到。會來得這麼快。當即命令將一干人等帶上公堂,李綱穿上官服,升堂理事。開封府大堂上,京城各大錢莊,票號的掌櫃,跪於堂前,總計十二人。李綱升堂,驚堂木一拍。衙役齊呼威武。 「你等擊鼓鳴冤,所為何事?」李綱問道。 四海錢莊的周掌櫃直起身後。雙手托著一封請願書,向李綱說道:「李大人,我們京城十二家錢莊,票號,聯名向朝廷請願,請求朝廷收回新財政法,給小民留一條活路。」衙役取過請願書,呈遞給李綱。 那請願書上,按著十二個血手印,痛陳新財政法害民,請求朝廷廢除。言辭頗為激烈,矛頭直指主持變法的右僕射王鈺。李綱看罷,一時沉吟不決,未作回應。就在此時,忽聽堂外一聲高呼:「右僕射兼領中書侍郎,寶國公,王鈺到!」 堂上眾人,無不驚駭,小王相爺的消息可真靈通,這邊剛剛遞上請願書,他馬上就到了。李綱下得堂來,率眾人跪拜相迎,王鈺帶著尚同良,孟昭兩位副相,上得堂來,請起眾人,王鈺朗聲說道:「聽說京城十二大錢莊的掌櫃聯名向朝廷請願,本官特地過來傾聽百姓地呼聲,李大人。」 「下官在。」李綱回答道。 「你繼續理事,我和兩位大人只是來旁聽。」王鈺說道,隨即命人搬過交椅,就大堂側面坐下。李綱領命,重回堂上坐下,叫那十二名掌櫃陳述自己的意見。那十二個商人,見王鈺親到開封府大堂,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京城百姓,聽聞此事,雲集開封衙門之外,越集越多,圍了個水洩不通。 「各位掌櫃的,你們有意見,大可以向李大人直言,本官主持變法,是為富國強兵,如果有不周不到之處,天下人都可以議論,不必有所顧忌。這,也是聖上的意思。」王鈺見那十二人閉口不言,在一旁撫慰道。 聽王鈺這麼一說,那們周掌櫃才大著膽子,吞吞吐吐的說道:「謝相爺,那請恕小民直言,新的財政法,要將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我等世代以此為生,若是新法推行,豈不是斷了我等生路?讓一家老小如何活命?」 王鈺聽罷,還未表態,堂上李綱已經質疑道:「不對吧?朝廷將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這不假,但新法規定,對你們,可是有補償的。本官聽說,中書省已經派出三司的審計官到各大錢莊清點資產,按資產多少給予補償。怎麼會是斷了你們地生路?」 堂外百姓聞言,都是竊竊私語,新的財政法已經頒布天下,條條款款,講得清清楚楚,這些掌櫃前來請願,怕沒有那麼簡單。 「這,這,朝廷雖有補償,但不過是杯水加薪。一旦交鈔地發行權收歸國有,那我等只有改行,所謂轉行不聚財,滾石不生苔。那大號通的掌櫃,已經因為新法而服毒自盡,朝廷莫不是非要把我們逼上絕路麼?」周掌櫃「慷慨激昂」,說得是聲淚俱下。 王鈺冷眼旁觀,心裡十分疑惑。這些商人,敢向朝廷請願,必定是有所依靠。自古以為,商人地地位都非常低下,屬於下九流的人。大宋雖然商業繁榮,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仍舊不能登堂入室,特別是在政治上,沒有任何發言權。這十二個人,居然聯名向朝廷請願,說沒有人撐腰,誰會相信? 一念至此,王鈺站起身來,打量著那十二名掌櫃。後者見小王相爺這種神情,人人心裡都打起了小鼓,該不會秋後算帳吧? 「今天本官是來旁聽的,本不該多言,但你們既然提到新法,我也不得不向你們表個態。交鈔的發行權收歸國有,這是勢在必行,沒有商量的餘地。但第一,朝廷對你們是很寬厚的,按資產多少給予相應補償。第二,我也不妨向你們透個風,朝廷馬上要頒布新的工商法,新法對你們這些商人很照顧,這可是個機會,相信諸位在商場上都是長袖善法一推行,誰能抓住 誰就是贏家。本官言盡於此,該怎麼辦,你們自己;_I[ 新的工商法?對商人很照顧?敏銳的掌櫃們馬上嗅到了味道,這可是商機啊。如果小王相爺所言不虛,那新法一推出,商機就會滾滾而來,把自己的本錢以及朝廷的補償投到其他行當上去,也失為一條生路。 眾商人面面相覷,交換眼色,來時議定同進同退,既然朝廷要頒布新的工商法,那咱們還請什麼願?趕緊回去準備,只等新法推出吧。當即,十二名掌櫃收回請願書,離開了開封府大堂。朝廷要頒布新的工商法這一消息,經這十二名掌櫃一傳出,京城商賈無不翹首以盼,準備大發橫財。 「相爺請上坐。」退堂之後,李綱將王鈺請進了後衙。 「你也坐吧,相信最近你受到的壓力不小,各處衙門的大人沒少向你打招呼吧?」王鈺落座之後,笑問道。 李綱坐下,聞言苦笑道:「正是,郝大通的案子一發,刑部,大理寺,甚至尚書省的大人們都向下官打過招呼,要下官審時度勢,小心謹慎。」 「這件事情你要盡快查出個結果來,聖上等著回復。最近我在朝裡搞得很被動,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郝大通一案大做文章,攻擊變法。你這裡一天不出結果,這事就沒完。對了,查出些什麼來嗎?」王鈺問道。 「相爺放心。既然下官受相爺提拔執掌開封府,當效仿前輩包拯,鐵面無私,執法公正。近來下官全力偵辦此事,到目前為止,尚無進展。不過,據下官瞭解,那大通生前是個豁達之人。仗義疏財,還得到過太上皇地嘉獎。這樣一個人,服毒自盡,似乎太可疑了。」李綱將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聽得王鈺頻頻點頭,他還沒有踏入仕途之前,就已經認識了郝大通。這個人斷然不會是那種小肚雞腸,輕生尋死之輩。只怕此案背後,牽涉甚廣。 這李綱是個剛直不阿的人,如果一直追查下去,查不出什麼倒還好,若是查出什麼來,他揪住不放,只怕也會壞事。想到這裡,王鈺提醒道:「李大人,有句話我不得不說。這件案子你只需查到郝大通不是自殺就行了。後面,就讓它成為懸案吧。」 果不出王鈺所料。李綱一聽他這話就皺起了眉頭:「相爺,堂堂京師。天子腳下,出了人命官司,如果不一查到底,下官有何面目自稱父母官?此案雖然報到開封府來,那就沒有半途而廢的可能,下官會查到水落石出為止,不管牽扯到哪些人,下官都會將他們繩之以法。」 王鈺本是為他好。見他不領情,倒也不生氣。大家觀念不一樣。強求不得。看來他這個開封府尹這個位置,也坐不安穩了。現在,王鈺才明白,歷朝歷代,為什麼貪官遠比清官多,當貪官容易,當清官難啊。 新財政法的實施,遭受了較大的阻力。全國各地經營錢莊,票號的掌櫃,不願被剝奪利益。而這些人,大多與當地官府有著利益上的往來。所以,官商勾結,對朝廷下發地詔命陽奉陰違。各地分設的理經分院,遲遲不能完備。再加上大通一案,影響重大,有些人抓住這個把柄,大做文章,新法的推行,陷入了困境。 王鈺在中書省召集官員商議,都感覺到有必要馬上頒布新的工商法,給予商人較大的優惠。廢除從前的車馬稅,及異地稅,減輕商人地負擔。同時,於六部中增設海部,從此,將海上貿易納入中央朝廷監管之中。大宋時,海外貿易空前繁榮,大宋商人將絲綢,瓷器,茶葉等物品,運至海外,獲利頗豐。大宋開國百年來,農業與手工業較為發達,為海外貿易的繁榮奠定了物質基礎。且造船技術與航海技術都十分先進,可以進行遠洋航行。但自開國以來,朝廷沒有形成明確的制度,對出海的商人也缺少保護。 有鑒於此,王鈺建議增設海部,對出海貿易,統一管理。並同時組建水軍,征剿東洋海盜,保護大宋商人的利益。這個建議,在朝中爭議很大。大臣們並不反對統一管理海外貿易,也贊同對大宋的海商進行軍事保護。但他們認為,商業,畢竟不是國家的基礎事業,要統一管理海上貿易,只需要在三司,或者戶部,增設一個機構即可,何必使歷朝歷代都沿用的三省六部製成為為三省七部制。 不但大臣們質疑,就連皇帝趙桓也認為大宋的工商業雖然較前代有所發展,但還是應該以農為本,不可重商輕農。王鈺權衡之下,只得做出一定的妥協,在戶部之下,增設海事院,主管海外貿易,同時撤消以前地市舶司。從此不再由沿海地方官府徵收海商的賦稅。而統一歸納到中央朝廷。 新地工商法頒布,對先前的財政法起到了推動作用,商人們察覺到了空前地商機。各地經營錢莊的商人,都準備把資金投入到別的行業中。反對財政法的聲音,漸漸趨弱。但大通一案,懸而不決,一直受到各方詬病。朝中仍舊有一些人,抓住這點不放。讓王鈺很是被動。而開封府尹李綱,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大人,小的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體前,李綱正帶著仵作二次驗屍。 李綱一聽,忙問道:「哦?什麼事,快說!」 仵作六十多歲,辦案經驗豐富,當即回答道:「大人,您是否聞到了一股刺耳地臭味?」 這間停屍房裡,瀰漫著一股惡臭,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首在這裡停放了很久,至今沒有安葬。想來,應該是屍體腐爛,而造成地屍臭吧。 仵作聽到李綱如是說,卻搖了搖頭,掀開覆蓋在郝大通屍體上的白布,請李綱查看。那具屍體,通身都是紫色,散發出陣陣惡臭,李綱捂著鼻子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大人,屍體停放在這裡快一個月了,眼下正是夏末,天氣仍舊炎熱,可這四具屍首都沒有腐爛,您不覺得奇怪嗎?」仵作說道。 是啊,天氣這麼熱,屍體停放了近一個月,居然沒有腐爛,只是變了顏色,這不合常理。李綱放下了手,仔細查看那四具屍體。 u優書盟 UUTxt.com 銓蚊子扳粵鍍 第四桶 第113碗 朋黨之爭 字數:5929 ,如果小人沒有猜錯,這房裡的臭味,也不是屍體發仵作一鳴驚人。 「不是屍體散發出來的?」李綱也覺得有些意外,難道這房間裡的臭味,不是屍臭? 「是的,小人驗了一輩子的屍,對屍體的臭味很熟悉,這種味道絕對不會是屍臭。據我估計,這臭味可能是他們體內的毒藥所發出。而且這種毒藥,還有防止屍體腐爛的作用。所以,郝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首,才沒有腐爛。」 大通既然決意尋死,又怎麼會還想讓自己的屍體不腐爛?這也不合常理。難道大通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李綱當即回到府衙,傳訊大通號錢莊的丫環,夥計,及門人。又派人到大通號案發老現場,將牆壁上「王鈺新法,禍國殃民」四個字臨摹下來,作為證據。 驚堂木一聲響,李綱命人拿出那臨摹的八字,讓大通號的丫頭夥計們辨認,看到底是不是郝大通的筆跡。 「大人,小的們沒有讀過書,並不識字。」沒想到,大通號的丫頭夥計們,竟然沒有一個識字的!細問之下,方才得知,郝大通平常事必躬親,從不假手他人。連賬目都是他自己在管,賬房先生也沒有一個。 這倒是讓李綱為難了,本以為如果郝大通是他殺,那麼牆壁上的字,就有可能不是郝大通自己所定,偏偏這些下人們又都不識字。 「大人……」正當李綱左右為難之際,堂下一個丫頭叫道。 「何事?」李綱問道。 「民女在大通號,一直伺候夫人,曾經見過老爺寫字。」那丫頭說道。這話讓李綱大喜過望,急忙問道:「那你可認得這八個字是郝大通的筆跡麼?」 誰料,那丫頭竟然說道:「民女不會辨認筆跡,但我家老爺,生來就是左撇子。」 什麼?左撇子! 「仵作,那郝大通屍體上,是哪支手手指被割破?」李綱察覺到什麼,向旁邊仵作問道。 「回老爺的話,郝大通屍體上,是右手食指被割破。」仵作堅定的回答道。一個左撇子拿右手寫血字,這似乎也不對吧。案情取得了重大的進展,郝大通既然是左撇子,而那牆壁上的血字,又是用他的右指所寫,以此可以推論,郝大通極有可能是他殺。 而與此同時,再度勘察現場的衙役們發現一個重要的線索,那就是大通號密室牆壁上的血字,距離地面只有正常成年男了胸口的高度。而大通身長七尺,他如果舉起手寫血字,高度至少到成年男子頭部以上。以此,可以推論,大通是死後,被人托著屍體,用他的手指寫了那八個誹謗小王相爺的血字。 禁宮,保和殿。 剛剛即位的皇帝趙桓,在此召見眾臣,詢問變法事宜。趙桓倉促即位,似乎還沒有習慣當皇帝,朝政大事,他從來不會拿什麼主意,只會一味的詢問大臣,特別是對王鈺,非常倚重,大概是因為年紀相仿的緣故吧。 右僕射王鈺,向趙桓奏報了最近變法的事務,趙桓聽得雲山霧罩,一竅不通,只會偶爾出言稱讚幾句。 「好,王愛卿辛苦了,你主持變法,朕很放心,望卿勤於政務,為君分憂。」趙桓說著套話,連連點頭。其實王鈺所陳述的變法大計,他一樣也不懂。只聽明白了其中幾句「可為朝廷增加大量的賦稅」「從此將由朝廷監管」。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一直在旁邊沉吟不語的蔡京突然說道。 趙桓見蔡京有本要奏,皺了皺眉頭,隨口說道:「蔡相有本,儘管奏來。」 蔡京向前走了幾步,從袖中取出奏本,雙手呈上:「臣最近接獲各地呈文,稱新法的推行,擾亂地方,民怨極大。各地官府都向朝廷報急,建議廢止新的財政法。」 趙桓接到奏本,隨意看了幾眼,便扔在龍案上,不滿的說道:「地方官員,互相推脫,阻礙變法大業,是何道理?朕當下詔,責斥他們。」 蔡京似乎早就料到新帝會有是這種態度,不慌不忙,繼續說道:「變法圖強,固然重要,但若操過過急,恐怕適得其反。再者,因為新的財政法,已經惹出了郝大通一案,致使民間議論紛紛。若再不顧實情,強行推動新法,只怕會動搖國本,請陛下三思。」 聽到「動搖國本」四個字,趙桓沒了主意,向王鈺看了過去,嘴裡問道:「這,這如何是好?」 王鈺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梁師成,宿元景,楊晉,李彥等人紛紛出班,稱新法害民,不可再行。如果強行變法,只怕會動搖國本,引起騷亂。趙桓聽罷,目瞪口呆,環顧左右,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變法是為了圖強,怎麼會……」 「陛下!」正當眾臣爭論不休時,王鈺出班,大聲奏道。保和殿裡,頓時鴉雀無聲。 「新法是利是害,日後自見分曉。臣今日 封府李綱上報,郝大通一案,已經取得突破。」 蔡京聽到這句,神色為之一變,但轉瞬即恢復正常。 「哦?有何進展?」趙桓忙問道。 「郝大通生前是左撇子,但他的屍體上,卻是右手食指被割破,在牆壁上寫下了那八個血字。而且,據李綱所言,郝大通密室牆壁上那八個血字,高度只到成年男子胸前,似乎是被人托著屍體,寫下血字。」王鈺剛剛講完,眾臣竊竊私語,若真是如此,那郝大通豈不是他殺? 趙桓仍舊一副疑惑的模樣,問道:「那又說明什麼?」 「回陛下,說明郝大通極有可能是他殺,而非自殺!那牆壁上八個血字,也可能不是他的本意!而有別有用心之人,為阻礙新法的推行,殺人嫁禍,制度輿論,藉以誹謗微臣。」 趙桓聽罷,重重一掌拍在龍案前,怒聲喝道:「豈有此理!變法圖強,乃是國策!竟然有人敢殺人嫁禍,誹謗重臣,傳旨開封府李綱,速速偵辦此案!將那幕後黑手揪出來,不管他是多大的來頭,朕必將嚴懲不怠!」 「回陛下,李綱還查到,郝大通一家四口所中劇毒,並非尋常毒物,而是南星七葉草。中此毒者,屍身不腐,但會散發惡臭。而這種毒草,產量極少,一般的藥鋪之中並沒有。李綱打算以此為線索,繼續追查下去。」大通一案,本屬絕密,偵辦過程也處在高度保密之中,而王鈺公然在朝堂上講出李綱下一步的行動,讓人費解。 廷議完畢之後,眾官拜辭出宮。趙桓換下龍袍,著常服,逕投其父太上皇趙所住的永福宮而來。 趙退位後,被尊為太上皇,表面上不理政事,所有軍國要務,統統不問,全交由趙桓自己處理。他搬到永福宮,對外稱是養病。 趙桓來到永福宮前,見內侍省李吉在此伺候,遂上前問道:「太上皇病情可有好轉?」 李吉行過大禮,小聲回答道:「回聖上,太上皇近日龍體稍安,此時正在宮中。說是若陛下到來,不必通報。」趙桓點了點頭,逕直走了進去。 永福宮中,龍榻之上,油盡燈枯的趙臉色臘黃,咳嗽不止。兩名宦官正替他捶著背,見趙桓進來,他揮手摒退宮裡眾人。 行過大禮,趙讓趙桓坐於龍榻之前,自己也撐著床沿,坐了起來。 「今天廷議,大臣們都說了些什麼?」趙手握著一條錦帕,不住掩嘴咳嗽。 「回太上皇,今日廷議,王小寶上奏了近來變法的事宜。蔡京卻上奏說,變法害民,各地官府都請求朝廷廢止新法,梁師成,宿元景等人附和其說。」趙桓一五一十,將方纔保和殿廷議,講與趙聽。 趙聽罷,冷哼一聲:「哼,結黨營私,尾大不掉。那蔡京,梁師成等人,已經結為一黨,你自己心裡要有數。對了,那你是什麼說的?」 「朕聽從太上皇教導,凡事都問大臣,並沒有表述自己的意見。」趙桓此時的神態,與先前在保和殿大不一樣。 「好,就是這樣,守弱,看他們蹦噠就行了……」趙似乎連說話也很吃力了。 趙桓見狀,慌忙上前服侍,又是撫胸,又是捶背,好大一陣才安定下來。趙氣喘如牛,拉著趙桓的手說道:「趙桓,眼下用王鈺,只是權宜之計。你表面要向著他,支持他變法……咳咳……」 「太上皇,王鈺真的可信麼?」趙桓一邊替其父撫著胸口,一邊問道。 「可信?呵呵,桓兒,這天下哪有什麼可信的人,你沒看見,王鈺一上任,就拉攏了尚同良,孟昭,李綱這幾個麼?他們也是一黨。所謂朋黨之爭,歷朝歷代都有,不可避免,你要做的就是,把黨爭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自古大臣們不爭,皇帝就坐不安穩。」 趙桓點頭,把他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咳了好大一陣,趙才緩過一口氣,黯然長歎道:「我沒有多少日子了,現在我只有兩個心願。第一,希望看到蔡京一黨倒台,這一點相信王鈺能辦到。」 「若是蔡京一黨倒台,那王鈺……」趙桓忙問道。 趙忽然抬起頭,神色冷峻,看了趙桓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繼而念道:「第二,我死之後,什麼也不想要,只想讓一個人陪著我。」 趙桓會意,起身拜道:「太上皇萬壽無疆,必定長命百歲。」 夜幕降臨,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夢鄉,京城一片安靜,偶爾幾聲狗叫,在黑夜顯得格外刺耳。 一隊巡城的南府軍士兵,挺著長槍,從大街上穿過。京城的防務,早已經在老百姓不知不覺中調換了。 一處陰暗的角落裡,幾雙眼睛一直盯著巡城而過的南府軍,待他們走過後,才從黑暗中現出真身來。一共三人,都穿著不易 現的黑色勁裝。三人對視一眼,隨即展動身形,向I屋奔去。 大門早已關上,他們似乎也並沒有想過要走正門,在圍牆下面四下張望了一番,其中一人半跪,雙手合攏,其餘兩人各後退幾步,一陣助跑,踩著他的手,躍過牆頭。 悄無聲息的落入院裡,三人有侍無恐,甚至不怕被人發現,直接就向屋子裡奔去。門窗都關得很嚴,可難不住這幾名夜行客,幾乎沒費什麼勁,門便被捅開了。 屋子裡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三人摸索著前進,最前面一人伸手摸到一樣東西後,輕聲說道:「找到了。」 火光一閃,有人打著了火鐮,微弱的亮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到他們找的東西。竟然是一具蓋著白布的死屍!郝大通的屍體!三更半夜,翻牆入室,竟然是為了找屍體! 「四具都在,動手吧。」有人說道。其餘兩人點了點頭,從身上取下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黑暗之中一個聲音響起:「等你們很久了。」這停放死屍的屋子,竟然還有別人!那三名夜行客突然起身,警惕的四張打量。 好些燈籠被點上,屋子裡頓時一片明亮。這時,那三人才看清,寬敝的屋裡,三面都站列著許多全副武裝的軍士。個個手持長槍,已經將自己圍困在了中央。 眾軍士中,走出一員武將,手提一桿鉤鐮槍,正是金槍將徐寧。他受王鈺派遣,帶領士卒在這裡設伏,守株待兔。不過,依南府軍的訓練有素,竟然在屋子裡面設伏,不怕被發現被打草驚蛇麼?實在讓人想不通。 「你們想燒掉屍體,毀滅證據?」徐寧提著鉤鐮槍上前,見那三人手裡都拿著油瓶,正準備引火燒屍。 那三人更不答話,將手中油瓶扔出,從身上拔出短刀,就向門口撲去。結局顯而易見,沒費什麼力氣,徐寧便拿下了這三名賊人,送交開封府。 開封府衙內,王鈺正和李綱縱論朝政,李綱本想和小王相爺下上一局圍棋,可讓他很意外的是,寶相直言,他根本不會下棋。 「相爺,徐大人已經偷入停屍房,意圖盜屍的三名賊人拿獲。現在已經押解到開封府衙內,請相爺發落。」廳外,衙役報道。 王鈺一聽,笑著對李綱說道:「李知府,你的活兒來了,去吧。」李綱起身拜辭,向外走去。 王鈺待他走後,對身邊吳用說道:「先生,你說,李大人這一去,能問個結果來嗎?」 坐於王鈺身邊的吳用,拱手回答道:「下官料想,李大人這一去,能問出結果來。那三名賊人必然一口咬定,是他們對新法不滿,所以殺了大通一家,嫁禍給相爺。並且將當日的情形,似模似樣的複述一遍,分毫不差。」 王鈺聽後,鼓掌笑道:「好,不愧是智多星!今日我在保和殿,故意將李綱的行動講出去,就是想看看,是誰在後面搞鬼。」說到此處,忽然又搖了搖頭:「其實也是多餘,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這三個人,是來當替死鬼了。」 「相爺,其實這樣也好,有了這三個替死鬼,這件案子就可以結了。證明是他殺後,相爺的麻煩自然不復存在。免得李知府追查到底,反而不好。」 林沖在一旁聽了半晌,不明就裡,遂向吳用請教道:「先生,追查到底,自然會把那幕後黑手揪出來,這樣有什麼不對麼?幕後黑手一除,寶相的變法大業,就沒有阻礙了。」 吳用聞言,笑著擺了擺手:「林大人想得太簡單了,這件事情,幕後必然牽連到蔡京。莫說他黨羽眾多,咱們扳不倒他,就算扳倒了他,也未必就是寶相願意看到的。」 林沖聽了,更加疑惑。王鈺卻是笑而不語。 果不其然,不多時,李綱匆匆回來,案子審得異常順利。那三名賊人一口咬定,是自己對新法不滿,所以殺害了郝大通一家。現在又來偷盜屍首,意圖毀滅證據。所以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好了,李大人,結案吧,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王鈺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李綱吩咐道。李綱雖然對案件仍有懷疑,可現在兇手已經落網,並且供認了一切犯罪事實,不結案也不行。轟動一時的郝大通滿門被害一案,就此終結。 出了開封府衙,王鈺並沒有坐他的八抬大轎,而是步行在汴京街頭,吳用,林沖,徐寧三個跟在他的身後。 夜風徐徐,吹在王鈺的臉上,讓他更加清醒。之所以不讓李綱繼續追查下去,是因為自己不想讓這件事情牽連太廣。就如吳用所說,莫說自己現在扳不倒蔡京,就算扳倒了能有什麼用?蔡京一倒,自己的護身符也就沒有了。王鈺非常清楚,蔡京在,他就在。 u優書猛 UUtXT.cOm 全汶吇扳越鍍 第四桶 第114碗 皇帝賜婚 字數:11342 器裝備的製造向來由軍器監負責,王鈺推行新軍法以在幽州設立的造辦局,設立京師造辦局,隸屬於軍器監。與幽州造辦局不同的是,京師造辦局從各地挑選能工巧匠,專門負責武器裝備的研發,為大宋最高軍事研究機構。 這日,王鈺命林沖隨行,前往京師造辦局視察。每一個興盛民族的背後,都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而一支強大的軍隊,離不開先進的武器。大宋的軍事科技雖然在同時代相比較為發達,但受朝廷歷來重文輕武的影響,武器的研發沒有形成專門的機構,先進的器械仍舊被文人們認為是「奇技淫巧」。王鈺設立京師造辦局,受到了很多爭議。 造辦局的負責官員,正引著王鈺察看改進的三連炮車以及便於騎兵攜帶的改良神臂弓。 「寶相請看,這是改良的神臂弓,較步兵所使用的神臂弓略小,射程為兩百五十步。但是便於騎兵攜帶,不再用腳蹬,也能擊發。」造辦局的官員取武器陳列架上取下一張弓,遞到王鈺面前。 詳細詢問這種武器的性能及注意要項後,王鈺滿意的點頭,對林沖說道:「不錯,聽南仙說,弓騎比弩騎射得遠,在大規模的騎兵衝鋒中,有了這傢伙,騎兵就不是移動的靶子了。」 聽到王鈺誇獎,造辦局的官員很高興。又指著陳列架上一副鎧甲對王鈺說道:「相爺請看,這是造辦局新近專門為我大宋騎兵製造地戰甲。」那副鎧甲,全部由鐵質甲葉用甲釘連綴而成,屬於典型的札甲,防護範圍遍佈全身。宋朝開國之初,因為沒有大規模的騎兵,所以朝廷很重視對步兵,尤其是重步兵的建設。據《武經總要》記錄,步人甲的甲葉數量為一千八百多片,重量為六十斤左右。射手因為經常捲入近戰,所穿的鎧甲略輕,約四十到五十斤。雖然防護力很強,但機動性受到了影響。如果將這種鎧甲裝備騎兵,那就是真正意義的重騎兵。 林沖在軍中多年,看到這副鎧甲馬上質疑道:「如果騎兵裝備這種重鎧,防護力自然不用說,但一個騎卒穿著六十斤重的鎧甲,還要攜帶長槍,佩刀,弓箭,這樣算下來,全身地重量超過八十斤。會不會影響到奔跑速度?」 他的質疑是很合理的。但王鈺卻沒有表示贊同。因為王鈺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岳飛大破拐子馬。所謂拐子馬。也就是重騎兵。大宋軍隊裡也有過這樣的先例,呼延灼領兵征梁山時。就用過連環馬。這兩支軍隊最後都被步兵用「砍馬腿」戰術擊敗。究其原因,不外乎是馬被連在一起,傷一匹而其他幾匹都不能動。但如果騎兵對騎兵,這種情況也就不成立了,要知道,金國的軍隊,大部分可都是騎兵。 「輕重騎兵要一起發展,只要搭配合理。就能互補長短。這些器械你們要盡快實驗,形成制式裝備。不要只停留在研發上。」王鈺作出指示後,造辦局官員領王鈺林沖兩位大人遊覽汴京城有名的鐵塔。 鐵塔其實並非是鐵鑄而成,因其用褐色地瓦片覆蓋,遠處看去,就如同鐵質一般。登上鐵塔,俯視整個汴京城,使人豁然開朗,心胸為之一舒。 「林大人,你看,汴京城如此繁體,說是當今天下第一大都,也不為過。」在這京城裡生活了幾年,王鈺還是頭一次從看到整個京師的面貌。 林沖聞言,頗為自豪的說道:「我天朝上國,自有大家氣象。」 「天朝上國?呵呵,自己說不算。」王鈺輕笑道。天朝上國,一直是中國人津津樂味的稱謂,可王鈺認為,漢唐盛世,萬邦來朝,那時稱中國為天朝上國不為過。可眼下,朝廷對金人屈膝求和,連自己苦心經營的幽雲十六州,名義上也成了金國的領土,還得每年向金國送上歲幣,有這樣的天朝上國麼? 林沖見王鈺沉吟不語,心下捉摸不定。因為王鈺從前出行,必定帶著許屬官同行,今天來視察造辦局,卻只讓自己隨行,一反常態啊。 正疑惑時,王鈺摒退了造辦局的官員,撐著鐵塔欄杆,望著塔下的汴京城歎道:「新法的推行,我原來也料到會有阻力,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大。昨天聖上召我進宮,話裡話外,已經在提醒我,不要操之過急,穩定壓倒一切。哼,穩定,國家積弊這麼多,不下猛藥怎麼行。」 林沖是武官,管地是帶兵打仗,見王鈺突然跟自己提起變法大業,心裡好生疑惑。他素來與王鈺私交甚厚,於是直言道:「相爺今天日召林衝前來,莫非有什麼吩咐?」 王鈺聞言,扭頭看了林沖一眼,笑道:「林大哥是個明白人,我也不跟你抹彎抹角。我打算提名你擔任京師衛戍區副指揮使。」 京衛副指揮使?那可是正四品大員!而林沖眼下任南府軍槍棒總教頭兼捧日軍承宣使,現在寶相突然提名自己任京衛的第二把手,是何用意? 見林沖滿面疑惑,王鈺環顧左右,輕移腳步,在林沖身邊小聲說道:「吳用建議,要我未雨綢繆,南府軍是我們地根本。不能落在別人手上,而我現在任右僕射,主持變法。朝廷雖然沒有收我的兵權,但朝野內外已有議論。我再抓著南府軍兵權不放,恐怕會有人拿這個作文章,上頭也不會安心。現在京師衛戍區還有一名副指揮使空缺,我不想讓幽雲系以外地人佔著這個位置,只有你最合適。」 聽王鈺講完,林沖才意識到這個位置的重要性。也體會到了王鈺對自己的信任,於是正色說道:「相爺放心,南府軍永遠姓王,不會改姓!」 「哎,不要這麼說嘛,南府軍是朝廷的,是聖上的,不是我王鈺一。」王鈺笑著搖了搖手。提名林沖擔任南府軍副手 考慮了很久。本來先前更傾向於吳用,但吳用這類I帷幄,但要決勝千里,卻要用林沖這樣的人。他在南府軍威望甚高,以前又是京城八十萬禁軍教頭,出身比吳用好。 而現在南府軍中,韓毅擔任著副指揮使。對他,王鈺總是不放心。那日趙召他單獨進宮,王鈺已經發現,韓毅似乎受到趙遙控。如果自己決定不進宮面聖,他終究會不會殺自己,始終沒有明確的態度。對他,不能不防。 「林大哥,南府軍是你我一手創立的,雖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皇帝終究不是神仙,萬一受了別人的蒙蔽,要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時我該怎麼辦?」 王鈺官居一品,位極人臣,卻已經在為日後作準備。林沖聽罷,暗自心驚,遂說道:「相爺為國之棟樑,誰若對相爺不利,那就是自毀長城,林沖第一個不答應。」 「低調,低調。」王鈺拍了拍他肩膀,長歎了一口氣。為官數載,已將這朝政大事看了個八九不離十。蔡京一黨專權,欺上瞞下,致使趙氏心生不滿,所以自己才會被擢升為右僕射。皇帝想借自己,掣肘蔡京。至於變法,至少到目前看,趙桓以及他背後的趙,還是持肯定態度的。可天有不測風雲,如果皇帝認為掣肘蔡京的目的已經達到,這變法大業能不能推行下去。可就是一個大大地問號了。 「受制於人的滋味兒,可真不好受啊……」王鈺喃喃念道。 「相爺說什麼?」林沖沒有聽清,於是問道。 「哦?哦,沒什麼,我在想,當年我出使遼國時,我的恩師朱嚴昭慘死異鄉,我現在推行的變法。很多都是他的意見。唉,身為老師的學生,不能為他報仇,是我王鈺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啊。」朱嚴昭的死,一直讓王鈺耿耿於懷。雖然已經替他家人打點好了一切,吃穿不愁。還把他兩個兒子弄進了太學,可一直沒有找到兇手。 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王鈺目不轉睛,看了好大一陣。那是當年殺死地朱夫子的凶器,那歹徒所使用的飛刀。 林沖看見那柄飛刀,突然臉色一變:「相爺,這飛刀是……」 「這個?這是當年殺死我老師的凶器,一直帶在身邊,希望有一天能夠找出幕後真兇。」王鈺說道。 「卑職能看看麼?」林沖似乎認識這柄飛刀。王鈺將飛刀遞給林沖,後者仔細察看。總覺得似曾相識。 「相爺,這柄飛刀我認識!」林沖一句話。讓王鈺大驚失色,急忙問道:「快說!」 「使這飛刀的人。在我任禁軍教頭時跟我有過來往。那人是否身材矮不,滿面病容,行走時,總將兩支手攏在袖早?」林沖的描述,分毫不差!王鈺聽後,追問那人地身份。 林沖仔細思索了一陣,回憶道:「當年他經常找我切磋武藝,可每當我問起他的來路時。他就閃爍其詞,不肯相告。有一次他落下了東西。我追了上去還給他,看到他正向攬月樓那邊去。」 攬月樓?那是汴京城裡一家有名的酒樓。那附近,倒是住著不少的朝廷大員。那人既然來刺殺自己,想必是受了權貴的指使。可究竟是誰呢? 王鈺派人暗中打探,住在攬月樓附近的權貴,有太尉楊晉,工部尚書柳元,右金吾衛大將軍馮廷敬,衛軍承宣使柴進堂。其中柳元,馮廷敬跟王鈺從來沒什麼交情,也更談不上過節。楊晉雖然是掌軍太尉,可立場向來是模糊不清,搖擺不定。柴進堂是王鈺在尚儒書院唸書時的同窗,當年王鈺升入太學,他還親自宴請,送錢送房,也不太可能,這倒是有些難辦了。 「寶相,你看那邊。」早朝完畢,眾臣出宮,王鈺童貫,被一群文武大臣簇擁著。童貫瞧見蔡京一群人走下台階,對王鈺說道。 王鈺順勢看去,蔡京,梁師成,李彥等人走在一起,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眼下朝中局勢漸漸明朗,以左右丞相為首,文武大臣分成好幾個派系。梁師成等人是蔡京死黨,早就跟王鈺公開撕破臉皮。以前還在一起稱兄道弟,禮尚往來的同僚,轉眼間形同陌路。 「嗯?孝文侯也在?」王鈺突然看到一個,他當年的同窗,柴進堂。怪事啊,柴進堂怎麼也跟蔡京走到了一起? 「不錯,我觀察了很久,向來行事低調的柴進堂最近很活躍。我地人曾經好幾次看到他出入太師府,聽說出手很大方,蔡府的下人們都受過他不少好處。」童貫小聲說道。 柴進堂是前朝皇族後裔,按理說不應該入仕,可太上皇趙當年用人,有一個不成文地規矩。那就是要相貌出眾,才華橫溢。這柴進堂博學多才,玉樹臨風,趙出巡滄州時見到他,很是喜愛,所以帶回京城,賜爵開國侯。這也是向天下昭示趙家對他們柴家,還是厚道的。 而柴進堂因為江南監軍有功,方臘兵敗被俘後,原梁山宋江所部被改編為衛軍,柴進堂成了承宣使,被趙當作一顆釘子,扎入梁山舊部地心臟。不過讓人奇怪的是,無論是梁山舊部,還是柴進堂,都應該是皇帝防備的對象,怎麼還會讓衛軍駐紮在京師附近?皇帝不怕他們惹出事端麼? 王鈺加快腳步,向蔡京一夥人趕去,童貫見狀,也領著眾官上前。 「孝文侯留步。」蔡京等人正在議論今天早朝的廷議,冷不防身後有人呼喚柴進堂,都側過頭來。發現是右僕射王鈺後,眾人變了臉色,一個個閉口不語。 柴進堂更是沒有料到,王鈺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叫住他,一時錯愕,問道:「相爺有何吩咐?」 王鈺一張臉上,洋溢著春天般的溫情:「你我同門師兄弟,現在又 臣,理應多加走動嘛。」蔡京等人聽王鈺這麼說,I一眼,轉身離去。柴進堂暗暗叫苦,想追上去,王鈺又是上官,他沒發話,自己怎能離開? 「咦?孝文侯受傷了?」王鈺突然瞥見,柴進堂左臉上有幾道血痕,雖然已經結疤,但仍舊清晰可見。柴進堂聞言,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上:「這個,不小心被花園裡的花刺紮著了,有勞寶相過問。」 「呵呵,你家的花長得真奇怪啊,還長三道刺。」王鈺這句話,本來是隨口開玩笑。可聽在柴進堂耳朵裡,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難道王小寶這句話意有所指?他知道了什麼?察覺到了什麼? 「寶相恕罪,如果沒事,下官先行告退了。」柴進堂面不改色,拱手對王鈺說道。見他跟自己涇渭分明,擺出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王鈺也不是拿熱臉貼人冷屁股的人,客氣了幾句便讓他走了。 「寶相,不覺得奇怪麼?」隨後上來童貫望著柴進堂的背影,小聲說道。 「相的意思是?」 「柴進堂怎麼說,也有當初跟你同窗這一層關係。按常理,他不應該對你這麼冷淡才是。但他現在卻旗幟鮮明的站在公相那一邊,這不是很讓人費解麼?」 王鈺沒有再說什麼,一直望著柴進堂去的方向,當初派人刺殺我地。不會是你柴進堂吧? 由王鈺提名,趙桓親自批准,原南府捧日軍承宣使林沖,被擢升為京師衛戍區副指揮使。王鈺在林衝上任後,漸漸淡出南府軍的日常管理。雖然他仍舊是南府軍的最高長官,但日常訓練,防務,都交由副指揮使掌管。自己則專注於政務。不再過問軍務。 趙桓不但批准了對林沖的任命,而且對南府軍兩位副指揮使都賜爵開國侯。韓林兩位副指揮使更是被召進宮中面聖,趙桓賞賜御酒,囑咐他們要精忠報國,忠於朝廷。王鈺聽聞這個消息後,不予置評。 正當他為朱嚴昭被殺。大通滅門兩件事情絞盡腦汗不得其解後,一條重要的線索被李綱發現。大通一案,雖然已經結案,從律法上來說,程序已經走完。但李綱這個人,有些「死腦筋」,不顧王鈺「到此為止」的提醒,仍舊命人私下暗查此案。並冒著違反制度的危險,拒不將大通一家四口的屍首埋葬,終於被他發現了破綻。 大通幼子郝文彬地右手中指。無名指的指甲蓋內,被仵作發現有少許皮肉。這一點線索證明。文彬在死前,曾經抓過人。而且極有可能是行兇的罪犯。以文彬的身高而言。他如果抓一個成年人,那只可能抓到手部,如果兇徒是蹲著的,也有可能抓到臉部。 李綱將這件事情上報到王鈺處,本以為小王相爺一定會再請旨追查。但王鈺並沒有那麼做,他嚴令李綱,不得再追查郝大通一案,立即將家四具屍首埋葬。入土為安。 寶國公府的花園裡,王鈺正和耶律南仙賞菊飲酒。擔任右僕射後。王鈺很少有這樣地清閒時光。而此時的耶律南仙,從衣著到舉止,已經完全像是一個漢人,用王鈺的話來說,這叫同化。 耶律南仙到王鈺府上,已經有些時日了。身份頗為尷尬,不是夫人,也不是奴婢,主不主,僕不僕。可她從來沒有在王鈺面前抱怨過什麼,這反而倒讓王鈺心裡不安,覺得虧欠了她。何止是虧欠了她,還有那雙目失明的素顏,一直待字閨中。可王鈺也是身不由己,按宋朝的規矩,他雖然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可太上皇趙幾年前曾經跟他提過,要將出雲郡主許配給她。這件事情,趙雖然沒有公開宣佈,只是跟王鈺和八賢王提過,可皇帝是金口玉言,一言即出,便絕無改口的可能。王鈺如果想娶童素顏,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除非趙龍御歸天。 「你為什麼不讓李大人繼續追查郝大通一案?」耶律南仙端著酒杯,向王鈺問道。 「唉,我說南仙啊,難得清閒,就不能不提公事麼?做人要懂得享受啊。」王鈺輕輕抿了一口美酒,苦笑道。 「你是怕查到最後,發現這件案子原來跟柴進堂和蔡京有關?」王鈺曾經說過,耶律南仙恐怕是最有個性的女人,這話,可是一點都不假。 王鈺一陣沉吟,放下酒杯,摒退僕人,坦誠相告道:「不錯,郝大通一案,十有八九是柴進堂干的。可讓我奇怪的是,他怎麼偏偏找上郝大通?能到密室裡跟郝大通飲酒,說明他們關係非比尋常。他殺郝大通,而且留下了那八個血字,這說明什麼?」 「要麼蔡京授意,要麼就是新法觸及了他地利益。」耶律南仙輕聲說道。 讚許的點了點頭,王鈺接著說道:「不錯,只有這兩個可能。如果是前者,那倒沒什麼稀奇。可如果是後者,這裡面就有貓膩了。」柴進堂這個人,漸漸浮出水面,讓王鈺很擔心。如果他只是蔡京地爪牙,那倒還好了。可問題是,他也有可能是幾年前派人刺殺自己的人。如果這件事情屬實,那柴進堂地用意,可就值得深思了。 當年自己不過是小小的五品太常少卿,根本沒有實權。柴進堂為什麼派人殺自己?自己如果死了,那他的目的就是阻止當年的宋遼談判。換言之,他希望宋遼開戰。一個宋人,為什麼希望自己的國家陷於戰火之中?再聯想到當年那場宋遼蹴鞠國戰時,有一名國腳假摔,然後退出比賽,差點讓大宋國隊落敗,這一切都表明,有人不希望看到宋遼罷戰。 「會不會是蔡京為了打擊你,所以安排這一切?」聽完王鈺的話,耶律南仙猜測道。 「絕對不會,當年我跟蔡京幾乎沒有來往,他身為百官之首,你認為有可能會對一個小小的 不利麼?再說,蔡京是何等的老謀深算,他怎麼會笨這一招?」王鈺堅決的搖了搖頭。 「不錯,歷朝歷代大臣們之間的爭鬥,絕對不會用這麼直接,這麼粗暴的辦法。那你認為這個柴進堂想幹什麼?」 王鈺伸手指了指天,耶律南仙吃了一驚:「想當皇……」 不等她說完,王鈺已經揮手制止。柴進堂這個人,不簡單啊。以前可真是小瞧了他,認為他只是一個紈褲子弟,仗著祖宗陳橋禪位有德,被趙封了個侯。即便是結交權貴,也是圖自保,現在看來,他的野心,遠不止這些。他現在管著梁山舊部,駐紮在京師附近,如果他真有異心,對趙家是個威脅,對南府軍更是一個威脅。 「王鈺,現在看來,柴進堂這個人,不能留,最好盡早除掉他。」 大宋靖康元年十一月,又一件怪事發生了。高麗,日本兩國,居然以朝賀大宋新帝登基為名,同時派遣使臣渡海入宋。高麗,日本兩國,素來不和。日本時常派兵出海,騷擾高麗邊境,在歷史上曾經好幾次打入高麗內陸。在唐朝時,朝鮮半島內亂,新羅國王泣血上書,請求大唐以宗主國身份前往平亂。唐太宗派遣大軍進入新羅,很快平息了內亂。但唐高宗龍翔三年,日本國以援助百濟為名,出動舟師數百。佔領錦江口。新羅國王不得不再一次「泣血上書」,請求宗主國派兵援助。 唐高宗雷霆一怒,派遣大將軍劉仁軌領兵擊之。據史書記載「仁軌遇倭兵於白江口,四戰捷,焚其舟四百艘,煙焰漲天,海水皆赤,賤眾大潰」。大唐將軍四戰四捷,殺得倭人聞風而逃,連海水也被血染成了紅色。自此以後,日本國再不敢興兵作亂,尊大唐為宗主國。 然而,到了大宋以後。朝鮮半島上形成了一個統一地國家,高麗。而日本卻進入了分裂時代,日本所謂的「天皇」,皇權旁落,地方勢力割據稱雄,日本諸島上,群雄並起。史稱「平安時代」。 高麗與大宋向來通好,多次派使臣到大宋,進貢禮物,領取「賜物」。不過。不要以為高麗經常派出使節就是對中原王朝的尊敬。據說,高麗使節每次來大宋。進貢的東西,不外乎送給大宋天子的龍袍。金帶,要麼就是折扇這類東西。而大宋賜給高麗的,卻是真金白銀,佛經書籍,甚至先進的生產技術。而高麗使臣,還時常私下派人到民間搜尋典籍,技術。這種情況,讓大宋許多官員很不滿。蘇東坡就是一個典型。 他曾經上奏大宋皇帝,稱高麗人貪得無厭。每次進貢,都要領取大量的賞賜。而且宋人向來好面子,朝廷下令,凡高麗使臣所經之地,都要供應各種用度,分文不取。給大宋造成了一定地負擔。蘇軾有鑒於此,接連上了《論高麗進奉狀》,《論高麗買書利害札子三首》,陳述高麗國的影響,建議朝廷要注意控制文化,技術的傳播。可大宋以天朝上國自居,自然不會在乎這點小錢,打腫臉也要充胖子。 而日本國則更過了,自唐以後,很少由日本官方派出使節到中原,多是民間的商業往來。但現在,兩國突然同時派遣使節到大宋,可真是耐人尋味了。 禁宮,觀文殿。 皇帝趙桓,召集文武大臣,商議高麗,日本兩國使臣來宋一事。兩國同時來朝,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事,就連趙桓也被驚動。 「諸位愛卿,高麗,日本兩國同時遣使入宋,可見我大宋威名,遠播海外。如何接待,諸位可有意見?」趙桓剛剛即位,高麗日本兩國便派使臣來恭賀他登基,讓這位年輕的皇帝感覺臉上有光。 「陛下,臣最近得知,金國皇帝完顏晟將原遼國舊地保州,來遠賜於高麗。高麗王王楷親遣王子進金稱謝。如今派遣使臣到我大宋,恭賀新帝登基,足見其兩面三刀,背信棄義。臣認為,不應以重禮相待。」立於玉階之上地八賢王奏道。他說高麗「背信棄義」是有原因的。原來,大宋與高麗曾有盟約,一同攻遼。締結盟約後,高麗倒是派兵攻打過遼軍,但一吃敗仗後,馬上撤兵,再也不動彈。 趙桓聞言,一陣不悅。到大金就派遣王子,到我大宋居然只派使臣,明顯的厚此薄彼,目中無人。 「既然如此,那接待高麗使臣,就由太常寺出面。日本國的使臣,朕親自接待。」 趙桓話音方落,一人大聲說道:「陛下,不可!」眾人一望,卻是右僕射王鈺。 「王愛卿,這是為何?」趙桓奇怪的問道。 王鈺出班,上前奏道:「陛下,臣聽說高麗日本兩國使臣進京後,特意請教過朝中前輩。方知日本國自我大宋開國以來,從未由官方派出過使團。現在突然來宋,用意不明。況且倭國狼子野心,時常於海上搶劫我大宋商賈的財物,殺人越貨,眼下臣主持辦法,正命沿海各府組建水軍,想必日本國聽聞消息,故意來刺探。若是陛下恩准,由臣出面,接待日本國使節,已經算給足他們面子了。」 趙桓稱善,對眾臣笑道:「由我大宋百官之首,少年英才的王小寶出面接待,的確是已經給足日本國面子,好,就這麼定了。」 王鈺所料不錯,高麗派遣使臣到大宋,是為了領取大宋皇帝的「賜物」。而日本,則是收到消息,知道大宋開始大規模組建水軍,想要保護海上商賈的利益,一時慌神,遂派遣使臣以恭賀新帝即位為名,刺探消息。 廷議完畢,眾官拜辭,趙桓獨留下王鈺,於天章閣賜見。 天章閣,是王鈺第一次見到趙桓地地方,他在這裡賜見,足見深意。行過大禮後,趙桓賜座。 「王愛卿,你主持變法,勤於政 很是欣慰。太上皇時常跟朕提起,說王鈺乃國之寶I才,要朕多多倚重你啊。」趙桓坐於龍案之前,滿面笑容。 寶氣?這不是罵人的話嗎? 「這是臣應該做的,不敢居功。」王鈺對這位新皇帝,瞭解不多。只知道他遇事必問大臣,自己從來不拿主意。可這天下畢竟是他趙家的,他這樣當皇帝,如果不是真傻,就是別有用意。 趙桓又大大稱讚了一番,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小寶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吧?」 心裡格登一聲,王鈺知道這回完了。幾年前趙就曾經說要把趙出雲下嫁給自己,只是自己後來放了外任,此事才暫時擱置。現在趙桓又提了起來,怕是又要舊事重提,這回自己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 「回陛下,是的。但臣主持變法,為國效力,不想因私事分心。」王鈺小心的說道。 誰知,趙桓卻連連搖頭:「這就不對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堂堂宰相,豈能不娶?要是當官當到連妻氏也沒時間娶,傳將出去,還有誰肯作官?有中意人嗎?」 趙桓這一句話,王鈺可聽不明白了,太上皇當初明明已經定下將出雲郡主許配給自己,怎麼現在趙桓又問自己有沒有意中人? 一時猶疑不決,王鈺含糊其詞的回答道:「臣專注於國事。未曾留意。」 「哦,這可難辦了,你官居一品,又是朕倚重地大臣,你的婚事可不能馬虎。這婚嫁之事,講究門當戶對,不如這樣。你看看滿朝文武裡面,誰家的姑娘你瞧得上。便報於朕,朕給你作主。」 王鈺聽罷,更是一頭水霧,難不成這趙桓也跟他父親一樣,忘性忒大?早把當初許配出雲郡主一事忘到九宵雲外去了? 見王鈺沉吟不語,趙桓笑道:「朕倒是聽到一些傳聞。說是小王相爺與樞密使童貫的掌上明珠當年曾經同窗求學,互生愛慕之情,可有此事?」 王鈺臉色一變,急忙起身告罪道:「回聖上,這些都是市井傳聞,不可輕信。」 趙桓輕笑一聲,揮手示意他坐下:「哎,這是人之常情嘛。當然,如果確無此事,朕也不會亂點鴛鴦譜。硬逼你們成婚。朕再問一次,你可願娶童貫之女為妻?」 這事太過詭異。王鈺越來越覺得蹊蹺。明明當初已經內定了趙出雲,怎麼會現在又提起童素顏?皇帝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如果自己貿然答應。又不知他如何反應,可如此不答應,今後再想娶素顏,可就沒什麼機會了。 思之再三,王鈺拱手說道:「有勞陛下掛念,當初臣與童大人之女一同求學,深知她品性善良,賢淑有德。但婚姻大事。一憑父母之命,二聽媒妁之言。不是臣自己能夠做主的。」好在是在大宋啊,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否則這摸稜兩可的借口,自己可還真找不出來。 趙桓聽罷,哈哈大笑,笑得王鈺坐立難安,不知他是何意。 「這個好辦!朕親自替你作媒,想那童愛卿也沒有推脫地理由。你隻身進京,只有你堂姐一個親人,若是她同意,這門親事,就算是成了。哈哈,兩位相爺結親,必定傳為佳話,流芳千古啊。」 從宮裡出來,王鈺越想越不對頭。與童素顏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本是王鈺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此時,他心裡卻沒有絲毫喜悅的感覺。只因這事太過意外,趙桓怎麼會想起突然賜婚了?難道太上皇並沒有將當年許配出雲郡主一事告訴過他? 回到府裡,王鈺深知事關重大,連忙叫管家到童府下帖子,請樞密相公到寶國公府一聚,商議對策。後又覺不妥,眼下朝裡兩派黨爭,自己的寶國公府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還是尋一個隱蔽的場所為好。 於是派一個面生的僕人到童府報信,約童貫在大相國寺碰面。命人抬了空轎外出,王鈺自己則喬裝改扮,作書生模樣,從後門出去。 大相國寺,乃京城佛門勝地,香火鼎盛,信徒眾多。這裡,也是王鈺與童素顏定情地場所。如今故地重遊,另有一番滋味兒在心頭。 正夾雜在香客人群中四處遊蕩,忽聽背後有人叫道:「王大官人。」 回頭一看,正是童貫,也換作一名員外的模樣,錦衣折扇。兩人使了個眼色,離了香客人群,到了供奉四大天王的天王殿裡裝作拜神,各跪在一個蒲團之上。 「童大人,今日聖上在天章閣賜見,先問我可曾婚配,後來又提起我與素顏有情,最後竟要替我作媒,迎娶素顏為妻。」王鈺一邊沖天王神像叩首,一邊小聲說道。 童貫聞言,卻沒有想像中那般驚訝,小聲說道:「這事不足為奇,早在老夫預料之中。」 「哦?不知聖上此舉,是何用意?想必你也知道,當初太上皇可是定下出雲郡主,現在怎麼又……」王鈺深知童貫久經官場,善與察顏觀色,揣摩上意。 童貫望著天王神像一拜,嘴裡小聲說道:「如今新帝即位,太上皇欽命八賢王出山輔佐,是怕你和公相權柄太重,對新帝構成威脅。當初太上皇想將出雲郡主許配給你,原意是想讓你和皇家連成一枝。但你現在官在宰相,主持變法,太上皇還會讓你和八賢王結親麼?老夫料定,聖上賜婚,必是太上皇的主意。」 王鈺不得不服,薑還是老的辣,聽完童貫的分析,他才明白。趙家父子這一手玩得漂亮啊,自己一旦娶了童素顏,那八賢王必定惱怒自己。如今他出山輔政,看管著趙家的天下,誰得罪了他,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幽U書猛 uUTxT.coM 銓汶吇版越牘 第四桶 第115碗 洞房花燭夜 春宵一刻值千金 字數:11855 國號,據考究應該是唐代時才確立的,但終究為何定日本」,眾說紛紜。最早可以追溯到七世紀日本聖德太子致大隋天子的國書中,對日本天皇自稱為「東天皇」,稱中華皇帝為「西皇帝」。唐代,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強盛的國家,日本入侵新羅被唐軍擊敗後,仰慕中原文明,時常派出遣唐使入唐。據《史記》記載,「日本」國號是在八世紀初粟田真人入唐時,由女皇武則天親自授予的。從此以後,三島倭奴以「日本」為國號。 五代中原紛爭,日本與中國的聯繫日趨減少,大宋立國後。也鮮有日本使臣登陸中原,如今與高麗,同時派遣使臣來朝,大宋皇帝授命右僕射王鈺給予接待。靖康元年年末,大宋右僕射王鈺,於鴻臚寺接見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 當王鈺帶著眾屬官到達鴻臚寺時,川端君麻呂未到,王鈺一怒,正準備拂袖而去。吳用勸阻,稱兩國往來,當彰顯中華禮議之邦的風範,不可意氣用事。王鈺這才耐著性子,在鴻臚寺禮廳之上坐等。 「先生,你對日本國的印象如何?」一等不來,二等不到,王鈺索性與眾官閒聊起來。 吳用聞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海外小國,尚未開化,其文化,政體,多習自中原。唐時中華天子賜國號為『日本』,一直沿用至今。下官聽聞。倭人身材矮小,生性愚鈍,不值一提。」吳用地話,可以看作代表了大宋的文人,在這些文人眼中,日本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海外小國,也就更談不上對中原形成什麼威脅。 王鈺聽罷,冷笑一聲。不予置評。門人報道,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到。禮廳內眾官禁聲,王鈺端坐於案前。只見禮廳外,一個頭戴高冠,身著異服的矮小男子昂首踏入鴻臚寺禮廳之中。約莫四十左右,面白無鬚。一雙小眼四處張望。 到禮廳中立定,見堂上高坐於一位少年宋官,遂躬身行禮道:「日本國使臣川端君麻呂,見過大宋丞相。」他的漢語說得很標準,完全聽不出來是異邦之人。按禮制,番邦使臣朝見中原,見上官需行跪拜之禮。此人,行不見下跪,言不稱叩見,實屬無禮。 「拜見上官。為何不跪?」王鈺這會還耐得住性子,語氣也還算客氣。 川端君麻呂聽王鈺問起。不慌不忙,從容答道:「昔日唐時。日本為中原屬國,然如今兩國平等,本使此次入宋,是為向大宋皇帝遞交我天皇陛下的國書,因此不跪。」 王鈺本有心為難他,但想到這是「外交事務」,不能由著性子來。況且在大宋地盤上為難日本國使節,也算不得什麼本事。遂問道:「國書在哪兒?」川端君麻呂從懷中掏出國書呈上,鴻臚寺官員上前接過。送到王鈺案上。 日本國官方所用文字,皆為漢字,沒有自己的正式文字。王鈺拿起日本國書,剛翻到頭一頁便皺起了眉頭,日本國東天皇致大宋西皇帝。我國歷來處於東方,怎麼稱大宋皇帝為西皇帝? 再往下看,王鈺卻看得糊塗了,這官方正式的行文,當然不比王鈺平時所說地市井白話,晦澀難懂。只得合上日本國書,向川端君麻呂問道:「本官聽說,大宋商賈在海上行商,時常遭遇日本盜匪的搶劫,不知道你怎麼解釋?」 「本使來時,曾詢問過此事,應當是民間不法之徒所為。天皇陛下此次派遣本使入宋,就是為商議此事。貴我兩國,當同心協力,解決海上的爭端。」這句倒像是人話,王鈺聽後,點了點頭。 還沒來得及回話,又聽日本使臣說道:「我國的意思,以後大宋商賈海上行商,若經日本海疆,由我國提供保護。若此次貴我兩國能達成約定,本使回國後,當上奏天皇陛下,派遣水師征剿海賊,以保大宋商賈平安。」 這句更像人話了,王鈺一直拉長的臉色,稍微緩和:「嗯,理當如此。」然而川端君麻呂下一句話,就聽得王鈺怒火中燒了。 「大宋可仿遼金例,向我國贈予歲幣,作為日本水師剿賊的軍資。」 王鈺一掌重擊,拍在案上,震得文房四寶彈跳不已:「歲幣?日本也想要歲幣!」 日本使臣見王鈺發怒,臉色稍變,便轉眼即神色如常,回答道:「為保大宋海商利益,我國希望大宋能從長計議。貴國贈予歲幣,我國充作軍資,合情合理……」 「閉嘴!我大宋海商,自有大宋水師提供保護,誰要你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回去告訴你們倭皇,懂事地,趁早管管自己的子民。要不然,等我大宋水師出征,殺個片甲不留!」王鈺怒不可遏,就在那鴻臚寺禮廳之上,破口大罵。 吳用等人,雖也惱怒日本使臣無禮,但見王鈺如此模樣,也吃了一驚,趕緊勸道:「寶相,不消為這等小事動怒,注意場合。」 「什麼鳥場合!原來遼國要歲幣,西夏要歲幣,金國也要歲幣,現在連日本這等小國也向我大宋討要歲幣!我們難道是他媽的冤大頭,誰都可以伸手要錢?老子有錢用去練兵,用去治水,用去利民,就是不給狗日……」王鈺怒氣衝天,一時失去理智,早忘記自己身在大宋。 吳用越聽越不對勁,慌忙勸住王鈺:「相爺,今日接見到此為止吧。」王鈺怒哼一聲,從堂上下來,狠狠盯了臉色驚愕的川端君麻呂一眼,拂袖而去。 寶國公府內,王鈺一連摔了兩個茶杯,一個花瓶,一個香爐。嚇得堂上的丫頭僕人一個個離得遠遠的,誰也不敢靠近他,因為他們還沒來沒有看到寶國公發這麼大的火。下人慌忙去通告了耶律南仙。 當耶律南仙趕到時,寶國公府的大廳上,已經一片狼籍。 摒退下人,耶律南仙走到王鈺身邊,只見他手裡握著一個細瓷小杯,手背上青筋直冒。正要說話時,忽聽一聲脆響,王鈺手中小杯,竟被生生捏碎,瓷片劃破皮膚,鮮血頓時湧了出 王鈺似乎還未察覺。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什麼事發這麼大的火?」耶律南仙一陣心疼,趕緊掏出手帕,扳開王鈺右手,替他包紮起來。 「操他媽的,弱國無外交,弱國無外交!」王鈺漲得滿臉通紅,胸口起伏不止,顯然已經怒極難控。 耶律南仙聽他這麼一說,一邊包紮,一邊問道:「難道是因為高麗日本兩國的事情?」 王鈺稍微舒緩了一口氣,皺頭眉頭說道:「剛才在鴻臚寺接見日本國使臣,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以後大宋商賈在海上行商,由日本水師提供保護,要我們向給他們贈送歲幣,這不是明目張膽的討要保護費嗎?原來遼國勢大,現在金國崛起,給他們送歲幣,就已經夠屈辱了,現在連日本這種彈丸小國,也敢向我大宋討要歲幣,窩囊,真他媽窩囊!」 耶律南仙見王鈺今天一反常態,心裡生疑。王鈺自從掌管幽雲十六州後,脾氣已經漸漸收斂,凡事都謀劃周密,韜光養晦,怎麼現在為了一個小小的日本國,就動這麼大的肝火?她哪裡知道,王鈺以前生活的那個時代,像他這種年紀的少年,對日本這個國家從來沒有好感。那艱苦卓絕的八年抗戰,那南京城裡三十萬同胞的性命,那臭名昭著的歷史教科書,還有那供奉著罪惡滔天日本戰犯的靖國神社。這一切地一切,都將中日友好的童話擊得粉碎。 