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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路》全集【實體書精校版】
作者:楊鳳舉
簡介:
中學教師楊滔偶然在《人民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當他得知自己的文章獲獎後,便利用其在地區做副書記的遠房姑父的關係,打通各種渠道。讓自己走上仕途。
然而。官場上的複雜是他沒有想到的。為了讓自己的官職步步高陞,他行走在權錢交易、權財交易、權色交易的道路上……
這是一部官場原生態小說,一部剖析人性的全景報告。
權力與金錢,美女與誘惑,人性的貪婪與放縱,官場的搏擊與沉浮……
《權路》深度揭示了政治生態下,官員仕途命運潛規則!
第一章 山村喪葬
從院牆看去,村口拐彎處又有車開來,楊滔踩著一巷子的鞭炮紙屑走出亂哄哄的院子。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看著漸漸開近的兩部車,楊滔俊朗的面孔又泛起激動人心的表情,心想要看看第二百五十輛車是誰的,誰是二百五。
楊滔見車開到村裡學校前的停車坪,忙跑到小學的拐角處,見車裡的人已經走過來。來人很自然的樣子,他就意識到這輛車上的人應該是從鳳城縣來的。楊滔正迎上去,卻見一群人都穿著警服,不想老朋友李奉唯就在人群裡。
「奉唯,你們來了。這幾位是縣裡的領導吧,我給你們帶路。」楊滔手想伸出去,伸到一半又收回,臉上的笑容燦爛著。
「楊滔,你在這裡幫忙呢?這幾位是縣公安局的領導。」李奉唯很恭敬地陪客人走到楊滔身前,他一米八的身子很威武,此時卻明顯極力收斂,看上去上半身有些弓背,並表示有自己帶路,讓楊滔在停車坪繼續等其他客人。
在鳳城,人過了七十歲去世就是喜喪。陳副書記的爺爺已經有九十二歲,村裡給辦喪事時就像辦喜事一樣,想把事情辦得熱熱鬧鬧的。按規矩辦喪事都得看時辰日子,做什麼都不能虧了主家,也不能虧了村子。陳家老人後,有先生算定應該停靈七天。陳副書記也得遵守村裡的規矩,何況爺爺的喪事姑姑一家更有發言權。陳副書記名叫陳俊軒,現在也有四十六七了,對爺爺的去世陳副書記只是心裡覺得難過。這些年爺爺與姑姑家住在一,始終不肯跟自己到鳳城讓自己贍養,讓陳副書記沒有盡到孝心,悲傷卻沒有太重,人到了四十歲對生命的理解已經夠深,對生與死都看得淡了。
陳副書記三年前在鳳城當副縣長,如今是懷市縣級市的副市長,懷市地區都傳言著陳副書記又要升了,而且是升到地區當副市長,那可是連升兩級。對村裡來說他是臨近村寨裡最大的官,再怎麼升都沒有多大影響,但對懷市和鳳城的大大小小官員們來說那可是件大事。楊滔為客人帶了兩天路,知道昨天來的都是懷市的人,說話舌頭打著結,村子裡的人還真聽不懂。今天,客人卻換了一撥,基本是鳳城各單位的頭頭腦腦,當然也有本地的親友。
今天已經是喪事的第三天,靈堂前和村子裡都沒有什麼悲慼之氣。陳副書記也淡定著,對前來拜祭的人答著謝。楊滔是第二天到的,因他家與陳副書記的愛人楊愛梅家有著轉折親,來幫忙是必須的。在村裡與外界往來的人不多,在安排人員時村支書就讓楊滔負責接待來人來客。陳副書記的客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讓村裡的人接待肯定弄出很多錯來。
楊滔跟在李奉唯身後,李奉唯是都良鎮派出所的副所長,與楊滔是同學還是好朋友。目前兩人合夥在都良經營了一家叫「愛麗春的」洗髮店。李奉唯沒有直接參與洗髮店的事務,平時只是楊滔與愛人付麗珍在打理,可要是沒有李奉唯在派出所罩著,這種店子是很難經營下去的。
一行人進到巷子裡,看到厚厚的紅紙屑末,張局長就吩咐一位年輕警員點燃鞭炮,巷子裡立即響起巨大的震響。楊滔已經適應了這種爆裂的響聲和濃濃的稠,雖然耳膜嗡嗡的響,但他還是很自然地用手勢請張局長先行。
進到院子,陳俊軒副書記與愛人楊愛梅就站在大門口處接待來賓。楊滔說:「陳叔,這是縣公安局的張局長。」公安局的張局長與陳俊軒副書記熟識,兩人一見面就寒暄起來。幾句客套的話說完後,一行人先到收禮台送禮,楊滔見張局長也和昨天那些人一樣,把副書記拉開人群,從衣裡又掏出一個比較大的禮包塞進副書記手裡,副書記略推辭著。兩人說什麼楊滔沒有聽到,只見兩人推了幾下,陳副書記就把張局長的大禮包收了。楊滔昨天見懷市地區的領導們都這樣,心裡好奇就留意地觀察,才知道領導們私人的大禮包都是直接送到陳副書記手裡的。今天再看到張局長這樣,已經見怪不怪了。
陳副書記與張局長兩人走過來,與幾個人匯合後,有工作人員給來人分發祭拜孝帕布和煙、水。陳副書記見楊滔站在身旁,招呼說:「楊滔,辛苦你了。今天不是要去上班嗎?」
「陳叔,我已經跟學校請了假的。」楊滔應著,見張局長看著自己就點了點頭,楊滔頭上纏著祭拜用的白孝帕布屬於親屬一族。李奉唯這時走過來,與陳副書記說了兩句應場話,張局長還要與陳副書記敘敘舊,李奉唯就拉楊滔到外面去了。
走到村小學外的停車坪,那裡有十來部車停著,整個停車坪顯得擁擠。村裡的公路一年難見有幾部車走,這兩天卻分外飽和,特別是停車坪,昨天根本停不下,從懷市來的兩百多部大大小小的車,只能停在狹小的車路上,先來到的客人只能最後離開。這公路只是村級公路,到村子就是終端,雖然擁塞卻秩序良好,眾多的車來回都很有序。今天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楊滔與李奉唯走到車旁,李奉唯打開一輛警車坐進去。裡面清靜,不會影響兩人的說話。李奉唯掏出包煙,楊滔一看是芙蓉王,眉毛一揚道:「抽這麼好的煙?發的吧,我也品品。」
「是啊,要我自己買,買得起幾包?」李奉唯說著把頭上的警帽脫下。李奉唯穿了制服就顯得特別英武,將近一米八的個子,是楊滔最不服氣的地方。楊滔才一米七六,雖然帥氣,卻比李奉唯要矮了四厘米,人又比李奉唯顯得斯文白淨,總被李奉唯說楊滔是職業吃女人飯的。楊滔當然不會在口頭上認輸,就說李奉唯一臉匪氣,有王八(霸王)之氣。
「楊滔,你準備在這裡幫幾天?」
「什麼幫幾天?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學校那邊我都請好假了,那化學課耽誤幾節沒有什麼。」楊滔一副決絕的表情。
「你還是那樣啊。這幾天忙得夠嗆吧?店子那邊生意怎麼樣?」李奉唯是指「愛麗春」小店。「愛麗春」除了洗髮洗臉按摩,還經營著很多男人都知道的保健業務。
「有付麗珍看著,你操什麼心?奉唯,你與局長掛上了?可要努力,爭取兩三年後能拉我一把,我覺得當老師太沒有意思。」
「什麼沒有意思?不是因為你勾搭付麗珍,搞什麼師生戀?你要再忍兩年等付麗珍畢業了,哪會被捉住?太色急了,活該。當然,是人都覺得你賺大了,付麗珍這麼漂亮,哪有不先吃了再藏好的?」李奉唯一臉理解和羨慕。
「什麼師生戀?付麗珍本來就不是我的學生。」楊滔要去揪打李奉唯,「說到色急,有誰比得上你?每次見到小姐,都先拉去辦了事再說。奉唯,說說你與張局長的事?」
「那有什麼說的?他是局長,我是他的兵,就這麼簡單。」
「還跟我隱瞞不是,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傻瓜啊。」
「八字還沒有一撇,說了讓你拿我當笑料?我是想跑跑,看有沒有機會。」
「應該有啊,你的事跡在那擺著,那麼耀眼,誰也蓋不掉的。」
「嗨,那些當不得真的,榮譽和嘉獎與陞官沒有什麼直接關係。要想升還得找關係,要跑才成。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這一套嗎,今天變性了?」李奉唯說著狐疑地問。
「奉唯,你就別拿我開葷了,這次來給陳書記幫忙,原本是家裡老頭子指令來的。昨天見這裡滿滿擠著一長串的車,直通到村外真的很震撼人。」
「受刺激了吧?這就是貴在深山有遠親。要不是陳書記在懷市當書記,又要升到地區市裡當副書記了,誰會來看一個老人的喪葬?花錢請都請不來的。平時你總是不屑,你要是當了官,六中的米校長怎麼會給你臉色看?就算教育局的領導都會千方百計地找你,說你在六中的貢獻怎樣怎樣突出。」李奉唯說到後面就笑了。
「是啊,昨天從懷市來的人,根本不知道鳳城還有這樣一個小村子。他們來時長長的一串車,在沿途還走錯了好幾個路口,車開到了其他村才折回找來的。後來沒有辦法,我要村支書在都良路的入口處,立塊大木牌指示路標。昨天下午,我從停車坪數起,一直走到村外就停著大大小小的車。平時都良難得見一輛這樣的車,更不要說村裡。我一輛一輛地數,一輛一輛地猜著車主人,是個什麼樣的身份,讓人的心裡很複雜啊。奉唯,說說你怎麼樣找你們局長?」楊滔手裡燃著煙,忘記把煙灰彈盡煙灰缸裡,掉落在車座上。李奉唯忙把煙灰弄掉,兩人弄好煙灰又笑了。
「不錯,楊滔,你終於覺醒了。你知道我那事,雖在鳳城有很大影響卻也只是立立功,當個副所長。話說回來要不是我當了這個副所長,『愛麗春』我也不敢罩著。有了副所長這個基礎,今後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的努力了。我和縣局領導們混多了,就有了幾個朋友,他們雖然做不了主,卻能提供信息幫著支招,我所做的都是縣局的朋友支的招。這次張局長要來,都良鎮是我的轄地,我當然要來帶路,這也是機會。」
「奉唯,你也給我支支招吧。」
「你目的是什麼?先要確定目標,然後再找路徑,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局裡的那些朋友說,再看不見的路,只要你多走走就會找到途徑。楊滔,你先說想要怎麼樣?」李奉唯儼然是個深通官場的老油子,讓楊滔很有感觸地盯了他一眼。
楊滔很瞭解李奉唯,能力是有,可在楊滔眼裡李奉唯簡直就是全縣人民的「罪人」,哪有一點維護人民利益與安全的警察形象?可從去年那件事後,楊滔覺得看什麼都不能簡單地用一句話說清楚。而昨天,楊滔對一直有著敬仰之心的陳副書記,很淡定地與懷市領導們交道,特別是那停著的眾多車輛,對楊滔衝擊太大,楊滔也覺得命運似乎也對他開啟了一扇通達的門。至於能走多遠,得先跳出都良六中,最後走到哪裡,用李奉唯那句話: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怎麼努力了。
「我想怎麼?又能想怎麼?我不過是吃粉筆灰的小小教師,最期望的就是走出都良六中。當官雖好,我卻沒有那路可走。」楊滔說到投入處,夾著煙的手揮舞起來。李奉唯忙制止,怕楊滔那煙灰再落到車座上。
「楊滔,你讓我怎麼說你。沒有路,那是你不想走,只要你去走就能找到路。更何況你比我有優勢啊,你沒有發現嗎?」李奉唯半閉著兩眼,兩人叼在嘴角的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冒著煙,繚繞在車裡。
「我有什麼優勢?我們六中教務副主任都煩我,更別說校長了。」在六中,楊滔是學校領導的對頭,讓領導頭疼的人物。說白了,楊滔與他們翻臉了。
楊滔大學畢業分配到都良六中教化學課,專業對口工作就輕鬆。學校在偏遠小鎮,經濟上沒有什麼來源,全靠收取學費,即使想違規多收些費用來維持學校的運行,也是不可能做到。都良鎮是全縣最窮的小鎮,學生應交的部分都有一大截收不上來,學校一直就是負債運行,自然把所有可挪動的經費都用在日常開支上。
楊滔到學校的第二年,對學校經費的運用就有了一點瞭解。一開學,他就走到校長室裡,跟校長要化學實驗儀器與藥品。校長滿口應下,把他打發了出來。學校從學生那裡是收取了專項試驗儀器費的,按規定這部分錢,要送到縣儀器站,縣裡再由儀器站規劃分發實驗用品。開學一個多月後,楊滔還不見縣裡分發實驗用品到學校,就跑到縣裡問。縣儀器站說學校根本就沒有上繳一分錢,哪會有儀器?
回到學校,楊滔又找到校長。校長說學校還有三分之一的費用都收不上來,哪擠得出閒錢買那些無足輕重的東西。化學課沒有做實驗,那課堂效果就會差上一大截,直觀感性就全沒有了,雙基培養就少了一基。楊滔聽校長這樣說就較起真來,說是按地區與縣教育局文件,實驗費用是不能挪用的。校長室裡除了校長還有兩個副校長,他們聽著就笑了起來,楊滔從那笑聲裡聽出,他們對自己是那種不切實際的不屑與譏諷。
楊滔被笑聲刺激心頭一熱,就說了句「你們少吃兩餐,少喝兩杯,什麼都有了。」他一直後悔的話。這句話在學校裡閒話聊天時說的人不少,卻沒有人當著校長們的面說出來。楊滔話一出口,三位校長臉色立即黑了起來。之後,每次學校檢查,楊滔都成了檢查的重點對象。其他老師的資料,學期前與年末往往象徵性地翻翻,到了楊滔這裡就極為仔細地查收。楊滔在學校裡就過得艱難,屬於被專政類別的對象。特別是與付麗珍的戀情,又被學校「收網」捉住,報到教育局,後來曲曲折折打點,才沒有受到什麼處分。逼迫無奈,他只好帶著付麗珍到浙江一帶打工,一年後又不順利才回都良夾著尾巴做人,平時學校想找楊滔也難得一見。與李奉唯聯手經營「愛麗春」後,每天只是到學校把那節分內的課上完,就找不到人了。
「說你腦袋瓜不開竅,還要爭。陳書記與你是親戚,誰有你這優勢?這兩天,你更要好好利用,讓縣裡的領導對你有印象。有老虎皮不披,你自己說腦袋裡是不是進水了?」李奉唯意味深長地說。
楊滔還想討論,聽見村口又有了車的喇叭聲,就說:「過兩天,我邀幾個朋友聚聚,我也有件事要你們過來談談。」說著,開了門,見車漸漸近了。一行四輛,楊滔在心裡咕咚地想到第二百五十輛車總算是來了。
等車開近,李奉唯看清車牌後說:「楊滔,這幾輛車,是縣政府裡的大頭目。只怕正副縣長都到了。」那四輛車已經擠不進停車坪,在車路上停後,從車裡下來七八個人。楊滔一個也不認識,而李奉唯全都知道,是縣長胡成紅、副縣長唐金強、廖科貴一行人。楊滔仔細看了看,那最後一輛車,就是副縣長唐金強的。
胡成紅縣長下車後,揮手示意司機將車退回村口外,在那裡可以倒車掉頭。楊滔見那些人,就想拉著李奉唯前去迎接為他們帶路,有人接是一種身份,主客雙方都好。
李奉唯有些心虛,那些人畢竟是縣裡的一二把手,平時都難得一見。楊滔卻大步走向前,李奉唯只有跟著。這時,胡縣長他們也看到楊滔與李奉唯,而李奉唯的警服更是顯眼。楊滔身著重孝,走近一夥人後,仗了仗膽客氣道:「歡迎,歡迎。各位領導,大家請跟我來。」
李奉唯就插在人群裡走,這群人同樣提著幾大卷萬字頭的鞭炮,進了村巷胡縣長就要跟在後面的人點了,辟啪炸響裡,楊滔回看走著的幾個人。胡縣長看起來像是四十來歲的人,分頭,臉俊朗而輪廓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外縣來的人;唐金強副縣長,大約四十四五歲,一臉肉,雖不顯得橫蠻卻在一閃眼間,看出他的蠻氣。二百五就是他,楊滔心裡想著又瞟了一眼。廖副縣長人卻高瘦,五十多歲的人了,頭頂有些禿,看去給人種老好人的親和。楊滔看得出,三個人裡就廖副縣長的權勢最小,但卻是他的直接上司,分管這鳳城的文教衛。
鞭炮響後,主家的迎賓短炮也響了。胡縣長才帶著幾人走進大門,楊滔在前面帶路,陳副書記直迎到門口。陳副書記與胡縣長沒有一起共事過,卻是相熟,胡縣長畢竟是鳳城的父母官,陳副書記雖在懷市與胡縣長平級,卻因家在鳳城地域,與胡縣長碰上時,兩人都熱情著。唐金強和廖科貴以前與陳副書記共過事,雖有過暗爭明斗卻沒有破過臉,廖副縣長在陳副書記走後,反和陳副書記交好了。幾人到來,都是鳳城的實力派大員,上門來拜祭老人,已經給足了陳副書記臉面。主人也就笑呵呵地,迎著客人去靈堂。
楊滔見胡縣長一人是兩份禮包,隨行的人都是一份,就知道其中的訣竅。李奉唯進了院子就與楊滔分開,粘著張局長他們。張局長等胡縣長他們完成禮數,與陳副書記敘舊時後,覺得自己該走了就帶公安一行告辭而去。李奉唯在出院子時,給楊滔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跟著走了。
楊滔留意著胡縣長他們,見幾人說話熱勁頭已過,就走到那群人中對陳副書記說,「陳叔,廚房問是不是給縣長們開餐了。」辦這種事時,一天隨時都可開飯的。楊滔這樣問,只想找個借口,好藉機會說話。
陳副書記就看著胡縣長几人,縣長們雖然忙,卻也不能屁股沒有坐穩就急著吃飯走人,就說要陪陪書記說話敘舊。陳副書記見楊滔站著沒有走,就要楊滔也坐下休息會。楊滔正巴望著這句話,沒有說什麼就坐到眾人裡。陳副書記見楊滔那樣子,知道楊滔心意,沒有說什麼。依舊與鳳城的領導說著舊話,敘著舊情。陳副書記這時節正是關節處,什麼事都很小心,哪怕給爺爺辦喪事,回懷市都要向紀委去說明。這麼大的場面,是陳副書記所不願的,就想平平靜靜地把爺爺送走。可客人來了,總不能把他們拒在村外。楊滔那些事也不適合現在就說,陳副書記見楊滔坐了一會就說:「楊滔,你去給廚房說說,要他們準備好,我與幾位領導再聊會兒就可以開餐了,不誤領導們的事就行。」陳副書記把楊滔支走,怕他在領導前說多了會出錯。楊滔也知道,這時真不是說事的時候,能讓領導有個印象就不錯了,便忙著告辭走開。
傍晚,楊滔總共數到三百二十多輛車,而且車的檔次,也沒有昨天好。有些單位,只是包了跑短途的麵包車。從他們的身份看,應該是鳳城各鄉的鄉鎮領導。誰都不想落在人後,要是陳副書記上任了地區副書記,走通這路日後在仕途就有了個強助。
到了晚間,坐車來的客人大多都走了,留下來的都是臨近的村民或親屬。請來的樂團和道士們,基本是每個小時輪換著表演,或唱歌,或誦經安魂。楊滔堅持著坐到午夜,想起今天的事,就想去拉拉陳副書記的關係。按李奉唯說的,這是張老虎皮,自己不披上,那就浪費資源了。
楊滔走到房子裡間,見陳副書記和愛人楊愛梅、父親他們坐在一起說話。楊滔走進來後,逐一輪著喊了人,才移張椅子坐下。陳副書記招手指了個空位,說:「楊滔,這幾天辛苦你了,還耽誤你的工作。」
「陳叔,今天白天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真對不起。」楊滔很拘謹,沒敢就坐下。
「楊滔,你父親早就跟我說起你的事,鳳城的領導們我是熟悉,就算今天幫你說兩句話,他們會怎麼做,那也說不准的。」陳副書記說。
「楊滔,你陳叔不在鳳城,又不是地區的人。鳳城的領導就算當面說得再好,那也是面子上的話。聽大哥說起你,知道你是個好強上進的人,有能力,總不會被埋沒,也不要太心急。」楊愛梅說,按輩分楊愛梅是楊滔父親的小妹,楊滔應該叫姑姑,只是隔著幾代了,算起來這親是很遠的。
「陳叔、姑姑,真的感謝你們。今後說不定還有很多事要麻煩你們,誰讓陳叔是鄉親裡最大的領導?我從小就崇拜陳叔,以陳叔為榜樣,現在卻沒有一點起色。」楊滔雖然早就知道,鄉里出了個大官,卻不知道自己與陳副書記搭得上邊。父親要自己回村幫著辦理喪事,心裡還在怪父親多事。回到村裡後,才知道自己居然與陳副書記遠遠地粘了點親。經李奉唯一提,就覺得真要利用好這資源,說話間就透著自己的意思。
楊愛梅與楊滔家畢竟有親,聽了楊滔的話,她親和地說:「看你說的,什麼領導不領導的,就沖大哥的臉面,就是不說,你陳叔真要是能幫上,都會幫你的。楊滔,你做了教師,先安心把工作做好,有機會再發展。」
「還不就是想你們費力拉一把,這小子當老師還安不下心。」楊滔聽父親這樣說,就怕父親說出自己與學校領導間的衝突,大凡在位的領導,都不想幫那些造事的刺頭吧。
「楊滔,你自己有什麼打算?說說看。」楊滔聽那語氣很平淡,聽不出讓人激動的東西來。楊滔想了想道:「陳叔,當老師不是我的長處,我喜歡寫一些東西,讀大學時就一直堅持著,就想能把自己這方面發展發展。」
「寫東西?很不錯,現在這樣的人到哪裡都需要。你有沒有取得什麼成就?要是有,你想找領導也有說服力。」陳副書記說。
「陳叔,以前我喜歡文學,不過這兩三年來我一直在學習寫通訊報道等文秘的相關寫作。半年前在《人民報》上發表了一篇論文,獲得二等獎。獲獎通知前天才收到,過幾天就要去京城領獎。」
「在《人民報》上發表,還得了二等獎?這可是件大事,要是地區知道了,都會震動的。《人民報》上發表文章,懷市地區已經有幾年沒有過了。能在《人民報》上獲獎,那就更少了。很不錯,那是什麼樣的獎項?」陳副書記聽了就有些激動,楊滔從他話裡聽得出來。
「陳叔,是這樣。」楊滔忙把獲獎的事說出來。
在半年前楊滔無意中在國內最大的權威報紙《人民報》上,看見一份徵文廣告,主題是教育改革的進一步深化。楊滔花了一周時間寫了篇寄去。兩個月後,報紙給刊登出來。一個月前,這篇文章被評獲二等獎。這可是幾十萬篇徵文中挑選出來的,楊滔看到報紙上的公告,美美地把自己誇讚了很多遍,渾身的骨頭都軟酥了。這個月來,楊滔已經無數次地想過,該怎樣充分利用這篇文章,用來改變自己的生存環境。卻不知道要怎麼去做,昨天看到那麼多的小車,一齊跑到這深山深處來赴一個老人的喪禮,楊滔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而今天李奉唯的行動和所說的話,都使得楊滔頓時有種撥雲天開的感覺。
「楊滔,你取得這麼重要的好成績,讓我這當叔叔的都覺得臉上有光。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安心去京城領獎,回來後再考慮自己今後怎樣發展。鳳城要是不好找那你就和陳叔到懷市去,總不會讓你受委屈,埋沒了一個才子。」
楊愛梅心裡一喜:「看看,我就說楊滔很有能力吧。是不是把懷市地區的文人都蓋過了?老陳,你可要把楊滔的事放在心上。」
「謝謝陳叔和姑姑,我也就是碰上的,哪裡是什麼才啊。陳叔,那我就按您說的,回來再找領導說說自己的想法。」這時進來了個漢子,說是要開夜宵了,問是不是給端進來。楊滔忙站起來,去幫著端夜宵。
第四天,比較清靜,楊滔一直在想怎麼把握好這次機會來個鹹魚翻身。四天裡,楊滔又接引了不少的人,其中楊滔記住的就兩撥:鳳城縣委書記段世理和鳳城教育局的李奎局長。楊滔在李奎局長面前,把自己與陳副書記的關係展示出來,卻沒有多說什麼。楊滔想給局長留下個印象卻不要太張揚,而讓教育局對自己排斥。
小鎮離縣城有三十幾公里,由於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小鎮雖小,但人口集中又是山區集會之所,卻也熱鬧。楊滔回到都良後,就給幾個老朋友打電話要他們下午趕過來,說有要事找。
楊滔回到「愛麗春」,小花、小芳、小麗都還沒有起來,養著懶腰。店子裡的小妹妹們總是這樣,賴著不肯起床。楊滔也適應了,她們尚未滿二十歲,小女孩的性子重著。何況她們每天被客人折騰很晚才睡,得讓她們養足了精神。楊滔一向都這樣,要想獲得更好的利益就要在細節上做得更好。楊滔經常對小妹妹們說上幾句暖心窩的話,她們也總是盡最大能耐把客人留住,雙方都得到最大利益。
小花、小芳、小麗都是店子裡的小姐,做的主業都是皮肉生意,她們沒有學過美容美發按摩的技術。她們每天都要接待幾撥客人,與客人們周旋。客人們很少有人嫌她們手上技術不規範,總是用些洗髮水隨意地洗下,就被她們帶到小房間裡去按摩保健。
「愛麗春」裡,真正學過按摩各種手法訓練的就是小紅與薇薇。兩人在「愛麗春」裡已經是元老級人物,像「愛麗春」這種小經營,服務小姐總是走馬似的流動。這種流動使得客人總能找到新的面孔,有新的征服目標,小花、小芳、小麗在店子裡呆了半年,已經是算長的了。
小紅和薇薇在「愛麗春」已經一年多,其他小姐都換了三四撥了,她們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小紅才二十,長得像一朵艷麗的玫瑰,一顰一笑都要撅人的魂兒。小紅是楊滔無意中在懷市找到的,屬於交流資源性質,憑三寸巧舌挖掘來的。來到「愛麗春」後,小紅並不像小花她們那樣只認票子,她要挑選客人,看不上眼的出多少錢都不肯做。近來,小紅兩三天就被一個神秘的電話叫走,整夜在外,費用沒有少,楊滔就沒有去理她去了那裡。
薇薇和小紅不同,她一直都只是做正規的洗頭、按摩。薇薇的手藝很好,受過系統的訓練,楊滔是在市裡正規的洗浴店裡遇上薇薇,把她挖過來的。薇薇比小紅要成熟得多,豐胸翹臀,身上的衣總讓人擔心又盼望著被撐破,勾人的緊。她又愛說笑,極為和善,人鬼神仙,什麼話都能接住。客人說些葷話,甚至有客人動手動腳,只要不太過分薇薇總是笑臉相迎。對客人進一步的要求,卻全部推掉,讓客人心癢癢的很能留住客人。
時間一長,楊滔和老婆付麗珍對薇薇很放心,什麼事都托給薇薇。他們夫妻倆不在店裡時,就是薇薇打理著店子。薇薇似乎有著天賦一般,對管理很懂門道,其他女孩子也聽從她管束。
楊滔進到裡間,聽到廚房裡有水響,那水就像鋼琴上彈響的音符叮咚悅耳。楊滔知道那是薇薇在廚房裡收拾早餐,小紅、小花幾人還沒有吃,每天都要為她們留著,就把衝上樓的姿勢收住扭向廚房。老婆付麗珍要是回來的話,也會在廚房裡幫忙,楊滔想把這好消息盡快讓老婆知道。
楊滔走到廚房門口,見裡面只有薇薇。薇薇低勾著頭,專注地切著香蔥,天氣有些熱,薇薇穿著短衫低勾著腰,胸前那裡就吊得惹眼,楊滔無意中吞了口口水。
「薇薇,你珍姐呢?」幾天不在真有些想老婆,楊滔想把這幾天的事告訴她。
「老闆,你回來了,珍姐不是還沒有回來嗎?珍姐下城去了。」薇薇面帶驚喜。
楊滔一件白色的襯衫,起著淺淺的蘭花,頭髮三七兩分著,臉上輪廓分明很有男人味。薇薇轉臉見楊滔神色與平時不同,驚異地看了看他,笑問道:「老闆,一回來就找珍姐,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哦?」
「是啊,你說該有什麼好事?這麼多天不見了。」楊滔笑意橫生,他平時很少笑,就算笑那也是無奈地擠出來的。當然,唯一的例外就是楊滔在為「愛麗春」挖人時,那笑就格外地迷人讓人無法抗拒。今天,楊滔臉上突然掛著笑,薇薇一愣後又有些著迷。以楊滔的身高,走在街上會比周圍的人要高出半個頭來,頭上極為柔順的烏黑髮質讓人第一眼會錯認為是女子。臉蛋爽朗清秀,掛著憂鬱與滄桑感。眼神有點散淡,只有與人說話時才專注,給人一種極為認真傾聽的印象。就這神情,常常會在無意中撥動人心底最柔軟的情弦,讓人感染。楊滔的手,保養極好,修長圓潤。相書上說這是文學大師的手,能出好文章來。但楊滔卻給女人一副很男人的印象,那種經歷很多成熟的男人味。這種男人味對不少年齡段的女人衝擊力超強,店子裡的小妹妹們總是找著機會想與楊滔發生點什麼。楊滔卻總是避著,並不是因為老婆在他身邊,而是楊滔為自己劃下了一條界線。
「薇薇,空了給我洗洗頭,幾天沒洗了很不舒服。」
「要洗哪個頭啊?老闆,我現在就給你洗。」薇薇笑著從廚房裡出來,人站直了,胸前的驕傲就格外地挺眼。楊滔在縣城裡初遇薇薇時,與薇薇近距離聊過,還跳了兩曲舞,把薇薇引到小鎮後。就一直與薇薇控制著距離,薇薇已經有很多次暗示著要與楊滔有點什麼事,甚至當著楊滔老婆付麗珍的面直接說,是楊滔把她騙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要楊滔用身體來補償她。
楊滔見薇薇站立的架勢,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靠向樓梯的扶手。薇薇見了,不由綻出笑來。這就是楊滔誘人的地方,毫無裝飾顯現出純情。
「怕什麼?老闆,你早就說過要以身相許的,就是一直賴著不肯兌現。你想賴到什麼時候?」
「賴你什麼了?」楊滔轉身走到前廳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機撥打付麗珍,接通後付麗珍說她和小紅在縣城採買店子裡的消耗品,跟著就要回小鎮了。楊滔要付麗珍多買些菜,下午要請客。薇薇把洗髮水弄到楊滔頭上時,楊滔把下午要說的事,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就覺得身後的薇薇,把身子擠靠在他背上,薇薇的熱力與彈性是楊滔所熟悉和警覺的。楊滔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有意這樣,只好陰著不作聲。背後的熱力卻明顯地燙起來,薇薇的手勁沒有變,十指在楊滔柔而細的頭髮裡梳弄與按壓,讓楊滔稍有些分心。
睡在樓上小房間裡的小花、小芳、小麗從樓上下來,見楊滔在就說:「老闆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天薇薇姐可想你了,總在念著。」
「不說話,沒人把你們當啞巴。」薇薇說,楊滔沒有看見薇薇的表情,三個女孩子卻閉了嘴。平時,都是薇薇做飯,女孩子們每天的流水賬也是薇薇記,三女都有些怕薇薇。三女胡亂地梳洗,就擁進廚房找早餐填肚子。見廚房裡準備的又是米粉,小麗就在那裡念叨,說是天天這樣沒有一點食慾。小芳接嘴說,早餐又不是男人一天一變?想吃新花樣,自己早點起來弄。
幾個女孩子吃著,說起化妝說起這天的排隊次序。小花與小麗又在爭排第一,薇薇說,今天用不著爭了,老闆說放假。她們一聽,立即歡呼起來。隨即埋怨薇薇沒有早早跟她們說,好到縣城裡去玩。她們愛到斜對面的網吧裡打發時間,三人一走,「愛麗春」裡就清靜下來。
「老闆,要不要給你按按腰?」薇薇說。
「嗯,這幾天累得夠嗆。」就隨薇薇把頭髮清洗了,用另一條乾毛巾把楊滔濕漉漉的頭髮包起,兩人就上樓。薇薇的房間是樓上六個房間最乾淨的,平時,有客人上來按摩,薇薇總是拿兩層毯子鋪上,又不准其餘幾個女孩子帶男人到她房間去。兩人到房間後,楊滔站著等薇薇鋪毯子。
「老闆,呆站著做什麼,這樣怎麼給你按摩?」薇薇把楊滔連拉帶推弄到小床上躺著。一陣清新的香氣撲鼻而來溫馨異常,楊滔心裡沒來由地一動,看向薇薇,薇薇臉上掛著笑分外動人。薇薇偏身坐到楊滔身邊,偏腿跨坐在楊滔的腰臀上。薇薇臀部向後翹豐滿圓潤,腰臀曲線加大,屬美臀型的後翹型。一坐實楊滔就感受到薇薇的彈性與肉慾感,而薇薇分明有些故意。今天心情太好,對薇薇就存了點調逗,沒有說破薇薇的故意所為。
薇薇見楊滔不作聲,取了東西下了床,提張凳子坐到床頭,將楊滔的頭拉到自己身前,用乾毛巾反覆擦去水漬。薇薇將楊滔頭摟在自己胸前,按著楊滔前額與眉毛部位。楊滔分明感受到薇薇胸口那怒起的彈性,隨著薇薇兩手用力,一波一波地擠壓著楊滔的頭。這種感受,楊滔經常在家裡享受老婆付麗珍的親暱時體會過。按好頭部薇薇折身上到床上,再次坐到楊滔的腰臀。薇薇一直不作聲很到位地按著,楊滔按摩喜歡手重,薇薇就有些吃力。翻過身兩人面對面,楊滔才見薇薇臉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休息下吧,別這樣用力。」
「楊哥,今天看你和平時不同,有什麼喜事?」楊滔聽了一滯,薇薇平時很少喊楊滔為楊哥的,只有親暱時或做什麼重要正事時才這樣喊的。平時都稱呼楊滔為老闆,楊滔就轉臉看著薇薇,「什麼喜事不喜事的?真有喜事也會跟你說的。」
「楊哥,很久沒有見你這樣開心了。楊哥有好事還會與我說?」
「我們不是朋友嗎?」
「楊哥哪會將我這風塵女子放在心上?」薇薇語氣裡有些辛酸,楊滔是聽出來了。
「我是這樣的人嗎?」
「怎麼不是?你說我多少次破了臉皮,要楊哥疼我一回,楊哥答應過嗎?」
「你不是我妹子嗎,我怎麼能害你。」
「我才不要做什麼妹子,我只是想著要楊哥疼我一回。楊哥和珍姐一直把我當作親妹子待,我很是感激,其他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只想滿足一個心願,楊哥,你答應不答應?」
「什麼事,說得那麼傷感。」楊滔明知道,卻不知道怎樣應付薇薇隨口而出。
「楊哥,我就想著要楊哥疼我一回。就一次,算我對不起珍姐。」薇薇臉一紅,把臉扭向一邊,停了會扭回來直直地看著楊滔。那手按摩時,漸漸地由胸部向下到小腹向腿根而去,楊滔全身不由繃緊起來。
第二章 未雨綢繆
付麗珍和小紅兩小時後回來的,車拖著買來的東西停在「愛麗春」門外。楊滔就到外面幫著搬東西,搬完東西楊滔見付麗珍兩縷頭髮,被汗水粘在俊秀的臉頰上。就要她快去沖涼,付麗珍卻想知道有什麼好事,做出這麼大的動靜專門請客。
「你洗好了我再跟你說,肯定是大好事。」楊滔說著,推付麗珍去衛生間。衛生間門一閉,隨後就響起水聲,楊滔壓抑在身子裡的情緒就擴散開來。薇薇和小紅兩人在整理那些東西,並把菜放到廚房洗弄。
付麗珍從衛生間出來,清爽了,楊滔一手拉住她向樓上走。付麗珍以為有什麼不能讓薇薇和小紅知道的事,就跟楊滔上了樓。樓上六間房,有一間是屬於楊滔兩人的,雖然他們很少用。進到房間裡,楊滔把付麗珍一下擁住,很猴急的樣子。
「大白天的,你想做什麼,不怕薇薇和小紅她們笑你,我還要臉面呢。」
「難受,不是有好事嗎,慶祝慶祝。」楊滔厚著臉說。
「到底什麼事,你還沒有跟我講呢?」付麗珍見楊滔的神態明白了,「是不是又被薇薇逗了?」說著也就隨楊滔把衣解開,剛洗過的身子,潔淨爽朗還有著水氣。楊滔已經急不可耐,顯得手忙腳亂。
「她逗你,你就這樣老實?你大男人的還怕吃虧?」付麗珍一邊調笑,一邊應和著楊滔。楊滔沒有回嘴,他的嘴已經忙不過來在付麗珍身上啃著。兩人忙活了一陣,楊滔才安分下來躺在付麗珍身邊。付麗珍稍做清理,等著楊滔說事,兩人赤著身,相擁擠在小床上。楊滔才把收到京城的獲獎信,和這幾天在村裡見縣裡那些領導,以及陳副書記肯幫忙的事說了出來。關於那篇文章,付麗珍也知道發表了,卻不知道已經得了大獎,興奮地在楊滔臉上狠狠地親了親。付麗珍眼裡充盈了喜悅的光彩,光彩裡隨即漾出淚水來。
日頭偏西,小店裡氣溫涼了下來。楊滔要請的幾個朋友也陸續到了。來客共有四人,平聲、高興、李奉唯是高中同學,玩在一起的時間長;定文則是同事,工作後新交的朋友,兩人是喜愛弄些文字而成了知交。如今定文已經改行,到縣委宣傳部裡,是宣傳部裡的幹事,每年都在地區的報紙上發表些通訊稿,成了宣傳部裡的一支筆,也是楊滔所有朋友中,混得最好最有前途的人。
李奉唯是店子裡的熟客,這洗髮店有李奉唯的一分子。一進門,口綻蓮花就與小紅和薇薇兩人說著葷話。李奉唯知道這兩女,只能在嘴巴裡佔點便宜,小紅肯出來做,是小店的台柱子是搖錢樹,李奉唯也沒想得罪她。薇薇是從不賣身的,李奉唯也曾多次想要了薇薇,薇薇就用楊滔來擋,說自己是楊滔的老二是李奉唯的嫂子,要李奉唯自己看著辦。李奉唯在小鎮裡,雖然頭抬得高到了天,卻在意朋友與楊滔的情義深。李奉唯偷偷地問過楊滔,楊滔知道薇薇的心思,不置可否地應了下來。之後,李奉唯倒是沒有再纏著薇薇。
平聲是楊滔同學裡混得比較好的一個,如今已經是縣城物價局辦公室的副主任,是同學中手裡有筆可簽單的紅人。高興是眾人裡,鬼名堂最多的,翻翻眼皮就能想出個主意。高興還有一手功夫,那就是喝酒,能把一瓶董功酒灌下肚當作解渴用。平聲和高興曾經到過小店一次,那是一年前小店開張不久,他們來給楊滔捧場的。三人對店裡的女孩都不熟悉,見李奉唯不停地逗著小紅和薇薇,而兩女也隨他葷話素話地亂說,小店裡的氣氛就熱烈起來。李奉唯現場一串,定文與平聲和高興也就熟悉起來。
「奉唯,你小子現在雄霸一方,居然不主動請客,你說怎麼辦吧。」高興趁機說。
「說什麼話你,我欠你的等會我自罰三杯。可你說雄霸一方,就說遠了,這兩位都是縣裡重要部門的核心人物,我算老幾?」李奉唯說著指向定文和平聲。
「奉唯,你也不要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全縣的英雄?公安系統的紅人,在地區經驗交流會上過主席台的,明年怕就升到縣局帶長字了吧。」定文接口說,定文在縣裡搞宣傳,全縣這類事自然很熟悉。
「看看,陞官了還瞞著,是不是不想認我們這些同學?」高興借題發揮。
「哪裡,縣裡也只是有這個意思,還不知道成不成。」李奉唯突然放小了聲音,表面謙虛,話裡卻露出事情已經篤定。
「早就聽到風聲了,你升到縣裡,那也是你用命拼來的。」定文附和著。平聲與高興都沒有聽說李奉唯拼什麼命了,見楊滔從廚房裡出來,就問楊滔是怎麼回事。楊滔就把李奉唯去年執行圍捕一個敲詐團伙時,抓住了一個敲詐團伙裡的首腦人物。用手銬把自己和那首腦銬在一起,與那人一起跳崖暈死的事說了出來。
「奉唯,看不出你小子在關鍵時刻,還真能捨生忘死跳下懸崖去,等會要好好地敬你一杯。」高興來勁了,大聲恭維道。
「什麼捨生忘死,當時我不跳行嗎。那人已經急了,又是個衝動型人物。我不隨他跳下去,也得被他拖下懸崖,肯定是頭先栽下去,那樣我就死定了。跳下去,還多幾分機會,也賭著那人熟悉地勢那懸崖不會高。不過,這些話就只能在兄弟們面前說說,說什麼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這句話中聽,又有誰不惜命?你做出來就是你的機會,我聽部長在一次吃飯時,說到縣裡已經提議要你到縣局去,至於任什麼職還沒有定下來。」定文小聲說。
「那也是老哥在領導面前幫了很大的忙,只要到了縣局,任不任職那都不重要。能和兄弟們近了多聚聚,我就滿足了。」李奉唯一臉緋色。
「擺桌了,我們先喝酒,邊喝邊敘舊。」楊滔說著,就去廚房幫忙。薇薇和付麗珍就要他坐著,說有她們擺就行。楊滔回到桌邊,高興就說,「楊滔,今天沒來由地把我們找來不會單是喝酒吧。有什麼事,先說了再喝。」
「我們先喝酒,事情邊吃邊說。」楊滔坐下,付麗珍和薇薇不停地從廚房裡端出盤碗來。菜上齊了,三個女人沒有到桌上來,知道他們要說事就在廚房裡吃了。五個男人先端了杯,五錢裝的小杯對於他們來說都顯得太小。不過,今天不是來喝酒的,酒只是表個意思,把那情分和氣氛釀造出來。
楊滔要大家先填填肚子,桌上的氣氛一下就顯得沉,幾人反而沒有吃的慾望。楊滔就把杯子的酒倒到嘴裡,然後將那封信拿出來。
定文一看,信是從首都來的,而且是全國第一的《人民報》報社來的信。神色就凝重起來,很小心地打開,取出信紙仔細地讀了起來。李奉唯及平聲、高興都看著定文,李奉唯伸手把信封拿去,然後傳給高興兩人。
「什麼時候發表的?」定文看完說。
「兩個月前上報,評獎是最近的事,前兩天才得到確切通知。」楊滔說得鎮定。
「據我瞭解,近五年來懷市地區沒有任何人在《人民報》上發表過一篇文章,哪怕是豆腐塊的短訊。宣傳部裡每次開會,都把在《人民報》上發文章,作為最高的工作目標,而且獎勵還很重,甚至說過只要發表千字,就給解決科級級別。可想而知縣裡是何等的重視,又是何等的難。」定文說著向幾人掃了一眼,停了停又說,「楊滔,這可是件大事,應該是驚動懷市地區的大事。」定文說得異常肯定,楊滔聽了心裡就踏實了許多。付麗珍和薇薇沒有參與,坐在平時洗頭的椅子上一直關注著幾個人的談話,定文的聲音大,付麗珍聽到了臉上的笑容就燦爛開了,薇薇伸手捏住付麗珍的手,兩人纖細飽滿的手指絞在一起。
「一篇文章,就算在《人民報》上發表並獲了獎,雖然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地區與縣裡知道後能給多少實質性的東西?我看,只怕榮譽多實質性的實惠少。」高興首先發言說。
「我也是這樣想,才要你們來合計合計怎麼做才能最好。」楊滔點頭說。
「楊滔,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定文想了一會說。
「楊滔有什麼想法?楊滔這幾年夠窩囊了,被那校長壓得喘不過氣來。要我是楊滔,首先就想離開都良這鬼地方。定文,你是大哥又在縣裡,天天和領導在一起,兄弟們就指望大哥你拉楊滔一把,在領導面前給怎麼推薦推薦。」李奉唯說。
「我也是這意思。」
楊滔見李奉唯沒有提到自己與陳書記到關係,也就沒有說出這次在村裡與陳副書記的事。
「楊滔,在同學和朋友中我們幾個還算混得稍微好些,可要說接觸縣領導,那只有定文了。奉唯也不錯,只是離縣裡說得上話的人又遠了些。目前,還真找不到起決定性的路子,我們還要好好地合計下,不能再錯失了機會。」平聲謹慎地說。
「是啊,我雖然在縣委裡,接觸縣領導的機會多,要真正說話還沒有什麼份量。這點我是自知的,在宣傳部裡,我一定會把握好時機向部長推薦你,你放心。我只是想,這樣的推薦作用真的不大,觸及不到縣裡權力核心,想很快讓縣裡的頭頭腦腦看重你,讓他們覺得你可用是他們所要的人才,還要從不同的途徑造出一種聲勢來。縣裡其實是很缺能寫的人才,僅縣委就可進三四人,縣政府那邊的缺口更大。問題是要找到在常委裡說上話的人,而且這個人還要實心地幫你。我只是把難度說出來,我們想辦法時才能對準目標。你怎麼想,楊滔,你的打算呢?」定文很用心地想著。
「我是這樣想的,幾天後就要去京城領獎。我想在去之前,以申請支助旅費的方式到縣裡跑一跑。不在於弄不弄到錢,而是把這張獲獎通知讓縣裡領導知道。具體怎樣去做,還沒有想好。你們看這樣行不?」事關重大,楊滔說得很慢。
「不錯。這樣的話縣裡無法迴避這事實,先讓縣裡的領導見到你。面對面地談,有些事也很容易辦成的。」定文分析說。
「按楊滔計劃,是不是可行?」高興說著,看定文和平聲、李奉唯也一臉期待。
「應該可行,只要把細節把握好。縣宣傳部是一定要去的,部長那裡我盡快找時間約他,他能幫到哪種程度現在還說不上,應該有很大的幫助。」定文肯定地說。
「那行。楊滔,總體的方法就定了下來。」高興進一步問,「應該走哪幾個部門?」
楊滔看向定文:「你說呢。」
「照我看,教育局、人事局、政府辦、縣委辦、宣傳部、管文教衛的副縣長、管文教衛的副書記都得去。」關鍵的地方,定文話鋒一轉,「要是能找到縣長,或縣委書記那就更好了。」
「教育局倒是好些,其他部門裡一個都不熟,有些連門怎麼開都不知道,就怕沒人理會。」楊滔如實說,臉上也沒有什麼擔憂之色,要是在兩年前沒有到外面闖過世界,要找這麼多部門和領導,只怕想都不敢想。何況在村子裡,這些領導都見過了面。
「他們哪又見了什麼世面?就《人民報》這張獲獎通知,什麼門還敲不開?」定文倒了杯水喝了兩口又說,「你到縣裡後,我盡量擠時間陪你去。只是,副縣長與副書記那裡,我還真不好去。」
楊滔說:「是不是要找領導們吃個飯,或喝茶之類的?」
「這個不急,真有了名目是少不了的。」定文搖了下頭說。
「要安排吃飯,楊滔你就到我們單位定點的餐館去,你簽我的單我就不出面了。」平聲暗示說,楊滔自然知道平聲說的意思。李奉唯也提醒說:「楊滔,你也可簽我的。到縣城住宿我包了,我定一個房間你只管去住。不過有一點,你可不能帶小姐去留宿,讓人知道是我的房間有小姐包夜,那我就慘了。」
高興打趣說:「慘什麼慘?你帶小姐包夜的事還少?不過,楊滔是絕對可信的。」
《人民報》的頒獎是在九月二十三號,楊滔在時間上確實太緊了些。楊滔在定文他們走後,精心地把要做的事梳理一遍。雖說一篇文章決定不了什麼,但有了這個契機,離開都良六中總該做得到的,退一萬步說陳副書記也答應過要幫自己跟縣裡打招呼。
楊滔覺得先找教育局,自己要去京城領獎學校這邊的事就顧不上了,到教育局去既可把假請了又可宣傳自己。況且無論事情到哪一步,都得歸到教育局來,這是無法迴避的,教育局辦公樓對楊滔來說是一種惡夢一樣的存在。三年前,楊滔在六中協助付麗珍她們組織學校的文娛活動,沒幾天就與付麗珍搞得火熱兩人搭上了。在學校後山約會,卻被六中的米校長組織人,給悄悄地圍住捉鱉了。師生戀情是有些異類,付麗珍雖然不是六中的學生卻是六中附屬的農校學生。六中的領導本想借此壓住楊滔,沒有料到楊滔與付麗珍兩人口徑一致地否認兩人的戀情,付麗珍還就此離校回家,付麗珍父母不明所以到學校鬧著,要學校給付麗珍正名。
學校處理不了只有上報到教育局裡,教育局幾次把楊滔傳到辦公室和紀檢室問話,這事最後沒有落實。付麗珍卻輟學不讀,一個月後楊滔與付麗珍結婚,婚後就外出打工。教育局的幾次談話,對滿身帶刺的楊滔,感受很大也轉變很多。楊滔再一次走進有著心裡陰影的教育局,心情比原來要複雜多了。那天在村裡見過李奎局長,沒有太多地引他注意,不知道李奎局長是不是還記得住自己。
到縣教育局是上午十點,教育局是在新建路,辦公大樓是一棟九十年代中期修建的,共五層樓,一至三樓是各股室的辦公處,四樓是局級領導的辦公室,五樓是一個大會議室。教育局辦公室就在三樓,楊滔知道要找局領導就先要到局辦公室。楊滔很熟門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天氣很熱裡面空調的冷氣,讓楊滔渾身的汗一涼。這扇門,以前每次打開心中都咚咚地擔憂著,又將會有什麼不妙的事落到自己頭上。
楊滔一進門,就聽見裡面有個亮亮的聲音在侃侃而談,聲音裡的流氣很重滿是得意。回手關門,楊滔就看見進門的左手邊辦公桌上,坐著一位身材壯實的中年男人。男人臉方正端莊,卻涎著臉眼角瞇擠著,聲音就是從那厚實的嘴唇裡吐出來的。這男人楊滔認識,是教育局裡有名的二流人物,是局裡兩個小車司機之一,叫蔡司(蔡姓司機)。他無論到哪所學校,都要跟學校討包好煙,弄兩瓶水喝。吃飯時,遇上好菜還要多報一份,打包拿走。
「老蔡,還有呢。」辦公室裡的人都聚神聽蔡司在侃,沒有人留意楊滔的到來。
「男人忽悠女人,叫調戲;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
蔡司說罷,嘿嘿地笑極為得意,其他人也附和著笑。
「那男女相互忽悠呢,叫什麼?」剛才那聲音又起。
「男女相互忽悠,叫愛情。看你們蠢不蠢?你在家裡是不是總是忽悠你那黃臉婆?在外面又忽悠小妹妹?這才做到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蔡司說著,眾人哄然笑起來。
「請問,主任在嗎?」楊滔見沒有人理會他,只好開口問。
「你們是不是主任?人家是找領導的,要向領導匯報工作、匯報思想。」蔡司聽了楊滔的話,也沒有回頭就在那裡說風涼話。其他的人被蔡司那句「找領導」,就不好接楊滔的話。辦公室裡一下就僵住,沒有一絲聲音,楊滔心中倒還鎮定,正想再問只見一個三粗五大的女人站起來,走向楊滔。
「找主任有急事嗎?要是急,我給你問問他是不是抽出空。」那女人問。
「我今天就要找到主任,交給他一份申請。」楊滔說。
「申請?你們看,中國人太多了就是這樣。申請調動早在一個月前就截止上交了,現在都開學了,還有人來交申請。」蔡司的風涼話又響起。楊滔當作沒有聽到,對身前的女人說:「真的很急,主任不在嗎?」
「李主任在參加局務會,也不知道他們要開多久。」女人突然想到似的說。這女人楊滔不認識,也沒見到過學校檢查。女人粗壯,臉上有一粒粒的肉刺與明顯的斑,給楊滔卻有股親切與感動。
「這樣啊,要不你把申請放在主任辦公桌裡,他會看見的。」女人話語很粗。
「不能當面給他?我還有事要和主任說。」楊滔也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卻因為沒有了時間不得已而為之。果然,話音一落辦公室裡就有冷笑聲,在笑楊滔不知味不識趣。
楊滔在辦公室裡站了十幾分鐘,沒有走的意思。裡面五六個人東拉西扯地說著話,蔡司也不再說及楊滔。這時,門外進來一人,身材肥碩,臉圓耳厚,鼻凸眼小,走路時是絕對看不到自己的腳。那人剛到辦公室裡,楊滔一眼就認出是辦公室的王龍副主任。王龍以前曾打過交道,三年前訊問楊滔的師生戀時,就是他做的筆錄。不過,王龍已經記不得楊滔了,王龍見辦公室裡有了新面孔,其他的人又沒有搭理。覺得奇怪,就問。「有什麼事嗎?等人?」
「你是二王,是小鬼,人家找的是大鬼。」蔡司見王龍說話,就支了句。王龍倒沒有因蔡司的話走開,等著楊滔應答。先與楊滔說話叫徐姐的女人,走近王龍悄聲說:「楊滔要找主任交份申請,很急的事,而主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散會。那會要是夜了之後才散,什麼事也辦不成了。」在王龍遲疑時,徐姐又說:「人家從下面來,很難的,要不你給去看看?」王龍猶豫了一陣,對楊滔說,「你是哪所學校的?我給你去看看,主任要是抽不開身那你就明天再來。」
「我是六中的楊滔,謝謝王主任,麻煩王主任了。」
王龍出了辦公室,就推門到斜對面的小會議室裡去。又等一會,王龍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辦公室主任李輝。李輝個子小,只有王龍的一半,進來時臉陰著,可能是為楊滔這種不知進退的行為激怒了。
楊滔見李輝主任來了,想迎上去卻又站住了:「主任,打攪了。」
「有什麼事,快說吧。」李輝走得急,看著楊滔,臉上擺明了小事就不要找麻煩。
楊滔先把《人民報》的獲獎通知,遞給主任看。主任見信封上《人民報》報社的字樣,臉上就換成驚疑。抽出信紙讀著通知,臉色就漸漸地凝重。
「主任,通知上說二十三號要到京城去領獎。可是我現在經濟上有困難,所以想請組織上給些幫助。我寫了份申請,主任請看。另外,還要向局裡請幾天假。」楊滔見李輝看完信就說。李輝卻還在消化信上的內容,這是什麼樣的一份通知份量有多重,飛快地在心裡權衡著。
「什麼申請?這通知是……」主任一時之間還把握不住,楊滔把自己的申請給了主任,主任也不知道該怎麼答覆,「這個,錢的問題局裡要研究研究。」
「主任,我想跟局長再說說。」楊滔說著把《人民報》上發表的報紙給主任看。
「楊滔老師,局長們正在開會,非常重要,不好打攪局長。不過,你的事我一定會跟局長匯報。」主任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核對獲獎通知的名字。
「楊老師,你這篇文章寫得很好,水平很高的嘛。這個獎就更高級了,《人民報》那可是全國第一報,真不簡單。人不可相貌,楊老師是個才子啊。是哪所學校的?」
「六中的。李主任,我就怕時間上來不及。」楊滔還是想見到局長,要讓局長重視了自己才可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看,是不是對我這個辦公室主任還不放心?我是面對全縣五千教職工,哪次說過的話沒有兌現?」李輝話裡既有責備又體現出關愛。在楊滔肩頭拍了拍打聲哈哈,「楊老師,要不今天就不回都良?讓局長們先把全縣的事打一個逗號,最多三天你的事就會有回復。要相信局領導,人才難得啊。徐姐,為了表示對人才的重視我就做主,你把小楊老師帶到教育賓館掛個鋪,掛辦公室的賬。」
掛好鋪後,楊滔躺著想事情得一步一步來急也沒有用,又想徐姐這女人臉面不怎麼樣,心地卻是好。正想著手機響了,楊滔一看是定文來的忙接上,定文在電話裡要楊滔立刻到鳳飛茶樓。鳳飛茶樓在鳳城的東頭,楊滔得穿過鳳城。定文在電話裡沒有說什麼事,只是催要快。楊滔想了想,還是把所有資料都帶了去。
茶樓外定文已經等著,見了楊滔急上一步問:「把資料帶來了吧,部長在茶樓裡。快點,部長等會還有事。」兩人上到四樓,那裡已經很清靜,紅地毯鋪在走道上。定文走得很快,楊滔來不及留意周圍環境。到了房間裡,浸涼氣溫一下子將楊滔的注意力集中過來。房間不大,十四五平米,佈置得很典雅。燈光打得淡,卻不影響客人的交流。房間沙發上,坐著一位身穿白襯衫,分頭梳得很用心,精神飽滿的男子。那人見定文與楊滔進了房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部長,這就是楊滔。部長您請坐著,我們後輩哪受得起您站起來接?」定文見了忙介紹說。
「定文,你就說錯了。論年紀,我是比你們虛長幾年,可小楊是我們縣的大才子,甚至可以說是我們地區的大才子,我怎敢擺老鳥?縣常委來了我可以不站起來迎接,而小楊來了我要是不迎接,別人知道要罵我的。定文你要知道,縣裡常委有七個,可大才子幾十年都難遇上一個。」
部長站起來後,越見精神,雖年近五十,身材卻沒有變形。楊滔見部長誇自己,謙虛謹慎地說:「部長,哪有您說的那麼誇張。那個獎,不過像買彩票中獎一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得到的。部長,我早就聽定文說過,部長的文筆在懷市地區都是鼎鼎大名的,早就想向部長請教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部長最看重的就是人才,也最扶植年輕人,我跟著部長一年何止勝讀十年書啊。」定文慷慨地說。部長以前在部隊裡是通訊員,文筆不錯自視也甚高,在地區黨報上每年發表幾十篇文章與攝影照片,指點定文倒也是有那實力。
「你們年輕人把我都捧上天了,別摔壞我才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才是我們所想看到的。小楊,你那篇文章我看過了,的確是大手筆,站的角度很高對地區的教育分析得很透,不足與前景都說到點子上。《人民報》的編輯,眼光可真是又亮又毒。這些先就不說了,小楊,你把自己的想法說說看?可不要委屈我們的大才子才好,人才是要靠發掘與培養的。」部長說著,坐了下來。
「楊滔,有什麼困難和想法,就直接說出來,部長等會還有事要處理。」定文提示楊滔。
「部長,從高中起我對文學就很感興趣,大學時我學的是理科,但業餘時間都用來提高自己的文學素養。雖然沒有什麼成就,對讀讀寫寫一直都沒有放下。大學畢業後到都良六中,一直在那裡任教。結婚後愛人沒有工作,生活來源上有些緊張。去京城領獎的旅費,還沒有著落。我想去之前,到一些單位化化緣請組織支持,教育局裡已經交了份申請。另外,我就想今後能夠到更好鍛煉自己、提高自己、發揮自己特長的環境去工作。」楊滔這幾天要走不少的地方,今後只怕要傳開就先向部長說自己要化緣,免得以後部長知道反而反感。
「你想換個工作環境,有沒有什麼具體的目標?」部長兩眼注視著楊滔,讓楊滔覺察到他的關愛與熱誠。楊滔見部長心熱,而且部長是縣裡七大常委之一,雖說沒有過多的實權,按潛規則縣委常委中的人真正幫你,鼎力要舉薦一個人還是能夠做到的。楊滔見部長問到具體目標,反倒是不知道怎樣回應。他對縣裡的崗位很是生疏,只是那天聽定文粗粗說了些,自己卻不能衡量這些崗位的可能性和優劣,心想只要先離開學校領導那些晦氣面孔,就謝天謝地了,還奢望什麼?
「部長,我哪有什麼具體的目標,想換個環境也就是心裡想想。我知道這很難的,就盼望著部長您幫幫我。」楊滔回想那幾天裡,部長是不是也到過陳副書記家,一時間卻想不起來。那幾天鳳城縣、鄉鎮、各局大小頭目都到了,楊滔原先又不認識,哪能一下記住?
「說實話,你現在工作的性質是事業單位,要改到行政編制的確難度不小。這樣吧,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你先安心去京城把獎領回來。有些事我直接出面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拉你幾手還是能夠的,算是我對你的承諾。不過,這可不要在私下傳,影響不好。」
「部長放心,什麼能說我是知道的。」楊滔和定文一齊表態。楊滔說後覺得意猶未盡,又接了句,「謝謝部長。」
「有些話你們心裡知道就是了,領獎回來後要有什麼打算,都可以慢慢地一步一步來,不急。定文,你說我們宣傳部,是不是應該派一個人與小楊一起去京城領獎?教育宣傳也是我們主要的重點任務。」
「部長,您要是能帶隊讓我們去見見大場面,也能督促我們進步啊。」定文心裡在想,要是派人與楊滔去京城,楊滔領獎回來要解決楊滔調動就肯定成了。
「這只是個想法,再說我想去也脫不了身啊。能有這樣的機會,讓大家見見場面的確是有促進作用。定文你再陪陪楊滔老師,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部長說著站起來向外走去。楊滔忙站起來,跟在部長身後嘴裡說著感謝的話,卻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定文走在楊滔身後,兩人一起把部長送出房間外。定文將部長送到茶樓外,招手打了部車讓部長上了,給了車錢。車消失後,才拉著楊滔往回走,回到茶樓房間。
楊滔與定文坐回房間討論,說到先說的要找幾個單位化緣,部長沒有接話說迴避了這事。楊滔就問定文,定文也拿不準部長的真實意圖,但從部長的話裡及態度應該是支持的。
楊滔按既定計劃,找到了縣政府辦和縣委辦。人事局兩天都沒有找著人,辦公室門一直關著。政府辦和縣委辦這兩處,接待楊滔的人都很熱情,兩辦的主任都指派人招待了楊滔,讚譽的話一套一套,申請資助的費用卻沒有人提起。好在楊滔的意圖,也不是以得到一筆旅費為目標,而是想把獲獎的事傳開,進入領導們的視野。
到鳳城才兩天,楊滔就體會到與領導們打交道別有一番天地,見定文他們以及縣委辦、政府辦對自己的接待,心想跟在領導身邊要學的東西還多著,自己要是離開學校倒要好好學這處理人與人的關係,學問深啊。
在都良「愛麗春」時,幾個朋友都說要幫著楊滔,可這幾天一個個都忙著單位的事。定文這兩天事多,忙不過來。平聲也為學校新學期收費,與縣裡減負辦、縣督學、政協、人大磋商溝通也抽不開身。楊滔在縣城可去之處倒是很多,特別是縣城的娛樂場,這兩年楊滔為自己的「愛麗春」找人經常到裡面混,熟人熟路的。只是這些天卻不能去了,怕給人撞見認出來,雖然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也百口莫辯。
楊滔覺得空閒多也蠻好,每次回到住處,都反覆地把過程和細節在腦中回放,總結自己的言行和揣摩所遇到人的意圖。什麼事都能多想想,嚼一嚼品出個一二三來。宣傳部長曾說楊滔的編制是事業單位,不是行政單位編製,楊滔一個人時就想,定文不也是從教師改行到宣傳部的?當然,定文老婆的舅舅那年是縣人大主任,離任前一手就把定文提了過去。看來什麼事都不是絕對,只看是不是找對了路徑。
明天就要到教育局去看看那裡的回音,想起這三天無論到哪裡都是稱讚聲,都表示對人才的重視人才的珍愛,只是還沒有見到一星一點的實際東西。自己能不能從六中出來,要等從京城領了獎之後才會有眉目,現在也急不來。
楊滔正想著在到教育局的種種可能,房門被敲響了。楊滔以為是定文或者平聲,只有他們知道自己住在這裡。楊滔開了門,見門外是個生人,正要問。個子小的李輝主任卻從後面擠到前面來,說道:「楊滔老師,局長來看你了,還不快請局長坐?」
「局長、主任請進房坐。」楊滔忙把外面的人讓進來,這些人楊滔認識的也就只有局長和主任,另外兩人面生不知道姓名和職務,既然與局長和主任在一起,都肯定是教育局的要害人物。房間進了四人後就顯得狹小,楊滔先招呼局長在唯一的椅子坐了,讓其他的人坐床上。
李主任在幾人坐下後就給楊滔介紹,兩個面生的一個是副局長田華抓人事調配的,另一個是辦公室的文秘叫錢六,目前是教育局的筆桿子,大部分材料都出自他的手。
「楊滔老師,你的事前天我就知道了。這是我們教育戰線的大喜事,是我們的驕傲啊。前天,就想來看看你這大才子,可是教育局一大攤子事繁雜的很,拖到這時才來,怠慢了我們的才子,是我的罪過啊。李主任這幾天沒有委屈楊滔老師吧。」局長和顏悅色,局長姓李叫李奎,私下裡有老師戲稱局長為「李魁」、「李鬼」或「三板斧」。局長個子不大,一臉斯文相,常年戴著副眼鏡。
「謝謝局長關心,全縣幾千人都要局長勞心勞力的,可說是日理萬機。局長百忙中還親自來看我,我心裡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了,謝謝局長,謝謝領導們。李主任這幾天更是無微不至地關心,給組織添麻煩了。」楊滔上次在村裡接觸過李奎局長,這時卻不知道局長認不認出自己。李奎局長原本就與陳副書記關係好,只是那天在村裡當著陳副書記的面,楊滔沒有說什麼。
「楊滔老師,局長一聽說你的事馬上就指示,不僅要在精神上關心你,更要照顧好你的生活。局裡給一個老師包吃住,那是首開先例。可見局裡對你的重視,對人才局長一向都當作寶貝一樣愛。」李輝主任對楊滔說,卻更多地看向局長。
副局長田華的話就更親切,他對楊滔說:「工作上有什麼困難?得了大獎後有什麼打算?儘管說,局長已經表態,局裡會盡一切努力善待人才和重用人才。」說著又看錢六,「這是教育系統的典型,要大力宣傳發揮你的職能。」錢六立即表示寫篇有份量大篇幅的全面報道。
李奎局長一直都微笑著,沒有多說話,等李輝主任和田華副局長說清意思後,才說:「楊滔老師,你這份大獎是才拿到吧。上次可一點信息都沒有透露。」李奎局長這句話說得很突兀,幾個人都沒有聽出來,只有李奎局長與楊滔兩人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楊滔估計局長是記起自己在村子裡幫忙的事,知道與陳副書記有些關係。
東拉西扯地又說了一會,局領導們把要表達的意思都說了,要瞭解的情況也問了,房間裡的人一時就找不到新的話題。李輝主任看了兩位局領導說,「楊滔老師,你的申請局長已經表態,局裡已經當作一件工作,會在局務會裡討論,結果很快就會通知你。」
「李主任,局裡討論的是楊滔老師今後的工作,而申請的旅費,我當著小楊的面就可先表態,局裡一定承擔。聽說縣宣傳部派人去京城,即使旅費他們支出了,我們局裡也會把這筆費用當作獎勵獎給楊滔老師。」局長突然插話,說著看向田華副局長。田副局長立即表示支持局長的決議,楊滔卻見那個叫錢六的人臉色變了變。楊滔立即表示深深的感謝,有了這句話至少旅費解決,對今後的工作變動也是一種好的徵兆。從局長的話裡楊滔清楚局長的決定裡,陳副書記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在人事上最為重要的是懂味,知分寸、進退和感恩,而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強,能力強是好,但用得其反也是最難收拾,甚至是領導被對手弄下台最直接最有力的因素。領導扶植一個人,起用一個人,提拔一個人,重用一個人,所看重的最顧忌的也就是看你是否懂味。楊滔雖然做的不是太好,卻也讓局長們見到溫順與馴服,那感激的表情是無法作假的,局長等領導見過的人多了,很容易分出真與假來。
接下來,人事局、政府辦、縣委辦三個地方又跑了一回,回音都是還要等待研究,人事局雖第一次進,他們也知道了這事,看來要讓縣裡知道自己獲取了第一黨報的大獎的目的已經達到。楊滔就把目標轉向管文教衛的副縣長和管文教衛的副書記,今後自己要是想跳出教育系統,必須要這兩人點頭的。廖副縣長人稱廖縣,傳聞每年教育局人事變動他都要批十幾個條子,當然這些條子的持有者,都掛上了廖縣的親緣關係,只是不知道他哪有這麼多的親戚。副書記姓張從外縣調來的,與縣裡的人都沒有什麼太多的糾葛,據定文說副書記說著一口外地腔,平時一副待人親切樣,卻誰也沒有得到他真正的好處。
廖副縣長在小村裡與自己朝過面,但是還有胡成紅縣長以及唐金強副縣長在,只是楊滔也不知道廖副縣長是不是記得自己,總比毫無瓜葛的人找他要強些吧?走到縣政府,楊滔想繞開自己到過兩次的政府辦,那裡肯定有人認識自己,楊滔怕被人認出影響不好。
一個平頭百姓,要找到縣長級的領導那是非常艱難的。因為是私事,楊滔覺得不好打聽,總不能到縣政府和縣委辦公室問,副縣長和副書記在不在?
楊滔在早上八點前就到縣政府辦公大樓,在樓前分佈圖處找到廖縣的辦公點,四樓的第三間。楊滔見上班的人漸漸多了,忙走到四樓去,他怕政府辦的人看見他而被認出。到四樓,楊滔覺得一直守在廖副縣長辦公室前也不是個事,就在走廊裡來回地走走停停。看一些掛著的制度、新的法令、值日表等打發時間。自以為這樣,不被人察覺而看在眼裡。卻不知,一個陌生面孔到哪個單位都同樣地一下就被人分辨出來。政府機構前來辦事的人多,要是來辦事的,就不會像楊滔那樣在走廊裡晃,而是直接走到辦公室裡。
直到上午十點半,楊滔還不見廖副縣長到辦公室來,楊滔想逃跑的心思已經有過很多回了,卻又因時間太緊,必須在三天內找到廖副縣長,才鼓起勁堅持等著。眼看就要中午了,廖副縣長是沒有來上班還是外出開會,楊滔覺得要問問。
四樓的小間辦公室不多只有六七間,都是縣裡高級別的領導辦公室。都不開門,楊滔觀察了一上午見有兩間辦公室裡有人在裡面辦公,其他的都沒有人。進辦公室裡去問,楊滔無論如何是鼓不起這勇氣,何況自己一問必然引發別人的注意,弄不好就會起著反作用。自己對這些關係處理不是很在行,卻也聽定文和李奉唯他們談論過。
侯門深似海。楊滔突然想起這句話,找一個副縣長都那麼難,何況侯門?十一點時,有個人從三樓上來,楊滔認得是政府辦公室裡的人,那人也見了他。楊滔見躲不過,就乾脆向他打聽廖副縣長的去向。
「問副縣長做什麼?」那人說了後才想起來楊滔是誰,「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得獎的老師。你想找廖縣?」
「嗯。」楊滔頓時有些拘謹。
「你很不錯啊,得那麼高級別的獎。廖縣今天到地區去了,明天上午回來。明天下午要到教育局去,你到時去教育局找他應該找得到。」
楊滔忙道了謝,那人隨即輕聲交待,要楊滔別說是他透露領導的行蹤。楊滔忙表明自己知道這些分寸,再一次說了感謝。
楊滔見時間充裕就回了都良一趟,與六中的米校長說了自己要請假去京城領獎的事。不想米校長已經知道楊滔得到大獎,見楊滔時態度和以前截然不同,很熱情很主動地對楊滔示好。楊滔當然不能太計較,和米校長關係突然轉變,雖然突兀卻也是好事。
第二天下午,楊滔就到下午在教育局門口候著。到三點時一小車直接開進教育局裡,楊滔估計應該是廖副縣長到了。從大門口外快速衝進院子裡,車門開後下來一個高瘦謝頂的。楊滔就走上前,「廖縣長,您好。」
「嗯。」廖副縣長可能以為楊滔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員,漠然地應了聲。
「廖縣長,我有個事要向您匯報。」楊滔把自己準備的資料遞給廖副縣長。副縣長隨手接了,卻沒有看楊滔。廖副縣長的漠然表情,楊滔知道他是忘記了那天的承諾。楊滔對廖副縣長理解,就像楊滔自己對所教班級的學生,大半年都還認不出幾個來一樣。作為副縣長,每天面對的人很多,哪會記住?
楊滔卻不知道要怎樣讓廖副縣長記起自己,一時也無奈。教育局裡的人聽到車的聲音,已經走出來到院子接廖副縣長。李奎局長從辦公室裡出來迎接廖縣,見楊滔站在廖副縣長身邊,局長的臉就沉下來。廖副縣長見教育局的人才出來,知道楊滔不是工作人員,就把材料退給楊滔。「怎麼回事?」廖副縣長說著看向與他一起下車的年輕人。
「縣長,這是我的一份私人材料,想請您看看。」楊滔沒有接退回的資料,李局長已經走到身邊,表情燦然地迎接廖副縣長。廖副縣長扭身把手裡的材料,遞給隨他一起的年輕人。
「我現在有事。」廖副縣長說了一句,把楊滔丟在那裡隨教育局領導進了辦公樓。
「小楊,你與廖縣長蠻熟悉啊。」教育局辦公室王龍副主任說,他在幾人進了辦公樓後,留下來。楊滔不知道,王龍是不是想看住自己。
「主任您去忙。」楊滔迴避王龍主任的問題。
走出教育局,楊滔想到雖然見到了廖副縣長資料也給了,卻沒有說一句話,離自己的目標遠著。覺得要跟副縣長說清楚說到位,那得再見見廖副縣長。
楊滔在教育局外等了兩個小時,還沒有見人出來。想到假如廖副縣長出來,也會坐在車裡,自己還能攔下他的車?要想堵住廖縣,還得在他上車前。楊滔想著,走進教育局裡在院子裡的樹陰下坐等。
果然廖副縣長從辦公大樓出來直接走向小車,李局長緊跟其後,看樣子他們會一起坐車走。楊滔聽到說話聲,就迎了上去。「廖縣長。」楊滔隔著幾米遠就喊。廖副縣長和教育局的領導都看向楊滔,那群人的步子並沒有慢下來,而教育局辦公室的王龍主任和田華副局長,見了楊滔從人群中奔過來,迎住楊滔。
「廖縣長。」
楊滔又喊了聲,卻被副局長和主任兩人把他隔住,廖副縣長對喊聲恍如未覺,鑽進車裡。楊滔看這情形,知道自己再衝上前是沒有用的,強行堵車只能激怒對方,在教育局領導面前,也會把自己推向對立面。
「田局、王主任,你們好啊。」楊滔忙對身前的兩領導,擺出恭敬的姿態。
「小楊有什麼事嗎?」王主任與楊滔打了幾次交道,要熟悉些。
「沒有事,就想問問主任,我的事局領導研究得怎樣了。白天又怕打攪領導們的工作,所以我在這裡等。」楊滔裝得很無辜。副局長與主任也看得出楊滔想找廖副縣長,大家都是明白人,楊滔這樣一說,雙方避開衝突那已經是最好了。
「你的事,局長不是已經答應了嗎?對領導可要有信心,明天你到局裡來辦理。」田華副局長說。
「謝謝,謝謝領導的關心。」廖副縣長的車,已經出了教育局的院子,消失在街道裡。副局長與主任不再理會楊滔說什麼,出了教育局,攔了輛的士走了。
楊滔看著遠去的車尾,心中有些不甘。覺得見廖副縣長就這結果太讓人難以接受,當然也更清醒地意識到,還要是找陳副書記,只憑自己得到的這大獎,領導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難怪李奉唯說要自己好好地披上老虎皮。楊滔想了想,決定給廖副縣長髮個短信。在短信裡粗略地說了自己的情況和要求,請求廖副縣長幫忙。楊滔想加一句,陳書記要我向你問好,編好了,想想還是刪去。
天已經黑下來,新建路一向人不多,街道兩邊的路燈白亮卻不刺眼,很適合楊滔此時的心境。要到幸福路,才會霓虹燈閃耀,那裡才是熱鬧的中心街。楊滔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想給朋友們打電話,走到幸福路時,卻意外地遇上了老同學曲揚。
曲揚與楊滔在高中時就是好朋友無話不談,然而兩人的個性卻大不一樣。曲揚是那種執著剛強,寧折不彎認死理的人,對朋友卻很熱情。曲揚是縣城人卻一直住在四中,很少在縣城出現的。
「曲揚?你怎麼也在縣城?」楊滔見到曲揚很意外地說。
「那你怎麼也在縣城?不用上課啊。我是為學校的事來的。」曲揚是四中的教導副主任,是個又苦又累還不討好的活。「曲揚,我得了個大獎,要到京城去領獎。」說著把包裡的資料給曲揚看,曲揚很替楊滔高興。曲揚的話少,在楊滔肩上拍了拍說,「楊滔,你可是我們同學裡,文筆最好的。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有什麼打算?先到京城領了獎,回來再說。不過,我找了縣裡的幾個領導,他們都答應幫忙。」楊滔也說不清自己怎麼會這樣跟曲揚說。
與曲揚告別後,回到教育賓館,楊滔才見手機裡有一條短信。打開看,是廖副縣長的回復。楊滔心中後悔,不該到街上去逛錯過與廖副縣長說話的時機,想著要打電話去卻已經半夜了。廖副縣長的回復中,提到楊滔的大獎,鼓勵楊滔繼續努力上到新的台階。楊滔查看信息時間,是與曲揚在街上說話的當口,想了一會還是決定不打這電話。現在什麼都不能落到實處,等領了獎回來再說。
第二天,楊滔去找副書記,副書記卻沒有在鳳城,楊滔已經吸取經驗,到縣委就先問不再啞等著。沒有找到,楊滔也沒有什麼受挫感,決定性的時候畢竟沒有到。知道副書記不在楊滔就去找定文,在宣傳部辦公室裡,定文把縣宣傳部決定派老余和楊滔去京城領獎的消息告訴了楊滔。老余四十多歲,在攝影宣傳方面有不錯的造詣,得過一些獎,刊登過不少作品。定文要楊滔與老余多做溝通,話語裡有股失落,去京城玩的機會就這樣給丟了,楊滔很理解定文的心情。
九月二十日,楊滔上午到教育局領車旅預支,辦公室王主任熱情不減,帶著楊滔到計財股領了錢。王主任不忘叮囑,要楊滔記住局領導的關心和對人才的重視。下午,到縣宣傳部見老余,定文給楊滔引見。老余看上去有種落魄感,精神不旺,印象裡無法把眼前的老余,與發表作品聯繫在一起。只是老余眼神裡,偶爾有種看透後的寬容,讓楊滔體會到人與相貌並沒有必然性。老余見楊滔後還算熱情,說了兩句客套話,老余把出發時間定了,約好會合點就走了。
第二天,老余准點到匯合地與楊滔碰頭。一路上兩人過得平淡,沒有太多的溝通。楊滔卻記著定文的話,一直留心著老余。九月二十三日,在京城領了獎楊滔想著趕回縣城,拿那本燙金的榮譽證書,到縣裡去敲開各扇大門。老余卻特地要楊滔留三天,到京城各處遊覽看看京城的景區體會京城的文化,每天拍攝了不少的照片。
一路相處楊滔對老余的看法,也有了很多改觀。老余看透情世,摸準場面上的潛規則。按老余的說法,有機會因公旅遊那就要用足,你不用沒有人把你當好人,反說你是個不上道的,把你劃在群體之外。楊滔自然知道老余說得在理,安下心在京城陪老余觀光采風。
第三章 端倪漸顯
回到鳳城,已是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一上班,楊滔喜沖沖地到教育局匯報京城之行。見楊滔進到辦公室,裡面說笑鬥嘴的人一下就安靜了。那個話很特別的蔡司不在裡面。徐姐見是楊滔,站起身走到楊滔身前說:「我們的大才子從京城回來了,快把獎勵證書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
「徐姐開玩笑了,徐姐是領導,我只是一時僥倖,哪是什麼才子。今天就是向領導們匯報匯報。」楊滔說著,很是恭謙地對辦公室裡每個人問了好。楊滔知道這道理,對於太過耀眼的事,多會讓人反感與排斥,把光彩與花環都搶走了,其他人還怎麼存在?紅花雖耀眼,沒有人喜歡甘做綠葉。
李輝主任、王龍主任都不在辦公室裡,楊滔與每個人打招呼,眾人卻不過只是不冷不熱地回了個應。徐姐人雖粗直,卻也感覺到辦公室裡氣氛不對,打住了話。辦公室裡一下就靜得落針可聞,楊滔也不知原因,心想他們有必要為我這外人這樣嗎?
「徐姐,李主任不在?」楊滔直奔主題。
徐姐忙解釋說:「楊滔老師,主任知道你這幾天回來,早就跟我們講了。通知你明天上午九點,來局裡開會。」
「開會?我要開什麼會?」楊滔驚訝地問。
「座談會,專為你一個人開的。」徐姐補充說。楊滔這時才明白,辦公室裡的人見到自己時尷尬的原因。沒有人願意說出這通知,為一個人開座談會只怕也是開了先例了吧。楊滔聽了心底暗喜,自己正為領獎回縣城後,工作上能不能有新的進展而擔憂,現在有了這座談會,是不是表明了局裡的意思?
路上楊滔與老余話已經說得深了,可楊滔每次問到回縣城後,縣裡會不會解決自己的工作變動問題,老余總是避而不答弄得楊滔很是鬱悶信心大失。出到教育局外,楊滔想在大街上狂吼幾聲,把兩三天的隱隱擔憂和這時的喜悅都給吼出來。街上人不多,匆匆忙忙,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心中的目標忙碌著。楊滔好不容易把衝動壓抑住,用手機告訴老婆付麗珍,今晚不回都良了。
小別勝新婚,付麗珍知道楊滔回到縣城很是激動,又知教育局要給楊滔個人開座談會。想到楊滔風采照人就從都良趕到縣城來與楊滔會合。楊滔掛了付麗珍電話,又給定文、平聲、高興打電話,幾個人得知楊滔領獎回來,都要給楊滔接風洗塵,約定下班後到「天下珍」大酒店集中。
付麗珍到縣城才四點多,楊滔在新鳳賓館用李奉唯的名字掛了間房,晚上好住下。付麗珍在賓館裡見到楊滔,一下撲了過去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四目相對。付麗珍那精巧的臉上,就淌著淚。「看你,哭什麼。」楊滔輕擦著付麗珍的臉,怕刮傷那吹彈欲破的肌膚。距離很近,楊滔見付麗珍額頭和臉頰浸出細汗,而擦過的肌膚紅潤粉嫩,忍不住在付麗珍臉上啄了一口。
「高興,楊哥,我早就知道你行的。」付麗珍摟住楊滔的腰,狠狠地把自己擠進楊滔懷裡。
「熱了吧,看你一身的汗,快去沖一衝。」
「嗯。」付麗珍應了,卻沒有放開手拉著楊滔走向浴室。兩人小別了不少天,加上這天大的喜事,情緒激盪。付麗珍嬌媚的臉龐在回眸時柔情萬種,臉頰紅暈艷若桃花。楊滔一瞬間就來了情緒,腳上穿的新買的紅蜻蜓,順腳就踢脫了。
浴室裡付麗珍已經被楊滔的熱烈搓得像麵條似的,軟在楊滔懷裡。兩人匆忙沖洗,情慾已使得只想著快些索取。付麗珍像個熟透的紅柿子,還沒有走出浴室就已經投降了一次。到了床上,付麗珍泥濘一片卻抵死相拼。楊滔快意殺伐,興致之處把付麗珍幾乎摟抱得離床而起。雖只是二十分鐘的時間,兩人都如沐春風。激情過後,渾身脫力軟躺在床,付麗珍勉強起身收拾。
到「天下珍」大酒店時,定文、平聲、高興都到了,見兩人到來就要付麗珍點菜。楊滔把燙金的獲獎證書拿出來,都輪著看一遍,說了些在京城的繁瑣事,酒菜就上來了。五人先輪了三輪酒,平聲就說,「楊滔,現在關鍵是能跳出都良,不再窩在那裡受罪了。為這個,我們再干一個。」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有沒有地方去。」楊滔低調地說。
「定文應該最熟悉了,定文你說說看。」高興眼看定文。
「楊滔,你上京城後,我是用心留意了。」定文說,「據我瞭解,現在縣裡要文秘的單位不下六個,還不包括政府辦和縣委辦。只要筆頭過硬,那是很吃得開的。」
「這麼多?」楊滔驚問,付麗珍也很驚訝,眼裡閃著幸福的光彩直直地看著楊滔臉上。
「是,能寫幾筆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大手筆卻沒有。」定文說,「縣裡的大手筆只有兩位,卻都因年紀偏大,不是關鍵的材料是不肯粘邊的。」
平聲問道:「都哪些單位要人?」
「我私下瞭解,像法制辦、綜治辦、政協辦公室、縣紀檢、縣組織部、政府裡還有其他的小一點的部門都要寫材料的人。只是楊滔的編制是事業編製,與行政編制不同,改編製說難不難,說容易卻又很難,關鍵是要有得力的人幫你說話,關鍵時拉上一把。」定文小聲說。
楊滔雖是幾杯下肚人卻清醒著,把這些單位一一地記在心裡。付麗珍在一旁聽了,忙給定文滿上,「定文你是老大,楊滔的事可就全拜託你了。」說著舉杯來敬定文,定文忙說,「自己兄弟,楊滔的事就是我的事,說什麼幫不幫?」
第二天上午九點,是座談會時間。楊滔在辦公室裡按王龍副主任所說的,整理自己的發言思路,見時間已經到了卻沒有什麼動靜。直到九點半,外面樓梯喧嘩聲大了起來,是縣裡電視台的人到了,王龍副主任衝進辦公室把楊滔叫了出去。
小會議室裡,辦公室李輝主任正陪著電視台的人,安排他們的位置。會議室有二十幾平米,中間一張定做的橢圓會議桌,桌裡擺著幾缽花草。整體來說,會議室佈置得還算不錯,有些氣氛。李輝主任見楊滔與王龍副主任進來,就把座談會的主角楊滔介紹給電視台的人。電視台的人立即扛著機器,對準楊滔從幾個角度拍攝。正忙著門外又湧進一群人,是李奎局長、田華副局長等人來了。電視台的人極為敏感,立即把鏡頭轉了過來。楊滔注意到,田華副局長原本是走在李局長前面,鏡頭轉過來時,當即側身落後一步,把李局長讓到鏡頭的中心。
都坐下後,田華副局長把會議程序和意義說了,說到楊滔在《人民報》上發表的文章及獲取的大獎,很高度地讚揚。會議室裡,就響起了一陣掌聲。接下來,李局長發言,他高度評價了教育局歷年來特別是近兩年來,教育局黨委、行政、工會對宣傳工作的重視和培養,如今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今後將加大力度把教育宣傳工作做得更出色。所有的領導都一一地講了話,就輪到楊滔介紹經驗和在京城領獎的情況。
楊滔先把《人民報》徵文的事大致作了介紹,突出地講徵文裡對教育改革進程成績和困難,針對問題教育部門應該採取怎樣的措施進行闡述。自己怎樣在文章裡,結合本地區教育地域因素,經濟制約和歷史文化素質,論述了教育落後的根本原因。教育職能部門的努力,現實中取得的巨大成功,今後的對應措施等方面進行寫作。把地區教育成就與發展功績,都羅列到教育職能部門上,會議室裡的人,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成功後的幸福。
李奎局長最後還做了總結性的發言,並把對楊滔的獎勵當場用紅包包了,在鏡頭前發給楊滔。楊滔心裡就想,錢不是先就領走了嗎,難道還有?會散後,李輝主任把楊滔拉到一邊,給楊滔解釋說是為了宣傳才這樣做的。錢也就是原來領取的那一千,楊滔開了紅包,裡面裝的果然只是一塊精緻的紙板,上面寫著:獎金一千元。
楊滔回到都良六中銷了假,米校長以及其他領導,都用極大的熱情歡迎楊滔領獎歸來。米校長還特地把楊滔拉到都良街上有名的「好吃餐館」為楊滔接風。平時,學校只有迎接縣裡局領導來學校,才安排到「好吃餐館」招待,「好吃餐館」雖是在都良小鎮,菜卻很有名,吃過的人都誇讚,還有不少人打包帶走。
花花轎子人抬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對學校領導們態度的一百八十度轉變,楊滔心裡也很高興,就把自己獲得的大獎,都歸結到領導們對自己平時的關懷。這時,領導與楊滔之間,都把以前的仇視、對立、挑刺忘記了,融洽得像魚與水一樣。楊滔與學校領導們杯來盞往,沒多久眾人就醉了。散席時,楊滔強著把米校長等人塞進三輪電動車,才讓餐館老闆打電話叫付麗珍來接他。
「愛麗春」離「好吃餐館」幾百米,付麗珍叫了三輪電車把楊滔拉走。回到「愛麗春」店子,楊滔已經渾然無知,嘴裡念著什麼付麗珍根本聽不清。薇薇見付麗珍艱難地把楊滔弄下車,忙跑來幫夾著一隻手,問:「珍姐,老闆怎麼喝成這樣了?」
「學校領導請他,為他慶賀。」能改變與學校的僵持關係,是付麗珍最想看到的。楊滔這些年,過得臉上掛不起笑,根本原因就是在學校裡被打壓排擠事業不順。付麗珍明白這點,兩三年來從不說到學校的事。薇薇也知道點內情,聽付麗珍說後,說:「老闆到京城後,身份地位都變了,學校領導都得巴結楊哥。」
「哪有什麼變的,還不就是個老師。」付麗珍臉上卻洋溢著笑容。樓梯很小也很陡,兩女把毫無知覺的楊滔連推帶拉,弄上樓去睡,出了一身汗。
國慶,所有單位都放假長休。楊滔也就呆在都良與付麗珍、薇薇和店子裡幾個小妹子說說笑笑打發日子。期間楊滔去六中打了一轉,米校長也不在意楊滔是不是去上班,都知道楊滔要想調走,各種傳言都有。到了十月中旬,楊滔見沒有什麼確切消息,心裡也就有些慌。給定文去了個電話,定文知道楊滔在都良等著,就罵楊滔:「天上要是掉下餡餅,那也要早起的人才撿得著。連撿垃圾的人,都知道要早去佔著搶,你卻在等,誰會給你送到門上來?」
「我馬上到縣城來,定文只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做。」
「上次,我不是跟你說過幾個單位嗎,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找他們。我以為,你這些天都在找了。你先下城來,其他的再說吧。」聽定文這樣說,楊滔知道自己又回到以前那種思維模式。回到「愛麗春」,楊滔把定文的話說給付麗珍聽。付麗珍要楊滔馬上到城裡去,可這次下城與上回不同,所有的費用都得自己出。說不好要請客,就算能在平聲名上掛幾次賬,自己也得準備好。
「會不會要送些禮?」付麗珍把存錢折子給楊滔時看著楊滔。薇薇就站在旁邊,聽到兩人的話。薇薇眼神裡流露著關注,想幫楊滔出點力,卻不知道怎樣說。存錢折子一直是付麗珍拿著,楊滔不想理家裡的錢如何花銷,經營「愛麗春」需要一定的流動資金。楊滔接過折子說:「那你要留下些,我也不知道有幾天。」
「你拿著,家裡真要用我會想法子,再說不是可到城裡找你嗎?」
「老闆,要是珍姐手頭急了,我這也還有些。」薇薇接過話說。
縣城定文下了班後,楊滔在縣委門口不遠處迎住。在路邊小餐館裡,兩人要了兩個菜喊兩瓶二兩五的小角樓酒,先悶了一小口。定文語重心長地說:「楊滔,你這事,只有自己上心自己去跑。邊走邊看,哪裡說的準?你要是不去理,當真會找上你?人才從來都是不缺的。」
「從哪開始?」對縣裡機關楊滔真的瞭解很少,現在的目標就是想離開都良六中,其他的想法都要再看機會了。當時在村裡見那麼多領導的車,心血狂湧,真要去謀求這路卻是很難邁開第一步。
定文是再貼心不過了,把知道的單位又羅列出來,要楊滔選擇。楊滔哪有什麼選擇?「我看你先找檔案局去問,那副局長我有過接觸,能說句話。明天你直接去檔案局找李才雄,我會先給他電話的。」
「李才雄?那不是高我們一屆的同學嗎,升得快啊。」楊滔感歎著。
檔案局在縣委裡與宣傳部不在同一層樓,楊滔倒不用顧忌宣傳部長撞上。檔案局門開後,楊滔見辦公室裡四張桌子,把辦公室擠得有些緊。四張桌前已經有三人坐著,不見李才雄在。
辦公室裡面還有個套間,楊滔就問剛進門的那中年人,說要找李局長。那人用手指著裡間,要楊滔看在不在裡面。裡間與外面用塑料軟膠帶兩重隔著,楊滔掀開軟膠帶,走進裡間。裡面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人,另一張桌還空著。
「有什麼事?是找小李嗎?」那人問。
楊滔聽這語氣,知道這人應該是檔案局的局長,就後悔先沒有給定文通話,確定李才雄在了之後再來。現在要是不說,之後也要經過局長同意的,要說自己卻沒有準備。
「你找小李,那還要等一等,要不你到十點半再來。」那局長見楊滔不作聲就說。
「請問,您是檔案局的局長吧。」楊滔還是下決心說,因為終究要過局長這一關,遲不如早,況且這局長好像比較容易接近。
「是啊,門口寫著局長室。有什麼事嗎?」那人半開玩笑地說。檔案局一年裡也沒幾次有人找上門來辦事,更不用說直接找局長了。
「局長,您好。是這樣……」楊滔先自我介紹,把自己獲獎的事說給局長聽,要求調到檔案局來工作要局長幫忙。
「楊滔老師,你的文才這些天在縣裡傳揚著,領導們都誇你文筆好,為我們縣爭了口氣。只是,我們局是個清水衙門,池子太小,怕是容不下你這大魚。」
「局長,說不上什麼文筆,就是平時愛好,就想著找個對口些的工作讓自己得到鍛煉。還請局長多幫忙,如果能來,局長還要多指導。」
「我們局,確實是需要像你這樣能寫筆力厚的人,就怕委屈了你的才幹。」楊滔聽局長這樣說,似乎見到事情已經成了,急忙說:「局長,要是能來檔案局,得到您的指導,那可太好了,夢想成真。」
「楊滔老師,工作變動有一個過程,你有心來我們局,我是很歡迎的。至於最後能不能成功共事,還要看機遇。你先回去,我會讓李局長促成這事,今後你就聯繫李局長。」
「謝謝,太感謝了。」楊滔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簡直順利得不敢相信。「局長,還要請您多幫忙,玉成這事我不會忘記您的恩德的。」楊滔有些詞不達意。
「從我內心來說,我還要感謝你能選上我們局,其他的話就不要說了,今後真能共事有的是機會。」局長這話就更顯得真誠相待。
「局長,那您先忙。」楊滔出了檔案局。到了外面,楊滔給定文打電話,告訴他發生的事,定文說他現在下鄉,晚上回來再約李才雄吃飯見面後再細說。
出了縣委,楊滔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花錢請一次。眼看事情已經明朗,自己不付出些代價,也顯不出真心。楊滔決心到鳳城最好的餐館請定文與李才雄,在中午時,就到「天下珍」大酒店定了房間位置。
傍晚,定文和李才雄才打車過來了。楊滔見兩人在酒店前下車,就上去給車錢。李才雄快三十歲了,外貌很平常。定文下車後看見楊滔,說:「楊滔,等久了吧,今天不知道怎麼的車緊張。」
「沒什麼,我也才到,我們進去吧。」楊滔半斜著身走在前面帶路。
喝了第一杯,楊滔看著定文,要他把話題拉起來。定文面對李才雄笑道:「李局長,上午跟你說的那事,還要你多費心。楊滔,李局長之前就答應全力幫你,要拉你進檔案局。」
「我們喝了一杯,就是兄弟了。更何況楊滔和我是同學,同學的感情那是時間越久感情越重,有損感情的話誰也不准說。」李才雄坦然說。
「李局長……」楊滔正想說幾句感謝的話。
「看你,說過是兄弟,楊滔你還見外不是?那得罰酒。」李才雄打斷說。
「李哥是學長,又是兄弟們中混得最好的。大哥,我說錯話,該罰,我先喝一杯。」楊滔說著,把三個酒杯滿上端起身前那杯,一口乾了。
「乾脆,好樣的。明天上午,我就專門去跑你那事,兄弟放心。喝酒,我這當大哥的說了,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晚事情就說到這,誰再提起,就是信不過我。兄弟們盡情地喝,不醉不歸。」李才雄見楊滔要說感謝的話,就堵住話頭。
第二天中午楊滔還沒有接到李才雄的回音,楊滔想打電話問,又擔心操之過急。挨到夜了,忍不住給定文電話。定文應道:「楊滔,我們到夜宵那裡碰頭,再跟你說。」
楊滔覺得不對勁,在夜宵市裡等到定文後兩人點了東西,又上了兩瓶啤酒。喝了一杯,定文才說:「楊滔,李才雄告訴我了。檔案局是要人,可到計委問後,計委的答覆是事業編製轉為行政編制,必須要縣常委討論通過。這條坎你沒法跳過,大家都沒有想到這點,就算檔案局力爭,也難以過這一關……」
「我知道,沒有什麼的。」心裡雖然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聽定文說出來,楊滔心裡還是忍不住一痛。
「楊滔,上午我知道後問了部長。部長說不是行政編制的話,很多單位都沒有辦法安置下去。」定文說得很猶豫,手搭在楊滔肩上想為他承受一點什麼。楊滔埋著頭很久沒有說一句話,定文倒是耐心,靜靜地也不知道想些什麼。小夜市攤裡人來人往的,幾撥人後就清靜了。
「楊滔,部長下午去了省城,過兩天才回來。去之前部長跟我說了,你工作變動的事,遲早都會解決的讓你不要急。」定文說著站起身去付賬,楊滔衝上去搶著付,定文也沒有和他爭。定文把楊滔送回旅店,在旅店的小房間裡聊了許久才走。
這一夜楊滔怎麼也睡不著,原以為拿著獲獎證書後所有的人都驚艷般地看待這獎勵,每個人都以為憑這成就,能換來通達的前程。楊滔雖沒有輕浮地表露出意氣風發志得意滿,卻也心中竊喜打算著縣裡的那些單位都大開著門由著自己挑。特別是檔案局,局長竟然當面就答應要人,還督促副局長負責辦理。那種成就感怎麼不讓人歡快欲狂?這樣的成功遠比突然中了彩票大獎,衝擊力還要厚實。
如果一直沒有什麼變動和期望,人是很容易接受的,可像楊滔這樣原以為心想事成,可一天裡這所有的成功與光環都像泡沫一樣炸開破裂般消失了。這種破裂對人的衝擊是致命的,就像許多人因為巨額財產突然失去而跳樓,這些人原本也是毫無所有,失去後只是回到原來的起點,能接受的人卻寥寥無幾。
楊滔想來想去決定找縣長之前,先找找陳副書記。要是陳叔能給打個電話,常委說不準會為自己的事開會討論?!楊滔這樣想,知道有點異想天開,可他要去試一試。
楊滔到懷市後,夜色已經降臨了。懷市裡到處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如白晝一般。楊滔知道,陳副書記家住在市委宿舍大樓,那裡相對是非常僻靜的處所很適應居住。楊滔先在路邊炒了個盒飯填住肚子後,覺得買點禮物進門才好說話。
到陳副書記家,陳副書記還沒有回來。副書記的愛人楊愛梅認出是楊滔後,很熱情,說到自己姑姑家還花什麼錢買這麼多東西,浪費了。
「姑姑,陳叔還沒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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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陳叔,他哪有個准?下午只說了句晚飯不回來吃。你吃晚飯了嗎,要沒吃,在家裡弄很快的。」楊愛梅很熱情,楊滔忙說吃過了。楊愛梅就怪楊滔以後到懷市要在家裡吃,外面的東西哪有家裡的好,那不衛生。兩人說了一陣家鄉舊事,楊愛梅問:「你到京城把獎領回來了嗎?」
「領了,這事多虧陳叔幫忙,縣裡還給報銷旅費。說起來,還沒有當面感謝陳叔和姑姑。」
「他幫什麼忙?要是真幫上,也應該的。小楊,你那證書拿來了嗎?拿來了就給姑姑也見識見識,粘點喜氣。」楊愛梅興味盎然地說。
楊滔就把獲獎證書拿出來,燙金的獲獎證書,一次一次地拿出來展示,每一次楊滔心裡都有一種成就感。楊愛梅反覆地看了又看,很細心地遞還給楊滔,要楊滔收起。楊愛梅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而是對像楊滔這樣有出息的後輩,她是打心眼裡產生的一種自豪感。楊滔收好了,楊愛梅又問:「楊滔,現在工作的事解決了?」
「沒有呢,今天來找陳叔和姑姑是想要陳叔幫幫我。」楊滔直截了當地把此行目的說了。
「怎麼回事?像你這樣有才幹的全地區都找不到第二個,縣裡還要卡著,給姑姑說說是怎麼回事。」
楊滔就把找人的經過說給楊愛梅聽,聽到是因為編製問題楊愛梅也想不出什麼招。兩人一直說到夜裡十點,陳副書記還沒有回來,楊滔見已經晚了就告辭出門。請姑姑向陳副書記轉告自己的請求,楊愛梅應了,要楊滔明早打陳副書記的電話。
楊滔第二天醒得很早,這一夜翻來覆去地謀算著,是不是清早到陳副書記家門口,把陳副書記堵住,當面求人效果會好多了。楊滔又怕顯得過急,弄不好斷了這條路。醒來後,楊滔依然決心不定。到了六點,一骨碌爬起來衝到市委宿舍區外。楊滔不敢進陳副書記家,因為姑姑已經答應給他說了,這麼早就去豈不是信楊愛梅不過?要保持住和陳副書記的關係,就必須要討姑姑的高興,這是最基本的常識楊滔很清楚這點。
楊滔在市委宿舍外徘徊著,注意著陳副書記家的動靜,生怕陳副書記開車走掉了。七點半,楊滔的手機響了,是陳副書記的電話。陳副書記說等他先瞭解鳳城的情況後再說。又問楊滔在哪個賓館,楊滔就說在市委宿舍外,陳副書記就要楊滔在外面等他,見了面和他說。
陳副書記走出宿舍視線外,楊滔就迎來上去。陳副書記要趕著去上班,也就不與楊滔多廢話,只問楊滔有什麼打算,楊滔說:「我只想把自己的寫作能力鍛煉鍛煉,什麼具體單位沒多想。」
「那好。楊滔,你先回縣裡私下找找胡縣長,我再和他通通氣,看他怎麼安排。事情總會解決的,要不,你姑姑和我就沒完,念叨起來很難受的。」陳副書記說著就笑起來。
回到鳳城,楊滔直接去縣政府大樓找胡成紅縣長。縣長辦公室也在四樓,只是與副縣長們不在同一樓,這些分佈楊滔早就記住了。徑直走到胡縣長的辦公室前,楊滔敲響門後,辦公室裡沒有什麼響動。
已經進入十月中旬,這幾天鳳城一直是太陽高照,氣溫始終降不下來。各處的辦公室,大多關閉著門,裡面開著冷空調。只有接待來客來訪的大辦公室,才用塑膠片做門簾,來隔著室外的熱氣。楊滔猶豫著,不知道胡縣長是不是在辦公室裡。
等了幾分鐘,楊滔準備離開。辦公室門卻開了,從裡面走出個拿著文件夾的女人,女人出門時,臉轉得很及時,楊滔想斜眼偷看卻沒有看到。再次敲門,楊滔就聽到裡面應了「請進。」
走進辦公室裡,楊滔回身輕輕合上門,轉身見胡縣長坐在真皮大轉椅上。身體微微後仰,閉著眼,極其舒坦的樣子。胡縣長臉色紅潤,頭髮梳理得很是整齊。辦公室裡,空調開得很適宜,桌上擺著盆蘭花,一個筆筒,一台電腦,牆上一副猛虎下山圖更是氣勢磅礡威勢撼人。
「胡縣長。」胡縣長聽出陌生的聲音才睜開眼看,見楊滔是個不認識的人,坐正了身子看著楊滔。
「縣長,我是楊滔,是都良六中的老師。」楊滔自我介紹說。
「哦?有什麼事嗎?」胡成紅不知道一個老師怎麼會直接找他,並且沒有聽說有人要找他。
「縣長,我有點工作上的事,想跟縣長匯報。我知道像我這樣直接來麻煩縣長是不應該的,可我也是迫不得已。」胡成紅聽楊滔這樣說,就努力地回想,突然眉頭一展,「你是楊滔,都良六中那個楊滔?上午陳書記跟我提過了。」
「多謝縣長。」
「多謝什麼,你先把情況說說,看我能做點什麼。」
楊滔就把自己在《人民報》發表文章並獲大獎的事說出來,又說了自己的要求。檔案局想接收自己,可因為編製問題給卡住了,無奈才來麻煩縣長,並把前後原委細細說了。胡縣長一直認真聽著,直到楊滔說完又想了一會。
「楊滔老師,檔案局的問題在我這裡同樣也過不了,事業編製轉到行政編制確實是難。對於你的才幹我確實想起用,人才難得,就算我不珍惜人才也要對陳書記一個交代,我和陳書記是多年的交情了,不是一般的工作往來。你要是真沒有什麼才幹,陳書記也不會為你說話,這點我很瞭解也很信任陳書記。現在有兩種辦法可解決你目前的問題,你認真考慮後再選擇。一是把你納入到政府辦來工作,不過工作關係會一直留在都良六中;二是你先過渡一下到教育局辦公室裡當文秘明年再到政府辦來,當然這樣也有試用的意思。」
楊滔想了想,很快就決定:「縣長,我到教育局去,先磨煉磨煉自己,以後更好地為縣長做事。」
「好,能想通這點就好。從底層做起,才會有更大的發展,能力才會更全面。楊滔還有件事要你自己去做,有些事就不能明說了。教育局局長那裡,我可以先打招呼,可教育系統人事變動,我是不能直接干預的,要想到教育局廖副縣長那裡,得你自己去找他說。另外今天我們說的話,可不能傳到第三個人耳朵裡。楊滔,你想到行政部門來,第一條就是你要把認識我的事忘記掉,其他的你自己去體會吧。」楊滔從胡縣長話裡,知道縣裡的人都相互牽制著,誰都有一塊小天地。
「謝謝縣長了,我會按照縣長指點去做。」
走出縣政府,楊滔細緻地向定文、平聲瞭解李奎局長和廖副縣長的愛好、性格、家庭情況,甚至傳聞,這次要是再失敗那真的就難以找到出頭機會。胡成紅縣長的話裡透露的信息不少,他雖然是縣長卻不能一手遮天。縣領導之間的事,有機會摸清楚了,免得自己懵懂中砸自己的腳。
李奎局長那裡有陳副書記和胡縣長打了招呼,應該沒有什麼阻力,可自己還是要把事情做到位。人情歸人情自己要沒做好,陳副書記也只能幫一兩次,做成了今後自己就是李奎局長的兵,有了好的開頭自己才能順當。
李奎局長家住哪裡楊滔還不知道,到處打聽明顯是不行的。楊滔想起曲揚,他是四中的副主任,應該知道李奎局長的家,學校每到年關都要給局領導拜年。楊滔打通曲揚電話,兩人寒暄一番。曲揚問起楊滔到京城領獎的事,楊滔說了大致過程,才問李奎局長家住哪裡,曲揚說不知道。
楊滔想問你沒有到局長家裡拜年?這句話是不能說的,說了就觸及了潛規則。直接到辦公室找局長,顯然不是最好的辦法,教育局裡已經有不少的人認識自己,前陣子自己鬧得沸揚,會有不少人看在眼裡,要是讓這些人知道肯定會多出許多阻力。
楊滔猶豫了很久決心問米校長,米校長心裡知道自己是不會再回六中,要走找李奎局長是必然的事。讓米校長知道自己找李局長,在學校裡也就不會給自己添加麻煩,自己這麼久不到學校去,他那裡也是有壓力的。給米校長一個內心的理由,更能壓住學校同事對自己不去上班掀起什麼風浪。雖然學校的人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可保不住沒有人不眼紅。楊滔打通米校長電話,兩人先寒暄一陣後,他就對米校長說:「校長,有點事想麻煩你。」
「我們是老同事老感情了,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儘管說,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
「是這樣,局長要我把一份材料送到他家裡去,可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在哪裡。沒辦法我不敢問局長,只有麻煩校長你了。」楊滔把口音放得盡量平淡。米校長聽楊滔這樣說以為是真,把李奎局長家的住處告訴了楊滔。李局長家住地稅局宿舍區,這是兩年前新修建成的。聽李奉唯說過,地稅局的宿舍大得離譜,一套就有兩百多平米。一百四五十平米的套間是給單身的職工做宿舍。李局長住四樓,應該是218平米的那種套間房。
楊滔在李局長門外按鈴,幾遍都沒有回應,估計家裡沒有人,只好打李奎局長電話。電話撥通卻被掐了,提示說對方正在通話中。這是領導們對不知名電話的處理方法,一看來電是不熟悉的馬上就按關閉鍵,讓對方以為自己在忙。迴避不必要的騷擾,不過大節或年關這種電話是要接的,而且不會遺漏。
楊滔想了想給李奎局長發個短信,把自己要找他的事說清楚。信息發出沒有多久,李奎局長來了電話,問楊滔有什麼事。楊滔說自己想找領導,當面匯報自己思想。
「小楊,我現在正和縣裡領導研究工作,時間說不准要多久,要不改天?」李奎局長說,他應該接到陳副書記或胡縣長的電話,要不哪會理楊滔,只是不知道兩人是怎麼跟李奎局長說的。
「局長,您看這樣好不好。我過兩個小時再給局長電話?」李奎局長是最難找到的人,因為工作面寬涉及事多,又喜歡在私人場合談事情,認為這樣有情調,他精力旺盛都是半夜後才回家的。楊滔覺得纏住了就不能放,過了這一關廖副縣長那道高坎還有的爬。
「那好,等會我給你打電話吧。」楊滔得了這句話,只有原地等了。門邊幾個禮盒包堆放著,拿來時已經費了不少力,離開難得帶這些東西走。幸好沒有什麼人上下,這裡是地稅局的宿舍,住著不少其他單位的領導,三四五層都是些關係房和地稅領導住的,一二層與六七兩層才是職工住所。上面是單身宿舍,那些人都要玩到後半夜才會回來。
楊滔枯坐在樓梯台階上,只有翻看以前保存的信息打發時間。其中一條寫著:
和老公做愛是職責所在,
和情人做愛是舒適愉快,
和同窗做愛是感情作怪,
和款爺做愛是撈點外快,
和鴨子做愛是出資援外,
和光棍做愛是雷鋒精神在當代!