王鈺雖然來到大宋,可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忘記。現在,連吳用口中「尚未開化,生性愚鈍」的日本國也敢公開向大宋討要保護費,這跟明搶有什麼分別?也怪不得他方寸大亂,失去理智了。 「你不會懂的,日本這個國家……」王鈺長長呼出一口氣。閉眼搖頭道。 耶律南仙在王鈺身旁坐下,靜靜的看著他。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海外倭國如此痛恨,但眼下大宋的主力精力,還是應該放在金國身上。如今高麗日本兩國同時來朝,應該好言撫慰,不叫其生出異心。否則幾面受敵,大宋的處境可就堪憂了。 還沒說話,王鈺已經搶先道:「你不用勸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錯,現在主要的敵人是金國。高麗日本,都不與大宋接壤,幾乎構不成直接威脅。但海外貿易,又是我一步重要地棋,唉,罷了。權且忍一忍吧。」 耶律南仙聽完,卻笑了。這個男人可真是奇怪。先前怒火沖天,讓人以為他已經六神無主。失了方寸,還不等人勸他,又清醒過來。 「南仙啊。」 「嗯?」耶律南仙正怔怔的望著王鈺出神,突然見他滿臉堆笑,似乎換了一個似的。 「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王鈺的舉止,讓耶律南仙一頭霧水。自從隨了他之後,雖然一直對自己很好,但像現在這樣拘禮。倒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想說什麼?」耶律南仙笑顏如花,只有在王鈺面前,她才能笑得這樣開懷。 王鈺作事雷厲風行,從來不拖泥帶水,可現在卻像小女兒家一樣,扭扭捏捏,欲言又止。幾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在耶律南仙的一再追問下,他才如實相告:「前些日子,陛下召我進宮,談到我的婚事。」 耶律南仙似乎不為所動,漫不經心地理著衣袖道:「哦?你要娶那位素顏姑娘?」 「你怎麼知道?!」王鈺兩眼一瞪,奇怪的問道。 「你現在是宰相,大宋皇帝自然不可能再讓你娶那什麼郡主,為了推動你與童貫結成一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娶他的女兒。恭喜小王相爺了。」耶律南仙雖然仍舊笑著,可這話聽在王鈺耳朵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王鈺何嘗不明白,當年在遼都城外,耶律南仙與自己結髮。當時自己還不明白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古時候夫妻成婚,有把兩人頭髮連在一起的風俗,這就是「結髮妻子」的由來。這幾年,耶律南仙對自己一往情深,現在卻在這寶國公府裡,主不主,僕不僕,身份尷尬,自己虧欠了她啊。 「南仙,我知道你可能不開心,但是……」王鈺正準備拿一套想好的說辭卻安慰。卻不料,耶律南仙搖了搖頭:「不會,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很平常。我不會不開心的,這是你的喜事,我替相爺高興。」 王鈺聽後,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下,心裡感動不已,握住耶律南人地右手,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南仙,你的委屈我知道,你放心,我是個言而有信地人,機會一到……」不等王鈺說完,耶律南仙突然起身:「我有些困了,先回房了。」 王鈺目送她離開,心裡暗歎,到底是女人心,海底針啊,剛還說不生氣,一轉眼,馬上就翻臉了。 咦?不對,她剛才說什麼?趙桓要推動自己與童貫結成一黨?沒道理啊,黨爭歷來是被帝王所忌諱的,大臣們結黨營私,敗壞朝綱,哪個皇帝不深惡痛絕?怎麼還會推動自己與童貫結成一黨? 大宋靖康二年,皇帝趙桓,親自替右相王鈺作媒,樞密使童貫一口答應。王鈺與童素顏地婚事,就此定下。王鈺得回幽雲十六州,打敗耶律大石取得上雄大捷,又攻佔遼國二十三城,如今身居高位,主持變法,可謂名動天下。他的婚事,自然是大宋的喜事,皇帝下詔,要王鈺大肆操辦。並給王鈺準備了一份厚禮,還要在成婚之後,封童素顏為一品誥命夫人。 王鈺的婚訊,傳遍天下。寶國公府上上下下,喜氣洋洋,著手準備婚事。童府裡,更是忙成一片,替小姐出閣,準備著豐厚的嫁妝。童貫掌軍多年,家資巨萬,唯一的獨女出嫁,自然不能馬虎。不管是金銀器具,還是凌羅綢緞,又或者古玩珍奇,歷代書畫,都是車載斗量,不可計數。 滿朝文武,更是忙了個不亦樂乎,不管跟王鈺交好的大臣,或者是同的大臣,都在替王鈺準備著新婚大禮。我大宋開▋ 輕的宰相成婚,可謂國這大事,又豈能敷衍? 更有甚者,民間聽聞小王相爺婚訊,百姓們都奔走呼告。特別是幽雲十六州的商賈,推舉周興為代表,攜巨資入京,恭賀小王相爺新婚之喜。 正月二十二,黃道吉日。晌午時分,正是汴京城最熱鬧繁華的時刻。寶國公府,張燈結綵,披紅帶綠,一片喜氣。府門前,一頂八抬花轎,早就停放在此。趙桓特旨,王鈺成婚,雖是私事,但其身居右相,為國之重臣,成婚時可用一品大員儀仗迎親。 寶國公的儀仗,東起五嶽亭,西到玉水閣,長約數百步。更兼朝中文武大臣的官轎不時停在府門前,擠了一個水洩不通。 國公府管家王忠,在站在府門口,迎候著四方賓客。 「開封府尹李大人到!」 「禮部尚書洪大人到!」 「參知政事尚大人到!」 王鈺府前,權貴雲集,王忠一一接待,收下禮單。正忙得熱火朝天,忽聽背後一個黃鶯出谷般婉轉的聲音問道:「王忠,吉時已到,趕緊派人去迎親啊。」不是旁人,正是今日王鈺大婚,唯一可充當「高堂」的人,李師師。從三天以前,李師師就抱病到王鈺府上,替他著手籌辦婚禮。 寶國公府前,人聲鼎沸,李師師就在王忠身後說話。他卻也聽不清楚。見李師師手指府外迎親儀仗,方才明白,趕緊催促儀仗起行,前往童樞密府上迎親。 那浩浩蕩蕩地儀仗一起行,可叫汴京城的百姓開了眼界。在這天子腳下,什麼大事不見過,可這樣氣派的迎親隊伍,可還是頭一遭看到。百姓們都愛看個熱鬧。於是全都跟著儀仗跑,到了最後,人群越集越多,反倒把迎親隊伍給堵在了半路上。 眼看吉時就要過了,如果不能按時把新娘子迎到寶國公府,那可不吉利。王忠在儀仗最前頭。急得直跳腳,可他的聲音,在黑壓壓一片人群裡,根本是泥牛入海。正當束手無策時,忽見西面奔出一隊騎兵,驅散人群。原來是趙桓調殿前司兵馬,維持京城秩序,以保王鈺大婚順利進行。 人群一散,迎親隊伍又吹吹打打,直奔童府而去。 童府內。小姐閨房裡,滿屋子丫環正四處奔走。替童素顏梳妝打扮。有情人終成眷屬,是為人生一大幸事。此時的童素顏。真可稱得上是千嬌百媚。只見她眼波流轉,紅唇欲滴,沉魚落雁的臉上,一抹羞色,讓人為之傾倒。 「哎,花釵,花釵呢?哎呀,你們手腳麻利點!聽說小王相爺的迎親轎子已經出了通化街。就要到了!」童素顏出閣,最忙的。莫過於紅秀了。指揮著那滿屋子地丫頭婢女,儼然一位臨陣的大將軍。 替童素顏梳妝完比,紅秀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紕漏之後,伸出手去,就要把童素顏繡冠上的珠簾落下,以擋住她的面容,只讓新郎官看到。 「紅秀,慢著,我,我,我有些害怕……」童素顏摸索著抓住紅秀的手,小聲說道。 紅秀聞言一笑,故意逗她道:「今天是小姐和寶相的好日子,你不是望穿秋水才盼到這一天麼?怎麼現在反倒扭捏起來了。」 童素顏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抿著嘴唇說道:「我怕一會兒出了什麼差錯,給他丟臉。他現在是朝廷重臣,不能馬虎地。」 紅秀一聲苦笑,握著小姐的雙手安慰道:「我也沒有經驗啊,都說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婦道人家難免都會有這麼一天的。」 正說著,忽聽府外鞭炮聲大作,小王相爺的迎親隊伍到了。紅秀慌忙替小姐掩上了珠簾,攙扶著她出了閨房,直到大廳之上,拜辭父親大人童貫。 到底是父女,童貫眼見獨女出嫁,心裡也頗為感傷。高從於堂上,見女兒一身新裝,被丫頭攙出,心知她這一去,便是夫家的人了,一念至此,兩眼先濕潤起來。 童素顏跪拜在地,嘴裡說道:「女兒今日出閣,特來拜辭父親大人,養育之恩,永誌不忘,望父親大人珍惜身體,早晚保重,女兒……」話未說完,聲音已經哽咽。 童貫愛憐的揮了揮手,囑咐道:「你這一去,便是王家的人,上當孝敬公婆,中當服侍官人,下要結好>::本是女兒出嫁時,父母必說的場面話,只是王鈺隻身進京,上無父母雙親,下無兄弟姐妹, 童素顏聽從父親教誨,接連三拜,這才起身。由紅秀攙扶,抽泣著出門而去。童貫一直走到大廳門口,望著女兒出門上轎,心裡感歎不已。 「喲,新郎官出來了!」寶國公府大廳之上,高朋滿座,熱鬧非凡。一身鮮紅禮服的王鈺從裡間轉出來,立刻引起大廳裡一片轟動。眾同僚起身想迎,道不盡的祝賀,說不完地恭喜。王鈺滿面春色,意氣風發,拱手向眾人稱謝。 「寶相大婚,可喜可賀。」當王鈺走到身邊時,蔡京起身恭賀道。 來者是客,王鈺見蔡京親臨,對他也十分客氣,接連稱謝道:「公相政務繁忙,還親臨寒舍,本官感激不盡,稍後開席還請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正與同僚客套,忽聽府外鼓樂齊鳴,鞭炮聲響,新娘子到了! 「寶相,美嬌娘到了,還不趕緊迎出去?哈哈……」同僚們見王鈺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都開起了他地玩笑。畢竟是頭一遭結婚,王鈺還真有些慌亂,在眾人提醒下,方才奔出大廳。 到了府門前,只見人山人海簇擁中,那頂八抬大轎已經停在門口。數百名童府丫頭僕人,抬著嫁妝,一直綿延到街尾。而紅秀則守在花轎旁邊,正笑嘻嘻的盯著自己。 「小王相爺,還愣著幹什麼呀?挑起轎簾,把新娘子迎進去啊!」紅秀笑道。王鈺這才醒悟,走上前去,挑起轎簾。只見那花轎裡,一身新裝地童素顏正端坐其中。紅秀從轎中扶出小姐,男方王忠忙遞上紅綢結成的球。 娘各牽一頭,一前一後,向府裡行去。 「哈哈,恭喜寶相,賀喜寶相!」 「寶相娶得美嬌娘,春風得意,羨煞我等啊!」 賓客們齊道恭喜,王鈺牽著童素顏上得堂來。客人們停止喧嘩,副相尚同良,今日充當大婚司儀。見新郎新娘都到了,便請李師師上座。 「大禮雖簡,鴻儀則容,天尊地卑,君莊臣恭。男女聯姻,鸞鳳從龍,無序斯立,家昌邦榮。」 「新郎新娘,雙雙跪拜天地!」尚同良聲如洪鐘,大聲念道。 丫環遞上蒲團,一對新人齊齊下跪,拜了天地。 「拜高堂!」 王鈺牽著童素顏面朝李師師,跪拜下去。眼見王鈺成婚,李師師心裡也不知是作何感想,見他夫妻二人下拜,伸手道:「罷了,如今成了婚,便是……」話未說完,卻哽咽起來。 「夫妻對拜!」 相戀數年,今天方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王鈺只感作夢一般。與童素顏面對面站著,心裡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一時恍神,聽到尚同良又一聲「夫妻對拜」後,方才躬身一揖。至此禮成,王鈺與童素顏正式結為夫婦。 大廳外,鼓樂齊鳴,新娘被送入洞房,王鈺自出來應酬客人,按下不表。 一直鬧到深夜,王鈺被同僚們灌了個七葷八素。步履蹣跚。最後還是被眾人攙扶,才送到新房。新房裡裝飾一新,一對紅燭將房裡映照得一片明亮,童素顏坐於雕花大邊上,一動不動。聽到房門響,知道丈夫進來了。 王鈺東張西望,愣是沒找到方向,撞撞跌跌地奔到桌邊。看什麼都是兩個影子。好不容易抓到茶壺,倒出一杯茶來,卻全灌進了鼻子,嗆得他咳嗽不止。 童素顏坐在床邊,側耳傾聽,小聲問道:「官人。可是醉了?」 一聽有人說話,王鈺又四處張望,醉眼朦朧的念道:「哪兒呢?人呢?剛娶的老婆怎麼不見了?」 童素顏一聽,知道他醉得厲害,反正已經結為夫妻,也就不用再顧什麼女兒家的矜持,站起身來,摸索著向王鈺的方向走去。 王鈺使勁張開眼睛,瞧見兩個身著華服的人正向自己走來,一時詫異。奇怪的說道:「怪了,明明只娶了一個。怎麼變一雙出來了?樞密相公難道有兩個女兒嫁給我?」說完,將走到身邊的童素顏一把摟進懷裡。 童素顏吃了一驚。但想到如今已經結成夫妻,便是王鈺地人,也就順從的躺在他懷裡。 謝天謝地,王鈺總算還沒醉得連童素顏也不認識,伸手掀開她臉上珠簾,看了好大一陣,突然笑道:「哈哈,總算是娶到你了!這回我看你往哪兒跑!」 正張著滿口酒氣的大嘴向童素顏拱去。卻不料醉得厲害,重心不穩。夫妻二人一齊摔倒在地上。 「王鈺,你怎麼了?」童素顏翻過身來,摸到身邊的王鈺,卻發現他已經不動彈了。摸索到他臉上,卻被王鈺一把抓住,聽到他夢囈般的念道:「娶到你了,總算娶到你了……」童素顏連叫幾聲,王鈺再也沒有動靜,本想將他扶到床上,卻又沒有那等力氣。萬般無奈之下,童素顏四處摸索,一連碰了幾回壁,方才摸到門口。 「有人麼?」 「小,夫人,紅秀在這裡伺候呢。」房外傳來紅秀的聲音。童素顏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慌忙打開門叫道:「紅秀,你在就好!官人他喝醉了,摔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紅秀從門外探進一個腦袋來,望見死豬一般躺在地上地王鈺,失聲笑道:「剛才聽到房裡動靜好大,我還以為小王相爺和夫人在……嘻嘻……」 「不許胡說!」童素顏初為人婦,一聽這話,羞得滿臉通紅,如火炭一般。一時情急,竟然訓斥起跟隨她多年,情同姐妹的紅秀來。後者見夫人生氣,吐了吐舌頭,連聲告罪。主僕二人進得房來,一左一右扶起王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搬到床邊。正要放下他,卻不料王鈺太重,竟將兩個女人一齊壓倒在床上。 「哎喲,相爺好重!」 紅秀被王鈺壓在身上,怎麼也搬不開,忍不住嘀咕道。話剛說完,突然察覺事情不對。因為王鈺一雙手,已經在她身上撫摸起來。 「哎呀,相爺,不是我!那一頭!在那一頭呢!」紅秀急得大叫,因為王鈺一雙手已經探到她胸前禁區,一把抓住。紅秀哭笑不得,這個地方,已經是王鈺二度光顧了。當年他太學升貢考核,自己和他同乘一馬,也被他這麼抓過一回。 王鈺酒醉當中,把紅秀當成了童素顏,上下其手,只摸得她嬌喘吁吁,面如紅潮。光摸也就算了,後為他竟然整個身子壓了上來,滿嘴噴著酒氣,就朝自己臉上親。 「紅秀,怎麼了?」童素顏也察覺到事情不對頭,先聽到紅秀一聲驚叫,怎麼到後來沒有動靜,只聽到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 「夫人,救命!相爺他,他,把我當成你了!」紅秀雙手撐著王鈺的臉,向童素顏求救道。 童素顏一聽,也是啞然失笑,摸上前去,將王鈺扳回來,嘴裡笑道:「也難怪,當年你曾經跟著官人出使遼國,照顧他飲食起居。回國後,他還跟我提起過,說你心靈手巧呢。」 紅秀作為陪嫁丫頭,像貨物一樣,被童貫送給了王鈺。她這種身份的丫頭,自然不可能跟主母相比。只是從小陪著童素顏,兩人情深意厚,童素顏出嫁前,就曾經提過,說是要給她尋個婆家,不必再作奴婢。這對奴婢來說,本是天大的喜事,可紅秀卻推辭不受,說是捨不得小姐。 「相爺和夫人早些就寢吧,紅秀先出去了。」撫著跳動得厲害的胸口,落荒而逃。 房裡只剩下王鈺夫妻二人,童素顏出嫁前,因為她從小沒有母親,童貫特意安排了一個年長一些的僕婦卻伺候她。那老媽子私下裡,曾經提點過一些洞房花燭夜要注意的事情。只是童素 內向,又受傳統儒家文化熏陶,自然將這男女之事視獸。 待紅秀退出以後,她便將王鈺身體擺正,居然連衣服也沒有替他脫,就這樣蓋上錦被。自己也沒有脫去新裝,而是合衣而臥,睡在王鈺身邊。心裡像打著小鼓一樣,驚慌不已。好大一陣,不見王鈺動彈,她才放下心來,準備入睡。 童素顏膽子小,從前就寢,多半會拖著紅秀同榻而眠,睡覺的時候,便拉著紅秀的手,不然無法安然入睡。現在嫁給了王鈺,成了寶國公府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不可能再拖著丫頭一起睡覺了。 身邊躺著一個名動天下的丈夫,童素顏掙扎了好久,才試探著伸出手去,握著王鈺的手。 「他的手怎麼這麼暖和?」童素顏拉慣了紅秀的纖纖玉手,直感覺王鈺的手像爐子一般溫暖,不覺間拉得更緊了。 「王鈺,等了這麼多年,素顏總算作了你的妻子。」 都說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王鈺童素顏這兩夫婦的洞房花燭夜,似乎就要在睡夢中度過。娘子拉著官人的手,勞累了一天,也是疲憊不堪,已經漸漸進入了夢鄉。 正當半夢半醒之時,童素顏突然感覺到身邊的丈夫動了動,嚇得她睡意全無,側耳聽了半晌,不見動靜,又才放心。正要重新入睡時。陡然驚覺王鈺地身子向自己這邊靠過來。而握著的那隻手,也掙脫出去,撫上了自己的身體。 童素顏方寸大亂,一動不動,任由王鈺動作。丈夫的兩隻手摟住了自己的腰肢,將自己使勁向他的方向壓過去。在腹間摸索了一陣,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地方不對,又縮回手去。 她以來王鈺這下消停了。但耳邊響起陣陣細微的聲音,仔細一聽,竟然是丈夫在脫衣服! 「王鈺?官人?」童素顏連叫兩聲,不見王鈺回應,於是便探出手去。誰料這一伸手,竟然摸到王鈺光溜溜的身子!嚇得她觸電一般收了回來!不等她反應過來。王鈺又鑽回了被窩。 環過手去,摟著童素顏地背部,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王鈺開始替自己名媒正娶的老婆寬衣解帶。一雙手剛分開她胸前衣襟,可童顏顏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使勁封住衣領,不讓王鈺得逞。 此時,王鈺也是迷迷糊糊,見童素顏雙手封住衣領,不讓他脫。一時大起征服之欲,抓住童素顏肩膀,一把拖到自己身上。而後按下她的頭。張口親去。童素顏騎在王鈺腰部,正驚慌失措時。猛然驚覺兩片火熱的嘴唇印了上來。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充塞在心間。上次王鈺回京述職時。也曾「輕薄」於自己,就是這種感覺。 「嗯……」童素顏輕嗯了一聲,王鈺吻得太過激烈,讓她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但那種奇妙的感覺,當真是前所未有。心房,就被猛得被人捏了一把,整個縮小下去,腦子裡一片空明。什麼都沒有。 他地雙手開始在自己身上四處遊走,撫過背部。又轉到腰間。每當他的手滑過一處時,那裡便像被熱浪侵襲一般,既讓自己難堪,但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童素顏被王鈺吻得喘不過氣來,只感覺丈夫的舌頭,如靈蛇一般,時不時探過來。童素顏未經人事,只得笨拙的配合著他。一時大意,放鬆了胸前的警惕。王鈺的祿山之爪,終於剝開了她的外衣。一雙大手探入衣內,大肆撫摸。 「嗯嗯……」童素顏面如紅潮,雙目緊閉,漸漸迷失了自我。王鈺的雙手,已經撫上了那對玉峰,肆意揉捏。童素顏嬌喘吁吁,好不容易將嘴離開了他,整個身子趴在他身上,任由他在自己身體上下其手。 最的一件貼身地紗衣,終於被王鈺剝離身體,他的吻,如雨般落在童素顏地臉上,唇上,頸間,耳後……雙手也不閒著,蹂躪過雙峰之後,順勢滑過平坦的小腹,繞到背後,撫上渾圓地玉臀。 童素顏何曾經過這般挑逗?騎在王鈺身上,雙手緊緊摟著丈夫的脖子,將一張完全埋在他的胸間。情慾的衝動,漸漸漫過理智的大堤,王鈺的每一個吻,每一次撫摸,都讓童素顏的身子顫抖不已。 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隨著丈夫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撫摸,留下淡淡紅印。正當她沉迷在情慾地歡快之中,突然感覺到自己胯間頂著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隨著自己身子每一次扭動,那東西往上頂一下。 「啊……」童素顏輕微地呻吟聲響起,因為王鈺將她的玉臀使勁壓了下去。她清楚的感覺到,下身那個硬硬的東西,頂在自己兩腿之間,似乎就要衝破屏障,探入自己的身體。 「啊啊……」呻吟聲漸漸響起一片,童素顏渾身僵直,伏在王鈺寬闊的胸膛上。王鈺的魔爪,終於直搗黃龍,在女兒家的羞處肆意撫摸。這是女子最神聖,最私密的地方,童素顏只覺五雷轟頂,雙腿下意識的夾緊,無奈跨坐到丈夫腰上,無論如何也合不攏的。 此時的童素顏滿面春色,緊緊抿著嘴唇,眉頭緊鎖,像是痛苦,又像是歡愉,在情慾的浪潮中,不能自拔…… 漸漸的,她開始笨拙的,主動的,作出一些回應。丈夫忙於下三路時,她便輕輕吻著他的脖子,一雙柔荑,不住的撫摸著他厚實的胸膛。 「啊!」一聲痛呼,響徹洞房。王鈺終於攻破玉門關,揮師進關。在戰場上,他所向無前,擋者披靡。在床第上,他同樣威風凜凜,來勢洶洶。 破身之痛,讓童素顏難以忍受,隨著丈夫在下身的肆掠,她只能銀牙錯咬,強行抑制。只是那雙美目中,漸漸淌下眼淚來…… u悠書盟 UutXt.COM 全汶吇扳粵瀆 第四桶 第116碗 「大宋水師」起航 字數:11327 過,汴京的天氣仍舊冷得讓人縮在被窩裡不想起來。I大婚的日子,寶公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中。可在近仙樓裡,卻有一個人黯然神傷。近仙樓靠近,是王鈺專程挑出來讓耶律南仙居住,連名字也是專門為她而取。 幾疊小菜擺在桌上,根本沒有動過,倒是一壺上好的美酒,只剩下一半。遼國民風剽悍,北方善飲,區區半壺酒自然不在話下,可耶律南仙卻有些醉了。醉得連王鈺走進來,將一件錦袍蓋在她身上也沒有察覺。 酒杯已空,正要提起酒壺滿上,一隻手伸了過來,奪過了酒壺。醉眼朦朧的望過去,發現是他,耶律南仙笑問道:「洞房花燭夜,相爺怎麼跑這裡來了?新娘子不會吃醋麼?」說罷,又要奪回酒壺。王鈺索性將酒壺放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看著她。 此時此刻,最能理解她心情的,恐怕就是王鈺了。背井離鄉,身在異邦,狠心的父親帶兵遠走西域,她的心裡,只怕和當初王鈺剛到汴京時一樣。現在眼看著心愛的男人成婚,自己倒好像是多餘的了。 「回你的新房去吧,別冷落了新娘子。」耶律南仙撐著桌子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向裡間走去。 「就是她讓我來的。」背後王鈺說道,耶律南仙稍微停留了一下,繼續向裡走去。她似乎比先前地王鈺還醉得厲害。床就在正前方,她卻歪歪斜斜的朝梳妝台撞過去,連王鈺給她披上的衣服也滑落在地。 看著銅鏡裡那張臉,她慢慢低下頭去,心裡五味雜陳。自己出身將門,長大以後行軍打仗,縱橫疆場,按說早說習慣了孤獨。可為什麼現在會感覺到寒冷?雙目一閉,冰冷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你知道我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淚。」王鈺苦笑著走了過來,搭著她的肩膀,將她扶上了床。王鈺從來沒有服侍過別人,可現在,他卻親手替耶律南仙脫去外衣。蓋上被子,動作雖然笨拙了些,可很專注,就像他在中書省處理國家大事一樣。 耶律南仙一隻手摸著額頭,喃喃的念道:「不要對我太好,那樣只會讓我更難過……」 「你救過我的命,這幾年默默的跟著我,支持我,鼓勵我。我王鈺有今天,跟你有很大地關係。我為什麼不對你好?」王鈺輕輕拍打著她,像哄小孩子一樣。 王鈺的話本是實情。可耶律南仙聽了,心裡卻更加酸楚。難道就因為我對你有恩。所以你才對我好?難道你我之間,只存在恩義? 「不要以為我對你好是因為你對我有恩,從當年你追出遼國都城外,將我們的頭髮結在一起時,我就已經認定了你。」王鈺似乎能看穿耶律南仙的心事,不用她說,已經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聽完他這句話,耶律南仙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身邊一陣響動。睜開眼一看,王鈺已經起身。像是要離開。心裡突然一陣失落,慌忙拉著他地手,低聲央求道:「不要走。」 「我只是去給你倒杯茶。」王鈺笑了,笑得讓人心動,原來男人充滿愛意的笑容,也如此動人。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冬天似乎已不再寒冷。 「王鈺,那位八賢王今天沒有到,也沒有送來賀禮,看來大宋皇帝的策略已經成功……」 王鈺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嘴唇上,搖頭說道:「這個時候不要提國事,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你入睡。」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睡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王鈺沒有這個心情。輕輕拍打著耶律南仙,心裡卻如狂潮一般,難以平靜。南機說得很對,趙桓的策略無疑是成功的。自己和童素顏成親,輔政的八賢王和自己已經不可能聯在一起。趙退位地時候,就提到過要讓八賢王出山,持鑭輔佐新君,震懾群臣。當時自己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直到前些時候,王鈺南仙那句「推動你和童貫結成一黨」,讓才自己突然醒悟。 趙擢升自己為右僕射,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想掣肘蔡京一黨,而並是對自己信任,想要提拔自己。蔡京為相多年,黨羽眾多,已經到了尾大不掉,威脅到皇權地地步。趙家需要一個人出面與蔡京抗衡,這個人必需要有極高的聲望,在朝中也要廣有人脈,老臣中挑不出這樣地人來,自己無疑是最合適的。所以,趙氏父子要讓自己和童貫結成一黨,緊緊的拴在一起,以增加王黨的實力,盡早鬥垮蔡黨。 如果這一切推斷都成立的話,那麼自己以後的結局就已經明確了。如果蔡京一黨被自己鬥垮,那時候,就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自己就沒有用了。皇帝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手裡據著相當大政權,還統領十萬南府軍的人存在。 聽到耶律南仙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已經安然入睡,王鈺輕輕起身,躡手躡腳地離開了近仙樓。樓下的花圃邊,寶國公府地管家王忠正打著燈籠,佇立在寒風中。見王鈺出來,忙迎上前去:「相爺,周興已經在您書房等候多時了。」 王鈺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逕直朝書房走去。 「小人周興,拜見小王相爺。」幾年不見,當初那個氣宇軒昂的周興,身體已經發福,儼然一位腦滿腸肥的富商大賈。王鈺在書案前坐定,叫起周興。 「周興啊,怎麼才幾年工夫,你就出落成這般模樣了?銀子沒少賺吧?」王鈺打趣的說道。當年周興攜家外逃,被王鈺撞見,若不是他,周興只怕早就被拉去刺配充軍了。 周興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聽王鈺這麼一問,走上前去,小聲說道:「小人能有今日,全靠恩相提攜。此次寶相大婚,幽雲商賈公推小人為代表,為恩相送來一點薄禮,已交由貴府管家,請小王相爺 王鈺作官,有一個原則,該拿的絕不手軟。從踏入仕途時,就這麼幾年,他收到過的銀子,只怕要以百萬計。可他寶國公府的帳房裡,存銀絕對不會多過二十萬兩。王鈺的銀子,要麼用來送給交好的同僚,要麼拿去撫恤南府軍的將士,很少是自己花掉的。他一直想不明白一個道理,古往今來那麼多的貪官,為什麼每一個倒台的時候,都會從家裡抄出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金銀,錢放在家裡會下崽麼? 「你們太客氣了,坐坐坐,咱們不是外人,不用客氣。」王鈺讓周興坐下。離開幽雲回京已經有些時日了,他很關心幽雲的局勢,畢竟那裡,是他發跡的地方。 周興將幽雲的局勢,詳細的告訴了王鈺。自他走後,種師中受他舉薦,擔任幽雲都總管,後來又兼任幽雲衛指揮使。他上任後,對王鈺原來的政策完全保留,繼續推行與民休養生息,鼓勵商業的政策。同時大興馬政,飼養戰馬,操練騎兵。 眼下,金國尚未見異動,自從大宋承認幽雲十六州是金國領土後,駐紮在上雄一線的大部金兵,已經撤回國內。完顏晟做著和王鈺同樣的事情,將精力放在內政之上。歷史已經因為王鈺,而發生了改變。如果沒有王鈺,按歷史發展的進程,此時,汴京已經被攻陷,北宋已經滅亡。 「相爺。不知您收到消息沒有,金國皇帝完顏晟將原來遼國地舊城,來遠,保州兩地賜給了高麗。高麗王王楷親遣皇子入金答謝。」 王鈺最近正為此事發愁,聽周興提起,遂問道:「這事我聽到一些風聲,怎麼?這兩個地方有什麼特別之處?」 「恩相有所不知,這兩個地方。自古盛產野參。高麗得到這兩城之後,據說舉國歡慶,否則高麗王也不會派王子進金答謝。幽雲商賈,以前很多從這兩地購買人參,販運到內地,現在高麗得了這兩地。立刻封閉邊關,再想買參,可就難了。」周興是個商人,他的想法,當然是以商業的眼光來看。 可王鈺不同,高麗眼下雖然是朝鮮半島上唯一一個統一而強大的國家,但說實話,其實力自然不可能和大宋,大金兩國相比。既然如此,完顏為什麼把自己打下的兩座城。白白送給高麗?這裡面可大有文章。高麗與大金接壤,對大宋構不成直接威脅。除非動用水師。但量他們沒有那個膽子。 可高麗與大金卻是陸地相連,早前遼國還在時。大宋就與高麗有過盟約,夾擊大遼。完顏結好高麗,恐怕是在為日後攻打大宋作政治準備,以免大宋和高麗再度結盟,陷金國於兩線作戰的處境。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明白,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看來,宋金之戰。為期不遠矣。 現在高麗,日本兩國使臣都來到大宋。恐怕也與此事有關。他們是來打探大宋的態度,以決定自己地國家終究該倒向哪一方。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有一句話說得很好,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眼下大宋在推行變法圖強,正是緊要關頭,千萬不能輕起戰事,否則改革大業就要毀於一旦。既然如此,那也只有結好這兩個小國,不能讓他們暗中搗亂,就算不與大宋站在同一陣線,也絕對不能讓他們倒向金國。 「周興啊。」沉思良久,王鈺突然叫道。 「小人在,相爺有何吩咐?」周興見王鈺一直沉吟不語,也不敢打擾。 「你現在在幽雲,作什麼生意?」王鈺這個問題,讓周興著實摸不著頭腦,於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仍舊是替朝廷養馬,只是近年來,幽雲各州地馬場上,戰馬如雲,已經不需要再從金國走私。恩相最近頒布了新的工商法,對商人優惠很大,以前的許多重稅都被取消,幽雲各地的商人都躍躍欲試,準備將本錢投到其他行業中去。」 王鈺聞言點了點頭,笑問道:「我給你指條財路如何?」 周興一聽,喜出望外,趕緊起身,跪拜在地:「小人此次進京,就是想求恩相指點迷津,若恩相能指點明路,無異於幽雲商賈的再生父母,我等絕不敢忘小王相爺大恩!」 「好,你回去告訴幽雲各地的商人們,國內貿易利潤畢竟有限。想賺大錢,就要冒大的風險,如果有那個膽子,就到沿海去,跑海外生意。如今朝廷變法,鼓勵商人海上行商,中央也設立了統一的管理機構,統一頒發憑證,這個權力可在本官手裡。」 商人的本質就是惟利是圖,有一成的利潤,他們就會幹,有一半地利潤,他們就肯冒殺頭的危險。大宋海外貿易,比歷朝歷代都更加繁榮,海商出海一次,利潤往往在幾倍到幾十倍左右。只是大宋商人出海,一般只有兩處,一是在東南地泉州,經日本,繞道南洋等地。二是在北方的登州出海,到達高麗。但日本這一條線上,海盜猖獗,時常搶劫大宋商人地貨物,但這一條線,也是利潤最高的。 見過周興,已到黎明,該是上朝的時候了。王鈺回在新房裡,見兩支紅燭已經燃盡,童素顏躺在床上,似乎還沒有醒。 細細端詳了妻子一陣,王鈺從旁邊衣架上取過朝服,自己穿了起來。 「官人要去上朝了?」其實童素顏一夜未睡,聽到動靜,知道王錢在穿朝服。王鈺回頭一看,只見素顏秀髮披肩,不施粉黛,依舊美艷動人,不可方物。遂來到床邊,輕撫她的臉頰笑道:「是啊,該去上朝了,你多睡一會兒吧。」 「官人上朝,理應由為妻服侍更衣。」童素顏說著,便掙扎著從床上起來,要服侍王鈺更衣。只是她初經人事,疼痛難當,剛一起身,便疼得直皺眉頭。王鈺看得心疼,強行將她 伸手刮了刮她鼻子,逗趣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估天是下不了床了。我讓紅秀服侍就是了,哦,對了。」 在身上一陣摸索,掏出一串鑰匙來,塞到素顏手中:「從今天開始,這個家就要你當來了。府上各處各房,我已經放下話去,今後都聽你的意思辦事。」這也是中國的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童素顏是王鈺明媒正娶的正室,理所當然是寶國公府的女主人,更何況,她還是御封的一品誥命夫人。 童素顏聽得一臉嬌羞,抿嘴點了點頭。王鈺喚過紅秀,穿上朝服,卻發現紅秀這丫頭今天有些不對頭,好像不敢正視自己。只是時間緊急,王鈺也沒有多問,收拾停當後,便命王忠備轎,往皇宮而去。 王鈺剛走,童素顏便叫過紅秀,替自己梳妝打扮,強忍疼痛起了床。打扮完畢後,領著紅秀,帶了些金銀首飾,往後院的近仙樓走去。沿途碰上好些丫頭僕人,見到她都以主母之禮相待,倒是讓她有些不習慣。 「給夫人請安。」剛轉到前堂的走廊,王鈺府上的帳房先生便轉了出來,對童素顏躬身一揖。 「哦,你是?」童素顏不能視物,但聽這聲音有些耳熟。 「小人現為寶國公府帳房,從前在樞密相公府上辦事。如今夫人與相爺成婚,相爺有吩咐。日後府中各項用度都須問過夫人方能支取。今日小人準備替府上添置一些傢俱器皿,特來向夫人請示。」帳房先生說道。 「我是聽你聲音有些耳熟,要取多少銀子?」童素顏問道。 「經小人初步估算,大約一千二百兩。」這帳房好大地口氣,一千二百兩,買棟平常的房子都足夠了,不知道什麼傢俱這麼值錢。 童素顏雖然出生在貧苦之家,從小跟著母親過著安貧樂道的日子。可未懂事之前便被童貫接到府中,這區區一千多兩銀子,她倒是不在乎。正要答應下來,卻聽旁邊紅秀哼道:「喲,好大的口氣,一千二百兩。那傢俱是鑲金的,還是嵌銀的?相爺每月俸祿不過三百貫,加上公錢,職錢,給卷及各種補貼,也就是不到兩千貫,你一口氣要用掉相爺一個月的錢?」 那帳房先生聽得一頭冷汗,從前在童府時,就知道小姐身邊的紅秀伶牙俐齒,古靈精怪。今天才見識到她地厲害,於是吞吞吐吐的問道:「那如何用度。還請夫人示下。」 童素顏聽紅秀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懷疑。遂問紅秀道:「你說呢?」 「夫人,依我看,二百兩足夠了。」紅秀瞪了那帳房一眼,回答道。童素顏聽罷,便批下了三百兩銀子。那帳房先生也不敢多說,領命而去。 去近仙樓的路上,童素顏笑道:「紅秀,我看這個家。還是你來當算了。剛才帳房說要一千二百兩銀子,我還以為很少。卻不知二百兩就能辦成。」 紅秀撅著嘴巴哼道:「宰相門人七品官,這些傢伙假公濟私,變著法兒的撈錢,我見得多了。夫人,這個帳房先生還是換了吧。」主僕二人說說笑笑,不多時便到近仙樓前。耶律南仙雖然是原遼國權臣耶律大石的女兒,便出身將門,倒是過不慣富貴的日子,王鈺本給她派了四個丫頭,卻被她統統打發走了。 兩人上得樓來,在耶律南仙門前輕輕扣道:「南仙小姐,起床了嗎?夫人來看你了。」 不多時,門打開了,耶律南仙像是睡眠不足,兩眼微紅。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童素顏,雖然是同為女人,可仍舊為她閉月羞花地美貌所震懾,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你怎麼想到我這裡來了?」耶律南仙是北方人,雖然從小受到中原文化熏陶,但畢竟不像宋人那般注重禮數。 童素顏還沒說話,紅秀已經搶先道:「夫人一直聽相爺提起南仙小姐,一直想見見您,難道南仙小姐不歡迎麼?」 「紅秀,不許胡說,南仙姑娘不是這個意思。」童素顏輕聲斥責,又轉向耶律南仙笑道:「南仙姑娘不要多心,這丫頭從小跟著我,被我慣壞了。如果有不周不到之處,我替她向你致歉。」 耶律南仙也從王鈺那裡聽說過,知道童素顏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從小孤苦,又雙目失明,於是趕緊讓開門:「夫人請進。」 童素顏剛走到房中桌前,便聞到一股酒味,回頭吩咐紅秀,替耶律南仙收拾乾淨。兩人落座,童素顏一開口便道起謝來:「官人能有今日,多承南仙姑娘相助,素顏感激在心,一直沒有機會道謝。」 耶律南仙實在不習慣這種南人的客氣,苦笑道:「夫人太客氣了,應該的。」 童素顏嫣然一笑,從旁邊取過錦盒,遞到耶律南仙面前:「這是一些首飾,都是我的陪嫁之物,我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許多,挑了一些上好的,送於南仙姑娘,還請笑納。」 耶律南仙此時才真的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果真如王鈺所說的一樣,超塵脫俗,心地善良,跟自己相比,她倒更配得上「仙」這個字了。於是也不推辭,收了下來。而後兩人閒聊起來,話題自然離不開王鈺。童素顏外表柔弱,內心剛強,耶律南仙性格豁達,快意恩仇,兩人越聊越投機,南仙比素顏年長三歲,兩人遂以姐妹相稱。王鈺若得知此事,只怕會慶幸娶到一位賢內助。 不過此時,王鈺卻在禁宮資政殿上,舌戰群臣,講得唾沫橫飛,慷慨激昂。原來,高麗日本兩國派遣使臣入宋,高麗是為刺探消息,觀察大宋對金國賜兩城的態度。日本則是為了敲竹槓,趁火打劫。 不過這一次,大臣們地意見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向來以保守著稱的首相蔡京,居然向趙桓上奏,說高麗日本兩個彈丸小國,也敢興風作浪。朝廷當嚴 ,駁回他們的要求。並且督促日本國剿滅海盜,以I的利益。 而一向以激進鐵腕聞名於世的次相王鈺,卻是一反常態,上奏皇帝,陳述觀點,主張對高麗日本兩國採取較為溫和的策略。對高麗,當賜給高麗王以厚禮,以結其心。對日本,歲幣當然不可能,但也可以賜予金銀等物,並督促其肅清海賊,威恩並施。 這兩派的首領這次一反常態,其中是有很深的原因。首先,在蔡京等人,甚至整個大宋百姓的眼中,高麗日本,向來是中原王朝的附屬國,其文化,政體多學自中華,本該安安穩穩仰中華鼻息,時不時來中原領取一些賞賜也就罷了。但現在竟然兩面三刀,牆頭草兩邊倒,更有甚者,妄圖索要歲幣,這讓天朝上國的臉面往哪裡放?再者,大宋送給遼,夏,金三國歲幣,那是因為軍事上受到他們的直接威脅,甚至是吃了敗仗。然而,高麗日本兩國,從古至今,也沒能對中原王朝構成直接的軍事威脅,這也是為什麼蔡京等人力主對兩國強硬的原因。 「陛下,蔡相所言,固然有理。但微臣認為,此一時彼一時。眼下金國崛起,厲兵秣馬,圖謀中原。高麗與金國接壤,若我國能結好高麗,縱使他們不與大宋站在同一陣線,也不太可能倒向金國。而日本,把守著海上要道。時常殺人越貨,侵擾商賈。如今大宋正變法革新,不應輕啟戰端,可用好言撫慰,賜以金銀,以慢其心。若他日金國威脅不復存在,這兩個小國還不是我為刀俎,他為魚肉。搓圓捏扁,皆由大宋決定。切不可為一時意氣,而壞了大計。」王鈺地意見,得到了童貫,李綱,尚同良等一班大臣的支持。 不但大臣們一反常態。這次居然連趙桓也不克守他「凡事必問大臣」的原則。聽完王鈺的陳述後,沉吟半晌,朗聲說道:「高麗日本兩國,狼子野心,兩面三刀,大宋若是縱容,則有失國體,有損國威。朕以為,蔡愛卿所言,頗有道理。量他海外小國。又能玩出什麼把戲?對於高麗,大宋當嚴正警告。讓他們遵守藩國之禮,不得與金人勾結。對於日本。更應該嚴加申斥。蔡愛卿,這件事情你去辦,記住,警告日本國,他們的君主,不得稱皇帝,只能稱王。朕當下一道詔命,並賜日本國王一方金印。也算是天朝對他們的恩寵了。」 大宋靖康二年三月,皇帝趙桓下詔。斥責高麗日本兩國,尤其對日本,言辭頗為激烈。並賜日本天皇一方「大宋日本國王印」,冊封日本天皇為「日本王」,世襲罔替。日本使臣川端君麻呂聞訊,大為震怒,領了大宋天子詔命與金印後,當即返回日本。從此,日本海賊更為猖獗,甚至日本朝廷水師,也時常扮作海盜,公然搶劫大宋貨物,殺害商人。 而高麗使臣回國之後,向高麗君主王楷,備說大宋朝廷,無德,無禮,其國必亡,建立高麗國王與大金結盟,一同攻宋。大宋雖然收到消息,但從皇帝到大臣,都不以為意,認為此等小國,不過是跳樑小丑,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靖康二年,以周興為首的幽雲商賈,舉家遷至內地,準備聽從王鈺的意見,改行海路。王鈺給予了極大地方便,各種關文憑證,幾天之內便已辦妥。王鈺特別囑咐,海上要多加小心,避開日本海賊。周興等人在京城恭聽完王鈺訓示後,便返回泉州,收購大量中原特產,斥重金打造巨艦,泉州當地官府和剛剛組建的泉州水師給予許多照顧,周興等人的商船,都是仿照大宋水師「萬料神舟」而打造,船長三十丈,闊八丈,立桅八根,船首船尾包嵌鐵皮,堅不可摧。 大宋造船技術,為當時天下之冠,獨創隔水艙技術,周興等人的商船,都有十三個隔水艙,即使一個隔水艙漏水,大船也不會沉沒。一切準備停當,是年四月,大宋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海上商隊起航。從泉州出發,向日本國前進。 達到日本海域時,周興艦隊遭遇小股海賊襲擊,但仗著大船牢固,撞翻賊船三艘,自己毫髮未傷。消息傳至日本國內,日本天皇聽聞大宋艦隊規模龐大,船隻牢固,大為震驚,以為大宋水師來襲。急令日本水師出海迎敵。 這日,海上風和日麗,周興率領萬料神舟十三艘並二十餘艘較小的船隻,乘風破浪,一往無前。周興立於船頭,只見海鳥翱翔,海風徐徐,一片太平景象,遂回顧左右笑道:「我等來時,小王相爺再三交待,要防範倭人海賊,這些日子,咱們撞上不少海盜。卻沒有一個能登上咱們地大船。眼看日本再望,咱們這次航行,可謂有驚無險。」 左右皆稱是,正說話間,忽聽舵工叫道:「周大官人,前方望見陸地!」 周興一驚,手搭涼棚朝前方望去,只見那海天相接之處,隱隱約約出現城郭影像。海上行船,有時候會遇到傳說中的「海市蜃樓」,那只不過是幻景而已。周興望了一陣,不辨真偽,他哪裡知道,他的船隊,已經到達日本九州港。 此時,日本天皇已經命九州水師嚴陣以待。早望見大宋船隊的蹤影,日本水師長官,下令三十餘艘戰船齊出,務必將「大宋水師」全殲於海上。 「周兄,我怎麼看著不對勁,你看那頭,好像是船隊?」周興身邊一人說道。 周興也是越看越疑惑,莫不是又遇上了日本海盜?一念至此,忙令船隊戒備。周興所率領的商船上,每船約有五百餘人,十三艘「萬料神舟」上約有六千餘人馬,再加上二十餘艘較小船隻上有四千餘人,加起來足足一萬。船上備有弓箭,長槍等兵器。周興一聲令下,各船都行動起來,船工水手們手持兵器,嚴陣以待。 待對方船隊行進時 等人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海盜。那船上的人,I軍服,桅桿上飄揚著戰旗,這分明就是日本的水師! 「不好,這是日本國的水師!可能是誤會了咱們,所以出海來攻。周兄,咱們是不是……」 周興聞言,果斷的搖了搖頭:「不會!我在京城,小王相爺曾經告訴過我,自從官家訓斥了日本使臣後,大宋海商在海上經常遇到大規模的侵襲,疑是日本水師。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還是小心為好,咱們先表明身份,只要對方知道咱們不是戰船,應該不會有事。」身邊眾人都勸道。日本水師速度極快,說話間,已到大宋船隊正前方。分散擺開陣勢,眼看就要開戰。 「喂,前面日本國人聽著,我們是大宋商船!不是水師!」周興命前面商船上的舵工水手一起呼喊,聲勢震天。 大宋船隊,漸漸靠近日本水師,周興見對方沒有動靜,心裡疑惑。只見對方戰船上,佈滿了軍士,都張弓搭箭,瞄準大宋船隊。 「嗖」一聲破空,一支鐵箭,從周興腦袋旁邊飛過,「奪」一聲,直插入桅桿之上。瞬間,日本水師萬箭齊發,如雨點一般向大宋船隊射來。大宋船隊猝不及防,中箭倒入海中者,不計其數。 周興一怒,下令各船還擊,直衝過去。日本水師雖有戰船三十餘艘。但跟周興等人所乘坐地「萬料神舟」比起來,卻要小上好幾倍。一見大宋船隊橫衝直撞,撲了過來,忙四散避開,繼續以弓箭攻擊。 「把三連炮車給我推出來!」周興憤怒的聲音在海上響徹。船工們一聽,紛紛奔入艙內,將密藏其中的三連炮車推了出來。原來,王鈺料定周興這麼大規模的船隊。勢必會引起海賊的眼饞,特意請示趙桓之後,撥給周興船隊三連炮車三十餘架。但嚴令周興,返航後,必須如數上交,若遺失一架。當按軍法從事。 當下,那三十多架分佈在十三艘大船上的三連炮車推將出來,水手們只經過幾天的訓練,還不能熟練的掌握使用方法。只將炮車推到船頭擺好,一人拉開機簧,一人填上火蒺藜,另一人手持火把準備點燃引信。 這時地火蒺藜,已經不是當初王鈺在鹹都城頭守城時所用的那樣。這是京師造辦局的工匠們,在王鈺的授意下,特別為海戰所研發的新裝備。裡面裝的不全是火藥。還有以細瓷瓶裝盛地桐油等物,易於燃燒。 「愣著幹什麼?給我狠狠的打!」周興冒著箭雨。大聲吼道。 一名舵工點燃了引信,負責擊發的水手立刻將那三枚火蒺藜擊發出去。誰知沒有掌握好方向以及時間。那三枚火蒺藜呼嘯著從空中劃過,直落入日本水師後面的海中。 「怎麼打的?瞄準了打!把距離掌握好!」周興急得大叫!日本水師呈扇形分開,包抄過來。 十三艘大船上,舵工水手們手忙腳亂,重新調整好炮車的位置,對準了日本水師戰船,再度擊發。只見百餘火蒺藜像冰雹一般,呼嘯著飛向對方戰船。第一枚落入日本水師戰艦的火蒺藜。因為時間沒有掌握好,掉在甲板後。引信還在燃燒,沒能引爆。驚恐好奇的日本軍士,圍著那坨怪東西看了一陣。 突然一聲劇響,火蒺藜炸開了花,裡面的桐油四處流竄,遇火即燃。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鋪天蓋地的火蒺藜接連落在戰船之上。海上頓時一片火光,日本水師戰船,過半著火,又遇上大宋船隊衝撞,一時潰不成軍,慌忙向九州港逃竄。 「開過去!追上日本國水師!」周興眼見日本國水師落敗,興奮得大叫。 「大官人,咱們是商船,不是朝廷水師。打退了也就行了,何必窮追不捨?還是繼續航行,繞過日本,往外洋去吧。」隨行眾人都勸道。 周興堅持己見,不顧眾人勸阻,命船隊追擊日本水師,向先前看到陸地駛去。此時,日本水師逃回九州港,軍士們逃下著火地戰船,正在提水滅火。遠遠望見「大宋水師」,巨艦林立,桅帆蔽日,聲勢浩大。慌忙報入地方官府,速調步軍迎敵。 大宋船隊開至九州港外,遙望陸上城郭,卻是不能與大宋相比。那城中,多是低矮的瓦房,甚至是茅草屋,竟連一處高樓也沒瞧見。船隊上地大宋商賈,船工等人,都是初次到日本,沒看過這海外小國竟然是何模樣,一時雲集船頭,看著稀奇。 「看什麼看?堅持崗位,回去回去!把剩下的日本戰船,都給我燒了!」 三十餘架炮車,再度擊發,九州港裡地水師戰船,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更有甚者,船工們掌握不好角度和射程,有些火蒺藜打得太遠,落入九州城中,點燒了民房。九州城裡,一片慌亂,聽聞大宋水師來襲,百姓扶老攜幼,拖家帶口,逃出城去。 「周大官人,你看!好像是日本國的援軍到了!」船隊上,有眼尖的人,望見那九州城裡,奔出大隊步軍,正往海邊趕來。 周興一見,心思自己這支船隊,畢竟不是朝廷的水師,仗著三連炮車的威力,才打退了日本水師,若是再停留,恐生不則。遂下令撤退,繼續向外洋航行。 這一戰,讓日本國朝野上下,震驚萬分。不久之前,大宋皇帝下詔斥責,又降日本天皇為「日本國王」,並賜了金印。天皇聞訊後,十分惱怒,命水師時常出海,侵襲大宋船隊。不想中原的報復行動來得這麼快,大宋水師幾個月之後,便已經開到九州港外。可川端君麻呂出使大宋,不是說大宋水師尚在組建之中?何以突然出現在日本海疆? uU書盟 UutXT.Com 全文子板月讀 第四桶 第117碗 金兵南下 字數:9059 興率領的大宋商船隊,在日本九州港與日本水師發生毀日本水師戰船八艘,燒燬民房十七間。「所幸」,日本水師軍士傷亡不大,只有二十三人,其中一人是直接被火蒺藜命中頭部,燒成重傷不治身亡。在這次衝突中,另有日本平民三人傷亡。衝突發生以後,日本朝廷速度作出了反應,在得知襲擊九州港的船隊並非大宋水師,而是商船後,一面調集水師駐防九州港,一面向大宋朝廷交涉此事,要求大宋給一個說法。並對大宋皇帝冊封日本天皇為「日本王」一事,表示憤怒。 周興的密信以及日本國的照會,同時擺在了大宋中書省,王鈺的公案上。在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後,王鈺連夜召集尚同良以及中書省各屬官商議對策。最後一致同意,此事屬於突發事件,責任在日本水師,而非大宋商隊。駁回日本要求賠款的請求,並上奏趙桓正式發出國書,警告日本朝廷,約束水師及海賊,不得再侵擾大宋商船。 此事引發的另一個後果,就是經王鈺上奏,趙桓親自批准。今後但凡海商出海,達到一定規模的前提下,經過當地官府的審核,由水師記錄在冊的情況下,允許海商自行招募一定數量的敢戰之士,對船隊提供武力保護。實質是,這種由海商出面組織武裝力量的方式,與團練無異。也是大宋水師尚未形成正式戰鬥力地權宜之計。 王鈺希望。經過此次九州港事件後,日本國嘗到厲害,能夠在海上有所收斂。以確保大宋海上貿易,持續繁榮。大宋靖康三年,占城(今印度一部),真臘(今柬埔寨),三佛齊(今馬來西亞),吉蘭丹(今馬來西亞)四國。派遣使臣攜國書以及豐厚禮品朝見大宋皇帝,請求與大宋通商。 皇帝遣左僕射蔡京給予接待,並在禁宮保和殿召見四國使臣,賜予絲綢,瓷器等物,對各國通商的請求。給予批准。並同時答應,允許此四國派遣官員,學者,僧侶入大宋求學。 從此,在朝廷政策的支持下,大宋海上貿易迅猛發展。大宋海商的船隊,遍佈南洋,足跡到達今歐亞各州的三十餘個國家。而大宋初期設立管理海上貿易的機構,市舶司,因為堅持「不以為利」的原則。海外貿易並未對大宋經濟形成較大的影響。王鈺變法之後,設海事院。統一管理海外貿易,並對海商征以一定數量地稅款。治平年間。海稅只有六十三萬貫,到靖康三年,猛增至兩百萬貫,佔全國財政總收入的百分之四,並有繼續上揚的趨勢。 在泉州,登州等地,資產數百萬貫的商人甚多,數十萬者。比比皆是。而出海口附近城市,各種手工作坊如雨後春筍。生產各種海外貿易所需商品。小的作坊僱傭工數人,十數人,大的作坊達到數十上百人。這些僱傭工,原本都是附近農民,因為海外貿易發展,棄農從工。因為朝廷律法地不健全,對這種手工作坊並未徵稅,所以在作坊工作,並種地收益要多出十餘倍。到了靖康三年,泉州,登州附近五六個府,農民大舉湧入城市,造成了「千里空地無人種,城郭只聞機簇聲」的奇怪景象。 各府官員,紛紛向朝廷上奏此事。有鑒於此,趙桓命中書省拿出應對之策。王鈺與尚同良,吳用及中書省眾官商議之後,決定對新工商法作出補充,按規模,對手工作坊徵稅。但注意賦稅的比例,起初定為十五稅一,但考慮到手工作坊剛剛興起,不宜打壓過甚,後定為二十稅一。只此一項,朝廷每年在山東,以及東南各府就可增收兩百五十萬貫。這筆錢,王鈺本來打算用來擴建水師,以使大宋水師盡快形成戰鬥力,以避免海商私人武裝力量過大。 但趙桓卻下旨,將這筆錢用於就地採辦「花石綱」,運送至京城。當初趙退位時,曾下《罪己詔》,在詔書中,承認自己興辦「花石綱」的過錯。現在大宋局面剛剛穩定一些,趙桓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已經忘了幾年前大宋風雨飄搖,岌岌可危的景象。大肆擴建皇宮,並從海外諸國購買奇珍異寶,窮奢極欲。與他父皇不同的是,趙喜好丹青,書法,奇花異石,在王鈺眼裡,總算還是一個有藝術追求的皇帝。 而趙桓此人,生得唇紅齒白,俊俏不凡,天生缺少陽剛之氣。但卻嗜色如命,他的後宮之中,有正宮皇后朱氏,是他當太子時,趙作主的「政治婚姻」。他自己即皇帝位後,連立幾個嬪妃,並非常寵幸昭容嚴。時常放下朝政,在後宮之中與嚴恪纏綿。朝中大臣對此頗有微辭,曾上奏提醒過他。但趙桓表面上說要勤於政事,背地裡仍舊我行我素,嘗對身邊近侍言道「朝廷有蔡王二相,若凡事皆決於朕,要此二人何用?」 有意思地是,朝中許多大臣對皇帝荒廢政事不滿,但兩位相爺卻表示出了異常的默契。從來不會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趙桓要將王鈺準備用在水師上地稅款,用去購買「花石綱」,王鈺二話沒說,馬上讓中書省下公文,令地方官府照辦。因為這件事情,趙桓還公開褒獎過他。 靖康三年,從金國傳來消息,金帝完顏晟,準備舉兵十五萬,揮師南下。這本不足為奇,但讓大宋臣民意外的是。歷來為中原附庸地高麗國,竟然也同時舉兵,準備跨過鴨綠江,借道金國,一同攻宋,並且是水陸並進,從高麗西京(今朝鮮平壤)派出水師,直取登州(今山東)。高麗君主王楷,拜金國為宗主國,乞為附庸,將寶壓在了女真人的身上。趙桓當初不聽王鈺忠言,意氣用事,下詔斥責高麗兩面三刀。此事,在高麗朝野引起極大震動。王楷一怒之下,斷絕與大宋的關係,倒向了金國。桓聞訊後大驚,從嚴恪懷裡竄起來,對宮外近侍 叫:「高麗小國,忘恩負義,朕決不輕饒!王師東進是高麗滅國之時!」 深夜,月明星稀,天氣炎熱。勞碌了一天的汴京百姓,早已進入夢鄉。從禁宮東華門飛奔出三匹駿馬,直投西南而去。馬上坐著新近被趙提拔的宦官王歡。此人原是李吉手下一名司茶小太監,個性圓滑,善於逢迎,很得趙歡心。就連朝中大臣對他,也是另眼相看。而讓人鬱悶的是,此人堅稱是王鈺同鄉,而且是同宗同族,按輩分當稱王鈺為叔。 三匹馬奔到寶國公府前,王歡帶了隨從,上前扣門。不多時,寶國府僕人打開大門,王歡時常在寶國公府走動,府裡的僕人們對他並不陌生,也不用通傳,直接引到花廳待茶。 王歡在花廳上,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急,不時朝裡間望去,卻遲遲不見王鈺出來。不多時,忽聞腳步聲,王歡猛一轉身,卻瞧見紅秀攙扶著童素顏從裡間轉出。王歡快步上前,躬身一揖,叫道:「侄兒問嬸娘安好。」他比童素顏要大上好幾歲,只因她是王鈺正妻,是以王歡稱之為嬸娘。 童素顏似乎早已習慣他這種稱呼,坐於主位之上,揮手道:「不必拘禮,坐吧。」 王歡剛一落座,便急切的問道:「不知叔父何在?」 「蜀中洪災,長江決堤。你叔父召集中書省官員連夜議事,至今未回。怎麼,出什麼事了嗎?」童素顏輕聲問道。 王歡聞言,更覺焦急:「嬸娘有所不知,從金國傳來消息,金主完顏舉兵十五萬,欲南下攻宋。高麗小國,竟也水陸並進。助紂為虐。聖上驚悉此事,龍顏大怒,急召叔父進宮議事。現今叔父不在府中,如何是好?」 童素顏一時遲疑,也沒有主意,就在此時。