這條信息楊滔讀過幾次,總覺得有些內涵,不單純是黃色信息。楊滔讀到第二遍樓梯響起腳步聲,楊滔忙把信息關了。楊滔有些緊張,站了起來怕有人見他在李奎局長家門口候著,路過的人必然會射出刺人的眼神,那種輕蔑、不屑又若有所悟的眼神,楊滔最受不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在不停地往上走,楊滔不想像幽靈一樣被人看到,把人嚇著惹人罵。就弄出點聲音來,上樓人腳步輕了些。
楊滔最怕的就是那人走上來,那人卻偏走到四樓來,是個女人,樓梯的路燈不是很亮。楊滔見走上來的女人身材修長,穿著也大方得體,不是爆發似的女人,面容看不真切似乎還端正。楊滔見女人上來,側身把臉躲向裡邊,不讓女人看見自己的臉。女人上到四樓見了楊滔,停下腳步。見楊滔把頭偏向一邊,猶豫了下,才把捏住手上的鑰匙伸去開門。
楊滔見女人打開李局長的家門,猜想是李局長的老婆,喊道:「師母,您回來了。」女人回頭看著楊滔滿臉狐疑。李局長的老婆從沒有見過楊滔,自然不敢把陌生的男人讓進屋。一步跨進了門,轉身把門開一縫張望著,有些緊張。楊滔見狀,忙說:「師母,李局長是我老師,老師讓我在這裡等他。」
女人見楊滔這樣說,還是不敢把楊滔讓進屋,警惕著。
「師母,夜深了,您把這些心意先收進去,我過些天再來看老師。」楊滔謹記著一點,那就是要給領導的老婆留個好的印象,下次來找領導就好辦事。楊滔說著朝樓下走去,走下兩級,讓女人有了安全感才回頭說:「師母,我是楊滔,是李局長的學生。」
楊滔也算是李局長的學生,只是沒搭什麼邊,現在只要找到這粘邊的關係,能拉近領導的距離就好。東西脫手楊滔就自由了許多,不禁輕鬆起來。沒有到半夜時間還早,楊滔很想打電話問李局長到底在哪裡,自己好到外邊等著。楊滔知道這樣的電話當然不能打,只有耐心地等。楊滔突然想起教育局辦公室的徐姐說的話,找領導要有耐心,實際上不僅要有耐心還不能有一點脾氣。楊滔與定文、平聲討論了幾天,心態上完全調整了過來。自己不過是在等著領導挑選,領導能選上就是最大的幸運。
在領導面前,哪能有什麼個性?領導用人在於順手,你能將工作做得把領導的水平體現出來,領導的理論上了層次,領導的效率優化了,才是你的本分。這才是領導要選定的,領導所需要的。當然,絕大多數的具體事務是不能明說的,意會即可。
楊滔就在地稅局宿舍附近溜躂,小城的夜漸漸寂靜,路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偶爾有喝醉的人,三五個相互扶持著踉蹌而走,留下一路醉話。
十二點,十二點半,凌晨一點……
楊滔沒有等到李奎局長的電話,決定走的時候他心裡還保持著平靜。這應該是想到的結果,要想到明天或者後天,再到哪個地點等候,得選一個可能性最大的地點守候。
楊滔又在夢中被電話鈴聲吵醒,起來看見是李奎局長來的。李奎局長在電話裡說:「九點你準時到教育局局長辦公室找我,我等你。」楊滔在電話掐斷後,發現時間才七點半。今天見李奎局長,沒有什麼要準備的,要說的話已經反覆地想過了。
準時到教育局,楊滔盡量躲著。其實也沒有什麼人會注意他,教育局裡只有辦公室的人認識楊滔。走到四樓,一排幾間,副局長辦公室和書記辦公室都關著門,楊滔走到最裡邊局長室前。局長辦公室開著門,裡面或站或坐擁七八個人,有兩個人正與李奎局長說著。楊滔進去沒有人理會,他等了一會見還沒有說完,就走到李奎局長能看得見的位置,他知道這時不能多嘴,只有靜靜地等著,聽出像是在說建築工程什麼的。
李奎局長終於抬頭看見了楊滔,他走到楊滔前面:「你要辦什麼事,快說吧。」
「李局,李老師,我是楊滔。」
「楊滔?六中的那個。這樣吧,今天局裡事多,你先回去等我電話。」楊滔沒有料到,局長把自己喊來就這樣一句話給打發了,見李奎局長已經和那些人離開辦公室,也只好走了。
楊滔不敢離開鳳城回都良去看付麗珍她們,只好用電話告訴她們自己正在等消息。兩天後,楊滔已經等得疲憊時,吃過晚飯正想去逛逛街,接到李奎局長的電話要楊滔立即趕到「鳳飛茶樓」。楊滔接了電話,當即跑到街上攔了輛的士。
進到茶樓裡,很巧合李奎局長在的房間,正是上回宣傳部長見自己的房間。楊滔進到房間裡,對李奎局長恭敬地說:「老師,您好。」
「嗯,算起來楊滔確實是我學生。楊滔,你問問錢六,我對自己學生怎麼樣?」李奎局長對旁邊的錢六使了個眼色。
「局長最關心的最呵護的就是教過的學生,局長現在看重和提拔的幾位也是局長的學生。」錢六馬上附和說。
「謝謝老師,今後楊滔還要請老師多教育多指導。」楊滔恭敬地說。
「閒話以後再說,楊滔把你叫來你知道意思了吧。」李奎局長問。
「老師。」楊滔不知道具體的東西,也不知道今後該怎樣操作,就只說這兩個字。
「你的事,因為你是我學生我肯定要照顧,有學生在身邊再苦再累工作都能做好也能做順手。局裡這邊沒有什麼問題。只是你要到教育局工作必須經過廖縣長同意,所以你能不能來還要看縣裡的意思,錢六你去先結賬。」楊滔聽李奎局長說要結賬忙搶著要去。
「楊滔,這次就讓錢六去結。」李奎局長很執意。
錢六出了房間,李奎局長招手要楊滔離他近些,「有些話,不能當著第三人說,你知我知。廖副縣長那裡就看你自己的功夫。萬一縣長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先借用等有機會再辦手續。」
得了李奎局長的話,楊滔就踅回都良。出來半個多月與付麗珍只是通電話,何況找廖副縣長也必須做些準備,也要找李奉唯問問縣裡的事。到了「愛麗春」後,與付麗珍分別了幾天免不了先溫存一番,與薇薇嬉鬧兩回。兩女關心著楊滔工作的事,楊滔就把大體情況說了,目前最關鍵的就是到廖副縣長那裡去。
第四章 初入仕途
楊滔要付麗珍再給他些錢,準備下縣城去。兩人的收入都是付麗珍管著,楊滔覺得管著錢很是麻煩,平常與同學或同事玩都是臨時向付麗珍要,甚至玩牌時桌上的收支,只要付麗珍在也都是付麗珍打理。然而,沒有人說楊滔失去了經濟大權,這也是異數。
「要拿多少?」付麗珍直接問。
「我也拿不準,這次去找廖副縣長。李奎局長是交待自己要過好這一關,只要過了事情就成了。」
「送禮,送什麼?」這些最為私密的話,兩人也沒有避開薇薇。
「珍姐,楊哥,我聽說過廖副縣長的很多傳言,送東西只怕會被扔出來。」薇薇插話。
「什麼傳言?」付麗珍沒有聽過,楊滔自然知道這些。
「說是有個鄉里的親戚,要求廖副縣長幫忙,捉了兩隻土雞提去。到了家裡,廖副縣長見了,臉一沉隨手接過那兩隻雞,往大門外就扔。兩隻雞是被捆著的,扔到路上也掙不脫,就『噶委、噶委』地叫。廖副縣長氣極衝上去兩腳就把雞踩死,隨後那親戚事情不敢說了,站一會慌忙逃走。」薇薇邊說邊笑。
楊滔還聽說過其他的傳言,有個教師想調動下城找到廖副縣長的家。那教師沒弄懂規矩,大白天提著五六個禮盒,看似買了很多東西。那些【文】東西只【人】是在路邊【書】批發店【屋】裡買的,花了幾百元教師覺得禮物夠重的了。進屋後廖副縣長恰好在家,見那教師很吃力地提著東西。廖副縣長自然眼裡很毒知道份量,當即對教師破口大罵,說教師污他名節壞他形象,推搡著把那教師推出門外,掉在地上的禮盒都順手向門外丟,那教師自然不能調動。
「楊哥,那你這次去怎麼弄?直接送錢嗎?」
楊滔雖然到過陳副書記和李奎局長家,兩人都是提些超市精品禮盒。這些對廖副縣長來說只怕看不上眼,別像那個教師把事給弄反了就壞了。付麗珍問楊滔,楊滔也拿不定主意。薇薇說:「楊哥,我看禮盒就提一個,說得好就給他點,說不好也沒有多大損失。」
「要是說好了,要給多少?」付麗珍和楊滔兩人原先對找門子送禮這些事是非常反感的,因為他們一直處在最底層,心態自然排斥那些走得通路的做法。
「聽說過嗎?」楊滔對著薇薇問道。
薇薇搖了搖頭,這些事就算有人做過,都是極端隱秘,問到誰,誰都會矢口否認的。
「珍姐,上回聽李奉唯顯擺,說了幾句順口溜。」薇薇說。
「怎麼說的?」付麗珍追問。
「一萬莫沾邊,兩萬靠邊站,三萬等等看,四萬五萬馬上辦。」薇薇說。
「就是說要四五萬了?」付麗珍一臉驚疑,四五萬一時之間怎麼拿得出來。
「珍姐,楊哥。楊哥平時手頭又鬆,珍姐也一直由著楊哥。你們的家當我雖不清楚,卻也知道你們沒有多少閒錢。你們一直把我當小妹看待,我就說句你們再斟酌。」
楊滔和付麗珍沒什麼經驗可參考,只有聽薇薇說。
「楊哥到廖副縣長家,是你這次最關鍵的門檻,過不了只怕又會延上一兩年,一兩年後會是怎樣的情形誰也說不清了。照我說送個三萬,楊哥這次沒有什麼競爭對手,不存在相互拚鬥,按想該夠了。何況楊哥真去了後,李奎局長那裡就不要走走?算下來也是四萬過了。」薇薇說後,就看向楊滔和付麗珍。兩人一時沒有說話,用眼神交流著。
「珍姐,我這裡有些錢你們先拿去對付著,我要花用時再還我。」薇薇知道兩人對自己的錢,是不肯就這樣拿去的,就說借給兩人。
「薇薇,多謝你了。我們一時還不急,要用時不會跟你客氣。楊哥你是上午走還是下午走?」付麗珍話音未落,楊滔忙說,「下午再走,去早了到縣城裡也是睡在旅館裡,還不如在家睡呢。」
楊滔進到霸王村,按李奎局長說的地址找到廖副縣長的家。廖副縣長家是棟小洋房,有點歐式別墅的外形,佔地大約有三百平米,在整個霸王村裡也不顯得特別,外面是雄渾大氣的大門,兩邊擺放著一對大理石石獅,猙獰可怖,神態飛揚。那氣勢,絕對可與縣政府和縣委大門外的石獅蓖美。霸王村裡的房子,都是這近幾年建修起來的。霸王村裡住著兩類人,一是各單位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二是近幾年突然發達起來的老闆。家家佔地寬大,房屋一色歐式外形,有庭院、有小花圃、有養魚池。村裡住著的人,說話語氣雄大,財大氣粗,待人很橫。被小城的人稱之為霸王村,村裡的人覺得這名號絕好,出了村總說一聲:我是霸王村的,你怎麼樣?
廖副縣長有一個很好的規律,那就是下班後,除非有地區領導到縣裡來檢查點名要他相陪,不然一定會在家裡吃飯。要找廖副縣長的人,只要掐準時機,很輕易地就能在家裡遇上廖副縣長。七點一刻是最恰當的時間,這是李奎局長以師生的關係傳授給楊滔的。這些,不是真正的自己的人是無法探知的。楊滔按響門鈴,今天楊滔運氣算是好的,沒有人與他相爭。要是有人搶先一步,後面的人就該主動離開,或者另有底實的人給你相約才能去見。楊滔見周圍沒有身影,放心地等著門開。
按鈴也有訣竅,內行的人知道該按幾次,每次都間隔應該有多久,這些也是有人口耳相傳的。中規中矩地按鈴,那是內行的人介紹來的,在態度上就不同,要是給了冷臉就會得罪來客身後的人。而沒有經過指點的就毫無規則,接待時心裡就有底,該怎麼樣打發就先定了調。
果然在李奎局長所說的時間內,厚重的大門開了,門縫不大,門裡一個額頭油亮,開頂很高的中年男人。廖副縣長的大門外是七級細鑽雕刻紋路的大理石台階,楊滔站在外就體會到門裡人對自己的俯視。
門裡的人單而高,自然就是廖副縣長了。楊滔與廖副縣長見過兩面,見副縣長親自為自己開門,忙恭敬地招呼說:「縣長,您好,我是楊滔。就是在《人民報》上獲獎的那個楊滔。」
「是小楊啊,進來。」廖副縣長見楊滔手上只提著一個精緻的禮盒,而且楊滔按鈴時是得到指點了的,是個可信的人。
「謝謝縣長。」
楊滔進了門,手接過廖副縣長那沉而厚實的門扇,小心地闔上不讓發出門的撞擊聲。
一條幽幽的曲徑轉轉折折,經過一個亭子,繞過後才進到客廳。客廳裡算是簡單,高檔的真皮沙發,巨屏的純平電視,大哥大式樣的無繩電話。電視櫃裡,一邊放著一棵白玉白菜,另一邊放著一尊玉質財神菩薩。吊頂是楊滔從沒有見過的大燈,客廳四周各有燈光。因為寬大,整個客廳就給人簡單的印象,也使來客驚訝於主人的心境。
楊滔把禮盒擺在進門處,大廳裡有一女人在座,還有兩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從年齡看應該是廖副縣長的家人。楊滔含糊地招呼了聲,兩老人中那老大娘就說:「這位後生,要來家裡就來,可不興提東西進來,下次再這樣就不准進屋裡。」
楊滔馬上應道:「老人家,我可不是提什麼禮物,進門看老人家孝敬老人那是祖輩就傳下來的禮節,從小在家裡就這樣教我的,我怎麼敢忘記?不敬上輩老人‥wen, ren, sh□, w□‥,那還是鳳城裡的人嗎?大娘,我可怕別人指望後背說我不知禮數。」
「那是,年輕人很好的。」老人說。客廳裡的女人聽楊滔的話,也禁不住看楊滔一眼。楊滔見女人面相端正,只是眉眼間有股陰戾。
「年輕後生,吃果子。」老人取下茶几上盤子裡的水果,要楊滔取了吃,楊滔推卻,老人卻堅持要楊滔拿了才罷休。楊滔拿了一個在手上沒有吃,那女人就把兩老人引到裡間去,客廳裡就剩下楊滔和廖副縣長兩人。
「吃水果吧。」廖副縣長說,楊滔手上拿著一個水果,沒有開頭的話這就是一個話頭。
「縣長,我想把我的工作向縣長做個匯報。」楊滔說,廖副縣長沒有吭聲。楊滔就把自己寫文章的功底,以及在《人民報》上發表和評獎的事簡略地說了後,又把想調到教育局辦公室的想法說了出來。楊滔想提起那天在小村裡,廖副縣長見過自己的事,想想還是不說。
「小楊人事調動在八月就已經結束,現在都已經十月底了,按原則上說是不能調動,要不就會影響全縣的大局,各校的工作就會引起波動,後果會很嚴重的。」廖副縣長說。
「縣長,我只是向領導請求個機會,想鍛煉鍛煉自己沒有不安心工作的意思。」楊滔知道這時與廖副縣長說什麼,都只是一種兩人之間的相互敷衍,沒有什麼意義,關鍵是看最後的付出。
「小楊,我沒有說你工作不安心,你的情況特殊是我們縣的特殊人才。縣裡和地區都是大名鼎鼎,已經是我們縣的名人了,我對你的成長是非常關心的。」
「謝謝縣長關心愛護,楊滔心裡知道該怎麼做的。」
「小楊,你在文中提出的想法,對全縣的工作很有促進,要不這樣這幾天我與教育局李局長碰碰頭,再向縣裡主要領導匯報這事,你看怎麼樣?至於最後怎樣決定,那都是縣裡領導對一個同志的考驗和鍛煉,可不能有什麼心理負擔,更不能鬧什麼情緒。」廖副縣長像是在開導。
「謝謝縣長,還要請縣長多幫忙啊。」
兩人說完後再沒有話題,客廳裡又寂靜下來。廖副縣長再次要楊滔吃水果,楊滔卻無聲地把玩著那個水果。
「縣長,我的事就要請縣長多費心了。」楊滔見那女人從裡間出來就想告辭,事情已經說完不能再留下來,只是那東西卻沒有送出手。楊滔知道當著女人的面送禮是不是恰當,尷尬是不可避免的,他決定再找機會。想要偷偷地放在一處,又怕廖副縣長一時沒看見,讓兩老人見了就不好了。
「縣長,那我就不耽擱縣長休息。」楊滔站起來,手拿著那個水果向門外走去。廖副縣長客氣了一句,就跟在楊滔身後走,送楊滔出門。
到亭子裡楊滔站住等廖副縣長走近自己後,楊滔把藏在身上已經包好的三萬塊拿出來,邊塞向廖副縣長邊輕聲說:「縣長要麻煩你幫忙,一點小意思。」
廖副縣長推辭著說:「我們不講這一套,不要弄這些。」
廖科貴的推拒是那麼的無力,兩人的手一時間扭結在一起,楊滔很容易就把手伸進廖副縣長棉質襯衫衣袋裡。楊滔手一放開,廖科貴的手就夾住那包,不讓包掉到地上。
楊滔脫了身,裝著快步離開,做出一種讓廖副縣長不得不拿著那包的情形。
出來霸王村,楊滔想了想給廖科貴打了個電話,電話裡廖副縣長很客氣:「楊滔,你是很有才華的人,縣裡一定會重視和扶持這樣的人才。」
恍然中,先前的事沒有發生過。
兩天後,楊滔就接到李輝主任的電話,要楊滔去教育局辦公室上班。
楊滔到教育局辦公室報到是十月二十九號,王龍副主任已經接到李奎局長的指示,要王龍副主任代為引薦給辦公室同仁。剛上班王龍副主任站在教育局大門外等著,楊滔到後兩人熱情地握了手。
「歡迎,歡迎我們局的大才子。」
「王主任感謝你對我一直都關照,小弟能做你的小兵很榮幸。今後還請王主任多費心指教,小兄弟一定會隨喊隨到。」到了新的單位,自己就算原來有值得驕傲的事那也是往事,一定要把自己擺到最底層,心態好了才會與大家相處好。楊滔在等待的日子,收穫最大的就是理順了這個心態。
「太謙虛了,你可是大作家級別的,在懷市都大名鼎鼎,辦公室的許多事今後都要靠你了。」王副主任說後,楊滔又極其誠懇地謙虛一陣,極其真誠地請王龍主任今後要多指導和提攜。楊滔決心要大展身手,卻知道自己應該溶入大眾與同事打成一片,自己要辦什麼事別人心裡就不會排斥,想得到周圍的人認可就必須花不少功夫把自己的光環抹掉。
辦公室裡還沒什麼人來上班,王龍就和楊滔一起到五樓雜物間去搬辦公桌,到了那裡見凌亂地堆放著不少桌子,楊滔選了張顯得舊的。抬下三樓時,看王龍挺著大肚腩根本看不見樓梯台階,楊滔就想一個人把桌子扛下樓,王龍卻堅決要與楊滔兩人抬著。辦公室分為裡外兩進,外間是三個正副主任和另三個人的,已經很擠放不下桌子,要插入一張只有把裡間辦公室裡那堆放很久的廢舊紙堆清理出來。楊滔謝絕了王龍與他一起清理,獨自從落滿灰塵的紙堆裡,清理出文件、文稿和廢舊稿紙報紙。有不少文稿是往年的講話稿、總結和回報材料,楊滔知道這些東西對自己有用,清出來就放到抽屜裡。
門外有人進來,楊滔一聽就知道是那個爽朗而熱情的徐姐。徐姐一進辦公室見了王龍就說:「大王,今天這麼早是不是昨晚給嫂子趕出了家門?」
「徐姐,我看你是有預感,今天我們辦公室來了個小帥哥,你就是想來吃第一口,是不是?」
「誰來了,辦公室又加人了?」徐姐走進裡間看,楊滔聽到兩人對話,知道徐姐進來就站了起來,對徐姐楊滔是一直存著感激之心的。
「徐姐,你好。」徐姐驚呼一聲,楊滔也不知道是她驚訝還是歡呼,卻見徐姐一邊要王龍去買早餐歡迎新人,一邊蹲下來與楊滔一起清理廢紙。王龍說不過徐姐就走出去給三人買早餐,楊滔搶著去卻被徐姐拉著。王龍走後,徐姐就說這些廢紙都堆了一兩年沒有人要,不用分撿一起裝入袋子秤給收廢紙到人就成,說著就猛往蛇皮袋裡塞。辦公室裡就揚出不少的灰很嗆人,楊滔要徐姐到外間去,徐姐斜了楊滔一眼沒有吱聲。
王龍回到辦公室後,那堆紙已經裝成四大袋。
吃過早粉,辦公室裡外楊滔和徐姐兩人已經打掃乾淨,其他人也就陸陸續續地到了。他們見辦公室裡多了楊滔一個生面孔,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冷眼看著。十點半李輝主任到來,身後還跟了錢六和另一個人。李輝主任到後,把辦公室裡的人都叫到外間。
「除了幾個有事不能到的,其他的人都在。我為大家介紹一位新同事——楊滔。楊滔是個很有能力很有才華的人,是我們辦公室的新鮮血液,今後工作中我們要多向他學習,多和他交流。」李輝主任指著楊滔,然後給楊滔一一地介紹同事。有幾個人楊滔已經見過並熟悉,李輝主任、王龍副主任、徐姐、錢六,龍司、老楊也見過兩面;王徑副主任、羅大姐卻是第一次見。還有蔡司不在,另三個楊滔沒有見過今天也沒有來的是秀梅、黃進和老李。
「各位領導、大哥大姐們,楊滔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請大家多幫助,做不對的做不到的多批評。」楊滔說得誠懇,辦公室裡大家相互看了看沒有人回應。李輝就接著說:「王徑主任,楊滔今後就在你們宣傳組,你跟他和錢六兩人分好工。」
「好,歡迎啊。」王徑個子小,在辦公室裡人稱王二,看楊滔卻不怎麼熱情,與錢六對視了下就說:「李主任辦公室來了新人,李主任是不是該請客?」
「行,那就今天下午吧,老地方。」李輝說完,眾人得了這句話就散開了,有幾個人就出了辦公室,而錢六和王徑走到裡間,楊滔也跟到裡間來。錢六的辦公桌在楊滔到斜後背,錢六走到辦公桌前,把桌子弄得很響。楊滔扭頭見錢六翻著先前打掃衛生是楊滔疊好的文件稿紙,說,「我都說過了,叫你們不要亂動我的辦公桌,偏偏有人不聽,找份局長要的文件就找不到了。」
「錢師兄,你桌上是剛才打掃衛生時,我把文稿疊放在一起了,一份都沒有少,你找找看應該在的。」楊滔站起來對錢六說。
「錢六先別找啦,我們宣傳文秘組就我們三個也不存在什麼分工,李主任提出了我們也就按領導說的做。我慎重地考慮了,楊滔是新人,錢六你就辛苦些帶著他一段時間,局裡的各種材料交給你我放心,楊滔主要就負責通訊宣傳吧。通訊宣傳一直是錢六兼著,以前他任務太重精力分散了。楊滔今後你主要負責,每個月要求到地區以上報刊發表兩篇以上稿件,應該沒有什麼困難吧。」王徑領導味濃著。
「錢師兄,我是第一次接觸文秘可要多指導。王主任,每月兩篇稿件我盡力去完成。」楊滔想處理好同事關係,有些低眉順眼。錢六卻沒有像原來兩次見他那樣笑著臉,楊滔說後他只是點點頭,算是應了下來。王徑就拉著錢六出了辦公室,徐姐從外間進來,裡間就楊滔一人,外間也只剩王龍一個。徐姐就說:「楊滔,二王要你每月發表兩篇文章,你就應下來了啊,你知道這幾年辦公室是一篇都沒有發表過。」楊滔才知道王徑給的任務不輕鬆,卻又想一個月兩篇都沒有自己還做什麼?
錢六跟在王徑身後,直走出教育局大門招手截了的士,上到車裡說:「王哥,那小子是什麼來頭,這時候還能插進局裡來?上兩次局長表面似乎熱情,卻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是不是我弄錯了。他那狗屁大獎,誰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哪裡不能弄個獎出來?」
「你管他什麼來頭,進了宣傳組還不是你來安排,你得個幫手還不好啊。」兩人就笑起來。
「王哥分工分得好,王哥等碰著了三中那主任後,再打田局電話?」錢六就有份得意。鳳城的宣傳一直是落全地區最末的,要發表通訊之類的也就只有宣傳部的人,和行政系統的偶爾有文章給刊登發表,教育系統那是少而又少,每年也會被縣裡點名批評的,如今推給楊滔頂著對錢六和王徑都是很好的一種結果。
十月底,全縣的學校在準備著期中考試,沒什麼事到教育局來,教育局上班也就鬆動得多。楊滔卻不想貪這點便宜,他暫時在高興家裡搭鋪,每夜一個人在床上倦著,早晨也睡不出個滋味來,上班總是很準點。
這天剛到八點楊滔就到教育局大樓前,那裡有兩個早粉攤位,專做附近幾個單位和居民的生意。楊滔看見小店裡,有幾個面熟的人在吃。便也要了一碗準備付賬,那幾個人裡一個人說:「你是辦公室裡新來的小楊吧,今天早餐我們請了。」
楊滔說了感謝,想爭著請。王龍走來了,那幾個人見了王龍,也就招呼王龍一起吃說是要下鄉去四中。王龍見楊滔在掏錢要請客就說是教研室工作餐,趕上了自然有份,他們是簽單記賬的就不要客氣了。然後就派楊滔和教研室的人一起到四中去,找些素材寫寫報道。
教研室去四中的目的是想探討下教師上複習課,教研室主任劉捷四十幾歲,國字臉,短寸頭,兩眼神氣很足,說話時一笑那眼就有些瞇,給人非常親切和善的感覺,見王龍派楊滔和他們一起去自然是歡迎。楊滔正想找些東西,就說:「嗯,好啊,我也乘機向領導和專家們多學習學習。」
到上車點,楊滔想給教研室的幾個人每人買包煙,可想想就改買水。遞給同車的人,劉主任和其他人都說:「小楊太客氣了,到了四中,學校會給水的。」
楊滔卻達到自己心中所想,錢花不多人情卻得了,聽幾人說後,就說:「一瓶水,算什麼?吃了早粉,清清嘴巴。」
四中領導見教研室的人來了,就算不怎麼歡迎,也要做出歡迎的樣子來。到校長辦公室後,劉主任慎重地介紹了楊滔:「李校長這位是教育局辦公室的楊滔,楊滔是大才子,在《人民報》上發表過大文章還得過大獎。你學校想有點宣傳效應,可要多跟楊滔兄弟親近。楊滔這位是四中的李國棟李校長,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領導,能力和魄力是我們縣數一數二的。」
「楊領導歡迎啊,歡迎到學校來指導。」李校長態度就比先前有了轉變熱情多了。四中的主任忙著給教研室的人安排課,李國棟校長卻問楊滔怎麼安排。這時曲揚走進校長辦公室裡,楊滔就與曲揚招呼,李國棟校長就要曲揚陪著楊滔看看校園,並給楊滔介紹學校的管理情況。一個副校長拿著一條精品煙進來分發,發到曲揚時卻只有兩包,副校長就給李國棟一包自己拿一包。楊滔見曲揚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知道曲揚不是為少一包煙,只怕一直都有類似的情況。
楊滔拉著曲揚出了辦公室後,把自己的煙給曲揚,曲揚不肯要,楊滔硬塞給曲揚,說:「混到副主任了,在年輕人裡算不錯了吧。」
「苦差事!什麼好不好?我想推了這職,可又說不出口,他們的很多做法我是無法接受的。」曲揚臉上鬱鬱。楊滔知道像剛才那副校長,曲揚要是與他們混得好就會先把煙給了曲揚,自己要的話會另外去取的。曲揚沒有煙副校長一句不說,曲揚就沒什麼面子和份量。
「曲揚,現在我也學會了換個角度看問題,以前看不慣的事現在想來也是有原因的。問題是,你是不是端正了心態,不要想別人來適應我們,而是我們要去適應環境調整自己。你覺得不是這樣嗎?」兩人邊說邊往校園顯得幽靜的地方走,學生們都進了教室,偶爾有幾聲講課情不自禁的高音傳來。
「楊滔,現在你可混好了。」
「混好什麼,真說起來現在比在六中時只是難處不相同罷了。」楊滔想起自己進了教育局,目前不僅沒有立穩腳,還差局長李奎很大一個人情。廖副縣長那裡已經有了付出,胡縣長那裡自己還搭不上邊,要盡快給李奎局長至少一萬才能安下心啊。目前,自己要拿出一萬,卻是無能為力了。薇薇那裡是有些錢,可自己怎能拿她的?
「我理解,初到教育局一切才起步,我相信你的實力,有什麼難處就直接跟朋友說。」
「曲揚,你知道現在我最難的就是要把付麗珍安置到城裡來。我問過了一家單位,他們要一萬多保證金,我一時又湊不齊……」見了曲揚後,楊滔就想能不能讓曲揚給自己想想辦法解決燃眉之急,可又不能直接跟曲揚說那一萬元的真實意圖。
曲揚自己不能拿出這麼多錢來幫楊滔,卻答應給楊滔到信用社去借貸做擔保人。兩人到信用社問了情況後,約定三天後來辦理。楊滔總算解決了一樁心事,回到四中聽了兩堂課。
回城的路上,楊滔與教研室劉捷主任說了些教研室的事,也瞭解了鳳城各校在教學上存在的問題。回教育局後,楊滔對教研室所作的複習課探討從教育管理的角度,寫了一篇通訊傳到地區報社,在文章裡對四中也提了一筆。
楊滔想回都良把付麗珍安置好,就跟李輝請了天假。到「愛麗春」時,見店子裡很熱鬧,那些愛睡懶覺的小妹子們居然都起來了。見楊滔出現,齊聲驚呼。楊滔說今天怎麼啦,太陽和以前一樣啊,沒有提前出來。薇薇聞聲從廚房走出來看見楊滔,說:「老闆,你來得真巧,是不是有預感?我和珍姐正說著要不要把你請回來,怕耽誤你領導的事。」
「薇薇一天不見嘴又油了些,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嘴巴上還有一層油?」覺得氛圍不怎麼對勁,楊滔想問問薇薇是怎麼回事。薇薇一件深色藍裙,上面是緊身線衣把身體包裹得饞人,蜂腰爆胸最吸男人眼球。見楊滔喊她,就走到楊滔身邊看著楊滔,眼裡女人味很重地對楊滔挑釁著說:「老闆,你是要看還是想嘗嘗,要嘗的話我不介意在這裡或者到樓上去。」
「今天有什麼事?你珍姐呢。」
「珍姐在樓上,老闆是不是等不及了?我叫小紅先下來給你們空地方。」薇薇雙眼一轉,眉頭挑出一絲曖昧來。
「你是不是想討打?」和薇薇一向是口沒遮攔的,哪怕是當著付麗珍的面,薇薇也敢這樣半挑逗地與楊滔說話。薇薇見楊滔急了,才說今天是小紅的好日子,本來想打電話要楊滔回都良來為小紅慶賀,又想老闆才到縣裡不好讓楊滔請假。楊滔自然知道薇薇說的是小紅找到了好的去處,像古代說從良一樣。小紅要慶賀那自然是去了遠地方,今後很難再遇上,小紅是感激楊滔與付麗珍兩人的善待,才會有這樣做的。
中餐時,店子沒有什麼客人,楊滔與一群女人就圍桌給小紅慶賀,沒有人問小紅去哪裡,只是一杯一杯地敬著酒。小麗她們吃過就到街上網吧消磨時間了,店裡的四人說著話,小紅哭了許久。付麗珍藉機說要把「愛麗春」讓給薇薇經營,薇薇不肯,說要經營那也是代付麗珍經營,她擔這個名。薇薇知道付麗珍是怕「愛麗春」影響楊滔的發展和名聲,楊滔見付麗珍這樣想,也覺得有道理,夫妻倆推不過薇薇只有按薇薇說的做。付麗珍先回娘家,楊滔安穩後再到縣城找份事做,薇薇打理「愛麗春」,只有今後多給些錢補償薇薇了。
回到縣城楊滔先做一件事,就是要找間房租下來,把付麗珍也接到縣城。天漸漸冷了,一個人睡著太冷清也太寂寞,更要命的是捨不下付麗珍獨自在一邊。楊滔就聯繫高興、定文和平生,要他們給自己留意房子出租的信息。到辦公室和徐姐說到租房的事,徐姐問楊滔要什麼樣的,他有個熟人有房子出租。楊滔要徐姐給問清楚,給自己回信。
四中回來寫的通訊稿,週五就在懷市地區黨報教育版發表出來。徐姐見報上文章後,在教育局裡到處傳揚,很快不少股室就知道了。李奎局長讀完文章後,靈感突發,覺得這樣的文章發表出來後教育局應該做些相應的事,就決定召開了全縣校長和教導主任會議,主題就是要抓教學質量,提高教學效益。會議時間就定在周七,由馬良副局長協調教研室和普教股負責會議內容。李奎局長自然要作重要講話,對全縣的教育工作做出方向性的指導。
李奎局長把這發言稿交代下來,到週六要把初稿交給局長親自過目。文秘錢六在辦公室已經幾年,對寫材料經驗豐富做到四平八穩,以前一直是錢六負責局領導的發言稿和各種總結。李輝主任再三衡量,還是把任務給了錢六。
楊滔根本不知道這事,週六就去四中找曲揚辦理貸款一萬的手續。在西南鳳城,一萬元是普通幹部一年的總收入是個不小的數目。中午在四中外同曲揚正吃著飯手機響了,楊滔見是李輝主任來的,急忙接了,告訴李輝主任自己在四中,李輝主任在電話裡火急火燎地說:「楊滔,你包個車趕回教育局,我在辦公室裡等你。」
楊滔趕到教育局辦公室,李輝主任果然在等著他。見了楊滔就說:「楊滔,現在有個緊急任務,你必須在今晚完成。」楊滔沒有說話,靜靜地聽李輝主任的任務。「明天召開全縣校長和教導主任大會,局長要做重要的講話,你必須在今晚把講話稿趕出來,並且要讓局長過目審查,時間很緊你就抓緊吧。」
周七的會楊滔知道內容,要寫這樣的講話稿不必花太多時間,幾個小時就可以搞定,可他知道這是第一次接任務必須要做好。要是在教育局這裡都施展不開,去政府辦就不用妄想了。楊滔不慌動手,向李輝主任確定了會議內容後,說:「李主任,你放心,我盡量在晚上十點以前趕出初稿,讓局長審定後再定稿。」
李輝主任哪能放心?錢六交上的初稿,李奎局長看了兩頁就拍桌子罵人。罵錢六是混日子不思進取,連帶李輝主任也被牽連。李輝被從牌桌上喊到辦公室,局長陰著臉說他怎麼安排人的?寫這些東西都不靠譜,這會還怎麼開!李輝見楊滔在沉思,只好離開到樓下打字店等著。一直到傍晚,李輝還沒有見楊滔下來,就去買了個肉絲盒飯給楊滔送去。李輝到辦公室裡,見楊滔正在電腦上審稿,他把盒飯提到楊滔身邊。楊滔見到李輝就轉身和李輝說:「謝謝主任,主任這樣關心,我要是還完不成任務就對不起李主任了。十點前,初稿肯定能趕出來。」實際上只要再花一個小時,就可完稿。楊滔心裡一動,不想太快出稿。
晚上九點,楊滔把五頁紙的文稿,反覆讀一篇,找出兩個錯別字。李輝主任一直在文印店裡等著,見楊滔進來,焦急地詢問:「怎麼樣?弄出來了?要細心點,不要有錯別字和語句不通的地方。」在文印店,兩人各審了一遍,李輝主任要楊滔立即將文稿送到李奎局長家裡。
「主任,局長家住哪裡?」楊滔明知故問。
「地稅局宿舍C棟四樓,你打車去很好找,局長已經催幾次了。」李輝主任有些焦急。
楊滔上次就到過局長家,當然只到門外,自己沒有必要讓李輝主任知道自己到過,才問李輝局長家的住處。楊滔記得那次自己孤零零地在四樓樓梯枯坐了幾個小時,後來李奎局長的愛人回家,像看色狼一樣地看待他。
到了四樓,楊滔沒有按門鈴,而是打李奎局長電話說自己已經在局長家門外。李奎局長開了門,楊滔進去把文稿遞給局長。李奎局長很快就沉進講話稿裡,楊滔觀察房間。房間很大,但裝潢得很有些情調,燈光下質地看不清,給人的感覺卻很精心而高檔。
這時候,從房間裡走出一個人,身材修長,長髮披肩。楊滔站起來說:「師母在家啊,我是辦公室裡的楊滔。」女人走近,楊滔才掃了女人的臉一眼。女人臉型算得上美,卻不是很精細,但配合著身材,到哪裡都能讓許多男人怦然心動。女人給楊滔倒水,楊滔忙恭敬地接了。
「小楊這文稿寫得不錯,很有些見解。」局長說著在文稿裡稍微改動了兩處。「一遍就過關的文稿不多啊,你是個人才比『錢痞子』強,應該重點培養。小楊你再斟酌斟酌,明天清早把文稿給我就是了。」
局長說的「錢痞子」就是學校領導給錢六取的外號,但凡來局裡辦事開會的學校領導,錢六總是要找他們刮點油水。比如要煙要請客吃飯要請娛樂。一次兩回,學校領導也樂意,除了少數無益無害,本身又怯懦內向的人外,教育局的人很少有人沒有被請過。
學校領導都清楚縣官不如現管,得罪了誰都會讓自己今後辦事不順,何況花費的錢又不是自己掏腰包,都是簽單的。不陪著領導們消費,自己單獨也消費不了幾回。就算自己想直接拿錢,那也要處理好與教育局關係後,才會安心安全。錢六過分就過分在每次見到都開口要,遇上推辭的就自己去拿。更讓學校領導頭疼的事,錢六知道學校簽單點後,會打著學校的名在那裡簽單。有時候,他簽了還不打聲招呼。另外,就是每期都會弄點發票,要學校領導給他報銷,面對面誰都不好撕破臉,只能忍氣吞聲地給他辦。
錢六還有一招就是他請客時會打你電話,要你到那裡去給他付賬。錢六所用的資源就是自己作為文秘的位置,能夠預先知道局裡不少方面的變動,如:檢查、人事調整等。與錢六交好的人,就會提前預知這些信息,也是學校領導們總是容忍錢六的原因。
週日大早全縣的校長和教導主任都集中到教育局五樓大會議室,教育局也來了相關的人熙熙攘攘。楊滔很忙,夜裡把文稿細審了幾遍後已經是下半夜了,早早起來把裝訂好的文稿搬到五樓,一一發給到會的人。四中校長李國棟接到楊滔發給的文稿說:「楊領導,多謝你啊,有機會要敬你一杯。」會議室裡人聲嘈雜,楊滔沒有和李國棟多說,忙著分發文件。
錢六被批是在打字店裡,當時人不多,打字員小桃在職,每到週日來人時,總有意無意地把那天錢六被批的情況渲染出來,弄得局裡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小桃是巴望著這一天,平時錢六愛給小桃臉色讓小桃記恨在心。錢六自己也沒有想到被局長劈頭蓋臉地罵了,很鬱悶地走人。無處消氣時卻接到王徑和田紅局長的電話,都說聽到錢六被罵的事,瞭解當時的具體情況安慰著錢六。錢六聽了,與王徑在電話裡就罵開了,討論著是誰把他被罵的事傳開,最後都歸結到楊滔頭上。以為楊滔要把錢六擠走,好接近局領導而有機會向上爬,錢六說:「王哥,我可全靠你了。」
「錢六,靠我有什麼用?你找找秀梅吧。再說局長的個性你還不清楚,過了今天又是咋樣子。」王徑有些怒其不爭。
這次會議有些雷聲大雨點小,議題是「整頓教育管理,提高教育效率」,後來卻有點像半期總結會議了。全縣的教育工作理念不可能因一次會議而轉變,要三五年時間來實現的。會議上氣勢雄渾的李奎局長,說到後來變成了整風會議。楊滔聽得有些鬱悶,會議後李奎局長要楊滔整理出一份材料,謀劃出鳳城教育整改的整體方案。
楊滔按李奎局長電話裡說的,晚上八點到局長家裡去送稿件,走到地稅局宿舍前才想到應該把自己準備的一萬乘這機會送了。第一次給局長送禮,沒瞭解李奎的習性就怕當面弄僵。想到應該買些禮品,把錢放到禮品盒裡就可避免直接遞送,李奎局長不比廖副縣長,天天在教育局裡相處著,臉面上總是要顧著的。
楊滔到超市提了幾種禮盒,把那一萬包好與那條芙蓉王放在一起,這樣容易察覺而不被轉手托賣掉。曾聽人說過,有人給廖副縣長提了糖果,品質一般,廖副縣長當天就給丟到門外垃圾堆裡,讓撿垃圾的人撿了去,打開後裡面竟然有一大沓錢。把送來的煙酒糖果,轉送到店子托賣,是很多人處理禮品的方法。楊滔怕那東西給了卻不注意,轉手寄賣那可虧大了。楊滔在趕著去局長家到路上,又接到李奎局長的電話,說自己與縣領導有重要事在談,叫楊滔把文稿放到家裡,晚上會看。
楊滔心想這樣更好,李奎局長自己不在家只有任姨一個,放下禮品後他們會知道自己的感謝之意的。到了四樓,楊滔按響門鈴就站在貓眼最好觀察的位置,等任姨開門。說,「師母,我是辦公室裡的小楊,給老師送文稿來了。」
門開了,任晴背著燈光,楊滔覺得任姨腰間的曲線,在那稍微寬大的毛衣裡,更讓人難忘。見楊滔提著幾個禮包,任晴稍作猶豫還是把門開大了些。師母關上門,在楊滔身後說:「小楊,到家裡來,買東西做什麼?下次不能這樣了。」
「師母,我是來看望老師的,看長輩總不能空著手。只是個意思,哪說得上東西,就給老師帶了條煙。」楊滔把「煙」說得重些,讓任晴有印象。
「小楊,坐,吃點水果。」
任晴雖不是精細美的女人,卻玲瓏有致也是很經得住看的女人,成熟而略顯風韻,熱情裡有種冷淡,那是男女有防的固有的姿態。任晴把水果遞到楊滔手裡,找到刀要楊滔削了吃。楊滔見水果是已經洗過了的張口就吃了。任晴就問了些楊滔的情況,楊滔把自己簡略經歷說了。然後說老師是怎樣關心自己,老師對工作對教育的負責,人如何地好。
楊滔吃完水果,覺得坐著不是很妥當,把文稿取出交給師母,要任晴轉交給老師審閱。任晴答應等李奎局長一回來就給他看。楊滔告辭出門,任晴拿著禮包要楊滔帶走。楊滔哪肯?說是給老師的一點心意,對老師的關懷自己遠遠做得不夠。
第二天,楊滔從高興家出來走到新建路時,看見李奎局長站在路街邊。李奎局長見了楊滔,把楊滔喊到身邊遞給他那份文稿,同時還有一沓用報紙包著的東西。楊滔見了,猶豫地看著李奎局長,李奎局長堅持遞著楊滔只好接了。
「楊滔,那文稿整理得不錯,思路很清晰,只是有些詞表述的不太到位。我粗改了下,你再整理下發給各校。」
「局長,我。」楊滔不知道該怎麼樣說,心裡拿不準李奎局長的用意。
「楊滔,你是我學生,我是看重你的文才,我們就不搞這些。何況你剛到城裡來,各方面花費都多。今後條件好了,再說吧。」李奎局長說得很輕,卻很堅決。
「老師,我只是表示感謝的心意,老師對我的好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楊滔心裡不安。
「好了,不要想這些,努力把工作做好。」李奎局長說完,掉頭走開。
第五章 喬遷新居
懷市地處西南地區,山多坡陡,河彎路曲,而鳳城縣域則是山地地貌溝壑縱橫,近些年鳳城縣到外地打工的人多了,耕種的人少了卻養出一山一山翠綠。峽谷深處,清水潺潺隨山勢彎轉,鳥鳴花香;溶洞怪奇至巧,水瀑懸掛,處處山美水秀。而鳳城古城雖小卻秀美剔透如珠寶,完整的古街曲曲折折蜿蜒相連,街面是一色踩得光溜的紅岩石板鋪就,街兩面是明清特色的建築,房子與房子間都有高過房子的隔火牆,還挑著高翹的鰲頭。一條依山勢明明滅滅的衣帶水流,名叫沅江卻沒有江的氣勢,倒與鄉野的清麗女子一般羞羞答答地擦過鳳城邊。這山溪水流,每到春夏就漲如怒龍,咆哮著奔向遠方。鳳城古城牆外地沿河人家,修建房子時,為了防備洪水暴漲,把房子的一半架空在河面上,形成獨特的吊腳樓特色,成為遠方客人必看的絕美景觀。
鳳城的旅遊在幾年前就嚷嚷開了,兩三年來遊客卻總是稀稀落落,旅遊業叫嚷得很熱鬧沒有什麼起色,讓鳳城的民眾對旅遊的開發漸漸淡漠,變成大家心裡不言而喻的玩笑。然而,懷市最大的旅遊公司「西南天」旅遊公司,卻派出人員進駐鳳城掛起了一塊小招牌,類似的招牌在鳳城有十多塊,卻沒有一家能做出成績來。
楊滔也不注意這些,先前要高興、定文他們給留意哪裡有房子租,他們卻沒有放在心上。楊滔就找徐姐,徐姐說找到了只是離城偏了點,要楊滔先看了再決定。兩人見面後,徐姐進一步告訴楊滔:「房子有,而且是兩種房型,單身一室一廳一廁一廚房的三十幾平米;另一種是兩室一廳一廁一廚房到六十幾個平米。看你想要哪種,房主是專門修建出租型房子,這次是新房子又是開張,房租不算高。」
去那房子的路很差,沒有硬化,有一段路燈也沒有黑黑的。到了房子,徐姐大咧咧地拍門說是來看房子,屋裡有人應聲開了大門。楊滔見房子的外部設計還合意,進大門後是十幾平米的小院。房主聽說是來看房的,路燈很暗,以為楊滔與徐姐是夫妻倆,說,「要是你們一家倆口,租小套間就好了,要是還有家人,要招待來人來客就得租那大套房,小套原打算租給單身住用的。」
「先看看再說。」楊滔說,房主就帶兩人去看。房子是一到六層每層樓三套,兩大一小。如今二三四樓都已經給人定了,也有人搬來住下了。徐姐皺了下眉頭問:「老闆,上一個星期我不是讓你給留下三樓的一個大套間嗎?」
「三樓?啊,有個姓徐的是教育局的人定了,人還沒有見到……就是你們?」
進到房間裡,楊滔見房間裡沒有做什麼裝飾,牆面上就用普通的牆漆抹著,但是新建成的比起住過的房間要好多了。走到窗邊,開了窗鳳城的夜景就像在腳下一般,景色非常瑰麗奪目。衛生間倒是不小,把浴室放在一起,連安熱水器的位置也留著。老闆人算是心細,楊滔把衛生間裡的水,放出來看看水壓,水壓還行只要不是全棟樓同時用水就很好用了。
「你放心,每一家我都是單獨從主管並聯接上到戶的,就不存在一二樓用水,樓上的就沒水用的不便。」老闆見楊滔看得細,知道是心細的人。
「房子還不錯,就是離城遠點,路和路燈太差了。夜裡走著太不方便,房租也不低。」楊滔如實說。
房主聽了就解釋說:「到明年春季,下面的主道就硬化了路燈也會裝起來,到那時就方便。離城中心不算遠,又不是做生意,這裡比哪裡都清靜。」
「價格上再降一點。每個月220元,多了你就租給別人吧。」徐姐說。
「小套每月都150元,你們給的價格太少了。」房主看著他們攤手說。
徐姐看著楊滔,想知道楊滔到底有沒有看上,要是真想就可說說價格。楊滔見徐姐看向他,輕輕點了下頭。「就每月220元,要是行過幾天我們就搬來住。」房主沒做多想,一副痛心的樣子說:「好,但是別人要是問你,你就說是每月三百元。」
出到外面,眼睛適應不了黑,離房子十米遠後是一小段斜坡。楊滔和徐姐兩人都不熟悉這路,朦朧地往下走,徐姐跟在楊滔身後一步踏空,人往下摔時尖叫了一聲。楊滔聽到身後有異動,剛轉身就見黑影撲了過來,知道是徐姐摔了,兩手本能地一撈抱住下跌的徐姐。剎不住腳,兩人趔趄地往下跑。幾米後是平地,兩人才站住腳。當楊滔恢復過神來,覺得自己的手像是抓住個肉肉的東西。楊滔知道不妙,抓著徐姐不該抓到地方。楊滔急忙放手,徐姐在楊滔放手之後,也意識到了。把頭偏向一邊,沒有看楊滔。
「徐姐,沒有扭傷腳吧。」
徐姐知道剛才是情急之中,楊滔並不是故意要吃自己豆腐。只是那裡被捏後,總有些感覺不能退去。弄得心裡有些慌,好在夜色漸濃,楊滔看不清自己的臉紅。
「沒有,就是踩空了。」
付麗珍是第三天上午到鳳城後,和楊滔一起去看房子。兩人走進大門,付麗珍走得有些氣粗。到房間關上門,楊滔把付麗珍拉到懷裡,一手摟著付麗珍那柔性十足的腰,另一手就想幹點壞事。付麗珍身子一扭想掙開去,房門雖關上了,卻是陌生的地方,心裡自然而然有種排斥。
「楊哥,你想做什麼,做壞事嗎?我可不陪你。」
「你再說,有人就會被非禮了。」楊滔的手並沒有老實下來。付麗珍一件米色長外衣,沒有繫著腰只能見苗條的身材,那胸前的怒凸卻被掩蓋,後翹的臀部肉肉地,楊滔的手已經從腰間滑下在那裡捏著。
「別鬧,在別人家哩。」
「我們租了就是我們家,看看房間和衛生間,滿意不?」兩人沒有分開,楊滔的手還留在那裡捏弄,到各間房看了。付麗珍沒有說什麼,只是覺得房子的地勢有些高。楊滔就說租舊房麻煩,付麗珍也知道,原來租「愛麗春」時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清理,又累又髒。
由近及遠地看著鳳城,冬天裡空氣很清明,層層疊疊的房子連成一片延向視線之外。付麗珍和楊滔都是第一次這樣看著鳳城,心裡被小城的美震撼了。付麗珍看了會兒,回頭看楊滔,見楊滔眼裡卻漸漸有了股熱烈。付麗珍知道楊滔在想什麼,因為楊滔的手指漸漸侵入自己衣裡,沿著股溝慢慢探下去。付麗珍的火熱,也被楊滔這動作點著了。
付麗珍關上窗,把外面的風擋住,也擋住不可能存在的窗外視線。
「楊哥,要是我不搬來,只怕又會有妹妹要上當了。」付麗珍走到街弄裡,怪著楊滔讓她走路很不清爽,總擔心那汁水浸透褲子,讓路人看出來。
「你說呢,今晚我們到賓館裡去住,好不好?」
「才不和你胡鬧,色鬼。」與其說是在罵楊滔,還不如說是在誇他,聲音軟得繞指,「我要去家裡收拾收拾,哪天搬來?」
「不急這半天?」兩人眼睛不時交纏,先前的溫柔還停留在心裡。付麗珍也有留下的意思,算是滿足楊滔也滿足自己的渴求。「就你不知飽足。」楊滔知道付麗珍會答應他留下來。
走在街上楊滔的手機響了,見是李奎局長打來的,忙著到僻靜處去接聽。李奎局長要楊滔到他家去,說是家裡有份材料要楊滔給看看。楊滔與付麗珍商量,自己欠局長一個大人情卻不知道怎麼去補償。聽局長電話裡說他自己不在家而是任晴在,楊滔就要付麗珍和他一起去見見任姨。
付麗珍就說該買點什麼?楊滔就說隨意些,任姨肯定在家裡等著,不要讓等久了反而更不禮貌。付麗珍說總得買點拿得出手的,局長和任姨再不在意,我可是第一次進他家。楊滔說不過付麗珍,只好到超市去選些禮盒。轉了半圈,楊滔建議說,禮盒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乾脆買點高檔的水果。
兩人各提了沉沉一大袋水果,進了李奎局長的家。局長愛人就數說楊滔的不是,每次都提那麼多東西。「任姨,這次您要怪就怪她。」楊滔說著笑看付麗珍。任晴見付麗珍絕美的容顏,稱讚說:「楊滔,這大美女是誰?這麼漂亮,你怎麼忍心要我責怪她,見了她當真讓人愛都來不及。」
「任姨,這是我愛人付麗珍,帶她來看望任姨。我說別讓任姨等久了,她卻說第一次見任姨,老師和任姨對我們又這樣好,提點水果表示心意總是應該的。」楊滔話音未落,付麗珍喊上了,「任姨,我就跟著楊滔這樣喊您。照我說,要是在外面沒有認識阿姨之前,見阿姨我肯定叫您姐姐的。」
「你怎麼跟任姨這樣說。」楊滔暗示付麗珍不要亂說話。付麗珍卻視而不見說開了,「楊哥,任姨這樣年輕,又漂亮,和我姐姐差不多,不喊姐姐喊什麼。」任晴聽了笑逐顏開,「就你嘴甜,楊滔可有福了。」說著給倆人倒水洗水果,忙著招待。
任晴與付麗珍又說了一會,相互誇讚著很快就熟絡起來。任晴要付麗珍沒事多來她家裡走走,付麗珍滿口應下說就怕任姨煩,又說要向任姨取取經,現在看起來像是二十幾歲的人,自己也要多學學保養。邊說把手裡削好的水果,先給任晴遞去。
「任姨,老師說有個稿子,我來看看。」楊滔見兩人說得差不多,就問。
「哦,是這樣,我們工會得了一個地區優秀指標,要交一份優秀事跡材料,我昨天寫了一些,你老師看了說拿這樣的材料去報讓人笑話。」楊滔聽了,就要那份材料看看,任晴卻不肯拿出來。
「任姨,我看看能不能在你寫的稿子上調整,說不定就是篇好稿子了。」楊滔是想要一些基本的材料,沒有材料寫起來也不會有血有肉。
任晴聽楊滔這樣說才到房間裡取文稿,付麗珍打量著李奎局長家寬大的客廳,看著楊滔就滿是期待。楊滔拿到稿子看了看,只是一些活動記錄,而且沒有什麼條理。楊滔就問任晴工作上的情況,才知道任晴是在縣工會上班負責女工工作。工作很是輕鬆,當然這些年來也做了不少具體的事。
楊滔又問了不少細節後,就思索起來。付麗珍就陪著任晴說話,任晴不愧是做女工的,很是健談對付麗珍又喜歡。兩女說了一會,任晴想到家裡冷,空坐著受不了就起身到房間裡去拿了烤火箱出來。
「快接上電,天氣冷別凍著了。」任晴的客廳裡放著個立式空調,卻沒有使用。任晴見兩人看著那空調,又說,「這空調在熱天時就壞了,想找人修修卻沒有空。現在冷了也不想弄它,麻煩。」
「任姨,我有朋友在做電器修理,現在就去找人看看能不能修。」楊滔說著往外打電話,高興家旁邊就有一家家電修理的,技術還過得去。他在高興家住了些日子,與這些人就熟悉了。
等人時,任晴問付麗珍現在做什麼。付麗珍說自己在家沒有什麼做的,鳳城一些商場招售貨員,工錢太少人又累。想到年後再看看,有什麼好做的。
「麗珍,是不是楊滔捨不得你出去做事?怕累著你?」
「任姨,我哪有這樣嬌氣,也沒有這樣命好。楊滔才下來,工作上要適應,只靠他那點工資人情往來都不夠。年後工作會好找一些,就算沒有什麼好的,我也要先做一份。」付麗珍坦誠說。
「麗珍,說到工作,我有個朋友她那裡要招人,要是見了你她一定喜歡。」任晴說。
「任姨,是做什麼的啊。要是能快些找到事做,也就不會天天無聊在家裡待著。」
「是一家旅遊公司,是地區總公司想在鳳城辦一個分點,收入除了基本工資外還有經營提成,工作穩定還不累……就是想找些漂亮的人做接待、售票,具體事務有導遊去做。」
「那好啊任姨,就不知道她那裡是不是已經找到人了。」付麗珍聽說這份工作,興奮起來。現在家裡用度大,而收入又少,薇薇那裡雖有些收入,可付麗珍和楊滔都不想拿那些錢。
任晴就打電話,對方說要先看人。任晴說我看了都愛得不得了你還信不過?就這樣定了,要不下次有什麼事別找我,對方就答應下來。付麗珍連聲道謝,說今晚要請任姨去吃飯。任晴笑罵,現在到家裡還說要出去吃飯?讓楊滔去完成稿子,晚上一起來家吃飯。
正說著修電器的人來了,看後認為不是很容易就解決的問題,說最好要拉走,到店舖裡儀器多,檢查、修理都方便,楊滔就和那人一起把空調抬走。付麗珍留下陪任晴做飯,中午楊滔就把任晴的那篇稿子完成,與付麗珍一起在李奎局長家吃午飯。
下午沒有什麼具體的事,楊滔下到打字店,要打字員小桃把修改了的文稿抽一份出來塞進包裡。楊滔出了打字店,一副辦公事的樣子走出新建街,才打付麗珍電話,付麗珍說自己在看家俱。楊滔走到付麗珍身邊,拍了拍付麗珍,付麗珍身體一震,見是楊滔說:「想嚇死我啊。」
「就急著買?」楊滔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挑好了嗎?」
「要你來做主啊。」兩人凡是要買大件的傢俱,都是楊滔做主。
「楊哥,我想都良的那些傢俱,有些就不要搬來了。學校裡的那張木架床,你還想搬下來?」
「我無所謂。」
「楊哥,我想今天我們把床買了,先搬進新屋晚上也有去處。」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有了張床就能安頓下來,自己明天也就可以從高興家那房間搬出來,有了個自己真正的空間。付麗珍挑中一張米黃色漆的床問楊滔的意見,楊滔也覺得這種顏色給人溫暖而寧靜就定了下來。
這兩年,全國教育都在提倡素質教育,進行教育教學改革,把應試教育批得像狗屎一樣。課本也進行了改革,實行新課標。明年全縣就開始啟動新課標了,楊滔在網上查看新的課本與原來舊課本相比,差別還比較大。這幾天,楊滔一直在整理李奎局長要的那份教育整改文稿。反覆看過之後,又在網上找到一些理論及別人的做法,就覺得原來的想法也有很多欠缺,如此一來這文稿原來只是要稍微改動文字和語言,現在卻要大改了。
楊滔吃過早粉就到辦公室搶電腦位置(辦公室裡只有兩台電腦),在網頁上隨意瀏覽想再找些東西支持自己的想法。這電腦要是不先佔著,那就被打遊戲的人佔去。平時楊滔要麼早來先佔了,要麼自己就到打字店裡去。
「楊滔,領導叫你,出來接電話。」楊滔聽徐姐在外間辦公室喊。忙到外間來,電話是李輝主任的,要楊滔立刻下到樓下。
快步到了樓下,在院坪裡沒有見李輝主任。楊滔正想打李輝主任電話,一部車擦過楊滔身邊停留下來。李輝主任搖下車窗喊:「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快上來。」
楊滔才知道李輝主任要自己上車,具體做什麼卻不知道。到了車上,楊滔見裡面都是教育局的頭頭腦腦,李奎局長也坐在裡面。
「楊滔,今天隨局長下鄉去。」李輝主任說出這話,車已經開動。蔡司開車很是穩當大出楊滔意外,楊滔對蔡司的印象是很深的。第一次進辦公室找李輝主任時,蔡司給自己尷尬,雖說不上惡意卻也不是玩笑範圍。
一車都是領導,而且天王(局長)也在,車裡說話的人就少,楊滔更是知趣地看著車外的風景。車出了鳳城主街,沿國道往西而去。
「李主任,你們是文化人,特別是車裡還有個筐大的才子。我給你們出幾個造句,看誰造得好。」蔡司首先打破沉默說。
「蔡司,是你自己造的句吧。」李輝主任接口說。
「有個小學老師,給學生佈置了幾個詞語,要學生造句:第一個詞是『一邊……一邊……』,你們說怎麼造句?」蔡司邊開車邊往後扭頭想看大家表情,眾人忙說:「看前面,安心開車吧。」
「那學生就寫:爸爸一邊脫衣服,媽媽一邊穿褲子。老師就批:兒童不宜。」眾人笑了笑,蔡司又說,「第二個詞:又……又……小朋友寫:我的媽媽又矮又高又胖又瘦。老師批語:你的媽媽是變形金鋼嗎?第三個詞是:好吃。小朋友寫:好吃個屁。老師批語:有些東西是不能吃的。」
楊滔見領導們笑得開心,就搭了句說:「城市裡小學就開始學英語,六七歲的小孩學了幾個字母后,認為也像漢字一樣可以造句,自己卻想不起來。小孩問媽:『用ABCDEFG怎麼造句?』他媽媽就說:「A呀!這B孩子C家的呀?光著個腳站在D上,EF也不穿,還露著小GG!」
楊滔一說完,滿車的人都笑了,都說楊滔果然是才子,想的妙。
這次下鄉是去五中是看那裡的寄宿制學校修建,那裡雖然國道從學校邊穿過,可轄區內山高水窮,學生分散面很廣,而且村與村之間的間隔大,學生不寄宿就無法正常上學。更重要的是五中偏偏就建在國道旁,每次上級來鳳城檢查五中沒有一次躲過。寄宿制學校剛剛啟動,教育局就把這個點安放在五中。
因為是試點,落實後地區是隔斷時間就要來看工程的進展情況。年底將近,工程進度最慢的縣將會被全地區進行通報。李奎局長每次能空下來都要來看看,督促工程進度。這次帶楊滔來,就是想讓楊滔寫寫報道宣傳一下,在地區裡也掙點面子。
五中所處的林橋鎮,確實顯得孤單,林橋周圍,水源太少,以至於要到五里外才有村莊。五中的環境獨特而位置又那麼重要,教育局每年的檢查,自然也放到五中把那裡作為重點。五中的領導為迎接這樣的檢查,專門配備一套班子,平時就收集材料整理成備用資料。隨時都可檢查,五中軟件資料是全縣最完整的。五中的學校建在一個不高的小山坡頂,綠化很好,只是都是些野外的雜樹。只有少量學校植下的桂花、水杉和白玉蘭。小山坡上,有一小半已經被用水泥磚圍住,裡面正在施工。可是蠻大的房屋框架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幾個人在工作。李奎局長一下車,五中校長唐龍迎了過來一一地與領導們握手。校長唐龍是個身材圓滾了的人,比王龍都還滾圓,楊滔以前見過一次,相互間卻沒有什麼往來。下車後,李奎局長、張靜副局長、李輝主任和財務室楊副股長,唐龍校長都認識。就指著楊滔問李輝主任:「李主任,這位領導是哪尊菩薩?面生得很。」
「唐大校長,你是一方諸侯佔山為王,哪還認人?是辦公室裡的大才子,楊滔。」楊滔是他的兵,而且局長對他不錯,李輝主任當然也抬抬楊滔的身價。
「唐大校名副其實,我只是李主任的一個小兵,來聽領導差遣的也是來向五中學習的。唐大校手下有支很強大的隊伍,整理資料的經驗我得好好學習。」楊滔這話直接說到唐龍校長最引以自豪的事,那圓滾的臉上一笑,臉就更加圓溜,一雙眼瞇成一線。
「唐龍,唐大校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李奎局長看著那棟大樓面孔灰暗,「一次次催你加快進度,你是怎麼做的?十幾個人修一棟大樓,你打算修幾年?」唐龍本想和楊滔說句什麼,聽局長說他便折身過去,一副苦瓜相解釋道:「局長,我也天天在催包工老闆。」
「催不動老闆嗎?還是找不到民工?工程款掌握在你手上,你就不會用工程款來逼他?」李奎局長嫌工程進度慢,弄不好又要落在全地區最後了。那是要被通報的,年度評比又將會扣分。
「局長,情況特殊啊。二十幾天沒有下雨了。水庫的水源枯竭,學校地勢又高,自來水是定時供應。好在政府進行了協調,才勉強保住學生飲水。建築用水只能到幾里外用車去拉,施工隊進度哪能不慢,實在是沒有辦法。」唐龍苦訴著。
李奎局長聽了黑著臉走進工地,上到那大樓的框架上走。唐龍和教育局一行等人只有尾隨身後,工地的防護網有些破爛。李奎局長見了又罵:「唐龍,你是不是想坐幾年牢,吃粉筆灰吃膩了想吃幾年牢飯是不是?防護網都破了幾處,要是掉塊磚砸在學生頭上,你的願望就實現了。」
「唐大校長是練過鐵頭功的,身上練的是十三太保鐵布衫,磚算什麼就砸塊鐵下去都沒有事的。」蔡司跟在後面,聽李奎局長數落唐龍校長調諧說。
一群人都笑了。唐龍那身形要是去拍片,演個練了鐵布衫的還真進角色。唐龍馬上應道:「局長放心,工地的管理是很規範的,絕對不會出事故。」看過工地,李奎局長要唐龍把施工方老闆找來,唐龍打電話那老闆在鳳城。唐龍要他立即趕到學校工地,李奎局長對進度和安全要當面對老闆提出要求,責令計財股的人落實。
楊滔想看看五中的資料整理,這可是全縣最好的,也是唐龍校長最有臉面的事。李奎局長對唐龍的這點也充分地肯定,唐龍校長叫副校長帶楊滔去資料室,有資料員給楊滔進行介紹。其他的人已經多次見識過五中的資料室,就留在學校辦公室裡,圍著火吃著水果說著黃笑話。
楊滔跟著那副校長走,五中因為拆了些舊房子,學校用房就很緊張。可那資料室,唐龍校長力排眾議,不准擠占。到三樓資料室外,那副校長敲門,裡面沒有人。副校長剛摸出手機電話,樓梯口裊裊地走來了個女子,楊滔一見眼睛不覺一亮。
女子外穿鮮紅的長外套,裹著活脫脫的玉質般的身子,每一步都像是踩著某種節奏,令人的心隨著步子的回音而跳動。女子頭髮不長卻拉直了,有種清純活躍的意味。大紅衣腰帶似乎不經意地束著,卻把那婀娜的身材張揚出來。
楊滔見那女子,就知道女子很會把自己的美表露出來,靜靜地看著女子一步一步地邁過來。
「小安,到哪去了?領導都在等呢。」副校長見了說。
「校長,女孩子的事要我怎麼說?不好意思,讓領導等久了。」那叫小安的說話時眼睛一亮一閃地放著電,話裡顯然對副校長很不滿。副校長見那女子來了,交待了一下就折身離去。副校長還要去安排中餐,而且楊滔又不是什麼真正的領導,帶到資料室前已經夠給足面子了。
「我叫安小梅,領導不自我介紹下?先和副校長說的話,領導別往心裡去。學校的小鬼纏得人討厭。」進到資料室,女子換了語氣,聲音嫵媚。
「我是楊滔,在教育局辦公室裡學習,不是什麼領導。我是來五中學習的,具體是向安小梅美女學習的。」
「我哪是什麼美女,你才是真的帥哥,我可從沒有見過這樣有氣質的男人。不過,在教育局辦公室到哪裡都是高一檔級別的領導,楊領導想要檢查什麼?」
「我真是來學習的,五中的資料每學期都那麼健全,是值得全縣推廣。我就是來取經的。」
「你是楊滔?就是那個在全國第一大報《人民報》發表文章得到《人民報》大獎的楊滔?」
安小梅記起了什麼,臉色激動而鮮活起來,呈現出令人無法忘記的美艷。安小梅說著走到資料夾前取下一本資料夾打開裡面,資料夾裡收集著楊滔的文章和獲獎總名單。
楊滔不覺對安小梅有了另一種印象。任何一個人,如果有人對自己引以自豪的事一直在關注著,知道後那種心理的衝擊力是很大的。楊滔看著安小梅,眼都直了。安小梅見楊滔直視著她,嬌面一紅像晚霞一般嬌艷欲滴。
「我一直都想找到這篇文章的作者,從文章內容看出他應該是我們懷市地區的,想不到真想不到今天竟然讓我遇上了。」安小梅的激動還沒有平息下來。
「沒什麼,那也只是種運氣。」楊滔盡量地平淡說。
「領導你太謙虛了吧,太謙虛那就是驕傲。文章的構架、視野和站立的高度還有文章的文采,都是那麼好。我讀了很多遍,每次都有新的啟發。」安小梅羨慕地說。
「我都被你誇到天邊去了,掉下來可受不了。我還從沒有被美女誇過,今天真是幸運。」楊滔心裡很快活,被超級別的美女贊幾句有幾個人抵得住?
「楊大哥,我想拜你為師,你肯不肯指點指點我?」安小梅兩眼閃爍,把那本資料夾翻到另幾頁,那是些在地區黨報上發表的消息和通訊,都是安小梅的。
「很不錯,寫得不錯。」楊滔看了後說。
「楊哥,我知道自己與你差距大,我真心想拜師你肯不肯收?」安小梅舊話重提。
「我自己都還在瞎蒙,哪能指導你?」楊滔推辭,真要指導安小梅,她的文字功底還有些欠缺,通篇意識也少,想進步主要就卡在文字上,要是寫材料磨煉一年也會見進步的,總不會比錢六差。
「是不是怕師娘罵?那我去找師娘,向師娘領一個監督查崗的任務。楊哥太帥了點對女人的殺傷力太大,師娘不准你與女人接觸那是師娘英明。」安小梅嘴角笑翹著眼裡炫光流彩。
楊滔笑道:「不說什麼學不學的,今後我們共同探討。安老師,我至今還是單身一人,哪是什麼帥哥哪有人管了?」
「楊哥,我都叫你楊哥了,你還這樣和人家生分,叫我小梅或叫小妹。好不好?楊哥真沒有女朋友?才不信呢。」安小梅說到後面聲音發嗲,讓楊滔渾身血液奔湧。
從五中回到教育局,楊滔把五中的寄宿制工程建設寫了一篇,想了想把安小梅的名字落在自己之後,發到地區報社。楊滔剛下到一樓,門外急沖沖地進來一個人,兩人差點撞上。那人見是楊滔就停留下來,叫道:「楊領導,很忙啊。」
楊滔見是四中的李國棟校長,招呼說:「李校長一方諸侯,自然比我要忙。」
「我沒什麼事,就是到人事股取兩份表格。說真的,要是不耽誤你的事,下班我們喝一杯去。」李國棟校長說。
「我忙什麼?就怕誤你大校的事。」楊滔對李國棟校長的印象很好,也想與他進一步交往。李國棟校長為上次讓四中見報已經幾次說要吃個飯,卻一直都不湊巧。
「那就這樣說定了,到時我打你電話。」李國棟校長說著上了樓。
楊滔本來沒有什麼事,離下班時間不多了,沿新建路走街兩邊的門面都開著,卻沒有什麼生意,每一家門面裡都空落落的。走了兩百米是一家掛著粉紅門簾的,楊滔知道這家是所謂的洗頭店,要是還在都良經營「愛麗春」,楊滔肯定要進去看看,有沒有可以拉走的小妹。
看著那店不由得就想起薇薇,自己已經二十幾天沒有過問薇薇管理的「愛麗春」了,上次搬家薇薇也到幫忙,因為人多沒有問薇薇。楊滔就想著給薇薇打個電話時,電話卻響了。「你在哪,我到打字店沒有看到你。」是李國棟校長來的電話,楊滔告訴他自己已經出來在新建路走。李國棟要他邊走邊等著,馬上趕過來。
楊滔按了李國棟的電話就撥薇薇。「楊哥,怎麼今天有空?」薇薇接了。
「薇薇,想你了打個電話,還要選時間嗎?」楊滔笑得有些鬼裡鬼氣的。
「楊哥,真想薇薇,那我明天下城來讓你看看。楊哥聽你這句話,晚上又睡不著了。」薇薇也膩膩地笑。
「你現在就來,十分鐘之內我等你,你來了就獎你個親嘴。」
「真的?楊哥,珍姐在不在你身邊?我就怕珍姐在,我到了你也不敢親,讓我空喜一場。」薇薇在電話裡拋了個飛吻又問,「楊哥在哪路段,不用十分鐘我就到了。」說著嘻嘻地笑起來。聽那意思好像薇薇就在鳳城裡,楊滔倒是有些心慌,李國棟馬上就來了要是給他看到,而薇薇又要鬧那還真不好辦。就心虛地問:「薇薇,你也在鳳城?」
「是啊,楊哥。」
「你下城都不說聲,也好讓你珍姐陪你。」
「楊哥,我知道你忙。珍姐又忙著侍候你,何況我原想著立即回都良的。楊哥,你在哪裡?還沒有回家吧。」薇薇像有些委屈,楊滔弄不准薇薇到底在不在鳳城裡。
「我在新建路,剛從局裡出來呢,你過來嗎?今晚就別回去了,到家裡去住。」想著有旁人在薇薇也不會太胡鬧,楊滔就要薇薇過來。
「嗯,楊哥,家裡就不去了。到家裡去睡,還不得聽你和珍姐表演,又沒有我的份。」薇薇幽怨地說。
「你快過來吧,你真想就如你的願。」
「好,那我就過來了。」薇薇在電話裡哈哈地笑,又說,「那楊哥,我就包車下來了?」
「你在都良店子裡呢,薇薇。」楊滔一聽放心了,問到店子裡的經營,薇薇嘻嘻地笑了很久,說要下城來當面匯報,最好是在床頭匯報。楊滔見李國棟走近,就說:「怕了你了,下次叫你珍姐好好收拾你。」
薇薇聽了更為得意:「楊哥,還是你親自收拾我,珍姐少了些東西。」楊滔聽薇薇越說越過火,忙說了句,「來人了,我掛了。」把電話掛上。
李國棟見楊滔一直在打電話,走近了,說:「領導忙得很啊。」
「李校,我們倆就別說什麼領導不領導了,叫我楊滔就成。」
「好,我就怕你們對我們下面的人見外。兄弟這麼親近,老哥也就不客氣了。兄弟你說到哪去坐?」下面學校對上級辦公室都要尊稱為領導的。
「隨意些,鳳城我還沒有李哥熟啊。」
「我怕兄弟有點,要不我們去『天下珍大酒店』?」天下珍大酒店是鳳城最為高檔的酒店,一般請客都不選那裡的。
「咱兄弟倆,有那必要?地方大哥定,只要大哥熟悉。我先給家裡打個電話,請個假。」楊滔說著,給付麗珍說有朋友請吃飯就不回來吃了。李國棟招手攔下一部的士,兩人上了車,李國棟報了地名,就忙著給楊滔發煙。
「明輝酒樓」楊滔從沒有到過也沒有聽說過,門口鋪著去污腳墊,進屋就是猩紅地毯,店裡裝潢也很不錯。李國棟很熟悉地與外堂的經理招呼,點了個房間說是在電話裡定了的。要個人帶他們上樓,樓上整個包間都裝修得很好,隔音很強。房間裡設備也不錯,開了空調後那帶路的人就出去了。
「兄弟,我們雖說是第一次打交道,可我們一見如故就和多年的朋友一樣。」李國棟說。楊滔見他熱情,忙把自己的煙拿出來給李國棟一支。李國棟接了,為楊滔點上又說:「兄弟,以前有沒有到過這裡?這裡可是有規矩的,兄弟聽說過吧。」
「什麼規矩,大哥可要給我說說,太孤陋寡聞了。」楊滔確實是不知道。
「也沒有什麼,就是到這裡吃飯的人,都得帶人來,要不然就向酒樓要。」李國棟臉上滿是緋色。
「這規矩可是新鮮,客人只怕不少吧。」
「當然不少,這店不對外宣傳,客源卻在悄悄地擴大而且顧客很穩定。包廂很難定到,今天算是運氣不錯了。」
楊滔聽了後才知道,這酒樓是給人幽會的地方,有錢人帶著情人吃飯,辦事都一起做了。同時,酒樓也為客人提供小姐,想怎麼吃都可以。楊滔才知道為什麼房間裡有兩道門,裡面竟然是小客房,鋪著張小床供客人使用。房間裡的大沙發、音箱、電視能給客人提供更多更豐富的服務內容。
「兄弟,是自己帶還是到酒樓點?」李國棟問楊滔,這些應酬楊滔自然很熟悉。只是楊滔不知道要玩到什麼程度,看著李國棟。李國棟見楊滔不說,以為楊滔沒見過這些,心想讓楊滔好好地玩一次,今後就是鐵哥們了。何況,之前楊滔就給四中上了報。李國棟用房間電話打到服務台,說點兩個人,酒菜就隨意安排了。
「大哥也沒有人嗎?」楊滔心想李國棟肯定有情人,到過這裡多次了才會這樣熟悉。李國棟坦白說,「她很快就到的。兄弟,她可是第一次在朋友面前露面,我把兄弟當鐵哥們了。」
「兄弟心裡知道輕重,今後有什麼事兄弟能幫上忙的,李哥你開口就是。」
門響了,楊滔見兩個女孩進來,大約二十歲不到,人還算清爽就要了一個。李國棟把另一個摟進懷裡一陣搓揉,那女孩驚叫著欲送還拒。楊滔身邊的女孩,也靠向楊滔一下坐到楊滔大腿上。李國棟和兩女孩都笑起來,說楊滔身上的女孩今天賺大了,得一個帥哥還是一個不花心的男人。
一會門又響了,進來一個妖妖嬈嬈的女人,女人打扮得有點妖,給人很性感的感覺。不過,房間裡的燈開得弱,楊滔也沒有細看女人的模樣。女人進來之後,先與李國棟鬧的女孩就出去了。女人見房間裡還有外人,就遲疑了片刻。「小菊,來坐。這是我鐵哥們,楊老弟。」女人猶豫著坐在李國棟身旁,李國棟已經等不及就把小菊摟住,手伸進衣裡捏弄。小菊忙把李國棟的手握住,想拉開他,卻哪是李國棟的對手?
楊滔很自覺地看向一邊,與坐在腿上的女孩輕輕說著,勾引女孩可是楊滔最為拿手的事。女孩沉浸在楊滔的情話裡,沒有留意李國棟兩人做什麼。楊滔的手一隻圍搭著女孩的腰,另一隻手捏著女孩的小手,從李國棟角度看,楊滔像是把手伸進女孩衣裡捏女孩的寶貝。
自己要是太不入流,李國棟心裡就會對自己戒備,只有兩人都很胡鬧才是站在同一線上的人。小菊慢慢進入角色不再對楊滔注意,她知道男人們來歡場就是那回事,李國棟要應付場面上的事,不能太計較。飯菜來了,楊滔與李國棟先墊了些肚,一人一瓶一斤裝的白酒就這樣一口一口地拼完。酒意上來,李國棟賴著要小菊當場剝了,小菊拚力掙扎。楊滔也止住李國棟,李國棟才擁著小菊進那小房間裡去。
到五中看寄宿制工程建設寫的通訊,很快就在懷市地區報上刊出。見報的第二天,楊滔大早就接到安小梅的電話,電話裡安小梅說著感謝。楊滔沒有想到安小梅會這樣在意,回想這五中資料室安小梅那神情,心裡無由地蕩起些波瀾。楊滔到辦公室還沒有從電話的情緒裡清醒出來,走到裡間卻見電腦前坐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徐姐站在女人身旁,看女人在電腦裡瀏覽。
「徐姐這麼早啊。」楊滔對徐姐招呼。
「楊滔你也早啊,楊滔這是我們辦公室的美女秀梅,還不認識吧?」徐姐介紹說。那女人回過頭來,楊滔見到了一張異常精緻的臉,這臉上的妝弄得極重,根本就看不到皮膚,遠看就像精心雕刻出的,坐近了楊滔覺得受不了。臉上看不出女人應有的羞澀紅暈,也看不到臉色的變化。楊滔想這樣的女人,要是自己碰上連逗逗的心思都沒有。楊滔對坐著的秀梅點了點頭,就坐到自己辦公桌前。秀梅只是回看了楊滔一眼,沒有什麼表示。
楊滔也聽徐姐說過秀梅,好像她的老公是縣裡的副縣長,強行把她安置在辦公室裡,那是利益之間平衡,一直以來都不見上班,也沒有什麼具體事做。這樣也好,要不她天天來大家還要看著她臉色,做事也不順當。楊滔今天是第一次見她來到辦公室。
「楊滔,有人找你。」中午楊滔正埋頭整理文稿,徐姐在外間喊。楊滔一愣,自己到辦公室這麼久了還從沒有人找自己,局裡的人要自己做什麼,都是打自己電話。「師傅。」楊滔一出裡間,外面那人就喊。楊滔一看來人是五中的安小梅。安小梅今天是精心打扮了的,玲瓏秀美,衣鮮人活,一副羞怯的樣子。安小梅對楊滔看,既有羞澀又有種不必說出來的熟絡,給人看著他們似乎已經發生過很多大家都理解的事。徐姐就有這種感覺,卻也覺得安小梅的靚麗,楊滔就算與她發生什麼也是說得過去的。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子,誰人能不心動?
「安小梅,安老師,是你啊。找我有什麼事嗎?」楊滔也有點驚艷的感覺。看著安小梅明麗的臉龐和傲人的身材,而眼睛裡那種親近感更讓人有一種渴求一見的滿足。楊滔知道,這時只能一副辦事的樣子,做給徐姐看也做給自己。付麗珍這些天一直在家裡等著到旅遊公司去上班,沒有什麼事做就安心地侍候著自己,自己哪能在外胡鬧招惹女人?