裡間又轉出一人。王歡一看,忙起身相迎。卻不是別人,正是耶律南仙。小王相爺府上,養著一位遼國女子,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耶律南仙是耶律大石地女兒,而耶律大石自當年從上雄擁兵自立後,拔師西進,受到回鶻王的效忠,重建遼國稱王,召集遼國舊臣。意圖復興大遼。 而耶律南仙曾任南府騎兵總教頭,對南府軍建樹頗多。受到尊敬。連趙趙桓兩父子,也曾聽說王鈺收得一位遼國奇女子。南府軍英勇善戰,此女居功至偉。趙桓還曾私下詢問過王鈺,問其為何不納耶律南仙為妾,王鈺回答新近才娶童素顏為妻,待時機成熟,再作計較。 「王公公,相爺不在府中,你自去中書省尋他便是。」耶律南仙說道。王歡一聽。便要辭別而去,卻被耶律南仙使了一個眼色給紅秀。紅秀會意,提醒童素顏叫住了他。 「嬸娘有何吩咐?」王歡問道。 「你叔父常說,在京城無親無故,只有一個堂姐。如今認了你,便是我們王家自己人。要你時常到府上走動,不要慢了親情。紅秀,去取些茶資來。」童素顏吩咐道。紅秀領命,不多時,取出一疊交鈔來,交於王歡。 「侄兒謝嬸娘惠賜,近來宮中新到海外異香,下次侄兒來時,定給嬸娘及南仙小姐捎些來。」王歡收了交鈔,匆匆辭別而去。 禁宮,觀文殿。 王鈺被王歡在中書省找到,備說大金高麗兩國同時舉兵一事,王鈺將蜀中洪災一事交由尚同良全權處理,隨王歡急赴宮中。 「叔父,聖上對高麗舉兵一事,深為痛恨,但對大金似乎還有些遲疑,您要留意才是。」一邊跟著王鈺飛奔,王歡一邊提醒道。王鈺聽罷,點了點頭,飛奔上台階,略整衣冠,踏入觀文殿。 殿中,蔡京,童貫兩人已經先到一步。王鈺上前,正欲行大禮,卻聽趙桓已經叫道:「王鈺不必拘禮,賜座。」 落座之後,趙桓將大金高麗兩國同時舉兵一事大略的說了一下,詢問對策。大金起兵十五萬,兵臨上雄一線,至今未見舉動。高麗王派出三萬步卒,跨過鴨綠江,借道大金國境,正趕赴上雄前線。而高麗水師,據稱已在海上,正奔大宋北方最重要的港口登州而去。 聽完趙桓的話,樞密使童貫奏道:「聖上,依臣愚見。金國舉兵十五萬,可謂聲勢浩大,但為何駐留上雄一線,不見南下,其中必有原因。至於高麗水師,臣認為可差樞密院下令,由登州水師出海迎敵,殲其於海上。」 趙桓聽罷,微微頷首,隨即問道:「王愛卿,組建水師,是你的建議,也一直由你操辦。現今我大宋水師,能出海作戰麼?」 「回陛下,登州水師是在舊水軍的基礎上加以改編,如今已經初具規模,有大小戰船近百艘,兵力六萬餘人,並裝備了京師造辦局研發各種新軍械。臣認為,可以一戰!」 趙桓心裡稍安,連連點頭道:「好,幸虧當初王相遠見卓識,組建水師。否則高麗水師來襲,我大宋還無應對之策。海上便由登州水師迎敵,那陸上……」 童貫正要說話,卻不料坐於身側的蔡京搶過話話奏道:「陛下,臣認為,金國屯兵上雄,按兵不動,其情可疑。臣同意樞密相公地話,認為應該先派出探子,探明原因再作計較,不可輕舉妄動。」 君臣四人正說話間,忽聞王歡上內稟報,康王殿下在殿外候旨。趙桓命宣其入內。等那康王入殿時,王鈺才發現,這位康王殿下有些眼生,趙的兒子們王鈺都認識,惟獨這位,好像沒見過。 「臣弟趙構,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構!南宋著名的昏君!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宋高宗!王鈺審視起這位康王殿下來,見他不過二十左右,比自己還要小一些。趙諸子之中,不乏品相端莊,玉樹臨風之輩,而這位康王卻是平平無奇,按王鈺的觀點,他這種人叫「大眾臉」 人群裡,立刻被淹沒。難怪沒能被立為太子。 「平身吧,九弟,童樞密與蔡相,你是認識的。這位倒要朕給你引薦一下了。」趙桓叫起趙構,指著王鈺說道。 王鈺聞言起身,趙構打量一番,對皇帝說道:「陛下,想必這位就是右僕射王鈺王大人了。」 「哦,你們認識?」趙桓笑問道。 「雖未見其面,也聞其名,王相變法革新,是我大宋柱國之臣,天下誰人不知?便是三歲孩童歌謠之中,也唱道『小王相爺推新法,富國強兵其志嘉』。」趙構望了王鈺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趙桓聞言,輕咳一聲,未予置評。對王鈺說道:「康王受太上皇派遣,在外遊歷,很少在京城。現今回朝,朕準備派他一個差事,也省得他終日遊玩,不務正業。王愛卿,你有何建議?」 王鈺知道,這個趙構可是天字第一號投降派,歷史雖然因自己的出現而改變。但改變不了這個時代人們的性格。現在皇帝要派康王的差事,自己最好不要提什麼建議,否則,這傢伙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夠,反而壞事。 「臣不敢妄議,請陛下聖裁。」王鈺四平八穩的說道。 「呵呵,王相領中書省,主持變法,手下政事何其多?就派一個給康王又有何妨?罷了。既是王相不肯,那蔡相可有建議?」趙桓這話,意有所指,讓王鈺戒心陡生。 蔡京聞言,遂奏道:「臣素顏康王殿下年少聰慧,非常人可及。聖上既要派殿下差事,臣倒是有個建議。」 「哦,速速講來。」趙桓笑問道。 「眼下金人屯兵上雄一線。不見舉動。但未雨綢繆,總是不會錯地。陛下可令河北諸軍嚴陣以待,命幽雲衛種師中備戰。康王殿下,可往河北監軍。派出親王臨軍,可彰顯陛下對將士們的厚愛。金人聞我大宋親王掛師,必定望風而逃。我大宋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蔡京搖頭晃腦。一番道理,聽到王鈺耳朵裡,卻如狗屁一般。派個親王出去,人家就望風而逃,你的王霸之氣有這麼厲害? 趙桓聽完蔡京的話,龍顏大悅,連聲稱善,轉頭對趙構笑道:「九弟,蔡相推薦你到河北臨軍,你可願往?」 趙構起身。先拜皇帝,後拜蔡京。感謝他出言舉薦,稱願往河北監軍。王鈺見勢頭不好。若這趙構到河北臨軍,只怕仗還沒有打起來,他倒先跑了。記得歷史上,這個趙構好像就是帶了一支兵馬,北宋滅亡後,他逃到南方,被擁立為帝。 「怎麼這麼巧?歷史明明已經改變,現在趙構在金兵意圖南下的時候突然冒出來。難道自己的出現。只是讓歷史延緩了幾年?結局仍舊不能改變?不行,一定阻止趙構到河北監軍!」 「九弟。那朕封你為河北兵馬大元帥,總督河北各衛兵馬,嚴防金兵南下。」正當王鈺在思索對策時,趙桓已經宣佈了任命,看來是事先已經內定,問大臣意見,只不過是幌子而已。 「陛下!臣認為……」事態緊急,歷史又有循原來軌跡發展的傾向,王鈺也顧不得那麼多,出言勸阻。 趙桓根本不聽王鈺想說什麼,揮手制止道:「此事已定,勿須再言。王鈺啊,你就安心主持變法,這軍務上的事情,就不要過問了。」 大宋靖康三年,皇帝趙桓出人意料地任命其九弟康王趙構為河北兵馬大元帥,總督黃河以北各衛兵馬,抵抗金軍。讓一個從未上過戰陣的王爺領兵,實在讓人難以理解。趙桓同時命登州水師,出海迎擊高麗水師,務必全殲高麗水師於海上。 在這件事情上,趙桓駁了王鈺的面子。但在趙構遠赴河北上任後,趙桓又以支持變法為由,下旨讓右僕射兼管財政,大宋最高財政機構「三司」的長官,聽命於次相王鈺。蔡京從此,權力被大大削弱,只管著審官院。不要小瞧這個審官院,它實際上執行著吏部的職權,大宋官吏的任免,都決於審官院,而非吏部。三省六部制,在宋朝,不過是擺設而已。 王鈺在這件事情上,感受到了空前地危機。趙構被任命於河北兵馬大元帥,已經釋放出一個訊息。皇帝似乎想在軍隊中,安插進趙家自己的人。這已經是毫無顧忌的表明了對軍隊將領的不信任。王鈺此前頒布的新軍法,就是要向武將適當的放權,而趙桓此舉,卻違背了新法的原則。 靖康三年六月,大宋登州水師出海百餘里,遭遇高麗水師。兩軍混戰,各有損傷。宋軍水師仗著船堅器利,再度猛攻猛打,動用了床弩,三連炮車,飛虎戰船等新式軍械,卻只能與高麗水師打了個平手。 六月底,深感勝利無望的高麗水師退兵回國。軍報送到樞密院,童貫故伎重施,向朝廷稱海上大捷,大宋水師已將高麗水師全殲於海上。趙桓大喜,親筆御書「水師威武」,賞賜頗豐。海上已無戰事,大宋舉國上下的目光,都投向了北方。大宋決策層自信滿滿,以為這次,又要重現當年上雄大捷時,王鈺南府軍高歌猛進,打得遼軍潰退千里,連下二十三城的盛況。 金國皇帝完顏晟,自滅遼以後,便雄心勃勃,意圖南下滅宋。但因滅遼之戰,傷了元氣,再加上大宋起用王鈺為相,變法革新,又在幽雲駐防重兵,並任命戍邊名將種師中為幽雲衛指揮使兼幽雲都總管,一時未敢輕動。完顏在從大宋搾取了大量歲幣後,在國內大興改革,全盤效仿宋朝制度,設三省,置六部,管理國家。又改革軍制,厲兵秣馬,誓言統一中原。 此次率十五萬鐵騎,御駕親征,屯兵上雄一線,正面幽雲十六州。但完顏晟遲遲不動兵,讓大宋朝廷猶疑不決,如霧中看花,水中望月,裡。完顏打著小打盤, 兩萬高麗步卒抵達前線。想用高麗人,去試宋軍的I看王鈺改革軍制,到底改革出效果沒有。 可憐又可笑的高麗人,屁顛屁顛的跨過鴨綠江,跑到宋金邊境,替他們新的宗主國搖旗助威。而他們的主子,卻讓他們當替死鬼。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率領所謂的三萬「精銳步軍」,於靖康三年七月抵達上雄一線。這已經是高麗陸上軍隊的五分之一了。 高麗兵馬到達後,金主完顏晟命其進兵大宋歸化州。樸正臣率領高麗軍,于歸化城下紮營,每日派遣軍士至城下挑戰。但未見宋軍動靜。 此時,幽雲最高長官種師中已經到達歸化前線。自小王相爺改革軍制後,幽雲衛組建新騎兵六萬餘人,編入種師種麾下奉寧軍建制。自此,種師中手下兵馬,已達十萬之眾。而幽雲十六州內,尚有蕭充的游擊軍,范道遠的悍勇軍,宋軍在幽雲總兵力達二十三萬。種師中歷經戰陣,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充滿信心。到歸化之前,種師中曾經誓師,面對將士,痛斥金人殘暴,要求全軍將士奮勇殺敵,守土衛國。奉寧軍全軍上下,群情激憤,士氣高昂,求戰之心甚切。 不料,朝廷突然派遣康王趙構,任河北兵馬大元帥,總督河北各衛兵馬。又將戰事指揮權,收到了趙家手中。趙構上任後。在太原設下帥府,急召各衛指揮使到太原府議事。在太原,趙構擺出了他皇室親王地威風,嚴令各衛指揮使,不能擅自行動,一切軍隊調動,必須有他的親筆命令。否則,按造反論處。他還特別關照了處在前線的種師中。話裡話外,都要求他不要擅動,戰事能免則免,不要激怒金軍。 種師中回到幽雲後,深感朝廷此舉讓軍隊將領束手束腳,不能放開指揮。但金兵已兵臨城下。此次來勢洶洶,其志不小。 這日,守城軍士來報,三萬高麗兵馬駐紮在歸化城下,每日挑戰。種師中本欲出城,給高麗人來個迎頭痛擊,但請示趙構,卻得到了「不得輕動」軍令。無奈之下,種師中只好閉城不出,任由高麗人在城外叫罵。 七月。完顏見宋軍閉城不出,連番催促樸正臣進軍。樸正臣連日挑戰。宋軍都閉門不出,以為宋人懼怕兩國聯盟。遂下令強攻。軍史上可笑的一幕在歸化城外上演,高麗軍全部是步軍,裝備簡單,不過是長槍,刀劍,連弓弩都很少。甚至連攻城用的雲梯也沒有幾架,三萬高麗步軍像螞蟻一樣,在歸化攻城。 高麗的雲梯達不到歸化城牆的高度。高麗的弓箭射程有限,面對牆頭上持重盾守衛地宋軍。根本無濟於事。樸正臣請求金軍給予支援,完顏撥給他相當數量的裝備。高麗軍得了金軍裝備,鬥志昂揚,全力攻城。 種師中調三千弓弩手到城牆之上,連番猛射,又將四百餘架三連炮車佈置於城內,抬高角度,向城外擊發。高麗軍何曾見地這等陣勢,攻城不到半日,軍士死傷無數,樸正臣只得下令退兵十里。 高麗軍撤退,種師中本欲出城追擊,還金軍以顏色。但趙構嚴令不得出城迎敵,只消打退攻城便罷。由於趙構的軍令,宋軍一直處於守勢,十分被動。幽雲諸軍將領,都心生不滿。遙想當年小王相爺在幽雲時,何等的魄力,攻陷上雄,連下遼國二十三城。在鹹都,又打得金軍大將卑工幾乎罷兵回國。 可最後,還是讓朝廷一道詔命,連帶南府軍一起召回京城。本以為王相變法,從此朝廷便會文武並重,誰料此番康王掛帥,對武人又加以提防,似乎這些為國征戰的宋軍將士,威脅比上雄城裡的十五萬金兵還大。 朝廷如此反覆無常,何以取信將士,軍隊又何以為戰?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地汴京城裡,趙桓還沉浸在大宋水師「全殲」高麗水師的喜悅之中,急切的期盼著幽雲的捷報。蜀中洪災,長江決堤,百姓流離失所,趙桓不屑一顧,全由王鈺打理,收拾著爛攤子。 批復了蜀中各府的賑災公文後,已是深夜。王鈺鬆了口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揉著發痛的眼睛。剛消停幾年,戰事又來了,眼下變法正在推行過程中,已經初見成效。如果這個時候,爆發大規模的戰爭,可對變法不利。希望種師中老將軍在幽雲能夠守得住,千萬不要讓戰火蔓延的內地。 王鈺本來對種師中很有信心,他是一代戍邊名將,經驗豐富,再加上新近組建的騎兵,守住幽雲應該沒有問題。可壞就壞在,趙桓派他地九弟趙構到河北統率兵馬。這個王爺狗屁不懂,只怕河北諸軍受到他的節制,會束手束腳啊。 門外一陣響動,王鈺張眼一看,卻是童素顏和紅秀。 「官人,我讓紅秀煮了些補品,你趁熱吃了吧。」童素顏摸索著向王鈺走過來。後者忙起身上前扶住她。夫妻二人在旁邊坐下,紅秀奉上補品。王鈺腹中正飢餓難當,端過來一陣狼吞虎嚥。 「慢點吃,別嚥著了。」童素顏側耳傾聽,笑意吟吟地提醒道。 「嗯,紅秀這丫頭手藝見漲,味道不錯。」王鈺一邊吃,一邊稱讚道,紅秀聞言,十分開心。 「官人,這麼晚了還不回房歇息,忙什麼呢?」童素顏問道。 王鈺吃完,長長的舒了口氣:「唉,還能忙什麼,蜀中發大水,災情很嚴重。我剛讓三司撥了賑災糧款。可救災只能救得了一時,吳用告訴我,加固河防才是治本。可惜啊,聖上花錢花得太厲害了,朝廷拿不出來這筆款子。」 童素顏一直恪守「婦人不得干政」古訓,但凡聽到王鈺提起朝政大事,從來不多言。但這會兒聽到王鈺批評皇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官人慎言,小心禍從口出。」 浟U書萌 UUTXT。Com 全蚊子阪粵瀆 第四桶 第118碗 王鈺開始亮劍了 字數:11505 出?王鈺聞言搖頭苦笑,自己自從踏入仕途以來,一行,惟恐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凡事都機關算計,可顧得東,顧不了西。顧得了國內的變法,卻沒有顧上幽雲的戰事。看來,想安安穩穩當官已經是不太可能了。當初李綱有一句話,王鈺現在想起,覺得很有道理,芶以國家生死矣,豈因禍福避趨之。 大宋跟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不一樣。在大宋甚至整個封建社會,一個國家的興盛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皇帝的好壞。當然,也有以前自己的歷史老師提到的,諸如什麼「歷史發展的大環境」之類的因素。如果一個國家,有一個勤政愛民,遠見卓識的皇帝,那這個國家就有興盛的希望。大宋開國以來,好的皇帝應該還是有的,像宋太祖,宋太宗兩兄弟,都還算有一點雄心,念念不忘統一中原。還有後來任用王安石變法的宋神宗,也想作中興之君。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成功。 眼下,自己主持變法,內政較以前有了一定的好轉,至少大宋的局面暫時穩定了下來,各地沒有再鬧出民變,農民起義之類的事情。可是,情況剛剛好轉,趙桓似乎忘記了從前動亂的日子,又開始窮奢極欲。眼下大金高麗兩國入侵,蔡京這老東西居然舉薦趙構去河北掛帥。 蔡京和自己一樣,不過是臣子。如果沒有皇帝地點頭,任何事情都不能決定。所以,問題的根本在趙桓,甚至是太上皇趙的身上。趙桓年少,又剛即位不久,相信是趙在他背後操縱。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啊……」思前想後,王鈺頭一次覺得這般無助。 童素顏聽到王鈺這一句話。驚得花容失色,一把抓住王鈺手臂:「官人,慎言,慎言!」 王鈺骨子裡,沒有這個時代「男尊女卑」那種思想,所以他能夠容許耶律南仙跟他議論國事。甚至時常聽取她的意見。不過像耶律南仙這樣女人,畢竟是鳳毛麟角,不可多得。都說女人是頭髮長,見識短,這句雖然有些大男人主義,卻也不是沒有道理。見童素顏怕成這樣,王鈺安慰道:「好,我慎言,我小心,行了吧?」 「南仙小姐來了。」紅秀在旁邊輕聲說道。王鈺抬頭望去。耶律南仙站在書房門口,見王鈺兩夫妻在一起。一時遲疑,正要退回去。 「官人早些回來歇息。素顏先回房了。」童素顏大度的說道。在她心裡,早已將耶律南仙當成了自家人,她也知道,王鈺和耶律南仙,不過是時間遲早的問題。帶著紅秀出了書房,耶律南仙待她走後,方才踏了進來。 朝政大事,王鈺從來不避耶律南仙。甚至一些核心機密也能坦然相告,他對南仙。可以說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聽說你跟素顏相處得不錯?」王鈺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笑問道。 耶律南仙落座,見王鈺一臉疲憊之色,關切地問道:「還在為蜀中洪災的事發愁?」 本來跟耶律南仙在一起的時候,大多是在議論朝政,這已經成為王鈺的一種習慣。但這個時候,他卻有些不高興。整天為國事操勞,多麼希望能有個知心的人,能一起談談風花雪月,市井趣事,南仙啊南仙,你也未免有些不解風情啊。 「南仙哪,我怎麼越來越覺得你有些像武媚娘了。」王鈺這句話,本是戲言。可耶律南仙一聽,竟然粉面含霜,盯著王鈺看了好大一陣,突然神色黯然的歎道:「難道你懷疑我?你不知道我所做地一切,都是為了……」 自知失言,王鈺忙撫慰道:「你這女人真沒勁,開開玩笑嘛。你心裡想的什麼,我一清二楚,我知道你替我擔心。」 「王鈺,你當我喜歡把心思花在這些事情上麼?一想到你現在的處境,我連覺都睡不踏實。不瞞你說,最近我經常作惡夢。昨天晚上,我夢見你被一條惡龍纏身,大聲向我呼救。醒來之後,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耶律南仙滿面憂慮,說得情真意切,王鈺不禁有些為自己剛才那句玩笑話而內疚起來。 王鈺何嘗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蔡京被削了財權。一個左丞相,只剩下審官院歸他管,從前那個權傾朝野的蔡京,已經不復存在了。不過蔡京這人,王鈺有的時候還真的佩服他,這人眼光非常獨到。早前自己還是閒官時,他就拉攏,結好自己。當自己到幽雲任職,手握實權後,他立馬對自己生出了戒心。 而現在,皇帝已經毫無顧忌的削弱他的權柄,他仍舊能找出應對之策,那就是趙構。從自己知道的歷史知識來看,蔡京這回把寶壓在康王身上,無疑是明智地。因為,如果任由歷史按原來的軌跡發展,趙構就極有可能到南方稱帝。那個時候,蔡京就是開國元勳。 可自己既然來了,還會任由歷史照原來地軌跡發展麼? 「蔡京現在已經沒有多大的實權了,趙家父子地計謀,快成功了一半。我比誰都清楚,蔡京一倒,我就沒有用了。」王鈺坦然的說道。 「你既然什麼都清楚,那為什麼還不早作準備?你難道想要等死麼?你就算不為天下,不為百姓著想,也總該想想你自己吧?」耶律南仙向來沉得住氣,可現在卻也有些著急了,因為王鈺的處境委實太過凶險,在大宋貌似平靜的局面下,暗藏著殺機。 神情異樣,似笑非笑的看了耶律南仙一眼,王鈺起身,背負雙手踱到書房門口,滿著那滿天的繁星,心似狂潮:「我從來不是一個聰明人,但我也不會任人宰割,那不是我的風格。」 猛然起身,幾個大步踏到王鈺身邊,耶律南仙欣喜的問道:「怎麼?你決定動手了?」 「動手?動什麼手?」王鈺轉過頭問道。他不像是開玩笑,也不是在故意裝傻 南仙看到他的樣子,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之火,轉瞬。 「學我父親,擁兵自立。」耶律南仙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提醒王鈺。 不料,王鈺果斷的搖了搖頭,伸手攀住她的肩膀,小聲說道:「南仙,我跟你父親不一樣,他能作皇帝,我不行。」如果耶律南仙不是心繫王鈺,她應該能夠冷靜的分析出王鈺這句話實在是有自知之明,也是最聰明的想法。 「為什麼不行!」耶律南仙掙脫了王鈺,神色冷峻的質問道:「你手握重兵,整個京城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你現在集政權,財權於一身。你的岳父童貫,又掌管著樞密院。大宋屯兵最多的幽雲,又是你一手發展起來的。你的政敵蔡京,現在已經是空頭宰相,趙只剩下半條命,隨時可能一命嗚呼,趙桓年少,根基不穩,你到底還擔心什麼?王鈺,我希望我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是眾王之王,受天下擁戴,你為什麼就……」 王鈺似乎並不生氣,仍舊嬉皮笑臉的說道:「你還說漏了一樣。現在大宋十二個衛戍區裡,手握騎兵兵權的武將,很多是我幽雲系出身。當年在幽雲,他們都受過我的恩惠。十二衛的指揮使,雖是趙桓親自任命,可如果沒有我變法放權,他們也不會有今天。聖上命康王河北掛帥,看似出人意料。其實也是感受到了這種威脅。」 耶律南仙聽完後,更疑惑了:「對啊,你有這麼多地優勢,天下誰能比得上你?你如果起事,登高一呼,四海之內,必群起響應。到時黃袍加身,號令天下。誰敢不服?」 王鈺沒有再說話,以沉默來應對耶律南仙的質疑。後者再三追問,他只是搖頭不語,耶律南仙終於死心了。長歎一聲道:「罷了,你既然沒有這個心,就算我沒說吧。如果將來真有那麼一天。我會一直陪著你。」語氣悲涼,似乎已經看到了那不幸的一天。 眼看耶律南仙離開,王鈺面無表情。她終究是契丹人,不瞭解漢人的想法。沒有錯,她說得全是實情,自己的確是著天下獨一無二的優勢。可她沒有意識到,大宋的局面雖然動亂,可百姓並不是被逼得沒有活路,當年宋江起事,並不是被官員逼得沒有活路。梁山大半的人,都是犯了王法。他到梁山後,提出地口號是「替天行道」。而方臘起義。是被蘇杭應奉局的朱勉所迫,朱勉借替趙收集「花石綱」為名,巧取豪奪,惹得天怒人怨。而方臘起義,提出的號召也是「殺朱勉」,而不敢把矛頭對準皇族趙家。 這跟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都不一樣,大宋有它特有情況。政治環境很寬鬆,百姓的生活能夠有基本的保障。趙匡胤當年買盡了天下民心。立下了「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凡柴氏後裔。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止於獄中賜死,不得殺戮於市曹,亦不得連坐旁支」地鐵律。大宋每一位新帝登基,都要由一名不識字的太監領到太廟,跪拜在趙匡胤當年立下的鐵碑前,默念他立下的鐵律。是問,中華有史以來,各朝各代,哪一朝能像這樣開明?造反起事,在大宋是行不通的,只能另闢蹊徑。 「南仙,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大宋靖康三年,屯兵於上雄一線的完顏晟,察覺到了宋軍情勢有異,派人打探後,得知此次河北掛帥的人,並不是王鈺,而是聞所未聞的趙構之後,大喜過望。率文武大員祭天拜謝,感謝蒼天庇佑。 事後,以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所部為先鋒,驅十五萬大軍,猛攻歸化州。歸化一破,大宋戰略要地幽雲十六州,便近在眼前了。 歸化危急,幽雲危急,而坐鎮太原府的趙構,仍舊奉行其父兄地策略,攘外必先安內。「宋若亡於大金,趙氏尚有亡國奴可以作,若亡於內廷,則亡國奴亦不可得。」嚴加約束各衛兵馬,不得擅動。凡事皆需上報太原帥府,否則按造反謀逆論處!就因為他一條軍令,白白浪費許多機會,貽誤戰機。河北諸將,怨憤滔天。八月,駐紮在汾州的河北制置副使,領陝西衛指揮使地范宏上奏彈劾趙構,稱其貽誤戰機,指揮不利,被趙桓駁回上奏,並嚴加訓斥。 九月,種師中所部守衛歸化,抵擋著完顏晟十八萬大軍的猛攻。此時地大金軍隊,跟當年王鈺在鹹都所面對的又不一樣。經過完顏晟的改革,大金軍隊體系嚴明,並從大宋偷學到了許多新式裝備的製造方法,大力發展火器。歸化保衛戰,打得極其艱苦,但種師中所部,仍舊沒有後退一步。 九月中旬,歸化危急,種師中請求太原帥府,調蕭充的游擊軍前往增援。趙構以「各司其職,不宜妄動」為由,駁回請求,令種師中死守歸化,不得後退一步。歸化城中,血流成河,軍士百姓,死傷無數。種師中親臨戰鬥第一線,鼓勵士卒。 大金高麗聯軍的一波攻擊,剛剛被打退。歸化城頭上的將士,正在搬運陣亡將士遺體,補充弓箭,滾石,擂木等守城所需物品。種師中帶領一班戰將,登上城頭巡察。所過之處,儘是血海,城頭之上,將士們踩著袍澤戰友的屍體,一片忙碌。 種師中全副披掛,手按寶刀。雖鬚髮皆白,但為國征戰,也是當仁不讓。他在軍中威望極高,打過契丹人,殺過黨項人,現在又率軍與女真人,高麗人作戰。 「等一下,你們是哪一軍地?」種師中停下了腳步,向一隊正在搬運遺體的士兵叫道。 士兵們見主帥親臨,放下同伴遺體,向前拱手回答道:「回大人,我們是長安軍捷勝營地士卒。」 這幾個士兵,身上鎧甲已經殘破,滿臉血跡,已經分不清楚本來面目。 「你們營還有多少人?」種師中的目光 遺體堆中,一個身披鎧甲,手持長刀的將領身上。I軍制,定下大宋軍功制度,所有將領都以鎧甲左胸處的綏帶分辨級別。這位將軍,胸前是三條綠色綏帶,級別似乎不低。 「回大人,只剩我們五個了。」一名士兵,左手齊手彎手被砍斷,經過簡單的包紮,鮮血卻已經滲透白布。 種師中上陣一生,殺人如麻,何曾動過惻隱之心?此時,也不得不為將士們的忠勇所感動。微微歎了口氣,聲音平和的說道:「叫你們營的兵馬都監來見我,本官要獎賞他!」 士卒們低下了頭去,默不作聲。那只剩下一條獨臂的士卒,哽咽的回答道:「他就是我們營的都監大人。」他的右手,指著那個手握長刀的遺體。 種師中也沉默了,面對殉國的將士,這位縱橫沙場一生的老將,哀痛不已。歸化情勢雖然危急,但兩國聯軍未能前進一步,如果增援部隊及時趕到,莫說守住歸化,就是出城與大金高麗兩軍決戰,也有取勝的可能。幾十天的守城戰下來,我軍固然傷亡慘重,可敵軍也沒有討到半點便宜。據初步估算,金兵至少傷亡了兩成。 「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種師中用力的拍著獨臂士卒的肩膀,大聲說道。正欲繼續巡查時,忽聽城下一陣喧嘩,走到城邊向下一看。城門口。聚集著許多地百姓,手裡提著籃子,鐵鍋,正與守城的將領交涉。 「都管大人,歸化百姓給將士們送來了食物,酒水。請大人示,當如何處置?」守城的將領飛奔上來,向種師中請示道。 「父老們一片心意。豈能拒絕?讓他們上來吧。」種師中心裡一陣感動。百姓們的心,還是向著子弟兵啊。城下百姓蜂擁而來,給守城的士卒們遞過一碗熱湯,塞上兩個麵餅。或者幫著搬運陣亡將士的遺體,打掃戰場,沒有人說話。一切都顯得井然有順。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在兒孫的攙扶下,來到種師中面前,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杯酒水:「大人守土衛國,歸化百姓感恩戴恩。奉上水酒一杯,聊表心意。」 種師中謝過,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那老丈又問道:「敢問大人,朝廷何時派南府軍到幽雲啊?當年契丹人也是來勢洶洶,被小王相爺只一陣,殺得棄城而逃。南府軍是我們幽雲子弟兵。打起仗來,奮勇當先。若南府軍在。何懼女真賊子,高麗小兒?」 種師中無言以對。遞還酒杯,和藹的說道:「老哥哥,你放心。我奉寧軍雖不是幽雲子弟兵,但面對外敵,也是一樣的奮勇殺敵。奉寧軍在,歸化就在!」說完這句話,種師中帶著部將繼續巡視。入目儘是宋軍的傷亡將士,奉寧軍的損失。可謂慘重。 宋人,要如何面對這刻骨的民族仇恨?常言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小王相爺,你當年在隱空山,也是抱定必死之心吧? 天空忽然為之一暗,耳邊儘是呼嘯之聲,種師中抬頭一看,那滿天之上,大金高麗兩軍地弓箭,遮天蔽日。攻城,又開始了。士兵們舉著盾牌,抵抗著敵軍箭陣的進攻。銳利的鐵箭,射在盾牌之上,響起一片「奪奪」之聲。渾身鮮血的士兵們,隨著弓箭的射擊,身形不住搖晃。 「大人,回帥府吧,這裡太危險了!」部將勸道。 種師中鬚髮倒立,一把推開部將,抽出了腰間寶刀。往城下一看,只見漫天遍野,金軍,高麗軍,如山洪爆發般湧向歸化城下。敵軍揮舞著長槍,彎刀,張牙舞爪,氣焰囂張。歸化綿延數里的城牆根下,佈滿了敵人。 巨大的雲梯,梯頭鐵鉤已經攀入城頭。剽悍的敵軍士兵,嫻熟的爬上梯子,向沖城上而來。一名宋軍士兵,撇開盾牌,正撞上爬上牆頭的金兵,正要刺出手中長槍,卻慢了一步。刀鋒一過,他地頭顱高高拋起,瞬間,血雨漫天…… 第一個登上城頭的金兵,面對人多勢眾地宋軍,面無懼色。瞧見一名鎧甲鮮明的老將,知道他級別不低,哇哇大叫地撲了上來。不等他的彎刀落下,種師中右腿一抬,撞在他腹部,趁他一彎腰,手中寶刀閃電般揮出。如先前一般,他的頭顱滾在地上,而無頭的軀體,仍舊撞撞跌跌的往前奔出幾步,才撲倒在地。 光靠鐵質兵器,難以保住歸化,必須得用火器啊。可恨,康王殿下掛帥河北後,將幽雲造辦局的軍械配發權收歸太原帥府。不得太原方面的命令,任何將領都無權領取火器。 「張君豪!」種師中威嚴的聲音,響徹城頭。 一名悍將正揮舞著方天畫戟,撂倒一個又一個敵軍,聽見主帥召喚,大聲應道:「末將在!」 「你帶一隊人馬,趕往幽州造辦局領取火器!」種師中砍翻面前一個高麗兵,大聲吼道。張君豪領命而去,也不問有沒有太原帥府康王地文書。在奉寧軍裡,種大人的話就是軍令,軍令如山,不容違抗。若是幽州造辦局地官員不給,那就只有硬搶了! 王鈺的寶國公府,汴京城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鄭僮卻還是頭一次來,有道是侯門深似海,宰相門人七品官。鄭僮剛踏上寶國府的台階,就被門人攔住了。 「幹什麼的?」門人斜著眼,無禮的打量的鄭僮。能在這寶國府大門出入的,非富即貴,像鄭僮這寒酸模樣的人,倒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找小王相爺。」鄭僮對門人的態度很不滿,但看到王鈺的面子上,也不跟人計較。 「呵,好大的口氣。相爺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四個門人操著雙手,鄙夷的笑道。 鄭僮一時火起,怒罵道:「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當年我跟小王相爺混的時候,你他媽還在 圈呢!」這麼橫的傢伙,門人們還是頭一次碰到。I罵,忽聽門內一人問道:「什麼事?」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華服,貌美如花的女人走了出來。 「南仙小姐,這人說是要找相爺。小人們見他獐頭鼠目,不似良人,所以盤問。不想驚魂了南仙小姐,還請見諒。」 耶律南仙望了鄭僮一眼,轉而對幾個門人冷笑道:「怕是人家沒有給你們門敬,所以你們不通報吧?看來,我得向夫人建議,換掉你們了。否則,相爺的名聲,都讓你們這些奴才敗壞了。」說罷,也不管那幾個戰戰兢兢的門人,帶著鄭僮進了寶國公府。 王鈺有的時候覺得內疚,因為他總是有事的時候,才想起鄭僮。不過,這並不代表他貴人多忘事,看不起布衣之交。 「相爺,鄭僮來了。」耶律南仙領著鄭僮到了王鈺書房,在門外報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鄭僮何曾見過這般富麗堂皇的府邸,心裡暗思皇宮恐怕也不過如此吧?正遲疑間,就聽到王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鄭二來了?還不快進來!哈哈!」 鄭僮踏進王鈺書房,還未見人,兩腿就屈了下去,口稱:「小人鄭僮,拜見……」王鈺急步上前扶住,責怪道:「又來了,早就跟你說過,咱們是同窗。不要拘禮。」鄭僮此時才抬起頭來,只見王鈺氣宇軒昂,貴氣逼人,跟當年在汴京街頭那個潑皮小混混,判若兩人。唯一相同地是,他對自己的笑容,至今沒有變過。 兩人落座之後,丫環奉上茶水。果品。王鈺連連勸著鄭僮吃一些,不過鄭僮知道,王鈺如今身為宰相,日理萬機。如果沒有事,絕對不會找自己上門。遂直言問道:「相爺找我來,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說。鄭僮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王鈺靠在椅子扶手上,一聽這話,佯裝生氣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我之間,不比常人。難道沒事我就不能找你來敘舊?」 鄭僮輕笑一聲,回答道:「小王相爺政務纏身,若無事,自然不會想起小民。」 王鈺聽他這話裡有話,坐正了身子:「鄭老二,你小子不厚道。我王鈺是那樣的人麼?去年。你聚眾賭錢,有人出千。你揍了人家一頓,打得那人險些喪命。上面要辦你。結果呢?沒事吧?過年那會兒,京城戒嚴,吏部侍郎許大人的老婆出城去上墳,你給人家攔住了,死活不放。那許夫人扇了你兩個耳光,當場撂下狠話,要你吃不了兜著走。結果怎麼樣?人家倒送了一百兩銀子給你賠罪,後來又加送了三百兩。有這些事麼?」 這些事情。鄭僮知道,如果不是王鈺在後面撐著。自己怕是早遭了殃了。小小一個城門官兒,無權無勢,有時候惹急了,平頭百姓都敢罵你幾句。 「相爺大恩,小人不敢忘,這一輩子,沒說的,你讓我去死,我眉頭都不皺一下。」鄭僮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靠,說什麼玩意兒呢?我能讓你去死?哎,你老娘身子骨好些了麼?」王鈺語含關切的問道。 鄭僮臉上,突然黯淡下來,低聲說道:「我娘去年就病逝了。臨死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讓我這一輩子給相爺當牛作馬,也要報答大恩。」 「什麼!」王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老人家去世了?哎呀,你這傢伙,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地娘就是我的娘,給老人家送終也要算我一份啊,唉,你啊……」 鄭僮歎了口氣,抬頭笑道:「不說這個了,相爺,你把我當朋友,從來沒有看不起我,這一點我心裡明白。有什麼話你直說,再難的事我也替你去辦。」 王鈺聞言,略一沉吟,坐了回去。手輕輕拍打著扶手,似乎猶疑不決。鄭僮見狀,也不打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老二,說句實話,不是我王鈺不想照顧朋友。這麼幾年,你還當一個城門官,那是我有意安排的。如果我提拔了你,勢必引起別人的注意,有些事情你就不方便去辦。我府裡這些人,不瞞你說,都不是我的心腹。只有你,我是信得過地。不要著急,快了。」王鈺這話,聽起來像是說給鄭僮聽,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鄭僮畢竟只是一個門官,對朝政大事不太瞭解,所以王鈺說的「快了」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明白。 「這樣,你回去把城門官的差事辭了,我有件事情要你跑一趟幽雲。那裡可正在打仗呢,你有膽量麼?」王鈺問道。 「呵呵,當年上梁山賊窩,我也沒皺過眉頭,還怕什麼幽雲前線?這次也是送信?」鄭僮豪氣干雲的笑了一聲。 「嗯,不錯。」王鈺點頭道,「不過這次是送口信,你到歸化州去,找到種師中老將軍。傳我的口信給他。」 種師中戍邊名將,鄭僮也聽過他的名號,遂問道:「什麼口信?」 王鈺招了招手,鄭僮會意,把頭伸了過去,只聽王鈺在耳邊輕聲念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這一句?」鄭僮聽完後問道。見王鈺重重的點頭,心知事關重大,當即起身告別。王鈺又囑咐了幾句,才放他離開。 王鈺雖然身在京城,可千里之外的戰事,他卻瞭若指掌。趙構這個軟蛋王爺,上任河北兵馬大元帥後,限制武將權力。尤其對種師中老將軍,嚴加防範。這個根,恐怕在自己身上,只因當年種老將軍曾經親自率軍增援自己。 現在,大金高麗兩國聯軍攻打幽雲十六州,前線戰事,想必吃緊。而種師中這個人,說好聽一些,就是忠君報國。說難聽一些,就是愚忠。趙構處處防著他,估計他也是惟命是從。這樣下去可不得了,幽雲如果丟了,進軍北方的戰略要地就從此易手。想再拿回來,可就難了 靖康三年十月,久攻歸化不下的金主完顏晟大怒,傾盡全部軍力,不顧一切也要拿下歸化城。種師中甘冒軍法從事的危險,派出部將火速趕往幽州造辦局討取火器。幽雲造辦局的官員,礙於趙構軍令,拒不發配。 種師中麾下部將張君豪,向其細說前線吃緊,幽雲危在旦夕。然此時造辦局的官員,已經被趙構撤換,早不是當初王鈺安排的人。任由張將軍磨破嘴皮子,他卻是油鹽不進。張君豪一怒之下,縱兵搶奪。搶得三連炮車,床弩,神臂弓,火蒺藜若干,星夜兼程,運往前線。 幽州造辦局官員向駐防幽雲的游擊軍將領蕭充求援,請其攔截張君豪所部。蕭充早就對趙構不滿,更兼與種師中當初是一個軍鍋裡吃飯的弟兄,於是推脫不允。趙構聞訊後,大為惱怒,正想將種師中法辦。但念及前方戰事吃緊,若臨陣換將,丟了幽雲,自己也逃脫不了干係,於是將此事按下,不許聲張。 十月底,完顏晟漸漸失去了耐心。宋軍抵抗之頑強,讓他膽戰心驚。大金高麗兩國聯軍,傷亡數萬,歸化城下,屍體堆積如山。更兼夏末天熱,屍體腐化,惡臭難當。完顏晟心知王鈺的改革,已經見了成效,更兼種師中一代名將,指揮得當,歸化城簡直就是銅牆鐵壁,休想撼動分毫。 再則。之前地攻城戰中,都不見宋軍大規模使用金軍素來忌憚的火器。然十月底,宋軍火器猛增,給兩國聯軍造成了極品的死亡。此時,完顏晟已經萌生退意,麾下戰將也漸漸失去了鬥志。 但此進若撤兵,日後再想南下滅宋,恐怕更為艱難。完顏晟進退兩難。幾乎愁出病來。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重要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宋軍幽雲主帥種師中,派兵到王鈺當初設立的幽州造辦局,強搶裝備。此事,讓坐鎮太原的康王趙構,大為惱火。 完顏晟得知這個消息後。與文武眾臣商議。群臣中有人建議,可用此事大做文章,派奸細入幽雲,散佈謠言。就說種師中縱兵搶奪裝備,圖謀擁兵自立。漢人向來生性多疑,最擅長窩裡鬥,自己人打自己人。若坐鎮太原的大宋親王趙構得知此消息,就算不拿種師中問罪,也必定會對他嚴加防範。若種師中失去了大宋朝廷地信任與支持,那時再攻打歸化。就容易得多了。 完顏晟從其言,派出奸細。抄山路混進幽雲,四處散播謠言。趙構聽聞此事後。對種師中更加忌恨。強令駐防雲州的蕭充所部,撤回河北。改從大宋和西夏邊境,調沈之沖的宣毅軍進駐雲州,防範種師中所部。 消息傳到歸化前線,種師中心灰意冷,對部將歎道:「沈之衝向來與我不和,今康王殿下調其進駐雲州,為我軍側翼。幽雲不保啊。」 這日,兩國聯國暫時停止攻城。奉寧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種師中下令各部兵馬就地休整,補充軍械,嚴陣以待。而種師中本人,因年老體弱,患上了眼疾,于歸化帥府中養病。 「都管相公,府外有人求見。」種師中正拿著地圖研究兩軍態勢,門外軍士進來報道。 躺在榻上的種師中聽聞後,揮手道:「軍務在身,恕不見客。」軍士領命而出,不多時,又進來報道:「那人說,只需告訴相公一句話,相公定然賜見。」 眉頭一皺,種師中問道:「哪一句?」 「衡山一樹,金玉滿堂。」軍士回答道。 種師中聽完暗忖,橫三一豎是個王字,金玉滿堂是個鈺字。慌忙從榻上坐起,命軍士更衣,急召客人入見。 不一陣,堂外走進一人,年約二十多歲,面白無鬚,眉宇間英氣勃勃,不似凡人。那人進堂後,端詳了種師中一陣,上前拜道:「小人見過種老將軍,將軍威名,如雷灌耳。」 「貴客過獎了,請坐,不知貴客從何處來?」種師中問道。 鄭僮落座之後,閉口不言,種師中會意,摒退內外軍士,只留他二人在堂上。 鄭僮見軍士退盡,遂走上前去,對種師中說道:「小人從京城而來,受小王相爺之命,特來向老將軍傳達口信。」 「好!自當初一別,老夫心裡也十分掛念王相。聽聞王相回朝後被朝廷重用,主持變法,頗見成效。不知相爺有何吩咐?」種師中忙問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種師中聽完,心中一驚!王相此言,似乎意有所指。大宋開國以來,對帶兵在外的武官一直嚴加防範,誰敢「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趙構在太原坐鎮,派遣沈之衝到雲州監視自己,稍有異動,只怕太原方面馬上就會作出反應。 可如果任由局勢這麼發展下去,自己已經失去了趙構地信任,如果金兵大舉來攻,採用車輪戰,奉寧軍抵得了一時,可抵不了一世。如果歸化失陷,當年王相費盡心機討回,又苦心經營多年的幽雲防線,就會毀於一旦。大宋半壁江山,都將淪入金人鐵蹄之下。自己,可就是民族的罪人了! 一念至此,種師中冷汗直冒。個人生死事小,江山社稷事大啊。 不對!王相受聖命,主持變法,怎麼會突然派人到幽雲,傳這樣一句話給自己?莫非……朝中將有變故?王相有不臣之心? 不會,若是王相有此心,當年太上皇從幽雲將他召回京城時,就已經有機會了,何必拖到現在?自己如今陷入兩難境地,遠在京城的小王相爺,想必也不好過。如果自己能打退兩國聯軍,暫時解除外患,就能替王相鬆一口氣,贏得時間。 可這個時間一贏得,王相將有什麼動作,就不得而知了。 優悠書盟 uUtXT.COM 銓汶子阪粵鍍 第四桶 第119碗 趙佶遺囑 字數:11219 年十一月,歸化保衛戰已經進入白熱化。完顏晟見I然攻不下一座歸化城,惱羞成怒。以攻城不利為由,撤換了一名萬夫長,四名千夫長。嚴令各軍,不得懈怠,誓要拿下歸化為止。 太原方面,種師中已經不抱希望了,河北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拒不發出援兵,並從大宋與西夏邊境調沈之沖的宣毅軍進駐雲州,監視奉寧軍。如果再不有所動作,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奉寧軍被消耗殆盡,歸化失守。歸化一理失守,則幽雲十六州在金軍而言,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小王相爺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讓種師中權宜行事,萬不得已時,不必顧忌太原帥府的軍令。但這樣做的後果,種師中比誰都清楚,違抗軍令者,擅自調動軍隊者,斬立決。 小王相爺派來的送信人仍舊滯留歸化,並沒有要動身回京的意思。種師中陷入兩難境地。究竟是顧全大局,違抗軍令,還是明哲保身,按兵不動?兩條路擺在了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面前。他的舉動,將影響整個天下的局勢。 十一月上旬,完顏晟以金國皇帝之尊親至陣前督戰,猛攻歸化。數次突破歸化防線,但都被種師中組織兵力打退。抱著最後的希望,種師中再次向太原帥府發出了救援信,而讓他絕望的是,趙構似乎連回絕地軍令都懶得下了。他的救援信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十一月十六,歸化保衛戰的最後一天。戰鬥間歇,種師中抽空回到帥府,急請滯留歸化州的鄭僮至帥府。鄭僮聞訊後,心知種師中已經作出了決定,不敢怠慢,速至帥府。 「老將軍。」剛至帥府堂上。便見種師中按刀端坐。神色肅穆,帥府堂內,沒有一個軍士。 「請坐。」種師中一揮手,沉聲說道。連日苦戰,這位老將疲憊異常。勞碌奔波,在出身行伍的他看來。不過是家常便飯。讓他心身疲憊的是,朝廷的態度。待鄭僮落座之後,種師中起身,從鎧甲裡掏出一封書信,親自走到鄭僮面前,鄭重的遞給了他。 鄭僮接過一看,「拜呈王相親啟」,這是他寫給小王相爺地密信。想必在這封信中,種師中已經對王鈺的意思,給出了明確的答覆。 「外族入侵。社稷危急,老夫決意。率奉寧軍拚死一戰。上報聖恩,下安黎民。勞煩先生將此信送於王相。就說卑職感謝恩相提攜之恩,將以死相報。並請轉告犬子種霸,繼承老夫遺志,精忠報國。」種師中一聲長歎,留下了上述這些話。 鄭僮暗吃一驚,聽他這意思,已經作好了殉國的準備。其實不難明白,種師中此去。如果落敗,軍法無情。自然免不了受到太原方面的嚴厲處置。即便得勝,康王也不會放過他。無論是勝是敗,結局都已注定。 「老將軍忠心為國,不計個人得失,小人欽佩之至。返京後,必詳細報與小王相爺得知。請老將軍放心,有王相在,定保您老無礙。」鄭僮敬他一代名將,躬身一揖,長拜在地。種師中聞言,除了苦笑,不知道還能幹什麼,扶起鄭僮後,再也沒有說什麼。緊了緊手中刀柄,昂首闊步,奔出了帥府。 大金高麗兩國聯軍,也已經作出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架勢。歸化城上,箭矢遮雲蔽日,火器地爆炸聲,如驚雷一般,毫不歇息。整個在歸化城,都在兩國聯軍的鐵蹄下顫抖。種師中全副披掛,手按寶刀,帶領部將奔赴戰鬥第一線,鼓勵士氣。 守城這麼久,奉寧軍傷亡慘重,士卒減員十之有三。且火器,弓箭等物品消耗很大,來不及補充。再不有所行動,歸化陷落,已成定局。歸化城樓上,種師中雄渾的聲音傳遍全軍:國家興亡,在此一舉,歸化即爾等葬身之地!本官決意,與歸化共存亡! 將有必死之心,而士無貪生之念。奉寧軍全軍將士,奮勇殺敵,置生死於不顧。 「都管大人,金軍撞破城門!」守城將領飛奔上城樓,大聲稟報。種師中聞訊後,奪至內牆往下一看,只見城門口,黑壓壓一片金軍,高麗軍已經攻至城內。守城宋軍,正與敵拚死搏鬥。 「眾將士聽令!」種師中拔出寶刀,高舉過頭頂。「幽雲十六州,乃祖宗留於我等之基業,寸土必保!」說罷,身先士卒,往城下衝殺而去。士卒們受到主帥激勵,舉著卷口的長刀,挺著殘破的長槍,一往無前。歸化城內,喊殺聲震天,風雲為之色變。 以七十高齡,上陣殺敵,古之廉頗黃蓋,也不過如此。種師中一柄家傳寶刀,直透重圍,刀鋒過處,蠻夷之輩盡皆斃命。宋軍士卒以身體作為城牆,硬生生將方纔突破城門的兩國聯軍擠出城外。而留守城牆上的士兵,將弓箭,滾石,火蒺藜,夾帶著仇恨,一股腦的宣洩到了城門口的軍陣之中。一時慘號聲四起,血肉橫飛,入目儘是殘肢斷臂。 在陣前督戰的金主完顏晟,眼見金兵攻入歸化,正暗喜時。又見兩國聯軍如潮水般退了出來。心頭一急,大聲下令道:「卑工,突瓦兒,你們各率一個萬人隊,到城前增援!」身邊兩將,轟然應諾。 「陛下,恕臣直言,我觀宋軍守勢,種師中已然作出了與歸化共存亡地姿態。此時增兵,無異於添油,最終仍舊難免被消耗殆盡。不如……」身邊參軍此時進言道。 完顏晟轉過頭,參軍迎上了他凌厲的目光,不寒而慄。但事關兩國聯軍存亡,自己職責所在,只得直言相告道:「不如暫且罷兵,待來年再行南下滅宋。」 完顏晟嘴角一陣抽搐,望向歸化城上殊死抵抗地宋軍,沉聲說道:「大宋積弱百年,豈能抵抗我女真兵威?如今正是秋高馬肥,此時不南下滅宋,只怕 沒有機會。王鈺在國內主持變法,趙桓派他的兄弟I帥,這正是天神垂憐,叫我大金一統中原。此時罷兵,我答應,數萬陣亡的英靈也不答應!」 「陛下,大宋今非昔比。王鈺變法,重振軍威,大宋各衛,皆組建騎兵。即使我軍攻入幽雲十六州,奪取了北方的大片土地。然大宋南方,多丘陵,山窪,不適宜騎兵作戰。那時,我軍優勢不復存在,只怕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以微臣愚見,不如撤兵回國,待大宋內部動亂時,再作計較。」平心而論,這位參軍的話,可謂冷靜中肯,不失為真知灼見。 但完顏晟剛愎自用,此時哪能聽得進這逆耳忠言。將大手一揮,怒聲喝道:「我意已決,勿再復言!」 「陛下!若不聽忠……」參軍的話講到此處,卻再也講不下去了。因為完顏晟的刀鋒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三番兩次主張退兵,若非宋軍奸細,便是女真叛徒!我豈能留你!」話音一落,刀鋒劃過,那忠心為主的參軍,立時從馬上撲倒在地,一命嗚呼。四周文武大員,見此情形,誰還敢再妄言退兵?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漢人王朝。 殘陽如血,將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紅。落日的餘輝下,入目儘是陣亡將士的遺體,不論大宋,金國,或是高麗。士兵是沒有對錯之分地。戰爭的責任,不在士卒。 歸化城牆外,一座屍體堆積而成的山峰,分外醒目。而牆頭上,隨處可見暴屍於外的宋軍士兵。狼煙未熄,旌旗猶舞,金軍將帥觀此情景,由衷感歎。屍山血河,並非我女真人所獨有。以自相殘殺而聞名於世的漢人,竟也有如此團結的時候。 他們永遠不會明白,中華有史以來,從來不缺漢奸,不缺貪生怕死的皇帝。不缺鼠目寸光的大臣。可也從來不缺為國征戰地勇士,不缺忠烈常昭的英雄。正是這一代又一代的有志之士,拋頭顱,灑熱血,置個人生死於度外,抵抗外敵,才使中華屹立於東方,數千年不倒。 完顏晟自幼隨其兄完顏阿骨打征戰沙場,滅遼之戰中,奮勇當先。所到之處,無人可擋。被稱之為女真的戰神。什麼硬仗,苦仗沒有打過。可像歸化這樣慘烈的戰役,這位金國皇帝也是頭一遭碰到。看來,日窮西山的遼國,果然不能與大宋相提並論。以重文輕武而著稱地中原王朝,竟也不缺少敢戰之士。 歸化久攻不下,完顏晟已經漸漸萌生退心。可他明白,這一去,至少在幾年之內。大金無力再大舉揮師南下。恐怕那時,經過王鈺變法的大宋。會更加強大,更加不可戰勝。 「中華真的不可戰勝?」中軍御帳口,金主完顏晟遙望歸化,喃喃自語道。這位雄心勃勃的金國皇帝,被宋軍的勇敢攪得有些慌神了。正沉吟時,軍士入報,光祿大夫左卿明求見。 完顏晟正欲召見這位光祿大夫,當即命其入內。左卿明,祖祖輩輩皆為漢人,為大金國漢臣之首,向來為完顏晟所倚重,常對女真大臣言道,我得左卿明,如匈奴得中行說。不多時,一位骨格清奇,身長七尺,形容偉岸的漢臣入內拜見。 「光祿大夫不必多禮,坐吧。」完顏晟略有些疲倦的說道。 左卿明見豹頭環眼,滿面虯髯的完顏晟眉宇間竟有憂慮之色,心裡已經明白八九分,遂問道:「陛下可是為如今宋金態勢所困擾?」 完顏晟微歎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正是,自我女真人崛起以來,攻必克,戰必勝,滅遼之戰,勢如破竹。誰知到了大宋這裡,竟然連折兩陣。當初在鹹都時,卑工率大軍攻城,竟被王鈺打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如今我御駕親征,又被種師中阻擋在此。你們這些漢臣,天天在我耳邊說,大宋積弱,大宋積弱,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這還叫積弱?我十八萬大軍,如今只剩下十一萬人。高麗三萬步卒,幾乎全軍覆沒。依我看,就是原來遼軍鼎盛時期,只怕也不過如此。」 等他一頓牢騷發完,左卿明才不慌不忙,從容笑道:「陛下,臣的話並沒有說錯,大宋地確是百年積弱。當初宋太祖皇帝立國時,立下了揚文抑武的國策,這就是大宋積弱地根源,百年來,大宋屢次對外割地賠款,委屈求和。先後計有遼國,西夏,大金三國,從大宋得到了豐厚的歲幣。卑臣聽說,近來連海外日本小國,竟然也向大宋提出了歲幣要求。但王鈺這個人地出現,倒是讓大宋有了一些轉機。此人遠見卓識,早就預料到了契丹人會滅國於女真,在遼國尚未滅亡時,便已對我大金起了戒心。他被宋朝皇帝召回京師後,留下了種師中鎮守幽雲,眼光可謂獨到。」 完顏晟聽他滿嘴都是對王鈺的讚揚之詞,心中不悅,哼道:「照你這麼說,那王鈺便已成為大宋的中流砥柱,我大金想要南下攻宋,是癡人說夢了?」 「非也。」左卿明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陛下,容臣細說。咱們從王鈺這個人的發跡說起。此人當初不過是大宋京城裡的一個小混混,因為他堂姐李師師與趙有染,靠著這裙帶關係受到了趙的重用。不可否認,此人的確有些真本事。否則,也不可能以二十少年,封侯拜相,總理朝政。臣對王鈺這個人的事跡深入研究,發現他地發跡過程,跟大宋時局的變化有著莫大地關係。」 完顏晟聽到此時,聽出一些意思來,遂催促道:「接著說下去。」 「王鈺踏入仕途,可以追溯到當年宋遼蹴鞠國戰。他因為腳下功夫了得,被趙任命為國隊總教頭,給了一個八品承事郎的頭銜。後因其能言善辯,被命出使遼國。竟然將幽雲十六州租借回來,此可謂奇功一件。回國後 被擢升為殿帥府的副長官,手握兵權。後梁山宋江I授予兵部尚書的頭銜,卻被剝奪了兵權。再後來,就是我們所熟悉的幽雲都總管了。到此時為止,王鈺已經成為大宋權臣之一,手握重兵。陛下,看得出來,王鈺的每一次陞遷,都跟內憂外患有關。」 完顏晟細加揣摩,疑惑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趙家父子重用王鈺,都是因為他這個人的確有用?如果……」 「不錯,漢人的習性,歷來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臣功高蓋主,其結局只有一個,就是死。如果王鈺對皇室趙家來說,沒有用處了,那他的下場就顯而易見。」左卿明誇誇其談,完顏晟雖知他這是典型的文人看法,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依光祿大夫之意,我大金該當如何?」聽到這裡,完顏晟其實已經成竹在胸。 「陛下,依卑臣愚見,王鈺,是大宋中興的一面旗幟。若王鈺一倒,則大宋最後一絲希望也隨之破滅。陛下不妨退兵,表面與大宋修好。一旦大宋皇帝見到西北無戰事,而國內又趨於安定,那王鈺的死期也就到了。此次我軍南下,趙桓不讓熟知幽雲的王鈺掛帥,而派其弟康王趙構到河北,已經釋放出了一些訊息。」 完顏晟聽罷,也深為為然。大宋若有王鈺在。地確是女真人南下的攔路虎。若王鈺一倒,鎮守幽雲的種師中等人失去靠山,那時事情就好辦多了。只是,此次南下,兩國聯軍興師動眾,若就此退去,恐為天下人恥笑。無論如何,也要給種師中以重擊。那時再行撤軍。 「好,就依光祿大夫所言,我決定……」完顏晟心情為之一舒,猛然起身,話未說出一半,忽見帳外眾將倉皇奔入。 「陛下。大事不妙!歸化城三面,殺出無數騎兵,正奔我軍大營而來!」 殺出城來?歸化城裡有大規模騎兵,這不足為奇。王鈺改革軍制,大宋北方各衛戍區都組建了騎兵,這一點,大金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此前探子回報,太原方面給種師中下了死命令,堅守不出,不得擅自調動軍隊。難道他不顧性命。甘冒殺頭大罪,領軍出城? 正猶疑間。喊殺聲已近。左右皆勸完顏速作決斷。此時天色已暗,宋軍已經搶佔先機。金軍處於被動。若死戰,即便得勝,也於事無補,不如撤軍。完顏當即下令,全軍撤退。 大宋靖康三年年末,幽雲衛指揮使種師中,率部出城偷襲,金軍倉皇撤退。留高麗柱國大將軍樸正臣所部斷後。樸正臣殘部。陷入宋軍重軍圍困,部下傷亡殆盡。而樸正臣本人,也被種師中俘虜。 消息傳出,舉國歡騰。