「師傅,那次你答應教我寫作,你那麼快就忘記了?真是貴人多忘事。」安小梅的聲音有如黃鸝鳴叫般動聽。
「我哪能做什麼師傅,讓徐姐聽了笑死我了。」
徐姐見安小梅是來找楊滔說寫作的,就走到一旁。聽楊滔說到她就回了一句,就調侃道:「你是不是想我在美女面前誇誇你?」
「那我就叫你領導?領導我寫了幾篇稿子,今天來是想請領導幫修改並指導。」又說自己的文稿就拷在樓下打字店裡,楊滔無奈兩人從三樓下去到樓梯轉角處。安小梅走快一步,與楊滔並排下來。「楊哥,謝謝你。」說著用手指在楊滔手上捏了捏,楊滔覺得安小梅那手指豐潤而柔美,有點冰冷卻又輕輕顫抖,那一捏像是給楊滔許多暗示,又像是給自己家的男人偷偷獎勵一般。
「楊哥,今天我請你吃飯。」
「不必了吧。」楊滔說得恍惚。
「用得著這樣生分?我一是想感謝你,二是想聽你說說我那稿子,三是想和你交交心。」安小梅很委屈的樣子。兩人沒有去打字店,而是走到幸福路口的「三福餐館」,楊滔點了兩樣菜,兩人吃著說著安小梅的文稿,安小梅乖得像只小貓咪,楊滔很無奈就要安小梅對學校寄宿制建設的工程多關注些,並收集些建設過程的照片,五中缺水的照片也多拍一些。
進了十二月份,各種檢查接踵而至。大多來源於地區的各縣評比,也有本縣裡的各種檢查。李奎局長把楊滔從辦公室裡叫出去,楊滔不知道局長找自己有什麼事,是不是李奎局長又想起了那份沒有完成的文稿?十多天了,楊滔一直沒有把文稿定下來。李奎局長很少單獨把人叫到局長辦公室,叫去就兩種情況,一是要重用叫給其他人看,另一種就是去挨批。楊滔明顯沒有做錯什麼事,錢六這天恰好在辦公室上班,看見楊滔跟在李奎局長身後,心裡的恨意更濃。
李奎局長給楊滔一個任務,要他在兩天裡把全縣教育工作總結和全縣教育系統年終檢查工作方案寫出來。「老師,那些文稿我已經準備了一份,我拿給你看?」李奎局長聽後,很有意味地看著楊滔,那臉上的笑意漸漸散開,要楊滔去取來讓他過目。這段時間,付麗珍已經到旅遊公司上班,一有空閒就到李奎局長家去陪任晴說話,楊滔也時常在李奎局長家裡走動,兩人的拘束就少了。楊滔轉身到三樓辦公室裡取了文稿給李奎局長,自己就坐在一旁等著。李奎局長很仔細地看了兩遍,對文稿做了些改動,讓楊滔修改後下午去縣政府辦交送一份。
下午三點楊滔才走進政府辦,可政府辦裡的人還是稀少,楊滔不知道他們是還沒有來上班,或是下鄉之類去了。政府辦楊滔到過兩次,那兩次是來找關係的,心態是完全不同。這次是來交材料的,楊滔想在政府辦認識幾個人,更想找出那天在四樓指點自己找到廖副縣長的那個人。
政府辦在政府大樓一樓,整棟大樓很大,一間一間地分別是不同的部門。楊滔走進去,見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人正埋頭在辦公桌裡翻找著東西。楊滔說:「請問〔uu158小說網·www.uu158.com〕,這些材料要交給誰?」那人抬頭接過文稿一看,又回頭打量著楊滔,問道:「教育局辦公室的?錢六呢。你是……是那個叫楊滔的是吧。」
「是啊,我叫楊滔。請問你是?」
「我是文秘組的龍嘯,資料我給你轉交吧。楊滔,你在鳳城的名氣不小啊,我們領導現在開會和佈置任務都要用你來做榜樣,你一出現就打擊我們。我無所謂,但那些年輕的就不服氣。可不服氣有什麼用,自己文章上不了黨報就得認輸。」龍嘯欣賞地看著楊滔。
「龍領導,看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可沒有得罪大家啊。」楊滔說著。門外進來一人,那人一進門龍嘯就說,「田主任,政府辦的大敵到了,你看該怎麼辦?」隨即給楊滔介紹,「楊滔,這是政府辦的田剛主任,負責組織綜合信息調研和外宣報道工作的。」楊滔一看,見田剛正是自己想找的那人。
「你好,我是楊滔。說真的,心裡一直想對你說聲謝謝,卻一直沒有機會當面說。」楊滔說著伸手去握田剛的手。
「謝我什麼?我正想感謝你呢,讓我在地區爭了臉面,卻又讓政府辦的這些人無話可說。龍嘯,你們的大敵到了,你還不快拿些酒來泡倒他?你們都是『酒精』考驗過來的,不要又輸了。楊滔,你別忙走,等我和龍嘯處理了手頭的事,辦公室裡這些年輕人總要給他們出出悶氣的機會,大家也交流交流。」田剛顯得很熱情地說。
這一餐酒,楊滔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第六章 鋒芒初露
這天中午,李奉唯把楊滔找到惠康飯莊,那裡是他們簽單的地方。楊滔到時,見包間裡只有李奉唯一個,有些驚訝地調侃侃道:「今天怎麼改性了?」
「我改什麼性?你有話直說,我不會跟薇薇和付麗珍說的。」李奉唯回擊,兩人熟說話自然沒遮攔。兩人亂說了一陣後,李奉唯卻正了正臉色,「楊滔,今天找你,除了吃飯還有件事得和你商量。」
「什麼事,用得著這樣正經?」
「楊滔,我可能也要調到縣局裡來。」
「那先恭喜,該請大家一次了。任職吧,什麼職務?」
「內部消息,可能是副局長。」
「副局長?那要好好請請。」楊滔心裡既羨慕又替李奉唯高興。
「還沒完全確定,不過年前組織上要去都良考察,說是考察得比較全面,而我又沒有什麼太好的靠背。都良有人知道我和『愛麗春』的關係,就勸我把店轉了。你看怎麼辦才好?」李奉唯用商量的語氣,「愛麗春」是兩人一起做起來的,李奉唯實際上沒有多少投入在裡面,卻每月從中拿走百分之二十的收入。當然,這樣處理是李奉唯與楊滔兩人開店之前就說定了的,楊滔也沒有覺得自己吃虧。
「既然這樣,那就盡快轉讓了。那門面也不錯,年前做轉手應該能收回成本。明天我就跟薇薇說說,你放心不能誤了你的事。」楊滔一臉決然。
「我還有個想法,等到了縣局後,乾脆讓薇薇給我們打理一家更大的店子,我們都可把朋友帶去,檔次高些肯定能賺大錢。」
「好啊。」
「肯定好啦,既有錢賺又能把薇薇安頓好。難道你還能把薇薇帶到家裡去?付麗珍再怎麼大氣,只怕也容不下二女共事一夫吧。」李奉唯笑著說。
「你這話,要讓付麗珍聽到我可就慘了。你可別整我,你在外面的女人就不少?不過這段時間你要忍忍,實在是火氣大就天天回去找老婆折騰得了。奉唯,不把你的經驗露露?我也好借鑒借鑒,別只想著你一個人得好處。」楊滔是真想討教了。
「怕你了,這些事本來不能說的。你要想混出個樣來,首先就要學會站隊。」
「站隊?站什麼隊?又不是學生做廣播體操。」
「你真不懂,還是在裝啊。」李奉唯覺得楊滔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雖然與行政接觸得少,卻也不會一點都不知道。
「誰讓你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個痛快來。」
「好好好,這些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可不能再傳。」李奉唯見楊滔肯定後,又說,「鳳城的領導,大體上說來有三伙勢力,當然不會像三國那樣各自為政,他們相互滲透相互依存又相互打擊,都控制在勢力均衡點上。旗幟性的人物,就是縣委書記、縣長和常務副縣長唐金強。縣委書記的權力最大,唐金強的根基最厚。縣長胡紅成的力量反而最弱,但上面對他的支持卻最強。全縣各局各級的大小頭目,都可歸結到三方勢力之內,各自在每個單位裡都培植了自己的人,當然不是他們三人親自培植,下面會有人把每一個新人都拉到自己陣營裡來。所以,你在走進權力體系之前,就要先想好自己要歸到哪個陣營裡,不要幾方面都得罪了,你也就不要想著升了。要是懵懵懂懂的,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這可是我一個大哥親傳的,你看到有些人能力也強,工作實績也有,卻年年都原地踏著步,單位越變越差,就是沒有弄清楚瞎混的。」李奉唯像是怕有人聽到似的把聲音放得很低,與平時那種流氓樣完全兩樣了。
「那你怎麼選?」楊滔問道。
「不說這些了。」李奉唯卻不肯再露出機密。
「怎麼找人,你總要指點我吧。」
「怎麼找?只要你有心,自然有人會看在眼裡,覺得你可信賴就會指點你的。我的事都在地區裡角逐,跟你說也幫不上你。我弄成了,還會虧了你不成?有句話你要牢牢記住心裡,縣裡的每一個位置,都要靠自己時刻地盯著,那些位置都要靠搶靠爭靠跑,當仁不讓。」李奉唯見楊滔滿臉不解,又像征性地補充說,「又不是公交車上的座位,還要讓給老人和婦女?」
與李奉唯出來分手後,楊滔就給薇薇打電話,要薇薇下城來商量轉店的事。薇薇接到楊滔電話,調戲說:「楊哥,你是想薇薇了,還是有什麼事?要有事的話,薇薇走不開。」
「想你了,多久沒有見你了?快下來,晚上要你珍姐做點好吃的慰勞慰勞你。」
「珍姐?不,要慰勞,我就喜歡楊哥來。」
「好啊,我等你。」
下班走出教育局,楊滔準備再給薇薇打電話。轉念又想萬一薇薇已經下了城,說不定就和付麗珍在一起,薇薇再說幾句胡鬧話,讓付麗珍聽了不好。再說,要是薇薇沒有到,要付麗珍叫就好多了。
回到家,一路冷風吹得什麼都忘記了。開了門,卻聽到兩個嫵媚嬌柔的聲音在說著悄悄話。
「抓住了。」兩女人正在客廳裡說著,見楊滔進來說什麼抓住了,驚問:「抓住什麼啊,別嚇著我們。」
「從前有個光棍,每天回家就看見自己家裡飯菜都弄好了,就很奇怪,又沒見有人。多次後,他就決心看看是誰這樣捉弄自己。就不按平時時間回家,果然見一個絕色美女就衝了進去,把田螺姑娘給抓住了。」楊滔笑嘻嘻地說。
「楊哥,你是不是說薇薇就像仙女一樣漂亮?」付麗珍搶先說。
「老闆,你是不是說要找個女傭,每天為你做飯洗衣?」薇薇邪笑著。
「怕你們了,我是說家裡有兩個仙女讓我抓住了。」楊滔很無奈,特別薇薇那話,讓人聽了會往心裡去的。
「楊哥,我說真的,我就想著每天給珍姐和你做洗衣。」薇薇認真地說。楊滔已經走到兩女身旁,聽了薇薇的話,當即抬手摸向薇薇那晶亮而飽滿的前額。薇薇雖常與楊滔打打鬧鬧,可在付麗珍面前本能地身子一扭讓開楊滔的手。
「怎麼啦,一見面就想調戲我。」薇薇揚著臉,那臉極為嫵媚,飽滿豐潤。
「我是看你是不是發燒燒昏了頭,盡說胡話。」楊滔調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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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哥,薇薇要肯到家裡來,幫我做點家務我就省心多了。」付麗珍打趣說。
「我看看,你是不是也發燒了?」楊滔說著去摸付麗珍,付麗珍沒有避讓就摸著她的漂亮臉蛋上。
「是不是還要親一親?你們兩想親熱就直接說,我迴避讓你們好辦事。」薇薇看著楊滔眼裡有幾分熱切。幾個人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見了,薇薇是真的想見見楊滔,也想與付麗珍說說話,就是給「愛麗春」店子纏住,沒有可信賴可依靠的幫手。
開飯後,三人喝了一點酒,楊滔才把李奉唯說要轉讓「愛麗春」的事說出來。「愛麗春」目前是三人的重要收入之一,加上經營久了自然也就有些不捨。付麗珍和薇薇聽了楊滔的話,都沒有接口。
「楊哥,店子轉讓,那薇薇做什麼?」靜默了一會,付麗珍問。
「店子肯定得轉,而且要在過年之前轉掉。至於薇薇,到縣城來找份事做吧。」楊滔點頭說。
「珍姐、楊哥,我回去就安排,把店裡的幾個小妹打發掉。我自己的工作不是什麼事的。楊哥,看來我是很有預見知道要給你和珍姐兩人做飯了。楊哥,你肯不肯養我?」薇薇臉上卻看不出什麼,不知道心裡怎麼想。
「薇薇,你先處理好『愛麗春』就到家裡住,年後再說你工作的事,好不好?李奉唯說等他安定後再一起找個好的地方,開家高檔的娛樂場要請你去管理。」楊滔進一步說。
「好啊。珍姐,我住這裡楊哥會不會嫌我妨礙他?」薇薇挑逗地說。
「管他呢。」付麗珍說完,兩女就笑。楊滔一拳難敵四手,只好閉上嘴。
一瓶喝完,楊滔酒興正上來要去再取一瓶。付麗珍說:「楊哥,你真想借酒使壞是不是?你不用裝醉薇薇也不會拒絕的。只要你敢上床,我們姐妹還怕你?」楊滔不知道付麗珍是說胡話,還是在警告自己,借題發揮道:「珍珍,你也亂說啊。我吃過後就到床上去佔著,誰來誰不來都不是我的錯。」
兩女收拾過後,三人都有點酒意,坐在沙發上說著話。付麗珍就想要薇薇到旅遊公司去,目前公司才開始但旅遊卻是新興產業前景很好。而鳳城要是開發出來,憑鳳城的自身優勢,一定會成為一顆旅遊明珠。薇薇卻猶豫說自己沒有那方面的經驗,並且興趣不大。楊滔說真要是旅遊上來了,旅店和娛樂都是很不錯的。說到半夜,三人的酒意也沒有退,弄不清怎麼回事,楊滔第二天醒來時卻覺得沒有人在沙發上睡過。
到教育局上班已經一個多月了,楊滔已經適應這種工作。這天到辦公室裡,見秀梅那女人又佔著電腦像是在查看股市行情,知道自己無望就下樓去打字店。打字店裡普教股和人事股的人各守著一台電腦,在校對著年終相關資料。楊滔只好出到外面,新建路街面有些冷清人很少,北風把路兩旁的小葉香樟吹得翻一陣覆一陣。楊滔突然想到一直沒有與宣傳部長溝通了,與部長的關係必須要保持。不說部長是縣裡的常委之一,自己進城部長就幫了很大的忙。
楊滔給打定文電話,定文接了說這天沒有什麼事,在辦公室裡圍著炭火閒聊。兩人就東拉西扯地說到宣傳部長,楊滔說想約他吃頓晚飯,定文說先還見著部長,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安排。答應幫楊滔約,約好了給楊滔電話。
楊滔無聊地走在淒冷的冬天裡,回想著這兩個月來的一切,從自己知道那篇文章獲獎起,自己反覆地回想自己這幾年來做人做事。一直堅守在心裡的許多東西,慢慢地動搖,漸漸地被現實浸蝕與衝擊,內心裡的堡壘潰守了,價值觀也轉了過來。特別是到教育局後的際遇和在都良六中時期處境的對比,更讓楊滔認同了這種轉變,李奉唯所說的許多事許多規則,就是現實生存的鐵律法則,可以不認同卻不能否認這是事實。自己不能改變規則,但可以改變自己來適應規則,在規則之下來實現自己的憧憬。楊滔想到自己選擇去外地打工,就是一種迴避,選擇做「愛麗春」就是一種嘗試。現在到了教育局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即使才邁開一步兩步,就像這天氣雖然冷卻另有一番風情另有一種享受,何況冷風之後就是春暖花開了。
李奉唯說什麼「縣裡是位置,又不是公交車上的座位,還要讓給老人和婦女?」就算是公交車上的座位,那也要拼搶後才能得到,才能有「讓人」的可能。楊滔想到這裡把頭一昂兩眼直視著前方,像是要把一切擋住自己的東西都要掃開。腳下的每一步,走得雖然輕巧看不出什麼異樣,但在楊滔自己心裡卻是那麼的堅定。
走到幸福路街兩邊的人漸漸多了,來往的女人們不想把自己婀娜多姿的身材掩蓋,甘願承受著冷風的肆虐。楊滔兩眼就搭在這些女人的身上,欣賞著這些美態,也把自己的心情放開。電話響了,楊滔見是定文來的忙接了。定文告訴他說已經約好了宣傳部長,部長說只能吃個便飯,並把地點定了下來,在幸福路與新建路交叉口處的「三福餐館」。
沒有等多久,楊滔就看見定文陪著部長走進「三福餐館」。部長英武雄健而又有文人氣息,要是在動盪的年代裡,就是那種被稱為儒將的人。坐下後部長說:「楊滔,你到教育局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感覺怎麼樣?」
「部長,我在地區報上發了兩篇小通訊,沒有讓部長失望吧。」楊滔說著給部長倒了杯熱茶,遞給部長後又說,「我能有這樣的機會鍛煉自己,完全是部長的栽培,卻不知道要怎麼樣感謝你!」
「楊滔,你說到點子上了。部長就是這樣的人,最熱心提攜後進和栽培新人,我也是深有體會,得到部長的許多指點卻沒有什麼成就,真的是幸運又是慚愧。楊滔比我強多了,你要感謝部長就多寫文章多發文章。」定文接過話。
「聽你們兩在比口才想練演講是不是?馬屁就不要再拍。楊滔是不錯,你那兩篇通訊我看過了,很及時,視角也很好,要不是這樣的視角,報社也不會刊登了。教育系統有一兩年沒有出這樣的文章吧。」部長說著,用讚許的眼神看著楊滔。
「一兩篇稿件哪值得部長這樣關注,只是部長關心我們的成長,這些我們是知道的,就像定文說的,多寫一些,唯有這樣才能回報部長的扶植深意,只是在教育系統的視野很窄,怕要讓部長失望。」楊滔話裡把自己一些想法隱晦地表達出來。
飯菜上來了,楊滔說要敬部長兩杯酒部長沒有推卻,也不再說工作上的事,三人把一瓶酒分了後,部長不肯再喝。出餐館時,見政府辦文秘組的龍嘯和幾個人一起走進「三福餐館」,見了楊滔上來招呼說與政府辦的同事一起吃飯,問楊滔是不是再去喝一杯,又與楊滔身邊的部長和定文招呼後,就進了餐館裡。
每次年底迎檢前教育局要對全縣各學校進行全面地檢查,然後教育局再迎檢。今年教育局的檢查共分為三組,楊滔不能一分為三隻能隨意地跟著一組,按楊滔心思寧願跟著王龍副主任那組走。這天準備去四中檢查,楊滔知道是李輝主任一隊人就跟了過去,說想瞭解這一組的檢查情況,只有這樣才能使自己瞭解到的面更廣。
李輝主任是這一組的領隊,而普教股的滕建輝則是副領隊,這一組共負責檢查十五個單位。兩人早就商定,不管去哪一個學校都不先打招呼要抓幾個典型。楊滔一上車就給李國棟發了個信息,告訴他李輝主任一組今天到四中。這一組有兩個難纏的人,楊滔原來在六中時就聽說過大名,一個就是李輝主任本人,另一個是普教股副股長滕建輝。
李輝主任的難纏,主要是看資料準備,而滕建輝副股長是檢查教師的教案、作業批改、聽課筆記會一項一項地對。比如,有老師批改作業時,會照著批寫的日子查日曆,看那天是不是週末,有個老師被查出是週末,而且那天又恰好學校辦喜事大家都不在學校。滕建輝就問那老師什麼時候回家,作業是什麼時候收上的。結果推斷出那老師批改作業時在午夜,滕建輝就像得勝的將軍一樣,每次開會說到作業就會舉這老師的例子。而聽課筆記,楊滔知道平時老師根本沒有聽什麼課,就算學校組織也不是當場記教學過程的,大家都當作是在完成一項任務來對待。往往是臨檢查時,找本聽課本胡亂填上去。滕建輝檢查時既看時間,又看內容。看出內容與標題不對,就要那老師把被聽課的教師的教案拿來對比,看出時間不對就會到學校總課表或日曆去查。這樣一查,當然查出很多不對處,有星期六上課的,有自修課裡聽課的,更多的是甲課程卻聽成了乙課程,滕建輝就把那些教師喊到學校領導面前說:你們作假也做出點技術,連作假都這樣沒有水平,可見平時工作的水平了。學校當然沒有話說,老師更是沒有爭辯的餘地。
楊滔給李國棟校長信息,就是要讓曲揚他們做好準備,要抽查的人有隨機點名的,也有學校安排迎檢的。相對來說,隨機點名被查出簍子來的可能性太大,學校安排當然是把平時做好準備的人把資料拿出來,給檢查組看基本上都不會有問題。楊滔無法主導檢查,先提供信息卻能讓學校更主動一些。李國棟回了楊滔個信息:下次吃飯。
到了四中,環境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教學秩序也井井有條,大門外卻沒有擺著歡迎的招牌。標語倒是有,只是看得出是前兩天的。四中給檢查組的印象並不好,幾個人到了四中原以為可抓到四中的錯,沒想到竟然這樣,李輝主任就帶著人直接奔校長室。
校長室裡,李國棟正與學校領導在開會,見李輝主任他們到來,學校領導都站起來迎接。李國棟說:「李主任,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我這裡正佈置著迎檢工作,你們就來了。」
「怎麼,你李大校不歡迎是不是?不歡迎也沒有辦法。今天上午就檢查四中,下午還要跑另一個單位,是不是要我們等一等?讓你們準備準備。」李輝主任說,語氣裡有著自得的意味。滕建輝在李輝主任說話的同時,把一個副校長的會議記錄,和教導主任的筆記拿來對著內容。
「李大校,局裡早就佈置要全縣學校做好迎檢工作,你們的步子還真快,今天才開會傳達。」滕建輝對了後,確信是正在開迎檢任務分配會說。李輝主任聽了臉一沉,把先前的好心情沖掉,就想發作。
「領導誤會了,迎檢會議早就傳達了。校門處早幾天就貼上了標語,領導們應該看到吧。」李國棟說,楊滔見李國棟在玩就怕他玩出火來。不過,李輝主任與滕建輝兩人的脈好拿,只要檢查不出問題他抓不到把柄就會讚揚,就會打出優秀。
「這是檢查評分表格,你們按細項把資料都拿出來吧。」滕建輝是查資料軟件的,而李輝主任則查學校宏觀管理。李國棟聽了後,就學校領導說「動作都放快一點,就按我們剛才佈置的,每個人把自己分管的內容把資料匯聚到校長室來。」
李輝主任在李國棟校長陪同下走出校長室,他要到校園四處看看,楊滔也跟著。走出教學樓楊滔問:「李校長,我進學校後,見學校到處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可說是沒有衛生死角。你們平時也是這樣?」
李國棟連忙說:「是這樣,我們是每天一小掃,每週兩大掃。楊記者,這都是實實在在的工作。」
「李校長,我什麼時候成了記者?」楊滔把手伸到李輝面前,「我可要問李主任要證的。」
「要證你找李校長要,蓋上他學校的鋼印。別找我……」李輝主任說。
「楊記者,我們四中就是上次你報道之後,全校師生精神面貌和認識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工作熱情也就高了起來,如今四中的面貌已經大大地改變了。」文人小說下載李國棟趁機說。
「李國棟,改變不改變要檢查完才算,要真是沒有問題,你們今年的優秀我就給你們了。」李輝主任邊走邊左顧右盼說。
「謝謝領導。」李國棟立即接口說。
三人走到女生宿舍,宿舍裡整理得很整潔,折疊的被子雖沒有像軍事化一樣如同豆腐塊,卻也方向一致,看起來也沒有刻意做出來的跡象,李輝主任看著仍然沒有作聲。走到學生食堂,食堂裡地面正在沖洗,而沒有沖洗到的地方,那些角落卻也潔淨,工友們按規定地穿戴著白衣白帽。從食堂出來,李輝主任見了說:「楊滔,看來你的功勞不小啊,一篇通訊完全改變了一所學校。」
「李主任,這哪是我的功勞。依我看,是李校長看到了教育形勢的發展,深刻地理解了局裡領導們提出的管理精神,那是主任你們的功勞,」楊滔順口說,「也是李校長及四中教師們的功勞。」
「說來說去,都是局裡領導對我們的促進,楊記者也是局領導啊。」李國棟正色說。
「李校長,你再說什麼記者我就跟你急。」楊滔把眼一瞪裝腔作勢地說。
李輝主任立即笑了起來,三人回到校長辦公室。滕建輝副股長,也檢查得差不多了,李輝主任見他們還在忙,隨意地翻著教師們的教案本。李國棟校長忙給李輝主任遞上煙,點上。
楊滔藉故說:「曲揚主任,能不能陪我去找幾個學生問問情況?我也想多瞭解瞭解四中的情況。」
李國棟校長忙說:「曲揚,陪領導去找找學生。」
從四中返回,楊滔見李輝主任給四中已經打了93分,是個不低的分數了,心裡就在暗笑。回家的路上想給李國棟發個短信去,卻又想還沒有定呢,就沒發去。
楊滔回家後開了房門,見家裡坐著薇薇和付麗珍兩個女人,問:「怎麼樣,兩個仙女?」薇薇和付麗珍坐在沙發上,把腳伸在烤火箱裡,扭頭見是楊滔回來,付麗珍就說:「楊哥,冷了吧,快來暖和暖和。」想到什麼又說,「楊哥,先把腳洗了,好伸進來。」家裡烤火,因為人少就用電火箱,一塊薄棉被蓋在上面,人的腳都伸到棉被下。平時就楊滔與付麗珍,烤火時就可做很多親熱的事,使兩人更加溫馨。
付麗珍說了就準備起來,卻見薇薇搶先一步迄著鞋進了廚房。楊滔還站在,薇薇把水從廚房裡端來。付麗珍就掐楊滔:「你還真做老爺啊,敢要薇薇妹子給你端水來。」
「珍姐,我是替你,要是楊哥我才不肯哩。吃他的虧太多了。」薇薇說。
「謝謝,薇薇,這可不敢當。」楊滔原沒有意識到什麼,後來想今後一段薇薇都要住在自己家裡,可不比在「愛麗春」時候。那時當著老闆,薇薇做什麼都不是很過分,至少兩人心裡不會有什麼的。楊滔忙補一句:「薇薇,那明天我給你們兩端。」
洗了腳,楊滔光著腳板伸進暖被裡,付麗珍的腳也是赤著,楊滔就輕踏在付麗珍腳上,感受著那柔美潤滑。薇薇就坐在付麗珍另一邊,楊滔的小動作哪裡瞞得住,薇薇也把腳上的襪子扯了下來,卻去踩楊滔的小腿,那蓋著的棉布就亂動著。
「別鬧了。」付麗珍覺得楊滔的手冷,拿楊滔的手捏住又說,「楊哥,薇薇已經把『愛麗春』轉掉了,賬沒有虧,李奉唯那裡該給他多少?」
「轉了多少?」楊滔偏著頭問薇薇。
「楊哥,因為在年前,一說要轉就有人要了,一共三萬六。我私自做主,給那幾個小妹每人一千就剩下三萬一。」薇薇看著楊滔,她給幾個人錢那是規矩也是人情,多少表示一些就可以了。薇薇給了一千,今後要是薇薇找人那就很好找了。楊滔不在乎那錢,卻不能讓李奉唯知道。
「這樣好了,對李奉唯說就轉了三萬二,給小妹們總共一千。剩下的錢,薇薇拿一萬一,我們拿一萬二,李奉唯拿八千。」楊滔腦子裡盤算了一下,開始做「愛麗春」時,投入的錢是兩萬,李奉唯只出了五千。經營獲利他佔四分之一。
「楊哥,這樣不好,給李奉唯八千已經不少了,想來他沒什麼的。我拿一萬一卻不成,楊哥要給我,就給個五千都多了。」薇薇兩眼看著楊滔直爽地說。
「薇薇,你不要說這些,楊哥有他的想法。這兩年來,『愛麗春』還不就是你在做?我們佔你的太多,後面這兩個月都是你在出全力。」付麗珍忙圓場說。
說定了,楊滔給李奉唯去電話,說薇薇已經轉了店,錢數也給李奉唯說了。李奉唯對錢多錢少不在意,現在只關注轉了店不影響他就成。楊滔就把錢的分配方法說了,李奉唯就說:「楊滔,給我八千不是虧你們了?你該把薇薇的分一些到你那裡才是。」
楊滔不理他的話,直截了當問道:「這錢是過幾天給你,還是存在我這裡?」
「楊滔,這段日子你也知道我正缺著錢用,都想去貸款了。明天我來取吧。」
掛了李奉唯的電話,楊滔鬆了口氣說:「好了,李奉唯哪裡已經說清楚啦。薇薇,你就先在家裡住一段,要是年後李奉唯所說的開店不成,再找個事做也不遲。」
「好,楊哥怎麼說我就這麼做。我一直都等著楊哥給我安排呢。」薇薇說著,又去踩楊滔的腿。
「楊哥,上次你在曲揚那裡拿到錢,年前就先退了吧。」付麗珍隨口說。
楊滔見薇薇臉色一暗,問:「薇薇,怎麼了?」說著把腳回踩,薇薇光潔丰韻的小腿,讓楊滔的腳底變得敏感,楊滔用腳趾去夾薇薇小腿上的肉,在那鬧。
「薇薇,你又多心了。那次楊哥是用得急曲揚也方便,你想哪裡去了。」付麗珍生怕薇薇誤會。
「珍珍,曲揚那裡我早在一個月前就處理好了,忘記跟你說。」曲揚那裡貸的一萬,楊滔本來想用李奎局長退的錢先還了,搬家卻又買了些東西,早就花去大半。正想著法子去找錢還,現在這筆錢反而不能動了。實際上這一萬二也是不能亂用的,過大年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好在與李奎局長走得熟,那將節省一大筆開支,但基本禮節卻是要到位的。
三個人又說鬧一陣,暖被裡氣溫很高,楊滔的情慾在暖和裡被撩撥起來。楊滔想了想,自己先睡去了免得把火點燃。楊滔一走,兩女也就沒有再坐的興趣,匆忙洗漱上床睡了。
楊滔覺得不對,抬起身看見薇薇和付麗珍兩人都進了房間,就爬起來自己睡到沙發去。付麗珍說:「楊哥,外邊太冷,你把薇薇當小孩子就是了。當然,不能欺負她,偶爾失誤是允許的。」
「說什麼呀。」薇薇嗔了聲就鑽進被窩。付麗珍要慢些,睡下來時楊滔已經意淫了一陣,心動不已。見付麗珍貼著自己躺著,楊滔的手就去摸索,遊走在付麗珍身上。付麗珍極力想控制住楊滔,哪是那麼容易?捏著楊滔的肉,暗示他薇薇在別鬧了。
薇薇睡後就很老實,一動不動。楊滔情慾已經上來,又與付麗珍擠著,付麗珍那肉感更刺激著楊滔。楊滔想熄火,卻也不能。又不敢大動,只要稍有動作薇薇就會知道。雖然不怕,卻也不好當著薇薇兩人就親熱。
楊滔捏著付麗珍那碩大的寶貝,一隻手無法捏住。付麗珍側身躺著,那寶貝就更加顯現像揉麵團一樣,楊滔歡快地捏著擠著弄著。付麗珍只有任楊滔鬧,卻把那兩顆葡萄護住,楊滔就喜歡捏揉那,而付麗珍一被襲擊捏住那乳頭,就會驚聲叫出,渾身情慾都衝動起來不可收拾。
楊滔捏弄一陣,就去褪付麗珍睡褲,付麗珍怕薇薇察覺會跑到客廳裡去睡,就拉著褲頭。楊滔堅持著,付麗珍見無法阻止就轉身時讓楊滔把睡褲褪到膝下。付麗珍側身背對楊滔,讓楊滔慢慢地從後面進到自己身體裡。兩人偷著不敢亂動,渾身卻是慾火相焚,楊滔就慢慢地移動,兩人的注意力全都匯聚到結合點。從來沒有這樣的體會,沒有這樣的敏銳,楊滔的每一分移動都使兩人興奮到絕處。只一會,付麗珍就守不住,楊滔也在一次假裝轉身時,深深地進入到付麗珍的身體。
對於地區的年終檢查,李奎局長最不放心的就是五中的寄宿制學校硬件建設。五中是每年必檢學校,各種資料相當齊全,是久經檢查考驗過來的。今年五中卻有一塊啃不下的骨頭,年初時地區市政府就下了嚴令,要加快寄宿制學校的建設使用,還把建設進度作為衡量一個縣市排隊的重要指標。五中工程的進度,實在是無法加快。楊滔上次曾就寄宿制學校建設刊發了篇簡訊,卻於事無濟。
在局務會上,局領導們說到這問題,大家都束手無策,不可能幾天之內就把一棟大樓給碼起來。這樣輸又很不甘心,局務會領導們就像小孩子一樣地亂出主意。充分挖掘想像力,把什麼奇思妙想都提了出來,當然沒有一個是可行的。有人甚至說,要村民把路給堵了,車進不了自然就無法檢查。
楊滔是沒有說話資格的,因為局長點名要他做會議記錄,才能進了會場。聽領導們的爭論與無奈,就和基層的教師對付教育局的檢查一樣想著各種點子,然後把空想的點子一一否決。楊滔觀察著局領導,每個人的心態大都能捕捉到,這種情況下更能把人平時刻意隱藏起來的東西,暴露出來不少。
李奎局長的臉在眾人討論中,漸漸地變陰沉了露出失望,繼而也玩味地看著一些人的表演。馬良副局長與田紅副局長說得最多,張靜副局長卻一臉無奈,田華副局長就不斷地否決不切實際的建議。而麻曉書記,則擺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情,一直保養著精神,幾人說到可笑之處也咧嘴而笑。
寄宿制學校建設,一直是張靜副局長直接負責,迎檢時自然也歸他準備。張靜副局長說:「局長,所有資料我都能準備齊全,可五中那裡,無法可想。要是有什麼處分、責任,我先認了。」
「五中那裡,我去解釋,解釋不好縣裡要追究,我也與你一起擔著。」李奎局長語氣陰沉,其他幾個就不再說話。
縣教育局有馬良副局長、有李輝主任,還有滕建輝副股長,檢查時就愛揪著細節處,一旦揪到再不肯放手。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就是最公正、最專業、也最有職業道德感。地區的檢查組也同樣有這樣的人,負責檢查校園文化建設,看校容校貌和寄宿制學校建設組長李鐵男就是其中一個。李鐵男是地區教委的副主任,讓縣教育局領導毫無辦法。鳳城教育局的領導得知李鐵男作為組長,就知道今年的迎檢要糟糕。張靜副局長口口聲聲說,處分已經寫上了,就差蓋章。
當然,迎檢後,在地區排名落後通報出來自己面上沒有了光彩,而縣裡政府會在縣年終總結會上,進行點名批評還要找個別談話。談話當然不是聽你解釋,是要你自己說出不足並定出整改時間。這樣一來,自己的威信就蕩然無存,作為領導以後在其他人面前,那滋味就完全不同。這樣的事說白了也沒有什麼責任,但沒準有對手要整治你要把你拿下來,這時動手就名正言順。每個人擔心的就是這。就怕給對手,找到這樣堂而皇之的理由。
檢查組到來,鳳城教育局的頭頭腦腦強裝著笑臉。檢查組到了五中,楊滔也跟著去,想看看局領導怎麼樣處理和應對。到了五中,那肥而圓的校長唐龍到大門口外迎接。門口兩副高檔的迎賓標語牌,楊滔看到安小梅也站在人群後。安小梅見楊滔下了車,就找機會把楊滔要的東西交給他。安小梅與楊滔落在一堆人之後。
「師傅,我弄得不夠好。」
「不要緊,什麼都有個開始。」
安小梅聽了嫵媚地笑,眼神裡發出曖昧的味兒。楊滔見安小梅每次都這樣,總把她性感嬌媚地展示給他,暗想安小梅準是一個地道的花癡?不過,這樣的花癡多見見是很養眼也很安神的。兩人走在一隊人之後,到辦公室裡,唐龍校長很見世面地做情況匯報。李鐵男不是第一次到五中檢查,也不是第一次在五中挑刺。唐龍簡略地說過後,教育局的張靜副局長,把寄宿制學校建設的修建情況也做了匯報。兩人說得都很堂皇,聽著給人很好的印象,地區領導就看著李奎局長。李奎局長忙說:「我們還是先請地區領導指示。」
檢查組組長李鐵男沉聲說:「鳳城的教育做了很多實事,取得不少成績。五中我是多次到了,對這所學校情況比較瞭解,優點很多。不過,今天我們是來挑刺的,檢查組的組員就按分工,各司其責,看資料的到資料室去,看校園的隨我一起走。其他的事,集中交換意見時再說。」
安小梅與副校長帶著兩三個人,去了資料室。李奎局長、張靜副局長、唐龍校長都留了下來,要陪著李鐵男副主任。他既是檢查組的組長更是地區教委的副主任,是李奎局長的頂頭上司。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得小心地陪著。
出了校長辦公室,李鐵男組長對五中很是擁擠的班級安置比較滿意,每個班的班額都大,七十多人擠在一起,這也是因為拆了些舊房子引起的。只要寄宿制學校修建的新房子一成,教室就寬鬆而敞亮。
李鐵男看著擁擠的教室,問:「新房子下學期可以搬進去了吧?」跟在李鐵男身後的三人都沒有接話,李鐵男又說,「地區市政府,之所以對修建進程抓得那麼緊,把這工程的速度當作衡量一個縣工作的重要指項,原因之一就是想讓學生少受些苦。」
轉到工地,工地的安全措施已經改了,防墜網做得好,警示牌也很到位,沒有什麼可挑剔的。然而,李鐵男見那棟新房子的框架才到三樓的立柱上,工人們正在固定三樓框架的模板。李鐵男轉過身看著李奎局長,臉黑沉沉地說:「李局長,我想問你,這棟大樓到明年春季,可以投入使用?」
「要投入使用,最快也是在明年秋季。」李奎局長忙說。
「按要求的進度,應該五層封頂了,現在三層還不到簡直是亂彈琴。你們鳳城教育局自己到地區市政府去解釋。」李鐵男說著頭一扭,向辦公室走去,丟下隨同的檢查組人員和李奎局長一行。
楊滔見李鐵男這樣,想起上次馬良副局長到林潮學區時的情形,那天是不是也這樣?可惜馬良沒有隨這一組來。他要是看到李鐵男今天的樣子,會不會想到自己?像他的性格,只怕是共鳴。
李鐵男甩手走了,檢查組裡,有個人悄聲對李奎局長說:「李局長,還是找個機會給李主任解釋,要真報上去,那就……」
問題是,李鐵男這人肯不肯聽?聽不聽得進?
李奎局長到辦公室後,嘗試著把李鐵男拉到一邊去說,李鐵男不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總結會上共九個人,檢查組的人員四個,鳳城教育局與學校五個人,李奎局長、張靜副局長、唐龍校長,五中的副校長和楊滔。楊滔是作為隨同人員,身上掛了相機,為領導們照相留資料的。其他人都自覺地走開,校長辦公室也容不下這麼多人。更有一點,今天擺明要挨批了自己何必湊這熱鬧?也不能讓自己領導在眾人面前挨批,領導所受的氣,就有可能轉移到自己頭上。
張靜副局長心裡早就有了準備,甚至都想好了下期自己這副局長要換人,在教育系統內躲到什麼角落混到退休。張靜副局長就臉看著窗外,心思不知道搭在什麼鳥身上飛走了。聽資料組總結,唐龍不由在心裡氾濫著笑,對五中這種肯定已經聽了幾年,再多次數的重複唐龍校長還是心情愉悅。李奎局長就不同了,李鐵男副主任的話才是決定今年鳳城教育系統在全地區排名中的命運。命運已經很明確,只是看壞到哪種程度而已。他也在等,只是比張靜副局長的心情更複雜,想到了評價之後應該怎麼樣來應付縣裡的再次轟擊。
教育局幾年來都是最末,受到的打擊多了,抗打擊能力給練出來了。只是,今年這次檢查讓人心裡很不甘心。李鐵男最後一個發言,陰沉著臉先喝了一口茶,然後說道:「剛才,檢查組對同志,對學校的評價很中肯。學校做了很多事,也取得一定的成績,這所學校,說真的資料準備那是全地區都無一可以相比的。我記得,前不久地區內部刊物上還刊登了這內容。可是,今天我就想問一句:教育管理職能是什麼?誰來回答?鳳城教育局在教育管理上,又是怎麼做的?」
李鐵男說後,環視會場,沒有一個人與他對視。心裡很滿意,又接著說:「檢查的本質,是在於督促,而不是來看能在一天裡或者早就能突擊完成給人看的表面的東西。在春季,地區教委就把地區政府下發的關於今年落實寄宿制學校建設的相關精神,之後地區又三申五令地督促工程進度,每月一匯報每季一小結。結果呢,鳳城這所試點學校,本該封頂的五層樓房現在才修建到兩層多。事實面前,話說得再冠冕堂皇都是無益的。」
「李主任,五中的工程速度確實慢了些,可有實際原因。目前進度也是克服了很大的困難,盡了最大努力。」李奎局長解釋說。
「你們有困難我承認,其他縣就沒有困難?對檢查組可以這樣敷衍,但上千的學生沒有教室坐,你們也這樣敷衍?你們進度慢學生就要多受半年的苦。上次那文章還說得如何如何,事實勝於雄辯。不必要再找什麼理由,工程進度這一塊的分我是堅決不打,要打那也是五十分而已。」顯然李奎局長的辯解使李鐵男更為激動。
鳳城這邊的人,見李鐵男說到打分只給五十,就知道沒有辦法說清楚了。張靜副局長身子站立起來,卻又忍著坐下。會場一下就冷僵著,鳳城的人個個焉著,檢查組其他人也感到沒皮沒臉。對李鐵男副主任,李奎局長是不可能當場拍桌子的,這次挽回的機會少,但總可以到地區教委其他領導處訴苦,要是當面弄僵就沒有周旋餘地。
楊滔見事態漸漸定局,再不說話就沒有機會,於是站了起來,說:「李主任,請允許我提個問題。」
李鐵男正在想著怎樣駁斥鳳城人的狡辯,見楊滔站立起來說有問題,當然同意,總不能落個封人口實的名聲。見楊滔一直在拍照是文職一系的人,點了點頭道:「你說。」
「我不知道,李主任以前是不是做過教師。這樣說並不是不尊重領導,而是我真的不瞭解,我只是一個隨行收集資料的人員。」楊滔誠懇地說。
「我做過,有什麼問題嗎?我就是做過教師,才更瞭解七八十個學生擠佔在一間教室是什麼滋味。」李鐵男沉著臉色。教育局的領導,就有人用眼神阻著楊滔,也有人想看楊滔出糗在冷瞧著。
「如果一個學生上課鈴響過後,才匆匆趕到教室。李主任會不會因為他遲到了,就不問緣由地批評他?我想不會吧。」楊滔見李鐵男看他沒有說什麼,又說,「五中的工程進度,我覺得是盡力了的,當然,我只是從我的角度來看。同樣,李主任沒有給鳳城解釋,李主任就這樣肯定五中工程的進度沒有解釋的必要?因為李主任兩次說到上次刊發的文稿,那文稿是我寫的,我要對文稿負責,李主任請您看看這些照片。」說完不顧會議室裡所有人都驚訝和異樣的目光,走到李鐵男身邊把幾十張彩色照片遞給李鐵男。
李鐵男聽楊滔說要負起文責,倒是沒有發作。特擰的人你要是比他更擰,他也就沒了脾氣。楊滔的那幾十張照片,是楊滔叫安小梅這段時間拍下來的,內容就是工程的建設和五中缺水情況。
楊滔從相片中抽出一張,畫面上只見一輛破舊的農用車載著水,建築民工正從車上把水引下來。另一張畫面上,是民工擔著水往樓上走,桶裡的水正湧起浪水面高過桶沿。搶拍得很及時,只是畫面有些晃。
楊滔從照片裡,再找出幾張來。其中一張是幾十個學生,圍著水龍頭拿著各種盛水的瓶和桶子在等著裝水;一張是在寢室裡拍的,卻是寢室裡的碗都裝著水;一張在教室裡拍的,學生桌上擺著各種各式的瓶子,裡面盛裝的依然是水。
「李主任,請你看一看,照片的日期那是電腦顯示的,也是五中艱苦奮鬥的真實見證。學生們的瓶和桶為什麼總盛裝著水?在城市裡在其他學校,有學生會那麼用心地收集水存放水?那是因為五中今年供水是有時間段的,每天兩次。這每天兩次,還是鎮裡的居民和學校協商後得到的特殊照顧。李主任,我想如果請你去實地看看,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抽出時間?就看看學校的水龍頭。」楊滔說完看著對方。
面對著這一張張照片,李鐵男似乎沒有聽到楊滔說的話。楊滔就站在李鐵男主任的身邊,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對於李鐵男這樣只認事實,只求結果的人,沒有什麼比鮮活的事實更讓他震憾。李鐵男還在翻閱著那些照片,有的照片隨即被傳閱開,依序地傳遞。
「走,我們去看看。」李鐵男的話語裡有些沉重。
五中的地勢比山腳下小鎮要高出百幾十米,原來學校在水源供應充足時還經常斷流,要等小鎮的人都不用了,水壓大才衝上學校。後來,學校想了些辦法,在學校裡修理個蓄水池,每到半夜就把水灌入水池裡,白天供學生用。今冬天旱,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下一場像樣的雨了,入冬後雨多雨少,對有些對方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對橋林鎮的五中卻影響很大,不下雨就意味沒有水用。十幾個人出了教學樓,到五中蓄水池邊,唐龍校長擰開龍頭,龍頭裡流著水卻沒有一絲水壓。唐龍說:「現在水池裡的水不多,到下午就斷了。學生、老師都過著水貴如油的日子。其他龍頭早在一個月前就放不出水了。」
「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李鐵男的目光擠開眾人看向楊滔。楊滔出了辦公室就遠遠落在人群之後,只要把李鐵男的思緒扯斷了,就有縣裡的領導們接下去應付了。眾人見李鐵男看向楊滔,也都隨著那眼光看去,楊滔成了大家眼中的目標。李鐵男又說,「能不能把你的照片給我一套?」楊滔站得遠,心裡在想著其他事,沒有聽見李鐵男的話。
「李主任問你呢。」同行的田華副局長對楊滔說,田華不知道辦公室裡的情況,見幾個從校長辦公室裡出來的人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卻又不好當場詢問,見李鐵男問楊滔,而楊滔卻失魂落魄,就忙著提醒楊滔。李鐵男把要照片的事,再說了一遍。楊滔忙說:「好啊,就是攝影技術還欠了一點。」然後就說自己的名字。那灰暗的幽默,卻沒有人笑起來。
「你就是楊滔?那個在《人民報》上得獎的楊滔?不錯,年輕人真是不錯。」李鐵男稱讚說。
「李主任過獎了,那不過是運氣。李主任你是地區的大領導,今天見鳳城五中的水缺成這樣,我想你會做點什麼吧。」楊滔趁機說。
「是嗎?好,你說我應該做點什麼?」李鐵男說著環周看了看,所有的人都迎合著。
「李主任,要是能把這裡的情況向有關部門反映反映,撥幾十萬來,專門修建一根學校專用水管,學校用水就不會這樣緊張了。」楊滔建議說。
「好,我負責去說,一定向地區政府反映,而且地區教委在明年年初,向鳳城五中專門撥二十萬元修學校專用水管,缺少的資金我們共同想辦法解決。」李鐵男點點頭表態說。
「我們教育局擠出十萬,多了我也就是空頭許諾了。」李奎局長忙說。
「我代表五中的學生和教師,感謝兩位領導。」唐龍校長笑容可掬說。
「到懷市,就來找我。」這是李鐵男走的時候,對楊滔說的話。楊滔記住了,心中暗喜,現在懷市有兩個人可找了。
送走李鐵男的車,李奎局長回頭看看楊滔沒有說什麼,轉身回辦公大樓。一直走到四樓,後面跟著書記麻曉、李輝主任和幾位副局長。李奎局長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向廖副縣長匯報地區年終檢查的情況。當說到今年得分是92分時,心裡的激動就有些壓不住了。
楊滔送走李鐵男的車,轉身來到打字店,這篇關於五中的通訊必須趕出來。局裡得到優秀那是領導們的事,與自己有關自己卻不能表露出來。這幾天,找個時間到李奎局長家去吃個飯,那是很必要的。局裡檢查已過,可還有向縣裡匯報一關,要把下一年度的工作計劃整理出來。局裡的人都可以輕鬆下來,唯獨楊滔要趕寫的文稿依然很多,原來雖做了準備,臨用時還是要做較大幅度的修改。
把文稿發到地區報社編輯郵箱裡,楊滔就想回家,至少今天應該可以休息一下了。還沒有走出新建路,李輝主任就打來電話,通知楊滔到「鳳飛茶樓」去。楊滔聽了知道是為白天的事,局領導不好在全局人面前說什麼,這時卻要表示了。到「鳳飛茶樓」楊滔直接走到四樓「快活林」包間。房間外站著一個身著淺紫色旗袍的女子,女子秀麗動人,高挑苗條胸前不是很惹人,卻也飽滿。楊滔見大冬天裡女子居然只著一件旗袍,心想哪天自己也要裝上空調,再在家裡與付麗珍聊時就直接多了。
房間裡已經有三個人,李奎局長、張靜副局長、李輝主任。楊滔走進房間,見三個領導都在,忙說:「領導們好。」
「做客容易請客難,楊滔,我們陪客的就更難了。」張靜副局長玩世不恭地說。見楊滔一臉疑慮,李輝主任補充說:「張局長是說,今晚是李局長為你慶功,我和張局長只是作陪。」楊滔聽了就做出侷促不安的樣子來。
「坐吧。」李奎局長微笑著說。
楊滔坐下後,李奎局長又說:「楊滔,你在五中把壞事變成了好事是局裡的大功臣,在局裡人多嘴雜就不多說了,說多了對你的發展不利,你也能想到這點吧。今晚,我們幾個就專門為你慶功,就不要拘束。」
「楊滔,等會再給你敬酒,你可幫我大忙了。五中那事,我是主要責任還拖累了局長。」張靜副局長說,要是今年局裡檢查沒有過,責任又出在張靜身上,張靜明年肯定讓縣裡拉下來,副局不保不說今後就再沒有出頭之日了。
「局長,張局長、李主任,你們這樣誇獎我,要讓我承受得起啊。說到底,都是局長領導有方做事務實。局長才是我們要學習的,我雖然學習的時間不長受益卻很多。特別對工作對教育態度,可說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李輝主任比較清楚。」楊滔很注意自己的身份。
「局長,我們看著楊滔的成長,今天這大功應該給楊滔什麼樣的一個獎勵?」李輝送個順水人情。
「李主任,依我看你們辦公室還少個副主任,局長你說是不是這樣?讓楊滔負責教育宣傳還不繼續為局裡立功?」張靜副局長就實在多了。
「今晚就不說工作,李主任要他們上菜,吃過飯還要去廖縣長那裡去匯報,酒就表示個意思吧。」李奎局長轉移話題說。
吃過飯,李輝簽了單,在街樓下截了輛車。李奎局長、張靜、李輝上車,楊滔就站著想等他們走後再走。李奎局長扭頭喊:「楊滔你還不快上車?」
楊滔才知道他們要自己一起去匯報,看來今天的事算是賭對了,自己在領導心目中還是有點份量的。只要你能走進領導們的生活,機會就很多了。辦公室的副主任這次能不能當上先不說,但遲早總會有自己的一席位子。楊滔這樣想著心裡一熱。走進廖副縣長家那雄偉的大門,高瘦有點禿頂的廖科貴給幾個人開門。李奎、張靜與廖科貴招呼說話,看得出他們都很熟悉也很隨和。五個人穿過小亭子走進客廳,楊滔見客廳有兩位老人在座,廖縣長愛人也在,見他們進來都站起來招呼。廖科貴沒有在客廳停下,而是直接穿過客廳走到後面。
楊滔跟著來到後面,過了通道裡面就別是一番天地,在夜裡看不清,楊滔卻感覺那個小院子有個養魚池,極為幽靜,再進屋子裡是一間裝修精緻的房間。廖科貴領先坐到單座的真皮沙發上,李奎局長就隔著茶几坐另一張,張靜、李輝去坐長沙發,楊滔也就跟著坐在張靜身邊。坐下後,廖科貴要給幾個人泡茶,李輝就搶著去。楊滔動作更快,說:「李主任,泡茶跑腿是年輕人的事,你不要搶我的專利啊。」
「縣長,這年輕人不錯吧。」李奎局長適時地說,幾個人笑了。等楊滔把幾杯茶泡好,屋子裡就有股清香的茶韻,廖科貴看著楊滔說:「楊滔確是不錯,李局剛才你在電話裡說他立了功,具體情況是什麼。」
李奎局長把今天在五中發生的事,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張靜也在一旁幫著說。廖科貴也不多說什麼,看著楊滔說了句:「李局長,教育局得了這樣的人才,就多給他些機會鍛煉嘛。」
說了一會,張靜問廖科貴今晚是不是有安排有應酬,廖科貴說:「我這個人你張靜還不知道?不愛那熱鬧,喜歡一個人靜靜地,或與幾個朋友說說話搓搓麻將,會有什麼應酬?」張靜說很久沒有與廖縣長交流切磋了,今天想找廖縣長過過招。「你想以三敵一打人海戰術那我就成全你。」廖科貴說著便帶幾個人出屋轉而上樓。到二樓進了間小房裡,那小房中間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副麻將。這桌子與平時見到的不同,似乎有槽下陷,還有些按鈕。楊滔猜想著是不是平時說的麻將機?這倒要看看怎麼個玩法。
幾個人也不客氣,在四方坐了。張靜坐下後對楊滔說:「楊滔,今天你就辛苦做做服務生,我賺了錢我們就去喝茶,好不好?」
「好啊!」楊滔漫應著。廖科貴接口說:「看,山頭主義出現了,你張靜今天要是借楊滔的旺手,怕真要贏也說不定了。」
「張局的牌藝有一點好,那就是輸了從不賴賬。」李輝打趣說,另三個都笑了。楊滔給每個人重新泡了茶,就坐在張靜下手看牌。張靜的上手是廖科貴,下手是李輝,對面是李奎局長。楊滔看了幾把,已知道他們的玩法。按四個人說,牌打的不算大,點炮二十,自摸四十,一晚的出入一千左右,楊滔心想這還不大,自己一個月工資都只有一千。不過,幾個人打的還算公平,不是什麼業務牌,來來往往地,張靜就有些虧了。廖科貴的炮沒有人捉,只是自摸時也得出錢,到李奎局長接到電話時他還在自保。
李奎局長接了電話,說是局裡有人找,得走,要楊滔來接。李奎局長桌上贏了一兩百元,楊滔想著在這桌上打牌,只有輸沒有贏,自己還能贏領導們的錢?李奎局長要把桌上的錢給楊滔做引子,楊滔留下一張十元錢,把剩下的一手抓了塞給李奎局長。上桌後,楊滔的牌很不錯,只抓四張牌就補成了,隨後楊滔就見廖科貴放了一張炮,沒有捉,輪過來自己就自摸出一張,沒有想就把牌胡了。
「果然是大旺手,楊滔今晚我就靠你吃夜宵了。」張靜苦笑著說,李輝說夜宵想吃什麼都請,他包了。廖縣長半開玩笑地說:「他想吃人肉你也請啊。」
接下來,楊滔的牌還是那麼旺,牌怎麼順怎麼來補。第二把楊滔就不再和牌了,倒伏著牌,宣告聽牌了就一張一張地摸,看都沒有看摸著就往桌上丟。張靜、李輝一直說著牌臭要什麼不來什麼,廖科貴的牌在打到尾時撿了張靜一個小炮,張靜不服地翻看楊滔的牌,見楊滔已經自摸過兩回了,卻沒有胡知道楊滔是個很上道的人,也不吱聲繼續玩。
楊滔被這該胡不胡的牌,牌勢開始有些變弱,牌面雖然好卻很難補章了,而且越來越差。偶爾聽一次大牌,卻不知道要撿誰的炮好一直忍著,輸掉的錢漸漸見多,到了七百多。張靜取笑說:「楊滔,看來你的旺氣在白天用完了,一上桌時有點餘波,接下來就不行了。今晚你請不成,讓我請吧,兩元一碗的熱湯圓想吃幾碗都行。」
「楊滔打牌的技術,就沒有寫文稿的技術高。」李輝不失時機地參了一句。
「有寫文稿的能力就是好啊,現在我們縣還就缺大手筆。」廖縣長頂了句。
「我哪有什麼能力,都瞎碰的。」楊滔輸了將近八百,卻沒有看出的氣色。
「廖縣長,我覺得要是讓楊滔好好鍛煉鍛煉,說不定真能成全地區的大手筆。你做個伯樂,也是給鳳城立大功啊。」張靜邊說邊出牌,像是說著玩笑又像不是。
「張局,你非要看我在縣長面前出糗,才甘心啊。縣裡那麼多人才,哪排到我?縣長,今後有什麼要做的用到楊滔,楊滔會竭力去做。」楊滔見機就表白。
「張靜你不用玩心計了,想岔開我精力好挽回敗局是不是?楊滔今後想跳出教育局,也不是我說了能算的。」廖科貴沒有把話說死。
第七章 人以群分
第二天,李奎局長開了個局務會,做了兩個決定:一是任命楊滔為辦公室副主任,負責教育局的教育宣傳工作;二是成立教育宣傳小組,組建一支教育宣傳隊伍,並派一些人去地區參加地區報社的通訊員培訓,由楊滔帶隊。
局務會後李奎局長把楊滔留下,交代去懷市學習的人由楊滔決定,在三天裡通知到人,還叮囑楊滔到李鐵男那裡去落實二十萬工程款的事。楊滔知道全縣哪些學校裡,有寫作基礎和教育宣傳經驗的人。首先想到,那個每次見到他就飛媚眼的超級美女安小梅。一聲一口叫著師傅,而上次那幾十張照片,也是安小梅花了近二十天弄出來的。
安小梅隨時一副想要楊滔剝脫她的輕佻神態,讓楊滔既怕她又想著她,與安小梅交往太少,楊滔也想不通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態度。難道真的就像安小梅自己說的因為崇拜自己發表的文章?就像歌迷一樣瘋狂地崇拜歌星?楊滔很有點想不通,從安小梅的行為看倒像是那麼回事。回想起安小梅那笑樣,楊滔心裡一陣漣漪。不可否認薇薇與付麗珍是楊滔心目中的美女,是楊滔心裡無人能替代的情感宿地。安小梅在楊滔心目中有太多的缺點,太多與楊滔心中價值觀不相符的女人。然而,安小梅的艷麗與性感不止一次地在楊滔內心裡晃動,偶爾還會與付麗珍、薇薇相比較。甚至隱隱有種想法,欲排斥而又有一點點渴求。
培訓的人很快就確定了,他們是安小梅、田佳、召集、孫力和老盤,他們都是下面學校的通訊員。報給李輝主任,李輝要楊滔報給李奎局長後就直接通知本人。楊滔在通知安小梅時,安小梅在電話裡一聲驚呼讓楊滔嚇了一跳,尤其讓楊滔受不了的是安小梅確認了要去懷市學習,那聲音軟綿得使他心旌蕩漾。時間很緊,楊滔通知幾個人第二天上午十點集中,趕赴懷市。
楊滔剛處理好自己手上的事,卻接到安小梅的電話,說在幸福路等楊滔了。楊滔看了看時間,通知才下了兩個多小時。楊滔在幸福路見到安小梅,安小梅一身打扮很精緻,鮮紅的羊毛上衣把身體裹緊,凸現得玲瓏剔透。下邊一條青色冬裙,那飽滿的翹臀,質感太強讓人想入非非。楊滔一見,禁不住上下打量著。
「楊哥,才幾天就不認得人了?是不是小梅變醜了?」安小梅嫵媚妖嬈。
「哪裡,被你電暈了。你打扮得這樣漂亮可不要到人少的地方走動。」
「楊哥說什麼呀。」安小梅笑嘻嘻地扭了下腰身。
「到人少的地方去,我擔心有劫色的危險。」楊滔都想不到自己會逗安小梅。
「楊哥你壞啊,戲弄小梅,像我這樣有誰看得入眼?楊哥就看不上。」安小梅眼波流轉,直想把楊滔的魂魄勾住一般。
「不是說明天才集中嗎?小梅你動作快啊。」楊滔轉移視線說。
「什麼意思嘛,我不過是想提前感謝老師,有什麼不可以的?」安小梅做了個不依楊滔的表情。
「怎麼感謝?說來我該感謝你才是,要不是你的照片那天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楊哥你想要小梅怎麼感謝,小梅聽你的就是了。」
「還沒有吃飯吧,我請你。」選了家稍微偏僻的地方,楊滔覺得還是找個包間好,吃飯時別讓教育局裡的人撞見了,兩人進了包間,楊滔要安小梅點菜,安小梅卻說:「楊哥,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還是你來點,我的菜單很隨便。」
點好菜,包間裡剩下兩人,像是很正式吃飯一樣,安小梅有些緊張。楊滔給家裡去了個電話,說局裡有應酬要回來晚些,安小梅靜靜地等楊滔說完電話。
「楊哥,是不是耽誤你?回去嫂子不會批你吧。」
「沒有什麼,她也習慣了。」
「楊哥,你人真好,我是在唐校長那裡知道你有了嫂子,還說嫂子是個大美女。也只有大美女才配得上楊哥這樣的人。」安小梅很嚮往也很羨慕,眼裡波光流動。
菜還沒有上,兩人沒有找到話題,安小梅沒話找話說:「楊哥,聽說你跳舞跳得好,請你教教我。」說著做出相請的動作,楊滔見安小梅那嬌媚的臉湊到面前本能地站了起來。
「踩壞你的腳,卻不要怪我。」楊滔一隻手輕輕地點在安小梅的腰上,另一隻手兩人指掌相觸,楊滔就感受到安小梅那手的潤軟。摟住安小梅,兩人都感到對方的氣息,安小梅嬌面一綻,包間裡的燈並不亮,楊滔卻明顯覺得眼前閃亮著。
步子一動,安小梅凸翹的臀就一起一伏地動,楊滔的手雖沒有直接搭在上面,就算在腰間也感覺到那裡的彈性了。楊滔幾次想把手下移,觸摸觸摸安小梅那飽脹的臀。楊滔總算止住自己的手,門敲響了,兩人急忙分開。
吃過飯安小梅說要請楊滔唱歌,怕自己受不了那誘惑,楊滔推卻了。第二天去懷市一路還算順利,只是安小梅很有心機地坐在楊滔身邊,由於公路彎道太多,兩人在車裡隨車搖晃擠撞,楊滔一次次地體會到安小梅的性感迷人。快要到懷市時,安小梅竟然大膽地把手放在兩人之間,捏住楊滔的臀肉。楊滔與安小梅是第三次這樣零距離地接觸,楊滔漸漸覺得自己內心裡也有股火在膨脹。
到了懷市,住宿安排在地區武警賓館,那裡安全且離地區教委近。房間很湊巧,三樓一單間,四樓兩間,楊滔把三樓單間留給自己,安小梅和田佳一間,召集、孫力和老盤找了間三人床的。楊滔要老盤做組長,督促五個人按時作息,自己是沒有時間守著這幾個人。
吃過晚飯,要老盤執行紀律楊滔就先溜了。到街上給陳副書記家去了個電話,姑姑就在電話那頭問楊滔在哪裡,楊滔說在懷市,姑姑要楊滔到家裡去坐坐,楊滔自然求之不得,想到街上去買點適合的東西,要到陳副書記家裡去沒帶點東西,肯定是不行的。超市裡的禮盒陳副書記家也不稀罕,那份心意太精了,就不能增加彼此之間的情誼。到菜市場轉,已經是傍晚了自然空落落地沒有什麼,楊滔想還是過幾天再去補送得了,今天已經通了電話不去也不好。
沒想走出市場幾步,見街邊一家正在從車上下貨,楊滔看見貨裡有山野豬肉,就等老闆忙完了才問那肉賣不賣,老闆是專做著生意的,見楊滔要得急喊價就高。楊滔也不說什麼要了一塊,這錢可以從教育局給的經費裡挪,何況李奎局長已經答應要楊滔在懷市好好地請請李鐵男,把答應的經費給撥下來。請客的費用具體怎樣支配,誰又清理得出來?
到了陳副書記家裡,楊滔就把野豬肉拿到廚房去,動手清理那塊野豬肉上的粗毛。姑姑看著楊滔說:「楊滔你來就來了,花錢買那麼多東西做什麼?你要這樣,姑姑下回可不歡迎你了。」說著要幫楊滔,楊滔自然不讓,說弄這很快的不用弄濕兩人的手。
一直弄到晚上九點半,才清理乾淨放入冰箱凍著。陳副書記還沒有回家,楊滔也不再等,告辭回賓館。
第二天學習是在地區教委的大會議室,可容納一百多人,大會議室裡坐下來近百人,只有鳳城來的學員最少,算上楊滔也只有六人。講課的人是地區報社的編輯,從選材、角度、文采、時效幾個方面來講通訊寫作,還講析了幾篇範文,介紹名家的寫作經驗。開幕式後,地區領導一走召集就從包裡取出一篇文稿要楊滔給他看,寫的是關於這次學習的消息,文筆雖不是很好卻合時宜。乘休息期間,楊滔帶召集一起去見編輯老師交他的那篇稿件。
前台邊站著名女編輯,大約有五十歲了。穿著顯得莊重,身材沒有太大的變形,一件暗紫色的毛線上衣,把身材展現出來。戴著金耳環和金項鏈,人整體上有著一股文化氣。在與編輯談召集那篇消息時,楊滔說到鳳城的稿件在地區報上刊登較少的原因,編輯卻避開話題,楊滔一看便知道裡面有一定的內幕。把手裡的文稿遞給女編輯:「老師,能不能改改,發出來?」楊滔知道,像這種短消息應該可以上報的。
「我是田小華,負責社會新聞版的,我把文稿交給教育版的梅老師,他是教育版塊的。」女編輯說。
「老師,我想請幾位編輯老師吃個飯,好好向老師們學習學習,你看能不能幫約一約?要不請您把他們電話寫給我,我一個個去請。」田小華編輯先是推辭,楊滔堅持說是真心想學點東西,女編輯才答應給代邀。楊滔乘機要了女編輯的電話,正好休息時間也到了。
約編輯們去吃飯很順利,楊滔要女編輯代為找個地點。在懷市,哪裡有上點檔次的地方楊滔不熟悉,楊滔誠懇地請幫忙,女編輯說武警賓館的餐飲部很有特色。
楊滔要老盤他們先到賓館包間裡等著,然後親自到賓館門口接報社的四個編輯,是兩男兩女。田小華為楊滔一一介紹:教育版的梅編輯,已經四十幾歲,看到安小梅時眼睛一亮,神情就有些癡,眼珠始終在安小梅身上打轉;綜藝版的小倩,是個年輕的美女,與安小梅比卻遜色多了;另一個是三版的老曾,比梅編輯年齡大些,卻稱田小華為大姐。進了包間,在安小梅身上掃了一眼,後來只是偷偷地瞄上幾次。
楊滔把自己這幾個人,也簡單地介紹給編輯們。表達了歡迎和請教之後,安排座位。楊滔要田小華與梅編輯坐到上首,小倩和老曾編輯挨著坐,自己陪坐在老曾旁。田佳在小倩旁邊,小倩的美麗就被田佳襯出來。安小梅坐在田佳身邊,方便讓兩男編輯看著養養眼。大家坐下後,楊滔才做自我介紹。原先田小華也只知道,楊滔是鳳城教育局的,以為是一般的帶隊。聽楊滔自我介紹後田小華動容地說:「你是鳳城那個得到《人民報》大獎的楊滔?」
「什麼大獎?」小倩編輯問。其實,對半年前楊滔所得的大獎很多人並不知道,包括鳳城的幾個人。
「八月份,《人民報》上公佈了一份徵文獲獎名單,當時看到鳳城有一位,就好奇地注意了。後來,在我們報上又有楊滔的一些文章發出來。只是只知其名沒見其人,誰知道竟然是這樣年輕的一個人。」田小華非常感慨地說。
「能在《人民報》的徵文上獲得大獎,那可不簡單。懷市地區在《人民報》上發表文章的人都少啊,更別說得到什麼大獎了。」小倩說得有些誇張。
「哪裡,當時只是僥倖。今天,請幾位編輯來就是想請你們給指導指導。鳳城的教育宣傳,一直是地區各縣市最差的,還請各位要不吝指教啊。」楊滔連忙謙虛一下,就向召集等幾個人說,「有什麼問題和疑問,乘這機會快些向專家請教。」說著把梅編輯拉到一邊,談起來年鳳城的版面,楊滔已經聽田小華說過相關價格和操作,只是要與梅編輯當面敲定這事即可。一年給報社兩萬版面費,報社就可以給鳳城教育局每月刊登兩到三篇稿件。
酒菜上來,不想喝醉,楊滔要召集、孫力與老盤多向梅編輯和老曾編輯敬酒。三個人輪著敬,安小梅在三輪後,也端著酒杯要敬兩人。梅編輯與老曾編輯當然毫不猶豫地喝下。見幾個酒意到位,楊滔還有事要辦,想喝了最後的團圓酒好散了席,便起身說:「幾位專家,我們喝了團圓酒,以後要多多仰仗各位。」
楊滔剛送走報社的編輯,安小梅突然說要請假,在地區的同學約她夜宵。楊滔看著老盤說:「老盤,我還要到地區一個領導那裡去處理一些事,安老師的假你把握吧。」又看著安小梅說,「什麼樣的同學,可要注意安全。」楊滔既要老盤把握,卻又這樣說了,老盤也只有說:「別回來太晚,注意安全。」
十幾分鐘後,楊滔在街上等到了安小梅,一見安小梅笑問:「小梅的同學是什麼樣的?」
「要不要拿鏡子照一照看?」安小梅盈盈地笑了,兩人在白天學習時,已經想好了這主意卻做戲給局外的人看。
「楊哥,是真有什麼事還是想滿足小梅逛街的心思?」安小梅笑了一陣,說著去拉楊滔的手,楊滔卻把手機拿出來,撥打著。白天楊滔與李鐵男約好了今晚上見,接通了李鐵男要楊滔到路口等。一會兒李鐵男坐車過來,楊滔上了車,安小梅跟在身後。楊滔說:「李老,給你介紹一個人。安小梅,鳳城五中的資料員,上次的照片大多數是她拍攝整理的。」
「不錯啊,安老師。上次在五中好像沒有見到,我雖然是老頭子了,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見一次印象都會很深的。」李鐵男讚歎說,見安小梅艷麗動人,雖然在冬天夜晚,光線很暗,她的容顏還是那麼美艷。
「安老師,這位是地區教委的李主任,上次到過五中。」楊滔給安小梅介紹。
「李主任,早就聽楊滔老師說過您老了,李主任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認識李老小梅很榮幸。李老,那些照片是按楊滔老師要求拍的,我哪有這樣的才能。楊滔是我拜認的師傅,我只是在完成作業。」安小梅話語嫣然婉轉動聽。
「安老師,你這老師很難得,我就敗在他手下。不過敗得好啊,總算見識了有才有膽的人。」李鐵男笑得很慈祥。
到了飯店,楊滔沒有留意店名,感覺是典雅類的店面,裝飾顯得很溫馨。進了包間,李鐵男說:「原想請你們吃個飯,今天只能來點夜宵了。原想叫楊滔把鳳城那幾個人一起邀來,不過我也怕見人多,這樣吧,哪天楊滔代我,請他們一次。」
「我知道李老師怎樣的性子,只是把安老師帶來認識一下……」楊滔急忙說。
安小梅知道自己不能多說什麼,忙著給兩人添茶,要不靜靜地坐著聽。楊滔與李鐵男敘了一陣舊,說到最初的相識。李鐵男回頭又說:「楊滔,先在電話裡你說有個任務,是不是他們對我不放心,又不敢親自來問?」
「李老問這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楊滔笑著不答。
「我知道,他們見我手裡有筆錢,用哪裡不是用,都想著法子想往自己地盤上用,什麼手段都用上了。什麼回扣、變相送禮?這些人我偏不給他們。錢要用到最需要的地方,你能給我回扣幾萬,那說明你那裡就不是很缺錢。」李鐵男停了停又說,「楊滔,你知道這些,不能照著做,要不然就真兌不了諾言。」
「李老,社會雖然變化大,卻還有像李老這樣的錚錚鐵骨,你們才是民族的脊樑,李老等會要好好敬你一杯。李老,局裡就是叫我來探探,讓我請李老吃個飯。我想要請李老吃飯,那也是我私人的敬仰之情來請的。」
「不說這個了,楊滔,今天說好我來請。朋友到懷市來看我,稱得上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李老,楊滔只不過是個後輩,而且還毫無作為。李老把我當朋友待,很慚愧。」楊滔說著,點的東西送來了,安小梅站起為兩人斟酒,楊滔舉杯敬李鐵男。李鐵男喝了,說:「楊滔,年輕一輩,多數是不思進取輕浮貪玩。你卻能靜下心做點事,難得,我就喝你這杯。今後有什麼事只要不讓我違背自己的準則,你儘管說。」
「謝謝李老。」楊滔將杯子裡的酒,一口喝乾。
吃了夜宵,李鐵男也不再留兩人,李鐵男說要用車送兩人回賓館,安小梅說自己還要在街上買點日用物品。李鐵男上車走了,臨走時要楊滔跟鳳城教育局說,要他們這幾天來撥工程款。
送走李鐵男,楊滔看向安小梅,見安小梅也看著自己,隨口問:「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做什麼?」
「楊哥,我還不想回賓館,陪我逛逛街好不好?」安小梅輕聲說。兩人走著,在陌生的人群裡,夜生活還沒有開始。安小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拉著楊滔的手走著,夜很冷街道上的人卻不少,時間已經到回歸賓館的十點,兩人都沒有回去的意思。
在一個街道拐彎處,楊滔又問:「不想回去?」
「不想,楊哥答應過要陪我逛街的。」安小梅膽子壯了不少。楊滔沒有說話,拿出手機撥了老盤,「老盤,安小梅剛打我電話,說是同學留她住下了,你跟田佳說一聲。他們幾個都回賓館了嗎?」
安小梅聽楊滔在撒謊,心裡一甜,等楊滔把電話掛了,摟住楊滔的頭親過去。親臉,覺得不解氣就找楊滔的嘴,掰著楊滔的頭要吻。路邊有人不斷地來往,卻沒有人多看。楊滔見安小梅這樣也情緒動盪,右手摟住安小梅的腰左手從安小梅右肩向上伸,扶住安小梅的後腦,與安小梅吻在一起。吻了一陣,安小梅扭著身子,楊滔右手的力量就慢慢加大,兩人貼合就越發緊了。楊滔感覺到安小梅的興奮與喜悅,也感覺到兩人下身貼合處的變化,楊滔被摩擦得漸漸雄起。楊滔隔著厚厚的布褲,體會到安小梅的肥軟。安小梅受到刺激,更加忘情地吻著扭著,臀部扭動著想與楊滔多些摩擦。
安小梅擁住楊滔,楊滔的手從她後背,漸漸下滑,在腰間下凸處停了停。那裡沿凸起而走,就是安小梅那豐隆飽滿的翹臀。安小梅又來索吻,楊滔自然迎合,手就在安小梅的翹臀上捏,手感豐潤而有彈力。楊滔覺得全身的情慾,從手裡的肉感點燃燎燒到了全身,兩人轉到僻靜黑處吻起來,重新尋找溫柔絕地。楊滔一隻手沿著臀溝,漸漸下滑,深入安小梅的私處;另一隻手,掙脫安小梅的擠壓,伸到安小梅衣裡向那挺翹的寶貝抓去。由於急迫,楊滔一時找不到乳房設計的罩門,手伸進去隔層內衣,捏著寶貝就少了很多細膩的質感。安小梅極其配合地把身子撐開,順手幫著楊滔把貼身的內衣扯了出來。
回到賓館,已經是十一點多。武警賓館好就好在有武警兩字做招牌,什麼時候回賓館大門都沒有關實。一般小賊是不敢到賓館來找生活的。到三樓,安小梅心中卻是忐忑著,不知道楊滔會怎樣安排,見楊滔開了房間門,把自己拉進房間裡。進到房間安小梅把外衣一解,燈也不開空調也不開,楊滔摟著安小梅就往床上按倒。楊滔按住安小梅時,手就往衣裡伸,又捏住安小梅的寶貝。
手有些冰,安小梅卻更在意楊滔是想要了自己。近兩個多月來,她一靜下來就憧憬的事,終於要成為事實。安小梅哪裡還覺得楊滔的手冰冷?楊滔在掀開安小梅衣服時,安小梅也伸進楊滔衣裡。冰冷的手指觸及肌膚,楊滔才想到沒有開空調。在安小梅嘴上輕啄一下,楊滔起身去開了空調,把空調開到最大。楊滔又開了燈,燈亮了安小梅晶亮的眼睛瞇得很小,一時適應不了那光線的刺激。
「小梅,我們去洗洗吧。」雙標間的房間裡設施不錯,可以任意調控的水溫,能讓人更適應那種冷。
「嗯。」安小梅應了聲,卻沒有動。兩人一起洗,那赤裸相對雖讓人嚮往卻克制不住羞怯。女孩子總要跨出第一步後,才會更主動。楊滔當然知道安小梅的想法,對女孩子楊滔很能把握她們的心思。楊滔走到安小梅身邊,吻了吻她手環著安小梅的腰,抱她起來。安小梅手就摟著楊滔的肩,小鳥依人般異常乖巧。
到浴室,一直主動的安小梅,現在卻羞怯地背向楊滔,問:「不想洗嗎?」
「你就想欺負我。」安小梅撒嬌說。
「就是要欺負你,來吧。」楊滔說著把安小梅的線衣往上脫,像剝皮一樣,一截白亮的肌膚漸漸露出了。安小梅自己把衣往上脫,楊滔的手跟著漸漸露出的白瓷玉似的肌膚,一寸寸往上撫摸佔領。
楊滔一遍又一遍地愛撫,安小梅回應著。楊滔感覺到自己就要被火吞噬時,把安小梅一把摟緊,橫抱著走出浴室。楊滔把安小梅暴力地摔倒床上,安小梅才意識到有什麼事要發生。半坐而起把楊滔摟緊,說:「楊哥,楊哥。」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波濤過後,從激情中醒來的楊滔看著安小梅,說了聲:「小梅,對不起……」
「楊哥,說好今晚你是我的,你忘記了嗎?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就想著有這樣一天,把自己送給心愛的人。我覺得我今晚最幸福,今後無論怎樣我都有了回憶的寶藏。楊哥該我說謝謝你的。」安小梅說著手摸到楊滔那軟倒時,捏住調皮地在楊滔耳邊說,「起來幹活了。」楊滔一下子就脹起充血,安小梅見楊滔的動靜,歡喜地噙住楊滔的耳垂,輕輕撕咬。
天亮了,楊滔想自己還是要再去陳副書記家走走。
中午,楊滔接到李鐵男的電話,要楊滔到他的辦公室去。楊滔不知道什麼事,吩咐老盤幾個人在賓館裡等他,說學習完後讓幾個人好好逛逛懷市,自己打的來到地區教委的辦公大樓。上到五樓,楊滔見辦公大樓裡很靜謐,空蕩蕩的心裡就有些亂。到李鐵男辦公室,楊滔敲門李鐵男在裡面開了門,問:「李老,有什麼事嗎?」
「楊滔,你們明天結束培訓學習了吧,直接就回去嗎?」
「是要回去,手上的事還多。」整層樓都沒有別人,楊滔斷定李鐵男想要說什麼事便靜候著。
「楊滔,今天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沒有什麼急事要做的。」李鐵男見楊滔有些緊張,以為楊滔擔心自己許諾的錢有什麼變動,順口提了下。
「李老,我就怕讓你為難就不好了。」見李鐵男誤解楊滔乾脆就這樣說。
「楊滔,今天說些閒話,辦公大樓都空了,我們說什麼都可以,沒有人來打攪。」兩人拉起家常,李鐵男問了楊滔很多過去的事,楊滔就有選擇地說著自己的學習與工作。李鐵男一直靜心地聽著,聽楊滔描述一個不斷奮進不斷成長的楊滔。
「楊滔,我想問你,學習之後自己有什麼打算?」
楊滔不知道李鐵男的意思,莫不是要自己到地區教委來?這種可能不會存在吧,楊滔心思飛快地轉著,要真是這樣自己來是不來?時間卻不允許楊滔多想,回答道:「李老,我沒有什麼打算,能在鳳城站住腳,不被退回學校就心滿意足了。」
「這樣也好,你還年輕,在基層多積累些東西有利自己的成長。我原本想要你到地區教委來幫我兩年,後來轉念想了想,你跟著我或許對你的發展反而不利。我清楚自己在地區教育系統的口碑,我是老頭子,他們也看著我沒有兩年,都忍著沒奈我何。我要退了,跟著我的人日子怕就難過。鳳城的李奎局長,還算不錯,你踏實地做好工作也不是沒有機會。」李鐵男說得凝重,楊滔看著李鐵男滿頭銀絲,精神飽滿,心裡肅然起敬。
「李老,你精神狀態和身體都這樣好,哪就說到退了。李老,今天對我的教誨,我會記住不會讓李老看錯人的。」楊滔有時自己也想不明白,怎麼自己總被一些年紀大的人看中?像李鐵男、宣傳部長、陳副書記等,自己真的有與他們一樣的特質?
「這樣就好,工作上對自己期望高些,待遇上對自己平和些就對了。楊滔,你回到鳳城,有什麼事就打電話來。要是抽出空,到懷市來看看我這古怪的老頭。」
「今後要勞煩李老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只要李老不嫌我煩,到懷市一定來打攪李老。」兩人又談了一會,楊滔才告辭回賓館。
張靜與計財的楊副股長在楊滔他們學習完時,驅車來到懷市。楊滔本想與幾個人先走,張靜卻要楊滔留下來,陪他們去辦理工程款的劃撥,楊滔只好要老盤帶幾個人先回鳳城。
走到地區教委門口,楊滔先打了個電話,到李鐵男辦公室門前,楊滔敲了敲門才推門而入。李鐵男在辦公室裡看東西,見楊滔與張靜副局長來了,站起來要兩人坐。準備給兩人倒茶,楊滔忙搶著去。張靜副局長把材料拿出來,那材料很直接,就幾個部分。李鐵男副主任看材料,就只看工程具體部分很快就看完了。
「從這份材料看,資金似乎還短了些,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李鐵男說話的語氣有些沉重,楊滔一聽,心中「咚」地一響,後悔自己看材料時,沒有注意資金的具體數額,不知道怎麼對答。
「李主任,資金就算短缺一點,但學校也可以自籌一些,還準備到政府去化點緣。只是工期有些緊,做工的人又怕學校賴賬,他們也給拖怕了。只有資金到了位,工期才能趕得及。」張靜副局長說,找的理由也很實在,楊滔聽著不禁心中感想萬千。
「好,楊滔還是工程組副組長,楊滔做過什麼工程嗎?」李副主任看著楊滔。楊滔沒有怎麼注意前面的人手安排,上面居然寫了自己?張靜解釋說:「是要楊滔監督著工程,總不能讓楊滔太悠閒了。」李鐵男笑看著他們三人,算是默許了。
手續辦理很簡單,地區直接把錢打入賬號,計財的楊副股長只用十幾分鐘就辦成了。三人回到鳳城,已經是下午四點,楊滔本想先回家去看看薇薇也與付麗珍聚聚,畢竟外出了幾天了。張靜卻讓楊福股長回教育局辦理相應事宜,拉住楊滔問:「是不是想老婆了,要不要先回去交公糧?」張靜這樣問,楊滔反而不好說要回去了。張靜就打唐龍電話,唐龍在電話裡跟張靜說了個地址,張靜揮手截下一輛的士拉著楊滔出到城外。
車出了城,卻不是去五中方向的路而是向東。這邊楊滔還沒有到過,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地方。鳳城的娛樂、餐飲,都集中在城西一帶的水井街,不過這兩年高檔的賓館、茶樓、酒樓都設立了這些服務內容,比一般的洗頭店、洗浴中心、休閒中心要高檔也要安全。這些地方一般的人都不熟悉,只有內行的人才相互口傳,客源層次不同,他們的客源更穩定。車子在城外兩三里的一叢竹林邊停下。楊滔下了車,見大門口上飄著一旗,寫著:情緣山莊。
兩人沿石級而上走十幾米,唐龍已經站在上面等。張靜喘著氣說:「唐胖子你很會選地方啊。」楊滔見唐龍額頭在冷風裡,都浸出一層細汗,調侃說:「唐大校選這裡,自己可吃虧了。」
這裡環境的確是好,移栽了不少風景樹木,還一路假山流水,要是在夏天休閒乘涼會更好。站在路上,還能看到不遠處那逶逶迤迤的小河繞山東去。房子是老式的兩層樓房,房子外表裝飾卻是仿古,有好幾棟與高檔別墅類似。進到房子裡,有迴廊連著所有房子。總台裡,幾個身著青花素布短袖裙裝,樸素得像村姑的女孩子,看起來像是只有十七八歲,一色苗條可人,臉上細薄的修飾,幾乎看不出妝來。楊滔第一印象這是高雅的正規飯莊,隨即一想又覺得不是。
一個嬌小的女子,帶三人去房間。張靜路上問:「小妹妹,這裡有哪些服務?我是第一次來這裡。」
「你想要什麼服務?」
女子看起來很是青澀,人也清純,卻不想一句話把張靜問住。唐龍回頭看楊滔:「兄弟,想要什麼這小妹子就提供什麼。」
「我是十一號,到了房間自然會讓三位老闆滿意。」女子笑容款待。
到二樓房間,房間裡出乎意料地站著三個穿得很露的女人。那十一號把單子給唐龍,要他點。唐龍眼睛卻留在那個很爆的女人身上,把單子隨手遞給楊滔,要楊滔點。楊滔就轉交給張靜,從懷市回來一下車,楊滔就被拉到這裡,心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們要不要換?」十一號指著房間裡的三個女人問唐龍,唐龍就看張靜。楊滔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那三個女人是做什麼的,全陪?還是花瓶?
「她們熱不熱情?就想要熱情的。」唐龍的目光裡閃著曖昧。
「我們這裡的服務員,都很熱情。」十一號微微報以一笑說。
唐龍首肯後,十一號就走了。唐龍發了煙,三女人分別走到張靜、唐龍與楊滔身邊,唐龍身邊就是那個很火很爆的女人。唐龍沒有接納女人,而是對楊滔說:「兄弟喜歡什麼類型的?」見楊滔沒有接話,又說,「楊兄弟,我虛長幾年,你要是看得起今後我們就是哥們。本來早想請你吃個飯了,卻一直沒有機會,也怕楊兄弟與我不熟,面子小請不動。今天就請張局把兄弟請來了。第一次與你喝酒吃飯,還不知道你有什麼雅趣。在這裡吃飯喝茶,服務人員是全套的,這些都是包含在酒菜的消費裡。服務員可以選換,要對自己的口味客人才吃得順意不是?」
楊滔第一次聽到有這樣的服務,對唐龍說:「唐哥看得起,是我的榮幸。唐哥,我對這方面沒有什麼要求的,就這小妹吧。」站在楊滔身邊的女人,個子比較小,勉強到一米六。楊滔看她腰比較細,皮膚細膩。腰間掛著淺黃藍花的底褲,沒有巴掌大,狹長的一溜。上面吊帶掛著薄紗似的小衣,裡面是三角形的小胸衣,只是把胸前那兩顆葡萄攔住,卻更引人遐想。
楊滔本來想回家與付麗珍好好溫存,現在看著這女人,那火一下被點著。唐龍身邊的女人,身材火爆,比較誇張的是那兩個寶貝連胸衣都不能圍住,擠出一片片白花花的肉來。張靜身邊的女孩卻顯得靜雅,一直微笑著依在張靜身邊任張靜的手在自己身上探摸。
女人很職業地挨著張靜、唐龍與楊滔坐,反而是三個男人顯得拘謹。三男人第一次在一起玩,以前沒有什麼多往來,很難一下子放鬆下來便進入角色。唐龍身邊的女人,要了一支煙點著抽,人卻靠著唐龍那贅肉上,唐龍順應地把手放在女人腰間摟住。唐龍看著楊滔說:「兄弟,出來玩就不要拘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和在家裡一樣。」唐龍見楊滔很生疏的樣子,鼓動楊滔要他放開些。唐龍要是知道楊滔在都良開著休閒店子,只怕要衝楊滔擂幾下,裝得比素女還要純潔。
「小妹子,你要把這哥哥服務好。」唐龍對楊滔身邊的女人說,而手卻伸到自己女人的胸前,把那胸罩擠開,整只乳房都露了出來。楊滔並不是沒有見過,覺得這樣太開放了。
門被敲響,唐龍身邊的女人,掙了掙脫開唐龍的手,把衣服理好收起那寶貝。十一號進來把飯菜上了,問唐龍要什麼酒。唐龍看看張靜又看向楊滔,楊滔說:「隨唐哥好了。」唐龍就要了兩瓶一斤裝的茅台醇。
酒是可以與女人分著喝的,開始喝酒後,唐龍說了一通感謝的話,都是圍著檢查又誇楊滔是所見到的最有才氣,最有膽量的人。酒喝過三杯,唐龍說今天是請兄弟來放鬆下開開心,說著為三女人倒酒,要那三女也喝,還要喝交杯酒。
有了酒意,場面就漸漸放開,唐龍要捏身邊那女人,女人很乾脆地倒在唐龍身上,餵著唐龍吃。唐龍大妄手足之慾,女人卻大方地把那胸罩弄了下來,兩個碩大的寶貝,豪放地振蕩著。更多的時候,唐龍那肥圓的臉都埋在女人洶湧的波濤裡。張靜一直與那女孩默契調鬧,唐龍那裡動靜大了後,便把女孩拉起來走進小房間裡,關在裡面。
楊滔身邊女人先餵了楊滔兩口菜,又與楊滔喝了小半杯酒,然後在楊滔耳邊輕輕地問:「我們是不是也活動活動?」楊滔佯著不知,問:「什麼活動?」
「你想什麼活動?我們到裡間去說,好不好?把沙發留給他們,看你那大哥房間也裝不下他。」女人說著在楊滔腿間輕輕一按一掏‥wen ren sh□ w□‥。站起來要拉楊滔走,楊滔順著起來。唐龍見兩人動靜,他也加大力度,握著女人的兩個寶貝,在抖著搖著。與楊滔一起的女人,急忙把楊滔的頭掰向一邊,不讓他看到唐龍他們的瘋狂。到房間裡,裡面設備很齊,有床、有沙發也有浴室衛生間。女人關上門後,「大哥,喜歡怎樣玩?」
「我第一次陪大哥來,有什麼內容?」
「你喜歡什麼,就有什麼。」女人說。
「那你先給我按按背。」楊滔趴到那小床上,隔著門,聽見外面唐龍他們很大動靜地折騰。楊滔見女人沒有來,扭頭卻見女人把自己剝得一絲不掛,胸前那寶貝形狀格外動人。
楊滔任女人在自己身上捏摸按揉,想著唐龍與張靜今天所做的事,他們這樣說明一點,對自己的感謝,喝酒時說了很多這樣的話,張靜老成滑頭話雖不多卻也體會出親近。楊滔記得在廖副縣長家裡打牌時的情景,張靜對自己的推介楊滔是記在心底的。也看得出,李奎、張靜和李輝都是廖副縣長一線上的人,上面的人又是誰?
今天之後,自己和張靜之間的距離就消散了吧?楊滔內心渴求能走進權力殿堂,卻又怕一旦站錯了隊就再難選擇。可事實上,已經從任命自己為辦公室副主任起或許更早一些,就已經把選擇權使用了,哪容自己再反覆思量反覆權衡?
出了房間,張靜和唐龍都在客廳裡等著,見楊滔出來兩人也沒有說什麼。張靜等楊滔坐下來後,揮手要三個女人出去,自己也跟著走了。包間裡只剩下唐龍和楊滔兩人,唐龍肥厚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楊滔見唐龍從包裡掏出個信封,遞給自己。楊滔雖沒有看見信封裡裝的是什麼,卻一下子就明白了。看著唐龍不說話也不接,唐龍肥圓的手固執地又伸出一些,很吃力。
「唐老哥,這是在做什麼?」楊滔掃了一眼,信封裡的錢應該有一萬。楊滔不知道唐龍怎麼會塞錢給自己,就本能地推拒。平時怎麼吃怎麼喝怎麼拿怎麼玩,都不直接涉及到錢。錢不過手什麼事都不會有,直接拿錢性質就全變了。
唐龍見楊滔推拒,又塞過來,輕聲說,「兄弟,你先收好,我再給你解釋。」
「不好,我們下次喝酒吃飯,做什麼都行。」
「兄弟,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先收了。我解釋,你不滿意我們再說。」唐龍再一次塞過來,往楊滔褲袋裡塞去。唐龍身大力沉,楊滔強不過,被塞進褲袋裡。
唐龍收回手,給楊滔一隻煙,解釋道:「兄弟,鳳城一直有個規矩,誰找到錢,誰就能拿這錢的百分之十以上。你不要嫌少,這是李鐵男主任的工程,我也不敢太過,怕交不了差。現在送你的,只是縣局劃撥的十萬。至於地區那二十萬,要怎樣處理就由張局他們出面了。這事與我們吃飯喝酒沒有什麼關係,一碼歸一碼。」
楊滔聽唐龍這樣說,想把錢再拿出來,這錢要是給李奎局長知道,那自己如何得了?無論如何也不能粘著錢的。唐龍見楊滔要取出來,手就碼住楊滔的手,說,「知道兄弟是什麼樣的人,可這是規矩,你總不能讓大家都難做吧,就當下次兄弟請客喝酒好了。」
「那工程費用不是……」楊滔心裡咚咚地跳。
「兄弟你放心,這事雖說是規矩卻也沒有人知道這些,工程的事你更一百二十個放心好了。我校長可以不當,張局長總不能局長也不當吧。大家心裡都有個底線的,李鐵男主任敢能糊弄?」唐龍更加誠懇地遊說。
楊滔只覺得,大腿讓褲袋裡的那沓錢烙著,火一般地灼熱。
走出情緣山莊,張靜在門口吸著煙看著遠處彎彎曲曲的小河,冬日的遠山朦朧飄浮。楊滔跟在唐龍身後,門前有的士在等客,唐龍當先上了一部,三人回鳳城。
回到家裡,楊滔見兩女看著自己,眼裡的思戀都很濃。楊滔走到付麗珍身邊把她抱了抱,付麗珍還是穿著那件米黃色的毛線衣。楊滔本想親親付麗珍的臉,薇薇卻在旁邊看著,楊滔猶豫著,卻聽薇薇說:「楊哥,你要親珍姐只管親,別找什麼借口,讓珍姐在心裡說我。」
楊滔當真親了親付麗珍的臉,扳過付麗珍的頭要吻她的嘴,付麗珍卻推開楊滔:「別聽薇薇瘋說,你也去親親她,安慰安慰她啊。」
「好。」楊滔說著就放開付麗珍,去抱薇薇,薇薇臉稍猶豫,卻在楊滔要抱住時閃一步走開,喊道:「珍姐,快來救命,有人要非禮了。」
「什麼非禮?這幾天你不是總念著他,口是心非。昨天你還說要給楊哥做老二,今天變卦了?」付麗珍笑嘻嘻地說。薇薇湊近付麗珍耳邊說了句什麼,付麗珍就用手去打薇薇。
「珍姐見了老公,就不認我這妹子了,還幫著老公欺負妹子。」薇薇邊躲邊擋說,「我說等楊哥吃過飯,讓楊哥先把珍姐吃了,免得半夜不清靜,珍姐卻要打我。」
「那是你該打。」楊滔咧嘴起哄。
「就知道你們倆這樣,珍姐,我先看兩個小時電視你們夠不夠?」薇薇說著嬌笑跑開。
「楊哥,前兩天公司開了個重要會議,商討要到鳳城來開發旅遊投資,說是要收購鳳城的幾個大景點。具體的數目是多少上面沒有透露,要我們做詳細的市場調查和前景規劃。按他們的規劃,動用總資金會在十億左右。這樣一來,鳳城的旅遊業將會成為很熱的一個旅遊點。」
「是嗎,珍珍,這些可不能說出去。」公司的絕密那是商業機密,說不得的。付麗珍在旅遊公司裡已經是鳳城的負責人之一。
「我知道,楊哥,我是想按公司規劃,在兩三年內就要形成規模,然後大量投入宣傳。鳳城旅遊就會被炒熱起來,這樣會給鳳城帶來什麼?我們可以在這之前做些準備。」付麗珍伸手讓楊滔捏住。
楊滔心裡一動,旅遊火熱起來會給鳳城帶來什麼樣的變化?那就是餐飲、住宿、旅遊產業,景點開發等等,要做起來趕上機會,準能大撈一筆。
「珍珍,公司準備買那些景點?規模到什麼程度,都該有預測與前景規劃吧。」楊滔輕輕摩挲付麗珍膩滑細緻的手。
「楊哥,我這幾天弄清楚了,再看是不是有什麼機會。楊哥,我想應該有機會的。」對於鳳城楊滔比付麗珍熟悉,對於旅遊的理解楊滔也比付麗珍深透。鳳城最美的,就是古街小巷,那種明清時期就留下來的建築,完整地保留了四五條街。而沿河兩岸,小河每年都要暴虐一兩回,沿河而居的居民,每家都在河邊支著高高的撐木,形成獨特的吊腳樓。要是有大的旅遊公司來開發鳳城,說不定鳳城真能成為旅遊熱點。自己預先知道,怎樣才能利用,真得好好想想。
「珍姐,楊哥,你們還在說呢。我以為楊哥坐了這麼久的車,早睡去了。」薇薇在廚房裡收拾完走出來說。她是在催楊滔與付麗珍快些去把事辦了,免得又偷偷摸摸地不痛快。
項目款到後,五中水改工程擇日啟動。為趕工期,也沒有選什麼日子。楊滔與張靜副局長一起到五中參加工程啟動儀式。安小梅也在場,前後忙著給啟動儀式拍照留下珍貴的資料,楊滔與安小梅兩人偷空用眼神交換著逗逗對方,兩人都想找個地方溫存一番,卻沒有閒暇也找不到機會。楊滔一直就給唐龍與張靜副局長兩人纏住脫不開身。
儀式很短,只半小時時間。張靜吃過中餐便把楊滔拉下城,讓唐龍一個人去忙。
車到縣城,張靜副局長卻叫車開到一家萬紫千紅的休閒會所。張靜沒有跟楊滔說什麼,而是直接走上三樓,楊滔只有身後跟著。進到房間,楊滔見房間裡已經有三個人在看電視。三人見張靜進房間,都站起來說:「張局,就等你了。」看見楊滔跟在張靜身後進房間,又問,「張局,這位兄弟還面生的很。」
「楊滔,這幾位都是大老闆,是我縣民營企業家,可要多親近親近。各位大老闆,他是張某人的兄弟,筆桿子很強,下次你們想上報就請這楊兄弟大筆一揮,到懷市裡出頭露面絕對沒有問題。」三個人見張靜看重楊滔,便與楊滔握手,楊滔與教育系統外的人接觸很少,見三人熱情也說了些好聽的話。
這兩年鳳城興起最快的行業是各種娛樂場所,就連洗頭、按摩、洗腳、休閒《:文:》的店子也《:人:》一家接《:書:》一家地開《:屋:》起來,還有一項就是麻將館,各處街道都可聽到「嘩啦、嘩啦」的麻將聲響。朋友相聚、同學相會、單位活動,內容都是麻將交流。楊滔曾聽說放炮都是一百以上,糊一把就有上千的。楊滔在都良六中經常玩麻將的,記性好,手碼後自己身前有什麼牌都大體記得清。控制好了,自己的勝率就高點。楊滔出去打工回來,就很少再粘麻將。如果楊滔說自己不會打麻將,只怕很多人都相信。
楊滔看見房間裡有一張桌子,上面整齊地碼著四墩麻將子。這麻將與平時所用的要小些,也薄些,與廖副縣長家裡的麻將機一樣。三人與楊滔握了手,張靜就給楊滔一一介紹:張老闆,四十來歲,臉厚嘴大;李老闆,顯得有些瘦;田老闆,看起來只有三十來歲,與楊滔同鄉都是官燕鄉的人。三個都是搞修建的,與張靜是老熟人。
幾個人客套話說完,田老闆打趣說:「張局,你家門等你都等心慌了,說你再不來,便喊兩個妹子來壞你手氣。」
「是嗎,那就快點上吧,還廢話什麼。」張靜說著走到麻將桌旁坐下。三個老闆,也準備去坐。張靜招呼說,「楊滔,你還站在那裡要大家來請你啊。」
「張局,你們正好有四人,我對麻將還不熟,先在旁邊看著學習學習。」楊滔見三個老闆,分明是在等張靜就缺他一個,自己應該是來陪張靜的。
「不行,你要真不會,今天也得上桌。邊打邊學,麻將好學得很。」聽張靜的話,大家都知道張靜想楊滔上桌,那三個老闆就遲疑著不知道誰讓好。
「楊兄弟,今天我們就想你不熟悉麻將,贏你幾個好吃晚飯呢。」張老闆激將地說。
「老鄉,放心和他們搞,我在你邊上幫你編莊。」田老闆退讓說,把楊滔拉到自己的位置。楊滔與張靜剛好是對家,相互之間就不能喂牌。高瘦的李老闆說:「這樣好,免得張局要楊兄弟喂牌吃。」
楊滔無奈,見張靜執意要他上桌,只好坐下來。想問他們打多大,卻不好出口,就聽見張老闆說:「今天還是原來規矩?放炮一百,自摸兩百八百封頂?」
「嗯,就這樣吧,楊兄弟是新手,大家可不能欺生。」張靜點頭說。
楊滔一聽牌打得那麼大,心裡就慌了。平時大家玩麻將時,都是兩元五元的,十元都很少打。一個月工資一千掛零,哪能拿那麼多錢來玩?上次在廖副縣長家打二十元一炮的,都輸了將近八百,現在打一百一炮,按一般輸贏會有一萬左右。楊滔身上兩三百元兜著,一個大炮就玩完。
楊滔的臉色紅了起來,張靜看見楊滔的表情,說:「楊滔,安心地打,都算我的。」
「老鄉,你拿著這錢打,輸了是我的贏了是你手氣。這一段時間,我總是輸給張老哥,今天你要贏了他,晚上我請客。」田老闆說著把一萬一沓的錢放到楊滔身前。楊滔還想說什麼,張靜卻已經開局打色子請客了。
色子旋轉停下來後,竟然是楊滔開莊,楊滔說了句:「色子滾到贏家了。」開始分牌,抓牌上手,卻見那牌很亂無將無方。楊滔麻利地整理好牌,放出一張。邊上的田老闆說,「大學生就是與我們不同,老鄉這麼謙虛,還說不會打麻將?沒有像張局那樣抱著麻將睡吧。」
「很久沒有摸了,老鄉要多幫著把把關。」楊滔回應說。
「自摸。」一把下來是張局自摸糊了。「家門不是自摸小雞吧?」張老闆說,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楊滔得付兩百給張靜,楊滔就猶豫著,要不要用桌上的錢,想想還是去衣兜裡去取自己的錢。田老闆見楊滔掏錢忙止住,「老鄉,你這樣看不起老哥啊,張局,你得說說你兄弟。」
「楊滔,大家玩玩你不要這樣執意。」張靜附和說。
又幾把,楊滔的牌一直沒有變。張靜桌前的錢卻漸漸高樓起來,張老闆和李老闆偶爾撿一個炮糊,四個人就楊滔沒有開張,田老闆那沓錢卻漸漸見鬆了。
楊滔暗想今天見了安小梅,可說是情場得意,又想到安小梅說自摸兩餅的事,就指望著自己也多摸摸。這把牌終於聽糊了,等的就是兩餅,而且還是清一色夾糊。牌面比較大,楊滔已經輸得有些木了,口裡就念著:兩餅,補個兩餅。
正念著,下家的李老闆說:「楊兄弟是不是昨晚兩餅摸多了?今天沒有摸到,我這裡兩餅夠一坎了,要不要勻一張給你?」
「李哥就算勻一張,我也吃不著,要是張哥有,打一張下來就可吃著了。」楊滔含沙射影說。
「要兩餅?到外面叫個妹子來,就有又軟又滑的兩餅。想摸幾次就摸幾次。」張老闆說著出一張牌卻是三餅。楊滔要是吃一張就可把牌變了,聽糊得較寬,正想吃卻聽下家李老闆說碰。
李老闆果然碰出張三餅來,楊滔心中一暗要是吃了這張三餅,楊滔的牌就變成糊三六九共三張,糊面就很大。不想下家碰了三餅,卻打出張兩餅來。牌一落下,楊滔等張靜副局長伸手摸牌,才說,「糊了,兩餅。」
這牌是清一色全餅,李老闆點炮。楊滔心裡奇怪,李老闆明知自己要兩餅,而他也三張成坎,應該不會打出來冒這樣的風險。就伸手去撥李老闆的牌看,李老闆正在數錢,楊滔見李老闆分明有一對五索做將。
張靜副局長見楊滔撥看李老闆的牌,忙用手把牌攏在一起。楊滔心中一動,這把牌能糊分明有名堂。楊滔再開局後,便仔細地看幾個人出牌。每次有人糊牌後,楊滔都裝著不習慣,要去攏各家的牌。
幾把下來,楊滔看出兩個老闆是在打業務牌。張靜副局長是管著鳳城教育局系統的建築,雖不是最關鍵人物,卻是歸他管理。教育局系統的修建很多,每年都有不少的工程,雖然教育局所欠的工程款數額巨大,據說有幾千萬。可工程老闆們還是想攬些工程來做,張靜副局長這關自然要疏通到位的。
想到這裡楊滔出牌也放鬆了些,就算真輸了那也是田老闆的。心情放鬆下來,楊滔的牌面變了。接下來的幾把都很順,楊滔就控制著不要張靜的炮,哪怕是最後一張也不撿。田老闆在楊滔身邊看著,見楊滔已經明白,顯然楊滔牌打得老辣很有些火候。
不一會,田老闆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找他有事就要先走。楊滔已經贏了不少,大概有三四千了。就要田老闆把那一萬拿走,田老闆不肯,說牌桌上的錢只有散了才准拿的,桌上規矩他哪敢毀掉。
另三人也說:「你快走吧,說這廢話耽擱我們打牌。」田老闆出去時,對楊滔說:「老鄉加油,贏了下次請客我吃紅錢。」
幾個一直玩到五點半,張靜與楊滔桌上的錢都老高一堆。張靜副局長提醒說:「你們也扳不回了,今天就散了吧。」
「好啊,家門一起去吃飯。」張老闆打了個哈欠說。
「不了,下回吧。我和楊兄弟還要到局裡有點事要辦。」張靜說著把錢收了。楊滔桌上的錢,除了那一萬是田老闆的,也贏了好幾千,兩人合起來足有三四萬之多,張靜見楊滔猶豫就幫著楊滔把錢收了。
出到外面,與兩老闆分開後,楊滔要把錢給張靜副局長,張靜開導說:「你安心拿吧,今後見你那老鄉也不要提到今天的事,我們自家兄弟心裡明白就是了。」
楊滔回到家裡,收到李奉唯的信息,說他的副局長職務已經定了。
第八章 針鋒相對
這天楊滔剛走到教育局大門外,見張靜副局長站在那裡,喊了聲:「張局。」
「楊滔,今天下午要到懷市去,你想買過年的東西,就要準備下。」
「去懷市?我也去?」楊滔想不出有什麼要自己去懷市的理由,「好啊,聽領導的。」楊滔說著就上樓到辦公室去。還沒有坐穩,局長電話就催著到他辦公室去。到局長辦公室後,楊滔才知道下午局裡領導要去懷市,給懷市的領導們拜年。李奎局長與張靜一直在商量著要買什麼好,楊滔一旁聽著。
「楊滔,今天有個任務要交給你。」李奎局長說。
「局長,我一定做好。」楊滔連忙點頭答應。
「先不要說好,不過這件事也只有你做,其他人也做不好。」李奎局長笑了笑看著楊滔,楊滔不知道是什麼事,也只有回看等李奎局長說出來。
「給地區教委領導拜年,是每年都要去的。往年李副主任那裡,不去又不成,去了又要被罵,禮品還送不脫,弄得鳳城這幾年,一直都得不到他手裡的修建經費。不過,今年不同了,你想辦法把禮物送到李主任家裡。」李奎局長語重心長地說。
「我?我怕辦不好。老師,事情大著。」楊滔記起李鐵男曾給他說過的話,便想把這差事給推了。李鐵男曾叫他無論如何都要把給他送禮的事推掉,要不就不再認他。
「你想推給哪一個?」李奎局長口風一緊,張靜就在楊滔肩上拍了拍,示意非你莫屬。楊滔卻不知道要送什麼,但又不好問。他卻聽李奎局長又說:「楊滔,你說給李主任準備什麼好?」楊滔愣了,見局長確是問他,解釋說:「我看給李主任帶些山貨野味,我要是以局裡名義,那也進不了他家門,他警告過我。」
「不管你用什麼名義,只要進了家門就行。」李奎局長說了,又看著張靜,「老張,你怎麼看?」
「就按楊滔說的,到時我們在外等著得了。」張靜想了下說。李奎局長說:「老張,你給楊滔交待下,我要田華準備準備。」說著就走出辦公室。
李奎局長走後,張靜提醒說:「楊滔,今年李主任給我們撥了二十萬的修建經費,這你清楚,還是我們倆到辦的手續。」
「知道啊。」楊滔記得回來後還一起玩,怎麼會忘記?