而種師中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他知道,等待他的,是趙構嚴厲的軍法處置。果不其然,金軍撤退後,趙構立即召各衛指揮使至太原帥府議事。種師中剛進太原城,便被控制起來。接著,趙構以不遵軍令,擅自調兵,縱兵搶奪,圖謀造反四條大罪,將種師中打入太原大牢,聽候發落。並同時向朝廷上奏此事,請求對種師中嚴加制裁,以嚴肅軍紀。 而與此同時,趙構調西夏邊境軍隊進駐雲州,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西夏本來向大宋稱臣,大宋每年送給西夏相當數量的歲幣。兩國之間,雖然摩擦不斷,但都控制在較小規模以內。靖康三年,西夏見邊境駐軍被調走一部,遂生不臣心,驅趕士卒八萬,由夏州出兵,直接威脅太原。趙構大驚,派遣陝西衛指揮使范宏拒敵。在這個時候,東北方面又傳出消息,金國聽聞西夏舉兵,又有回兵南下之意。眾將皆勸其放種師中回幽雲鎮守。趙構堅持不從,驚慌失措,帶兵倉皇南撤。 消息傳到汴京,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趙桓,幾乎不敢相信。 敕造寶國公府,剛剛處理完蜀中洪災地王鈺,又不得安寧。宋金,宋夏邊境接連告急,朝廷亂成了一鍋粥。王鈺身為右僕射,主持變法,總攬朝政。左相蔡京,已經被剝奪大權,賦閒家中。 朝臣中有人進言,建立趙桓派遣王鈺帶南府軍前往河北掛帥,換下趙構。趙桓猶疑不決,一旦將王鈺及十萬南府軍放出京城,幽雲又是王鈺一手發展起來,若其心生異念,將成大患。 剛剛平穩一些的局勢,又被攪得大亂。王鈺審時度勢,準備動手。 「相爺,樞密相公到了。」王忠踏進王鈺書房,向其報告道。王鈺聞方,趕緊迎出門去,將童貫接入書房,摒退下人。 「岳父大人,請上座。」王鈺請童貫上座後,自己也坐了下來。童貫見王鈺相邀,心裡已經有了底,環顧左右,再無他人,遂直言道:「賢婿,請老夫過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王鈺見他如此坦率,也坦誠相告:「如今朝廷局勢有變,不知岳父大人,有何見解?」 童貫掌軍多年,老謀深算,他算定這回王鈺必將有所動作,於是直言道:「金人新敗,依老夫之見,短期之內,不太可能再揮師南下。如此,只剩下西夏。黨項人向來轉面無恩,不講信義。此時,見邊境空虛,以為有利可圖。若是朝廷能放回種師中鎮守幽雲,則東北局面可得穩定。至於西北,康王雖然南撤,但黃河以北,有大宋數十萬兵馬,黨項人佔不到便宜。如今局面雖然有些亂,卻亂得有章法可尋,要處理這些事情,其實不難。」 王鈺聞言,深表贊同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此次聖上派康王到河北掛帥,分明是對我有戒心。據我估計,眼下動亂的局面一過,想必聖上就會對我下手了。」 童貫沉吟不語,半晌之後,向王鈺問道:「你想怎麼辦?」 將身子往前一探,王鈺小聲說道:「岳 ,我需要你的支持。」 童貫自從將女兒嫁給王鈺之後,已經是跟他同坐一條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退路。趙家父子用意很明顯,用王鈺掣肘蔡京,蔡京一倒,王鈺必定會步其後塵。那時,身為王黨顯要的自己,也難逃劫數。到那時,莫說樞密使這個位置坐不安穩,恐怕連性命也難保。 想到此處,童貫直截了當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賢婿,你我是一家人。老夫肯定會支持你。不過,我希望你誠實相告,你是不是想……」說到此處,童貫伸手指了指頭頂。 王鈺笑著搖了搖頭,童貫見狀,讚歎道:「好,在這個時候你還能這麼清醒,難得。賢婿,京城在你南府軍控制之下,而我執掌樞密院,你我聯手,必定進退自如。」 「話雖如此,但我們得早作準備。眼下當務之急,不是擺平混亂的局面,而肅清蔡京一黨。這也是聖上的意思,我們大可順水推舟。」 童貫對王鈺這話,卻表示了不同見解:「蔡京眼下已經日窮西山,他的權利大部分都到了你手中。賢婿為何還對他如此忌憚?」 王鈺聽罷,擺了擺手:「岳父所言,固然不假。但你想過沒有,蔡京舉薦康王到河北掛帥,這個動作,難道沒有別的意思?」 康王總督河北各衛。擁有幾十萬兵馬地指揮調動權。若朝中一旦有事,他大可打著「勤王室,清君側」的口號大舉進兵。趙桓當初就已經作出了最壞的打算,趙構這個差事,表面上看,是針對外敵。可有心人才能看得出來,這一手的確玩得漂亮,可謂一箭雙鵰。 聽完王鈺這番解釋。童貫更疑惑了:「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何不極力阻止此事?」 「唉,當初也是事出無耐,聖上乾綱獨斷,哪有我們作臣子說話的份兒?」王鈺歎道。其實王鈺心裡根本沒有這麼想過,當初康王到河北掛帥。若他要阻止,還是有辦法的。之所以沒有這麼作,是因為他明白趙構這個人。如果按原來的歷史發展,徽欽二帝會被擄到北方,汴京會被攻破。而趙構則會在南方稱帝,而南宋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迎回徽欽二帝。換言之,趙構,他也想作皇帝。 如果一旦朝中有變故,趙構絕對不會拿手裡的兵馬往南府軍這塊硬石頭上撞。他肯定會以「勤王」為口號。擁兵自立。從這一點上來說,趙桓起用趙構。實在是大大地失策。而這一點,也只有王鈺這個從公元兩千零七年穿越過去的人。才看得比誰都明白。 而王鈺之所以如此忌憚蔡京,是因為這個人為相多年,門生故吏,遍佈全國。如果自己動了手,他一旦倒向趙構,其號召力是可怕的。到那時,天下就會陷入動亂之中。而外敵伺機長驅直入,自己就算有通天之力。恐怕也無濟於世。所以,蔡京這個人。一定要死。 禁宮,皇帝趙桓被他父親太上皇趙的近侍李吉,從嚴恪的床上叫起。正行色匆匆趕往趙宮中。前些日子,趙咳血不止,數次傳出病危的消息。但近來,身體突然好轉,不但飯量大增,甚至還能下床走動。 宮裡地人都明白,太上皇這是迴光返照。趙桓自然更明白這個道理,是以李吉一到,他就連嚴恪也顧不得,慌忙趕往趙宮中。 踏入趙宮中,只見太上皇被幾個近侍攙扶,坐於榻上。他的氣色似乎還不錯,精神頭也很好,趙桓上前拜見。趙摒退眾人,獨留李吉在宮中。 「趙桓,聽說康王在河北督戰不力?」趙問道。 「回太上皇的話,近日西夏舉兵八萬,從夏州而出,威脅太原。九弟將帥府撤至隆德府,仍在率眾抵抗。」趙桓自登基以來,一直受太上皇遙控。天下大事,樁樁件件,趙都瞭若指掌。 「河北駐有我大宋數十萬兵馬,西夏小國妄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不過是癡人說夢。西夏這邊,你大可放心。而大金高麗兩國聯軍,也已經被打退。傳言說金兵又欲捲土重來,這個消息,你不要相信。現在,天下局勢漸趨穩定。你想過沒有,應該怎麼作?」趙重病纏身,況且退下了帝位,尚且對天下態勢有如此明白的洞察之力。若是將這份聰明用在治國之上,恐怕大宋也不會有如此局面。 趙桓見太上皇問起,一時沒了主意,賠著小心說道:「朕不知,請太上皇示下。」 趙聞言,眉頭緊鎖,盯了趙桓一眼,暗歎子不類父,遂說道:「我沒有多少日子了,你身為皇帝,要有主見。趁著現在還算清醒,我有幾件事情要交待你。」 「請太上皇示下,兒臣銘記在心。」 「第一,蔡京現在已經是空頭宰相,你要加緊處理,不過相信有人比你更急。第二,蔡京一倒,你馬上命韓毅接掌南府軍。將王鈺的嫡系,統統肅清。南府軍一定要控制在你手裡。第三,南府軍一旦控制住,你就將王鈺罷相。」 趙說得倒是輕巧,這三件事情,隨便哪一件,都有可能引起天下震動。 趙桓也是聽得膽戰心驚,可王鈺如今主持變法,朝中大臣很多是他死黨,這其中還有一個掌兵幾十年的相童貫。南府軍是他一手創立,豈能說動就動?若事情有變,莫說王鈺扳不倒,倘若他鋌而走險,自己反受其害。 一念至此,趙桓說道:「太上皇,若動王鈺,天下勢必議論紛紛,人心難服。他素有大功於社稷,若出師無名,恐怕惹人猜疑。朕觀王鈺,一貫忠心為國,不似……」 「趙桓!」他話未說完,趙突然大喝。 「你要是想皇位坐得安穩,就永遠不要有這樣天真的想法!我告訴你,身為皇帝,除了自己,誰也不要相信!天下大權,必須牢牢控制在 裡!絕對不容許他人染指!忠臣?什麼是忠臣,沒本會作忠臣!你……」趙見身為皇帝的兒子竟然有如此天真的想法,一時動了肝火,話未說完,怒氣攻心,劇烈的咳嗽起來。 趙桓被訓斥得唯唯諾諾,再不敢多言。趙緩過氣來後,指著身邊的李吉說道:「王鈺絕對不會束手就擒,這一點,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李吉跟隨我多年,我已命他掌管宮廷內衛。他手裡有一個要王鈺性命的把柄,關鍵時候,可以派上用場。王蔡兩黨一倒,大宋江山,便可千秋萬代。桓兒啊,我死之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趙桓已經完全沒有了主見,一切聽憑趙吩咐。見太上皇提到身後事,想起當初他曾經說過,死後要一個人陪著他。但殉葬之風,自秦漢已後,已經廢除。大宋立國,以開明的姿態治理天下,若又興此風,史書留名,怕惹後人恥笑。想到此處,遂小心翼翼的問道:「太上皇,恕兒不敬,倘若太上皇百年之後,殉葬一事,是否另作……」 趙此時直感四肢無力,頭暈目眩,讓李吉扶著他,到榻上躺下,口齒不清的說道:「對她,我是又愛又恨,朕置後宮佳麗於不顧,集萬千寵愛於她一身,她竟聯合王鈺誆騙,欺君罔上,她一定要死……」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微弱。 趙桓一見不對。忙向李吉施了一個眼色。李吉會意,細細打量了趙一陣,伸出手去,輕輕推了推他肩膀,叫道:「太上皇?太上皇?」 趙卻似已經入睡,一動不動。李吉一驚,將手指伸到趙鼻下一探,只感覺到氣若游絲。一時大駭。忙大叫道:「傳御醫!快傳御醫!」 靖康三年年末,太上皇趙陷入昏迷,兩天未醒。御醫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皇帝趙桓,太上皇龍御歸天,也就是年前的事情了,沒有希望挺過新春。趙桓聞訊後。一面安排人手準備趙的身後事,一面著手準備對付蔡王二黨。 汴京城上,烏雲密佈,眼看就要變天了。 宋代全國最高學府為太學。太學生,可以說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將來都是官員的苗子。而太學生在大宋,有相當的話語權。他們可以自由的批評朝政,批評大臣,甚至批評皇帝。宋真宗時,有一名太學生。因對現實不滿,寫了一首反詩。被人告發。這在歷朝歷代,可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但宋真宗得知消息後。竟然說道:「朕看這個人不過是懷才不遇,才寫下反詩,給他個官作不就行了?」 由此可見,以太學生為代表地文人階層,在大宋掌握著輿論權。但到了趙登基後,任用蔡京等人為相,對大宋的「言論自由」大肆打壓。如果有人膽敢發表對蔡京一黨不利的言論,立即扣上「妄議朝政」的大帽子。當然。顧及到宋太祖當年定下的鐵律,蔡京等人也不敢明目張膽處死批評朝政的人。而是背地裡作怪。宋江當初在江州吟下反詩,幾乎惹來殺身之禍,就是一個例子。 掌握大宋話語權地文人階層,對蔡京等人,深惡痛絕。王鈺任宰相後,蔡京被剝奪了許多實權,京城的太學生們時常舉杯相慶。 年關將近,身為百官之首的右僕射王鈺,給太學生們帶來了皇帝和朝廷的關懷,親自到太學視察,受到了太學生們的隆重歡迎。而王鈺,對這些「學弟」們,也表示出了極大的關心。視察並未流於表面,以宰相之尊,王鈺走訪了太學生們日常上課的課室,吃飯的膳房,休息的臥室。並詳細詢問他們平常學習生活的情況。 用王鈺生活地那個年代流行的話來說,小王相爺帶來了中央朝廷和聖上溫暖地關懷,讓太學生們心裡都暖洋洋的。 視察完畢後,王鈺同太學生們共進午膳。這些天之驕子,對朝政大事表示出了極大地熱情。發言針對的範圍,都在內政,靖邊,海外各國往來這些事情上。坦白說,他們的意見在現在的王鈺聽起來,有些天真。但其愛國熱情,卻是不容置疑的。 「王相,太祖皇帝當年開國時,定下鐵律,但凡文人士大夫,皆有上書言事,議論朝政的權力。而蔡京為相後,置祖宗律法於不顧,結黨營私,敗壞朝綱。而童貫,梁師成,李彥等人,就是他的同黨!」正當議論的氣氛十分熱烈時,一個人地發言,讓滿座皆驚。驚的不是他批評蔡京,而是他居然當著童貫女婿,小王相爺地面,說出這番話。絲毫不顧及王相的臉面。 王鈺尋聲望去,只見說話那名太學生,跟自己年紀差不多,英氣勃勃,氣宇軒昂。正如自己所熟悉的革命先輩說的那樣,書生意氣,揮斥方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正當眾人都為他捏一把汗時,王鈺淡然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恩相,學生姓陳,名東。」那太學生昂然回答道。 「好,你們太學生,都是國家的棟樑之才。本官當年也曾考入太學,算是你們的師兄,讀書人,最高理想,莫過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的話,本官雖然不表示贊同,但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和正直。天下如此多一些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大宋中興,就指日可待了。」王鈺嘴巴上說得好聽,其實心裡就這麼想,天下的讀書人如果都像陳東這樣,那皇帝恐怕就坐不安穩了。 王鈺實在沒有想到,就因為自己一句讚揚,這位太學生陳東,竟然惹出天大的亂子來。 悠幽書猛 uuTXT.cOM 詮蚊吇扳粵牘 第四桶 第120碗 亮劍行動開始了 字數:11447 字少陽,鎮江丹陽人也。早有雋聲,倜儻負氣,不I蔡京、王方用事,人莫敢指言,獨東無所隱諱。欽宗即位,率其徒伏闕上書,論:「今日之事,蔡京壞亂於前,梁師成陰謀於後,李彥結怨於西北,朱緬結怨於東南,王、童貫結怨於遼、金,創開邊隙。宜誅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宋史. 陳東在宋史上,被列入忠義之士的行列。史書中說他年輕的時候,就有很好的名聲,仗著自己的氣節,不肯屈居於人下。在京城太學裡,成為太學生的領袖,在當時天下愛國士子的代表人物。 右僕射王鈺視察太學,陳東當著宰相的面,將童貫在內的當朝奸臣痛罵了一頓。絲毫不畏懼蔡京等人的權勢,不顧及王鈺的臉面。王鈺也表現出了很大的氣度,不但沒有責怪陳東,反而誇獎他敢於說真話。年輕人嘛,總是血氣方剛,意氣用事。王鈺視察完太學後,陳東便在太學裡活動起來。 這日,太學裡晨鐘方響,大霧瀰漫,京城太學正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的學生。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今天,或許是載入史冊,在史書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也或許會血流成河,在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但事關國家興亡,社稷安危,這些讀書人們要死諫天子。 「少陽兄來了。」人群中有人叫了一聲。所有地目光在瞬間轉向了太學正門口。英俊倜儻的陳東。在幾名同窗的簇擁在出現在門口。望著門前幾百名同窗,陳東不覺有些緊張,茲事體大,朝廷素來忌憚群起生事。不知道今天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 「請聖人像。」人已經聚齊,陳東朗聲說道。有學子從太學裡搬出了孔聖人的畫像,立於正門中間。陳東率數百名太學生,長跪於聖人像前。焚香膜拜。 「國家多事,奸黨篡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東激於大義,欲領同窗死諫於天子面前,伏乞聖人庇佑,剷除奸黨。匡扶宋室。再拜。」 正當太學生們拜完孔聖人,準備趕往皇宮時。太學裡突然匆匆奔出幾人。學生們一看,是朝廷委派的國子祭酒,蘇明權。此人掌管太學,向來體恤學生,深負眾望,很得學生們的愛戴。奔至門口,在外面密密麻麻一群人,心知今天這事已經不可挽回。遂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國家多事之秋。讀書人理當申大義於天下,學子們並沒有做錯。希望蒼天庇佑。這些學子們能平安回來。環視一眼,看著朝夕相處。祝如己出的學生們,蘇明權躬身一揖,長拜在地。 「大人,太學生這是要去鬧事,稍不留意,就會闖下大禍。您身為國子祭酒,理應阻止才是。」身邊副手見蘇明權並未像原來約定地那樣,阻止學生們去請願。於是勸解道。 蘇明權聞言,苦笑一聲:「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了我等為其去死,毫無其他辦法。我生則國死,我死則國生!」說罷,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踏進了太學。 陳東見狀,咬緊牙關,憤聲吼道:「奸黨蒙蔽聖聽,我等終日飽讀聖賢之書,豈能坐視不管?今日一去,或生或死,悉聽天命!」學生們轟然應諾,群情激憤。陳東率數百太學生,浩浩蕩蕩,步行趕往皇宮請願。 太師府,門人剛剛打開大門,準備打掃庭院。一頂官轎匆匆而來,停於府前。自從王鈺拜相之後,這蔡京府門前便冷清了許多。少有朝廷命官前來串門,此時,門人們都聚在一起,奇怪的打量著那頂官轎。 轎簾掀起,奔出一人,因為大霧漫天,門人們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他卻已經直闖過來。不給門敬就想進門,天下有這樣的規矩麼?門人們正在阻攔,那人卻大力推開眾人,直闖進府去。一邊跑,一邊大呼:「蔡相,大事不好!大事不好!」語氣驚恐,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下人報入府內,蔡京聞訊,叫下人領那人到花廳待茶。他自己隨後也從後堂轉出,朝廳上望去,卻是檢校太殿梁師成。 「隱相何以如此驚慌?」蔡京心裡暗笑。自王鈺出任右僕射後,梁師成就惶惶不可終日。再加上後來趙退位,作了太上皇,梁師成自以為失去了靠山,更加惶恐。蔡京知道,這不是個成大事的人,可他善於逢迎,很得太上皇歡心,所以又不得不結好於他。 梁師成見蔡京出來,慌忙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蔡京的衣袖,急聲說道:「方纔下官得到消息,數百太學生聚眾請願,正往皇宮而去。要在天子面前死諫,將我等皆列入奸黨之列,公相,這如此是好?」他拉著蔡京地衣袖不住搖晃,晃得他手中的茶水灑了一身。蔡京一皺眉頭,盯了梁師成一眼。後者方覺失態,忙放開了手。 「隱相,沉住氣,天塌不下來。」蔡京漫不經心的笑了一聲,想要喝茶,卻發覺杯裡只剩下茶末了。歎息一聲,放下茶杯,請梁師成坐下之後。方才不急不徐的說道:「這事我昨天晚上就聽到風聲了。你放心吧,你我的腦袋,不是說砍就砍的,自然有人會保我們。」 梁師成一聽,又站了起來:「哦?難道是聖上?」 「非也,這個人你絕對想不到,就是……」蔡京賣起了關子,欲言又止。 「哎呀,我的蔡大人啊,這都什麼時候了,眼看就要變天了,您老怎麼還賣起關子,究竟是誰會保我們,您倒是明說啊!」梁師成急得捶胸頓足,只差沒有跳上房去。 「就是右僕射王鈺。」蔡京語出驚人,梁師成卻聽得半天回不過神來。王小寶?他會幫我們說話?別是癡人說夢吧,天下人誰不知道,王鈺一黨與自己這群人是死敵,有你無我,這幾年鬥得難分難解,他巴不得我們橫屍市井,又怎麼會幫我們的忙? 惑,蔡京笑道:「隱相稍安勿躁,聽我細細講來。I上宰相,就是因為太上皇對我等不滿,欲除之而後快。換言之,官家用王鈺,是為了對付我們。你想想看,王鈺何等精明,他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算王鈺年少氣盛,他的岳父童貫可是老奸巨滑。我們在,王鈺這個次相就坐得穩如泰山,一旦我們完了,下一個就是他王小寶。他說,他會不拼了死力的救我們麼?」 梁師成仍舊半信半疑,蔡京卻已經有了逐客之意,又說了幾句撫慰的話,便讓管家送客了。出了太師府,梁師成仍舊感覺心裡不安,將希望寄托在政敵身上,天下哪有這個道理?求人不如求己! 此時,以陳東為首太學學子,已經快到御街。汴京城裡的百姓們,見一大早,幾百個太學生就匆匆向御街方向走去。一時驚奇,一傳十,十傳百,不多時,御街方向便已經人頭攢動,聚集了數千名百姓。等候著太學生們的到來,百姓們對朝政大事自然不太瞭解,中國人歷來喜歡瞧個熱鬧,就是街上撞死一條狗,也會圍著看半天。 「剷除六賊,肅清朝綱!剷除六賊,肅清朝綱!」整齊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御街前的百姓們伸長了脖子,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這些天子門生們今天要幹什麼啊?過年還早,國家又沒有什麼喜事。不會是搞什麼慶典吧?百姓們議論紛紛。 「閃開!」正當京城百姓等著看個究竟地時候,斜處裡突然奔出一彪兵馬,刀槍鎧甲,鏗鏘作響,立刻擺開陣勢,擋在了御街之前。將看熱鬧的百姓,盡皆驅散。稍有不從者,便拳打腳踢。刀槍相向。御街前,立時響起一片哭爹叫娘的聲音。 「剷除六賊,肅清朝綱!」陳東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振臂高呼,情緒激動。幾百名太學生,聲音整齊。直入雲霄。轉過雲通街,面前就是通向皇宮的御街了。陳東老早就望見御街前,整整齊齊列著一陣兵馬,都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嚴陣以待。京城的防務,早就由小王相爺的南府軍接管,他肯定不會派兵阻擋。而京城裡,能調動軍隊的,除了京師衛戍區地長官外。就只有皇帝親掌的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這三個衙門。而這三個衙門的掌軍太尉,就有兩個是蔡京的同黨。 想到此處。陳東已經明白事情的原因,心裡更加憤怒,加快腳步衝上前去。身後同窗們一看,更是面無懼色,奮勇向前。御街之前,剎那間腳步聲大作,憤怒的太學生們衝到軍陣前,以血肉之軀。衝撞在士兵們地盾牌上,一邊高呼口號不止。 起初。軍隊方面還能控制得住局面,無論學生們怎麼沖,怎麼撞,反正士卒們有盾牌作掩護,無論如何也衝不過御街去。在大宋,文人學士的社會地位很高,更何況這些被之為「天子門生」的太學生?而受歷來朝廷「揚文抑武」國策的影響,武夫在大宋,地們低微。這些天子驕子們,豈會把士兵放在眼裡? 剛開始,他們還算克制,只是用身體衝撞,可後來,那軍隊出來一員將領,一句話就把學生們的怒火挑起來了。 「你們這些學子,不好好在太學唸書,跑到這御街來,想造反啊!告訴你們,造反是要殺頭的!到時候我把你們一個個全抓起來!」此人是殿前司太尉宿元景麾下一名部將,叫方猛,從前不過是個提轄,宿元景上任後,為了清除高俅當年的勢力,大肆提拔中下級武官。 這方猛沒讀過什麼書,純粹是個渾人,講話也沒什麼水平,一句話就把學生們給激怒了。七八名太學生,上前將陳東舉起,高高在上,沖那武官大聲吼道:「京城太學生聯名上奏,請求天子誅殺六賊,肅清朝綱!你是何人部下,竟敢擅自調動軍隊!有沒有天子詔命!有沒有王相軍令!」 「什麼六賊七賊?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你們這些窮酸要在天子腳下鬧事!我再說一次,馬上乖乖的回太學去。要不然,本將可要下令抓人了!」方猛騎在馬上,手按刀柄,作勢恐嚇道。 陳東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踩在同窗們肩膀上,環顧四方,見京城百姓雲集,人頭攢動。遂大聲疾呼:「朝綱敗壞,六賊弄權,蒙蔽聖聽,結黨營私!如今國家朝綱敗壞,貪腐之風盛行!女真蠻夷,在東北虎視眈眈,黨項小賊又兵出夏州,威脅太原!就連高麗,日本兩個番邦,也敢對我天朝上國指手劃腳!而蔡京等人,喪權辱國,一味割地賠款,討好外敵!我堂堂中華,何時受過如此大辱!想漢唐盛世,敢犯中華天威者,雖遠必誅!祖宗英靈在上,若見大宋今日局面,豈能安息!今日,我太學數百學子,聯名向聖上進諫,請斬蔡京,童貫,梁師成,李彥,王,朱緬六賊!傳首四方,以謝天下!」 陳東慷慨陳詞,激憤難當,百姓們多年受此六賊欺壓,眼見國家積弱,民怨沸騰。聽罷陳東的忠義之言後,群起響應。高呼「誅殺六賊,肅清朝綱!」,聲勢震天! 士兵們終究是出身貧苦,眼見太學生和百姓交相響應,聲勢浩大,也不忍心將刀口對準這些手無寸鐵地弱者。軍中有一名提轄官,見此情景,遂回頭對方猛叫道:「方將軍,學子百姓群情激憤,眾怒難犯。況且,他們只是向聖上進言,並非圖謀不軌。再則,京師治安,若小事由開封府處理,大事由小王相爺處理,我等在此阻擋,名不正,言不順,不如……」 「呸!」方猛聞言大怒,一口啐在那提轄官臉上,怒聲辱罵道:「你什麼身份?豬狗一般的東西,也來教訓老子?你們聚眾鬧事,就是要造反!來啊!將那帶頭鬧事地逆賊,給我鎖了!抓到殿帥府衙門去,先吃一百軍棍,我看他嘴不嘴硬!」令如山,當即便 士卒,手持刀盾,衝上前去,想要將陳東拉下來。I.,這還得了,紛紛以身體作為人牆,擋住士兵們的去路。有一個性急的士卒,見學子們阻擋,舉起盾牌就朝他腦袋砸去。 那獸面鋼盾,稜角頗多,一砸下去,就血流滿面。 「打人了!」受傷的學子一摸臉上鮮血,憤聲疾呼。天子門生,豈能被這些武夫侮辱?人群中,一時怒海滔天,數百學子組成人牆,舉起陳東,奮力向前!只見人潮湧動,士兵們節節後退,幾乎抵抗不住。 「嗆」,方猛匣中寶刀抽出,揮向前方,氣極敗壞的吼道:「抓人!凡不後退者,打死不論!」 一場血案,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身強體壯的士卒,全副武裝,開始武力鎮壓太學生。學子們仍舊毫無退意,迎著刀鋒盾牌,向前衝去。一個接一個的栽倒在地,又一個接一個的補上空缺。 起初,士兵們還顧念學子手無縛雞之力,不忍刀兵相向,只用刀背,盾牌襲擊。可後來,方猛一見情勢有失控的跡象,下令鎮暴。 「同窗們,不要還手!我們是請願,不是造反!不要還手!」陳東眼見血流成河,昔日朝夕相處,同榻而眠的同學們一個個倒下去,憂心如焚。可局面一旦失控,就誰也收拾不了。面對全副武裝地士卒們。學子開始了反抗。用拳頭打,用牙齒咬,用頭去撞。 方猛的臉上,閃過一絲獰笑,大聲下令道:「殺!他們已經開始反抗,這不是請願,已經是造反了!給我殺!不許手軟!」 當第一個士兵用鋒利的剛刀,砍死一名太學生後。事情終於一發不可收拾。親眼目睹這場慘案的京城百姓們,也按奈不住,開始聲援學子。 「少游兄,玉階兄,事情不妙,你們快去寶國公府報於王相知曉!」陳東權衡利弊。忙對身邊兩名同窗說道。那兩名太學生,也被士兵們的刀背砍得血流滿面,聽陳東這麼一說,不再遲疑,離開了人群,飛奔向寶國公府。 方猛眼尖,早望見有兩名學子離了人群,想必是去向誰通風報信。忙令身邊士卒,前去追趕。那兩名太學生,一路飛奔。忽聽街邊百姓大聲呼喊:「兩位小哥,後面有追兵!快些跑!」 兩人回頭一看。不敢停留,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飛奔。耳邊儘是一片呼呼風聲。街邊的景物,齊刷刷向後倒去。可他們的體力終究比不過每日操練地禁軍士卒,眼見就要被追上! 也是他們命大,在轉過一個街角時,正撞上一位官員的儀仗。 「大膽!衝撞朝廷大員的儀仗!來人,拉到街邊,仗責五十!」那位官員的隨從大聲責罵道。正當兩人暗暗叫苦時,轎簾開處。一位官員探出腦袋。卻是目若朗星,面如冠玉。正是翊衛軍承宣使,孝文侯柴進堂。 這時,那隊追兵也趕到了柴進堂儀仗之前,見有朝廷命官在,也不敢造次。柴進堂見兩人血流滿面,後面又有禁軍在追,遂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莫不是犯王法,才被禁軍緝拿?」 「大人,我等是太學學生,今日要聯名向聖上請願,誅殺奸黨。不料奸黨事先察覺,於御街之前派兵阻攔,對我等痛下殺手!請大人施以援手!」兩名學子跪拜在柴進堂轎前。 柴進堂心裡暗驚,表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略一沉吟,對兩名學子說道:「無妨,你們且跟本官走,我自會保你們。」說罷,叫過一名隨從,耳語幾句。那隨從聽完後,又奔向兩名學子身後的禁軍士卒,低聲說著什麼。 士卒們聽了,都是紛紛點頭,轉身奔了回去。見此情景,兩名學生心中生疑。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向柴進堂問道:「沒請教大人尊姓大名?」 柴進堂卻是不答話,放下了轎簾。兩人心中越發的疑惑,交換了一下眼色,突然發足狂奔。卻不料,柴進堂手下隨從,都是深藏不露地高人,他們兩人剛一動,便被一把抓住,按倒在地。 「放開!我們要去見小王相爺!你放開!」兩人大叫!街邊百姓見狀,紛紛駐足圍觀。此時,柴進堂的聲音從轎中傳來:「不要讓聒噪。」 隨從們一聽,就在地面上抓過灰土,塞入兩人嘴裡。即便他們拚命掙扎,也動不得分毫。正當柴進堂要起行時,前面忽然又來了兩頂轎子。宋時,官員的轎子上都有明顯的飾物,以表明身份。 那行在前面的轎子上,分明有正一品大員的裝飾。柴進堂雖是前朝皇室後裔,但也不過是區區從三品的承宣使,自然要替對方讓道。 那兩頂轎子行過柴進堂官轎旁邊時,後面的一頂轎子掀起了轎簾。露出一張芳華絕代的俏麗臉龐來。 「停轎。」轎中女人輕聲叫道。前面那頂轎子也隨之停了下來。不過轎中之人,並未下來。而是一人丫頭從前面奔來,在那女人轎外問道:「南仙小姐,夫人詢問為何停轎?」 「紅秀,恐怕要請夫人下來一趟了。」耶律南仙的目光,一直盯著街邊兩名被按倒在地地學生身上,說完後,下了轎子。耶律南仙自到寶國公府後,一直深居簡出,柴進堂當然不認識。 不過,隨之下來的童素顏,柴進堂可是在王鈺大婚慶典上見過地。臉上閃過一抹驚色,忙下轎上前,拜道:「下官柴進堂,見過相國夫人。」 童素顏被紅秀攙扶著,來到耶律南仙身邊,小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嗎?」耶律南仙眼下仍舊沒有名份,在朝廷命官面前自然說不上話,遂對童素顏耳語了一陣。後者聽罷,微微頷首,遂笑道:「原來是孝文侯,我家相爺時常提起你。」當初,童素顏女扮男裝,在尚儒書院讀書,跟柴進堂也算是同學。 柴進堂面不改色的回答道:「當年寶相,夫人還有下官同院求學, ,都過去幾年了。不知寶相近來可安好?」柴進堂I背後卻暗打手勢,隨從見狀,就要偷偷帶走那兩名學生。 「慢著!」耶律南仙一聲冷喝,叫住了那幾人。柴進堂臉色一變,正思考對策,耶律南仙已經走了過去,冷若冰霜的問道:「看這兩人穿著,似乎不是普通人?不知孝文侯為何將他們羈押?」 「這事,本官似乎用不著向你交待吧?你是什麼人?」柴進堂抖出了官威。 耶律南仙並不理會,慢慢靠上前,見柴進堂的幾名隨從神情勇悍,心知不是易與之輩。此時,那兩名學子聽到王相的夫人到了,拚命掙扎,吐出口中泥沙,艱難的叫道:「我們要見小王相爺!人命關天啊!夫人救命!」 童素顏一來出生在豪門,二來又是一品誥命夫人,方才耶律南仙又有交待了一番。聽到學子呼喊,便沉下臉去,不滿的問道:「孝文侯,既是求見我夫君的人,你憑什麼扣下?」 柴進堂一時作難,敷衍的答道:「下官見他們跡象可疑,滿臉鮮血,所以……」 「哼!這京城的治安,也輪不到你孝文侯來管吧?夫人,他們既要求見相爺,便隨我們一起到寶國公府吧。」耶律南仙說道。 柴進堂一聽,脫口說道:「不可!這事……」 「怎麼?當朝丞相正妻。一品誥命夫人說地話,不管用麼?柴進堂,你最好不要管這事,一旦相爺得知此事,怪罪下來,你可擔當不起。」耶律南仙語含威脅,步步緊逼。柴進堂心知今天這事,自己已經管不下來。思之再三,只得拜辭童素顏,帶著自己的人離去了。 回到寶國公府,耶律南仙急領兩名學子拜見王鈺,細說御街前發生的慘案。 「什麼?有人調動軍隊,到御街鎮壓?誰的軍隊?」王鈺聞訊大驚!太學生要去請願。他早就知道。也料到蔡京會得到消息,可以蔡京的行事作風,他絕對不可能如此鋌而走險。所以,王鈺才安心呆在寶國公府裡,靜待消息。 「王相,學生聽那領軍將領言道,要將我等抓入殿帥府,想必是殿前司的兵馬。」 王鈺拍案而起,怒喝道:「豈有此理!京城衛戍,是我南府軍的事情!幾時輪到他殿帥府來插手?在京城地界。沒有皇帝詔命,沒有樞密相公親筆手札。就敢調動軍動,我看他們才是想要造反!」 這事的確出乎王鈺意料。旁邊吳用聽完後,走上前去,向王鈺說道:「相爺,下官認為,這事恐怕不是公相地意思,是另有其人。」 王鈺深知蔡京為人,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斷然不會作出這種不經大腦的事情。既然蔡京,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岳父童貫。那就有只有一個人了。哼哼,既然他自己尋死,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吳用,你速去京師衛戍衙門,傳令索超,讓他率本部兵馬,到御街平叛。告訴索超,平的是亂軍,不是學生,要是傷了我一個學弟,我可要讓他拿話來說。」王鈺軍令一下,兩名學子方才放心。拜謝王鈺後,正要離開,卻被叫住。 「你們受了傷,就在我府上暫歇,先包紮傷口才說吧。放心,我王鈺是太學出身,絕不忘本。你們都是我的學弟,拼著腦袋上烏紗不要,我也會保住你們。」王鈺對這些「學弟」,很是關懷。 「感謝恩相厚意,但同窗們還在御街前流血犧牲,我等豈能芶且偷生?就此拜別,若能生還,不敢忘王相大恩。」這兩個書生,倒有幾分骨氣。王鈺點了點頭,放他們走了。 待眾人走後,耶律南仙踏進王鈺書房,只說了一句話:「終於開始了。」 御街上,喊殺聲仍未停止,橫屍遍地,怎一個慘字了得。數百太學生,死傷過半。但悲痛的學生們並沒有因為眼前地慘狀,而萌生退心。他們緊緊護衛在陳東周圍,拚死抵抗著士兵們的輪番進攻。 「殺!殺盡這些逆賊!」方猛面對眼前的慘狀,絲毫沒有憐憫之心。百姓們眼見軍隊如此殘暴,竟對手無寸鐵的讀書人下此毒手。義憤填膺,無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想幫這些文弱的學生們一把,也力不從心。 正當眾人絕望之時,忽聽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伴隨著鎧甲兵器碰撞所發出的鏗鏘之聲。再等一陣,似乎連腳下的地面也為之顫抖。眾人回頭一看,只見遠處塵頭大起,一彪威猛的騎兵正急速開進。街上百姓紛紛讓道。 為首一將,手持大刀,背後旗號分明,南府驍騎軍索超。人未到,聲先至:「奉寶相鈞旨,前來平叛!」平叛?難道連小王相爺也要對這些學子們下狠手?這天下還有沒有公理了! 索超奔至御街前,勒住坐騎,躍馬揚刀,雷若奔雷:「聽好了!寶相有令!太學生聯名請願,是激於義憤!也是在朝廷制度的許可範圍之內!你等亂軍,妄殺好人,快快放下兵器!誰敢不從,格殺勿論!」 百姓們聞言,轟然叫好。南府軍英勇善戰地威名,舉世共知。這些幽雲兒郎,當年在北方,打得契丹人,女真人聞風而逃,何等威風!方猛也素知南府軍驍勇,但上頭有命令,自己如果不執行,可沒自己好果子吃。 「不要管他們!將剩下的學生帶走!」 「誰敢!」索超綽號急先鋒,在軍中威名遠播,僅次於林沖等人。見亂軍還敢負隅頑抗,蔑視南府軍威,大怒,雙腿一夾,胯下戰馬閃電般奔出。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衝至方猛面前,一口大刀,劈落方猛頭盔,直架到他脖子上。 方猛大駭,見索超如此驍勇,一眨眼就衝至自己面前,直追當年斬顏良,誅文丑地關帝聖君。一時沒了主意,慌忙叫道:「左右!誰來救我?」 有士卒剛一動身,便被先前那提轄官擋住,大 :「退後!放下兵器!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小王相爺,必不追究我等!」士卒們一聽,面面相覷,當有第一個士卒帶頭放下兵器時,其他人紛紛效仿,一時御街之前,叮咚作響,殿前司軍隊的武器,掉了一地。 索超控制住局勢後,奉吳用之命,將受傷的學生送至醫館搶救,死者厚斂。不論太學生,還是京城百姓,都對王鈺感恩戴德,視若再生父母。 這一事件,震動天下。士林之中,掀起了一股批判奸黨,聲援京師太學的風潮。大宋全國的文人墨客,士大夫階層,紛紛行動,各地的聯名上書,如雪片般送至京城,矛頭再度指向了以蔡京為首的「六賊」。 禁宮,資政殿。 當蔡京踏入殿中時,已經感覺到了窮途末路。早前梁師成到自己府上來,就應該警告他不要擅自行動。可恨這愚才,竟然冒天大的風險,與宿元景一道,作出這等荒唐的事情來。如今天下輿論,都把矛頭對準了自己,今天踏進這資政殿,不知還有沒有命回去。 梁師成,宿元景二人,已經在殿中央伏地請罪,王鈺坐在旁邊,目不斜視。 「臣,蔡京,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蔡京推金山,倒玉柱,大禮參拜。殿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遲遲不見天子叫平身。 趙桓端坐於金殿之上。暗忖眼下局勢。梁師成伙合宿元景,擅自調動兵馬,殘酷鎮壓太學生,這兩人地腦袋,是不能留了,這也正合太上皇的意思。太學生們泣血上奏,稱蔡京,童貫。梁師成,李彥,朱緬,王為大宋六賊,請求誅殺此六人,以謝天下。 何不順應民意。將這六人斬首抄家,蔡京一黨,從此轟然倒塌。只是,童貫是王鈺岳父,又是樞密院最高長官,管著全國的軍務。若是動他,恐怕會惹急王鈺。現在王小寶在國內民望甚高,南府軍雖然表面上由副指揮使韓毅林沖二人掌管,但實至上,軍中全是王鈺嫡系。韓毅已經被架空,事情很棘手啊。童貫不能動。其他五人命該如此。 「蔡京,你知罪麼?」趙桓輕聲問道。 蔡京跪伏在地。連連叩頭道:「臣自踏入仕途來,勤於政務,難免有紕漏不周之處。但臣非聖賢,豈能無過?眼下天下輿論,皆將矛頭對準微臣,個中苦楚,還望聖上明察。」 趙桓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轉向王鈺問道:「王愛卿,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回聖上。此次太學生激於義憤,聯名上奏。這是學生們忠心愛國的表現,應該給予嘉獎。梁師成,宿元景二人,擅自調動禁軍,血腥鎮壓,其罪當誅,不容置疑。但太學生們所言六賊之事,臣認為,就算此六人有罪,也當按照律法,詳加查明才是。切不可因片面之詞,而妄殺重臣。蔡相為官多年,勞苦功高,就如他所言,難免有紕漏不周之處。請陛下念在他往日功勞上,從輕發落為宜。」 果然不出蔡京所料,王鈺還真為他說話了。梁師成聽到此處,悔恨交加。若是聽從公相之言,也不至有今日之禍,悔之晚矣。 趙桓聽罷王鈺陳述,突然笑道:「天下傳言,蔡相與王相不合,朕今日看到,似乎傳言有誤?」 王鈺鎮定自若,回奏道:「坊間傳言,不可盡信。臣與蔡相,或許政見不合,但都是同朝為官,共理國事,理應仗義執言。」 趙桓倒有些為難了,王鈺都開始替蔡京說話,如果自己就此處斬他,王鈺若察覺到危險,恐怕會鋌而走險,反而不妙。 可眼下四海之內,輿情鼎沸,若不法辦蔡京,失去這個機會,豈不可惜?也罷,留下他一條老命,量他也興不起風浪來。 「傳旨,將蔡京削去爵位,貶為庶民,在家待罪,不得出府半步。梁師成,宿元景二人,罪大惡極,不容寬恕,交由大理寺按律問罪。王鈺處事果斷,迅速平息事端,功勞卓著,容日後再行封賞。」 大宋靖康三年年末,權傾一時的蔡京倒台,被皇帝趙桓貶為庶民,在家待罪。梁師成,宿元景二人,因擅自調動軍隊,鎮壓學生,被大理寺按律處以極刑。而六賊中,除童貫外,或被貶謫,或被流放。這些禍亂國家多年的奸臣,都遭到了報應。消息傳出,四海歡騰。民間奔走呼告,鞭炮聲響徹通宵。百姓們都在慶祝一代奸相,從此倒台,不能再為禍國家。 可他們不明白,一個國家的興亡,豈是一兩個奸臣所能左右的?哪怕是倒了一個蔡京,又能說明什麼?根源,還是在皇帝身上。 事後,趙桓將左僕射地職權,暫時交由八賢王掌管。至於其他空缺,都安排了自己的親信接任。惟獨殿前司太尉一職,遲遲沒有定下。 御街慘案發生後,王鈺領頭,中書省在獲得皇帝肯定後,下發公書。讚揚太學生忠心為國,對死傷的學生,從優撫恤。王鈺為給天下學子留下一個榜樣,上奏趙,開啟了中原歷史上的一個先例。將御街事件發生的十二月初二,定為大宋學子的節日,永遠紀念。 王鈺此舉,是要買盡天下士子文人地心。中國歷史上,學生們向來是愛國的,也是關心國事的。以陳東為首的大宋太學生就已經開了先河,再有後來清朝康有為的公車上書,還有王鈺熟知的五四運動,都是學生愛國的代表。 王鈺變法,已經獲得了天下「工商」兩個階層的民心。眼下,又被大宋士大夫階層視為領袖人物。則封建時代「士農工商」四個階層中,支持王鈺的,大有人在。 靖康三年的大宋,處在急劇地變動之中,這場角逐中,鹿死誰手,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優幽書萌 uUTxT。COM 詮紋自版閱鍍 第四桶 第121碗 攤牌 字數:11316 庭若市的太師府,如今已是人去樓空。權傾一時的▋今被貶謫為庶民,榮華富貴,已成過眼雲煙。原先經常在太師府出入,恭敬有加的同僚們,現在全沒有蹤影,讓人感歎不已。 蔡京背負雙手,立於書房之內,若有所思。這位先後四次任相,長達十七年之久的權臣,此時失勢,竟然沒有半點頹廢之意。背後響起敲門聲,也沒有回頭,蔡京朗聲叫道:「進來。」語氣,仍舊如以前一般,充滿了權威。 蔡府的管家,肩上挎著一個包袱,踏進書房。仔細端詳著主人的背影,忽生蕭索之感,低聲說道:「老爺,小人來向您辭行了。」蔡京被貶,府中奴僕盡皆遣散,這位在府上主事二十多年的老管家,也要走了。 蔡京轉過身,似乎想說點什麼,可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揮了揮手,又轉過身去。管家暗歎了一口氣,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下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眨眼就成了待罪之身。對著蔡京的背影,接連三拜後,管家離開了書房。 管家剛走,書房外又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聽起來人還不少。不多時,一位身著正一口朝服,氣宇軒昂的青年官員出現在門口。見到蔡京這般模樣,竟然也歎了口氣,抬腳跨了進去。 「罪人蔡京。寶相到此,還不下跪?」吳用見蔡京一動不動,遂訓斥道。此時,蔡京方才轉過身,與王鈺地目光相對,兩人的臉都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罪人蔡京,拜見寶相。」蔡京時年已到八十高齡,鬚髮皆白。老態龍鍾。顫顫巍巍的掀起衣擺,拱起雙手,就要跪下去。王鈺輕笑一聲,逕直走到客座坐下,對蔡京說道:「罷了,你也一把年紀。不用跪了,坐吧。」 「謝寶相。」蔡京面不改色,從容應對。王鈺見狀,暗歎其不愧為一代權臣,即便如今失勢被貶,仍舊不失大家風範。王鈺此來,是奉旨抄家,吩咐吳用帶著人前去查點蔡府財產,封存記錄後,將書房中所有人等摒退。只剩下他和蔡京兩人。 這兩個誓不兩立的政敵。都一言不發的坐在書房裡,氣氛有些怪異。想這蔡京。權傾天下,當初是何等的威風。可一轉眼,就從九霄雲上,跌落深淵。但是王鈺心裡,卻沒有絲毫幸災樂禍的意思,因為蔡京地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罪人斗膽問一句,寶相此來,不會是看草民的笑話吧?」見王鈺沉默不語。蔡京拱手問道。 「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麼?」王鈺笑問道。 「不是,如果小王相爺是那樣的人。你我都不會有今天。坦白說,老夫這一生,還沒有服過誰。但是對你,我是實實在在的佩服。二十幾歲地年輕人,贖回失地,重振幽雲,手握重兵,天下懾服。自夏商以來,你是第一人。」蔡京這話,倒是有感而發,碰上王鈺這樣的對手,只能感歎天意弄人。 不料,王鈺斷然搖了搖頭,否定了蔡京的說法:「你錯了,即便是沒有我,你一樣會有今天。不管是你是忠臣,還是奸臣,聖上都不會放過你。你為相十七載,權傾朝野,門生故吏,遍佈全國。你說,有你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皇帝能睡得踏實麼?」 蔡京聞言,暗歎王鈺此人,年紀輕輕便將世事看得如此透徹。此人能有今天的地位,絕非偶然。可物極必反,自己一倒台,恐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他了。 「寶相,有一句話,或者你不願意聽。可我必須坦誠相告,老夫現在,就是你的榜樣。不要以為你功高蓋世,聖上就會對你另想相看。在皇帝的眼裡,你我都不過是他的臣子。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當初聖上用你,就是為了對付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也是時候……」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已經接過話頭:「是時候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了,對麼?」 蔡京一愣,突然放聲大笑,幾乎笑得直不起腰來,王鈺沒有責怪他的無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蔡京不會這麼容易就倒下的。笑聲還在持續當中,王鈺從他地笑聲裡,只聽出兩個字來,宣洩,一種極度壓抑後的宣洩。就像是一個人,大仇得報之後,肆無忌憚地宣洩。 「好啊,哈哈,好,太好了,太上皇當初用你,就是一個絕大的錯誤,哈哈!」蔡京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沖王鈺拱了拱手,一路大笑走出了書房。 吳用隨後進來,回頭朝蔡京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疑惑的問道:「他這是……」 「明白人,真是個明白人,可惜他明白得太遲了。」王鈺歎道。 「相爺,經初步點算,蔡京府上,計有錢財八百餘萬貫,其他如字畫,古玩,房產,田產等,不計其數,一時難以統計。」吳用拿著帳冊,向王鈺報告道。 王鈺手挎玉帶,聽到此處,不由得疑惑起來。按說蔡京如此精明的人,在得到太學生要聯名上奏這個消息時,就應該料到有今天,他理應事先將財產轉移才是。那樣至少可以減輕一些罪責。可按現在這個數目,他的財產應該沒有動,這是什麼意思? 「相爺,是否如數記錄在冊,上交三司?」吳用見王鈺半天沒有反應,遂問道。 「如數上交?我看還是算了吧,交再多,聖上也只會拿去揮霍。報個三百萬貫,蜀中連年洪災,長江堤防急需加固,長城歷經戰火,年久失修,哪樣不要錢。」王鈺一揮手,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 吳用一聽,這事干係可太大了。隱匿五百萬貫,如此大的一筆款子,如果一旦朝廷追查下來,如何是好?寶相體恤民情的用意雖然很也要顧 的安危啊。 「相爺,恕下官直言,此事恐怕還要從長計議,萬一聖上起疑,追查下來……」 已經走到門口的王鈺,聽到這句話,突然轉過身後,似笑非笑的說道:「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我還怕他查我貪污麼?」 靖康三年十二月十六,趙桓下旨宣佈了一項人事任命。這個任命,在所有人看來都平常無奇,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王鈺卻動了肝火。因為趙桓任命御史中丞秦檜,為殿前司都指揮使,掌管殿帥府軍隊。 秦檜,字會之,江寧人。政和五年中進士,補密州教授,曾任太學學正。去年被召回京,任御史中丞。此人向來低調,以至於滿朝文武聽到這個任命時,都還一時想不起來秦檜是何方神聖。 可王鈺卻對秦檜的根底瞭若指掌,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恐怕沒有人不知道秦檜這個人的名字。他簡直可以臭名昭著來形容,與汪精衛並稱中國歷史上兩大著名漢奸。這人是天字第一號投降派,執政十九年,殺害民族英雄岳飛,惹得天怒人怨。後來在明朝的時候,有位叫李隆的官員,用銅鑄秦檜等人跪像,赤身反翦雙手,跪於岳元帥墓前,世世代代遭世人唾罵。王鈺十二歲小學畢業的時候,父親曾經破天荒帶全家到杭州旅遊,在岳飛墓前,指著秦檜跪像。將那段歷史典故講給了王鈺兩姐弟聽。當時王鈺堪稱一個小憤青,竟然掏出小鳥朝秦檜跪像上撒了一泡尿,被人逮個正著,還罰了五十塊錢。 從這一點上來說,秦檜跟王鈺,是有私仇地。可笑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還有一些腦袋被驢踢了的磚家教獸,要替秦檜翻案。還有一個什麼鳥藝術家。替秦檜鑄了一個站像,說是就算秦檜是大漢奸,他也有人權,不能總跪著。 趙桓借助近來一系列人事變動,將三衙駐紮在京師附近各衛的軍隊,控制在自己手裡。約有馬步軍共計三十餘萬。與王鈺南府軍的比例,達到了三比一。趙桓以為,有了這三十多萬軍隊,就可以保證京城萬無一失。控制了三衙軍隊後,趙桓開始動作了。 十二月十七,趙桓召王鈺入宮,大大的誇獎了他一番,備說王鈺從政以來的豐功偉績。並賜封王鈺為少師,與三公同列,又將王鈺的食邑增加到一萬戶。看起來。似乎是皇恩浩蕩,可趙桓隨後向王鈺下達了一個任務。他要檢閱南府軍。 閱兵,歷朝歷代都有這種制度。在宋朝初期更是頻繁。宋太祖就是軍人出身,時常檢閱軍隊,以便於控制。可自宋仁宗以後,已經很少有皇帝親自檢閱軍隊,許多時候都是派出大臣代表皇帝。現在趙桓突發奇想,要檢閱南府軍。只因趙昏迷前交待地三件事,第一件已經完成,蔡京現在已經被貶為庶人。他的死黨們,或被處斬。或被流放。接下來,他的目標,就是南府軍了。 「賢妃娘娘,聖上傳旨,今晚駕臨安賢宮。」王歡小跑著奔進安賢宮,對紗簾後一位正在梳妝的女人說道。她就是新近被趙桓賜封為賢妃的嚴。嚴出身於官宦之家,其父嚴正衡,官拜中書舍人,在王鈺手底下當差,因為辦事不利,被王鈺上奏罷免。後來因為嚴恪得寵,嚴正衡也跟著沾了光,被趙桓調到樞密院,任樞密院都承旨。 嚴恪生來貌美,十三四歲的時候,便已經名聞京城,人稱小師師。趙桓在當太子地時候,便仰慕她的芳名,剛剛即位,但迫不及待的將她召進宮中。 此時,嚴恪聽聞皇帝今晚將要臨幸,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淡淡的應了一句:「知道了,去吧。」王歡離開後,嚴恪掀起紗簾,露出了廬山真面目,果然是個美人兒!只見眼波流轉,風情萬種,體態婀娜,搖曳生姿。柳眉杏眼,櫻桃小口,回眸一笑,百媚橫生。 一名小太監迎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娘娘,老大人傳來消息,錢已經送到了。請娘娘尋找合適的時機,向聖上進言。」 「可全是金子?分毫不差麼?」嚴恪問道。 「回娘娘,全是成色極好的足赤黃金,分毫不差。」小太監回答道。 嚴恪這才點頭道:「這還差不多,他作了這麼多年的宰相,也不知撈了多少好處。如今落難,求到我父親門下,可不能便宜了他。」 「娘娘,老大人還傳話,聖上最近準備檢閱王相的南府軍,似乎想有所動作。老大人讓娘娘相機行事。」 聽到王鈺的名號,嚴恪突然皺起了眉頭,這個潑皮小無賴,仗著他堂姐李師師,爬上如此高位。任右僕射後,竟然將自己的父親罷免,簡直是仗勢欺人。如今太上皇昏迷不醒,聖上曾經私下跟自己說過,李師師也活不長了。到時候,讓你們兩姐弟都陪葬去。 正思索間,忽聽宮外一聲高喝,聖上駕到。嚴恪忙起身相迎,宮門口,一身常服地趙桓走了進來,兩並三作到了嚴恪身邊,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便迫不及待地溫存起來。嚴恪吃吃一笑,小手輕輕擋住皇帝的嘴,嗲聲嗲氣地纏道:「聖上日理萬機,操勞國事,臣妾略備薄酒,聖上先飲兩杯如何?」 那嬌滴滴的聲音,直聽到趙桓渾身舒坦,連骨頭也酥了,豈有不從之理?近侍擺上酒菜,趙桓摒退所有人,將嚴恪攬入懷中,上下其手,其性急的程度,讓人咋舌。哪還有半分皇帝莊嚴的樣子,簡直跟市井潑皮一個樣,恐怕王鈺看到,也要暗罵一聲,流氓! 嚴恪躺在趙桓懷中,正替他倒酒,可一杯酒沒倒滿,就被他摸得嬌喘喘吁吁,面如潮紅,緊緊抿著嘴唇。若是以前,她早倒在床上,任由皇帝發洩。可今天卻是與往常不同,是以強忍心中躁動,輕輕一把推開趙桓,嬌嗔道 上,臣妾今日不太方便。」 趙桓正猴急萬分,一聽這話,如同被人劈頭一盆涼水潑下。依依不捨的望了嚴恪兩眼,只得端起酒杯,一仰頭,干了下去,實在是鬱悶至極。 嚴恪見狀,挺著胸脯靠了上去,一頓好蹭,試探著問道:「聖上已經有五日不曾駕臨安賢宮,莫非朝中出了大事?」 趙桓剛剛按下去的慾火,被她挺著一對豪乳蹭了半天,又告復燃。雙手用力蓋了上去,肆意揉捏,那對玉峰隔著衣物在他手下變幻著形狀。嚴咬著下唇,任由他蹂躪,一邊嬌喘著追問道:「難道,是讓,讓聖上,也,也憂心,的大事麼?」 趙桓此時,兩眼放光,呼吸急促,隨口答道:「蔡京一黨剛肅清,朝廷裡很多事情需要朕去處理……」話未說完,已經一把拉下嚴恪胸前衣衫,將頭拱了上去。嚴抱著他的頭,微微閉上雙眼,又問道:「那,聖上,打算,如何,如何處置蔡京呢?」 「後宮不要過問……」趙桓的嘴不得空,連一句整話也懶得說。也不知這位皇帝是否從小缺乏母愛。 見皇帝搬出古訓,嚴恪倒也無可奈何,心知若不先讓他發洩了,只怕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一念至此,仰面躺了下去,雙腿大開。當真是,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趙桓見狀大喜。三下兩下除去衣物,如泰山壓倒一般撲了上去。 一時間,那安賢宮中,淫聲浪語不絕於耳。可謂是,喘聲,哼聲,叫床聲,聲聲入耳。房事。羞事,周公事,事事開心。一番風雲後,飽經大風大浪摧殘地嚴恪嬌軀上,陣陣羞紅,漸漸褪去。趙桓赤身裸體。意猶未盡望著面前一絲不掛的美人兒。 「聖上,看什麼呢?」嚴恪見趙桓的目光,一直在自己雙腿之間打轉。故作嬌羞的伸出手,擋在胯前。 趙桓見她欲語還羞的模樣,煞是美艷,忍不住整個擁入懷中,赤裸相對,長歎道:「若能與卿廝守終身,每日快活,朕寧願不要這江山社稷。」好個風流天子。當真是寧要美人,不要江山。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陛下說笑了,臣妾可不敢當。自臣妾入宮以來。聖上恩寵有加,但卻讓臣妾每日惶恐難安……」嚴恪順從的將臉貼在趙桓的胸膛上,輕聲說道。 趙桓一聽,大惑不解。自己對嚴恪厚愛有加,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怎麼還惶恐難安?遂追問緣由。嚴卻是三緘其口,似乎有所顧忌。趙桓見狀,越發疑惑。再三追問。嚴此時方才說道:「陛下寵幸臣妾,這本是臣妾的福分。但臣妾聽說。大臣們對此事都頗有微詞,說陛下……說陛下,荒廢朝政,如今王相主持變法,國家事務繁多,陛下應該……」 「這些蠢才,一個個像長舌婦一般聒噪不休!愛妃放心,用不了多久,那些個多嘴多知地奴才就都要閉嘴了。王鈺變法怎麼了,變不變法還不是朕一句話的事?你等著看吧,哼哼……」趙桓聽得心頭火起,竟然話出這等狠話。 嚴恪一聽,正中下懷,故意四處張望,作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趙桓疑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陛下,臣妾不得不小心一些。妾雖在深宮之中,但也聽到一些傳聞。據說民間將小王相爺奉若神明,文人士子更是對他推崇備至,視他為士林領袖。臣妾是婦道人家,可也知道這天下是趙家的,王鈺威望這麼高,又控制京城衛戍,萬一……」 她的話,正說到趙桓的痛處,一時不耐,大聲喝道:「婦人不得干政!」 嚴恪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皇帝,滿臉委屈,一言不發。趙桓長歎了口氣,看她時,卻已經是淚流滿面,慌忙哄道:「朕一時情急,並非有意,愛妃切莫傷心,好了好了,都是朕的錯。」 嚴恪楚楚可憐,如小鳥依人般倒在趙桓懷裡,委屈的說道:「臣妾只是關心陛下,替陛下擔憂,沒有其他意思。」 摟著美人香肩,趙桓在她小嘴兒上親親一吻,輕聲說道:「不必擔心,蔡京已經倒台,只要他一死,下一個就是王鈺。」 「陛下要殺蔡京?」嚴恪突然掙扎著起來。 趙桓倒是有些意外,點頭道:「這老賊禍國殃民,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陛下,臣妾認為不可。蔡京為相多年,黨羽遍佈天下,若他一死,只怕引起朝野震動。再則,大宋開國以來,以仁義治天下,若殺重臣,於國不利。蔡京已經八十高齡,時日無多,陛下何不由其自生自滅?」嚴恪又將趙桓方才「婦人不得干政」的訓示置之腦後。 趙桓聽了這番話,倒也覺得有些道理,反正蔡京已經是風燭殘年,何不將其流放嶺南,任其自生自滅,也給自己落下一個寬大為懷的好名聲。 次日,趙桓下詔,歷數蔡京罪狀,但念其風燭殘年,從輕發落,只流放嶺南,家產充公。王鈺聞訊後,派人追查此事,得知趙桓是聽了賢妃嚴的進言。遂對嚴家父女,懷恨在心。 城西校場,供皇帝檢閱的一萬名南府軍將士,排成隊列,衣甲鮮明,戰馬雄駿。這些幽雲兒郎,幾年來駐防京師,日日操練,從不懈怠。林沖任京師衛副指揮使後,治軍嚴明,頗有成效。 已近晌午,遲遲不見皇帝蹤影,將士們一動不動,立在寒風之中。索超,徐寧,楊志,楊效祖四員虎將,各持兵器,立在陣前。 「兄長,這都快晌午了,怎麼聖上還沒到?」楊效祖受王鈺提拔,才有今天。對王鈺忠心耿耿,眼見王相守在校場前,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心生不滿。 楊志與楊效祖是同宗兄弟,在梁山相認,以兄弟相稱。此時聽兄弟問起,環顧左右,小聲說 兄弟,蔡京倒台,皇帝下一個目標,就是咱們相爺,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聖上遲遲不到,這是給相爺臉色看呢。」 楊效祖一聽這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話到嘴邊卻吞了回去。想先祖楊業,精忠報國,最後卻一頭撞死在李寧碑上。楊家代代英烈,忠於皇室,結果呢?忽然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南府軍的日常訓練都有所加強,特別注重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林大人甚至特別挑出武藝過人,反應靈敏的士卒,嚴加訓練,莫非有什麼緣故? 忽聞鼓樂齊鳴,聲勢驚天,南府軍將士向校場入口看去,卻見天子鑾駕,迤儷而來。前方禁軍開道,後面百官相隨。 王鈺身著戎裝,全副披掛,縱馬向前,到天子駕前停下,下馬拜道:「臣王鈺,恭迎聖駕。」若是從前,趙桓多半都是叫王鈺免禮平身,可今天卻有些不同。趙桓在王歡攙扶下,乘上御馬,頂著華蓋,向軍陣行去。 經過王鈺身邊時,才不冷不熱的叫道:「平身吧。」王鈺鎮定自若,跨上戰馬,緊隨其後。趙桓長在深宮之中,平日所見,不過是內衛禁軍,幾時見過如此雄壯的騎兵,一時看著新鮮,向身邊一人說道:「秦檜,你看這南府軍,可算是威猛?」 秦檜跟王鈺年紀相仿,手長過膝,方面大耳。生得相貌堂堂。可這也絲毫不影響他行事狠毒。聽天子問起,遂回答道:「南府軍固然英勇,但也是王者之師,理應忠於陛下。」 趙桓聽出話中之意,一笑置之,沒有多說。行到楊志面前,見青面大眼,紋有金印。容貌異於常人,心裡先有三分不喜,問道:「你是何人?現居何職?」 楊志在馬上一欠身,回答道:「臣楊志,現任南府虎賁軍統制。」 此時,秦檜在一旁插話道:「陛下。此人是楊業之後,早前任殿帥府制使,因失陷花石綱,不敢回京覆命。後回京,因賣刀殺人,被刺配大名府,受蔡京女婿梁中書賞識,為其押運送給罪臣蔡京地生辰綱,被梁山匪首晃蓋等用計所劫,遂落草梁山。作了反賊。」 楊志聽秦檜稱自己為反賊,心裡惱怒。但在天子面前,卻也不敢造次。只得忍氣吞聲。趙桓聽罷,更是不悅,自顧言道:「怎麼南府軍裡儘是紋面兇惡之輩?豈不壞了王師的聲譽?」這話,卻是說給身後王鈺聽的。 閱兵完畢,王鈺命諸軍回營。趙桓滯留校場,召王鈺問話。一開頭,就不輕不重的點了王鈺幾句,說南府軍中。儘是原梁山賊部,萬一反心不死。豈不壞了大事。話裡話外,都在數落王鈺的不是。 那南府軍五虎上將,加楊志,索超,楊效祖,徐寧四人,都是當初趙親自下旨,同意王鈺選用的。而且這些將領,在幽雲戰場上,是立下了赫赫戰功。現在趙桓舊事重提,用心不良。 「陛下,臣用人,都是遵守朝廷的制度,也得到了太上皇的允許。臣麾下將領,雖是梁山舊部,然其忠義之心,不輸旁人。在前線戰場,更是奮勇殺敵,保家衛國。豈能因其臉上紋有金印,就說他們壞了王師氣象?」王鈺不軟不硬,頂了幾句,希望趙桓見好就收。 趙桓倒還是頭一回被王鈺頂撞,一時沒了主意,倒是身邊秦檜陰陽怪氣地問道:「王少師,下官聽你這話,似乎在頂撞聖上?」 王鈺盯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新任的殿帥府太尉秦檜?」 「正是下官,不知王相有何見教?」秦檜迎著王鈺犀利的目光,漫不經心的問道。 「見教不敢當,教教你作人,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有誰聽到我頂撞聖上了?你們聽到了嗎?」王鈺聲傳四方,向趙桓身後百官問道。 眾官一迎上王鈺的目光,紛紛低下頭去。此時,蔡京倒台,蔡黨已經被肅清得差不多了。滿朝文武之中,除了為數不多的保王黨外,其他地,不是立場模糊,但是與王鈺交好的大臣。尚同良,孟昭等人見王鈺跟聖上起了衝突,暗叫不好,慌忙上前勸解道:「陛下,王相並非有意頂撞。只是這南府軍中將領,都是忠心為國的賢臣。豈能因其形容兇惡,便另眼相看?」 趙桓沒想到一貫言聽計從的王鈺,會在今天當著大臣的面護犢子,頂撞自己。看來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就如當初太上皇所言,王鈺絕對不會束手就範,對此,自己不應該抱有任何幻想。 一念至此,遂笑道:「哎,何必如此緊張,朕只是戲言而已,況且……」 「陛下!」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突然打斷。百官皆驚,誰敢打斷皇帝的話?難道王鈺不怕掉腦袋麼? 「君無戲言!將士們為國殺敵,流血犧牲,陛下惡言相向,不怕寒了將士們的心麼?」王鈺不顧禮制,坐於馬上直視著趙桓。本來他不想這麼早就跟趙桓攤牌,但看他今天這架勢,擺明了跟自己過不去。先是說南府軍的將領容貌兇惡,接著又說他們是梁山賊寇,擔心他們反心不死。 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說這些人不適合領兵麼?那你接下來是不是就想要撤換我南府軍中的武將?把我的嫡系統統肅清?媽地,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動作也忒快了些。 王鈺一句話,驚得校場之內,無人再敢多言。趙桓實在沒有料到,王鈺會來這一手。吞吞吐吐,支支唔唔,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王鈺!你目無聖上,居心叵測!莫非是想造反麼!」正當眾人噤若寒蟬時,秦檜突然厲聲喝道。這一句話,如平地一聲雷,震得文武大臣面面相覷。看今天這局面,恐怕有大事要發生啊。雖然同僚們私下裡曾經談論過,蔡京一倒,下一個該遭殃的就 最盛的王鈺,但是沒有想到,王鈺竟然先發制人。I上,給聖上來了一個下馬威。 「秦檜,本官再說一遍,藥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造反這頂帽子太大,我可戴不下。」王鈺狠狠盯了秦檜一眼,又轉向趙桓道:「陛下,臣並非有意頂撞。只是近來,坊間傳聞,說什麼飛鳥盡,良弓藏,陛下知道,臣書讀得不多,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趙桓跨在馬上,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完全沒有了方寸。見王鈺突然提起這事,慌忙答道:「絕無此事!王相素有大功於國家,是我大宋柱國之臣,朕豈能不知?不知是誰居心叵測,傳此謠言,朕若查出,定斬不饒!」說完,又訓斥秦檜道:「你怎能不分尊卑,對王相無禮?還不快向右僕射賠不是?」 秦檜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向王鈺一揖,低聲說道:「下官無意冒犯,請相爺恕罪。」 此次校場事件,拉開了王鈺與趙桓爭鬥的序幕。就在校場事件的第二天早朝,就有言官在秦檜授意下,上奏彈劾王鈺有不臣之心。但趙桓卻訓斥了進言的大臣,不予理會。又有大臣上奏說,王鈺兼任宰相與京師衛戍區指揮使,與制度不合,建立另行選派合適人選,擔任京師衛指揮使,讓王鈺專任右僕射,安心主持變法。 這一切行動。王鈺都看在眼裡。皇帝是在試探自己,同時向自己示威。其實雙方都在試探對方,就看誰忍不住,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十二月二十,離年關只有十日,趙桓突然下了一道詔命,說是西夏進兵神速,已經攻克太原。大有揮師南下攻取汴京之勢。京師安危,不可小視,要殿前司與南府軍共同負責京城防務。終於,趙桓首先失去了耐性,向王鈺下手了。 王鈺表面上遵從天子詔命,下令南府軍讓出部分防務。可當秦檜領著殿前司兵馬。前去交割防務時,南府軍地將領關勝秦明二人,總是以種種理由推脫。一會兒說兵馬尚未整頓停當,容後再來。一會兒又說殿前司程序不對,手續不齊。反正一拖再拖,秦檜跑了七八趟,愣是沒有把防務給接下來。殿帥府這邊,稍有不滿,剛要強硬接收時,南府軍的騎兵衝鋒陣就擺了出來。嚇得秦檜慌忙帶人奔回。 秦檜向趙桓上奏,說王鈺兩面三刀。暗地裡縱容部下滋事。趙桓明知道這是王鈺在搞鬼,但京城在他控制之下。自己也無可奈何。自己雖然親自掌控三衙的兵馬,可自從王鈺變法之後,三衙只統管本部兵馬,全國軍隊的管理權,已經收歸樞密院所有。現在王鈺控制著京城,三衙的兵馬,有的駐防陳橋,有的駐防青崗大營。雖然近在咫尺,可中間隔著南府軍。就算是打。也需要時間準備啊。 正當趙桓憂心如焚之時,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太上皇昏迷之前,曾經提到過一個人,那就是韓毅。翻開此人履歷,可以看出,韓毅跟王鈺,從來都是連在一起。當年王鈺出使遼國,韓毅就是副使,後來王鈺任殿帥府副職,韓毅也在他手底下帶兵。再後來,王鈺被放了幽雲外任,韓毅就是幽雲騎軍司的副長官。現在,王鈺是京師衛戍區地最高長官,而韓毅又是他的副手。太上皇英明,從一開始,就把韓毅這顆棋子擺到了王鈺身邊。 臘月二十三。 禁宮西門,負責守衛宮門的武士們,正手持長戟,一動不動。一頂軟轎,從宮裡出來,行至宮門時,被武士攔住。禁宮守衛森嚴,任何出入,都有相當嚴厲的盤查。 那轎邊跟著一人,穿著便裝,士兵們一時沒有認出來。待走到面前時,才發現,原來是太上皇跟前的李吉李公公。 「公公,您這是……」士兵們見他身著便裝,疑惑的問道。 「奉太上皇之命,出宮辦事。」李吉在宮內名望極高,自然不屑於跟這些武夫一般見識。士兵們聽他這一說,再不敢多問,甚至連轎中是何人也不盤查,就此放行。 李吉跟著那頂轎子出了皇宮,一路西行,到了汴京城有名地攬月樓下。這攬月樓是京城裡有名的酒樓,在這裡,只要你有錢,就可以吃到南北各色佳餚。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游的,無所不有。 李吉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在這裡定下了雅座。在樓下停住轎子,李吉上前,從轎中扶出一人,不是趙桓是誰?兩人踏進攬月樓,只見賓客滿座,呼朋喚友,划拳行令之聲,不絕於耳,當真是熱鬧非凡。 店裡掌櫃認出李吉,也不多言,直接領到樓上雅座前。李吉又打賞了一錠大銀,叫他好生照看,不要叫不相干的人上來打擾。掌櫃唯唯諾諾,領了賞銀,自下樓去了。 「大官人,就是這間。」李吉攙扶著趙桓,指著一處房間說道。言畢,推開房門,逕直入內。那房中,卻早已經候著一個人,三十多歲,相貌堂堂,英武不凡。身穿一領團花戰袍,手執一柄西川折紙扇。見趙桓李吉二人進來,慌忙上前,一掀衣擺,就要拜倒下去。 「韓將軍不必多禮,請起,請起!」趙桓表現出了少有的「禮賢下士」,親手扶住韓毅。君臣二人落座之後,李吉告辭出去,安排人手,佈防在攬月樓四周,以防有變。 一時無話,兩人靜坐於桌前,盯著那滿桌的佳餚發呆。韓毅是個明白人,他知道皇帝今天為什麼在此處秘密召見自己。校場事件,如今滿朝文武都已得知,眾說紛紜,尚無定論。韓毅雖未親見,但也想像得出當日態勢。 聖上今天來的用意,怕是要讓自己,對付王鈺。 uU書萌 uutxt。coM 荃汶自阪越讀 第四桶 第122碗 政治獻金 字數:11777 卿,你是哪一年投的軍?」終於,趙桓開口打破了沉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其實內有深意。 韓毅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臣是政和二年投身行伍,算起來,已經十五年了。」 趙桓聞言微微頷首:「嗯,不錯,十五年做到了從二品的大員。滿朝文武裡,你也僅次於王小寶了。」 「臣受太上皇知遇之恩,悉心栽培,始有今日。」韓毅這句話,正是趙桓想要聽到的。 直視著韓毅,似乎要把他的心也看穿,這個人是太上皇安插在王鈺身邊的一顆棋子,而且是最關鍵的一顆,王鈺一黨能否清除,就在此人身上了。 「韓毅啊,歷年來朝廷待你不薄,如今國難當頭,為何坐視不管?」趙桓正色道。 韓毅一驚,慌忙起身,告罪道:「恕臣愚昧,不明白聖上的意思。但臣任職以來,克盡職守,從未懈怠,請聖上明察秋毫。」 見他如此緊張,趙桓突然寬容的笑了笑,召手示意他坐下,又拿好話撫慰道:「其實這也怪不得你,有的人權勢熏天,文武大臣都忌憚於他的淫威,你也是肉體凡胎,不能免俗嘛。」他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矛頭直指王鈺。 橫豎躲不過,韓毅思之再三,遂向趙桓問道:「陛下此話,可是指王相?」 趙桓略一停頓。語氣沉重地歎道:「不是他還有誰。相信當日校場事件,你也有所耳聞吧?王鈺竟然當著文武大臣的面,頂撞於朕。殿帥府太尉秦檜,忠心護主,反被他一頓訓斥,絲毫不顧及為臣之道。此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當初,太上皇用他。也是不得已。想必太上皇當年就已經看出此人其志不小,是以安排你在他身邊。」話到此處,趙桓伸出了右手,搭在了韓毅的肩膀上。 「韓愛卿,朕希望你作郭子儀,李光弼等輩。你的意思呢?」 郭子儀,李光弼皆唐朝中葉一代名將,擊敗叛軍,保下李家江山。韓毅聽到此處,已經明白,皇帝要王鈺死。蔡京禍國殃民多年,到最後仍舊能落個流放嶺南,至少還能善終。不料,皇帝對王鈺這位於江山社稷有著卓越貢獻的大臣竟然如此忌憚,非要他的命不可。 為臣之道。忠君愛國,天子詔命一下。就當奮勇無前,絕無推脫之理。但…… 見韓毅沉吟。趙桓心冷如冰,莫非此人也屈服了王鈺的淫威之下?若真如此,那這趙家的天下,只怕是要在自己手中敗落了。想到此處,不覺心裡悲慼,仰天長歎一聲,竟然掉下淚來。 韓毅一見,大驚失色。跪拜在地,急聲說道:「臣死罪!陛下既然下了詔命。臣安敢不從!若王相真有不臣之心,臣當親手殺之,以絕後患!」 「好!好!愛卿不愧為國之忠臣,朕心甚慰。本當對你加官進爵,奈何王賊勢大,恐其見疑。待滅賊之後,再行封賞。」趙桓轉悲為喜,親手扶起韓毅,連連稱讚。 說了一陣客套之後,趙桓終於問到了具體行事地步驟。只因王鈺身為宰相,集政權,財權,兵權於一身。早前自己下詔,讓殿前司與南府軍共掌京城衛戍,王鈺唆使部下,百般阻撓。顯然已經準備跟自己的攤牌了。若不削去他的兵權,只怕要扳倒他,就沒那麼簡單了。 韓毅沉思良久,卻無良策,君臣二人正沉默間,李吉慌忙奔入房內,對趙桓說道:「聖上,南府軍楊志所部,正往這邊奔來!恐怕事情已經洩露!」 趙桓駭得面無人色,失足跌坐在地,環顧左右,驚慌失措的問道:「必是王鈺得到消息,要來加害於朕!這,這如何是好?」 韓毅一個箭步奔到窗邊,輕輕拉起窗戶,向樓下望去。只見楊志全副披掛,領著一彪軍士從樓下經過。卻並無進攬月樓盤查的意思。心裡稍安,正要關窗回房,突然瞥見,楊志抬起頭來,向樓上張望,正好看到自己! 但他卻不動聲色,轉過頭去,帶領士兵從樓前穿過,又投別處去了。韓毅見狀,心裡已經明白。聖上在這裡秘密召見自己的事,王鈺早就知曉。暗歎此人神通廣大,韓毅關上窗戶,回到房中向趙桓奏道:「李公公多心了,楊志所部只是在執行日常地巡邏而已。」 趙桓卻並不笨,那楊志官居虎賁軍統制,在大宋軍隊中,已經算是中級武官,巡城這種瑣事,需要他親自負責麼?受了這一遭驚嚇,他殺王鈺之心,更加堅決。急忙催問韓毅,剷除王黨的具體步驟。 韓毅推脫不過,只得含糊其詞的回答道:「王鈺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勢,恐怕尋常手段奈何他不得。除非……」 「除非什麼?愛卿直言無妨!」趙桓一把拉住韓毅右手,急不可耐。 「除非相機殺掉此人,南府軍中群龍無首,那時再個個擊破,想必不是難事。」韓毅這主意雖然是含糊其詞,在趙桓聽來,倒也的確是個辦法。如今的王鈺,跟蔡京有所不同。蔡京哪怕權傾天下,但他手中沒有兵權。所以可以通過正當途徑,下旨將他革職抄家。可王鈺身為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控制著整個京城。一旦下旨要法辦他,只怕他會狗急跳牆。 又商議了一陣,韓毅始終沒有拿出具體實行的細則,只說是茲事體大,需從長計議。趙桓見狀,也不便再催促。又好言撫慰了一陣,趙桓起身回宮。因此次召見,屬於絕密,韓毅也不便相送。 出了攬月樓,李吉輕聲問道:「聖上,韓毅此人,可靠麼?」 「哼!朕先前問他時,他面有難色,沉吟不語。此人立場不明,不可輕信,如王黨一倒,他也留不得!」趙桓語含怨毒,拂袖而去。李吉聽到這話,呆立當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臘月二十四 離年關還有六天,京城百姓已經在準備年貨,準備歡度漢人最盛大的節日。汴京城裡,一如既往 不凡。這兩年王相主持變法,日子好過了一些。似f都沒有覺察到,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要發生了。 這一天,久未在軍營露面的王鈺,率吳用,林沖,關勝,秦明等人,親自視察南府軍大營。士兵們見到統帥,歡喜不已,王鈺此來,給士兵們帶來了豐厚的年貨。各軍各營,他都會親自將年貨發到管軍的將領手中,再三囑咐,一定要分發到人手。 「相爺來啦!」捧日軍原先並不是王鈺嫡系,在南府軍中地位尷尬,屬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那一類。自南府軍奉詔回京後,原來的將領被調到其他衛戍區負責操練騎兵,捧日軍由楊效祖親掌,這才納入了王鈺嫡系範圍之內。 王鈺一到,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雄赳赳,氣昂昂,夾道歡迎。 「好!本相給將士們拜個早年,來年,咱們南府軍一定會更興旺,更強大!」王鈺笑容滿面,從隊列之前走過。威武的士卒,昂首挺胸,目光隨著王鈺而移動。 「相爺,小人有話講!」剛走到隊列盡頭時,一個士兵突然大聲叫道。楊效祖臉色微變,這小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相爺面前,豈能放肆? 「大膽!你怎麼……」楊效祖正要訓斥,王鈺卻揮了揮手,制止了他。走到那士兵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突然笑道:「我認識你。」 這話對普通士卒來說,可以算是天大地榮譽。小王相爺日理萬機,政務纏身,這南府軍十萬勇士,偏偏認識你,這不是天大的榮譽是什麼?不過這話,也只能聽聽而已,誰知道相爺是不是真的認識。 「你叫陳有為吧?」不料。王鈺竟然還真的叫出了這士兵的名字。 軍中頓時一片歡呼,那叫陳有為的士兵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連話也不說不清楚了:「相爺,是,是的,小人就是陳有為。您怎麼,還,還記得?」 「哈哈!」王鈺負手大笑,「我怎麼不記得?當年隱空山大戰,本相殺入亂軍之中,在我背後扛著大宋國寶戰旗的,不就是你麼?」時隔幾年,沒想到王鈺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哎,你怎麼還在當兵?沒提拔麼?」王鈺轉過身,向楊效祖問道。 楊效祖聞言躬身回答道:「相爺。您親自定下了軍功制度,這兩年南府軍在京城。沒有仗打,所以士卒們也就沒有機會得到提拔。」 王鈺點了點頭。看了陳有為一眼,轉身說道:「哎,規矩是死地,人是活的嘛。陳有為當年隨本官奮勇殺敵,那個時候就該提拔了嘛。我看這樣吧,升他作個提轄官!」楊效祖領命。 「哎,你不是有話要說嗎?說吧。」王鈺和顏悅色,完全沒有一點當朝一品丞相的架子。 陳有為被王相記住姓名。本就是大喜事一件,現在又被提拔為提轄。簡直是雙喜臨門。見相爺問話,連忙答道:「謝相爺,小人想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幽雲前線?」 「怎麼?憋了太久,想打仗了?」王鈺笑問道,環視四方,見所有將士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等待著答案。心知這些幽雲子弟兵,一直心繫故土。背井離鄉來到京城,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家鄉。 「大家放心,我王鈺今天把話丟在這兒,明年,你們一定可以回到幽雲前線。」這句話,王鈺並沒有說出來。拍了拍陳有為的肩膀,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 軍帳之中,王鈺嫡系將領雲集。吳用,林沖,關勝,董平,秦明,呼延灼,索超,楊志,楊效祖,徐寧,原梁山舊部悉數到齊。 王鈺端坐於虎皮交椅上,望著這些從幽雲前線一直打回來的部將們。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離不開這些將領們地軍功。眼下事態危急,自己和南府軍的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間。 「嗯?副指揮使韓毅呢?」見帳中沒有韓毅身影,王鈺問道。這話聽得將領們面面相覷,韓毅本來就是咱們一路人,他是朝廷委派到南府軍中來監視相爺的,何必叫他? 只有吳用體會到了王鈺的用意,回頭對帳外叫道:「去請副指揮使韓大人。」 此時,韓毅也在軍中,知道王鈺視察南府軍,可自己並不是他的嫡系,當然不可能叫上自己,有林大人在也就夠了。可沒想到,王鈺竟然派人來請自己。當下也不遲疑,挎了那柄當初南府軍回京時,太上皇賜予的天子劍,趕到了王鈺軍帳中。 剛一踏進帳內,見王鈺在南府軍中十個嫡系親信都在,暗暗吃驚,快步上前拜見道:「卑職韓毅,見過相爺。」 「不必拘禮,韓大人請坐。」王鈺揮手道。林沖站起身來,將第一個座位讓給了他。韓毅力辭不受,眾人皆勸,他方才坐下。 王鈺從一開始就知道,韓毅這個人,是趙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一顆棋子。不過共事這麼幾年,他深知韓毅的為人。這個人是個明事理的人,知恩圖報,有真本事,為人方正,一絲不芶。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才會選中他。 不過這類人雖然受人尊敬,卻是死腦筋,認定的事情就很難回頭。王鈺派人查過韓毅地底細,他當年是殿前司禁軍中第一高手。天生神力,弓馬嫻熟,好使長劍,當年禁軍大比武,他力拔頭籌,受到趙重視,被任命為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可王鈺知道,這個人的志向,絕不止於此。軍人實現抱負應該是在戰場上,而不是守在皇帝身邊,作一個保鏢。 「諸位。」人已到齊,王鈺叫道,十一個人地目光瞬間投向了他。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王鈺今天來視察南府軍,並非偶然。眼下平靜的局面,其實暗潮湧動。皇帝日前檢閱南府軍,已經露出了端倪。 「南府軍組建至今,戰功赫赫。就算稱之為大宋第一軍,也不為過。這多承諸位同僚鼎力相助,王鈺感懷在心,不敢相忘。如今國難當頭, 應該團結一心。」 話至此處,已經無需多言了。眾人心裡都知道,王相不回引頸待戮,南府軍也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咱們必須要有所動作。 「近來,有小人在聖上面前進讒言,對我王鈺說三道四。說什麼我有不臣之心,想謀朝篡位。」說到這裡,王鈺偷偷打量韓毅,只見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對自己這番話似乎無動於衷。 「放他娘的狗屁!我王鈺忠心為國,不管是在前線打仗,還是在國內變法。從來都是毫無怨言。可如今,聖上卻聽信小人讒言,要削我的兵權!罷我的相位!將我王鈺置於死地!」王鈺越說越大聲,底下眾將都面有怒色。他們是造反起家,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徒,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誰對咱們禮賢下士,傾心結交,咱們就替誰賣命。皇帝無德,那就把有德之人推上皇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我今天既然在這裡把話說明了,也就已經豁出去了。你們有誰想過安穩日子,作趙氏忠臣的,大可去向聖上告密!用我王鈺的腦袋當你的墊腳石,踩著我往上爬!」 秦明憤然起身,環視眾將,咬牙切齒的說道:「咱們當年被逼無奈上了梁山,從那時,在朝廷某些人的眼裡,就一輩子都是反賊!前日校場閱兵,聖上惡言相向,視我等為草寇!王相對我等有知遇之恩。若不是跟著王相,我們也不會有今天!誰敢去告密,先問問我地狼牙棒再說!」 除韓毅沉默不語外,其他人都紛紛表態,忠於王鈺,絕無二心。 王鈺聽罷,緩緩起身,對眾人一揖:「王鈺感謝諸位。我若僥倖不死,皆賴諸位相助。」言畢,摒退眾人,獨留韓毅在帳中。韓毅心知肚明,王鈺恐怕也要拉攏自己,而他的開場白。也必定和聖上一樣,要從當年出使遼國說起。 王鈺坐於交椅上,半晌無言,韓毅也以沉默應對。軍帳中,落針可聞,氣氛有些僵了。坦白的說,韓毅現在心裡仍舊搖擺不定。趙氏對他有恩,王鈺對他有義。若忠於皇室,可以落個忠臣的名聲,還可以加官進爵。若倒向王鈺。成與不成先且不說,史書上。必定留下叛臣這一筆。 「韓毅。」王鈺總算是開口了。 「下官在。」韓毅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韓大哥。」王鈺又叫道。 「下官在。」韓毅仍舊這一句。他知道,王鈺要開始回憶從前了。他的第一句話,肯定是「當年你我一起出使遼國,現在想來」云云。 「你幫不幫我?」大出韓毅所料,王鈺竟然直言不諱的問起了自己的態度。 「下官不明白王相地意思。」韓毅不為所動,四平八穩的說道。 王鈺笑了起來,搖頭歎道:「韓毅,我覺得你這個人應該更有銳氣一些。你有真本事,滿腹韜略。飽讀兵書,從小立志從軍報國。上陣殺敵。你父親韓百川,終其一生,只在禁軍中當了一個提轄官。一輩子穿著鎧甲,拿著兵器,守在這天子腳下。連敵人長什麼樣子也沒有見過,你也想這麼過一輩子?」 韓毅沉默了,王鈺說中了他的痛處。自己雖然有著遠大的抱負,想上陣上敵,搏個封侯拜相,封妻蔭子,無奈未遇時機,一直被皇室當一顆棋子用。王鈺未出現前,監視高,現在監視王鈺,自己真的有些不耐煩了。父親當年去世時,曾對自己的一生給了一句評價,一事無成。囑咐自己,一定要有出息,作個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地大將軍。 「昨天,聖上在攬月樓秘密召見你,商議怎麼對付我。你說要相機殺掉我,那樣的話南府軍就群龍無首,然後各個擊破,對嗎?」昨日聖上召見這事,何等機密,王鈺竟然一清二楚,甚至連說了些什麼話都知道。 韓毅突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面對著王鈺,屈膝跪了下去。王鈺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正要說話,卻聽韓毅講道:「王相,你向來待我不薄,韓毅永誌不忘。但我受趙氏厚恩,恕韓毅不能相助,請取韓毅首級。」 王鈺一愣,暗歎果然不出所料,韓毅是不可能倒向自己的。走了下去,扶起韓毅,打量了好大一陣,苦笑道:「我不會殺你,當年在遼都,若不是你拚死相救,我已經死了。你這樣作,本沒有錯,我也不會怪你。唉,人各有志,不能勉強,去吧。」 韓毅再拜,默不作聲向帳外走去。 「韓毅。」背後響起王鈺的叫聲,韓毅停了下來,卻並未轉身。 「我始終認為,你應該到戰場上去,作個鎮守一方的大將軍。」王鈺由衷的說道。韓毅聽後,沒有任何表示,離開了軍帳。 臘月二十五 早朝時,發生一件怪事,竟然有三位京官上奏請求告老還鄉,還有六人,稱病不到。十餘人請求放外任。可算是開了大宋立國以來的先例了。趙桓和王鈺心裡都清楚這是為什麼。滿朝文武都預感到了危險,有的人找準了自己的位置。沒找到位置的人,只能遠離這是非這地,不趟這潭渾水。 趙桓詢問殿前司與南府軍共同駐防京師一事,王鈺仍舊藉故推脫,不肯讓出防區。趙桓雖然惱怒,卻也不便在朝堂上公然發作,此事再度擱置。 「陛下,康王趙構上奏,幽雲都總管兼幽雲衛戍區指揮使種師中,違抗軍令,縱兵搶奪裝備,擅自出城迎敵。如今仍舊被康王殿下羈押,康王請示,當如何處置?」殿前司太尉秦檜出班奏道。 這事已經擱置很久了,因為王鈺極力反對將種師中辦法。說是種師中一代戍邊名將,在軍中深負重望,不管是西夏還是大金,皆畏之如虎,正是大宋護國良將,若殺種師中,就是自毀長城。 此時秦檜又提起,趙桓沉吟一陣,不耐煩地說道:「既然犯了軍按軍法從事,何必再問?領軍將領若都像種師中這般 ,擅自調動軍隊,那朕這皇帝,還怎麼作?」 百官見皇帝話說得這麼重,就算有心替種師中開脫,也不敢多言了。種師中擅自出城迎敵,這是自己的意思,如果不能保下他,自己還有什麼面目去統領軍隊? 「陛下,臣有本要奏。」右僕射王鈺出班。 「若是替種師中求情,那就大可不必了!」趙桓此對王鈺,已是恨入之骨。只是礙於他的權勢,不便發作。 王鈺見趙桓發怒,仍舊面不改色,從容奏道:「臣不是為種師中求情,而是替國家保下一員虎將。種老將軍戍邊多年,戰功卓著。其兄種師道,也是大宋名將,若殺種師中,恐幽雲軍心不穩,那時金兵若揮師南下,何人可擋?」 王鈺保種師中,不僅僅是出於私誼,如果殺了種師中,幽雲的的確確就沒有人可以鎮守了。那時這大宋天下,恐怕就真的要淪入異族之手。 趙桓對王鈺惱怒,而種師中當初曾經親自率軍救援王鈺,在皇帝眼中,他無疑於王鈺一黨。趙桓豈能容忍一個帶甲十餘萬的王鈺同黨存在? 「我大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少了他一個又打什麼緊?不准!」趙桓強硬的回應道。 正當王鈺準備再度進言時,從來站在玉階上很少發表見解的八賢王居然說話了。 「陛下。臣認為,右僕射所言有理。種師中一代名將,前些時候高麗,大金兩國聯軍進攻歸化,都被他打退。若殺大將,無異於自毀長城,請陛下三思。」 八賢王雖然向來不過問政事,但在朝中地位很高。趙對他也稱之為皇叔,從不敢直呼其名。現在他受趙之命,出山輔政,趙桓只能算是他孫子輩。見八賢王也保種師中,趙桓一時左右為難,下旨退朝。此事容後再議。 臘月二十六 趙桓下詔,種師中違抗軍令,擅自調兵,本應按軍法從事。但念其戎馬一生,戰功卓著。特法外施恩,免去其幽雲都總管一職,降爵一等,罰俸三年,以儆傚尤。仍命其率領奉寧軍,鎮守幽雲前線。 趙桓同時派遣八賢王親至陳橋。青崗兩處禁軍大營,暗令各軍準備進京勤王。此事被樞密使童貫知曉。通報與王鈺。 王鈺遂命南府軍奉行外鬆內緊之策,除日常巡防外。還暗中派出士卒,換作便裝,在京城監視各處衙門及要害大員地官邸。同時,王鈺加緊拉攏朝中立場不明的大臣。不過在這件事情上,王鈺碰到難處了。要拉攏人,肯定要送禮,送禮就少不得要花錢。王鈺雖然身居要職,位極人臣。收的賄賂也不算少。可他很少自己用,都是拿去撫恤南府軍將士。或者送給交好的同僚,府中帳房裡,根本沒存下多少銀子。 「嗯?怎麼冒出一根白頭髮了?」耶律南仙正替王鈺梳理著頭髮,突然發現,王鈺滿頭黑髮中,一根白髮特別醒目。 王鈺聞言一聲苦笑,自己雖然才二十幾歲,可自己一年當別人十年在過,勞心勞力,怎麼可能不長白頭髮?現在,王鈺還真有些懷念起穿越以前的日子來了。上課打瞌睡,下了課就和一幫兄弟去操場上踢足球,放假了就四處泡妞,打架,上網,喝酒,多快活啊。 本以來穿越到宋代,就可以榮華富貴,左擁右抱,現在想來,這個想法還真是天真。榮華富貴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自己幾次三番在鬼門關前轉悠,拼了性命,才換來今天的權勢。現在皇帝說拿走就拿走,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麼? 梳理完畢,耶律南仙替他束好髮結,戴上紫金髮冠。剛弄好,王鈺卻一把拉住她地手,半晌無話。耶律南仙一怔,失笑道:「你這是幹什麼?」 王鈺還是一言不發,拉過耶律南仙,雙手環住她的腰肢,將頭靠在她懷裡,長長的歎了口氣。耶律南仙見狀,也是黯然神傷。抱住王鈺的腦袋,沉吟不語。別看王鈺在外頭威風八面,一下之下,萬萬人之上。可回到府中,有時候他真的像個孩子一樣。 耶律南仙這時才明白,王鈺經常跟自己提起了那句古怪的話,一個完美地女人,對他的男人來說,有時候要像妻子,有時候要像母親,有時候,又要像情人。 「南仙啊。」懷中的王鈺輕聲叫道,他的聲音顯得那麼的疲憊。 「嗯?」 「真的覺得好累。」王鈺的腦袋在她懷裡拱了拱,就像熟睡中的孩子在找著枕頭。 「我知道,可你想過沒有,你個人的存亡,關係到多少人的前途命運。你要是一倒下,南府軍怎麼辦,新法怎麼辦,你那些盟友同僚,還有幽雲十六州,又怎麼辦?」耶律南仙很明顯不是王鈺說地那種完美女人。其實這世上,又哪兒來的完美無缺? 抬起頭來,拉住耶律南仙地雙手,王鈺表現出了近來少有的溫存:「如果能度過這一關,我就迎娶你過門,名正言順作我地女人。」這個時代的女人,聽到這句話,應該是喜不自勝。可耶律南仙,畢竟是王鈺認定的世間奇女子。 在聽到王鈺承諾後,微笑道:「這不重要,有沒有名分又打什麼緊?我不是好好的和你在一起麼?我相信你能度過這一關,我全力支持你。」 王鈺心裡很是欣慰,正想溫存一下,管家王忠的聲音卻在外面響起:「相爺,府外有人求見。」王鈺寶國公府上的僕人,原先都是童貫送的,在耶律南仙的建議下,已經撤換得乾乾淨淨,惟獨這個王忠,暫時沒有動他。 「什麼人?」王鈺隨口問道,注意力卻仍舊放在耶律南仙身上。 「他說他姓周名興,是相爺地故交。」王忠回答道。 周興?他出海回來了?王鈺喜出望外,連忙叫王忠帶周興到書房待茶。周興這個人也不簡單啊,當年不過是幽雲一個馬販而已,如今卻已經是身家巨萬,成為幽雲商賈的領袖。 ,相信他會帶給相爺好消息的。」耶律南仙放開了I花。王鈺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用力的緊了緊,這才轉身離開了近仙樓。 王鈺書房中,一位大腹便便的年輕富商正手捧茶杯,輕輕蕩著茶末。眼光四處打量,見這寶國公府的傢俱陳設也不過如此,得找個機會孝敬孝敬,替相爺換一茬新的。 「周興,你回來了?」王鈺踏進書房,臉上堆滿了笑容。 周興放下茶杯,幾步踏上前去,雙腿一屈就要下跪,王鈺扶起,笑道:「在本相府裡,就不必來這些客套了吧?坐坐坐,哎,王忠啊,把那個冰藏的西瓜取些來。」 「小人出海近一年,十分思念恩相,剛一回國,馬上進京拜謁。相爺近來可安好?」周興執禮甚恭。 王鈺打量著周興,頻頻點頭道:「好,一切都好,難得你有這份心意,還念著本官。」 「恩相說哪裡話,若不是恩相提拔,小人說不定還在哪座牢城裡當苦力,哪裡能有今天?海商們都念著相爺好處,這次回國,聽說小人要進京,都托我帶來一份孝心。」周興說著,便取過身邊一個錦盒,打開一看,全是一疊疊厚厚的交鈔。這可是全國統一發行的交鈔,最大面額為一千貫。 王鈺正是缺錢的時候,他也沒拿周興當外人。所以不跟他客氣,直接收下,笑道:「你我不是外人,我眼下也正是需要用錢,這筆錢我收下了。你替我感謝海商們地厚意,說我王鈺不會忘記他們。」 又閒聊了一陣,王鈺問起此次出海的事情來。周興詳細加以說明,此次他率領的大宋商隊出海。經日本,到達南洋諸國,大宋所產的絲綢,茶葉等物,銷量非常好,特別是瓷器。供不應求,價格一漲再漲,能買得起瓷器的人,都是各國的達官貴人。大宋,瓷器的生產工藝,較歷朝歷代,都有很大的發展。曲陽定窯,河南汝窯,景德窯等全國七大名窯,所生產地瓷器品種層出不窮。工藝精湛。 周興這一趟出海,當真是賺得盆滿缽滿。比起當初在幽雲替都管衙門走私馬匹,不可同日而語。這次回來。他們不當帶回了金銀,還有各國的特產,技術。 王鈺聽罷,很是高興,連聲稱讚道:「好,就是該這樣,放眼天下,不能坐井觀天。我現在很忙。等我得空的時候,你找張海圖來。我給你指點一下方向,該往哪些地方去。」 周興聽得驚奇不已,遂問道:「難道小王相爺對海事也有研究?」他哪裡知道,王鈺雖然對航海沒有研究,可這個世界上,哪些地方有哪些國家,他還是大概知道的。 「呵呵,閒來無事,瞎琢磨唄。」王鈺笑著搪塞道。 周興也陪著笑了幾聲,突然想起,先前王相曾經說道,眼下正是用錢的時候,莫非遇到什麼難事?商人敏銳的直覺,讓周興感覺到王鈺眼下有困難。 「王相,恕小人直言,您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如果有,請直言相告,小人地今天是恩相給的,千萬不要客氣。」 王鈺聞言,沒有表態,手指輕磕著那個錦盒,望著那一堆交鈔出神。 周興見狀,心知自己猜得沒錯,王相不但遇到難處,而且這個困難還不小。讓手握重權的小王相爺也如此為難。天底下,能讓他這麼為難的,恐怕沒有幾個人吧?只是王鈺不肯說,他也不便多問。畢竟商人,屬於「士農工商」最後一個階層,可沒什麼發言權。 「周興,你我也算是休戚相關,本官實話跟你說吧,我大難臨頭了。」沉思良久之後,王鈺決定直言相告。 「啪」,周興手中茶杯掉落地上,摔得粉碎。王鈺這句話,可是著實把他嚇著了。天底下誰不知道小王相爺對國家立有大功,被聖上器重,主持變法,集大權於一身。他說大難臨頭,莫非是官家要…… 「小人該死,在相爺面前失態了。」周興慌忙告罪。 「無妨,周興啊,朝政大事,你不太瞭解,我也不便跟你明說。總之一句話,如今在上頭眼裡,我已經成了肉中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王鈺不介意的揮了揮手。 周興雖然是個商人,可也聽明白王鈺言下之意了。從古以來,大臣功高蓋主,大多沒有好下場。王相恐怕也是因為功勞太大,權柄太重,而引起了上頭的猜忌。可王相主持變法,給予了商賈很多優惠,如果他一倒,那新法還會繼續推行麼?他可是商人們的再生父母,萬萬倒不得啊。 「王相,朝政大事,小人沒有資格過問。但您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沒有您,就沒有我們商人的今天。您放心,無論發生事,別人不敢說,我們幽雲系的商人,一定全力支持您,哪怕是傾家蕩產,砸鍋賣鐵!不管多大地數額,只要您開了口,我們想盡辦法也要替您籌到!」 這就叫投桃報李吧?王鈺笑道:「那我先謝了,實不相瞞,本官正急需用錢。平日不把這銀子當個東西,現在才知道,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周興一拍胸脯:「恩相,您就開個口吧,要多少。」 王鈺倒也不是有心貪他銀子,只是需要打點的地方太多,所需要地款項,恐怕有些驚人。思之再三,試探著問道:「你有沒有辦法替我籌到這個數?」說著,他比出一個指頭。 周興望著那根指頭,好久沒有表態,這個數目可不小啊。就算把自己的身家全拿出來,也夠不上。好在幽雲系地商人為數不少,跟京城的名商大賈也有生意上的往來。狠狠咬了咬牙,周興回答道:「好!沒有問題!小人就是賣兒賣女,也要替相爺籌集到這個數目!小人這就去辦,找絕對可靠的朋友,發起獻金運動。」 優悠書萌 uutxt.CoM 詮文吇扳月鍍 第四桶 第123碗(上) 趙佶駕崩 王鈺涉險 字數:5620 使高俅官邸 高俅自從征梁山失敗,被擒上山後,因隱瞞不報,觸怒天顏,被趙棄用。但念在他跟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功,所以趙授了他一個樞密副使的官銜。本來,蔡京還當權的時候,想拉他一把,誰知此人時運不濟,一到幽雲監軍,就碰上了士兵嘩變,蔡宗和被殺,蔡京遷怒於他,從此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此刻,高俅正坐官邸後院的亭中,望著面前石桌上那一疊足足有一指厚的交鈔,臉色比死了親爹還難看。嘴角一陣抽搐,高俅的目光從那疊交鈔上移開,注視著坐在對面的年輕人。 「高大人,小王相爺念及當年跟大人同衙供職。這點微薄之禮,還請大人笑納。」鄭僮雙手攏在袖中,臉上一片笑意。微薄之禮?三十萬貫是微薄之禮?到底是王小寶,派頭也不是常人可比。錢是好東西,這世上沒人不愛錢,可有些錢收得,有些錢收不得。 王小寶派此人送來三十貫交鈔,當然不是突然想起當年曾經在一個衙門共過事。高雖然賦閒在家,可消息還算靈通,眼下京城的局勢,很不明朗。皇帝想扳倒王鈺,結束黨爭,將大權控制在自己手中。而王鈺也稱得上世之英雄,斷然不會引頸待戮,他想幹什麼? 「鄭,鄭大官人,這錢,老夫……」高俅嘴唇一動,剛想拒絕。 「高大人,您可想好了再說,您是當朝大員,話一出口,就絕無反悔之理。」鄭僮仍舊笑著。可高看到他這笑容,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己如今已經日窮西山,趙家不會再用自己。如今王小寶權柄如此之大,整個京城都在他控制之下,他的岳父,又是掌管樞密院的童貫,如果不收這錢,王小寶一旦得勢,同樣不會放過自己。 「罷了……」無奈的歎了口氣,高俅瞅了桌上交鈔一眼,點了點頭。鄭僮像是很滿意,站起身來,沖高俅一揖,揚長而去。 不僅僅是高俅,朝中很多大臣碰到了類似的情況。而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多是往日威風八面,但近年來卻在官場失勢。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些人雖然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得不到重用,但餘威仍在,不管是在朝中,還是在軍中,都有一定的影響力。王鈺不會傻在拿錢去收買那些正當權的大臣。 臘月二十七 整個汴京城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稍微具有洞察力的人都感覺得到,短期之內,將有大事發生。這一天,皇帝沒有臨朝,王鈺知道,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不會再有早朝了。而結果的出現,為期不遠。 吳用來報,自八賢王出城後,一直未歸,估計,應該留在了陳橋禁軍大營。趙桓這一手,並不新鮮,康王趙構就是一個先例。他作了最壞的打算,八賢王滯留陳橋大營,一旦京城時局有變,他就會和趙構一道,號令群雄,進京勤王。 王鈺也在加緊準備,他給鎮守幽雲的種師中發出了一封密信。信裡寫什麼,除了他自己外,甚至連他最親近的耶律南仙,和最信任的吳用都不知道。南府軍在京城內的巡防,更加頻繁。臘月二十七,王鈺以演練為名,將楊志,楊效祖兩兄弟的部隊,調到了京城南面,正對陳橋大營。秦明,索超的軍隊,調到了西面,防備青崗大營。而吳用,林沖,關勝等人,終日鎧甲不離身,嚴陣以待。 趙桓所能依靠的,只有這兩處大營,以及離京師不遠處,陳留的駐軍。大宋雖然號稱有百萬雄師,但西北方面,駐防了大宋半數以上的軍隊。而如今西夏人兵出夏州,攻克太原,西北早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遠水救不了近火。趙構麾下,雖然有幾十萬兵馬,但他正被八萬西夏精兵所威脅,狼狽逃竄。 秦檜領著一班官員急步奔上安賢宮的台階,卻見聖上的近侍王歡在此伺候。 「秦大人,您這是……」王歡見這一班大臣行色匆匆,攔在殿外問道。 「我等有要事需上奏聖上,勞煩公公通報一聲。」秦檜拱手說道。王歡聞言,面露難色,朝宮裡望了望,移步在秦檜面前,探頭過去,神神秘秘的說道:「秦太尉,奴才勸您這時候還是不要進去打擾為好。聖上一柱香之前剛進去,嗯,明白了?」 秦檜一聽這話,皺起了眉頭,這都什麼時候了,聖上怎麼還想著尋歡作樂。太上皇昏迷這麼多天,今日剛剛甦醒過來,急召聖上去晉見啊。一時左右為難,握著雙手在安賢宮外左右徘徊。 眾官見狀,紛紛進言道,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君臣禮儀,直接闖宮便是。秦檜左思右想,王鈺反心,昭然若揭,如今以演練為名,將南府軍佈防西南兩側,正面陳橋青崗兩處大營,這已經是擺明了要造反。如今他一旦起事 只怕大宋開國時,陳橋兵變的情形,又要重演一次。I開的得罪了他,萬一他得勢,自己可是死無葬身之地。 「闖宮!」秦檜用力的一擊掌,大聲說道。王歡一見勢力不好,慌忙伸手攔住眾官。秦檜一見,一把推開他,直往宮裡闖進去。 「不好,要出大事了!」王歡暗忖,近來時局動盪,聖上已經對叔父起了殺心。這場搏奕誰勝誰負,現在還是未知之數。但京城在叔父控制之下,更兼他威望崇高,天下懾服,若他成功,自己豈不是也仗著同宗同族的身份…… 一念至此,也管不了什麼差事,掀起衣擺,急步向宮外奔去。 秦檜等人闖進安賢宮,直奔賢妃娘娘就寢之處,老遠就望見門外無人把守,想是聖上顧著風流快活,把近侍全都摒退了。一行人匆匆奔進宮裡,外臣是不能進入後宮的,秦檜等人進宮以後,四處張望,不見趙桓蹤影。正疑惑時,突聽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眾官面面相覷,面露尷尬之色。大臣撞見皇帝這等好事,也算古往今來頭一遭了。 那聲音從宮室西北角的一處屏風後傳來,秦檜略整衣冠,率眾臣望西北角跪下,大聲說道:「臣秦檜,有要事上奏陛下!」 話音剛落,那淫靡之竟頓時停止,屏風一陣急劇晃動,突然倒了下來。賢妃嚴,正趴在一張桌前,一絲不掛,而趙桓在她身後,正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好在秦檜等人,都跪拜在地上,不曾抬頭。 「大膽!誰叫你們闖進宮來,不懂禮制麼!朕要殺你們的頭!」趙桓惱羞成怒,一邊穿著衣物,一邊大聲訓斥道。秦檜等人一聽,只覺脊背一片冰冷,慌忙答道:「臣啟陛下,太上皇方才甦醒,急召陛下晉見,因事情緊急,臣等不得已,所以才……」 趙桓胡亂套上衣服,又一把扯下紗簾,裹在嚴恪身上。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頭一次被人撞見這種事情,更可氣的是,竟然是被外臣撞見。心裡的惱怒,可想而知,蹬蹬幾個大步奔過來,指著秦檜等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眾官被他罵得唯唯諾諾,不敢仰視。趙桓是真想把這幾個大臣全拉去砍頭,可他不至於氣得失去理智,心知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不能胡來。罵夠了,出了氣,便領著秦檜等匆匆趕往太上皇寢宮。 半路中,秦檜望見他龍袍外面還露著一截褲管,一路低著頭,替他扯了幾十回。 奔進趙寢宮,發現京師衛戍區副指揮使韓毅也在,沒想到,太上皇甦醒之後,第一個召見的,竟然是他。 「太上皇!」趙桓急步奔過去,只見那錦榻之上,骨瘦如柴的太上皇趙,大大的睜著眼睛,望著頭頂之上,一動不動,全無半點生氣。 「陛下,太上皇他……」李吉站在趙榻側,神色黯然。 趙桓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失聲問道:「難道,太上皇,他,他……」 「太上皇如今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御醫已經瞧過,說是,就在今日了。」 當真是睛天霹靂,震得趙桓六神無主,跪於趙榻前,失聲痛哭,左右無不色變。秦檜等一班人,更是號啕大哭,真比死了自己親爹還悲痛。 突然,趙的右手動了動,嘴唇也一張一合,像是想說什麼。趙桓嚇了一跳,趕緊起身,附耳過去,卻只聽見趙似有似無的呼吸之聲。李公公跟隨趙多年,對太上皇的習性瞭若指掌,仔細一看,趙的右手正指著一個方向,那裡是太上皇的文案。心中一動,趕緊奔過去,取了紙筆。 「太上皇,您可是要寫什麼?」李吉低下頭去,在趙耳邊問道。只見趙聽到這句話,連眨了兩下眼睛。趙桓一把奪過李吉手中紙手,將筆塞到太上皇手中。又將那張白紙舉到他面前。 趙顫抖著舉起手來,神色木然的在紙上吃力的畫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那張紙上。 「殺……」這是太上皇寫的第一個字。 「王……」這是第二個字。 正當趙要寫第三個字的時候,剛寫下一撇,手突然滑落下來,重重的搭在榻邊,那只毛筆,也隨之掉落地上。 「太上皇!太上皇!」趙桓連呼兩聲,只見趙仍舊瞪大著眼睛,喉頭一陣響動。趙桓附耳過去,卻聽見一口粗氣呼出,再無聲響。趙桓驚慌無措,六神無主,倒是旁邊李吉還沒有亂了方寸,撩起衣袖,伸出手指往趙鼻下一探。突然跪下,悲聲說道:「陛下!太上皇龍御歸天了!」 「太上皇……」宮室之內,一片悲聲。韓毅雙眼一閉,長歎一聲,跪倒在地,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落。一代風流皇帝,宋徽宗趙,就此走完了人生之路。他是往西方極樂而去,還是投下十八層地獄, 知道。 到底是父子,趙桓幾次哭倒在趙遺體之前,幾乎背過氣去。眾人慌忙召來御醫,掐住人中,半晌方才甦醒過來。剛一睜眼,又一聲悲呼,淚如雨下。秦檜等人,勸了半天,方才停住。 「陛下,如今太上皇龍御歸天,身後事如何安排,還請示下。」李吉問道。 趙桓已經魂遊天外,哪裡還有什麼主張。秦檜見趙已死,暗想當下局勢,遂上前奏道:「陛下!太上皇龍御歸天一事,臣認為暫時不能外傳。若被王鈺知曉,恐生不測!王賊已經將南府軍的兵馬,調到西南兩面,防備陳橋,青崗兩處禁軍大營!」 「秦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太上皇方纔已經寫下遺詔,那未寫完一字,必是個『鈺』字。太上皇是要陛下當機立斷,殺王鈺!」李吉也上前奏道。 趙桓臉上,淚痕未乾,精神恍惚的念道:「既然是太上皇遺命,安敢不從?」話至此處,突然一個機靈,才想到,如今太上皇歸天,王鈺若得知,必定更加有侍無恐。他若領軍殺進宮來,自己性命難保! 環顧左右,只見韓毅仍舊跪在地上,暗暗垂淚。慌忙起身,竟然不顧君臣有別,屈膝跪下,痛哭流涕道:「大宋安危,朕之性命,皆在將軍身上!還望將軍念著太上皇的恩義,救朕於水火之中!」 韓毅大驚,君為臣綱,豈能亂了法度?連忙五體投地,伏拜道:「臣萬死!陛下有旨,儘管吩咐,何必如此?真是折煞微臣了!」 趙桓一把拉住韓毅雙手,哭求道:「將軍!如今王賊帶甲十萬,控制京城。天下十二衛裡,其門生故吏極多。幽雲種師中,乃王賊同黨,延安種師道又是種師中兄長。康王雖手握重兵,奈何被西夏小國所困,遠水救不得近火。朕雖然親掌三衙,但所部軍隊,全在京城之外。京師若陷,大宋江山淪亡矣!朕今欲下旨,擢升你為京師衛戍區指揮使,賜爵忠勇郡公!望將軍勤王室,清君側!」 韓毅也是淚流滿面,哭拜道:「陛下有旨,臣安敢不從?」 趙桓聞言大喜,從地上竄起,奔到龍案之前,奮筆急書,寫下詔命。著免除王鈺京師衛戍區指揮使一職,命副指揮使韓毅補缺,所部將士,均奉號令,如有不從,就地處決! 寫完詔命,交於韓毅手中。趙桓再三囑咐道:「大宋江山社稷,全賴將軍之力!萬望不心謹慎,不可大意!朕命殿前司秦檜,與你一道同去,接管南府軍!」 韓毅領旨謝恩,正待出宮,秦檜攔住了他。向趙桓奏道:「陛下!南府軍中全是王賊嫡系,帶兵將領,幾乎全是原梁山舊部。他們造反起家,沒有絲毫忠君愛國之心,臣恐其見事情有變,反生禍亂!臣有一計,不知陛下……」 「快講!」趙桓早忘了先前被秦檜撞破他醜事。 「陛下不如假借太上皇之命,召王鈺及吳用,林沖三人進宮。李公公負責禁宮內衛,可於此處埋伏人手,只等王鈺踏入此宮,便以太上皇遺詔示之。那時士卒一擁而上,將賊黨剁成肉醬!此三人為南府軍首腦人物,他們一死,則南府軍群龍無首,再也興不起風浪!」秦檜此言,正是當日韓毅向趙桓所獻之計。 趙桓聽罷,連連點頭:「好!若臣召見,王鈺必起疑心。假借太上皇之名,想必王賊不疑!事不宜遲,李吉親自去寶國公府,召王鈺進宮。朕安排兵馬,埋伏此宮兩側,只等王鈺一進宮,便就地格殺!」 當下吩咐停當,眾人各司其職。韓毅拿了皇帝親筆詔書,領著秦檜等人,逕投城外南府軍大營而去。而趙桓當即從內衛禁軍中,挑選兩百精壯之士,埋伏於趙寢宮兩側。只等王鈺一到! 而李吉,則飛騎出宮,直奔京城西南寶國公府。 寶國公府,王鈺正與吳用,林沖三人在書房議事,忽聞宮裡李吉李公公到來。李吉一直在侍奉太上皇,怎麼突然到我寶國公府來了?難道趙又從鬼門關回來了? 「相爺,此人來得不是時候,想必宮中有變,您要小心!」吳用何等精明,李吉突然到來,他立刻生出了戒心。 