「可有個規矩你有沒有聽說?按規矩我們是應該給李主任百分之二十的回扣,也就是要給四萬。局裡覺得四萬這數不好聽,加了一萬共五萬,你要夾在送去的禮物中,只要進了他家裡放下禮物。其他的事隨李主任自己處理,他見到錢是你送去的,自然知道是局裡給的。」
楊滔上次已經聽唐龍說過了,知道裡面一些不能說的事。這時卻要裝著不知道,問道:「李主任要是當場扔出來,我可不知道怎麼辦?」
「到時再說吧。楊滔還有一件事是唐龍校長要我說的,記不記得五中動工那天,唐龍把我拉到一邊說了半天,說的就是這個事。五中的二十萬上撥資金,可說是你一力弄來的。那百分之十的獎勵,要送給你個人,唐龍說和你不是太熟悉要我交給你。這錢李局長是不知道的,你自己要明白。」說著就拿一個存折遞給楊滔。「張局,五中這工程李主任可看得緊,別讓他看出什麼來。我那些就算了,要說也是張局和你的功勞,我不過是說兩句話,哪是我找來的資金?」楊滔忙推辭。
「工程上,我比你看得還緊,這些獎勵都是核算計劃裡的部分,兩個月後保證工程萬無一失,我不會將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的,你要是嫌少那我張靜今後就不再認你是我兄弟了。」張靜說到後來語氣就有些急。
「張局,我。」楊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快拿著,讓李局長見了就不得了的,大不了下次你請客。」說著就往楊滔西裝裡塞。然後,張靜走出局長辦公室與李奎局長會合。楊滔覺得,最難處理的還是局裡要給李主任的五萬。李鐵男的個性楊滔很清楚,要真給了,下次再找李鐵男幫什麼當場就會翻臉的。可李奎局長交給的任務,又是一定要送出去,讓李主任拿了錢,今後才有可能再得到李鐵男手裡的修建資金。自己夾在中間,真是進退兩難。
李奎局長與張靜往樓下走,楊滔走出辦公室追到李奎局長,說:「局長,我想先給李主任打個電話,說是我要去看他,然後看他怎麼說。」
「好,你看著怎樣說好就怎樣說吧。」李奎局長回頭說。楊滔就給李鐵男打電話,電話裡李鐵男笑著說:「楊滔啊,有什麼事?這麼早打我電話,不會是工程出什麼事吧。」
「李老請您放心,工程我看著呢。我是想今天到懷市來看看您老,先約一約,要不我到了懷市卻碰不著人,那我不冤枉走一趟?」
「多謝你了。今天就不必要了,等工程竣工通水後,我會到鳳城走一趟的。」李鐵男在電話裡說。
「李老,今天你不在懷市?不會那麼巧吧,那你哪天回懷市我再來。」
「是不是教育局要你來?你告訴他們,上次我都和你說好了的你不記得?」
「記得,我私人到懷市看看李老就不應該?」楊滔不甘心。
「我知道你為難,你告訴他們我們就君子之交。他們來給我拜年,還不是看上我手裡有筆可動用的資金?他們真要來,鳳城就不要再想了。」
「李老,你高風亮節我是知道的,可我跟局裡的人說了沒有人相信。還說這些年,沒有得到資金,就是因為沒有走通路子。很可笑的說法,這些人也太無知了,他們總用自己的心思來衡量別人。我怎麼解釋也說不通,非要我去。李老,我可向你求救了。」楊滔耍起賴來。
「亂彈琴,看來是要給他們些教訓才是。」
「李老,我也是沒辦法才向你喊救命的。那我拼著回都良六中去算了,李老你別生什麼氣,時代是這樣了,單責怪他們也沒有什麼意思。李老,我真是以自己私人情感來懷市看您老,李老歡迎不歡迎?」楊滔死纏著說。
「好好,怕你了,這麼纏人。你到懷市後,不要拿什麼東西,更不能讓他們給你準備。你告訴他們,要準備今後就向鳳城關門封死。」楊滔見李鐵男終於鬆口答應,任務總算完成一半。
「李老,東西我不拿,不會讓你為難。他們要是說今年又沒有希望了吧?要是你送了,說不定就……」楊滔打蛇隨棍上了。
「扯淡。」李鐵男在電話裡吼了一聲,又說,「楊滔,明年你找個好點的項目,我給你撥幾十萬去,滿意了吧,你還真會敲詐要挾。」李鐵男說著哈哈笑起來,楊滔卻沒有聽出一絲笑意。
「那我就先感謝李老了,我說話就有底氣了。」楊滔高興地說。
「楊滔,這話可不能現在說,說了別人會砸我磚頭的。」
「李老也有怕的東西啊,總算見識了。李老我先掛了,等會見。」楊滔說著,走到李奎局長身邊,「老師,說好了,答應讓我去他家見他。其他的我沒有說。」
「好。」李奎局長欣然說。
去懷市一共六人,分兩車走,車裡裝了禮盒,三個人一車還是嫌擠。楊滔與李奎局長、張靜一車,另一車是田華副局長、田紅副局長以及麻曉書記。沒有見馬良副局長,或許他有事脫不開身?車裡只有楊滔是局領導之外的人。
到懷市時間還早,楊滔也不知道這次拜年要走幾家。張靜副局長到懷市後,找了家賓館開了四間房,兩兩一間。楊滔與張靜副局長在一間,兩人把禮物放在房間裡躺著說話。楊滔這次的任務,就是到李鐵男副主任家中。楊滔卻見田華副局長,分發著紅包,估計裡面封著兩三千元的樣子。張靜這次任務也少,一是陪楊滔去李副主任家,二是陪李奎局長到陳副書記處,陳副書記往年也沒有正式給他拜年,今年聽說陳副書記要升到地區當副書記了,那可截然不同,局裡決定給陳副書記拜年,免得今後要找書記沒有路子。
「楊滔,陳書記你也熟吧,等會我們一起去就是了。」張靜午睡前提醒了句。
天黑後,楊滔給李鐵男副主任打了電話,李鐵男說他在家。出門前,張靜副局長把那張五萬的存折交給楊滔,並說密碼都寫在上面。楊滔拿著掃了一眼,看那數字果然是五萬。楊滔在鳳城時,掛了李鐵男電話之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張存折,是接還是不接?
李鐵男那邊已經說好了,送是不能送的,要是接了只有先保存著,教育局要是追這筆錢,就拿去退,說是李鐵男才退還讓自己轉交的。又有誰會去問?從目前看來,不接直接退,肯定是行不通的。到下次李鐵男真給立了項目,再退就沒有人說什麼了。楊滔一路上想著,見張靜給自己存折就接了過來。當著張靜的面,塞進買的一包熏干鵪鶉裡,兩人就各提些東西出門。
到李鐵男住的那棟房子樓下,張靜副局長跟楊滔說李鐵男是住幾樓幾間後,就把禮物都交給楊滔提著。李鐵男是住在地區教委宿舍樓,這宿舍是十多年前修建的,式樣老舊套間小。李鐵男住401,楊滔上到三樓時,給李鐵男打電話說自己到樓下了。李鐵男告訴楊滔說他還在外面,不過會打電話要家人開門的,又說了一次不得有任何違背他意願的東西。楊滔才想起先塞進去的那張存折,就取了出來收好,要李鐵男放心又說了句:李老,可要記住拉著我啊。
進了李鐵男家裡,房間窄小,擺設與貧民家庭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起來整齊潔淨。楊滔看著心裡就有些酸。李鐵男不在家,家裡就剩他愛人在,楊滔寒暄幾句便告辭出門。
下到街外,與張靜副局長匯合,楊滔的心裡漸漸平復,卻又為自己私自收起那存折而忐忑不安。楊滔對靜副局長說李鐵男不在家,又杜撰了家裡有客人,自己把東西擺在裡面並與李鐵男通了電話說了一遍,所說的真真假假,楊滔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說。
回到賓館房間裡,等了一個多小時,李奎局長來電話要張靜去與他匯合,張靜副局長就要楊滔和他一起提著禮盒去。轉了兩條街,見李奎局長的車,把禮盒放到車上張靜叫楊滔上車,李奎局長遲疑後說:「楊滔,還不快點。」
進陳副書記在家前,楊滔給阿姨打了電話,說自己要來看他們,問在不在家。阿姨說:「都在呢。」李奎局長笑說:「楊滔的人緣可真是好。」
到了陳副書記家裡,他們才知道是鳳城教育局來給他們拜年,阿姨很熱情,陳副書記倒是一副見慣了的樣子。幾個人說了些家鄉話,李奎局長又誇了幾句楊滔的工作能力,便告辭出門。他們沒有去賓館,而是找了家夜宵店吃著火鍋慢慢地等齊人,直到午夜一點,六個人才聚齊回鳳城去。
楊滔回到家,睡到中午才醒來,聽到客廳外有電視聲,就問:「薇薇,幾點了。你珍姐呢?」
「是不是餓了,一醒來要找珍姐吃奶?珍姐上班去了,餓了飯熱著呢。」
「想吃奶了,薇薇你那比你珍姐還大吧,拿來讓我吃吃。」楊滔笑著說,看床頭的鍾都中午了,立即起床,昨天還答應付麗珍說今天到菜市場去看看,準備點年貨。
薇薇沒說話,走進廚房,楊滔的電話響了。楊滔一看,是五中校長唐龍來的。
「唐大校,有什麼事?」楊滔學領導叫唐龍為唐大校,是因為他身材挺肥碩。
「楊兄弟,你住哪裡?這麼難找,我和一個兄弟來看你卻找不到家。」
「看我?那多謝了。我出來你們在哪裡。」
「先告訴我你家住哪裡。」唐龍很執意。楊滔沒有多想就說了街巷,不知道唐龍有什麼事。楊滔在街口外等著,見唐龍帶著一個人走來,兩人各提著兩箱東西。楊滔一見知道是水果。等兩人走近,說:「唐大校你做什麼你。」
「楊兄弟,伸手不打笑臉人,你還不來幫我一把。」唐龍那圓肥的臉冒著汗。楊滔只好幫唐龍提一箱,領著兩人往家裡走。
薇薇見有客人來,忙著給倒水。唐龍看著薇薇問楊滔:「這位是夫人?」楊滔忙說:「是老婆的姐妹。」唐龍就看得有些癡,薇薇熱情地招呼著兩人,卻也明確地對楊滔表示了親暱,讓唐龍看得眼睛都要掉了。
唐龍喝了水,說了幾句閒話。把楊滔拉到一旁,從衣兜裡摸出個紅包塞給楊滔:「楊兄弟,這是五中全體教師的一點心意,雖然少卻是我們的一片赤誠,你千萬要收下。」
「唐老哥,你這是做什麼,老哥的日子難我是知道的。你們看望領導們就是了,到我這裡來不著譜吧。」見唐龍這樣,楊滔知道他們來給自己拜年就推卻。
「局裡的領導學校都要慰問的,何況你對五中的貢獻誰都說應該。我知道楊兄弟的為人,可這是學校領導集體定的,我也給你推辭過了。學校其他領導,都堅持著要到你家來看看,要不我讓他們來說?」
「那就多謝大家看得起。」楊滔說著收下禮包。回到客廳,楊滔準備到外面去請兩人吃了中餐,唐龍說他們還忙著有事要辦。楊滔送兩人出了街口折回家,薇薇問:「楊哥,他們是誰呢?給你拜年!」
「這事說來話長……」楊滔在薇薇耳邊嘀咕起來。
兩天裡,到楊滔家就有十多所學校,都是拿著水果禮品,當然也都有一個紅包,裡面有一百兩百不等的現金,也有人送購物券。楊滔心想自己被任命為副主任的文都還沒有下,這些學校一定是聽說了。都良六中的米校長也來過,不僅給了紅包,還對楊滔說都良已經給楊滔辦好入黨手續,如今已經是預備黨員了。下次楊滔去六中可以一起辦到教育局去,按米校長說的,局領導怎麼會不是黨員?下面學校辦理就簡便些,楊滔自然感激萬分。
四中的李國棟出手太大方了些,給的紅包竟然是一萬,楊滔說什麼都不肯拿。四中資金緊楊滔是知道的,李國棟卻說楊滔讓四中得了優秀,獎勵就有一萬,這一萬應該是楊滔拿的。他只要榮譽,關鍵是得了優秀到五月份就可以報職稱了,這才是李國棟夢寐以求的。要不是學校緊張了點,他還想給楊滔多加一些。楊滔說什麼都不肯要這一萬,說就放到李哥那裡,下次一起吃吃飯就是了。李國棟見楊滔堅決,便從皮包裡仔細地挑出一個很厚的紅包來,塞給楊滔,楊滔只好收了。
一撥一撥的客人走了之後,楊滔靜下來想從都良到教育局不過兩三個月,人的際遇反差就這麼大,什麼才是真正的魅力?要是自己還窩在都良,做那最底層的人又有誰會多看自己一眼?就算看,那也是充滿鄙視與厭惡的眼神。細細算來,這幾個月自己是花費了不少的錢財和精力心思,可是有回報。僅因五中的改水工程,自己就收到不少,只是局裡給李鐵男的那五萬自己收著,實在是個炸彈一般讓人無法踏實。
不過,這些事情想也沒有用,下一步自己應該做什麼?李奉唯又有信息來了,要自己把握好過年這樣的機會與領導們拉近關係,混熟了才會進入領導視野,自己要怎麼做?按李奉唯的說法,這些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拜年當然要去,問題是要選哪幾家?
錢六自從那次在打字店被李奎局長當面摔文稿,小桃又把這事傳來出去後就不再定時上班,說什麼身體不好要養養。卻是晝伏夜出,經常與王徑、田紅在一起吃喝瀟灑,說到辦公室的事就找兩人求救支招,想把楊滔弄走。楊滔和王徑平級自然無奈,錢六就把主意放在田紅身上。
這天錢六無意中看到五中水改工程的方案,上面寫著楊滔居然是副組長。錢六看著楊滔的名字與副局長們排在一起,渾身騰地燃起火來。抽了一份拿走,隨後打王徑和田紅電話。三人到「鳳飛茶樓」聚齊後,錢六挑撥說:「田局、王哥,我給你們看份東西,這楊滔真他媽的不是東西,竟然壓住田局和王哥。」
王徑和田紅看著那方案,臉也陰下來。錢六又說:「王哥,這樣下去怎麼行?太猖狂了。王哥是辦公室裡管後勤的沒有排上去,他才上來還沒有正式下文倒有資格?他有什麼資格?田局是管局後勤和辦公室的,就算田局講風格沒和他一般見識,可不能壓著田局吧?我看是局裡有人弄鬼,田局,不是我說,照這樣下去那人的心思只怕不止在辦公室這麼簡單。局裡是不是有針對地安排什麼,可要防著。」
錢六說著田紅的心坎,田紅與李奎局長不是一線的人,田紅自然知道李奎隨時想把後勤的權力收回,這樣局裡的局面就會被完全控制住。王徑聽了,看看錢六又看看田紅:「田局,看來要找秀梅姐說說了。」
楊滔不知道這些,年前他就留意五中的水改工程和思謀這年後該怎樣拜年。臘月二十六教育局放假,辦公室的人卻要值班,楊滔是二十七二十八兩天,與徐姐一起值班。沒想二十八那天中午,安小梅到鳳城來要與楊滔進行一年的最後溫存。從懷市回來後,安小梅雖口說只想做楊滔的乖乖小情人,卻總在找機會與楊滔約會滿足楊滔的情慾。楊滔找了個借口,下午讓徐姐替著值班,就與安小梅在旅店裡拚死胡鬧。
年三十那天,臨近中午,薇薇把要做的菜,做好了擺上桌。在鳳城過年那天實際要做的菜沒有幾個,就是些小炒像葉子蔬菜、肉絲、雞蛋之類的。鳳城有句話:二十八宰雞鴨,二十九樣樣有,三十夜只管吃,所以主菜都是在三十夜之前就做好了的。
楊滔把酒與杯子擺出來,薇薇則把買來的錢紙與香煙拿出來,處理著那些錢紙。在鳳城,燒錢紙是有講究的,要順著燒,否則燒了便成反錢,神靈就會發怒。楊滔對這些看得很淡,只不過,這是一種精神追求和信仰沒有必要站出來反對。薇薇與付麗珍忙著燒紙與燒香,楊滔則把小炮、大炮、沖天連環炮,都搬到樓下小院子裡點著。響亮而密集的鞭炮響聲,震得兩耳欲聾傳遍全鳳城。楊滔點響鞭炮,同棟樓的其他人也出來點著鞭炮放。
點響鞭炮,表示開始吃年飯了。大家都有比賽看哪家先吃的心理,搶先了在心理上就佔著優先。雖沒有什麼道理,卻人人都這樣想。楊滔見是自己最先點著,也覺得來年自己也會事事佔先,很是開心。守年的夜裡,有付麗珍和薇薇兩女陪著,楊滔自然旖旎萬千。
正月初一,鳳城的人有兩樣活動:一是逛街看熱鬧,二是在家看電視弄吃的。年初一很少有人串門,新年第一天要去做什麼就意味著一年都會這樣。總不會有人希望,一年裡都去串別人的門。楊滔起床後,填了肚子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薇薇等楊滔吃過後,出門看熱鬧去了。楊滔坐著,突然收到信息,打開看是安小梅發來的,內容倒不顯出親暱,可能是知道楊滔在家怕付麗珍要看。
楊滔聯想到,該用手機把認識的人都發個信息拜年,不擾人卻顯得在意對方。楊滔先給安小梅回了一個,接下來又編寫了另外兩條信息,一條是給同事以及朋友,是友情與祝福;另一條是給領導,是尊重與祝福。楊滔用群發,後接二連三地收到回復,楊滔一邊翻閱這些短信,一邊想著年後該到哪幾家去拜年。
初二那天,楊滔決定先到李奎局長家去拜年。聯繫李奎局長,他卻關了手機。楊滔要付麗珍找任姨,任姨接了,付麗珍把電話給楊滔,任姨掛了一句,「楊滔,你還不去都良拜年?」
進任晴家時,任晴穿得很是隨和,家裡空調開得大。那件細網孔的毛料線衣,把任晴裹得有些性感,修長的身材白皙的脖子,頭髮攏在頭上一切都顯得隨意。任晴見楊滔提著熏過的豬腿和其他禮盒:「楊滔,說了要你別拿東西你又不聽。」
「任姨,正月裡進屋有空手的嗎?也是我和麗珍的一點心意,您和老師這麼關照著我們,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回報,只是表示我們記住您和老師的情。」
「說這些做什麼,付麗珍一直肯來陪我這老太婆,我就很高興了。」任晴朋友不多,又不愛出去,付麗珍到家裡來陪她,自然是喜歡。
「任姨,你和麗珍在一起別人都說是姐妹倆,說什麼老太婆?現在是不是流行,三十歲就是老太婆了?」楊滔說後又覺得不妥。任晴要留楊滔吃飯,楊滔借口有事走了。
楊滔在新的一年裡,一開始就注定很忙,要給領導拜年,必須在初六之前就得全部要走到。時間只有三天,除開到懷市去一天,在鳳城只有兩天,一晚上就得走兩家。廖副縣長是重中之重,楊滔在初二晚上就決定先去。一是時間上緊,初二去讓人覺得早就想去了。要是拖到初六之後,領導會想是不是本來他不打算來的,只是心裡虛反覆想過了才來的。人雖做到了,卻沒有領情甚至於有點反作用。
楊滔去廖副縣長家熟門熟路,先電話聯繫知道在家,楊滔才提著禮物去。進大門時,走在彎曲的鵝卵石上,到小亭子楊滔就停下來對廖副縣長說:「廖縣長,楊滔給你拜年,小意思略表示心意,還要縣長一直關照下去。」
楊滔說著把紅包塞進廖副縣長的上衣裡,這時廖副縣長沒有嫌楊滔的無禮而是輕聲地說:「小楊是個人才,我雖不是伯樂,是人才就會閃光的。」見楊滔很知道分寸,而紅包也不小,臉上的笑就很厚。兩人像沒有事一樣繼續走到屋裡,楊滔把禮物放下,屋裡的兩個老人都說:「後生,你來家裡看看我們,怎麼提那麼多東西來,等下記著拿回去。」
「老人家,今天是大新年的,您要我空手進屋那不是廢了禮節?就一點小意思,縣長去年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直都沒有來感謝縣長。今天就按老規矩,拿個豬腿來登門拜謝,老人家您說是不是該這樣?」楊滔恭敬地說,按鳳城傳統那是應該這樣的。
「那是我的工作,不用感謝應該的。」廖副縣長就接過話,把擺在茶几上的水果遞給楊滔要楊滔吃,楊滔取了一個桔子拿到手裡旋著玩。
「小楊,你到教育局已經有半年了吧?很不錯,成績突出啊。」廖副縣長進一步說。
「是有半年了。廖縣長,我聽說政府辦裡還少辦事員,是不是有這樣的事?」楊滔趁機問。這是楊滔在家裡就想好了的,跟廖副縣長就要說得直接,他要是能辦就會開出一絲門縫,讓你擠進去。
「政府辦?看來年輕人很有進取心啊,可是政府辦不比教育局,進人是要縣長或者常務副縣長點頭的。楊滔,你在胡縣長和唐縣長那裡有沒有熟人?要是有人給你說話,我可以幫你敲敲邊邊鼓。」廖副縣長說。
「我哪有什麼熟人,就指望著縣長你幫我。」
「這樣啊,那得等機會。你知道我答應了就一定會兌現,這事要等啊急不得,你要有耐心而且要安心工作,把現在的工作做得更出色。」
楊滔得了廖副縣長的話,覺得自己拜年花一萬也值得,又說了些沒有用的客套話便告辭出來。到大街上,楊滔打通張靜的電話,張靜說在陪朋友玩,要不要去湊湊熱鬧?楊滔問他明天在不在家?張靜自然知道楊滔的意思,回了句:我們哥倆就不要玩這一套了,頂多請客消費一次就夠意思了。楊滔表明說那要到上班後啊,張靜說是哥們就這樣定了。
楊滔想了想,站在街邊編寫了個信息,把那個名為「湖南」的號碼找出來將信息發走。這個號碼,楊滔一般是半月用一次,連付麗珍都不知道的號。楊滔的計劃一下打亂,不知道要做什麼好,空落落地走在街上。只走十幾米,楊滔手機響了,楊滔接了說幾句就掛了。人卻往縣政府裡走,夜裡縣政府大門沒有關也沒有人看守,楊滔直接走到四樓敲開門,辦公室裡是胡成紅縣長,他見了楊滔,微笑著說:「怎麼沒有找朋友聚聚?」
「縣長你一個人值班啊。」楊滔很恭敬看不出一絲做作。
「坐吧,另一個你不認識,我讓他先走了。」楊滔在沙發上坐下後,胡成紅又說,「想喝點什麼?要不陪我喝杯小酒?」
「當然得聽縣長指示了。」楊滔笑著回應。胡成紅就取了杯子,從辦公桌裡摸出瓶茅台,楊滔說要去買點下酒的菜,胡成紅說現在到哪裡去買?說完,他取出一包冷盤豬嘴切片放到辦公桌上,兩人慢慢對飲。
酒喝得很慢,胡成紅一邊看著楊滔,一邊聽楊滔說這段時間來所做的事,沒有插楊滔的話。楊滔說了一會,覺得心裡的話不說哽著也難受,說道:「縣長,原先你可是答應幫我擺到政府辦的,沒有忘記吧。這段時間在教育局,沒有讓縣長大人失望吧。」
「楊滔,你的事我反覆想過了。最好別要我開口要你來,我與陳書記關係好,你也能做到收斂,才跟你說這句實話。我把你提過來是不難,可我要是明年走了呢?你會體會到我的好意。機會總會出現的,你不要急?你最好是找廖副縣長,讓他給你說,我這邊不卡就很容易進來了。」胡成紅說著,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喝下,感慨道,「行政這條路,哪有想的這麼好啊。」
第二天,從上午到下午楊滔走了麻曉書記、田華副局長、田紅副局長、馬良副局長幾家。只有馬良副局長對楊滔的到來不冷不熱,說話總把兩人的距離弄得生遠,楊滔走時他要楊滔把禮物帶走,楊滔費了不少口舌才出門而來。去懷市那天是正月初五,楊滔剛下車就聽到一個消息,陳副書記真要任地區副書記了,三月份之後就會任命。
新年初六上班,通常是報到的意思。大家都還沉浸在新年的節氣裡,而單位也沒有實在意義上的事要完成。楊滔也覺得沒有必要正式地去上班,拖到九點半才走到教育局門口,卻見門口貼了一個通知說是上午十點,全局開會務必參加。
楊滔走進辦公室,也沒有什麼人招呼。楊滔見秀梅拿著手提電腦在玩,黃進、老李、龍司及羅大姐都來了,只差辦公室三個正副主任沒有到。楊滔一時還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使得辦公室的成員來得那麼齊?徐姐見了楊滔:「楊主任你怎麼關著機?打幾次都打不進。」
「楊滔的『機』不關著,難不成要放野?徐姐你打過多少次,沒有被打進?」王龍調侃說。
「有事啊,徐姐。」楊滔並不介意,隨口說。
「王龍你鬧什麼。楊滔今天開會怕你不知道。」徐姐瞪了王龍一眼。楊滔正要說感謝,卻見門外砰地一聲撞進一個人來,卻是錢六,錢六身後跟著王徑副主任。「局裡發什麼神經,我看是局領導屁股癢得沒地方擦了。哪有年初六就開會,還不讓缺席。王大,你就不會說沒有打通我的電話嗎?」錢六嚷著。
到了十點,王龍通知大家到五樓大會議室去,走到大廳裡人不多抱怨的聲音卻不少。李奎局長與另外幾個局領導,沉著臉坐在台上。直到十點半,還有少數人沒有到,麻曉書記宣佈開會並一一點名。麻曉書記點過名後,李奎局長接過話筒說:「今天是新年新時,就不批評人了。田紅局長,局裡這一攤子是你主抓,你把沒有到會的記記,下次找個時間我們給他們補會。」說著先看了看田紅,然後掃了下面人群幾眼,人群就漸漸安靜下了來。
「新年初六把大家集中起來,大家心裡不免有些抱怨我們也理解,在這裡我代表局領導給大家拜個年,祝願大家在新的一年裡事事順暢,家庭美滿,幸福安康。」李奎局長侃侃說,就有人在小聲地接了一句「家庭美滿,情人一串」的話。
「今天這個會,不僅僅是我們局裡,也是全縣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前年秋季省裡在懷市地區進行『普九』驗收大檢查,鳳城是一個被檢查了的縣。縣裡上次花了上百萬進行迎檢,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今年是國家復檢,鳳城又是個必檢的縣,縣裡開會已經發話說『哪個環節出漏洞出問題,就要哪個部門負責。』我可以負責地說,這是縣委書記、縣長在開會時說的原話。」李奎局長一說完,聽會的人就「轟」地議論開了,像一鍋燒開的沸水。
對於「普九」,教育局的人自然知道,所有的資料,都經過教育局一些股室做出來的,有些人沒有直接參與,卻都經歷了這種政治下的高壓力給人帶來的恐慌。
「請安靜,心裡有什麼想法可以保留在心裡,工作卻一定要配合要落實要做好。出了任何一點漏洞,都不是我們所能承擔的。下面,我們把大體的工作安排說一說,牽涉到的人,自己記好自己的崗位。」李奎局長說到這裡,停頓了下讓每個人消化這些信息。
會議比較短,到十一點半就散了。楊滔一如既往把會議室收拾好,最後離開。楊滔接下來要做的事很多,他反覆考慮,把李奎局長給的三個指標確定下來:召集、田佳和安小梅。理由楊滔也想到了,召集熱情肯干能吃苦,田佳文筆好是到懷市參加培訓的幾個人中最好的,安小梅愛這一行,而且在五中就是做資料的經驗豐富。當然,對安小梅楊滔的心思要複雜多了,既想安小梅到教育局來,天天與自己在一起,又怕太近了會鬧出事,影響到自己在教育局的發展也會傷害付麗珍。可反覆爭鬥,還是確定下來。要是教育局進來三個人,都沒有安小梅在,安小梅會怎麼想?
交名單給田紅副局長時,楊滔把安小梅的名字寫在中間。楊滔怕局裡有領導會安插人進來,誰知楊滔交名單時田紅看都沒有看,陰著臉要楊滔直接送給李奎局長。楊滔沒有找到李奎局長,在電話裡向局長請示,李奎局長聽了楊滔對三人的介紹後,跟楊滔說:「那你通知他們來上班,但話要說清楚,人是借用,不享受福利待遇。」
通知了田佳,撥通召集電話,召集聽出是楊滔聲音立即說,「老大,新年好啊,給你電話裡拜個年了。老大,哪天下城要好好地請老大喝上一杯,老大可要賞臉啊。」
「召集,你明天上午九點之前,趕到教育局辦公室來,能不能趕到?」
「能趕到,老大,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我一定趕來。」回答很果斷。
「是急事,也是好事。你來了再跟你說。」楊滔說完,掛了電話。
無可避免地要面對安小梅,楊滔想兩人在一起要是能把眷戀之情淡化,那將是最為理想的。楊滔決定要當面與安小梅說清楚這件事,要不然兩人都會被這欲情焚燒掉。楊滔想通了,立即打安小梅電話,「小梅,你能到城裡來嗎,我在城裡等你。有急事。」
一個小時不到,安小梅到了縣城。楊滔說了個地點要她等著,便出了教育局打車前去。見了安小梅,楊滔用電話告訴安小梅要她跟著自己。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家賓館,走進賓館要了間房,因為大年才過不久賓館的人手少,前台直接給楊滔房間鑰匙要楊滔去找。安小梅不遠不近地跟著,賓館的人當然看得出兩人是在約會。上到二樓,安小梅走得急緊跟在楊滔背後。楊滔開房間門時,安小梅已經從背後抱緊楊滔。
兩人一進房間,楊滔回身摟住安小梅,在門口吻了起來。
楊滔用腳把門帶緊,兩人邊吻邊往裡移動,到床邊順勢倒在床上滾著扭著。吮了十幾分鐘把相思勁耗光,安小梅眼帶淚水地看著楊滔:「楊哥,是不是想小梅了?」
「嗯。」
「楊哥,這幾天,小梅一直想下城來找楊哥,又怕影響楊哥。小梅想在新年一開始給楊哥好好享受,讓楊哥一年都幸福美滿事事順利。楊哥,你說喜不喜歡小梅這樣?」
「楊哥,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見你一面?」楊滔沒有說,卻用舌頭去舔安小梅流著的淚水。安小梅又說,「楊哥,今天是新的一年我們的第一次,我要給你個驚喜,讓你一年都記住我。今天要讓楊哥喜歡三次,做到三次圓滿。楊哥,你說好不好?」
楊滔聽安小梅這樣,心裡泛出幸福,那眼淚一下控制不住湧出不少,緊緊地抱住安小梅說:「好,小梅真好。」安小梅見楊滔為她流淚,更是感動不已與楊滔再次相吻。吻了良久,安小梅挪開嘴:「楊哥,看小梅是不是傻?本來想要讓楊哥高興的,卻讓楊哥不開心了。」說著就解楊滔的衣扣。
楊滔的激情像火熱的霞彩,漸漸燃燒,進到安小梅身體裡被溫柔全部包容後,卻慢慢清醒。知道兩人現在惟有用更為激烈的燃燒,‥wen ren sh□ w□‥把慾望耗盡才會冷靜下來,說安小梅下城到辦公室裡來的事,商討今後每一天要怎樣自處。
楊滔想到這點,奮起神力向安小梅索取,瘋狂地交流,瘋狂地給予。安小梅見楊滔越來越瘋狂,覺得自己的價值越大,自己的給予越有意義,配合著也享受著,這樣的男人哪怕他什麼都不能給自己,那又怎樣?每一次在一起都這樣熱烈,這就是愛的全部,等待的時間越長,蘊藏的激情就更為火熱爆發得更加讓人期待。安小梅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這是楊滔給自己的,自己也必須全部地給楊滔。
「小梅,今天把你喊來,除了想你,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楊滔在激情後,決定說出來。
「楊哥,我知道。楊哥說什麼我都能受得住。」楊滔越是慎重安小梅覺得事情對她有更多的打擊,不過她覺得自己已經做好準備。
「小梅,你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工作?」
「在一起工作?楊哥想出去打工嗎?楊哥真要去,那嫂子怎麼辦?」安小梅有些驚疑。
「小梅,我是說我跟領導推薦你,要你到教育局辦公室來工作,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到教育局辦公室?楊哥你這麼哄我,我也開心。」安小梅依靠著楊滔扭身回看著他。
「真的,小梅。」楊滔見安小梅不信,知道進教育局上班是很多人都無法企及的事,往往都拿來開玩笑,「你聽我說完……」楊滔把教育局怎樣加強教育宣傳怎樣組織人手,自己怎樣想法推薦安小梅幾個人,說得比實情要生動和起伏,像是經過了艱難的爭取才爭取得到的。
「真的?楊哥,那太好了,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安小梅激動起來,臉頰更紅。
「小梅,我也是這麼想的,才向局長爭取你來。當然,你的能力和水平,在全縣也是很突出的。上次你拍的照片,就起了關鍵性的作用。」楊滔不失時機地誇了她一下。
「楊哥,那也是你教我的,沒有你我什麼都不懂。」安小梅被突如其來的喜悅給淹沒,什麼都忘記了,只記得楊滔的好。
「小梅,到教育局辦公室來工作上是很辛苦的,經常要通夜加班你怕不怕?」
「不怕,有什麼好怕的?楊哥你也在啊。」
「小梅,你要是來了我可能不一定能幫你很多,大多事都要自己努力去拼。當然,我會有分寸的,你要有思想準備。」聽楊滔這樣說,安小梅一直從房間的窗一直望向遠處。
「楊哥,真的每天要做事了,我知道你就算想幫我卻也不一定幫得上。你放心,我會努力的。楊哥,我其實很多都不懂,做錯了你給我說,我會重新做直到做好,好不好?」安小梅幸福得暈了。沒有進教育局的人,通常有兩種心態,一是看得很神秘,二是覺得教育局裡沒有什麼事做就純粹是混。安小梅是因為想起楊滔也在辦公室裡,自然覺得格外神秘嚮往。
楊滔不想再糾纏在工作這個問題上,今晚是要把兩人的情感,怎麼樣才能做到既維持又能淡然處之。還不讓人看出,兩人先就有了感情有了慾望的重合。
「小梅,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在同一辦公室裡,天天在一起會是怎樣的情況?」楊滔還是不想一下說出心裡的話,讓安小梅先理解理解,這樣才不會傷了她。
「楊哥,我沒有想,我只是覺得天天見著你,就是自己的幸福……楊哥,你是說他們會看出我們?」安小梅終於想到楊滔真正用意,楊滔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安小梅。
「楊哥,我們在一起要是他們看出來,那不是害了你?傳到嫂子那裡去,那會……楊哥,我還是呆在五中好了。楊哥,你說好不好?」安小梅擔心地說。
「小梅,別傻了。現在我們不是在想辦法嗎?小梅實際上一直以來都是我欠你,辜負你耽誤你。」
「楊哥不是的,我以前就說過,我要做楊哥的一個乖乖小情人,在楊哥要我的時候,我就出現,楊哥有事的時候我會消失。楊哥,你說我們有什麼辦法?小梅照做就是。」
「小梅,其實……其實只要我們平時克制住,就算我們在一起,也可以開玩笑說說鬧鬧,就和真正同事一樣。把尺度把握好,就可以天天相見著。」
「嗯,楊哥,我知道怎麼做的,請楊哥放心。楊哥,你平時可要裝成色一點,偶爾吃吃人家豆腐,又在小動作上佔點便宜,他們就更沒有想到了。」安小梅說得臉龐明麗流彩。
「小梅,這樣會不會很辛苦?說來說去都是我太自私,對不起你。」
「楊哥,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要小梅再說一次嗎?」安小梅走到楊滔身旁,要楊滔讓一條腿,坐下去要楊滔愛撫自己。
楊滔等安小梅坐穩,兩手圈摟住安小梅的腰,讓安小梅的臉對著自己。楊滔見安小梅臉上有著一絲調皮,見楊滔看她臉一熱。伏倒在楊滔肩上說:「楊哥,今晚讓我們盡情地玩,好不好?今晚就想讓你極度享受,我猜嫂子是不是到娘家拜年去了?」楊滔無語,這一生遇上安小梅又得到她,楊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幸福。
第九章 柳暗花明
錢六並沒有像開始安排的那樣,到普九迎檢小組裡去當苦力,而是進了教育局紀檢室,並且上報了升為紀檢室的副主任。楊滔聽徐姐傳來的消息後,也不放在心上,埋頭做他的宣傳報道和五中的飲水改造工程。這天一大早,楊滔準備去審閱田佳他們出的教育宣傳期刊第二期的樣稿,就去得很早。
楊滔上到三樓辦公室,辦公室裡只有王龍副主任和徐姐兩人在。楊滔進門後,招呼說:「王大、徐姐你們早啊。」
「我們昨晚通宵值班,怎麼會不早?要再不早就會被你捉那個……那個了。」王龍抬頭說,王龍的身材與唐龍差不多,要是睡在辦公桌上就看不見桌面了。
「大王你是不是想死了,一大早就占老姐便宜。」徐姐說著,要用桌上的報紙打過去。楊滔正想說你們倆口子自己到家裡鬧去,卻見錢六從外面走進辦公室裡,楊滔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招呼,就聽徐姐說:「錢大領導,這麼早就來指導工作,聽說要升主任了,什麼時候請客?」錢六升任為紀檢室副主任的事已經傳開,辦公室的人對錢六印象不好,卻也不會當面不理睬。
錢六沒有搭理徐姐:「王主任,李輝主任還沒有到嗎?」
「李主任一向都準時的,可能有事吧。」王龍見錢六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應道。
「那好,請你跟李輝主任說,辦公室的楊滔副主任今天我們紀檢室要找他談話,如果楊滔副主任有什麼工作要完成,就先安排其他人做吧。」錢六說著轉過身面對楊滔,「楊滔副主任,請你現在即刻跟我到紀檢室去,我們有事情要向你調查。」
「找我?」楊滔雖然聽清錢六三次提到自己,卻仍然想不清是要做什麼,看錢六那表情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難道自己有什麼事被錢六揪住了?楊滔一路估測揣摩,卻不得個究竟。要是李奎局長知道這事,那真的就是因為李鐵男那筆錢了。他們應該不會與李鐵男對質的,昨天李鐵男在電話裡的態度沒有一點跡象,李鐵男不是與自己鬥心眼的人,不可能是這件事,楊滔想到這裡心情稍定。
楊滔進了紀檢室裡,紀檢室裡坐著另外兩人楊滔認識。紀檢室裡的馬主任和教育局紀檢書記楊東林,兩人見楊滔走進來,看上去面色很平常也沒有變得嚴肅。只有錢六冷冷地看著楊滔,叉手站立像是在威脅著楊滔。
楊滔盡力平靜著,紀檢室的人楊滔交往很少,卻也聽人議論過。紀檢書記楊東林,平常見人三分笑,沒有聽說他得罪什麼人。而紀檢室的馬主任,背後有一定的背景,卻是個黃蜂般的人物,既刻薄又貪婪經常明著索要東西。不過,馬主任口裡說的話一向比誰都高調比誰都動聽,楊滔一直對他是遠而敬之。
「楊主任請坐,請你把手機關了。」馬主任指著一張面對面的辦公桌要楊滔坐下。楊滔坐下後關了手機,馬主任才繼續說:「楊滔副主任,今天我們紀檢室找你來,是想向你瞭解一些事情的真相,請你把這些事情如實地告訴我們。」
楊滔聽馬主任說得嚴肅,楊東林書記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錢六則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楊滔覺得大事不妙,但走進來了也沒有什麼可多想的,鎮定說:「請說吧。」
這時,紀檢辦公室的門開了,田紅副局長走了進來。楊東林書記見田紅進來,站起來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出去了。田紅坐下後板著臉一聲不吱。
「楊滔,今天找你來,是想瞭解幾件事。」馬主任示意錢六做好筆錄,見錢六開始進行筆錄,接著說,「我們收到群眾反映,有口頭上的,也有書面的。我們本著對同志的負責,目的在於澄清事實,消除不良影響。希望你不要有什麼思想負擔,更不要有什麼牴觸情緒。」
「請說吧。」以不變應萬變才是解決方法,楊滔暗想。
「第一,有不少人反映,說你這段時間,拿公款在外面請吃請喝。有沒有這回事?是不是事實?」馬主任開始發問,楊滔見錢六龍飛蛇舞地寫著眼裡透著刺。
「不是事實。」楊滔不假思索回答。
「根據群眾舉報後,我們也做了一些工作,查實了事實。楊滔同志,請問:在三福餐館僅僅一個月裡,就有你簽了六次單,教育賓館餐飲部又有你兩次簽單。你做何解釋?」馬主任進一步說。
「不需要解釋。」對這些問題楊滔心裡有數,根本不會往心裡去,也懶得跟紀檢室的人細說,乾脆一口把話封死。
「楊滔同志,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們是本著弄清問題才要你解釋,請你配合。」馬主任語氣裡明顯地很不舒服。「我沒有什麼態度,我是很認真的,這些沒有什麼,不需要解釋。」楊滔面不改色。
「楊滔同志,我們是代表組織和你談話,你沒有必要和組織解釋嗎?據我所知你已經是個預備黨員,作為黨員組織就是一切,這點覺悟你不會不具備吧。」馬主任冷聲說。楊滔聽到錢六輕聲地冷哼了一聲。楊滔聽到馬主任又說:「你是辦公室的副主任,上級領導是田局,你簽了那麼多的單,向領導說明總是應該的吧。」
田紅副局長坐著,沒有說話陰沉著臉。楊滔看不出他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田紅要想修理自己?楊滔覺得田紅與他之間應該沒有走到那一步。從利益衝突看,也就是與錢六有直接的關係,錢六有這麼大的能耐?馬主任說到組織,楊滔才想起自己真的是預備黨員了,組織問話就不得不說。
「我在三福餐館是簽了幾次單,我覺得沒有必要解釋,並不是對領導不尊重,也不是對紀檢部門不配合。因為這些簽單,我還沒有打算到局裡報銷。前一段辦公室來了三位同事,給我做幫手我總得表示一下歡迎;後來,工作很忙幾次加班到下半夜,我是以私人名義請他們在教育賓館餐飲部吃點便飯。有什麼不可以嗎?」楊滔以退為進。
「這是你在狡辯,要是組織上沒有問你,你就用公款報銷了。在三福餐館你的簽單還少嗎?」錢六旁敲側擊說。
「請問,錢六是什麼身份?」楊滔這句話,就把與錢六的關係徹底撕破,楊滔感覺到這次就是錢六一手搞出來的鬼,對錢六就沒有必要客氣了。
馬主任說:「錢六同志是紀檢室的副主任。」
「沒有聽說過。」楊滔故作不知地嘲笑說。
「嗯,你說得很清楚了。第二個問題要請你說明,年後辦公室借來的三個人,是怎麼回事?」馬主任進一步提問。
「什麼辦公室來了三個人,我不知道。」楊滔明知問的是召集、田佳、安小梅,臉上卻不動聲色。難道紀檢室要糾纏召集他們來教育局的問題?那說明這事李奎局長是不知道了。楊滔想到這點心裡反而踏實起來。
「什麼不知道?召集、田佳、安小梅三個人莫名其妙到了辦公室來上班,你說你不知道?」錢六抓住話柄,趁機追問。
「我怎麼知道?要問你也得問管辦公室的領導田紅局長。」楊滔反唇相譏說。
田紅副局長聽楊滔這樣說,臉上眉頭動了動,那天當田紅面李奎局長要楊滔找三人來的,至於有沒有內情田紅也不知道,心裡窩著火卻依然沒有說話,坐在沙發上自顧想著什麼。
「就因為這事沒有通過主管領導,紀檢室才問這件事。他們三人是你找來的,你不會說原先不認識他們吧。」錢六見縫插針說。
「不知道。馬主任,這事我怎麼會知道,你說是不是?」楊滔不動聲色地推卸說。
馬主任掃了錢六一眼,又問:「第三個問題,請你說說,你是怎樣成為五中飲水工程項目副組長的。」
「馬主任,我什麼時候成為五中飲水工程項目副組長了?我是副組長嗎?」楊滔故意裝糊塗,這副組長可是實惠得很,糾纏下去沒有好處,只有與他們胡纏,相信張靜與唐龍都不會害自己。
「你自己看看吧。」馬主任從辦公桌抽屜裡取出一份文稿,那是五中飲水工程項目報請批復資料,上面寫著楊滔的名字並任副組長。這東西原來張靜就給楊滔看過,也交了一份給李鐵男副主任。這份東西說明不了什麼,楊滔並不在意,決心一直賴到底。
「馬主任,真有這樣的文件啊。可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什麼時候把我掛上去的,馬主任見這份東西之前我並不知道,自己在五中飲水工程裡任什麼副組長,沒有人通知我。」楊滔裝模作樣地說。
「楊滔,你真是見多了,經歷多了,什麼事都推得一乾二淨。」錢六冷笑說。
「你說什麼,沒有的事也要屈打成招嗎?」楊滔象徵性地聳了聳肩膀說。
「嘴尖牙利。比起前幾年誘姦學生時,沉穩多了。」錢六氣急敗壞地說。
「錢六,你他媽的說什麼。」楊滔聽錢六的話,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錢六個子不算小,一米六八的樣子,比起楊滔一米七六來,卻是矮了一等。
「你怎麼能罵人。」錢六也站了起來。
「罵的就是你,誰讓你這樣犯賤找罵。」楊滔手指對方的鼻樑骨說。
「都坐下。」馬主任先把楊滔按下去,用手拍著錢六,要他也坐下。
「我和我愛人的事,教育局裡早就有了定論,你要再說一句我就會把你當成狗一樣痛打,你信不信!」楊滔坐著仍指著錢六吼。錢六本來想呈口舌便宜,沒想楊滔這樣暴躁,倒是出了幾個人的意外,一般人進紀檢室心裡都虛虛地怕惹出事來。在機關或學校,手上沒有一點權力的人紀檢室也不會找到你頭上來,而握有權利的就不會這樣乾淨了,紀檢室總會找出你的一些事,要是揪著不放那後果就很嚴重,所以這些人都怕紀檢室的人盯上,更不敢與紀檢室的人硬著來。
「那好,你給我說說,你在計財股裡支走了兩萬元做什麼了?你有什麼權利使用這樣一大筆錢。」錢六惡狠狠地說。在教育局財務規章制度裡,五千元以上的支配使用都必須經過幾個局領導合議。當然,實際中都不是這樣操作的,可楊滔這兩萬元是應該說明去向。
「什麼兩萬元?」楊滔明知故問。
「這裡有複印件,你要不要看看!快說吧,看你這次怎麼擦屁股。」錢六惡意地說,楊滔要是栽在錢上,就算有領導想保住他那也不能了。「不用看,那錢是我支出的,用途不會告訴你。」楊滔理直氣壯地說。
「什麼用途?連局領導都不知道的用途,那就是挪作私用!」錢六追根究底說。田紅副局長一直沒有說話,馬主任也靜靜地聽兩人辯駁沒有插話。
「你想怎麼誣陷就隨你好了。」楊滔不屑一顧地說。
「楊滔同志,你這句話就不對了,我們紀檢室的工作就是想幫同志們把事情弄清楚。何況,今天請你來只是瞭解情況,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怎麼說到誣陷?」馬主任出面說。
「快點說,不說就處分不了你嗎?看來你還不清醒。」錢六聲色俱厲地說。
楊滔沒有接錢六的話,把頭偏向一邊不理會錢六。錢六怒火中燒,原只想抓住楊滔的把柄,把楊滔弄回鄉里去,現在卻想狠狠地處分他最好是判上幾年,最低限度也要開除公職。
「楊滔同志,問題總要說個清楚,既是協助我們工作,也是幫你自己把問題搞清楚才能更好地工作,是不是?」馬主任圓場說。
「你不說,以為我們就查不出?憑這張空白票就能讓你判一兩年。」錢六臉上露出猙獰之色。楊滔沒有說話,也沒有理會兩人。馬主任緩聲說:「那好,我們允許你好好想想再說。」
紀檢室辦公室裡,四個人都靜了下來。楊滔就在思索,從紀檢室提出的幾個問題,沒有一個涉及到自己最隱秘的東西。今天這事明擺著就是有人想把自己弄下來,這個人就是錢六。可錢六怎麼就成了紀檢室的副主任?他的背後是誰?是什麼利益讓他們走到一起?田紅副局長、紀檢室的馬主任,這些人在平時就與李奎局長不是一條線的人,他們是不是想通過自己弄下李奎局長?還是想把自己踢掉,讓李奎局長少了個幫手?