王鈺也覺得此事蹊蹺,眼下京城劍拔弩張,隨時可以爆發變動。李吉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寶國公府,未必就是偶然。想必他此來,帶來了太上皇的詔命,究竟是什麼? 當下,王鈺命人將李吉請在正廳,吩咐吳用,林沖二人相機行事後,換上朝服,迎了出去。 U優書猛 uuTXt。Com 荃汶子扳月瀆 第四桶 第123碗(下)巾幗不讓鬚眉!耶律南仙威武! 字數:6137 府大廳上,李吉正襟危坐,面無表情。權傾一時的▋|:I8怕就要在今天斃命了。在宮裡當差幾十年,見慣了種種權利爭鬥,但像現在這般危急的關頭,還真是頭一回碰上。王鈺也算是堪稱國器的人,可一旦引起了皇帝的戒心,其結果還不是一樣。任你權勢熏天,麾下雄師百萬,皇帝一道聖旨,照樣可以要了你的項上人頭。 「喲,李公公,好久不見,近來可好?」一身正一品大員朝服的王鈺,從裡間走出,快步迎到李吉身邊,笑容可掬。 李吉微微欠身,沖王鈺拜道:「老奴見過寶國公,勞您過問,一切都好。」 王鈺聞言,一語雙關的笑道:「好,這就好,要是所有人都好了,這天下也就太平了。」李吉聽他話中有話,臉色微變,莫非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正疑惑間,忽聽王鈺問道:「公公是太上皇跟前的大紅人,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此來,不是為了跟本相聊天敘舊吧?」 李吉肩負重任,只得收起繁雜的思緒,正色道:「不錯,老奴此來,是奉太上皇的詔命,召寶國公,京衛副使林大人,監軍吳大人進宮晉見。」 聽到這句話,王鈺陡然起了疑心,太上皇若是真的醒來,要召見,也只是召見自己。怎麼連林沖,吳用也一起叫上?自己已經談出南府軍的日常管理,吳用林沖兩人,實質上就是南府軍的首腦,咱們三人要是一起進了宮,那南府軍…… 「李公公。」王鈺突然叫道,李吉抬頭一看,只見小王相爺臉上,掛著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 「寶相請吩咐。」李吉不動聲色的說道。 王鈺靠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微向前探出,似笑非笑的問道:「太上皇,真的醒了?」 李吉此時,已不像先前那般鎮定,王鈺此人,雖然年少,但歷經官場磨煉,如今城府極深。他問這話,分明是起了疑心!如果一個處理不當,莫說壞了聖上大計,恐怕自己的性命也要留在這寶國公府。 「回王相的話,是的,太上皇早上突然醒來。聽御醫說,太上皇已經度過難關,只要安心靜養,明年開春,便可好轉。」李吉說道。 王鈺聽到此處,沒有再說話,一陣沉默後,他站起身來,對李吉笑道:「好,既是太上皇召見,那容我交待幾句,隨後便進宮。」 李吉見狀,戒心陡生,也隨之起身道:「太上皇正在宮中急等,還是請小王相爺隨我一道進宮吧。」 王鈺暗笑一聲,隨口說道:「哎,也急於這一時嘛,要死,也要容我交待後事吧。」 李吉聞言,頓時面如死灰,吞吞吐吐的說道:「這,這是從何說起?相爺說笑了,說笑了……」 王鈺卻是不再說話,逕直投後堂而去,李吉等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在那寶國公府大廳上來回踱步。瞧眼下情形,王鈺分明已經洞察先機,他此去,莫非是安排什麼?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場生死較量,鹿死誰手,可真是未知之數了。 王鈺回到書房,將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吳用,林沖二人。吳用聽罷,當機立斷的說道:「相爺,您不能進宮!必是聖上假借太上皇之命,將相爺賺進宮中,暗中加害!」 王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眼下,這層窗戶紙還沒有捅破。如果自己公然違抗詔命,拒不進宮,未免落人口實。況且,自己也的確想進宮去看看,趙是不是真的醒了。畢竟他作了幾十年的皇帝,天下眾官,對他多少有些忌憚。而趙桓新近即位,根基未穩,只要趙一死,事情就好辦得多了。這裡面還有一層,如果自己先動手,難免背上反叛之名。若是趙桓先動了手,若天下人得知後,輿情便會傾向於自己。 「無妨,京城在我控制之下,南府軍負責整個京城防務,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是進宮走一遭又如何?」王鈺思之再三,作出了決定。 吳林二人一聽,焦急萬分,雖然整個京城在南府軍控制之下,但禁宮之中,是由李吉負責內衛,一旦王相踏進宮門,那時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雙拳難敵四手啊。 王鈺聽他二人苦勸,心裡也覺得有些道理。眼下是非常時刻,今日連早朝皇帝也沒有到,現在突然召自己進宮,這不是太過蹊蹺了麼?如果趙桓今天真想殺自己,他就不怕自己手下將士鬧兵變了? 兵變?想到此處,王鈺突然打了個冷戰!趙桓既然敢召自己進宮,想必已經作了準備,如果他真想殺自己,又豈能不管這駐防京城的十萬南府軍? 「不好!」王鈺拍案而起,大聲喝道。吳用,林沖二人見狀,急忙詢問何事。 「南府軍中,必有變故!李吉到我寶國府上,宣我三人進宮。滿朝文武誰不知道,除我之外,你二人便是南府軍首腦。我們三人全進了宮,南府軍必然群龍無首!想必此時,已有人帶著皇帝詔命,到南府軍大營去了!」王鈺臉色鐵青,神情怨毒。 吳林二人聽罷,也是驚駭不已,若是如此,那皇帝恐怕就要選在今天動手 王相及我二人召進宮去,再派人到南府軍中傳下詔命相兵權。若無兵權在手,王相還有何物可依靠? 「相爺,下官有一計!」吳用號稱智多星,臨機立斷,無人可及。 「哦?先生有計,速速講來!」王鈺急忙問道。 吳用從容不迫,鎮定的說道:「相爺和我二人不妨進宮,以探虛實。京城內,有我南府軍便衣士卒,四處尋視。相爺可遣一人,發出金霹令箭,召集在御街之前。若如此,聖上便有害相爺之心,也有所顧忌。而南府軍,相爺可派一人,前往鎮守。若遇人傳聖旨,只以演練為名,拒不接待!」 金霹令箭,是王鈺早前在幽雲練兵時,從吳用之言而設立。因各軍駐地有異,若遇緊急事情,為不及通風報信,便以金霹令箭為號召。令箭一響,所有見到響箭的南府軍將士,必須馬上趕往事發地點。 王鈺聽了吳用之計後,微微點頭,自言自語道:「先生此計,倒是可行。只是,派何人在軍中,才能鎮守得住?」 「我!」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三人都吃了一驚,如今機密之事,若被外人得知,將大禍臨頭。回頭一看,方才放下心來,原來是耶律南仙。 一見到她,王鈺頓時笑逐顏開:「哈哈,好,南仙原來是我南府軍騎兵總教頭,練兵嚴苛,將士們都有畏懼之心。若你去鎮守,再好不過!」 耶律南仙走到王鈺面前,深深望了一眼。期盼多年,他終於要動手了。 王鈺命人取來自己所佩寶刀,親手交於耶律南仙,囑咐道:「軍中將士,多識此刀。你帶去,若遇不從軍令者,就以此刀斬殺!你騎我的烏雲蓋雪寶馬到軍中,南仙啊,你一定要小心,若事情真的無法挽回,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耶律南仙受了寶刀,似乎有些不放心,替王鈺整理著衣冠,小聲說道:「你也要小心,我還等著你回來娶我。」 王鈺卻大聲笑道:「哈哈,你不是不在乎名分麼?」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耶律南仙嗔怪道。 王鈺這才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放心,我命大剋死牛魔王,想要我的腦袋,沒那麼容易。事不宜遲,你這就去吧。」 耶律南仙用力的點了點頭,挎上寶刀,轉身而去。 待耶律南仙走後,三人出了書房,直到廳上。李吉見王鈺,林沖,吳用三人同時出現,心中驚駭。 「李公公,咱們走吧。」王鈺見李吉神色有異,只當視而不見。 「是,相爺先請。」李吉一側身,請王鈺先行。 不料,王鈺卻停步不前,笑道:「不敢,本相當年多得公公提攜,安敢托大?還是公公先請。」李吉聽他提起往事,便想起當年王鈺從遼國回來時,將太上皇所賜金銀,全數交於自己。這小子倒是個慷慨之士,只是自己身負皇命,唉…… 當下,李吉在前,王鈺等三人在後,出了寶國公府。那李吉滿懷心事,分寸大亂,出了寶國公府門,竟然直接就往王鈺的一品官轎裡鑽去。經下人提醒,方才醒悟,慌忙向王鈺賠罪。 「公公,什麼人在什麼位置,你要看清楚,可別鑽錯了地方。鑽錯了轎子沒什麼,可有些事情,再想回頭,可就難了。」王鈺扔下這句話,逕直坐進了轎子。李吉揣摩著他這句話,只覺頭皮發麻,王鈺此人,當真是厲害!當下,四人都上了轎子,直投皇宮而去。 話分兩頭說,那一邊,耶律南仙受了王鈺寶刀,回房穿了鎧甲,提了那柄七探盤蛇槍,結束整齊,命下人牽來王鈺所乘烏雲蓋雪寶馬,出了府門,絕塵而去。 這些日子,京城各門盤查明顯嚴厲了些。耶律南仙奔到城門,守城南府軍將士都認得她,直接放行。一路奔出城外兩里地,遙望南府軍大營,似乎一切如常,耶律南仙這才稍稍放心。 來到大營門口,守衛的士卒見耶律南仙來到,紛紛拜見。 「可有外人到營中?」耶律南仙在馬上大聲問道。 「回姑娘的話,適才副指揮使韓大人,攜殿前司秦太尉等人進了大營。」士卒回答道。 耶律南仙暗叫不好,也不下馬,直接奔向中軍帳。那營中將士見原騎兵總教頭,相爺的紅顏知己打馬狂奔,紛紛駐足觀望。 「都跟我來!」人過留聲,士卒們一愣,隨即邁開雙腿,急撲中軍大帳。 中軍帳已經在望,耶律南仙仍舊沒有下馬,直衝進去!身後,如潮水般的士卒們各持兵器,圍在中軍帳四周。 中軍帳中,韓毅領著秦檜等人,剛剛宣畢聖旨。但留守大營的關勝,薰平,呼延灼,徐寧四將,仍在遲疑,拒不交出兵權。 眾正僵持間,忽然看到一匹駿馬直衝入中軍大帳,好在跪在地上的四人都是武藝超群之人,早就聽到背後馬蹄聲,四散避開。 「耶律姑娘?」四人見耶律南仙到了,都是大喜過望。韓大人突然到大營,宣讀聖上詔命,說要免去王相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的職務,還命我四人交出兵. I[置。南仙姑娘一到,還佩著相爺寶刀,騎著相爺寶馬,肯定是奉了相爺之命! 看到耶律南仙,韓毅心裡一震,微微歎了口氣。 「聖上,你敗了。」 「你是何人!」秦檜不認識耶律南仙,見一女將,全副披掛,衝進帳中,遂大聲責問道。 「這是我南府軍原騎兵總教頭,耶律南仙姑娘!」徐寧雖然在南府九虎將中,排名最末,但歷來受到王鈺重用,對王鈺是忠心耿耿。將領們曾經私下議論朝政大事,都曾言道,相爺功高蓋主,皇帝一定會起殺心。而徐寧是第一個南府軍將領中,提出效仿陳橋兵變,讓小王相爺黃袍加身,作皇帝的人。 秦檜聞言,冷笑一聲,不屑的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遼帝耶律大石的公主!」他稱耶律南仙為公主,這是有原因的。當年,耶律大石從上雄撤兵自立後,一路西行,打敗了西域諸部,得到了回鶻王的效忠,擊敗西域諸國聯軍十萬人,於起兒漫(今烏茲別克斯坦)稱帝,仍定國號為遼。他既然作了皇帝,耶律南仙自然就是公主了。 對秦檜,耶律南仙視而不見,直接向韓毅問道:「韓毅,我家相爺待你不薄,你想幹什麼?」 不等韓毅回話,秦檜已經搶道:「韓大人奉詔命,前來接管南府軍,任京師衛戍區最高長官!這四名賊將,拒不交出兵權,難道是想造反麼!」 耶律南仙聞言,冷哼一聲,從馬上一躍而下,徐寧親自替她牽下戰馬。出帳一看,那中軍大帳四側,已經被南府軍的將士們圍得水洩不通。心中一動,徐寧召過幾名將領,耳言一番。 「我只知道,南府軍姓王,今日我奉相爺將令,前來鎮軍。誰敢妄動,休怪我槍下無情!」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用再顧什麼禮制了。王鈺先前有言,叫耶律南仙到軍中,以演練為名,拒不接待傳詔官員。如今,卻被韓毅秦檜搶先一步。 「狗膽包天!天下兵馬,皆為皇帝所有,幾時這軍隊姓王了!果然不出聖上所料,王鈺小賊,圖謀造反!來人,將這女賊拿下!」秦檜歇斯底里,吼得震天響。可吼完之後,卻發現,沒有一個人應他。 一直沒有說話的韓毅,此時走下台來,離耶律南仙五步之外,輕聲問道:「王相真要造反自立?」 「那是相爺的事,輪不到我一個女流之輩來管。韓毅,昔日在軍中,相爺號令群雄,莫敢不從,惟獨對你禮遇有加。想不到,你竟然吃裡扒外,你有什麼面目來見南府軍十萬將士?」耶律南仙雖是女流,可這一張嘴,卻深得王鈺真傳。說起話來,咄咄逼人,絲毫不留餘地。 韓毅聽罷,面有愧色,默然不語。 秦檜一見事情不對頭,暗思韓毅這人,恐怕也是靠不住的,聖上命他來接管南府軍。如果他一倒向王鈺,那自己豈不是要陷身於這大營之中。 「這是我大宋國事,幾時輪到你這蠻夷外族來管!實話與你說了吧,此時,你那相爺只怕已經橫屍禁宮!我勸你們最好識時務一些,速速交出兵權,饒你不死!」秦檜將此事說破,關勝,徐寧等將一聽,皆大驚失色。帳外將士們聽到這話,頓時議論紛紛。秦檜見狀,面有得色,只要南府軍一亂,那王鈺就必敗無疑了! 「不要聽他胡說!相爺是世之英雄,自有上天庇佑!這廝定是故意拿話,來亂我軍心!」徐寧大聲疾呼。 耶律南仙猛然間將目光盯向秦檜,這幾日,自己與王鈺談論國事時,時常聽他提起秦檜此人。言談舉止之間,都透露出對此人的無限厭惡,看來今日,少不得要拿你開刀了。 想到此處,手中長槍一挺,直指秦檜:「都是你這奸臣,在趙氏面前進讒言,誣陷我家相爺。若不是你,趙氏皇族與王相,也不會走到今天。我也實話告訴你,一切都在相爺掌控之中。此時,禁宮之內,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耶律南仙此話一出,跟隨韓毅前來的眾官都變了臉色。難道王鈺已經領軍殺入宮中? 「秦大人,你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跟耶律姑娘說。耶律姑娘,也請你命四將出帳。」韓毅突然說道。 秦檜聞言一愣,他知道韓毅是禁軍第一高手,腰間那把寶劍一出鞘,誰也逃不過。他叫自己出去,莫非是要殺了這女人?一念至此,遂探過頭去,在韓毅耳邊小聲說道:「大人,你若殺了這女賊,那南府軍必敵,那時再行接管,就容易得多了。」說完,卻不見韓毅有何反應。只得領了眾官,走出帳外。 而耶律南仙也同時命董平,徐寧四將,在帳外等候。 剛一出帳,秦檜就一聲驚呼,那中軍大帳四周,早就被南府軍的將士圍得水洩不通。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全是人頭,明晃晃一團俱是刀槍。人言南府軍威猛,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尋常! 幽u書萌 UUtXt.COm 詮蚊吇板閱牘 第四桶 第124碗 陳橋兵變再度上演? 字數:11985 帳內,耶律南仙手挺七探盤蛇槍,直指韓毅。而後I劍柄,氣定神閒。韓毅奉詔而來,接管南府鐵騎,但耶律南仙一到,接管一事,已成空話。可自己身負皇命,若接管不了南府軍,事後聖上怪罪起來,擔當不起。 一聲龍吟,天子劍出鞘。此劍,乃當年陳橋兵變時,太祖皇帝所佩,太上皇,不,是先帝趙親手賜予。拔出寶劍,韓毅直面耶律南仙,輕聲說道:「王相待我恩重如山,當年出使遼國,蓋世奇功分我一半,這幾年在南府軍裡,也對下官禮遇有加。這些,我都銘記在心。但自古以來,忠義不能兩全。我世受皇恩,不敢相背。耶律姑娘,今日,若你不死,南府軍兵權,必定到不了我手中,得罪了。」 耶律南仙早料到他有此一手,冷哼一聲,手中長槍一陣晃動:「多說無益,今日我就替相爺殺了你這吃裡扒外的奸詐小人!」言畢,手中長槍急刺而出。她是遼國名將,家學淵源,更兼幼時,其父耶律大石遍請名師,加以指點。在南府軍中,就連用槍名家林沖,也對耶律南槍的槍法推崇備至。 韓毅見槍刺來,竟然不閃不避,手中天子劍也未見反應。耶律南仙有心殺他,又豈會手下留情。那一槍,不偏不倚,直刺入胸前鎧甲。韓毅悶哼一聲,眉頭一皺。耶律南仙見狀大驚。拔出長槍,頓時血如泉湧。 「你……」精明如耶律南仙,也實在弄不懂,韓毅到底是什麼意思。 低頭看了一眼右胸傷處,韓毅仍舊面不改色,抬起頭來直視著耶律南仙,慘然笑道:「本官不是姑娘對手,如今落敗。甘願受死,你動手吧。」原來,韓毅此人,雖然固執,卻還算明事理。趙氏地確對他有恩,可王鈺又何嘗不是。這幾年。他跟著王鈺,東征西討,眼見王相有治國之才,更兼禮賢下士,知人善任。國家若到此人手中,必定中興有望。自己雖然想作忠臣,可民貴君輕,權衡利弊之下,只求一死,上無愧於趙氏皇族。下也不負王鈺厚恩。 韓毅此人,當真可稱得上忠義之士! 耶律南仙手中長槍。卻是再也刺不出去。暗思如今態勢,趙桓聖旨已下。此事已經沒有轉的餘地了。惟今之計,只有扣留韓毅秦檜等人,靜觀宮中局勢。一念至此,耶律南仙大聲喝道:「來人!」 帳外諸將,連帶秦檜等人,匆忙奔入帳中。見韓毅右胸,已被刺出一個血窟窿,那柄寶劍也掉落在地。呼延灼。薰平等人,一聲歡呼。秦檜一夥,卻是面如死灰。如今,韓大人落敗,我等陷身於軍中,性命不保! 「將韓毅,秦檜等人,扣留軍中!各部兵馬,不得擅動!違令者,斬!」耶律南仙一頓長槍,大聲下令。眾將轟然應諾,叫進士卒,將韓毅等人團團圍住。 耶律南仙望了韓毅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神色黯然,微微鬆了口氣,語氣稍緩:「讓安道全替他治傷,帶下去吧。」 「我是朝廷要員,你不能扣留我!這是造反,這是赤裸裸的造反!」秦檜狗急跳牆,拔腿就往外跑。卻被徐寧伸腳一絆,跌了一個狗吃屎。左右士卒,一把拎起,帶同韓毅等人,全部押了下去。 當王鈺等的官轎,停放在宮門之前時,李吉剛剛下馬,忽然聽到天空之中,一聲異響。回頭一望,只見一支響箭,騰空而起!一去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李吉看得瞪目結舌,失聲叫道:「這,這是……」話未說完,便瞧見御街盡頭,奔出數十便衣壯漢,再一眨眼,又有幾十人出現在御街盡頭,越集越多,竟像是黃河之水,連綿不絕。 「寶相,您這是,這是為何啊?」雖然隆冬臘月,李吉額頭之上,已然冒出冷汗,渾身戰慄,手腳冰涼。瞎子也看得出來,這些人,分明是王小寶爪牙。如今齊聚御街,莫不是要殺入皇宮,奪取皇位? 王鈺朝御街盡頭望了一眼,雙肩一聳,撇了撇嘴:「我怎麼知道?想必是要過年了,小孩子放焰火,鬧著玩吧。」 小孩子放焰火?你才當我是小孩子吧?那分明是令箭,召集軍隊,王鈺啊,你真要造反自立啊!李吉有口難言,懊悔不已。王鈺卻一把拉住他的右手,直往宮裡拖,無論李吉怎麼掙扎,就是不放。 四個進了宮門,見禁宮內衛,與平常無異。王鈺與李吉在前,吳用與林沖在後。吳用四處打量,不見動靜,心裡生疑。難道真是太上皇召見? 「先生。」正遲疑間,身邊林衝突然輕聲叫道。吳用扭過頭去,這一扭頭,直看到神色大變。原來,林沖袖中,暗藏利刃!按住心頭慌亂,吳用左思右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忙拉過林沖,附耳輕言:「稍後,若見聖上有所舉動,將軍即將其挾持!萬不可傷他性命!」林沖當年可是八十萬禁軍教頭,南府軍九虎將,排名第一。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從宮門到太上皇趙寢宮,有相當長的一段路程,王鈺拉著李吉,一路急行。李吉跌跌撞撞,身形不穩,純粹是被他拖著走。心裡暗暗叫苦,真能祈求老天,讓聖上突然改變主意,千萬不要在宮裡殺王鈺,如若不然,恐怕我等性命,皆陷於王鈺之手! 前路漫漫,李吉只覺這皇宮似乎比原來小了許多,剛走沒有一陣,怎麼就快到了太上皇寢宮了?抬頭遙望,那宮門外,不見一個人影。心知聖上已將士兵埋伏於宮旁兩側,只等王相一踏進寢宮,就要動手。 可如今,宮外聚集著王鈺兵馬,一旦事情有變,他們揮軍打進宮來,而聖上在太上皇寢宮,就是下令關閉宮門,也來不及了。千算萬算,怎麼算漏了這一點!李吉此時,真希望碰上一個內衛禁軍的將領,把消息傳出去。只要禁宮各門一關,南府軍想要打進宮來,就得費一些時間,那時只要趁機殺了王鈺三人,南府軍群龍無首,局面便可控制下來。 可放眼望去,四處遊走的, 監宮娥,內衛武士,哪有什麼將領?此時已經是下午軍的將領們,怕是還在衙門裡打盹。 突然!李吉眼睛餘光,瞥見一人。心頭狂喜,此人是聖上駕前近侍,為人機靈。只要把消息傳給他,必然成功! 眼珠一轉,李吉突然「哎喲」一聲,蹲在了地上。 「公公怎麼了?」王鈺仍舊沒有放開他,沉聲問道。身後吳用林沖二人,立刻圍了上來,林沖更是把身子靠在李吉身上。後者,只感覺林沖右手袖中,似有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再一思索,突然明白過來,此人身藏利刃!這刀,恐怕是準備給聖上用的,可如果自己這會玩起花樣,恐怕這刀,就要先給自己嘗鮮了。 絕望之下,李吉也得勉強站起身來,吞吞吐吐的說道:「那個,腳扭了一下,無妨。」王鈺聽罷,也不多說,繼續拉著他向趙寢宮走去。 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正當李吉陷入深深絕望之中時,忽聽背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聲叫道:「相爺留步!」 王鈺回頭一望,發現來人正是那個一口咬定跟自己同宗同族,有可能小時候還一起玩過泥巴的,王歡。 「王公公,何事?」王歡認王鈺為叔父,知道這事的人,除王鈺王歡二人,也只有童素顏,耶律南仙,紅秀三人。是以。在外人面前,王鈺仍舊稱他為公公。王歡見秦檜等人闖宮見駕,心知事情有變,慌忙私自出宮,奔到寶國公府報信。可李吉是快馬加鞭,比他仍舊快了一程。等他跑到寶國公府上,從童素顏那裡得知,王鈺已經奉詔進宮。情急之下。又奔回宮來,在此處四下張望,總算瞧見了叔父玉樹臨風地身影。 王歡滿頭大汗,正要說話,忽然看見李吉也在,一時遲疑。不知從何說起。正為難間,忽然發現,李吉在朝自己暗使眼色。再仔細一看,他右手被叔父拿著,右手卻在暗中比手勢,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 「李公公,你這手勢什麼意思啊?砍西瓜?扇耳光?撈月亮?」王歡學著李吉手勢,疑惑不解的問道。李吉一聽,駭得魂飛天外,倒真想扇王歡兩個耳光!我是叫你去關城門!還砍什麼西瓜。撈什麼月亮! 「李公公……」王鈺手中突然一緊,捏得李吉哎喲連天。叫起痛起來。 「哎喲,哎喲。相爺饒命,相爺饒命!」王鈺從前是踢球的,身強體壯,後來作了官,帶了兵,歷經戰陣,武功倒沒學著,可這力氣見漲。一把攥住李吉那如女人般白晢柔嫩的小手。差點把骨頭也給他捏碎了。 王歡是個機靈人,一見這情形。已然明白,叔父大人已將李吉挾持住了。看到此處,再也遲疑,張嘴就說道:「相爺,您……」話未說完,突然被南府軍監軍大人吳用一把扯住,只聽他朗聲說道:「王公公,相爺奉詔進宮見駕,有事以後再說。」 王鈺看王歡這般模樣,也猜到他可能是要向自己通風報信,當下使了個眼色,又拉著李吉向趙寢宮走去。 王鈺前腳一走,吳用立刻拉著王歡問道:「王公公,究竟何事?」 王歡知道,吳用是叔父心腹之人,遂坦言相告道:「大人,叔父不可進宮!方纔我在安賢宮當值,殿前司秦檜率領幾名官員闖宮見駕,似乎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奴才猜想,必是針對叔父大人!」 「叔父?公公的叔父是?」吳用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嗨!當然是小王相爺!大人不知道麼?」王歡面有得色,有一位名動天下,權傾朝野的丞相作叔父,這自然是臉上有光的事情。 吳用聽後,簡直哭笑不得。但此時事態嚴重,也容不得多說,當下告訴王歡,一切盡在相爺掌控之中,便欲告辭,隨王鈺而去。卻不料,王歡一把拉住了他,小聲說道:「嬸娘聽聞叔父涉險,焦急萬分,已經帶著紅秀回娘家報信去了!」 什麼!相國夫人去向樞密相公報信了?吳用大吃一驚,這事可是意料之外,童樞密與王相乃翁婿,一旦得知王相涉險,肯定有所行動!但再一思索,此事也無妨,反正現在相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別了王歡,跟上王鈺。 踏進趙寢宮,王鈺發現,這寢宮之中,除了趙趙桓兩父子外,龍榻之前,站著八名全副披掛,手持長槍地內衛禁軍。哼,此地無銀三百兩。 放開李吉,王鈺幾個大步踏到趙桓面前,攜吳用,林沖二人,大禮參拜道:「臣,王鈺,奉詔進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桓見王鈺已到,心頭大亂,用力的吸了幾口氣,才按住心中驚慌,伸手請道:「王愛卿,平身吧。」 王鈺站起身來,向那榻上瞧去,只見趙面無人色,一動不動,倒是一雙眼睛瞪得挺大。遂上前再拜道:「臣王鈺,拜見太上皇。」 低頭拜了半天,不見動靜,王鈺又大聲叫道:「臣,王鈺,奉詔進宮,拜見太上皇!」仍舊不見動靜,王鈺心頭一驚,霍然起身,直向榻上仔細看去。但見趙雙目向天,全無半點生氣,一隻右手,搭在榻邊,嘴唇微開,卻不見胸口起伏,顯然已經是…… 「陛下,太上皇他……」王鈺突然轉過頭,向趙桓問道。 趙桓面無表情,扭頭看了趙遺體一眼:「太上皇,已經龍御歸天了。」王鈺呆立半晌,暗歎了口氣,移步至榻前,瞻仰趙遺容。死者為大,不管生前有何仇怨,一朝身死,一死百了。遂掀開衣擺,五體投地,以示哀悼。 「趙,近年來,你在宮內遙控,欲害我性命。但我王鈺能有今天,也多承你提攜,你對我有恩。我會善待你諸子和族人,希望你九泉之下,安息吧。」王鈺此時,倒也唏噓起來,遙想當年,自己剛到汴京時,趙是何等的英姿不凡,氣宇軒昂,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拜完起身,趙已死,王鈺心裡全無顧忌,見趙死不瞑目,遂去,想替他把雙眼 也算自己送他最後一程。 「王相,你可知太上皇臨終前,留下遺詔給你?」王鈺的手還沒有碰到趙,皇帝趙桓已經說道。 王鈺的手,停在半空,沒有回頭,輕聲說道:「哦?請陛下明示,太上皇有何詔命給臣?」 趙桓心裡突然一陣氣悶,一種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不耐的動了動身子,四下張望,只見李吉守在宮門口,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從龍袖中取出趙臨終時所寫遺詔,緩緩展開,只見那張白紙之上「殺王人」,最後一個人字,明顯較前面兩字更小,這個字應該還沒有寫完。 看到趙遺詔,林沖身形突然一動,吳用伸手一擋,目光直視著王鈺背影。 伸手撫上趙遺體眼部,將他雙目合攏,王鈺立於榻前,閉上眼睛,默哀片刻。寢宮之中,一片死寂! 當王鈺睜開眼睛時,已經完全換了一副神情,其目光閃動,隱藏殺機!徐徐轉身,直面趙生前所書遺詔,看了半晌,不輕不重的問道:「太上皇此詔何意?」 趙桓撞見王鈺目光,雙手發抖,顫聲問道:「你,你當真,不,不知?」 「恕臣愚鈍,不能體察聖意,還請陛下明示。」王鈺一邊說著話,一邊向趙桓靠了過去。林沖一見,右手按住袖中刀柄。緩緩向前!那八名內衛禁軍一見,突然將八支鋼槍指向王鈺!若再前行一步,立時剁為肉醬! 「你們想幹什麼!」豹子頭林沖,突然放聲大喝,聲若洪鐘,振聾發聵。連同趙桓在內,那八名禁軍士卒一個機靈。當年林沖在汴京,任禁軍總教頭。這些士兵也都曾見識過他地虎威,知道他的手段。又見陛下渾身顫抖,一言不發,面面相覷之後,只得收回兵器。 王鈺突然伸手從趙桓手中拿過那張遺詔,前後一翻。輕笑道:「這真是太上皇遺詔?我怎麼看著不像太上皇的筆跡?這上面寫的什麼?是殺王人,還是殺王鈺?」 趙桓臉色發白,陣陣虛汗直冒,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問道:「依,依,王相,你,你看呢?」 王鈺冷哼一聲,節節進逼。舉著那張遺詔,直視趙桓:「臣已經說過了。請陛下明示,太上皇這張遺詔。到底寫的什麼?」 趙桓此時,滿頭大汗,坐立難安,見王鈺節節進逼,索性豁出性命,大聲喝道:「李吉何在!」話音方落,忽聽宮外一陣動亂!金石交接之聲,鎧甲碰撞之音。不絕於耳!急促的腳步聲,如雨點一般頻繁! 李吉。手持長刀,帶領兩百內衛禁軍精銳,擁入宮中!從背後,將王鈺等三人的退路斷去!趙桓見狀,心頭狂喜,霍然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太上皇英靈不遠,請看兒皇誅殺此賊,肅清朝綱!」趙桓喜極而泣,如今兩百精銳之士,圍住王鈺,量他插翅難逃!只要殺了這三人,天下可定,江山得保! 王鈺環視那兩百精銳,談笑自若道:「陛下,您這是要殺微臣?」 趙桓見王鈺死到臨頭,還如此鎮定,不由得心頭惱怒,痛聲責罵道:「王鈺!你結黨營私,圖謀不軌!仗著掌管十萬南府軍鐵騎,又身居相位,生出不臣之心!如此大逆不道,朕豈能容你!」 王鈺聞言搖頭歎息,喃喃自語道:「這又是何苦?你安安穩穩作你地皇帝,又何必生出這麼多的事端?本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聖上如此對我,臣心有不甘。」 「你心有不甘,又奈我何!王小寶!你睜開眼睛看看,朕這兩百勤王之士,只等一聲令下,便將你剁為肉醬!實話告訴你,你素來倚若長城的南府軍,如今已經易主!只等你一死,朕便將你九族誅盡!你的堂姐李師師,也要隨太上皇陪葬!哈哈!」趙桓此時,欣喜若狂,竟在眾人面前,歡喜得手舞足蹈起來。 「既然如此,那陛下還等什麼?詔命一下,就讓臣人頭落地,何等痛快?」王鈺滿面笑容,轉過身去,看著李吉。後者一迎上他的目光,慌忙低下頭去。 「李吉!將這禍國亂綱的逆臣,與朕亂刀砍死!」趙桓大手一揮,厲聲喝道。林沖一聽皇帝詔命已下,猛然從袖中抽出短刀,就要撲上前去,制住趙桓。卻聽王鈺放聲大喝:「林沖別動!」 一陣愕然,林沖急忙將刀收入袖中。站立當場,等候著王鈺地軍令。 「李吉,朕的詔命你沒聽到嗎?速速將此賊誅殺,朕自有重賞!」趙桓勃然變色,因為他看到,李吉在聽到詔命後,身子一顫,卻沒有任何表示。 李吉此時,心亂如麻,皇帝詔命一下,本當奮勇向前。奈何今日情勢有變,那宮外,王鈺的親兵雲集御街,此時不知已經聚集了多少人馬。一旦打入宮來,誰也逃脫不了!而且王鈺居然隻身犯險,怎會沒有準備?南府軍接管是否成功,還是未知之數! 「李公公。」正當李吉天人交戰之時,王鈺一聲呼喚。下意識的抬起頭,望見王鈺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笑意吟吟,卻是不怒自威。 「你沒聽見聖上的詔命麼?讓你殺了我,然後加官進爵,當然,少不得是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不過,有一句話我得提醒你,我王鈺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聽到王鈺這話,李吉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那日,聖上在攬月樓秘密召見韓毅,出門之時,曾經說過一句話。「韓毅此人,也留不得,王鈺若一倒,下一個就是他!」天子如此殘酷少恩,猜忌大臣,連一直忠心耿耿的韓毅也不放過。自己若是殺了王鈺,或許能夠得到封賞,可一來現在宮外王鈺有所準備。二來,正如王鈺所說,自己將來難道就不會步他的後塵麼? 「李吉!你也想跟著王鈺造反麼?你這閹人,難道要違抗朕地聖旨!」趙桓大駭,口不擇言,破口大罵。 身邊一名士卒身子剛一動,想要衝上前去,勤王立功,李吉突然張開雙臂,擋住眾軍。 除王鈺之外, 都大驚失色,李吉想要幹什麼? 「李吉,你……」趙桓瞪目結舌,一下子跌坐到龍椅之上。他已經預感到了什麼。 「陛下!」李吉突然跪倒在地,連叩三個響頭,直磕得頭破血流,聲淚俱下。聽到這一聲呼喚,趙桓已經明白過來。絕望的大吼一聲,再度下淚。 王鈺捏了捏手心冷汗,移步向前,走到李吉身邊,親手扶起他,頗有深意的說道:「好,這就好,這下所有人都好了,天下太平了。」 不料,李吉一把封住王鈺衣領,眼含熱淚,神情肅然:「王相,奴才只求您一件事情!」 王鈺低頭看了一眼他抓住自己衣襟的雙手:「你這好像不是求,是威脅吧?也罷,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只要你開了口,我會考慮的。」 「奴才求您,放過陛下及趙氏子孫!」李吉咬牙切齒,情緒激動。 王鈺突然大笑,直笑得宮內眾人,聞聲色變!趙桓聽到這笑聲,更是跌坐在地上,只感死期已到! 王鈺招了招手,李吉一愣,隨即明白,附耳過去。只聽王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放心,趙桓不會死,趙家一個人也不會死,他仍然作他的皇帝,我依舊當我的首輔。」 李吉聽到王鈺的承諾,死死的盯著他,半晌之後,終於放開了手。一步步向後退去。繼而,雙腿一屈,跪倒在王鈺腳下! 「跪下!全跪下!」李吉歇斯底里地聲音,在寢宮之中迴響。士卒們一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自處。 「還不跪下!」林沖怒喝道。叮一聲,第一個士卒放下了手中兵器。餘眾紛紛效仿,放下兵器。跪倒在王鈺腳前。 「罷了,都出去吧。」王鈺揮了揮手。李吉領命,率兩百士卒退出寢宮,趙桓連哭帶爬,想追出去,卻被王鈺一把拉住。按坐在龍椅之上。 「你們也出去,我有話跟陛下說。」王鈺盯著趙桓沉聲說道。吳用林沖會意,退出宮外,並關上了宮門。趙桓眼看著那兩扇宮門徐徐掩上,突然放聲大哭,絕望至極。 剛一出寢宮,吳用就對林沖說道:「將軍,速出皇宮,到耶律姑娘處調集兵馬,全面撤換禁宮內衛!封閉宮門。不許一人進出!遲則生變!」 林沖眉頭一皺,下意識的說道:「撤換禁宮內衛。這需要皇上的聖旨,咱們……」 話未講完。卻聽吳用輕聲念道:「從今天起,相爺的話,就是聖旨。」林沖會意,大喜過望,匆忙辭別吳用,往宮外奔去。吳用心頭,如大石落地,今日。必將載入史冊,大宋江山。從此易主了! 寢宮之中,趙桓失聲痛哭,千算萬算,還是人算不如天算。可憐祖宗所留基業,從此落入外姓之手。太上皇英靈不遠,見此情景,不知…… 正哭得死去活來,卻聽見王鈺腳步,漸漸近了。趙桓渾身顫抖,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望著這個從前言聽計從的臣子。兩人四目相對,都是百感交集,天意弄人! 「事已至此,陛下還有何話說?」王鈺神情平靜,如秋水一般,波瀾不驚。 趙桓只顧痛哭,萬念俱灰,兩腿一屈,跪在地上。一步一挪,爬向王鈺,突然一把抱住王鈺大腿,哀求道:「朕自知必死,但請王相念在往日我父子對你的恩義之上,饒朕一命!朕情願將這萬里錦繡江山,拱手奉上!下詔退位,將九五至尊,禪讓於你!」 「皇位?呵呵,這可是個好東西啊。天下人,誰不想當皇帝?多少只眼睛,望著你這把龍椅,趙桓啊。」王鈺眼望著跪在自己腳下,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現在卻像狗一樣搖尾乞憐。這種人治理天下,能管得好麼?自從大宋開國以來,對外屢戰屢敗,割地賠款,屈膝求和,中華民族,顏面盡失,受人恥笑! 「朕,朕,朕在。」趙桓慌忙應道。 「不必了。」王鈺輕歎一聲。趙桓聽到這話,以為王鈺不肯放過他,連連磕頭,哀聲不止。王鈺伸手右手,從地上將他拉起,指著那把龍椅說道:「你坐上去。」 趙桓驚恐萬分,連連搖頭道:「朕不敢,王相請座!」 「我讓你坐上去!」王鈺突然厲喝,趙桓嚇得一個機靈,慌忙一屁股坐在龍椅上。卻感覺,這往日已經坐習慣的龍椅,現在卻如烙鐵一般! 王鈺歪著頭,打量了半晌,嘖嘖稱讚道:「不錯,真不錯。七尺身軀,往這龍椅上一坐,倒也似模似樣,唬得住人。」 趙桓見他這般模樣,不知他葫蘆裡賣地什麼藥,哭求道:「王相,你可願放朕一馬?」 「放?我為什麼要放?我沒說要把陛下怎麼樣吧?這個位置,還是你坐吧,我身板兒小,坐不下。陛下還是皇帝,我還是右僕射,今天什麼也沒有發生,對麼?」王鈺笑得有些,有些,簡直可以用天真無邪來形容! 趙桓聽罷,驚疑不已,他不殺朕?還讓朕繼續作皇帝?思之再三,終於明白王鈺想幹什麼。撿得一條性命,趙桓終於鬆了一口氣,使勁吞下一口唾沫,連忙說道:「王相是國之重臣,遠見卓識,是我大宋的中流柱!朕,朕,朕封你為,為,這個,這個,左僕射兼右僕射!對,再兼領尚書,中書,門下三省!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王鈺聞言,笑了一聲,拱起雙手,作勢欲拜:「那,臣就,謝主隆恩了!」趙桓一見他要拜,慌得從龍椅上跳起來,一把扶住,連聲說道:「王相是國之棟樑,朕特賜你,上殿不拜,下殿不辭!」 「這個,臣怎麼擔當得起呢?」王鈺笑道。 「當得起!當得起!天下除王相外,再無人能當得起這份殊榮!」趙桓頻頻點頭道。 兩人正說著,忽聽宮門一聲響,吳用快步入內,來到王鈺身邊,探頭過去:「相爺,禁宮內衛已經全部撤換。參與此事的兩百軍士,下官擅自作主,已命林將軍將他們……」 王鈺聽罷,不作回應,僅點頭而已。繼而 去,對趙桓說道:「陛下,臣勞煩您將剛才所說的話旨,不知道……」 趙桓不聽王鈺把話說完,幾個大步竄到龍案之前,呵開凍筆,奮筆疾書。詔命,王鈺忠君愛國,屢有建樹,為大宋柱國之臣,今特賜封王鈺為,左右僕射,兼領三省,總理政務。凡文武官員,不論官銜大小,皆受其節制。 王鈺接過聖旨,看了半晌,收入懷中,回頭對吳用說道:「叫王公公來,請陛下回宮歇息,想必,陛下也累了。」 臘月二十八 這是動亂的一天,王鈺下令,封閉京城。南府軍四處出動,抓捕朝廷要員。凡不是王鈺一黨,又拒收王鈺銀兩的大臣,都被控制起來。隨後,皇帝的親筆詔命,傳到各位大臣的面前,或貶官,或流放。 京城人心惶惶,百姓們私下議論紛紛,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而滿朝文武百官,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原先搖擺不定的大臣,紛紛出入寶國公府,向王鈺表明忠心。當然,任何朝代都不缺忠於皇室的大臣。 臘月二十八,晌午,素來被視為王鈺一黨的李綱,身由朝服,來到寶國公府。此時,寶國公府門禁森嚴,南府軍的士兵,全副武裝,守衛在前。李綱面容肅穆,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士兵攔住了他,想要搜查。李綱勃然大怒。痛加斥責。就在此時,府內奔出一人,卻是鄭僮。喝止士兵,對李綱笑道:「李大人不必動怒,您是相爺至交,不同常人,請進,小人替您引路。」 李綱不動聲色。徑直踏入寶國公府,鄭僮請他到花廳待茶。自己則入內,報於王鈺知曉。不多時,鄭僮復出,說是王相有命,請李大人到書房說話。 書房內。童貫正與王鈺商議要事。包括皇宮在內,整個京城已在王鈺控制之下,凡有不服者,都已經遭到了貶官流放。只有幾名威望很高地大員,暫時沒有動。耶律南仙已經回到府中,卻是鎧甲不離身,長槍不離旁,形影不離的守衛在王鈺身邊,通宵達旦,面無倦色。 「相爺。開封府尹李大人到了。」鄭僮在門外叫道。 「哦?快請。」王鈺急忙叫道。 童貫聞言,提醒王鈺道:「賢婿。此人前來,用意不明。你要小心。」 王鈺聽後,不置可否,抬頭朝門口望去,只見一臉肅容的李綱,大步踏入書房,立於中央,既不下跪,也不行禮。 「李大人。見了王相,因何不跪?」童貫沉著臉。向李綱問道。 「忠直之臣,不向篡國逆賊下跪!」李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李綱此人,向來忠直,以直言敢諫,聞名於朝。先前,他受王鈺提攜,兩度出任開封府尹,被世人視作王鈺一黨。如今,卻在王鈺面前,出言不遜,讓人費解。 王鈺見他如此無禮,倒也不生氣,笑問道:「李大人此來,莫非是訓斥本官?又或者,想勤王忠君,取我性命?」 李綱狠狠瞪了王鈺一眼,朗聲說道:「殺你,髒我法刀!罵你,污我口舌!李綱原先認為,你忠君愛國,有治國之才。誰想,卻是暗藏禍心!如今挾持君父,欲行不軌!漢有曹操,宋有王鈺,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 「大膽!李綱,老夫看你不想活了!」王鈺未作回應,童貫卻是怒不可遏!而耶律南仙更是粉面含霜,右手一動,那柄長槍直抵李綱咽喉。 王鈺從書案前起身,踱至李綱身邊,撇開耶律南仙長槍,直視著他。昔日同朝為官,李綱對自己幫助很多。不想,今日自己得勢,他反而倒戈相向。 「李綱,本相問你,你讀書是為了什麼?作官又是為了什麼?」王鈺平靜的問道。 「讀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作官,當然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上報聖恩,下安黎民!」李綱倒是大義凜然,王鈺卻聽得啞然失笑。 「好,你說得沒錯。我作錯了嗎?自我踏入仕途,作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在奉行你們讀書之道?幽雲督軍,打退外敵!發展生產,與民休養!如今主持變法,富國強兵!這樁樁件件,你心裡應該有數!我所作的,不是過是希望國家強盛,百姓安居!揚我中華天威!我問你,我哪裡作錯了?」 李綱一時語塞,的確,王鈺此人有治國之才,所行政令,也於國有利。但這並不成其犯上作亂的借口!皇帝,是受命於天!天下所有人,都應該忠於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鈺,你地確有才幹,對國家有貢獻,但這不能成為你篡權自立的借口!你想……」 小說下在網手打員發佈,手打小說盡在小說下載網。wwW.RvXs.Com「一派胡言!」王鈺不等他說完,便痛加訓斥。「趙氏父子,驕奢淫逸,搞得天下大亂,民怨沸騰!你作官比我久,應該知道得比我清楚。篡權自立?哈哈!我問你,宋太祖趙匡胤,他是怎麼作的皇帝?當年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按你的說法,他不也是犯上作亂,禍國逆臣麼?況且,你哪只耳朵聽到說我要篡位自立的?聖上好端端的在宮裡,我篡什麼權,奪什麼位了?」 李綱自負能言善辯,在王鈺面前,卻被駁得還不口。太祖皇帝,當年地確是擁兵自重,黃袍加身作了皇帝,這件事情,也被歷代宋朝皇帝所忌諱。可是…… 見李綱不再言語,王鈺調整了一下情緒,和藹的說道:「李綱,你這個人有才幹,我很看重你。回去好好想想,這麼大一個國家,不是只有皇帝一個人。希望你能明白,我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辦,希望你不要讓本相失望。」 李綱仰頭向天,一聲長歎,黯然的離開了王鈺書房。 「哼,書生意氣,窮酸得很,窮酸得很哪!」童貫望著李綱背影,不屑的說道。 「岳父大人不用介意。如今,康王,八賢王,擁兵在外,咱們萬里長征,才走出一第一步啊。」 UU書萌 UutxT.COm 荃蚊吇板粵鍍 第四桶 第125碗 柴進堂打進汴京 字數:11321 康三年,臘月二十八,王鈺在「貌似被動」的情況下的發動政變。皇帝趙桓被軟禁在深宮之中,禁宮內衛被全面撤換,朝中諸多大臣被王鈺假天子之詔,加以排除。這一切發生後,就連王鈺本人,也感覺有些匪夷所思。在他原來的設想中,這場爭鬥,免不了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可誰知,只死了兩百內衛禁軍。南府軍,沒有一兵一卒的傷亡。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康王趙構,仍舊擁兵數十萬在外,目前駐紮在京城西北方的隆德府。八賢王滯留陳橋大營,殿前司十三萬兵馬隨時可以揮師攻打京城。如何迅速解決陳橋,青崗兩處大營的威脅,這個首要問題,擺在了王鈺的面前。 目前,知曉當日趙寢室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只有王鈺,趙桓,李吉,吳用,林沖六人,其他的,都已經去了該去的地方。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消息遲早是會洩露的。眼下京城大批官員被貶謫,已經引起了大臣們的疑心,局面,必須盡快安定下來。 「賢婿,就目前局勢而言,不是太樂觀。兩位親王擁兵在外,始終是個威脅,你有什麼對策?」童貫眼望著大馬金刀坐於書案前的女婿,沉聲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棘手,王鈺倒是有一些想法,可他不會說出來。聽岳父問起,遂笑道:「小婿正要請教岳父大人,還望岳父教我。」 童貫微微頷首,沉吟一陣,舉手說道:「我看這樣,皇帝已經被你控制住,正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八賢王身在陳橋大營,不管他是否領軍來攻。你都可假天子之命,或招,或討,主動權在你手上。倒是康王那裡,有些麻煩。」 王鈺也正是這麼想的,現在皇帝在自己手上,大可討要一道詔命,揮軍去打八賢王的陳橋大營。但是,南府軍現在衛戍京城,不能擅動。只能以逸待勞,等著八賢王有所舉動。康王趙構那裡,的確有些棘手。 兩人正商議時,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耶律南仙問道:「相爺,韓毅秦檜等人,尚在南府軍大營,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王鈺又將目光投向了童貫,後者見狀,趕緊說道:「殺!韓毅是先帝心腹,留不得!秦檜卑鄙小人,日久必生禍亂!」 王鈺似乎對這個意見,不太贊同。但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只是摸稜兩可的說道:「這事。容後再議,先對付八賢王。岳父大人,你樞密院有調動兵馬之權,青崗大營是不是請您……」 「這個你放心,我馬上命樞密院下發軍令,調青崗大營駐軍到鄭州。事不宜遲,我就去辦。」童貫起身,望了王鈺身邊,全副武裝的耶律南仙一眼。告辭離去。王鈺執禮甚恭,一直送出書房門外。 可不要小看自己這位身為宦官地岳父,他的身上,有好幾個第一,而且是中華有史以來的第一。他是中華歷史上第一個掌兵權最大,最久的宦官。還是中華歷史上,第一個代表國家出使外國的宦官。更是中華歷史上獲得爵位最高的宦官。就連權傾一時的公相蔡京,當年徽宗即位,他被彈劾奪職,閒居杭州。也是受到了童貫的提拔。才重新回朝,得到重用。眼下自己立足未穩。如果沒有他,很多事情都辦不了。 「你真要殺韓毅?」耶律南仙見童貫一走,便向王鈺問道。 「不會,韓毅有帥才,其生性沉穩,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改。此人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怎麼捨得殺他?若不是他,我今天恐怕也不會站在這裡。況且,眼下局面未定,不可妄殺一人。」王鈺搖頭說道。 耶律南仙聞言,點了點頭,眼望去書房之外,話中帶話的說道:「你這位岳父手握兵權,跺一跺腳,天下也要晃動半天。原來還有皇帝可以牽制他,現在……」 耶律南仙地憂慮,不是沒有道理。可王鈺倒是不太擔心,歷朝歷代,都有宦官掌兵權的先例,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為宦官不是真正的男人,皇帝們不擔心他們造反作皇帝,況且他們也作不了皇帝。而眼下正是借重他的時候。 「南仙,辛苦你了。」王鈺突然說道。 「謝什麼?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作的。相爺,萬丈高樓平地起,現在才剛剛開始,你千萬不能麻痺大意。」耶律南仙謹慎的提醒道。王鈺聞言,暗自慶幸,這個女人幸好是跟了自己,若是當初隨其父耶律大石而去,恐怕日後會成為自己的勁敵。無論在時候,她都能作到居安思危,且算無遺策,步步為營,稱其為女諸葛,也不為過。 臘月二十九 明晚,就是年關,在經歷了昨日地緊張之後,京城似乎又平靜下來。百姓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年貨已經準備充足,家家戶戶,都張燈結綵,準備歡度春節。王鈺也沒有閒著,命少府監準備煙花焰火,要在大年三十晚上,與民同樂。 在表面的平靜下,其實暗藏著凶機。童貫掌管的樞密院傳下軍令,命青崗大營駐軍撤至鄭州駐防。但軍令到了青崗大營裡,掌軍將領們卻是按兵不動,即不後撤,也不前進,立場不明。而陳橋大營裡,卻是截然不同。士兵們都在整頓軍械,將領們都在各處部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這是在準備作戰。 中軍大帳內,八賢王偉岸的身影,如山嶽一般,巍然不動。帳內只有他一人,背對帳外,若有所思。自己手持天子密旨,一旦京城有變,便奉天子詔命,進京勤王。眼下,王鈺的南府軍,封閉城門,任何人不許進出,很明顯,京城已經出事了。 自己身為皇室一員,又手握密旨,理應率兵進京勤王。曾有軍中故舊言道。如今王相封閉城門,恐怕聖上已經被害,王爺 王,理應揮軍攻城,繼承大統。皇位是個好東西,當先祖,就是太祖皇帝親立的太子,按說,大宋地皇位。本該是自己這一族的。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太子趙德昭一族,已經安於現狀,還談什麼雄心壯志。只要皇帝不落在外姓手中,趙家誰作皇帝,不是一樣。即使趙桓被害,也還有太上皇趙。 一員戰將。提刀奔入中軍帳中,大聲稟報道:「王爺!各部兵馬,已經準備完畢,只等王爺您將令一下,便進京勤王,誅殺國賊!」 八賢王不為所動。手握聖旨,沉吟不語。但願蒼天庇佑。祖宗有靈,保佑此戰旗開得勝,匡扶宋室。可跟名震天下的南府軍作戰,誰也沒有必勝地把握啊。 「傳本王將令,各軍將領,入中軍大帳議事!」良久之後,八賢王突然轉身,大聲說道。軍令如山,殿前司各部將領。不多時雲集中軍大帳,聽候八賢王將令。目光所到之處,武將們神色肅穆,求戰心切。 「各位將軍!」人馬已經齊備,八賢王安坐於虎皮交椅之上,慷慨陳詞。「宋室不幸,出此逆賊。如今,王鈺封閉京城各門,限製出入。想必宮中,已出變故。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理應勤王室,清君側。今本王奉天子詔命,誓師討賊,不成功,便成仁!」 「謹遵王爺將令,不成功,便成仁!」眾將轟然應諾,鬥志昂揚。 將軍中,站起一人,全副披掛,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眾人一看,原來是衛軍承宣使,孝文侯柴進堂。此人當年監軍江南,征討方臘有功,被太上皇任命,掌管原梁山舊部改編的衛軍,駐防陳橋。 「王爺,依下官愚見。南府軍英勇善戰,更兼京師城防堅固,易守難攻。我軍只可智取,不可力敵。」柴進堂話音方落,諸將都是一片怒喝。大戰在即,孝文侯為何長他人場所,滅自己威風?他南府軍能戰,我殿前司各部軍馬,豈是草扎泥捏的? 八賢王揮手制止諸將,頷首道:「柴大人請講。」 柴進堂從容不迫,娓娓道來:「南府軍是王鈺親創,不奉王道,只聽命於王鈺。當年在幽雲,契丹人,女真人,都在南府軍手下吃過敗仗,這一點,相信大家也有所耳聞。」 八賢王表示了贊同:「嗯,本王也聽說過,遼帝耶律大石,當年在上雄,被王鈺打得大敗,棄城逃跑。金軍大將卑工,在鹹都,被南府軍打得幾無還手之力。孝文侯所言極是,咱們只要智取,不可力敵。」 「謝王爺,下官有一計,諸位可暫且聽之。」柴進堂環視四方,朗聲說道。在得到八賢王肯定後,他繼續陳述:「王鈺南府軍中,以吳用為首腦,王賊之策,多出自此人手筆。軍中還有九員勇將,號稱南府九虎將,都是驍勇善戰之輩。但這十人,都出自梁山舊部。我麾下衛軍,正是原梁山舊部所改編。」 八賢王聽到此處,已經猜到八九分,催促道:「孝文侯請繼續。」 「是,王爺。想必各位有所耳聞,當年梁山鬧事,一百單八將,結義梁山,誓同生死。後吳用等十餘人,被王鈺召走。但下官認為,這些人多出身草莽,為人仗義。今雖各為其主,然其忠義之心不滅。下官向王爺請纓,率衛軍為先鋒,取楊志,楊效祖所部。楊志等見舊日兄弟來攻,必不全力應戰。到時,下官命宋江等人,向楊氏兄弟傳書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如此,何愁城門不破?」 眾人聽罷,都覺有理,正沉吟時,忽聽一人大聲叫道:「不可!楊志,楊效祖兄弟,雖為忠良之後,但如今投靠王賊,高官厚祿,只怕早忘了當年情義,豈能動心?」眾人視之,乃天武軍兵馬統制。 「本王認為,孝文侯所言可行。梁山舊部,當年同生共死,兄弟情深。好,本王就命孝文侯為先鋒,前去攻城。萬望小心謹慎,待功成之日,本王自於天子面前保奏,加官進爵,光耀門楣。」 當下,商議已定。各部將領自去安排兵馬,只等八賢王軍令一下,便揮師攻城。柴進堂回到自己帳中,急召宋江等人入帳議事。宋江所部,自當年江南征討方臘有功,被改編為衛軍,駐防京師。歷年來,受朝中大臣歧視,梁山諸將,都不得陞遷。軍中多有怨言。再加上,征方臘時,梁山人馬損失慘重,眾兄弟們,死的死,走的走。留下來的,不過七八十人。所幸。孝文侯柴進堂,對梁山舊部十分照顧,眾兄弟才雲集孝文侯麾下,沒有散去。 當下,柴進堂把八賢王軍令,告知眾人。宋江聽後。歡欣鼓舞。當年,兵部尚書王鈺到梁山招安。回京後,威脅宋江,將他在梁山所聚財錢,搾取一空,宋江一直懷恨在心。如今老天有眼,雙方易位,王鈺成了反賊,自己倒成了官軍。 「大人放心,那楊志。楊效祖兩兄弟,當年是我弟兄。只是懾於王賊淫威,暫且在南府軍中供職,只消我一封書信,他二人必領軍來投。到時合兵一處,殺進京中,將竊國逆臣王鈺,滿門誅殺!」宋江大包大攬,拍胸口保下此事。柴進堂聽罷大喜,遂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宋江當著眾人面,寫下勸降書信。 又商議一陣。柴進堂摒退眾人,獨留宋江。如今局勢有變,正是英雄當起之時,柴進堂謀劃多年,等地就是今天。此人也算是一代梟雄,奈何遇上王鈺,計劃被破壞。經濟來源的大通號錢莊,也被王鈺取締。如今,王賊造反,正中柴進堂下懷。 「公明兄,你可知本官為何只留下你?」待眾將走後,柴進堂笑問道。 宋江身材矮小,穿著鎧甲,坐於凳上,倒像是一截木樁。聽柴進堂問起,遂拱手道:「天下大亂 群雄並起之時。侯爺素有大志,此時,正當舉事。卑後,甘當驅使。」宋江隨柴進堂日久,心知此人不甘屈居人下,如今時機已到,必定會舉兵起事。 「哈哈,知我者,宋公明也。不錯,王鈺自己尋死,也就怪不得我踩著他往上爬了。實不相瞞,我以重金結好西夏,相約舉兵。如今,夏王李乾順差大將李致為元帥,領精兵八萬,兵出夏州,眼下已攻克太原,劍指隆德,威脅汴京。只要我等在京城得勢,那時與西夏理應外合,何愁大事不成?」柴進堂躊躇滿志,似乎皇帝,唾手可得。 宋江一聽,大喜過望,起身拜道:「大人謀劃如此周密,此事必成。不日黃袍加身,即天子位,號令天下,我等皆賴大人洪福!」 「我為天子,公當為開國元勳。此事至關機密,切勿說與旁人知曉。據我估計,王鈺必定不會殺趙桓,以他如今的權力,最有利地作法,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青崗大營那班將領按兵不動,是在看陳橋大營地態度。如果陳橋兵敗,他們就會奉王鈺號令,如果陳橋大營破城,他們也會起兵勤王,來搶這大功。所以,我們必須搶在所有人的前頭,殺進宮去,控制趙氏父子。只等西夏兵到,便立我為尊。」 原來,柴進堂以富可敵國之財,結好西夏。與西夏王李乾順約定,西夏舉兵幫助他奪取皇位,重建大周。事成之後,他以重金拜謝,並割讓蘭州,西寧州,渭州,慶州,延安府等領土,作為西夏出兵的軍資。如今,西夏王果然守信,兵出夏州,形勢一片大好。只要殺了王鈺,控制京城,皇位就是囊中之物。 午時已到,陳橋大營軍號齊鳴,各部將領集結部隊,誓師勤王。八賢王於軍前慷慨陳詞,痛斥王鈺,號召諸軍,盡忠報國。隨後,派遣柴進堂所部為先鋒,攻打京城。自領大軍,坐陣中央指揮。柴進堂領命,率本部兩萬兵馬,直撲汴京城下,於城前三里,紮下營寨。遣小李廣花榮率五千精兵為前鋒,直至汴京城下。 寶國公府 吳用立於地圖之前,手指京師城防圖,對王鈺言道:「相爺請看,花榮所部已到京城腳下,並未急著攻城。楊志來報,花榮於城前,射出一箭,箭上攜帶書信,乃宋江勸降之書。」 王鈺手拿宋江所寫書信,翻看了幾眼,不屑的笑道:「這廝也就這點本事了,滿口仁義道德,說什麼顧念兄弟之情。不忍楊志兄弟二人陷於不義。哼哼,他豈會不知柴進堂的野心?只怕還作著美夢,當他的開國元勳!」 「相爺,花榮與卑職交好,此人素來深明大義。不如讓卑職出城,與他談判,說他來降。只要花榮一降,八賢王大損軍威,到時再出城破敵,一鼓可定。」林沖從旁言道。 王鈺沉吟不語。沒有表態。柴進堂搶著作先鋒,只怕其中有鬼。這廝大白天作美夢,想當皇帝。他讓宋江寫勸降書,妄圖賺開城門,長驅直入。可即便如此,他最多也就是賺個護駕有功,想作皇帝。那是癡人說夢,難道另有圖謀? 「相爺,我觀柴進堂此人,其志不小。他今既領軍來攻,下官認為,咱們不如放他進來。」吳用語出驚人。引狼入室。這可是個險招啊。 林沖是個帶兵地將軍,他地觀點自然是從軍事角度出發。聽吳用這麼說,當即反對道:「吳大人,京城之內,大街小巷無數。不適合我軍騎兵作戰,若是放柴進堂進來,梁山舊部多為步卒,正適合巷戰,這不是引狼入室麼?」 吳用聞言笑道:「這點,我也知道。可放柴進堂進城。並不是要與他作戰。梁山舊部,昔日與我等有兄弟之誼。八賢王以勤王為號召,大營兵馬,多以為聖上被相爺所害。咱們放柴進堂進城,他必會直撲禁宮。咱們於城內設伏,攔截於他。請出天子親筆詔書,斥責柴進堂謀反,到那時,我們才是勤王之師,他們卻成了反賊。下官再前去加以遊說。梁山兵馬必降。如此兵不血刃,豈不方便?」 王鈺聽完。點頭讚許。讓楊志,楊效祖兩兄弟詐降,賺柴進堂所部進城。只要進了這京城城門,柴進堂就是那瓦罐中地王八,伸手一撈就起來了。不過,那梁山舊部裡,可有不少奇人異士,想必會看穿此計。想到此處,遂對吳用言道:「先生,本相書讀得少,所以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比對手聰明。正因為如此,事事都機關算盡,不留一點破綻。那梁山舊部,我是知道地,不缺足智多謀之輩,咱們這一手,想必有人會看穿吧?」 沒想到,吳用竟然點頭稱是:「不錯,有一個人能看此計。」 「吳大人,你說的,莫非是神機軍師朱武?」林沖略一思索,立刻想到此人。朱武號稱神機軍師,廣有謀略,熟諳陣法,其才智不在吳用之下,只是一直不得宋江重用。梁山上下,人人心知肚明。 「不錯,正是此人。恩相,實不相瞞,若論行軍打仗,此人才智還在吳用之上。咱們這條計,能瞞得過陳橋大營所有人,惟獨瞞不過朱武。」吳用也坦誠相告。朱武這個人,王鈺倒是沒什麼瞭解,只記得梁山上,這個人似乎是多餘的,綽號倒是響亮,神機軍師,可也沒見他露兩手來瞧瞧。如果真如吳用所言,那此人倒是個人才,凡是人才,都應該到我王鈺麾下,所謂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既然如此,那怎麼辦?此計就此作罷?」王鈺問道。 吳用突然笑著搖了搖頭,移步至王鈺面前,低聲說道:「朱武胸懷大志,想必如今局勢,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如果不出下官所料,朱武聞訊之後,不但不會說破我等計策,還會暗中相助,推波助瀾。」 王鈺大喜,三國演 ,民間傳言,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吳用,朱武諸葛亮與龐統,若皆為我所得,則如虎添翼。當下說道:「好,若朱武肯降,本相自授他官銜,使得人盡其才。」 當下三人商議已定,王鈺親筆手札,傳書楊志楊效祖兩兄弟,命他們今夜晚間,打開城門,賺柴進堂所部進城。又遣關勝董平二將,領軍三千,於御街左側設下埋伏。命呼延灼領軍三千於御街可側設埋伏。命徐寧領軍三千,待柴進堂所部直撲禁宮時,斷其退路。 同時,傳令開封府尹李綱,今夜實行宵禁,百姓關門閉戶,不得出門。 軍令到達楊志兩兄弟面前,二人當即派人出城,報信與小李廣花榮。約定今夜亥時,以城頭起火為號,殺進城中,勤王除賊。花榮得信後,忙報於柴進堂處。柴進堂聞言大喜。急召宋江,盧俊義,柴進,李應,朱武五人商議。 「大人,果然不出所料,楊氏兄弟念著往日舊恩,情願相助。只消今夜時,殺進城去,合兵一處。共討國賊。」宋江言道。其餘眾人見狀,也隨聲附和,惟獨一人,沉默不言。柴進堂看到眼裡,奇怪的問道:「朱大人,你眉頭緊鎖,莫非有心事?」 只見下座中站起一人。相貌威猛,長鬚及胸,雙目若夜空繁星,炯炯有神,正是神機軍師朱武。他對柴進堂一揖,沉聲說道:「大人。楊志楊效祖有鬼。」一語即出,滿座皆驚。朱武號稱神機軍師。便不論是在梁山,還是在衛軍中,都得不到重用。原因無他,他既不是宋江嫡系,也不是柴進一黨,沒有靠山,誰肯用你? 柴進堂見他這麼說,心中不喜,靠於交椅之上。冷聲問道:「如何有鬼?」 朱武對柴進堂地不悅視而不見,我行我素,昂首說道:「楊志,楊效祖二人,原是楊老令公之後,代代忠烈。因逼不得已上了梁山,一直想著招安。招安,又時運不濟,被招至王鈺麾下,此所謂明珠暗投。如今。天子有難,八賢王奉詔勤王。此二人見時機已到。便甘願作為前鋒,將功贖罪,也爭得個青史留名。這,便是他二人的鬼。」 話音一落,軍帳中笑聲一片。沒想到,向來沉默寡言地神機軍師朱武,竟然也學會了開玩笑。 柴進堂笑容滿面,揮揮手,示意朱武坐下:「哈哈,好,連朱大人也學會開玩笑了。這是個好兆頭,今夜,便是我等功成名就之時!」 眾人正說笑時,忽聽撲天雕李應言道:「大人,此事,是否應該報知八賢王?我等若孤軍深入,若事情有變,恐為王賊所害啊。」李應所言,可謂小心謹慎,可柴進堂自己心裡有鬼,又豈能聽得進去?當下笑道:「李大人過慮了,楊志楊效祖兄弟二人棄暗投明,這是上天賜予地機會,我衛軍一直以來,都被人瞧不起,相信諸位心中有數。正可借此機會,勤王室,清君側,立下蓋世奇功,以洗刷往日的屈辱,又豈讓於旁人?」 當下,眾將各自回營,朱武出營以後。回到自己營帳之中,召來生死兄弟陳達。他二人與白花蛇楊春,本是一同在少華山落草,後歸梁山。楊春在征方臘時陣亡,只留他二人相互扶持。 「賢弟,今夜一去,必敗無疑,你我要早作計較才是。」灰暗地燭光下,朱武臉色凝重。 陳達無論是在梁山,還是在衛軍中,都是個無關緊要地人物。他倒也是安貧樂道,不求上進。此時聽朱武這麼一說,緊張的問道:「哥哥何不說與柴大人知曉,以免梁山兄弟陷於王賊之手?」 「王賊?」朱武對這個稱呼似乎不太樂意,「王相乃治國之能臣,亂世之英雄,我仰慕已久。聽聞此人禮賢下士,心胸寬廣,正是我等明主。楊志楊效祖兄弟二人,必是受吳用之計,賺衛軍進城。所以,先前柴進堂召我等議事,我才沒有說破。」 陳達一聽,點頭道:「哥哥之言是也,那我等如何行動?若是落敗被捉,王相豈肯見用?」 朱武召陳達進前,輕聲細語的說道:「你回去,暗令手下士卒,不得擅動。待進城後,看我吩咐行事,只消……」 「你二人作地好勾當!」正當兩人商議時,帳外突然奔進二將。嚇朱武陳達,變了臉色。仔細一看,原來是錦豹子楊林,轟天雷凌振,二人在翊衛軍中,都任兵馬都監,手下三千人馬。 「哥哥,既然事情敗露!少不得殺此二人!以免惹禍上身!」陳達一躍而起,抽出腰間佩刀,就欲撲上前去。 朱武攔住,盯著楊林,凌振二人半晌,拱手問道:「兩位兄弟,莫非不顧結義之情,要陷我二人於死地?」 楊林聞言,冷哼一聲,責問道:「你二人作此勾當,不也是陷梁山兄弟於死地麼?」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王相有愛才之名,大宋江山得保,多賴此人之力。我仰慕已久,正欲投靠。若賢弟要害我,這就去向柴大人報信罷!」朱武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那楊林。凌振二人對視一眼,忽然下拜:「哥哥,我等也仰慕王相之名久矣,恨不得相見。今願助哥哥一輩之力,也在王相面前掛個名!討個一官半職,封妻萌子!」朱武大喜過望,扶起他二人,就在帳中商議。叫楊林,凌振二人,入城之後。按兵不動,只等朱武一聲令下,便反戈一擊,倒向王鈺。只因吳用,林沖等人,受到王鈺重視,如今都已是高官厚祿。梁山舊部,人人稱羨。 是夜,月黑風亮,伸手不見五指。柴進堂率衛軍兩萬人馬,於汴京城二里之外集結,等待楊志兄弟的信號。柴進堂自信滿滿。全副披掛,手按劍柄。左邊立著宋江。右面站著柴進。目光,都盯 城頭上。 「進堂,我思之再三,總感得這事情有些不妥,咱們是不是……」柴進這話,早就想說,奈何自己這個弟弟剛愎自用,侍才傲物,聽不進去忠言。 「哼。兄長,今夜你便看弟弟立下蓋世奇功。」柴進堂望了兄長一眼,輕笑道。回頭看去,所部兩萬人馬,威風凜凜。但願祖宗庇佑,奪回我大周天下。昔日趙匡胤在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奪了我柴氏江山。如今,我也從陳橋殺來,奪回皇位。豈不是天意麼? 「大人,城頭火起!」宋江一聲驚呼。 眾人望去。只見那汴京城頭,果然燃起大火。楊志,楊效祖兩兄弟按約定起事了! 「眾將官,聽我將令!殺進城去,誅殺王賊!」柴進堂拔劍出鞘,一馬當先!兩萬兵馬,放聲吶喊,直撲汴京。花榮奔至城前,果見城門大開!衛軍兩萬人馬,蜂擁而入! 只見城內,兩名戰將披掛持槍,立於街頭,正是楊志,楊效祖兄弟。 「柴大人,我等按約起事,如今合兵一處,殺進城去!」楊志將手中朴刀一挺,大聲吼道。柴進堂大喜,急忙率軍直撲皇宮!他們前腳一走,楊志立刻下令,封閉城門! 汴京城內,一片死寂!不見一絲燈光,不見一個百姓!將士們心時生疑,又見柴進堂只顧領軍奔向禁宮方向,卻不去尋「國賊」王鈺。 宋江漸漸也感覺到了不對頭,一邊奔行,一邊向柴進堂言道:「大人,城中為何不見一個百姓?莫非有詐?」 柴進堂此時,眼中只有皇宮,哪還聽得進去這些,當下笑道:「已到時,百姓自然已經就寢,何足為奇?」 「那為何連一個巡城官兵也……」宋江還要再說,柴進堂卻已經快馬加鞭,奔了出去。眼前就是御街,只要過了這行御街,皇宮就在望了!玉璽!皇位!天下!都是囊中之物! 兩萬兵馬,加速前進,直撲皇宮。奈何城內不比郊外,地勢狹窄,兵馬擺不開陣來,只得綿延數里之長,首尾不能相顧。 「勤王室,殺國賊!」柴進堂揚劍躍馬,放聲大呼。所部將士聞到,也齊聲發喊,聲勢驚天。 突然!只見天空中一聲異響,一支火箭沖宵而起!柴進堂舉目向天,突然勒住戰馬!後面將士,停步不及,自相踐踏,一時大亂!就在此時,御街左右兩側,擁出無數人馬,手舉火把,將柴進堂所部圍在中間。三員虎將,旗號分明。大刀關勝,雙槍將董平,雙鞭呼延灼。 「不好!有埋伏!」宋江急得大叫,一把勒住戰馬,調轉馬頭,就向後面奔去!無奈,那御街之上,堵滿了兵馬,如何走得脫? 柴進堂倒算沉得住氣,眼見後面已經堵住,回頭已無可能。遂放聲大喊:「諸軍聽令!妄退一步者,殺!」將士們聞令,稍微安心,各持兵器,虎視眈眈。 關勝手挺砍刀,打馬向前,望著昔日同死共死地兄弟們,手捋長鬚,朗聲說道:「我等,奉小王相爺鈞旨,在此等候多時。曉事的,放下兵器,饒你不死!如若不然,汴京城,就是你等葬身之地!」 「不要聽這廝胡言亂語!我等勤王誅賊,自有上天庇佑!將士們,與我殺進宮去!」柴進堂把劍一揮,下令進兵。梁山人馬尚未見行動,忽聽背後喊聲震天,眾將士齊齊回頭,只見後面,一彪兵馬來勢洶洶。一員戰將,奔到前頭,旗號分明,金槍手徐寧!前有埋伏,後有追兵,梁山人馬,這番苦也! 薰平打馬向前,倒提雙槍,到陣前勒住戰馬。放眼望去,都是往日並肩作戰地弟兄,心中不忍他們受柴進堂利用,遂放聲說道:「兄弟們,我等都是往日一個鍋裡吃飯的袍澤弟兄,不忍相看你們受奸人利用。這個人,柴進堂,他圖謀造反!」 此話一出,衛軍中,頓時議論紛紛。我等奉天子詔命,前來勤王,正所謂師出有名。怎麼柴大人又成反賊了? 柴進堂在馬上冷哼一聲,嗤笑道:「我忠心為主,造反之說,純屬荒唐!將士們,不要聽這廝胡言亂語!」 正說著,只見南府軍中,閃出一條道來。一名官員,身穿從三品朝服,頭頂烏紗,正是梁山軍師,智多星吳用! 「兄弟們,還認得吳用否?」吳用勒住馬,笑容滿面。 宋江一見吳用出來,雙眼放光,急聲說道:「軍師!軍師!你莫非忘了結義之情麼?昔日在梁山,我待公甚厚,為何今日助紂為虐,與我等生死弟兄為難?」 吳用瞥了宋江一眼,不作理會,轉向梁山舊部,朗聲說道:「我有一言,諸軍靜聽。王相,乃國之棟樑,天子倚若長城。柴進堂,狼子野心,圖謀造反!他今日領軍進城,直奔皇宮!這是勤王麼?這是逼宮!」 柴進堂聞言,默不作聲。眼下三面被圍,插翅難逃了! 吳用拱手向天,大聲說道:「小王相爺,奉天子詔命,在此設下埋伏,專等逆賊柴氏。相爺有命,只拿首惡,脅從不問!受奸人蒙蔽無罪,反戈一擊有功!吳用與眾兄弟昔日結義,誓同生死,不忍兄弟們受奸人陷害,特拿此言相告!」 眾將士一頭霧水,終究誰忠誰奸,已然分不清楚。我等是奉詔討賊,現在南府軍又奉詔平叛。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奉誰地詔? 「休聽他胡言!吳用趨炎附勢,投靠王賊!如今,天子被害,王鈺奪權!我等勤王之師,師出有名!切不可中了奸人之計!」宋江左思右想,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被王鈺被擒,自己難逃一死! 優浟書盟 uuTxt.COM 銓紋字版粵牘 第四桶 第126碗(上) 趙桓偷出皇宮 字數:5829 到宋江所言,紛紛舉起兵器,就欲拚死一戰。只是如陷重圍,即便死戰,也未必能勝。柴進堂見狀,號令諸軍:「我等奉詔討賊,名正言順!王鈺禍國殃民,百死難贖罪!將士們,與我殺盡賊兵,有取吳用首級者,重賞!」這話卻是有些難服人心了,王鈺變法,富國強兵,鎮守幽雲,打退外族,這些事天下人盡皆知,又怎成禍國殃民了? 「天子被害?這從何說起?聖上好端端坐在我身後的禁宮之中,王相奉詔平叛,名正言順。柴進堂狼子野心,意圖復辟大周天下。他與柴進是周世宗柴榮嫡派子孫,天下誰人不知?希望眾兄弟不可受奸人蒙蔽!」吳用鎮定自若,視面前兩萬兵馬如無物。 柴進兩兄弟的身份,梁山舊部,人人知曉。聽到吳用這話,又尋思柴進堂進城,不找王鈺兵馬決戰,專往皇宮裡跑,其情可疑。衛軍眾將士大眼望大小,一時沒有主張。 「你說天子仍在,如何證明!」宋江直感窮途末路,也是急中生智,問起吳用來。 「證明?哈哈!」吳用聞言,放聲大笑。笑得宋江如墜雲霧之中,不明就裡。就在此時,只見南府軍中一陣騷動,一員戰將,身披重甲,手持長槍,豹頭環眼,背後戰旗分明,豹子頭林衝!林沖在梁山,威望甚高,各路頭領都敬他三分。此時見林衝出現,求戰之心,漸漸沒落。 林沖手持銀槍,環視四方,聲若奔雷:「可還認是我豹子頭林衝!」眾軍聞聽,盡皆膽寒,此人原是汴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武藝超群,練兵有方,梁山上下,無人能出其左右。 「林沖,你這卑鄙小人,也投靠王賊,喪盡天良!」宋江渾身顫抖,指著林沖,破口大罵。觀眼下局勢,衛軍兵敗。已成定局!如陷於王鈺之手,將死無葬身之地! 林沖瞪了宋江一眼,冷哼道:「公明哥哥,原先在梁山,你一心求招安。受王相厚恩,招安得成。本應忠君愛國,匡扶宋室。為何又助柴氏反賊,你究竟是大宋的官,還是大周的官?王相對梁山有恩,你如今反叛,就是不義。君父安坐於禁宮之中,你卻隨柴進堂謀反。這就是不忠。如此不忠不義,有何面目立於世上?」宋江被他反駁得有口難方。心中惱怒,一張黑臉,幾成紫色。 「你說天子仍在,可有證明?」軍中有人放聲問道。 林沖聞言,不急不徐,從懷中掏出一物,慢慢展開,示於眾人。柴進堂,宋江等往前一看。卻是天子親筆詔命。詔命:查柴進堂其心不軌,擁兵於外,必生反心。特命,資政殿大學士,寶國公,左右僕射,兼領兵部尚書王鈺,興師討賊。 詔書下方,鮮紅璽印,分明醒目。那傳國玉璽。舉世共知,「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即使三歲孩童,也能倒背如流。 見到天子親筆詔命,柴進堂已知今日必敗。但困獸猶鬥,何況人乎?當下視聖旨而不見,回頭對眾將喝道:「必是王賊,偽造聖旨。我等不可中計!」兩軍對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眾將聞言,深以為然。 正要舉兵,忽然,從陣中奔出幾人。仔細一看,乃神機軍師朱武,錦豹子楊林,轟天雷凌振,跳澗虎陳達四人。 朱武奔到前方,仔細觀察林沖手中的天子詔命。半晌之後,回首說道:「確是傳國玉璽不假!此為天子親筆詔書!天子既在,何為王相反叛之說?我等身為宋臣,理應遵天子詔命!」 「是極!既有天子詔書在,我等便師出無名。我部士卒,甘願繳械,聽候王相發落!」楊林大聲說道。隨即傳令所部士卒,倒戈相向。梁山舊部,尚未開戰,便已生出內亂來。柴進堂此時,只得望洋興歎,蒼天無眼啊! 林沖收起詔書,舉起手中銀槍:「本將給你們盞茶時間,是戰是降,悉聽尊便。不過有句話我提醒各位,我南府軍十萬鐵騎,威震天下。你等區區萬餘兵馬,若開戰,不過是以卵擊石。林沖舊日,與眾家兄弟並肩作戰,情深義重。你等若降,我以性命作保,於小王相爺面膠求情,網開一面。若能反戈一擊,到時,仍不失加官進爵。林沖言盡於此,何去何從,兄弟們可要想仔細了!」 梁山眾將,一來見天子詔書到來,我等已是師出無名,成為反賊。二來,見朱武等人倒戈相向,先亂陣腳。第三,又聽林沖以性命作保,要在小王相爺面前求情,那小王相爺素有愛才之名,想必不會為難我等。 一念至此,便有十數位戰將甘願投降,奔到了林衝陣前。柴進堂儘管大聲痛斥,又如何控制得住?只有原宋江嫡系,仍舊搖擺不定,其中,以小李廣花榮為代表。 吳用見此情形,遂向眾將言道:「相爺平時,曾與我等面前提起。說梁山舊部中,多有驍勇善戰之人,足智多謀多輩。其中,更提點名提到了 花榮,鎮三山黃信。說此二人,武藝精湛,弓馬嫻熟國效力,是國家損失。有才之士而不得志,是宰相的過錯。」此語出自武則天之口,唐時駱賓王跟隨徐敬業起兵反叛,在《討武氏檄》中痛斥武則天的過錯。其文采出眾,武則天看後,說「如此人才未獲,使其流落不通乎?宰相之過也」。 眾將聽後,更是惶恐,鎮三山黃信聽聞,猶疑不決。倒是花榮,面不改色,絲毫不為所動。 吳用見離間之計已見成效,遂側頭對林沖說道:「時辰已到,量他們也不會拚死作戰。將軍直管揮軍去打,衛軍必然一觸即潰。」林沖一聽,深以為然,遂舉起手中長槍,大聲下令:「諸軍聽我將令!弓弩手準備!」只見那御街兩旁,巷道之中,房屋之上。南府軍弓弩手,如神兵天降。 禁宮安賢宮 趙桓正愁眉不展,淚流滿面,與賢妃嚴恪借酒澆愁。如今皇權旁落,整個京城都在王鈺掌控之中。忠於王室的大臣,遭到貶謫打擊。如今滿朝文武裡,都是王鈺一黨。自己這個皇帝,已經成為王鈺手中地傀儡,他讓下詔便下詔,他讓貶誰就貶誰。 「陛下何必憂慮?王鈺反叛。自有忠志之士忘身於外,侍衛之臣不懈於內。總有一日,王鈺倒台,還政於陛下。」嚴恪替趙桓斟上一酒杯,安慰道。 趙桓聽罷,長歎一聲,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精神恍惚:「哪還有什麼忠志之士?天下眾官,多為蔡京童貫門生故舊。大宋十二衛,王鈺親信眾多。朕今天才明白,王鈺反心,早在變法之時。便已生出。否則,他又怎會如此改革軍制?先帝用此人。便是一個絕大的錯誤!」語氣懊惱,似有無限悔意。 嚴恪見趙桓如此追悔莫及,四處張望,不見旁人。遂走到趙桓跟前,附耳言道:「臣妾有一計,不知陛下可願聽?」 趙桓用力的晃了晃頭,疑惑的問道:「愛妃有可良計?」 「陛下,如今滿朝文武,皆為王鈺黨羽。但有一人。必然忠於陛下,便是臣妾之父。今日,老父遣人秘密傳信於宮中,叫我尋找時機,送陛下出宮。」 趙桓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若能出宮,再尋機逃出京城。不管是投八賢王處,還是投隆德康王趙構處,都可再舉王師,討伐王鈺。可禁宮內衛。已被王鈺全面撤換,整個皇宮。都是南府軍的守衛,如何逃得出去? 正為難時,忽聽宮外喊殺聲四起。趙桓臉上,閃過一抹驚色,拉住嚴地手,急聲說道:「愛妃,你聽!」 嚴恪側耳傾聽,也是喜出望外:「陛下,這是兵馬廝殺之聲!必是八賢王殿下勤王之師已經殺至宮門!」趙桓手舞足蹈,欣喜欲狂。好在當初有先見之明,派王八賢王去了陳橋大營。如今,他見京城有變,果然進京勤王! 「愛妃!如今正是機會,你可助我偷出宮去!」趙桓急忙說道。 嚴恪卻是有些不解了,既然八賢王勤王之師已到,只消等王鈺兵敗便是,為何還要逃出宮去? 趙桓見嚴恪面有疑色,遂小聲說道:「王鈺作亂,可他是外姓大臣。朕這位叔公,可是正經皇族,趙家子孫。他的先祖,可是太祖皇帝親立的太子,這皇位,本應是他們一族的!今日,他領兵勤王,誰能保證,他沒有異心?王鈺尚且能讓我繼續作皇帝,若八賢王有反心,朕死無葬身之地!」趙桓此時,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嚴恪只覺天威難測,皇帝果然是天下頭號孤家寡人。想到此處,匆忙奔至宮門前,朝外張望,只見內侍王歡,在宮門外當值。此人既然沒有被王鈺撤換,想必也是王鈺一黨,不可輕信。眉頭一動,計上心頭。遂奔回宮裡,與趙桓耳語一番,聽得趙桓連連點頭。嚴恪說完後,奔進宮裡,取出一個小瓶,往酒壺裡加兌了什麼東西。 「王歡!」一切準備妥當,趙桓放聲叫道。 不多時,王歡小跑著奔進宮來,於趙桓面前跪下道:「陛下請吩咐。」 趙桓與嚴恪對視一眼,隨即說道:「王歡,你是我心腹之人。如今王賊作亂,目無君父。朕憂心忡忡,深痛祖宗基業,淪入外姓之手。你雖為宦官,但為人忠義,朕今天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你去辦,你有這個膽子麼?」 王歡一聽,這還了得?現在我叔父掌權,正是我加官進爵,光宗耀祖地時候。你就安安穩穩的在宮裡作皇帝,外面的事情自有我叔父打理便是,怎麼又搞出花樣來?無妨,且聽聖上如何說,回頭我就與叔父大人報信去。 「陛下!奴才受陛下大恩,每日必思回報!陛下有吩咐直管講,奴才赴湯蹈火,再所不辭!」王歡講大義凜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好!若王賊伏誅,你當為國之棟樑!取酒來!」趙桓大聲說道。嚴忙提起酒壺,斟 一杯酒。趙桓接過,遞到王歡面前:「朕賜你御酒一行!」 王歡一心想探聽趙桓機密,也不疑有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抹嘴巴,大聲說道:「陛下,有事請吩咐!」 親眼見他喝下了酒,趙桓陰笑一聲,問道:「王歡啊,幾歲啦?」 「回陛下,二十有五!」王歡此時還沒有察覺酒被下藥。 「哦,正當少年。前程似錦啊。家裡還有什麼人啊?」趙桓又問道。 王歡眉頭一皺,難道聖上受到打擊太大,瘋了?怎麼問起這個來了?但他仍舊是皇帝,不得不回答道:「臣家中無親無故,父死母亡,也無兄弟姐妹,只有一個叔父……」話到此處。猛覺不妥,又吞了回去。 「哦,還有一個叔父?他是幹什麼的?」趙桓又問道。 王歡此時,已覺頭重腳輕,兩眼迷糊。用力地甩了甩頭,捏了擔太陽穴。卻是口齒不清,含糊的說道:「我叔父。是,是,世之,英,英……」雄字未出口,已經一頭載倒在地。 嚴恪上前,伸出腿去踢了兩腳,不見王歡動靜。忙對趙桓說道:「陛下,你快換上王歡衣物。臣妾扮作宮娥,混出宮去!」 趙桓連連點頭,手忙腳亂,去扒王歡身上衣冠。可他是皇帝,養尊處優慣了,從來也沒有自己穿衣服。嚴恪已經喬裝改扮好,他連一條褲子也沒有穿上。 「咦?這是何物?」趙桓在王歡身上摸到一個東西,像是令牌,銅質,沉甸甸地。 嚴恪一看。欣喜的說道:「這是南府軍地腰牌!必是王鈺賜於這奴才,通行無阻!這正是上天保佑陛下!」說罷。趕緊替趙桓換上衣服,兩人喬裝停當,吹熄宮內燈燭。趙桓將傳國玉璽繫於腰間,兩人偷到宮門口。只見宮外,衛戍之士行色匆匆,似乎在調防。 輕輕打開宮門,兩人從門縫中擠出去,低下腦袋,急步而去。一路上,只見許多宮娥太監四處奔走,驚慌失措。南府軍的士卒,大聲喝斥,在穩定局面。這也是趙桓運氣好,一直走到宮門口,竟也不見一個人前來攔問。 「站住!什麼人?」到宮門時,守衛宮門的士卒持戟喝道。 趙桓不知如何應對,倒是嚴恪有些膽子,走上前去,嬌滴滴地念道:「奴婢和這位公公,奉了王公公之命,出宮辦事,請這位哥哥通融則個。」她天姿國色,媚態橫生,雖然身著宮娥服色,仍舊難掩其美貌,是個男人看了也會動心。 可眼前這位士兵,卻好像是塊木頭,拉長個臉,不住晃動著手中方天畫戟:「有沒有腰牌!上頭有令,沒有腰牌,一律不許出宮!」 嚴恪手捂胸口,作出一副擔驚受怕地嬌羞模樣來,嗔怪道:「哥哥好大聲,嚇壞我了。」 「少來這套!我看你兩個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王相有令,要嚴加看守,保護聖上安全!再不拿出腰牌來,我可要抓人了!」士兵,果然是最可愛的人。 那趙桓在後頭聽得火起,我堂堂一國之君,九五至尊,竟被一個命賤如草地士卒說成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當下從懷裡掏出腰牌,舉到那士卒面前,痛聲罵道:「你個狗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不是腰牌是什麼?」 那士兵接過腰牌,仔細一陣打量,確認無誤之後,方纔還給趙桓,下令放行。兩人不敢遲疑,匆忙出宮而去。 「真娘賊,氣焰這麼囂張,老子十六歲就跟著小王相爺打仗!」 出了皇宮,一路往西行,卻見大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御街那方,喊殺聲漸弱,戰鬥似乎就要結束了。也不知是八賢王的勤王之師獲勝,還是王鈺地南府軍獲勝。 趙桓膽子小,見這月黑風高地,一時害怕。伸手拉住嚴恪道:「愛妃,這宮外怎麼這麼黑啊?百姓們晚上睡覺都不掌燈地麼?」到底皇帝,不知民間疾苦,誰有病晚上點著燈睡覺? 嚴恪哭笑不得,也不答話,只顧拉著皇帝直奔自己家去。希望老天爺保佑,千萬別出亂子,否則被王鈺知曉,大禍臨頭啊。 正走著,前方巷子突然竄出幾個身影,橫立當場,厲聲喝問:「什麼人!」 趙桓嚴恪,駭得魂飛魄散,暗暗叫苦。想抽身回去,又心有不甘,只得戰戰兢兢走上前去,賠著小心說道:「好漢爺!我們都是一般的老百姓啊。」 「小姐?」內有一人,聽出嚴恪聲音,連忙問道。 聽到這聲小姐,嚴恪總算放下心來,疑惑的問道:「你是何人?」只見那幾人靠了上來,施禮道:「我等是嚴府家人,奉老爺之命,在此迎候小姐與……」話到此處,轉向那太監模樣的人瞧去,這該不是當今天子吧? u憂書盟 UUtxT.Com 詮蚊字扳閱讀 第四桶 第127碗 朱仙鎮趙桓失蹤 字數:11581 恪之父嚴正衡家人到來,趙桓喜不自勝。當下也不多作一處,趁著夜色趕到嚴府。原來,嚴正衡自被王鈺免職,又仗著女兒得寵,對王鈺心懷怨恨。這幾日,南府軍四處抓捕朝廷要員,大臣們私下議論,恐宮中有變。後嚴恪秘密派人出宮,報信於其父,嚴正衡感覺機會已到,遂密謀救出趙桓。今日,京城戒嚴,嚴正衡派人查探,得知勤王之師已攻入京城,所以派人在此接應。 趙桓嚴恪兩人到了嚴府,嚴正衡正於府中等待消息,見天子駕到。忙出廳迎接,正欲大禮參拜,趙桓一把扶起,口稱:「愛卿忠君勤王,朕心甚慰!嚴氏一門,不愧為大宋忠臣。」 嚴正衡五十上下,斜眼大嘴,其貌不揚,是以趙在位時不得重用。所幸生得一個女兒,有傾國傾城之色,這才發跡。當下對趙桓奏道:「臣世受皇恩,勤王除賊,責無旁怠。」 「甚好,愛卿,可有辦法送朕出城?」趙桓心知京城在王鈺控制之下,自己偷出皇宮,很快就會被王鈺察覺,若追查到嚴府,那時想走也走不脫。 「陛下,如今京城盡在王鈺掌控之中。急切之間,怕是走脫不了。但明日就是年關,王鈺封閉城門多時,京城百姓都在傳言。想必明日,王鈺便會下令開城。那時再設法脫身,陛下以來如何?」嚴正衡問道。 趙桓雖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今天想出城,幾乎沒有可能。只得按住性子,在嚴府等候。那嚴正衡卻是老奸巨猾之人,雖然救出了皇帝,可他知道,皇帝與賢妃娘娘一起失蹤。王鈺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是以,見趙桓如此急切的想出城,遂賠著小心問道:「恕臣無禮,敢問陛下,若出得京城,將投何處?」 趙桓此時,已經沒有別人可以依靠,思之再三,直言相告道:「愛卿與朕是一家人。說與你知曉也無妨。九弟康王,現今在隆德府督軍。朕欲出城之後,命其率軍南下,與朕會合,興師討賊。」說得倒是輕巧,率軍南下?現如今,趙構任河北兵馬大元帥。正號令大宋軍隊與西夏人作戰。若是率軍南歸,那西夏軍隊可就長驅直入,黃河以北可就是無人之境了。 八賢王就在城外,皇帝為何捨近而求遠?康王殿下雖然總督河北諸軍,但眼下卻被西夏人窮追猛打,一退再退。連自古以來的重鎮太原府都丟失了。朝野內外早就議論紛紛,康王對軍務完全是外行。可讓人奇怪的是。聖上卻沒有對此事有任何的追究或者不滿,現在又要去投他,難道連他的叔公八賢王也不相信? 「陛下,臣願率家小追隨陛下,不除國賊,誓不還京。」嚴正衡當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當然了,若是送走了皇帝,而自己留在京城,等王小寶找上門。會有他好果子吃麼? 東方漸露魚肚白,清晨地第一絲曙光,照射到了汴京的城頭上。此時,汴京的百姓或者還在睡夢之中,又或許一夜無眠。御街之前,許多南府軍的士卒,正在悄無聲息的拖走陣亡士兵的遺體,沖涮著地上的血跡。 一陣忙碌之後,除了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外,御街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待南府軍的士兵們退去。京城又寧靜了下來。這一夜血戰,衛軍降者甚多。抵抗微乎其微。朱武,陳達,凌振,楊林倒戈相向,鎮三山黃信按兵不動,替柴進堂賣命地,都是宋江的嫡系,其中,以小李廣花榮最為堅決。 可這並不能挽回柴進堂失敗的命運,當他被林沖一支手從馬上拎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感覺到一切都完了。柴進堂,宋江,花榮被俘,餘眾皆降。吳用顧念著往日兄弟情誼,沒有趕盡殺絕,網開一面。 王鈺斜躺在童素顏懷裡,似乎已經入睡,連日的勞碌讓這位大宋最年輕的執政者疲憊不堪。這位權傾天下的相爺,此時雙手攏在胸前,嘴巴微張,頭歪在一邊,睡得很安祥。 「太宗為人聰明英武,有大志,而能屈節下士。時天下已亂,盜賊起,知隋必亡,乃推財養士,結納豪傑。長孫順德、劉弘基等,皆因事亡命,匿之。」紅秀坐於旁邊,正聚精會神地給王鈺讀著唐太宗李世民本紀。她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王鈺的老師了。王鈺不愛聽那些枯燥無味的大道理,但對歷史上有名的英雄人物事跡,卻十分嚮往。稍有空閒,便讓紅秀給他講解。 「紅秀。」童素顏輕輕喚了一聲,將手指放於嘴前,示意紅秀別在讀下去。因為她已經聽到了王鈺均勻的呼吸聲。紅秀放下《唐書》,看了王鈺一眼,小聲說道:「夫人,莫如將相爺扶上床去?」 「算了,官人太累了,讓他就這樣躺著吧。」童素顏疼惜丈夫,不捨的說道。主僕二人,兩雙眼睛都望著王鈺,心中感慨萬分。都說時勢造英雄,可英雄也能左右時勢,悄無聲息之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大權在握,幾乎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 「夫人,吳大人,林大人二位求見。」王忠地聲音,在童素顏房外響起。 童素顏面露難色,王鈺剛剛入睡,若此時叫醒他,只怕是今天又得忙上一整天了。官人時常自嘲道,說自己是御用閒人,可天下有這樣的閒人麼?軍國大事,不分大小,他都事必躬親。大到八賢王揮師攻城,小到蜀中都江堰地重修,沒有什麼事情不在等著他的處理。 「罷了,請他們進來吧。」良外,童素顏還是歎了口氣,輕輕推醒了王鈺。 猛然睜開眼睛,抹去嘴角的口水,王鈺忽然問道:「我睡了多久?」 「官人,你剛剛才睡著,吳大人林大人在外求見,為妻只好……」童素顏似乎有些內疚。王鈺卻紅著眼睛笑了笑,從她懷裡坐起,長長的伸了一個懶 用,林沖二人急步入內,正要稟報,見童素顏在旁,揖,口稱見過相國夫人。 童素顏微微頷首,算是回答,而後領了紅秀。拜辭而去。她二人前腳一走,吳用立馬報道:「恭喜相爺!柴進堂所部已經完全肅清,反抗者已被誅殺,餘眾皆降。柴進堂,宋江等人被俘,請相爺示下,如何處置?」 王鈺沒有睡醒。揉了揉睡意朦朧的眼睛,隨口問道:「哦?打完了?南府軍有多大傷亡?」 「回相爺的話,南府軍傷亡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林沖的鎧甲上,沾滿了血跡,一夜血戰。這位名動天下的猛將可謂是殺人如麻。 「忽略不計?那可不行,我地兵每一個都是寶貝疙瘩。少一個都是損失,到底傷亡多少?」王鈺愛護士卒,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因為他很明白,他背後最大地靠山,就是這一支軍隊,軍隊的每一個士兵,在他眼裡,都十重要。 吳林二人對視一眼,隨後報道:「南府軍陣亡四百六十七人。重傷三百零五人,輕傷較多。」對陣兩萬餘梁山舊部,僅傷亡七百餘人,這一仗可以說是南府軍成軍以來最輕鬆的戰鬥。可王鈺仍舊聽得一陣心疼,趕緊指示道:「對傷亡的士卒,要從優撫恤,他們的家人,都要按照新法,給予足額的贍養費用以及糧食。相關的優惠政令,也要落到實處。」 吳林二人稱是。王鈺打了個呵欠,回頭見他二人也是面有倦色。笑道:「我倒給睡糊塗了,你們也辛苦了,快坐。」 三人落座之後,王鈺問起柴進堂等人的情況。方知負隅頑抗的衛軍將領,或戰死,或被俘,現今已經被扣押在南府軍中,等候王鈺發落。 「送到大理寺,按律問罪。國家自有律法制裁他們,我身為丞相,不能動用私刑。」王鈺聽完後說道。眼下柴進堂這一支兵馬被滅,八賢王地勤王之師先挫了銳氣,這個開頭還算不錯,接下來地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相爺,韓毅,秦檜等人尚且扣押在軍中,當如何處置?」林沖適時的問道。 「韓毅,韓毅……」王鈺不住地念叨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這次事變,若不是韓毅,結局可能就不會是這樣。若說論功行賞,韓毅當居第一位。 「若以先生之見,這些人該怎麼處置?」王鈺遇大事,雖然也會當機立斷,但很多時候,他都會過問吳用的意見。 吳用嘴唇一動,正要建議,忽然想到,王相如今大權在握。正所謂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享福,自己還是小心一些,遂拱手說道:「一切均聽相爺示下,下官不敢逾越。」 不料,王鈺聽到這句話卻有些不耐煩,眉頭緊鎖的說道:「不要搞這套明哲保身,我不是趙氏父子,你吳用就是我王鈺的大腦,說。」 吳用訕笑一聲,方才回答道:「若依下官之見,韓毅此人有忠義之心,此次事變,若非他按兵不動,結果如何,還未可知。相爺歷來重視此人,不如將其釋放,委以重任。韓毅感念相爺恩德,必以死相報。」 「好,我也是這個意思。」王鈺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 「至於秦檜這廝……」吳用話至此處,略一停頓,從往常言談來看,相爺對這個秦檜似乎有很大的成見,話裡話外都透露出無限的厭惡。如今落到咱們手裡,想必是難逃一死。想到此處,遂言道:「秦檜,可殺。」 王鈺自起事以來,沒有殺過一個大臣,但此時聽到吳用建議,卻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所有人我都可以寬大處理,惟獨此人不行,殺,一定要殺!」 「相爺,下官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吳用心裡很是奇怪,王相為人,素來大度。哪怕是生死仇敵,如蔡京等輩,也沒有趕盡殺絕,為何偏偏對此人如此痛恨? 在得到王鈺肯定回答之後,吳用問道:「秦檜此人,雖然往日曾經公開衝撞過相爺,但以相爺大度,當不至於跟這等小人斤斤計較,為何……」 不等他把話說完。王鈺笑著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的,這個人跟我有深仇大恨。不殺他,我心裡這口惡氣難消!」 見王鈺不肯明示,吳用也不便再問,又稟報到今日是大年三十,許多回京省親的遊子正雲集京城之外,等待與家人團聚,若再不開城門,恐怕引起百姓怨言。這事倒是有些讓王鈺為難,八賢王率領地十餘萬大軍現在還駐紮在陳橋大營。如果此進開城,萬一敵軍奸細扮作平民混入城中,裡應外合,可不好辦啊。 再三思量之後,王鈺說道:「我看這樣吧,但凡回京省親的客商,讓他們地家人到城門口去領進城來。過年畢竟是咱們漢人的大事嘛。」 吳用林沖二人領命。辭別王鈺,離開房間,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來一人,正撞在林沖身上。林衝倒是沒事,那倒卻被反彈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仔細一看。竟然是宮裡地王公公。 「公公,沒摔著吧?」林沖扶起他。趕緊問道。聽吳用說,此人認相爺為叔父,算是王家自己人。王歡本來就頭重腳輕,滿腦迷糊,再被這麼一撞,簡直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一起身就往外面奔去,誰知一個立足不穩,摔下台階。啪噠一聲,又脆又響。 吳林二人慌忙攙扶,王歡臉色煞白,驚慌失措的叫道:「叔父!叔父!大事不好!」 「公公,這邊走,你走錯方向了。」吳用扶著他進了屋子。隨後與林沖辭別王鈺,趕去辦差。王鈺見他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笑問道:「出什麼事了?難道是聖上消失了?」 王鈺此言,本是玩笑,卻不想王歡聽後。大驚:「叔父已經知道了?」什麼!皇帝真消失了!王鈺臉色劇變!蹭蹭幾個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王歡。厲 :「到底出什麼事了,快說!」 「叔父,我該死!昨夜,聖上與賢妃娘娘召我進宮,說是有件天大地事情要我去辦,我心思先探聽他們口風。回頭報於叔父。哪知,聖上和賢妃用計。在酒中下藥,賜於我喝。待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聖上與賢妃不知所蹤。」王歡顫聲講出了事情的原委,說完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王鈺沉吟不語,這可糟糕了,皇帝一旦逃出京城,事情必然敗露。他往八賢王陳橋大營裡一鑽,再號令天下英雄勤王室,清君側,自己將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聖上是何時逃出宮地?」王鈺突然追問道。 「是昨夜宮外事發之時。」王歡苦思一陣,趕緊回答道。 不對呀,聖上既然知道昨夜事發,應該猜得到是勤王之師打進京城。在勝負未分之前,他應該安安穩穩等在宮中,靜待消息,怎麼還會偷跑出宮?難道他在顧忌什麼?他如果逃出宮,會往哪裡去?八賢王如今不在京城,其他大臣處都有自己的耳目,他似乎沒有地方可以去。 「等會兒,你說他是跟賢妃娘娘一起逃出宮地?」王鈺突然想到這一點。 「回叔父大人地話,是的,昨夜聖上賜酒,是賢妃娘娘親手倒地,想必下藥的就是她!」王歡仰視王歡,生怕他一怒之下,拿自己開刀問斬。 「不好!」王鈺突然一擊掌!剛才自己下了命令,打開城門,放城外百姓進來。若是聖上混雜在其中,逃出京城,那可要變天了!王歡見狀,正要詢問,卻見王鈺已經撩起官袍,直奔出門去。 城門處,緊閉數日的城門,在八名軍士用力推動之下,徐徐打開。只見城外,等待回家過年的百姓或坐或立,正幕天席地,焦急萬分。一見城門打開,頓時蜂擁而上。而城裡的百姓也想要衝出城去,迎接親人。 無奈,士卒們並列站在一排,形成人牆,擋在中間。一名武官,手按刀柄,大聲說道:「城中百姓聽好了,挨個出城去,認領自己地親人。」 「哎哎哎,不許亂,一個個出去。」見情勢亂成一團,那名武官大聲喝道。城裡的百姓,一個接一個地奔到城門外,大聲呼喊著自己親人的名字。看到久別重逢地家人,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地事情。百姓雖然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封閉城門,但平頭百姓哪裡管得著這些事情。能與家人團聚。過一個春節,就已經很開心了。 「女兒,一會兒出城,你就裝作去尋兄弟,我與大官人隨後出來。」嚴正衡混跡在人群中,作員外打扮。嚴恪扮作普通婦人,正攙扶著一身便裝,頭戴斗笠的趙桓。 聽父親提醒,嚴恪微微點頭。默不作聲。發覺聖上渾身顫抖,臉露驚恐之色。小聲安慰道:「官人不用擔心,沒事地。」 「你們幾個,出去吧。」那名南府軍地武官,指著嚴正衡說道。 「謝過大人。」嚴正衡趕緊一揖,小跑著出了城。嚴恪攙扶著趙桓。剛經過那道士卒組成的人牆,就在此時,忽聽那名南府軍武官喝道:「站住!」 趙桓猛然一抖。暗叫糟糕,那武官走到趙桓面前,奇怪地問道:「你這人倒真怪。天又沒下雨,你戴著斗笠幹什麼?取下來!」 趙桓不知如何應對。正惶恐時,聽嚴恪說道:「將爺忽怪,我家官人自小得了怪病。滿臉爛瘡,怕嚇著別人。所以戴著斗笠遮掩。我家兄弟在江南經商,數年未歸,今年回京過節,我們正要出去迎他。」 聽得滿臉爛瘡。那武官倒是微微吃驚,低著頭打量了趙桓一陣,也沒瞧出個樣子來,索性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嚴恪微微一福,攙扶著趙桓步出了京城大門。一出城,嚴恪便叫喚起來:「兄弟!兄弟!姐姐姐夫接你來了。兄弟!」一邊叫著,一邊往人堆裡扎。望著父親就在前面,趕緊跟了上去,幾人越行越遠。半天沒找著「兄弟」的蹤影。 見他幾人去了這麼久,還沒有找到親人。那武官在城門口叫道:「哎,你們到底找到沒有?快著點,後面還等著呢!」邊叫幾聲,不見回應,那武官心下生疑,帶了幾個士卒出城。在人群裡尋找起來。 「人呢?幾個大活人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此時,京中百姓見遲遲沒有輪到自己。都怨聲載道。那名武官無奈之下,只得返回城門口,繼續維持秩序。 「閃開!」一隊騎兵從城裡飛奔而來,為首一員女將,全副鎧甲,手提長槍,下乘一匹駿馬,十分雄壯。有眼尖地人發現,這匹馬可是匹寶馬,渾身漆黑,四蹄如雪,正是馬中極品,名為烏雲蓋雪,可日行千里。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將士們都認得,這匹馬是小王相爺的烏雲蓋雪,那馬上女將,乃南府軍原騎兵總教頭耶律南仙姑娘。 「見過耶律姑娘。」那武官慌忙領了士卒奔到耶律南仙馬前,執禮甚恭。 耶律南仙的目光在人群中一一掃過,繼而向那武官問道:「可曾發現行跡可疑的人?一男一女,女的頗有姿色,男地面白無鬚,十公俊秀。哦,可能還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 那武官仔細一想,剛才消失那幾個人裡,倒是有一個老頭和一個姿色不錯地婦人,至於面白無鬚,十分俊秀地男人可沒瞧見。見耶律南仙過問,於是回道:「回姑娘的話,方才有幾人出城尋親,現在卻不見了蹤影,其中有一個五十多歲地老者,還有一個頗有姿色的婦人,那婦人攙扶著他地官人,說是自小生病,滿臉爛瘡。卑職讓他們出城尋親,不想……」 「你,暫時讓百姓停止尋親,帶人仔細搜查城外人群,若發現相貌符合者,立刻逮捕,押到寶國公府上。」耶律南仙吩咐之後,打馬便 京城城門外,回京省親的旅客可止千百,耶律南仙帶出城去,只見曠野千里,哪有一個人影? 這茫茫人海,要尋趙桓等人的蹤影,無異於大海撈針。所幸,他們步行出城,應該走不遠,可這四面八方,他們往哪裡去了? 「耶律姑娘,聽方纔那人說,他們一共三人,步行出城,應該走不遠。咱們不如回城去,讓相爺發下軍令,派出大部人馬,四處搜捕。」徐寧倒提金槍,在馬上對耶律南仙說道。 搖了搖頭,耶律南仙否決了他的意見,這是在抓皇帝,不能大張旗鼓。只能暗中搜索。 「徐將軍,如果你是他,你逃出了城,會往哪裡去?」耶律南仙突然問道。 徐寧略一沉吟,回答道:「若換作是我,出了城,肯定去投奔可靠的人。難道姑娘認為他投陳橋去了?」 陳橋大營?不會,趙桓若是信得過八賢王,昨天夜裡就不可能從宮裡逃出來。他既然在八賢王勤王之師攻進京城地時候偷逃出宮,擺明了是連八賢王也信不過。既然八賢王都信不過了。那這天下,他能信過得地人,就只有…… 康王趙構!隆德帥府! 「徐將軍,隆德府在哪個方位?」耶律南仙問明方向之後,率領騎兵,策馬狂奔。耶律南仙這回卻是算錯了,趙桓地確是想投奔康王趙構。可他也知道。王鈺一旦發現自己失蹤,必定派兵來追。 自己不投奔八賢王,那就只有康王趙構那裡可以去。自己想得到,王鈺必定也想得到,所以他三人出城以後,不向北行。反其道而行之,卻投西南方向去了。想等風聲過後。再向北方隆德府前進。 三人步行出城,惶恐不安,一路疾行,走了十多里地,趙桓又累又怕,腹中飢渴,實在是走不動了。 「陛下,前方五里處,有一小鎮。名叫朱仙鎮。南來北往地旅客,都在那裡打尖歇息,咱們到了那裡,買上幾匹快馬,再添些飲水乾糧,您看如何?」嚴正衡上前問道。 趙桓有氣無力,雙眼直翻,坐在石頭上,連連揮手道:「不行,朕實在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嚴正衡焦急萬分,想必此時。王鈺已經發現皇帝失蹤,追兵隨時可以追上來,再這麼拖下去,遲早完蛋!一念至此,也顧不得年老體弱,上前背起趙桓,直奔朱仙鎮而去。如此一來,腳程就慢來,五里地,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到。 那朱仙鎮在開封西南二十里處,傳說是戰國時朱亥地故鄉,因他的祖先曾經住在鎮北一個叫仙人莊的村子裡,故稱他為朱仙,遂又把朱亥的故里,稱作朱仙鎮。此處傍賈魯河,水路轉淮河,可遠達揚州。自唐以來,朱仙鎮便是水陸交通要道,在此經過的商賈眾多。因王鈺推行新法,鼓勵海外貿易,許多海商在北收購貨物,在此裝船,運到揚州,再經大運河由長江出海。因此,近兩年來,朱仙鎮又繁華不少,儼然一個小都會。 趙桓等人趕到朱仙鎮,由嚴恪照顧趙桓在一家小客棧裡歇息,嚴正衡忙得四腳朝天,又是買馬,又是買飲水乾糧。 趙桓在客裡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哪裡受過這等苦,那小客棧裡的茶水喝起來苦澀難嚥,趙桓大發雷霆,摔桌子打椅子,惹得店裡旅客惱怒,想要揍他。嚴恪苦苦哀求,眾人才息怒。 「官人,此地不比京城,您要謹言慎行。」嚴恪拉著趙桓的手,小聲提醒道。 「我誓殺王鈺!朕要將他滿門殺絕,方解心頭之恨!」趙桓咬牙切齒,對王鈺恨入骨髓。嚴恪聽得臉色大變,慌忙捂了趙桓嘴巴。 此時,店裡茶博士正收拾著被趙桓摔爛地杯盤碗盞,忽聽背後有人叫道:「茶博士,沏壺好茶來,再上些糕點,吃了好趕路。」 茶博士應了一聲,收拾停當,就去準備。四名客商模樣的人走進店裡,四處張望,卻見賓客滿座,已經沒有空位。倒是右上角有一付座頭,只有兩人。這四名客商走過去,對趙桓一揖:「這位兄弟,在你這裡搭個伙,方便麼?」 「不方便!滾!」趙桓正在氣頭上,出口便沒有什麼好話。那幾名客商聽得滿臉不悅之色,但也不便發作,正遲疑時,卻聽那旁邊地婦人說道:「幾位不要見怪,我家官人性子有些古怪,你們請座。」 幾名客商謝過,方才落座,少時,茶博士送來茶水糕點。其中一名客商邀請趙桓夫婦同吃,被他拒絕,也不再多言,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周老弟,這次你可是大手筆啊,整整十船瓷器。兄弟我在汝窯跑斷了腿,也沒購齊備。這次出海回來,你可又要大賺一筆了。」一名年約五十上下的商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說道。 那身體肥胖,保養得法,一張胖臉活像個饅頭的年輕商人聞言笑道:「汝州那些官窯窯官兒和窯主們還算給我幾分面子。我要的貨物,都給備齊全了。」 「那是自然,您是誰啊,您是小王相爺跟前的人,他們敢不給面子麼?哎,周兄啊,尋個機會,替兄弟我在小王相爺面前美言幾句,也讓我送上一份孝敬,日後關照則個。」 那年輕的商賈不是旁人。正是周興,掏干家底兒鼎力支持王鈺之後,又張羅著準備貨物出海,這日剛在北方購齊貨物,準備在朱仙鎮裝船,運到揚州。聽同伴說起,忙提醒道:「低調。低調,小王相爺曾經給我說過,方便可以給,但事情不要做過頭了,要不然,第一個拿我法辦地就是他老人家。諸位。實不相瞞,對王相。咱是巴心巴肝啊,王相要錢,咱二話不說,砸鍋賣鐵也給湊上。可相爺也沒虧待咱,這兩年每年朝廷發出海憑證,我都是頭一個拿到地。海事院那班值事官兒,都知道我跟王相的關係,慇勤著呢。」 周 ,正說得興起。忽聽旁邊那漢子憤聲說道:「這賊臣早……」話未說完,卻被他娘子一把拖住。 賊臣兩個字,周興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敢罵小王相爺,這是當著面打我地臉麼? 「這位朋友,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我說一遍?」周興臉色陰沉,扔掉手中的食物,站起身來沉聲喝道。 趙桓氣得不行,偏偏嚴恪在旁邊苦苦拖住,想到現在地處境。也只得忍氣吞聲,不再言語。周興見狀。冷哼一聲,又坐了下去,話中帶刺的說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不三不四,出言無狀,哼!」 趙桓簡直氣炸了肺,霍然起身,正要大罵周興,嚴恪急忙扯住,語氣驚恐地叫道:「官人,外面有人!」趙桓扭頭一看,頓時面如死灰,一屁股坐了下去。那街上,一名女將正領著一隊騎兵經過,四處搜索。大宋軍隊裡,可沒有女子為將,此人想必就是王鈺那個契丹女人,耶律南仙。 周興也瞧見了耶律南仙,本想上前拜見,但見她行色匆匆,似乎在公事在身,也不便去打攪。趙桓見到耶律南仙,急欲脫身,正巧嚴正衡購齊了所需物品,回到客棧會合。此時若出去,正好撞到耶律南仙,只好暫時在這客棧中棲身,待天色暗下來再趕路。 「掌櫃的,給我們兩間房。」嚴正衡奔到櫃檯,沖掌櫃叫道。 「好,客官是要上房還是……」掌櫃的笑容可掬,恭恭敬敬地問道。 嚴正衡正要說話,卻被女兒搶先一步:「不必了,咱們沒有多少盤纏,掌櫃的,您行個方便,給我們一間柴房就是了。」 「柴房?」掌櫃的大失所望,瞧這三個的穿戴,明明是富貴人家,怎麼要起柴房來了?蚊子再小也是肉,生意上了門就沒有往外趕的道理,掌櫃的叫過店裡夥計,讓把他們三人領進柴房去。 「哼,什麼東西,剛才還不可一世,出言不遜,我還以為他多大來頭,結果是睡柴房地貨色。」周興不屑地說道。喝完了茶,周興結過帳,領著同伴出門,到碼頭檢查貨物。老元就瞧見耶律南仙正在碼頭上指揮著士卒,在挨個搜查貨船。心頭一驚,難道自己犯了王法?沒有啊,這船上裝的都是瓷器,沒有什麼違禁的東西。 「小人見過耶律姑娘。」周興上前,拱手叫道。 耶律南仙扭頭一看,發現是周興,以前在寶國公府見過幾次,遂問道:「你怎麼也在這兒?難道這些貨船是你的?」 「回姑娘的話,正是小人的貨船。」語至此處,望了望那些在船上搜索地士兵,又賠著小心問道:「耶律姑娘,莫非是小人犯了什麼事,勞您興師動眾前來搜查?這是相爺的鈞旨麼?」 耶律南仙見他如此小心謹慎地模樣,寬慰道:「哦,跟你沒關係,京城裡走漏了要犯,我奉相爺地軍令,帶兵追捕。擔心他們混在你的貨船上從水路逃走,所以搜查一下,你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過,讓士卒們小心謹慎,不要損壞你地貨物。」 走漏什麼了不得的要犯,要小王相爺的紅顏知己親自帶兵追捕?周興心知她這不是實話,但自己不過是個商人,不該過問的事情最好少問。當下笑道:「姑娘說哪裡話,恩相是周興的再生父母,就是把這十船貨物通通砸咯,也要查個究竟。姑娘請便,不必顧忌。」 不多時,士卒們把所有貨船都搜了一個遍,回報耶律南仙,並沒有發現「疑犯」的蹤跡。這可怪了,難道飛上天了?自己帶著騎兵,往北追了二三十里地,不見趙桓等人蹤影,猛然醒悟,他不可能這麼笨,直接就往北面走,肯定是反其道而行之。一路追來朱仙鎮,卻還是沒追到。 「耶律姑娘,實在沒有辦法,也只好回報相爺,派大隊人馬出京搜捕了。」徐寧見耶律南仙沉吟不語,在一旁說道。 這談何容易,京城一旦有較大規模地人馬調動,八賢王必然得到消息,如果他猜到是皇帝逃出京城,肯定也會派人追查,那時可就要翻天了。 「罷了,暫時回去。」耶律南仙調轉馬頭,正要趕回京城,瞧見周興,於是隨口說道:「周興,你如果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夫妻模樣的人,還跟著一個老者的話,派人到京城送個信,或者直接……」 周興聽到這話,猛然想起剛才客棧裡那一男一女兩夫婦來。那鳥人對相爺出言不遜,似乎懷有很大的成見,莫非耶律姑娘追捕的就是他? 「耶律姑娘,敢問,那男的可是面白無鬚,生得十分俊俏。那女的雖然不施粉黛,可卻是姿色不凡。還有一個老者,斜眼大嘴,十分醜陋。」 耶律南仙聞言大喜,急忙問道:「正是!你看到這幾人了?他們在何處?」周興聽罷,不也怠慢,忙引了耶律南仙一隊人馬,直撲剛才的小客棧而去。 這朱仙鎮雖是重要的水運碼頭,這鎮上的人從來也沒瞧見這麼多地兵馬,耶律南仙的騎兵將那小客棧前前後後,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店裡地掌櫃,旅客都慌了神,這是出什麼事了? 「你!起來!」騎兵們下馬,挺著長槍奔入店中,挨個搜查。耶律南仙手提長槍,一一過目,不相干的人統統放出店外去。 「耶律姑娘,方才小人看到那幾人向掌櫃的要了一間柴房。想必此時,正是房中歇息。」周興說道。 耶律南仙略一思索,隨即回頭對徐寧說道:「徐將軍,你帶幾個親兵,跟我一起進去。其他人,不得踏進客棧一步!」 當耶律南人帶著人衝進客棧,尋到那間柴房,徐寧上前,一腳踹開房門時,房裡空空如野,哪有半個人影? 浟幽書盟 UUtxT.CoM 詮汶字板越牘 第四桶 第128碗 八賢王領軍來歸 字數:11292 在外面守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耶律南仙踏入那間柴房。這裡本是客棧堆積柴禾,置放雜物的地方,連張床也沒有,趙桓貴為天子,養尊處優,真能在這裡落腳?但周興言之鑿鑿,想來不會有錯。 柴房左右,放著一大堆排列整齊的乾柴,右面都是些棄置不用的老舊傢俱。這裡不可能藏得下三個人。難道他們聽到風聲,已經躲起來了?為小心起見,耶律南仙用槍在四處亂搠,不見任何反應。逃走了趙桓,可比放走百萬大軍還來得可怕,而且王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就將成為空談。倘若趙桓與趙構會合,那局面對王鈺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出了柴房,耶律南仙環視四方,這裡是個雜院,面積不大,想要藏身於其中,十分困難,難道趙桓他們真飛上天去了? 「耶律姑娘……」徐寧見沒有找到趙桓蹤影,正要進言,卻被耶律南仙揮手制止。她的目光,一直盯著一個地方。徐寧見狀,尋著方向望過去,那是一個茅廁而已。難道堂堂皇帝,會藏身於茅廁之中? 悄無聲息的打了一個手勢,將士們迅速包圍了過去。茅廁四面木牆,頭上無頂,廁門緊掩,裡面好像有人。耶律南仙嘴角一揚,一絲笑意掛在嘴邊,伸出手中七探盤蛇槍去,輕輕扣了扣廁門。 「誰呀?幹什麼?」茅廁裡果然有人,而且是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快。可能換成任何一個人,在上茅廁的時候被人打擾,都不會高興。耶律南仙沒有見過趙桓,當然也就沒有聽過他的聲音,聽到裡面那人的責問聲後。她看向徐寧。趙桓曾經檢閱過南府軍,徐寧應該聽過他的聲音。 仔細想了好大一陣,徐寧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不太確定,姑娘,不如卑職……」徐寧指了指茅廁。耶律南仙略一遲疑,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徐寧一見,大步上前,在廁門上狠狠捶了幾下,大聲問道:「裡面什麼人!」 「什麼人?出恭的人!你這麼著急忙慌地幹什麼。找屎啊?」裡面那人明顯不清楚外面的狀況,出口便沒有好話。徐寧又狠狠捶了幾下,吼道:「出來!我們是朝廷官軍,在緝拿要犯!要搜查這間茅廁!」 茅廁上方,冒出一顆腦袋來,卻並不是趙桓,當然也不可能是嚴正衡。他三十上下,面黃肌瘦,獐頭鼠目,額頭上還貼著兩塊膏藥,倒像是市井上的潑皮無賴。見外面圍著這麼多的官軍,那漢子有些害怕。結結巴巴的問道:「各位老爺,大人。這,這是幹什麼?我就在這裡拉屎來著,沒犯什麼事啊?」 失望的歎了口氣,耶律南仙揮了揮手:「我們走。」眾將士收起兵器,正要朝外面走去,耶律南仙又停了下來。她好像察覺到什麼,突然轉過頭去,盯著那間茅廁。 「耶律姑娘,怎麼了?」徐寧奇怪的問道。 「茅廁裡面還有人。」耶律南仙的口氣堅決。不容置疑。是想,這寒冬臘月,大年三十,天氣這麼冷,剛才那漢子額頭上的膏藥都被汗水浸濕了。這麼冷的天,出恭出到滿頭大汗,有些蹊蹺吧?那分明就是嚇得出了冷汗! 徐寧一聽,打了個手勢,叫過一個士兵來。此人身材魁偉,虎背熊腰。手提一對亮銀錘,一個足有面盆般大小。常人掄也掄不動。他提在手裡,卻像是提了兩根燈草,頗有種霸之風。 徐寧對他使了一個眼色,伸出手指頭,比出一個一。那士兵退後一步,舉起了雙錘,當徐寧伸出三個手指頭時,他突然大吼一聲,手中雙以泰山壓頂之勢猛砸出去。只聽一聲劇響,那四面木板圍成地茅廁,立刻倒塌!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徐寧望著茅廁裡,縮在角落邊的三個人,冷笑道。言畢,大步上前,一腳踢飛那貼著膏藥的漢子,伸手出去就要拿趙桓。 「徐寧,不得無禮。」耶律南仙輕喝一聲,走上前去。打量著瑟瑟發抖的趙桓,拱手說道:「我奉相爺鈞旨,特來迎請您回京。」說罷,逕直上前,一把抓起嚴恪就往外走去。徐寧等各自挾持住趙桓,嚴正衡兩人。他們卻像是被抽了筋的死蛇一般,一動不動。 安賢宮 今日,安賢宮的守衛明顯加強,不得王鈺命令,誰也不能見皇帝。趙桓與嚴恪,被耶律南仙抓回宮中,王鈺聞訊後,一顆懸著的心才告落下。好險吶,萬一被趙桓逃脫,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奴才見過相爺!」王歡躬身行禮,這次由於他地疏忽,幾乎陷王鈺於萬劫不復之地。不過王鈺倒沒有怎麼責怪他,只是不輕不重的點了幾句,王歡是個明白人,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當即拍胸脯表示,若再出差錯,只管拿了他項上人頭。 「嗯。」王鈺點了點頭,逕直踏入安賢宮。耶律南仙全副鎧甲,手提長槍,寸步不離他左右。宮裡,趙桓與嚴恪正坐於桌前,相對無言,這次偷逃失敗,不知道王鈺會怎麼對付自己。 王鈺進了宮,摒退所有宮娥太監,回頭看了一眼耶律南仙,後者會意,也出宮而去,並關上了宮門。輕移腳步,王鈺向趙桓走去。這位天子可真是不安分,大過年的,非要搞出些花樣來。 「臣,王鈺,見過陛下。」拱起雙手,彎下腰去,王鈺一如往常那般恭敬。可趙桓看在眼裡,卻是心驚肉跳,連忙說道:「王相不必拘禮,賜座。」說完之後,才發現,這安賢宮裡,只有他們三人,誰去替王鈺搬椅子? 嚴恪急忙起身,要去替王鈺搬座,卻不料,王鈺自己倒搶先一步,搬過一把雕花椅子,坐於趙桓面前,口稱:「謝陛下賜座。」 趙桓雙手緊握。目光閃爍,不 應對,每當抬起頭來,接觸到王鈺的目光,都感覺到讓自己不敢直視。嚴恪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雙手不住的絞著裙帶,低著頭一言不發。 「陛下為何如此?新春將至,不好好呆在宮中過年,非要跑出京城去?您是信不過微臣麼?」良久。王鈺突然問道。 趙桓一個機靈,吞吞吐吐地說道:「朕,朕,朕並非有意,都是……」想了半天,找不出應答之詞,突然瞥見身邊嚴恪。忙指著她說道:「都是她!都是賢妃攛掇朕出宮遊玩,其實,其實朕並沒有別的意思,真地,真的……」 嚴恪猛然抬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地神情。自己費盡心機,幫皇帝出逃。他如今竟然翻臉不認人,把所有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世間紅顏皆薄命,由來無信是男兒! 「哦?原來是賢妃娘娘?呵呵,倒是失敬了,沒想到娘娘竟然巾幗勝鬚眉。」王鈺的目光落在嚴恪身上,嚴家父女,一直與自己為敵。當初向皇帝進言,將蔡京流放的就是他們兩父女。 嚴恪見王鈺面帶殺機,心頭大震。急忙辯解道:「王相,不,不,不是……」 「賢妃娘娘不必多言,下臣心裡明白。」王鈺笑著站了起來,回過頭去,沖宮外叫著王歡的名字。少頃,王歡推開宮門,立於王鈺身側待命。 「送陛下回宮,更換龍袍。我已讓中書省下發了公文,今夜年三十。陛下會在攬月樓與民同樂,一同觀賞焰火。」王鈺說道。王歡領命,上前扶起趙桓,就要往宮外走去。經過王鈺身邊時,趙桓回頭看了一眼嚴恪,嘴唇一動,似乎想說什麼。 王鈺猜到,他可能會向自己求情,放嚴恪一馬,如此真的如此,倒也不失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可左等右等,趙桓終究沒有說出來,王鈺見狀,遂問道:「陛下還有何吩咐?」 「哦,沒,沒有了。」趙桓忙轉過身去,快步出宮。王鈺回頭瞧著他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作為一個男人,怎麼能連自己最心愛地女人性命也不顧了?趙桓一走,安賢宮內,只剩下王鈺與嚴恪兩人。後者坐立難安,不敢抬頭仰視王鈺。 「嚴家父女挾持聖上,私自出宮,圖謀不軌,賢妃娘娘,臣書讀得少,不知道大宋的律法,對這種罪過是怎麼處理的?」王鈺地語氣很平靜,聽不出來絲毫怒意。可越是這樣,嚴恪越是覺得心裡不安。當聽完王鈺的話後,她突然起身,跪於王鈺腳下,哀聲告求道:「相爺饒命!相爺饒命!」 「娘娘,折煞下臣了,我王鈺可擔當不起。你們兩父女挾持陛下,偷逃出宮,這可是死罪。你的父親嚴正衡,已經被逮捕,現在關在大理寺的牢裡,只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堂會審之後,便開刀問斬。我咨詢過刑部的官員,好像聽說這是滿門抄斬,十惡不赦的大罪。哎,娘娘,你有兄弟姐妹嗎?」王鈺一臉的關切。 嚴恪嚇得花容失色,伏地不起,淚流滿面地哀求道:「都怪我父女二人有眼無珠,企圖以螻蟻之力而撼泰山!王相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嚴氏一門,嚴恪感恩戴德,永世不忘!」她本來生得貌美,此時哭得哀切,真如雨打梨花一般,嬌媚動人。 王鈺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眼見如此,微微一歎,從袖中掏出手帕,走上前去,蹲在嚴恪身邊:「娘娘,你把臉都哭花了,要是聖上看見,可不喜歡。來,擦擦吧。」 嚴恪緩緩直起身子,顫抖著接過手帕,卻不敢往臉上擦去。 「我可以放過你地家人,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可我跟你非親非故,你們兩父女現在還跟我作對。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說呢,娘娘?」王鈺問道。 嚴恪聽到這裡,已經明白王鈺是什麼意思,可自己是皇帝的女人,怎麼能……罷了,事到如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王鈺手上,自己一個弱女子,別無其他本錢,女人所能依靠地,只能是自己的身體。 「王相若放過我嚴家老小,嚴恪自當,自當……惟命是從。」最後四字,嚴恪說得異常小聲。 王鈺作出驚奇地神情。坐回交椅之上:「哦?有這等好事?娘娘準備怎麼謝微臣呢?」嚴恪聞言,心裡好生掙扎,卻不得不站起身來,緊咬嘴唇,將眼一閉,雙手顫抖著向腰間伸去。 「哎,賢妃娘娘,如果為難的話,就別勉強了吧?」王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著。 「相爺氣宇軒昂,玉樹臨風。世間女子,皆願伴於相爺左右,嚴……」嚴恪說話間,已經解開腰帶,正要脫下羅裙時,忽聽王鈺「撲哧」一聲,忍俊不禁。睜開眼一看。只見王鈺正捂著嘴笑個不停。笑到最後,索性搖頭大笑起來,直笑得嚴恪手足無措,呆立當場。 「南仙!」王鈺忽然回頭叫了一聲,話音剛落,宮外的耶律南仙快步入內。瞧見嚴恪腰帶掉落地上。羅裙鬆弛,不由得臉色一變。 王鈺伸手拉過耶律南仙。指著她對嚴恪說道:「賢妃娘娘,你認為你比她還美麼?」 嚴恪看了耶律南仙一眼,不知王鈺何意,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這位姑娘天姿國色,嚴恪與之相比,只能是,自慚形穢……」 「那你是認為你比我妻子童素顏還美咯?」王鈺又問道。 樞密使童貫地獨女童素顏,汴京城裡可是大大的有名,有好事之徒曾經排過百花譜。將京城美女名媛羅列其中。李師師排名第一,而童素顏排名第二。不過李師師這個第一嘛,多多少少沾了皇室趙家的光,若真以容貌身段來比,童素顏未必就遜色於她。 「相國夫人,嚴恪雖未親見,但早聞夫人有沉魚落雁之 月羞花之貌。所以……」 「哈哈,娘娘過謙了,不過你這人倒是愛說實話。既然我兩個女人你都比不上。那你還,啊。這個……」王鈺指著地上的嚴恪腰帶,一臉的鄙夷之色。 嚴恪此時,方知王鈺根本就看不上她,剛才這一些舉動,無非就是要羞辱自己。此時,她羞愧欲死,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王鈺見她滿面通紅,羞愧難當,冷哼一聲,站起身來。 「娘娘,你是陛下地愛妃,我是陛下的臣子,君臣有別,這個你都不懂?罷了,實話告訴你吧,你的父親,我只將他罷官,遣返回鄉,不會要他的性命。而你,繼續當你的賢妃,伺候陛下,安享富貴。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面,不要再玩花樣。像這次這種事情,以後最好不要再發生,否則……」 嚴恪聽到此處,大喜過望,慌忙應道:「謝相爺不殺之恩,嚴恪從今往後,一心伺候陛下,絕不敢再生事端!」 王鈺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那就好,好好伺候陛下,讓陛下在這深宮之中,安享太平。外面那些打打殺殺,東征西討的事情,有我替陛下分憂,你轉告陛下,有我王鈺在一天,他這個皇帝,就會坐得穩如泰山,明白麼?」 嚴恪連連稱是,王鈺說完,領了耶律南仙,步出宮外。 「相爺,她剛才想幹什麼?」出宮的路上,耶律南仙明知故問。 王鈺扭頭看了她一眼,試探著問道:「怎麼?心裡不高興了?」 「不敢,只是提醒丞相,如今局面剛剛穩定一些,千萬不要落人口實,那樣只會對相爺不利。」耶律南仙如實說道。 王鈺不覺有些失望,若是耶律南仙來個爭風吃醋,或許他會高興一些。這個女人啊,太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個女人啊。 「你放心,這個道理我知道,我沒有那麼傻。現在天子追回來了,柴進堂也被俘了。就剩下八賢王與康王了。」 柴進堂孤軍深入,事先不知會八賢王便擅自行動,結果落得個兵敗被俘。八賢王聞訊後,驚怒交集。兩軍尚未開戰,便先折了兩萬兵馬,這勤王之事,出師不利。今日大年三十,本是萬家團圓之日,無奈京城被王鈺重兵駐防,更兼城池堅固,易守難攻,事情很棘手。另外,八賢王的家小,全在京中,此時不知是生是死。若王鈺一怒之下,將自己家小斬盡殺絕…… 中軍大帳中,八賢王耷拉著腦袋,坐於虎皮交椅之上。怔怔的望著案上那道聖旨,這是天子親筆所書。密令自己調集陳橋,青崗兩處大營地禁軍,出師勤王。可眼下,青崗大營的將領們陽奉陰違,按兵不動。只剩下陳橋大營孤軍一支,要想攻破城池,擒拿王鈺,何其艱難啊。 這位飽經大風大浪,見慣了爭權奪利地王爺,此時也不得不佩服王鈺起來。年紀輕輕。竟能作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縱觀古今,惟此一人,當初太上皇就不應該用他。可話說回來,當年的王鈺,不過是一個在汴京街頭游手好閒地小潑皮,自己當初第一次見他。也認為他不過作個皇帝眼前的跑腿而已,誰會想到,這個小子有如此的雄心壯志。 「王爺,大營外有人求見。」正當此時,帳外軍校奔入帳中,大聲稟報道。 「何人求見本王?」八賢王直起身子問道。 「那人說他姓吳。名用,有要事求見王爺。」 吳用?他不是京師衛戍區地監軍。王鈺的心腹之人麼?他怎麼跑到陳橋大營來了?再一細想,八賢王陡然間明白過來,此人前來,定是為王鈺作說客! 「傳我將令!召一百刀斧手列於大帳內外,本王軍令一下,便將來人斬殺!」八賢王霍然起身,大聲吼道。命令迅速被執行下去,一百刀斧手,手持明晃晃地鬼頭大刀。立於中軍大帳內外,嚴陣以待。 「本王倒要看看,這個吳用憑什麼來遊說!來人,召吳用進帳!」八賢王手持寶劍,大刀金刀坐於交椅之上,傳下軍令。 不多時,只見一人昂首闊步,踏入帳中。青衣小帽,作儒生打扮,手捋短鬚。神態從容。正是號稱智多星的吳用,王鈺的智囊。吳用進帳後。對環立帳中的刀斧手視而不見,逕直上前,對八賢王拱手一揖:「下官吳用,拜見八賢王殿下。」 「見到本王,為何不跪?」八賢王神情肅穆,沉聲問道。 吳用直身,平視八賢王,笑道:「我奉天子之命而來,是為欽差,為何要跪?」一語即出,滿座皆驚。連八賢王在內,帳中所有將領聞言色變!近日軍中傳言,天子已被王鈺所害,此時吳用借天子之名而來,不知是真是假。 八賢王也是暗吃一驚,隨即喝斥道:「王鈺封閉京城,分明有不臣之心!天子恐已為其所害,你這逆臣,助紂為虐,本王豈能容你!來人!將這……」話到此處,猛然瞧見吳用徑直走到一名刀斧手面前,低下頭去,伸出了脖子。見他這般模樣,八賢王的命令倒是說不出口了。禁軍將領們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吳用這是何意。 「王爺還在等什麼?軍令一下,吳用人頭落地,何等痛快?只是王爺,恐怕就要背上反叛之名,遺臭萬年了,哈哈!」吳用縱聲狂笑,八賢王聞言面部一陣抽搐。他既然敢支身到陳橋大營,想必是有侍無恐。又借天子之名,難道…… 「反叛?哼,本王奉聖上密旨,興師討賊,何謂反叛?」八賢王按案而起。將案上詔書舉過頭頂,示於帳內諸軍。 「聖旨?」吳用回到大帳中央,爽朗一笑,也從袖中抽出一物。眾人看去,竟然又是一道聖旨! 「王爺,您該認得這是何物 下官在這裡當眾宣讀麼?」吳用手捧聖旨,語氣之中脅。 八賢王死死盯著他手中聖旨,突然把雙眼一閉,跌坐回去。早該料到,王鈺會有這麼一手。自己手裡有皇帝地密旨,他難道就不會有麼?即使他發動叛亂,最有利的辦法,莫過於挾天子以令諸侯。只要成功,他就代表了皇帝,他說的話都可以說是聖上的旨意,天下之人,誰逆他地意思,就是抗旨不遵! 無奈的揮了揮手,摒退眾將以及帳內刀斧手,吳用目不斜視,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今天是大年三十,明日就是新春,吳用此來,是在王鈺面前力爭之下,來陳橋大營作說客。要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十一萬大軍偃旗息鼓,伏首歸降。 「王爺,您不想看看這天子親筆詔書上面說的什麼?」吳用踏上前去,將那道聖旨擺在八賢王地案頭上。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這道天子親筆詔書中,必定是痛斥自己有不臣之心,假傳聖旨,擁兵自重。讓王鈺興師討賊。拿過聖旨,展開一看,八賢王苦笑連連,果然不出所料,這道聖旨上寫得分明,跟自己猜的幾乎一字不差。 「王爺,您笑什麼?」吳用見狀問道。 八賢王放下聖旨,搖頭歎息道:「本王在笑,當年太上皇與本王,都看走了眼。沒想到王鈺有如此野心。我本是奉詔討賊。現在王鈺搖身一變,他倒成了忠臣,而本王,成為興兵作亂的叛臣……」 「王爺,您錯了,不是太上皇,而是先帝。」吳用及時的糾正道。 八賢王一聽。大駭,失聲問道:「什麼?先帝?難道太上皇他已經……」 「不錯,數日之前,太上皇已經龍御歸天,臨終之時,陛下親自守護在榻前。王相也奉詔進宮。先帝效仿蜀漢昭烈皇帝劉備,以陛下托付於王相。下官此來。就是請八賢王殿下回京,主持先帝葬禮。」 完了,一切都完了,趙一死,天下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制得住王鈺。而聽吳用之言,先帝臨終之時,效仿劉備托孤,這事不管真假,從今往後。王鈺都可以借這個理由代陛下主持軍國大事。皇權從此旁落,趙氏江山,淪入外姓之手…… 「王爺,王爺?」吳用見八賢王失魂落魄,在一旁小聲叫道。 「彭!」八賢王突然重重一掌擊在案上,大聲疾呼道:「本王身為趙氏子孫,豈能眼看祖宗基業落入外人之手!如今,本王麾下擁兵十一萬有餘,青崗大營尚有精兵十五萬!陳留駐軍亦有八萬,本王不信。三十萬大軍還打不下來京城!王鈺這套說辭,瞞得過天下人。惟獨瞞不過本王!」 吳用察顏觀色,心知八賢王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王爺,請恕下官直言,三十萬?恐怕您連三萬兵馬也調動不了!我手裡有天子親筆詔書,陳橋大營誰跟王爺起事,誰就是反賊!青崗大營一直按兵不動,王爺不覺得奇怪麼?樞密院早就奉陛下詔命給青崗大營的將領下了軍令,那十五萬兵馬您休想調動一兵一卒。而陳留地駐軍,為首之人,乃樞密相公故交,您認為他會奉您地軍令揮師進京麼?」吳用曉以利害,句句都說到八賢王地痛處。 雖然明白大勢已去,可八賢王仍不服輸,慷慨激昂地說道:「哪怕是一兵一卒,本來也會勤王忠君,絕不向王鈺伏首稱臣!」 「向王相稱臣?這話從何說起?王相受先帝臨終托付,自感無德無能,遂向陛下建議,要拜王爺您為輔政王,與相爺一起,處理軍國大事。更何況,王爺,您地家小都在京中,今日是大年三十,您就不想回到王府,與王妃郡主歡度新春佳節麼?」吳用使出了撒手鑭,來時,他曾與王鈺商議,對八賢王這樣的德高望重的宗室親王,要恩威並施,用王鈺的話來說,叫「打一大棒,給一甜棗」。名義上,拜他為輔政王,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可以交給他去打理。這樣既能收買人心,又可以杜絕天下人悠悠眾口。 八賢王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謂什麼先帝托孤,不過是王鈺憑空捏造出來的,陛下已經成年,哪需要王鈺來監他地國。可問題在於,先帝去世時,有誰在場?除了陛下,就是王鈺,即使有其他人,恐怕也已經被王鈺收買,從此先帝臨終遺言,成為不解之謎,任由王鈺胡說八道,誰也奈何不得他。 而且吳用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自己的家小都在京城,如果自己不向王鈺屈服,那一家老小,恐怕難逃一死。王鈺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手段…… 八賢王頹然坐於交椅之上,以手拄頭,痛苦萬分,進退不得,左右為難。趙家百年基業啊,當年太祖皇帝就在這陳橋驛,發動兵變,奪了大周柴氏江山。而如今,歷史似乎重演,不過王鈺貌似「仁慈」一些,並沒有廢掉趙姓皇帝,難道,這就是趙家地報應麼? 所謂打鐵趁熱,吳用見八賢王已經動心,又使出另一手絕招:「王爺,還有一件事情,您或者有興趣知道。」 「什麼事?」八賢王沒有抬頭,輕聲問道。 「今日清晨,聖上曾經被樞密院都承旨嚴正衡父女挾持出宮。」 一聽到這話。八賢王猛然抬起頭來,但轉念一想,吳用既然能夠出現在這裡,想必聖上已經被抓回去了。 「您可知道,陛下是何時出宮?為何出宮?出了宮,又想到哪裡去?」吳用接連幾個問題,倒真引起了八賢王的興趣。按說,自己帶領十一萬大軍,而且就駐紮在離京城不遠的陳橋,聖上如果逃離京城。應該來投奔自己才是。難道在半路上,就被王鈺抓回去了? 「實不相瞞,昨夜,柴進堂揮師進京, 宮。與南府軍在御街之前,血戰通宵。陛下,就是此而且今天清晨。王相下令打開城門,讓回京省親的百姓進城,嚴氏父女趁機抰持陛下出京,他們並沒有投八賢王這裡來,而是……」吳用話此處,沒有再說下去。以八賢王地精明,他應該猜得到。 果然。八賢王聽到這裡,長歎一聲,搖頭道:「你不用說了,本王都猜得到了。」天子既然不來投奔自己,必定是想到隆德府,投奔康王趙構。他在昨夜兩軍交戰之時出宮,看來是連自己也信不過了。 吳用見大局已定,輕笑一聲,變戲法似地從另一支衣袖裡掏出一樣東西。八賢王一看,竟然又是一道聖旨。 「這裡還有一道聖旨,王爺請過目。」吳用笑容滿面,遞上聖旨。那道聖旨上寫著,賜封八賢王趙廣,為輔政王,與丞相王鈺,共理國事。 八賢王看畢,歎息道:「恩威並施啊,王鈺。治世之能臣,亂臣之雄。漢有曹操。宋有王鈺,天意,天意!」 臘月三十,王鈺素來倚重的軍師吳用,支身前往陳橋大營,不費一兵一卒,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十一萬大軍偃旗息鼓,伏首來降。八賢王趙廣,接下聖旨,走馬上任輔政王。陳橋大營的兵權,落入王鈺手中。 八賢王進京時,王鈺親率百官,於城門迎接,以後輩自謙,執禮甚恭。從此,歷時數日的京城危機,得到解決。王鈺下令,打開城門,解除戒嚴。同時,公告京城百姓,今夜年三十,皇帝將於攬月樓與民同樂,率文武百官,與天下百姓一道,守歲過年。同時為國家祈福,希望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京城戒嚴數日,百姓不知何故,謠言四起。有說八賢王興兵作亂,有說王鈺發動政變,太上皇與天子都被其所殺。眾說紛紜,難辨真假。但一切傳言,在大年三十晚間,煙消雲散。小王相爺和八賢王,同時出現在攬月樓,分別立於天子左右. 出,歡呼鵲躍,慶祝著漢人最盛大地節日。舊地一年,已經過去,新年即將來臨,期望新地一年,國家能繁榮昌盛,百姓能安居樂業。 望著眼前絢麗地焰火,王鈺立於攬月樓上,感慨萬千。重重危機,總算是都安然度過了。內憂之中,只剩下康王趙構。只要剪除了他,天下已定,便可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外患。而這第一個目標嘛,就是…… 「王相。」正沉思時,身邊突然有人叫道。 王鈺回頭一看,原來是八賢王,不,現在應該叫他輔政王殿下。王鈺的爵位,是國公,而趙廣是王,差著好幾個級別。是以王鈺躬身一揖,口稱殿下。 「值此新春佳節之際,想必相爺心中,別有一番滋味吧。」趙廣話裡有話,綿裡藏針。可從今往後,他恐怕也只能過過嘴癮了。 王鈺倒也坦誠,望著那滿天的焰火,及樓下歡呼地人群,由衷的說道:「是啊,王爺說得沒錯,本相心裡,的確是五味雜陳。大宋積弱百年,本相有幸,受先帝知遇之恩,起用為相,主持變法。正當新法推行順利之際,不料西夏兵出夏州,攻克太原,威脅京師。康王殿下節節敗退,本相今日收到樞密院軍報,隆德府於三日之前被攻破,康王率領二十三萬兵馬,撤退至相州一線。三十多萬禁軍,廂軍,番軍,竟然擋不住黨項人八萬兵馬,這是為何,願王爺教我。」 趙廣心知王鈺話裡話外,都在諷刺趙構無能,可自己卻也不能反駁上半句。趙構帶兵,本就是先帝與陛下的一個策略,事出無奈。但沒有料到的是,西夏人如此勇悍,短短時間,就在黃河以北,以催枯拉巧之勢,攻佔大片領土。更讓人擔心的是,一旦金國看見有機可趁,同時揮師南下,那大宋江山,可就危險了。 「王相既領軍國大事,自有退敵之策,何必請教本王。」 「呵呵,王爺過獎。我們漢人,歷來有個惡習,叫攘外必先安內。外族打到眼皮子底下也不要緊,得先把內部穩定再說。可如今局勢,容不得我們先安內,再攘外。否則,等內部團結了,黨項人,女真人,甚至是高麗人,倭人,都已經兵臨城下了。這個時候,本相希望王爺能與我一道,齊心協力,共禦外敵,守土抗戰。王爺以為如何?」 八賢王聞言,默然不語。半晌之後,無言退走。王鈺見狀,頗有深意地笑了一聲。 次日,大年初一,皇帝發下詔命,改年號為宣武。今年,是為大宋宣武元年。宣武這個年號,是王鈺提出地。宣,是宣揚之意,武,是武力兵威之意。宣武二字,就是明確的對天下人表示,從此以後,以武立國,以文興邦。文武兩道,一張一弛,不可偏廢。 這日早朝,童貫率一眾大臣,上奏趙桓,搬出了宋神宗遺訓。「有復幽雲者,疏王爵」,請求皇帝,冊封王鈺為王。趙桓此時,已然成為一個傀儡,只得命人草詔,要封王鈺為郡王。但讓人不解的是,詔書到了寶國公府,王鈺堅辭不受,上奏謝恩拒絕,並稱,大宋歷來有祖制,郡王以上,除趙氏宗族不封,不能在他身上壞了規矩。負責傳詔的王歡無奈之下,只得將聖旨帶回。趙桓不知王鈺何意,又命王歡到寶國公府宣詔,卻又一次被王鈺力辭。如此反覆三次,鬧得京城人盡皆知,趙桓方才收回成命。 百姓聞知王相辭王,恪守臣道,都交口稱讚。早前坊間傳言小王相爺有不臣之心的「謠言」,不攻自破。 u幽書萌 UuTxt。cOm 荃紋子版月讀 第四桶 第129碗 柴進堂洩露天機 字數:5653 ,為歷代掌管審判,平反,刑獄的官署。秦漢為廷尉大理寺,歷代因之。到了宋朝,大理寺掌刑罰,與刑部,御史台合稱三堂,也就是百姓所說的「三堂會審」。不過,能享受「三堂會審」資格的犯官可不多,柴進堂可以算中之一。他是前朝皇室後裔,又是本朝的開國侯,對於他的處理,自然不能馬虎。他被俘之後,立即被王鈺移交到大理寺關押,只等年後,便三堂會審。 憑心而論,柴進堂此人熟諳韜略,城府極深,他處心積慮,要扳倒趙家皇朝,重建大周天下,甚至不惜勾結外族,頂上一個漢奸的惡名。可偏偏時運不濟,碰到王鈺這個從千年之後穿越回來的小子。雖然幾次三番都幾乎陷王鈺於死地,可到最後,王鈺不管是憑本事也好,運氣也罷,總能化險為夷。 既生瑜,何生亮。 牢房對柴進堂來說,熟悉而又陌生,從他決定起事時起,就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可真的身陷大牢了,又覺得心有不甘。他不甘心的是,為什麼偏偏敗在了王鈺這種人的手裡。在他眼中,王鈺不過是個下三爛的潑皮無賴,頂多也就是油嘴滑舌,投機取巧,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卻是叱吒風雲,大權在握。 「王鈺,若有來生,我還要與你決一雌雄……」柴進堂戴著腳鐐手,脖子上掛著二十斤的木枷。坐於牆角,抬頭仰望著牆壁上的窗口。這陰暗的牢房裡,只有那裡才能透出些許亮光。說王鈺,王鈺就到。沒有任何排場,連隨從也沒有帶一個,甚至連官服也沒有穿。一身錦袍,玉結束發。足蹬皂靴,收拾得整整齊齊,倒像是個文人雅士。他就站在柴進堂牢房外面,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丞相,小人給您搬把椅子去。」牢裡的典獄官跟在王鈺身後,慇勤的說道。 搖了搖手中折扇,王鈺輕聲說道:「不必了,把牢門打開,把他身上地枷給去了。」典獄官依言而行,打開了牢門。又替柴進堂取了脖子上的木枷。柴進堂完全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甚至沒有看王鈺一眼。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場搏殺,王鈺贏了。 「老同學。我親自到牢裡來看你,這麼不給面子?」王鈺站在柴進堂跟前,仍舊是從前在尚儒書院時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看到他這副模樣,柴進堂真想撲上去咬下他一塊肉來。就這麼一個人,當初在書院被夫子豎作反面典型的無賴,竟然能夠…… 「我知道。你不服氣,你什麼都比我強。讀書比我好,出身比我高貴,今天呆在牢裡的應該是我,而你則應該坐在資政殿上,受百官朝賀,重建你的大周王朝,對麼?」王鈺一言道破柴進堂的心事。 王鈺這話,本來沒有其他意思,可聽到柴進堂耳朵裡。卻分外刺耳。拿眼角餘光瞄了王鈺一眼,他冷笑道:「柴某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成王敗寇,天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士可殺,不可辱,如果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那麼小王相爺恐怕要失望了。即便我今日敗在你手上,可在我眼裡,你不過就是一個下三爛地無賴。靠著你堂姐的裙帶。爬上今天的地位,你算什麼丞相?你算什麼男人?我如果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王鈺踏入仕途,不,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的辱罵。以他今日的權勢地位,要想柴進堂,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可他並不生氣,反而有些失望。柴進堂不該是這個樣子,在想像之中,即便是死,他應該高昂著頭,保持他的皇族風範。這樣,才是一個讓人尊敬的對手。 牙疼似地咂巴著嘴,王鈺不住敲擊著手中的折扇,似乎十分痛惜。 「老同學,這回你可是真讓我失望了。你是皇族啊,你是周世宗柴榮的嫡傳子孫啊,怎麼也學起這小兒把戲來?罷了罷了,我今天來,也不是跟你鬥嘴。」王鈺說著,就在那稻草堆上坐了下來。 「當初我在尚儒書院讀書,你們那幫人都瞧不起我,惟獨你沒有。如今,當初我們尚儒書院考入太學的幾個同窗,簡玉章放了外任,孫士毅也做到了秘書監,本來我當初還想著和你一起共事,可誰想,你比我理想遠大得多了。其實現在想起來,我最開心的,還是在尚儒書院唸書的日子。有興趣就聽課,沒興趣就出去偷雞摸狗,打架鬧事,何等痛快。朱夫子時常被我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呵呵,想起來,夫子當年可真是……」正當柴時堂聽到王鈺這番話感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時,王鈺突然話鋒一轉,問了這樣一句話。 「你告訴我,朱嚴昭夫子是不是你殺地?」 柴進堂二話沒說,一口承認下來:「沒錯,是我。不過朱嚴昭當了你的替死鬼,我派出地 是要去殺你的。從頭到尾,你不過是運氣比我好,僅 胸中聚積了多年的悶氣,突然一掃而空,可王鈺卻沒有絲毫輕鬆地感覺。殺恩師的兇手已經找到,可這個人,竟然還真地就是柴進堂。 「進堂兄,我可是想留你一條命的。可你居然殺了我的恩師,同時也是你的授業老師。你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麼?我王鈺主持變法,大部都是依照他老人家地《上皇帝萬言書》。好,你既然承認,這段公案也就可以了了。同學一場,別說我王鈺無情無義,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說出來吧。」王鈺緩緩起身,直視柴進堂。 柴進堂心知必死,倒也看得開了,拖起鐐拷,吃力的直起身子,以極為不屑的目光打量著王鈺:「你真以為你贏了?王鈺,別高興得太早,我就算是死了。你也未必就能坐穩江山。」 聽他話意有所指。王鈺倒是來興趣了:「哦?願聞其詳。」 「你是當朝丞相,一品大員,對吧?」柴進堂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古怪。但王鈺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繼續聽他說下去。 「從古至今,以二十少年封侯拜相,你是第一人。很威風,對吧?」柴進堂繼續問著,王鈺已經從他的話裡聽出些什麼來。神情不似先前那般輕鬆了。 「要是這樣一個名震天下的人,他來路不清。身世不明,你說,天下人會怎麼看?」柴進堂臉上,掛滿了本該屬於王鈺地勝利笑容。王鈺在歷經磨煉,千均一發之際。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聽到柴進堂這句話,他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自己從一千多年以後穿越回來。陰差陽錯鑽進了李師師地澡盆,又十分湊巧地被本來姓王地李師師認作了堂弟,更湊巧的是。那一年李師師地家鄉的確發生了饑荒。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順理成章。所以,沒有人懷疑自己。而柴進堂此時提起這一茬,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怕了?擔心了?哈哈!」柴進堂看到王鈺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王鈺目光閃爍,隱藏殺機。卻是笑容滿面,語氣和藹:「你都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 「王鈺,你來路不明。當初你進京時。說是李師師堂弟,因家鄉鬧了饑荒,所以進京投奔。而李師師恰巧本姓王,所以被你們瞞過了趙。可你們瞞得了他,卻瞞不過我。我派人到李師師的家鄉去查過,雖然那裡地百姓多數已經背井離鄉。但還有少數年老體弱的人駐留。你猜猜看。我地人從他們口中探聽到了什麼消息?」柴進堂雙眼放光,神情迫切,似乎對自己的發現,引以為傲。 「說下去。」王鈺將雙手往後一背。點頭道。 「你聽好了,王鈺。你聽好了!他們說,李師師自幼父母雙亡,他父親是六代單傳,根本沒有兄弟!既然她沒有叔伯,那你這個堂弟是從哪兒冒出來地?對於你來汴京之前的事情,除了你自己。沒有人知道。據我調查,你剛進京時。言談舉止十分古怪,根本不像是中原人,不對,根本不像是漢人!」柴進堂興奮得大呼,舉著手拷,碰得叮噹作響,竟像是跳大神一般手舞足蹈起來。 王鈺聽到此處,神色凝重,踱步至牢門口,呼喚道:「南仙!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沒有我地話,誰也不准進來!」言畢,又回到牢中,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柴進堂繼續說。 「你既然不是漢人,那不管你是女真人,契丹人,黨項人,哪怕是高麗人,倭人,你都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到中原來幹什麼,你把持朝政又想幹什麼?天下人若知道你這個秘密,他們會怎麼想?德高望重的小王相爺,原來是異族,跑到大宋來當了丞相,是想圖謀不軌,你這個丞相,還怎麼當,啊?」 王鈺聽完,忽然想起兩個人來。一個是喬峰,一個是慕容復,何其相似啊。柴進堂說自己不是漢人,卻又在大宋德高望重,跟金老先生筆下的喬峰,幾乎如出一轍。偏偏這個柴進堂跟慕容復一樣,都是亡國之君的後人,一心想要復辟舊日王朝。 可像歸像,自己不是喬峰,他柴進堂也不是慕容復。人家慕容復好歹還有一個王語嫣。 「你也給我聽好了,我祖祖輩輩都是漢人,別想把漢奸地帽子扣在我頭上。另外,真正地漢奸是你,宋江已經招拱了,西夏兵出夏州,是想跟你裡應外合,復辟大周。你不止謀朝篡位,你還勾結外族,天地不容!」 柴進堂聽罷,放聲大笑:「哈哈,知道你秘密的人,不止我一個。我死了不要緊,他日自然有人將你地短處揭出來。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看著天下人如何議論你,看著史官們如何在史冊上記載你!」說到這裡,他突然收住 試探著向王鈺問道:「你想不想知道,另外一個知道是誰?你求我,真地,你求我,我或許會告訴你!」 「我不喜歡求你,你還帶著這個秘密永遠閉上嘴吧。史官的筆怎麼動。那得看我地嘴怎麼動。這點不勞你操心。」王鈺伸出扇子。敲了敲他地肩膀,就要往外走去。 行至牢門口,忽然又停住腳,微微轉身:「哦,對了,下去之後,見到你先祖柴榮,告訴他。他有一個丟人現眼的子孫。」說完這一句,王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背後。是柴進堂歇斯底里地狂笑。 「王鈺!我會好好看著,看著你倒霉地那一天!」 見王鈺臉色鐵青。牙關緊咬,耶律南仙急忙上前問道:「相爺,你這是……」 「叫大理寺的人馬上到牢來裡!」王鈺厲聲喝道。耶律南仙一怔。再不多言,將王鈺地話傳了下去。不多時,大理寺一班官員。行色匆匆奔進大牢。見丞相神情有異,都不敢多問,垂手肅立。不敢仰視。 「柴進堂是前朝皇室後裔。他犯了謀逆大罪。該如何處置?」王鈺問道。 「回相爺的話,按太祖皇帝立下的鐵律,凡柴氏後人。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止於獄中賜死,不得殺戮於市曹,亦不得連坐旁支。犯官柴進堂。如今已經逮捕歸案。鐵證如山,只待三堂會審之後。便可……」大理寺卿正一五一十,詳加說明。不料,王鈺根本沒有聽他說完,已經拂袖而去。眾官面面相覷。不明就裡。 耶律南仙望著王鈺背影,對大理寺一班官員言道:「不必了,柴進堂一案,證據確鑿。宋江等人已經供認不諱。為免節外生枝,應從速行事。」 大理寺卿一聽這話。面露難色,但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遂點頭道:「姑娘言之有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下官這就命人去辦。」 「慢著。我看也不必按什麼祖制賜死了。柴進堂罪大惡極,不讓他暴屍於市。已經是法外施恩。大人,你應該知道怎麼作吧?」耶律南仙神色冷峻。如果不是礙於柴進堂柴氏後裔地身份,她真想親手殺了他。能讓王鈺氣成這個樣子,可不多見。 柴進堂正坐在牢裡,為自己剛才那番話而洋洋自得。就在此時,三各衙役來到他的牢前。其中一人端著一盆清水。一個手裡捧著一疊紙,另一個扛著一條長凳。還拿著一副線索。 「你們想要幹什麼?」柴進堂意識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三名衙役也不多說話,木頭人一般走進牢房。放下長凳,水盆,都朝柴進堂走去。 「你們!我是大周皇室後裔!趙匡胤頒過丹書鐵券!就算我謀反,也只能在獄中賜死!你們……」柴進堂那張丰神如玉地臉上,肌肉扭作一團,驚恐萬分。當死神地腳步臨近時,這位自命英雄的人,竟然也會害怕。 三名健壯地衙役,對柴進堂地責問不予理會,牢牢抓住他,就往長凳那邊拖。柴進堂拚命掙扎,大聲呼喊,可他地聲音除了裡大牢裡迴盪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鈺!你不得好死!王小寶,你……」一個衙役一把摀住柴進堂地嘴,拼盡全力將他按倒在長凳之上。非常熟練的用繩索將他捆了個結實。而他地同伴,輕車熟路的拿起一張紙,在水盆裡面浸泡一下,向柴進堂的臉上蓋去。 「王鈺!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王鈺!王鈺!」當那張被水浸透地紙蓋在柴進堂臉上,遮住他的視線時,他才真正感覺到了絕望。一張又一張的紙,重疊在他地臉上,他地叫罵之聲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含糊不清。他地四肢,極力的扭動著,縛在身上地繩索,幾乎勒進肉裡。而這些都是徒勞地,兩名如狼似虎地衙役,死死按住他的手腳,讓他動彈不得。而另一人,神情專注,就像婦道人家在做針線活一樣,熟練地將紙浸泡,然後蓋在柴進堂的臉上。 雙手已經成了雞爪狀,手背上,青筋青冒。兩隻腳仍舊在四處亂踢,衙役們很有耐心,當他臉上地紙,足足有一掌厚時,柴進堂終於停止了掙扎。 踏出大理寺衙門,王鈺正要上轎,身後地耶律南仙忽然叫道:「相爺……」 「嗯?」王鈺轉過頭,看著耶律南仙。他地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剛才,他說……」耶律南仙素來果斷,但此時,卻也不由得遲疑起來。王鈺略一沉吟,索性轉過身,讓轎夫在此停侯。 「悶得慌,陪我走走吧。」王鈺說著,自顧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耶律南仙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事情要告訴自己。 u優書萌 uUtXt.cOm 銓紋吇版月讀 第四桶 第130碗 尋找岳飛 字數:5791 武元年,大周皇帝柴榮的兩個後裔,柴進與柴進堂兩反大罪,被丞相王鈺於大理寺牢中先斬後奏。這本是誅滅九族,十惡不赦的大罪。但因宋太祖趙匡胤當年立下過鐵律,所以王鈺並沒有牽連其他柴氏宗族,只殺了他兄弟二人。 翊衛軍所部,凡負隅頑抗,不願歸順的人,都以犯上作亂,謀朝篡位的罪名被依法處置。本是殺頭大罪,但王鈺念及他們受柴進堂蒙蔽,事先並不知情,是以網開一面,只將宋江及其死黨處以極刑,餘眾刺配充軍。王鈺所看重的兩個人,鎮三山黃信誠心歸順。但小李廣花榮,自起事起,便對宋江十分尊敬。王鈺數次派調吳用林衝去勸降,但花榮心如鐵石,寧死不從。 看他如此仗義,王鈺倒也不勉強,放了他一條生路。但宋江被處斬後,花榮替他收了屍,並於宋江墳前上吊自殺。消息傳到王鈺耳裡,讓他好生失落,如此人才,偏偏認定宋江這等虛偽狡詐的小人。用性命去實踐當初梁山結義,不願同生,但願同死的誓言。其實,即便是王鈺不到宋朝來,宋江最後的結局仍舊免不了一死,而花榮也在宋江死後,在他墳前自縊身亡。王鈺能改變歷史的進程,竟改變不了這個人的命運。 處理完柴進堂謀反一案後,並將趙後事辦妥之後。王鈺開始著手準備對付已經打到相州,與汴京城隔河相望的西夏兵馬。而今年,碰巧是省試年,去年秋天經各州取解試錄取的舉子們會在今年春天雲集京城,參加禮部主持的省試。而宋代已經形成了完善的武舉制度,併入科舉之中。省試,不但要錄取文進士。還要錄取武進士,武舉的省試,由兵部主持。而兵部尚書,恰巧也是王鈺。科舉,是國家選拔人才大事,王鈺雖然讀書不多,但也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所以在趙桓面前,毛遂自薦,親自擔任此次省試地主考官。為國家選拔可用之才。 王鈺毛遂自薦,要當今天省試的主考官,一來是為了替國家選拔人才,二來,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在後世流芳千古,被視為大漢民族英雄,武聖人的人。 宣武元年一月末。剛過完新年,王鈺以皇帝的名義下詔給退守相州的趙構,命其守死黃河,不得再後退一步。同通過童貫,積極調動兵馬,準備援助趙構。打退西夏大軍。但詔書到了康王帥府,趙構陽奉陰違。拒不執行。繼續率軍南下,丟失大片領土。 這一日,康王趙構率二十七萬大軍,渡過黃河,逼近京城汴京。趙構此來,用意不明,王鈺調陳橋大營十一萬兵馬前往防備,並命林沖,率南府虎賁。驍騎兩軍四萬騎兵,協同作戰。 一月二十七,趙構大軍離汴京僅三十餘里,紮下了營寨。差人進京報信,說是要回京面聖,奏報軍情。趙構的奏章送至中書省王鈺案頭,與吳用,尚同良等人商議後,王鈺決定批准趙構的請求,命其進京。因為吳用算定趙構此舉。不過是對王鈺進行試探,若真命其進京。他必然藉故推脫。 果然,趙構接旨後,遲遲不見動身進京,仍舊滯留大營之內。既不返回黃河前線督軍作戰,也不見調動兵馬,攻打京城。與此同時,林沖大軍逼近趙構大營,形成對峙之勢,雙方都按兵不動。 中軍大帳,年輕的康王趙構,正捧著皇帝的詔書,左右為難。這道聖旨,王鈺不知為何,並沒有讓趙桓親書,而是由新任的檢校太殿代筆。 「王爺,蔡公求見。」帳軍武士進帳稟報道。趙構正要著人去請,不想他倒先來了,當即命其進帳。不多時,一人踏進帳內,鬚髮皆白,老態龍鍾,手拄一根榆木枴杖,步履蹣跚。此人可算是名聞天下,正是一代奸臣,被先帝趙流放地蔡京。 你道蔡京為何在康王帳內?原來,蔡京當初使錢打通嚴氏父女的關係後,被趙流放,一出京城。他設法脫離監管,渡過黃河,投北方趙構而去。趙構見蔡京來投,大喜過望,將其留在軍中,凡大小軍務,都向其咨詢求教。 「蔡公,本王正要差人去請,你倒先來了,坐。」趙構請他落座後,將皇帝詔書示於蔡京。後者閱畢之後,沉思良久。 「殿下,這道詔書,並非天子親筆,恐其中有詐,王爺萬萬不可進京,以免落入王鈺之手,被他暗中加害。」蔡京說道。 趙構本就沒有進京之意,聽他如此一說,忙點頭道:「是極,本王也猜想這是王鈺詭計。但先前本王向京城上奏,要進京面聖,就是想試探王鈺是否已害皇兄性命。眼下,他召我進京,難道皇兄仍在?」 「據京城傳出的消息,去年年末,八賢王曾經揮師攻打京城。但後來不知何故,八賢王偃旗息鼓,進入京城,並被拜為輔政王,與丞相王鈺,共同處理軍政要務。大年三十,他與王鈺,分列天子左右,與民同樂。據老夫估計,八賢王已經被王鈺收買。而天子究竟是否在世,這個……」蔡京正疑惑時,又見帳外武士入內 「王爺,營外有人求見,自稱從京城脫逃出來,有要事稟報王爺。」 從京城脫逃出來?據消息稱,去年年末,朝中多位大臣,或辭官,或告老,還有的不是被貶謫,就是被流放。這人自稱從京城脫逃出來,莫非是天子舊臣? 「他姓甚名誰?」蔡京問道。 「他自稱秦檜,原殿前司都指揮使。」武士回答道。 秦檜!一聽秦檜名字,趙構與蔡京兩人都吃了一驚,不是有消息說,他被王鈺打入大牢,以犯上作亂,圖謀不軌的罪名被處斬了麼?趙構當即命人帶秦檜進帳。 「康王殿下!」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呼,中軍大帳內奔進一人。還未說話,已經哭拜在地,趙構一看。不是秦檜是誰?見他如此悲痛,趙構心裡一驚,慌忙下來攙扶起他,詢問京城情況。 秦檜淚流滿面,顯然悲痛至極。抓住趙構雙手,泣血哭告道:「去年年末,王鈺發動叛亂,帶兵逼宮,挾持天子。當時,先帝已經駕崩。王鈺有侍無恐,更兼京城,於是發動了政變。將忠於王室的大臣,盡數迫害。現在京城之內,已是王氏天下。王賊本要害我,但被下官藉機逃脫,特來投奔康王殿下!」 趙構大驚失色。急忙問道:「那天子如今……」 「聖上,聖上他……」秦檜欲言又止,環顧左右,竟然看到蔡京也在此處,話到嘴邊,卻又遲疑起來。 「天子是否被王賊所害。你快說!」趙構心急如焚,大聲喝道。 「聖上於大年三十夜間。被王鈺挾持出宮,於攬月樓與民同樂。回宮之後,便被王鈺下毒謀害,與賢妃嚴恪一道……」秦檜又眼一閉,沉痛萬分。 趙構如五雷轟頂,一下子跌坐地上,六神無主。半晌之後,才如石破天驚一般吼道:「陛下!」捶胸頓足,聲淚俱下。一直冷眼旁觀地蔡京聽到這裡。突然起身道:「殿下不必悲傷,只怕這其中另有隱情。」 趙構正哭得死去活來,一聽蔡京這話,淚眼朦朧的問道:「蔡公此言何意?」 蔡京將目光投向秦檜,疑問道:「秦太尉說天子被王鈺所害,可曾親眼看到?」 「雖非下官親眼所見,但宮中近侍私下傳言。下官與內侍王歡交好,從他嘴裡得到消息。是以不敢停留,連夜逃出京城,向王爺報信。」秦檜回答道。蔡京聽完。心中更加疑惑,但當著秦檜的面。也不便說破,便向趙構進言,說是秦大人一路辛苦,請先下去用飯歇息。趙構從其言,命人領秦檜下去歇息。 秦檜前腳一走,蔡京馬上對趙構說道:「王爺,此人不可輕信。據老夫所料,他必是受王鈺唆使,前來作內應。王爺宜斬殺此人,以絕王鈺之念!」自蔡京到趙構處以後,康王對這位老臣很是倚重,凡軍務大事,都要過問他地意見。但此時,聽蔡京如此說道,卻是默然不語。 蔡京見狀,又進言道:「王爺,老夫與王小寶共事多年,深知其人城府極深,狡詐奸滑。試想,若王鈺發動政變,最有利的形勢,莫過於抰天子以令諸侯,他何必要冒天下之大瑋,頂著千夫所指的危險,害天子性命?這與理不合。再者,整個京城都在王鈺控制之下,這秦檜是如何逃脫地?個中緣由,王爺要明察啊。」 趙構聽完這一番分析,小聲說道:「或者王小寶有不臣之心,覬覦皇位,眼下八賢王也懾於他的淫威而屈服,他感覺時機已到,便謀害天子性命,想篡位自立。」 聽趙構這話中之意,似乎是想……蔡京陡然間明白過來,慌得手中枴杖也掉落在地,慌忙勸道:「王爺!不可!這是王鈺詭計,不可輕信!秦檜此來,必是替受王鈺派遣!王爺,您想……」 「蔡公,秦檜是我心腹之人,他出任殿前司太尉,也是本王向聖提議,焉能有詐?」趙樞搖頭說道,不信蔡京之言。 「這,這……」蔡京一時情急,但見康王如此信任秦檜,也奈何不得。心中一動,突然說道:「殿下,暫且不論天子是否被害,殿下都可借題發揮,號令天下,共同討伐王賊,勤王室,清君側。」 憑心而論,蔡京之言,對趙構來講地確是最有利的。但此時,趙構卻另有所圖,根本聽不進他的話。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本王累了,公且先退,待日後再從長計議。」 「王爺!」蔡京往前踏出一步,不依不饒的說道:「眼下逆賊林沖率十三萬大軍,就在三里之外,豈能……」話未說完,趙構已經再度揮手,背過身去。 蔡京一怔,突然狠狠一跺腳,長歎一聲,步出中軍大帳。 「王小寶,佩服,佩服,老夫為相數十年,卻不及你黃口小兒……」 寶國公府,今日地寶國公府。可與往常不太一樣,奴僕們一片忙碌,四處張羅。就連雙目失明的一品誥命夫人童素顏,也帶著紅秀主持大局。知道出什麼事了麼?今天可是大日子,當朝丞相,寶國公王鈺,要娶耶律。耶律南仙自當年上雄大戰之後,一直追隨王鈺,屢鈺能有今日。她居功不小。可女人,到底是要有個歸宿的,哪怕耶律南仙是世之奇女子,可她跟了王鈺這麼久,再不給個名分,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不過,因為先帝趙大喪剛過。王鈺也不得不忌諱一些,再加上是納妾,所以沒有大肆操辦,從這一點上來說,王鈺對耶律南仙,是有愧疚的。 「紅秀。官人呢?」童素顏在大廳上坐陣指揮,等一切安排停當。才發現王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相爺一早就出門了,聽說今年是省試年,各地地舉子們都要進京趕考。相爺最近一直忙這事,昨天尚相和孟相兩位大人到府上,說是有幾個從相州湯陰來的武舉人到達京城。相爺想必是接見去了。」紅秀一邊張羅著擺設,一邊回答道。 「官人也真是地,什麼武舉子這麼大地來頭,還要他親自去接見。罷了,他既不在。我去請大姑出來主持。」童素顏嘀咕道。自趙駕崩之後,王鈺便將久病的李師師接到寶國公府。趙生前曾有遺言,要李師師陪葬,可現在王鈺大權在握,趙桓豈敢在他面前提這件事? 「夫人,還是不必了吧,姑奶奶一直臥病在床,平日裡除了相爺,誰也不見。最近因為先帝駕崩,情緒很不對頭。」紅秀提醒道。 童素顏心裡一陣思量。也覺得有道理,就此作罷。正在這時。忽聽外面一聲呼喚:「嬸娘,侄兒來給叔父大人道喜了!」聽這聲音就知道,一定是王歡來了。過了這麼久,二十幾歲芳齡的童素顏已經習慣了「嬸娘」這個稱呼。 「賢侄,你來的倒不是時候,你叔父一大早就出門,現在還沒回來。」童素顏笑道。 王歡帶著一大堆的賀禮,走上大廳來,紅秀替他倒上茶,抿了一口,王歡笑道:「叔父大人主持朝政,日理萬機,也怪不得他。哎,南仙姨娘呢?」 「南仙在近仙樓梳妝打扮,想是還沒準備好。」童素顏說道。 「既如此,那小侄也幫著張羅張羅。」王歡聞言起身,也幫著四處張羅。他既是王鈺的「侄兒」,也就是王家自己人,寶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拿他當自己人看待,倒也不跟他客氣。 不多時,朝內與王鈺交好地大臣們都備上賀禮前來道喜,王歡權當知客使,忙著接待。眼看著客人們越來越多,吉時就要以了,還遲遲不見小王相爺蹤影。眾人正著急時,卻見王鈺領著尚同良,孟昭,吳用三個,一臉晦氣地回來了。 「叔父,您回來了?」王歡小跑著迎出門去,王鈺卻只是點了點頭,倒徑直走上廳堂。王歡一愣,叔父這是怎麼了? 「官人,賓客們都快到齊了,你快去看看南仙吧。」童素顏聽到王鈺回府,便說道。 「哦,辛苦你了。」王鈺淡淡地說了一句。作了個四方揖,感謝客人們捧場,之後一言不發,便投後院而去。客人們見他如此模樣,議論紛紛,小王相爺地興致,好像不太高啊。這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娶妻納妾,乃人生喜事,不知相爺為何一臉晦氣? 「媽的,白跑一趟!」一踏進近仙樓,耶律南仙的房間,王鈺就罵開了。他自登上相位後,身邊的官員們時常提醒他,要注意儀表言談。所以,王鈺已經很少罵粗口,今天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生這麼大的氣。 「怎麼了?你不是說要去接見那幾個湯陰來的武生麼?找著你想見地人了麼?」幾個丫頭正在耶律南仙身邊忙碌,替她梳妝打扮。見王鈺滿臉晦氣,耶律南仙倒是有些奇怪了。 「沒有,那幾個武生,牛皮吹得震天響,說是自幼飽讀兵書,弓馬嫻熟,萬夫莫敵。我讓吳用考了他們幾個問題,答得是牛頭不對馬嘴。我又讓徐寧跟他們過招,沒一個能走在徐寧手下走過三十招地。就這模樣還來考武舉,娘的,多半是地方官員收了人家好處,這才錄取進來。看著吧,老子當主考官,這幫小子一個也別想中。」王鈺罵罵咧咧,一肚子火氣。 耶律南仙見王鈺這般模樣,倒是笑了起來,這幾日,經常聽他念叨,說是要有一個湯陰來的武生,必須特別留意。現在沒見到,倒把火氣撒到別人頭上了。 「相爺,什麼了不起得的武生,你這麼重視?以前的故交?」耶律南仙問道。 「不是,我告訴你,我想找地這個人可了不得。他叫岳飛,字鵬舉,湯陰人,要是我得了這個人才,那簡直……」王鈺一臉的惋惜,為沒有找到岳飛而遺憾。 uu書猛 uUtXT.COm 銓紋子版越讀 極品御用閒人的最新章節已更新,請登陸小說下載網 www.uutxt.com 進行下載. 用手機下載小說資源請訪問 wap.uutxt.com 最快的小說更新請訪問 http://www.niaoyan.com 更多精彩內容,盡在鳥眼快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