楊滔一時也理不清楚,只覺得自己就算過了今天,也不能立即找李奎局長。李奎局長知道自己今天這事後,會有話給自己說的,就算不說,那也是在做一種權衡。錢六,錢六背後的人是誰?這是楊滔最想知道,也是最難知道的事。
楊滔什麼都不再說,馬主任說過不少的勸導話,要楊滔把事情講清楚,就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楊滔就是不肯開口,說什麼都聽著卻又像什麼也沒有聽。一直到下午四點,楊東林書記回到紀檢室,看著幾個人,沉聲說:「楊滔,我剛才聽馬主任匯報了你今天的事,我覺得都是些業務上的處理問題,與紀律和法規沒有牴觸。不過,那兩萬元的支出你總是要給他們個結論吧,要不,他們怎麼寫?」
「楊書記,那兩萬元的支出,我會向有關領導匯報的,也希望楊書記理解。至於他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好了。」楊滔守口如瓶。
「好,楊主任這樣說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他們幾個先走我和楊滔主任再說說話。」楊東林書記說。幾個人都走後,楊東林書記才說:「楊滔,今天他們是誤會你了,我經常聽局領導表揚你,工作能力強責任心重,是教育局裡難得的好幹部,是教育局中層領導中的佼佼者。今天紀檢室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就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鬧什麼情緒。經得起考驗的幹部,那才是好幹部,你說是不是?」
「謝謝楊書記,我沒有事的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個別人的詭計在工作上受到影響。我相信黨,也想請黨相信我。」楊滔信口開河說。兩人從紀檢室裡出來,教育局都下班了。
楊滔回到家裡,付麗珍已經回家了,正弄著晚飯。楊滔心裡不爽,把自己攤放到沙發上,想了一會,沒有什麼結果,付麗珍在廚房裡見了楊滔,拋了個飛吻:「回來了。」
楊滔記起自己沒有開手機,打開一看,收到很多短信,大多是安小梅來的,短信有兩個是徐姐發的。楊滔翻開短信:開機來電話。一看時間是下午四點。楊滔就想,是不是徐姐有什麼內部消息?
楊滔不想讓付麗珍知道自己在單位的事,吃過飯楊滔對付麗珍說單位有事就來到街上。在小巷子裡,楊滔才給徐姐打電話。
「楊滔,錢六為什麼這樣做,你知道嗎?」
「徐姐,我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錢六莫名其妙把我叫去,問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要我回答。真虧他想得到,錢六是不是瘋了?」
「楊滔,你太大意了,不是徐姐說你,小人難防。楊滔,你不知道吧,最近錢六和王二(王徑)他們走得近,王二是秀梅幫著提起來的。你可不能說是我說的。」徐姐悄聲說。
「徐姐,楊滔一直都感激你,怎麼會做那些事?徐姐,秀梅的老公是縣裡什麼領導?」
「楊滔,這你都不知道啊,秀梅的老公是我們縣的常務副縣長,最具實權的人,要不然怎麼會讓秀梅掛著名卻不來上班?楊滔,不說了你自己要小心。」徐姐聲音更低。
楊滔一時不想回家,一個人在街上逛著,心裡想著白天發生的事。秀梅的老公,是不是真與李奎局長處於對立面?想通過自己引出李奎局長嗎?自己與李奎局長的關係,是進了教育局之後才建立的。縣裡就算要找,從自己這裡也挖不出什麼足以扳倒李奎局長的東西。這種可能性非常小,那會是什麼原因?楊滔想了想,撥通了張靜的電話:「張哥,秀梅這女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秀梅很不簡單,這個人想都不要想。」
「張哥,這是怎麼回事?」
「秀梅來教育局辦公室之前,就在縣勞動局裡當副局長,是科級幹部,在縣裡很有些人氣,能量大。後來厭煩了,加上他老公又在縣裡當了副縣長,還是握著實權的常務副縣長,她就想清閒下來,他老公就直接把她弄到教育局來了。別看她平時不說什麼話,有些人想走她的路子,她卻避開不想再摻和這些雜事。」
「張哥,秀梅與王徑、田紅關係不錯,王徑與錢六又走得近。錢六會不會是走通了秀梅的路子才進了紀檢室,還當副主任?」楊滔順籐摸瓜問。
「錢六的副主任還沒有批,只是擬任。調錢六到紀檢室,是縣裡打了招呼的,局長知道一些實情,大家都很無奈。錢六這次整你也是依仗著這,要不他哪有這樣的膽子?不過,他們都沒有料到,在那兩萬元的支用上,你一字都不肯說,把他們逼得沒有了退路,只有楊東林最後出來打圓場。」
掛了張靜的電話,楊滔回頭又想,這件事是錢六出面,關鍵卻在那個女人——秀梅。張靜說這女人很不簡單,看來自己有必要好好瞭解瞭解這女人了。
楊滔給李奉唯打了個電話,要他給自己悄悄地做一件事。
縣公安局是在建設路與新建路、幸福路成丁字形分佈,是在新城區。楊滔想著前幾天和李奉唯一起到看那家叫藍月亮的休閒會所,會所裡裝修得很有特色,格調也很高雅,裡面的人員雖然不多,楊滔卻看出她們的素質在鳳城算是好的。
楊滔見這會所的檔次,知道背後一定有很深的水。李奉唯叫自己來看,也就是想要與自己合作然後讓薇薇來打理,要不是自己與薇薇關係密切,李奉唯怎麼會找自己來合作?可這樣的會所,背後的勢力沒有弄清楚是不能輕易地接過來的,要不怎麼死都不知道,就逼著李奉唯說出內幕。
原來藍月亮休閒會所,去年深秋才裝修開業的,那時很紅火一段時間。它的背景,就是李奉唯這個副局長位置的人參股在會所裡。不料,去年春會所裡偶然因客人吸毒死了一個人。這本來沒有什麼大事,卻遇上有人就想謀這個副局長的位置,結果權力抗衡。那個副局長被牽涉進去,原總經理當然也有責任,而且還查出了其他的事來。
李奉唯撿得個便宜,在兩派抗衡中,大家都認可李奉唯,李奉唯便坐上了這個縣公安副局長位置。藍月亮休閒會所,一直半封閉地撂在那裡,上面有人看中了,要這會所運轉起來,出面的人當然是李奉唯最適合。楊滔覺得接手也不過是給人打工,就不怎麼熱心。
李奉唯說上面主要是想這會所運轉起來,讓以前的一些事盡量平和下去。給出的條件也不錯,資金有上面的人籌,利潤中的百分之五十歸經營者。楊滔見這事牽扯面很深猶豫著,裡面到底有多深,李奉唯當然也不會再說出來。
這次合作不像在都良那愛麗春,利潤之大可能超出想像,楊滔徵得薇薇同意後就對李奉唯說他們經營,只要利潤中的百分之二十,其餘怎麼分配一概不管。李奉唯當然高興,兩重利益都得到了。楊滔只附帶一個條件,那就是他和薇薇出任何事,李奉唯都必須站起來幫撐著。楊滔就想自己今後能有一個強硬的臂助,做什麼都會方便些。沒有想到,李奉唯這著棋這麼快就用上了。五天後,李奉唯按照楊滔所說的做已經有了結果。
這天李奉唯打來電話,語氣卻很兇惡,要楊滔立即到藍月亮裡去會面。楊滔到後,李奉唯劈頭蓋臉地吼道:「楊滔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這副局長的凳子都還沒有坐熱,就叫我去做這事?」
「不做拉倒。」楊滔沒好氣地說,「要你自己出面啊,我才不信。你好意思看到我受欺負?」
「照我說,直接把那人抓來關兩天也不是難事,抓了幾次看他還囂張什麼!」
「不要說那些沒有邊的事,你有什麼結果就快說出來。」楊滔當然知道李奉唯叫自己來,是有了結果而且還很有利,要不他早就閃到一邊去了。
「我問你,你是不是先就知道那人的身份?幸好我小心,要不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快說吧,又不會把她怎麼樣。」楊滔沒好氣地說,李奉唯就淫蕩地笑出聲來,把事情前後說了出來。楊滔想了想說出個主意,李奉唯在楊滔肩上用力一拍,說道:「也就你想得出。」
新建路是鳳城商業比較冷落的主街道,一些小旅店都在新建路。這些小店是近兩年開始經營理念都比較新,知道客人需要什麼。明面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客人真住下後,店主就會問客人要不要服務,當然安全是絕對有保障的。
這天李奉唯帶著一個史,走進小芳旅店,進到旅店後才把外衣脫下,露出裡面的警服。李奉唯把腰間的佩槍,緊了緊移到更為順手的位置。李奉唯問老闆:「那人還在?」
老闆看了看李奉唯身邊的那個兄弟:「老大吩咐下來的話,誰敢有差錯?」
「從外面能看見嗎?」
「都是自己的房子,哪會安那些東西,房門就算反鎖,也可用鑰匙打開的。」老闆說著給了李奉唯一把鑰匙,李奉唯接住遞給身邊那人。李奉唯卻拿出一個極為少見的數碼相機,這種相機只有巴掌大,薄而小巧。幾年之後,數碼相機已經普及也就不再珍貴。那時,全縣也沒有幾部這種相機。
兩人朝上走到了四樓,403房間門緊閉著,李奉唯側耳聽,裡面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李奉唯手下正想去開門,門口的液化氣熱水器「呼」地一聲燃了起來。把李奉唯兩人都嚇了一跳,兩人對視知道裡面的人在洗浴。這是進房間最好的機會,那警員用鑰匙把門打開。
房間不是很大,床位與浴室衛生間相對著。兩人進到房間,就看見床上凌亂的衣服褲襪。兩人都在小浴室裡洗著歡鬧,沒想有人已經進到房間裡來。李奉唯進到房間裡,率先奔到浴室門前,見裡面一男一女正激情地抱在一起扭動著。女人的身材很不錯,只是正面那一邊,被男人的身體貼住看不出來。
「嘿。」李奉唯說了聲,讓沉浸在情慾裡的男女回過頭來。兩人聽到異響果然回頭看,李奉唯就抓住那一瞬間搶了幾個鏡頭。裡面的人回過神,女人驚叫一聲抓住掛著的浴巾,往身上裹起來。
那男人卻轉過身不讓李奉唯見他的臉,李奉唯拍了幾張後,就退回床前坐著等裡面兩人。一會兒,裡面的人見李奉唯他們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伸頭出來看見李奉唯和那警員都還坐著等,女人就出來了。裹著浴巾,身材姣好,楚楚動人。房間裡的光有些弱,李奉唯又拍了幾張,女人很鎮定,把床上的衣物丟進浴室裡讓那男人穿。
「你們這樣是違法的。」男人穿好沒有出來,倒是女人鎮定自如地對李奉唯說。
「這是臨檢,沒有對你們採取任何措施,如果你們是夫妻,請出示結婚證書。否則,我們將按性交易將你們帶回局裡做筆錄。」李奉唯正色說。
「我們不是交易。」女人卻不見驚慌。
「是不是交易,現在不下結論,做完筆錄後自然有局裡的人來調查落實,跟我們走吧。」李奉唯象徵性地拍了拍腰間的傢伙。
「大哥,饒過我們吧。你們要什麼我都給你們。」浴室裡的男人衝出來,撲地跪在地上要李奉唯別帶走他們。
李奉唯一臉嚴肅,做出公事公辦的樣子。那男人的求饒聲就更急切了,女人看著李奉唯很久,沒有看出來李奉唯想做什麼,說:「你到底想做什麼?」說話時對那求饒不已的男人有些厭惡。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我們接到舉報,已經很多次了。說這一帶的旅館,暗娼嚴重,今天不過是臨檢。如果你不是,算你倒霉,我卻不能這樣放你們走。這點紀律還是有的。」李奉唯沉聲說。
李奉唯與秀梅兩人互不相識,李奉唯這次穿的,是手下的警服,秀梅看不出李奉唯的身份,臉又被警帽遮住一些看不出真面目了。李奉唯示意要那警員把男人拷住,那警員就取了拷子要去拷那男人,男人就哭出聲來。那男人躲在秀梅身後,讓秀梅用身體護著他。秀梅沒有穿上衣,仍然是浴巾裹著身子。她也想去穿上衣物,擋著裸露的地方。可秀梅知道,要是自己也穿好了,眼前這倆警員就會把他們帶走。
到了外面總有人認出自己,到了警局那就更糟糕了,警局裡大半的人都認識,那是無處逃遁,後果秀梅心裡知道。可是秀梅見多了場面,眼前這兩人只要不是那個人派來的,都能處理,總能擺平的。那警員正與哭著躲在秀梅身後的男人僵持著,有秀梅半裸的身體擋著,那警員好像有所顧忌,怕秀梅反咬一口而遲疑著。
「你想怎麼樣才肯放我們走?有什麼就提出來。」秀梅對李奉唯說,雖然不認識李奉唯,但見他那架勢就知道他是頭兒。
「我沒有什麼要求,只是履行我們的職責。我……」李奉唯話沒有說完,電話響了。房間裡的人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
李奉唯把電話拿出來,說:「楊滔你沒事打什麼電話?我正在辦公事呢。」
「你辦什麼公事?夜那麼深了,不會是搞什麼臨檢吧?別壞人飯碗。」電話裡楊滔的聲音很清晰,幾個人都聽到了。
「楊滔,你別說還真給你說准了。有什麼事?等我處理好再找你。」
「邀你喝一杯去,要多久?」楊滔在電話裡說。
「那好,和你喝酒爽快,我很快的,把他們帶到局裡後我就來找你,你先去佔位吧。」李奉唯說著,就催那警員動作快些。那警員當即繞過秀梅去抓那男人,並對秀梅說:「快去穿好衣,動作快點。」
「剛才通電話那人是教育局的楊滔?」秀梅嘶聲問。
「是啊,你認識?」李奉唯聽了微微一怔。
「認識,我們都是熟人,這件事再商量商量,你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秀梅依然處驚不亂。一般這種情況都是用錢來擺平的。
「我不會要你的錢的,我要的是回去交差。」李奉唯的語氣似乎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
「帶我們去你沒有什麼好處,我們並不是你想的那種……」秀梅忙說。
「楊滔真認識你?還是你聽了我電話想騙我?」李奉唯眼神飄浮不定。
「真認識楊滔。」秀梅邊說邊想,與其直接被帶走到公安局裡去事情敗露,不如用楊滔來擋一擋還有商量的機會。秀梅權衡得失,這是在行政中磨煉出來的。
「既然你這樣說,我把楊滔叫來要他當面認,我沒有時間和耐心與你磨了。」李奉唯直說。秀梅聽說要把楊滔喊來,這種尷尬是很難一時就能接受的。李奉唯沒有想到,秀梅只沉默了一會,說:「好,要真是認識,你放我們走?」
李奉唯沒有答應,卻給楊滔打電話:「楊滔,你在哪裡?」
「你出來了啊,我以為你有一會兒,還沒有去占座位。」楊滔在電話裡說,李奉唯幾乎都要相信楊滔說的是真的了,「先別去,你快到新建路的小芳旅店來,有人找你。」
楊滔十幾分鐘就到了,進門一見李奉唯,說:「誰找我?」
「她說認識你,你看是不是真的。」李奉唯指著轉身背向他們的秀梅。
秀梅轉過身來,楊滔注意看了看就把李奉唯拉到門邊說:「夥計,這位真是我的一位姐。你這事可真要幫忙,要不下次就不認你了。」他們聲音雖壓抑著,秀梅卻能聽到。見楊滔說得真切,心裡總算寬鬆些,對楊滔總比對兩個不認識而又不能說明身份的警員要強。
「真是你的一個姐?這事弄不好我還要背處分的,你可別什麼人都認,害兄弟啊。」李奉唯嚴辭說。
「你幫不幫?」楊滔語氣裡像是在較真,逼著李奉唯放人。
「好好,算怕你了,誰讓我欠你的人情。」
「姐又不是你們要的目標,你會背什麼錯?」
「哪像你想的那樣。」兩人一直說著把那假做到極處。兩人走過來,楊滔從褲兜裡摸出皮包,打開了把裡面的錢全拿出來遞給李奉唯,「拿去和這位兄弟喝杯酒。」
楊滔把李奉唯兩人打發走後,秀梅也把那男人也趕走了。
「楊滔,謝謝你。」秀梅說。楊滔面對秀梅,見秀梅臉與平時沒有太大區別,只是臉上有不少細紋,或許是平時著妝太重那皮膚白得有些慘色。節能燈下楊滔看不出秀梅臉上本原膚色,而臉型卻是美麗。秀梅有些抖,不知道是冷還是劫後餘生的不自控,楊滔走近秀梅把扔在床上的衣批在秀梅身上。
「楊滔,是不是我很賤。」秀梅一下撲到楊滔懷裡哭出聲來。秀梅的手臂很是勻稱,兩肩消瘦見骨,很有些骨感美。平時那種刺鼻的粉香沒有了,洗浴後淡淡的女人氣味瀰散出來。這時,楊滔沒有多想,只想著怎麼來收拾這女人。
「秀梅姐,別冷著,不要胡思亂想。」
「楊滔,我該怎樣報答你?」秀梅在哭,楊滔聽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哭了一會,秀梅就要楊滔幫她保密,要楊滔幫她把李奉唯先前拍的照片取回來。楊滔答應試著去取,要秀梅先離開這旅社。
「楊滔,今晚我不走了你也不要走,我要你陪著我。」楊滔感到很突然,沒有想到秀梅會這樣說。
「秀梅姐,不要這樣。」
「楊滔,你已經見到了。今天那男人沒有碰著我,你不會嫌秀梅姐又老又醜吧。」秀梅說著用手抱住楊滔。
楊滔在辦公室算得上是帥哥,秀梅平時一直對辦公室裡的人都很冷,當然對楊滔也不會因為帥就特意與楊滔多說話,卻在平時的幻想裡,把楊滔作為幻想的影子。今天這種機會對秀梅這樣久經沙場的女人來說,會很好地把握時機的。
「秀梅姐,你一直都是很精緻的美女。可我們得走了。」楊滔很被動,這不是他所想的。
「楊滔,你不問我今晚是為什麼嗎?」從楊滔懷裡走開,把床上凌亂的衣褲撿起來,秀梅卻窩進被子裡。楊滔一時不知道要走不走好,想了想決定留下來。
「秀梅姐,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楊滔走到床頭邊坐下。
「楊滔,今晚你真那麼巧打電話給那個人?」秀梅突然問。
「秀梅姐,你說這是什麼意思?」楊滔面色雖平靜,心裡卻受到強勁一震。看著秀梅道,「秀梅姐,你是說今晚是我要想害你了?」
「算了,楊滔。不管怎樣秀梅姐都感謝你。你想不想聽聽你秀梅姐的事?」秀梅已經收住了淚用被子把自己包住,只留一張精緻的臉和捲曲的頭髮在外。
「秀梅姐肯說,我當然要聽的。」
「那好,你坐到床上來,我說給你聽。」見楊滔遲疑,秀梅說,「怕什麼,怕姐吃了你?」楊滔沒有話說,從沒有想到秀梅平時沒有說話,現在一開口竟然是這樣讓人難以抵擋。楊滔只好坐到床上,秀梅已經緩過氣來原先慘白的臉色現在恢復了,卻仍然是白得有些病態,是那種過度護理造成的白。
「女人也寂寞。」秀梅歎了口氣,「前幾年,在行政裡混,那裡哪是女人混的地方?時刻要應付男人佔便宜,上級領導他要佔便宜,你還得主動還得熱情。要不然,便宜給佔了還討不到好。這樣的日子表面上風光,哪一天不躲在背後偷偷地哭?不過時間久了就會適應,人就是這樣下賤的,我男人當官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威風,辦事不再像以前那樣。可是我卻不習慣了,我乾脆不做那副局長,找個清閒事直接消磨時間。」楊滔閉著嘴聽,秀梅傾訴的慾望很強,「我那男人爬到副縣長,其他本事沒有見長,玩女人倒是狠了。經常通夜不回家,也不知道養了幾個小情人。見我卻沒有了興致,一兩個月都不肯上一次身。我一個女人就不需要嗎?真正清冷了就很不甘心。楊滔,你知道不知道?」
「秀梅姐,我知道。」楊滔見秀梅的臉因為情緒的激動而紅起來,眼睛幽深正嚮往著什麼。
「楊滔,兩年前我買了手提電腦,就是想消磨時間,卻在聊天室裡認識了剛才那男人,他是什麼人我不知道,我是誰他也不熟悉。我們就是住一晚或住幾晚,完事走人,從沒有問對方是誰。」
「那人不會是唐縣長的探子吧?」楊滔若有所思地說。
「不會。我那男人雖然知道我在勞動局時,與領導有些不清白,卻沒有抓住實據,他也不敢抓。可心裡窩著火,這也是我到教育局來的根本原因。要是他知道我這樣,他那人可狠著,會把我往死裡整。」秀梅清秀的臉上布著恐懼。
「楊滔,你說姐是不是很賤?」秀梅再次說這個問題。楊滔對秀梅的行為,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不涉及到他楊滔,別人做什麼他都覺得可理解。
「秀梅姐,你也很苦啊!」楊滔見秀梅臉上陰沉漸漸散去,又說,「秀梅姐,我們走吧。」
「楊滔,姐還有沒有女人的魅力?」秀梅突然轉了話題,楊滔不知道要怎麼說。秀梅雖不是赤裸著睡,卻與赤裸又有多大區別?那浴巾只會更刺激人的慾望,秀梅沒有安小梅和付麗珍那樣飽滿而富有活力,卻有著骨感,是另一種讓男人心動的刺激。
「秀梅姐,你魅力大著。」楊滔隨口應和。
「楊滔,姐現在想要,你肯不肯給姐?」說著邪惡地笑起來,秀梅的手很不老實地摸向楊滔。楊滔分不清秀梅是想擺平他,還是真的慾火燒身,秀梅這樣的女人經風經雨多了,隱藏得太深。楊滔急忙掀開被單要下床,卻被秀梅拉住。
「姐就這樣討厭嗎?你要是嫌姐身子髒,嫌姐身子沒有了魅力,你說出來姐能受得了的。」秀梅的手抱住楊滔的一條腿,不肯放開。被子開了一線,楊滔見被子裡的秀梅,身上的浴巾已經拉開,一對乳房在自己面前暴露無遺。
「秀梅姐,不要這樣。我們是同事,也是朋友,你說是不是?」
「那不准你走,你走姐會很傷心的。姐就這樣沒有魅力,留不住男人了嗎?」秀梅沿楊滔的腿向上爬,摟住楊滔的腰。楊滔覺得秀梅已經瘋了,赤裸的身子,那骨感給楊滔另一種刺激,楊滔頓時也覺得身子火熱起來。
緊接著,房間裡只有刺激後的叫歡聲和兩人太過用力的喘息聲。旅店裡,其他的客人都還沒有回來,只有店主惴惴不安地等著兩人出來。
「謝謝你。」秀梅的聲音像從很深的地方傳來的,體力已經被耗盡,自己是第幾次達到瘋狂之巔秀梅也記不住了。楊滔沒有說話,體力還沒有恢復,況且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事情的發展與原先的預想相差太大,弄不好自己就會毀在這女人手裡,想到這裡楊滔心裡禁不住有些冷。
楊滔第二天做了兩件事,一是找到李奉唯把秀梅的照片要了回來。當然,秀梅也為此付出了三萬元,楊滔卡下兩萬,給了李奉唯一萬。李奉唯原本是想給楊滔出氣,沒打算弄什麼錢,而且他也知道秀梅這種女人不能逼得太緊,反擊起來很難抵擋的。第二件事,就是拿秀梅的另一萬,到廖副縣長家裡,把自己最近的工作,向廖副縣長做了匯報,當然也談到組織對自己的不信任和自己心裡的委屈。廖副縣長當場表示會過問這件事,會請唐金強副縣長喝茶。楊滔聽了,千恩萬謝地告辭出來。
到了外面,才想到自己這次終究是虧了,在秀梅身上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要是留著與付麗珍在家裡折騰,兩人又會有幾天甜蜜生活。想著心裡就不平靜,對秀梅打了個電話,告訴秀梅說照片全部刪除要秀梅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還怕你拿照片威脅我啊?你捨得這樣對姐姐嗎,你想要姐姐照片下次讓你照個夠,什麼姿勢都照好不好?」秀梅說著,淫蕩地笑出聲來。楊滔可不敢放肆,卻也不想就這樣放過機會,靜默一會。聽秀梅又說:「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嫌姐姐了。」
「秀梅姐,這段時間哪有心情玩啊,工作忙死不說還受氣。」楊滔埋怨著,自己在局裡所受到的,秀梅經常不在辦公室,也未必知道,錢六他們若真是秀梅支使的,秀梅也不會這樣對自己了。要是背著做,當然不會跟秀梅說。
「在辦公室受氣了?」
「何止是受氣,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在領導們眼裡這些不算什麼的。秀梅姐沒有聽說嗎?」楊滔就把那天的事大體說了出來。
「楊滔,錢六他們能鬧出什麼事?你也放在心上啊。好,你想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我不想再呆在教育局,讓別人看笑話嗎?」
「好了,姐知道了。本來姐想在辦公室和你浪漫幾次。在辦公室我可是很熟悉的,業務精通,下次保證讓你享受到最爽。你幫我一回事,姐欠你的,我看看能幫你做點什麼。滿意了吧?」秀梅停下後又說,「你要是多讓姐享受女人的滋味,姐就多幫你。」說完吃吃地笑開了。
楊滔不知道秀梅會做到那一步,不過,他確實不想再回到辦公室裡去。紀檢室找他是一個原因,另外辦公室裡不僅有安小梅還有秀梅,天天碰面總會弄出事來,再說教育局裡終究不是楊滔想長久呆的地方。胡縣長也有意讓自己到政府辦去,只是沒有恰當的時機和恰當的舉薦人。
楊滔想到正月初二那晚,胡成紅縣長的一席話,讓自己更進一步認識到要想在那條路上滾打該怎麼樣保護自己。雖然兩人都說得很隱晦,楊滔知道那都是陳副書記所起的作用。胡成紅縣長幾乎用直白的方式告訴自己,說他只是到鳳城來打一轉就走的,今後是去其他縣市任正職就不得而知了。現在只要保住不出大的亂子,政績上只要有點成色就能安全渡過。這時要是提了誰,說不定對那人就沒有好處,至少在仕途上是很難再上進的。
李奎局長這幾天不在鳳城,先是到地區開會,隨後外出考察。錢六找楊滔岔子時,李奎局長給楊滔打過電話,要楊滔先安心把工作做好不要鬧情緒。楊滔聽李奎局長的語氣,雖然很關心卻也幫不了太多,對錢六也是無奈,總不能為了楊滔一個人這點小事不顧大局,與縣裡鬧翻。
楊滔也沒好意思把自己的事跟胡成紅說,知道說也無益,胡成紅同樣不可能為這點事站起來指手畫腳。楊滔就指望著秀梅和廖副縣長,與廖副縣長楊滔倒是很好說出內心的話,兩人從交往以來,漸漸就發展成這樣的關係,說話時反而可以直白地說出來,不必拐彎抹角。
楊滔斷斷續續地去辦公室上班,每次去打一轉走人,李輝主任也沒有說什麼,大家都理解楊滔的心情,可又不能說什麼過多的安慰的話,總要等局長回來之後才定論。張靜倒是約楊滔出去玩了一次,兩人還是叫了部車到懷市玩的,可根本的東西張靜也做不了主。
宣傳組的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有田佳在那裡把握著,何況三個人也為楊滔的事心中不平,就想把宣傳做得更出色為楊滔爭氣。這天楊滔十一點了才去辦公室,想打一轉就走的。辦公室沒什麼人,召集他們三人在樓下打字店裡,徐姐也正想離開,見楊滔來安慰性地笑了笑轉身走了。楊滔進到裡間,卻見秀梅在電腦前玩著電腦。楊滔對秀梅總有種防範而又無能為力的感覺,惹不起也躲不起的滋味很泛。見秀梅在楊滔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想知道自己的事進行得怎麼樣,說了聲:「秀梅姐,你在啊。」楊滔猶豫著要走還是去自己辦公桌坐坐,被秀梅看出來了。楊滔走去自己辦公桌,要從秀梅背後經過。到秀梅後背時,秀梅的手就反抱攬過來:「楊滔,這麼怕姐啊?姐會吃了你不成。」
「秀梅姐,要是讓人見了,對你不好。」
「只要對你好就是了。楊滔上次你說要在辦公室嘗嘗鮮,要不現在就來?只要三分鐘,姐就會讓你成神仙了。」
「秀梅姐,他們在打字店等我呢。」楊滔低聲說,兩人都極力控制著聲音。
「逗你呢,楊滔正要跟你說,今晚到我家裡去我有話要說。」
「到你家去?」
「怎麼?怕啊。嘻嘻,我老公在呢,我向他推薦你到政府辦去,他要先見見你,不怕吧?」
「謝謝秀梅姐了。」唐金強要見自己,當然是最理想的結果了,雖然此時見唐金強有些心虛,可要想離開教育局辦公室,就只有這條路最好走了。
「就空口說兩個字啊,總得表示下。」秀梅說著把它那修飾得精緻的臉轉向楊滔,意思要楊滔在那裡親一親。楊滔對秀梅臉上的粉妝很是厭煩,覺得有些噁心,卻不能不做出個樣子,就在秀梅殷紅的嘴上戳了戳,還摸了把胸才走到自己的辦公桌。
「等我電話,乖。」秀梅笑意橫生。
第十章 巧設捷徑
鳳城新年後,縣領導們非常忙碌,特別是面對鳳城十大景點的買斷談判的大事,從去年開始啟動引資開發旅遊,鳳城要實施旅遊帶動鳳城經濟戰略了。懷市旅遊公司,要買斷鳳城十大景點五十年代經營權,縣裡是有不同的聲音的。有人認為賣景點,就是敗家子的行為,主張自己開發。鳳城的經濟是地區裡倒數一二的縣,哪有財力來開發?何況經營的理念跟不上,幾年來鳳城雖說要開發旅遊業,卻一直停滯不前就是經營理念問題。年前地區相關領導說了話,要鳳城加快談判盡快促成談判成功,縣裡的領導才漸漸把分歧化解統一認識。
利用外部資金買斷開發權行使經營權進行開發,在全國都已經成為一種經濟模式。外面也有很多例子可參照,鳳城思想統一後談判進程就快許多。焦點就在出售價格與基礎建設的資金投入是多少,旅遊公司要求鳳城從買斷的總金額裡拿出相應的比率,用於鳳城基礎設施建設。特別是沿河兩岸、古城街道、房子維修以及後來修建的與明清特色不一致部分房屋的修飾。這兩件事,都牽涉到縣裡許多領導的政績,和兩年後換屆時的變遷。
不過,對於鳳城一直處在經濟落後的原居民們來說,鳳城景點被買斷也只是發幾句牢騷罵幾聲敗家子而已。他們都認為,鳳城旅遊都說了幾年,哪又見到什麼新的局勢?外地的遊客是比原來要多上一些,但對鳳城的經濟沒有什麼影響力。
楊滔從付麗珍處得知旅遊公司將不惜重金對鳳城旅遊做全面的包裝,進行大規模的宣傳,通過請一些知名的明星到鳳城來進行論壇、開演唱會等等手段,推動鳳城的旅遊。照這種做法,鳳城的旅遊真有可能紅火起來。要是遊客多,那將是怎樣的情形?這幾天,楊滔一有空就把思緒繞在這個問題裡。在網上,楊滔反覆查過旅遊熱點的城市與景區,都是介紹景色、特色餐飲、旅遊紀念品、住宿賓館等等。
薇薇接手藍月亮休閒會所後,又在古城東門包租了一家旅店,這幾天都沒有回去,幾乎都在旅店裡。楊滔也是忙到半夜才回家,與付麗珍之間的交流都很少,更沒有與薇薇見面。楊滔想起李奉唯就打薇薇電話,問她休閒會所的情況。
「楊哥,這幾天都沒有見你,珍姐這麼忙還來看過我幾次,楊哥是不是不認我了?」薇薇戲謔說。
「你以為你楊哥就不忙?每天都是半夜才回家。」在薇薇意識裡楊滔做的那些都是些表面的東西,只要能糊弄過去就行了,沒有必要這樣認真。楊滔也知道,實際也的確那麼回事,「好好,楊哥馬上來看你。」
掛了電話楊滔出了教育局,打一車繞道東門到薇薇所說的旅店。楊滔穿過東門,見有賓館招牌上寫著城東家居賓館。楊滔進門見門口處沒有人,就順樓梯向樓上走。在上午,住宿的人走的走了,要住的還沒有來。薇薇不知在哪裡,楊滔直走到三樓,見每間房都是關著。想起薇薇說過,樓頂有陽台那裡還有一間房,再往上走,果然見薇薇在房間裡忙著。陽台上風有點冷,附近古城一片古舊的房子盡在眼底。楊滔見薇薇問:「薇薇,還在忙什麼呢。」
「楊哥,你真來了。看來做什麼都要激一激,楊哥就經不起激。」薇薇笑著說。楊滔見薇薇只穿著緊身的線衣把身體勒得很緊,把身上驕傲的東西顯露出來,他很放肆地看著,薇薇發覺後臉微微一紅,「楊哥,你又來使壞了。是不是昨晚珍姐沒有讓你上床?」
「是啊,她要我來找你。」楊滔把眼定在薇薇高傲的胸尖。
「每回都只敢說說,那等會我問問珍姐。」薇薇笑嘻嘻地扭動了下腰,故意調戲楊滔,「楊哥,真的只是來看薇薇?」扭了一下又說,「楊哥,上次你要我到迴龍閣街看有沒有房子,我問過了還有幾處,就是沒有與主家見面。不知道是租是賣,也不知具體要多少錢。」
「薇薇,那你先找主家,最好能買下來。在鳳城,買房子總不會虧的,最多就是把錢存在裡面。」
「好,楊哥。我帶你去看看那幾家房子。」
城外一條小河繞鳳城從高遠的山裡逶迤到來,傍著北門下到東門,小河出東門的河岸就是迴龍閣街。走到迴龍閣街,街道是依山而築,一條不足兩米寬的小巷蜿蜒向前順著河道而下。往河一面,就是一排房子,這些房子一部分就搭支撐在河道上。靠山一面,也只是建著一排房子,山的地勢陡峭,有些房子已經是貼著山岩石壁修建。一直以來,迴龍閣都是鳳城人所不喜歡的地方,說是山稜瘦弱不能發家。以前都是貧苦之人,無處可選才居住在那裡。
街道是山間青岩石鋪成的路,高高低低,那些青巖被踩得溜滑。薇薇妖妖嬈嬈地走在楊滔身邊,俊男靚女惹得路人注目觀看,薇薇帶楊滔直接到迴龍閣街深處,那裡從東門沿河而下,三四百米就到了。
薇薇停在一家閉著的門前,那門很是破舊,房子要不是有隔壁的房子給撐著,怕早就倒下了,不用看裡面肯定也是破舊得很住不了人的。要是重新修建也很費神,光辦理手續,也要三個月才辦得下。
薇薇看著楊滔,楊滔點點頭說:「不錯,要是能買下來那就好了。」
「有什麼好,後邊雖然通著河道,卻儘是爛泥臭不可聞。」薇薇不以為然。
「另幾家呢?」楊滔回過頭問。另外還有四家,比第一家要好,有兩家已經租給短期租住的人,要的話那些人在五天裡就可搬走,倒是沒有什麼影響。這裡的房子不高,位於河邊一是潮濕霉氣重,二是房子擁擠,每一間房都只有四米寬,裡面光線差,用於居住的確是比較差的地方。
對於鳳城的原住居民來說,每天都在談論鳳城旅遊的開發,每天人們都用相同的語氣蔑視著可能出現的發展。都覺得鳳城這樣破爛,誰吃飽了撐著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玩?看著有些人為宣傳而動心,都說現在的宣傳,你要是信了那你不是傻了,就會後悔死的。楊滔對鳳城的瞭解,從薇薇的心態裡都可見到,而付麗珍雖在公司卻也沒有什麼信心。
看了幾間房子,楊滔覺得地勢上還可以,相隔也近可以一起經營。雖然還沒有找到經營方向,把房子弄下來,今後一旦發展起來了,房子臨街又在小河邊,街道的古舊氣息對鳳城的人來說是看厭了,而對遊客來說正是他們所嚮往的。到時可做些經營,選擇的餘地很寬。
楊滔對舊房子還是看好的,只是要拿下這些房子,粗粗計算有三間可買下少說要準備十五萬,兩家可租,一萬五總是要的。買下後,稍作裝修那也得花二十萬。楊滔現在有點錢,除去懷市私藏的那五萬,至少還要準備二十萬才能拿下。特別是要買下的三棟房,要在五一節假前把手續辦下來,以免出現糾紛。楊滔知道五一節前懷市的旅遊公司,有可能投入宣傳,五一節長假前強勢宣傳後,會不會像國內第一次長假那樣,到處是蜂擁而至的遊人?
「薇薇,用你的名義,把那三棟房都談下來我去找錢。爭取在三月份裡買下來。」楊滔想到在網上看到的一些信息,心裡就有些衝動。
「這可要大筆錢,就算借都難啊,楊哥跟珍姐商量了嗎?」薇薇見楊滔一意孤行就勸楊滔。
「先這樣吧,珍姐那裡有我去說,錢我會想辦法。」
接到秀梅的電話,楊滔按秀梅說的地址找到秀梅家,從式樣上看秀梅家沒有廖副縣長家高檔洋氣卻佔地寬,大門是改修過的車直接進家裡去。楊滔正要按門鈴,大門卻開了,是一個小保姆。小保姆生得秀氣利索,以楊滔的眼光看,她最多才十八歲。對楊滔的到來卻像正牌主人一樣,很輕蔑地看著楊滔手裡提的兩個禮盒。
進到大門裡,很寬的院子,小菜地、水池、魚塘、花圃、盆栽,還養了兩廂蜜蜂。房子是兩層樓房,流行於九十年代初期,院子裡的路燈不是很亮,隱隱綽綽。楊滔跟著小保姆到客廳,屋子裡的擺設就很洋氣高檔,一色進口傢俱電器,真皮名牌沙發。客廳正中央,掛著一副江山萬里圖,氣勢磅礡,很有指點江山上位者的氣度。
「秀梅姐,在家呢。」楊滔進到客廳,見秀梅在客廳裡坐著看電視。
「楊滔你來啦,帶什麼東西啊,都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要隨便些。」秀梅說得不是很熱情,讓人覺得真是同事而已。楊滔就想這女人真是了不得,大風大浪裡過來的人真是不同,那天在旅館裡的床上那般淫蕩放縱,現在卻雅靜得像淑女。
「秀梅姐,鳳城的習慣第一次進家門哪能空著手?你不要嫌不成禮。」楊滔的禮盒裡,放了一萬,這一萬是秀梅送李奉唯買照片截留下來的。秀梅沒有說其他話,等小保姆出門而去,才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順利。
楊滔進一步說:「秀梅姐,唐縣長在家吧,我向唐縣長匯報下工作。」
秀梅帶楊滔從左邊上二樓,兩人很規矩地走著,到書房外秀梅敲了敲門後把門推開。秀梅先進到書房裡說:「老唐,我們辦公室的小楊,楊滔到了。」
楊滔跟在身後,緊接著說:「唐縣長,你好。打攪縣長和秀梅姐了。」唐金強在擺弄著電腦,一時還沒有弄完,回頭說了聲:「小楊,坐吧。」楊滔坐下,秀梅就轉身走了。楊滔觀察著書房,裡面一張紅木辦公桌,桌上一台電腦,無線電話,書房裡茶几也是紅木的,兩張靠椅沙髮質地堅實。唐金強弄了一陣,起身走到楊滔身邊的靠椅沙發坐下。
唐金強大約一米六五的個子,臉寬而黑,臉上依稀有些黑斑,給人一種很強的威勢感。頭髮短卻梳理過,有種濕而有型的感覺。眉毛粗而濃,兩眼微微有些泡,在高位慣了殺氣很重。嘴唇厚卻不均勻,上唇總有種搭蓋住下唇的感覺。身材大沒有肥碩感,肚子雖有些挺,但配合著全身,卻也威嚴雄壯。
楊滔坐在沙發上,意識到自己私下與秀梅那樣要是讓唐金強聽到一點風聲,自己真的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想到這楊滔渾身急出冷汗,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心裡更是咚咚地慌。
「小楊。我聽秀梅說你平時工作很努力,沒有其他人浮躁,文筆很好,是嗎?」
「縣長,我工作上還是經驗少,沒有做出什麼成績。」
「還蠻謙虛的啊,你知道不知道,多少人向我匯報工作都是把自己的工作說得盡量好,成績盡量突出?」唐金強說著呵呵地笑了笑,「你雖然在教育局,可你的文章我還是看過幾篇,也見過你們編寫的教育宣傳期刊,可以說很有創意,你文筆不錯啊,聽說還得了《人民報》的大獎?」
「是,縣長。」楊滔真的感到了一些壓力,盡力地穩住自己,突然想到在小村裡自己數車輛時,眼前的這個唐金強不就正好是第二百五十輛嗎?隨後就想到了秀梅這女人,想到那天在旅館的房間裡的這些,楊滔的心情就放鬆了些。「縣長,我想要求換個工作環境,更好地鍛煉鍛煉自己。」
「嗯,我聽秀梅說起你的事,教育局那些人也真胡鬧,你有什麼具體打算,說說看?」
「縣長,我想到政府辦去鍛煉自己,那裡的視野比教育系統要寬闊,想請求縣長幫忙。」
「小楊,我相信你有這能力,政府辦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來撐台,可我不能直接把你點去啊。」唐金強說,楊滔知道這是唐金強的一種手法,秀梅已經給自己可靠信息,應該能成功。
「縣長,那我要怎麼做,還要請縣長給指點?」
「這樣吧,我給廖縣長打個招呼,你從他手裡進就比較合適也方便你今後工作,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謝謝縣長,縣長是對楊滔的呵護,是在給楊滔鋪路啊,楊滔怎麼會不知道?我會記在心裡的,今後縣長要楊滔做任何事,我都會盡最大努力做好。」楊滔連忙表態,有了唐金強這句話,等於落實了自己以後的工作。
「知道就好,有些事是不能說的,記在心裡就是了,就算到了政府辦也要把今天我們說的事忘記掉。」唐金強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
「我要怎樣感謝縣長和秀梅姐啊,縣長,我知道有些事一定要忘記,有些事一輩子都要記住。」楊滔說這話時一臉的誠懇,這也是他的招牌臉像。
從唐金強家出來,楊滔有種從夢中醒來的感覺,就想好好放鬆一番。付麗珍此時一定還在任晴家裡,何況自己在辦公室裡的事沒有告訴她,也不好突然找她傾訴。楊滔就給安小梅打電話,安小梅接了說:「楊哥你在哪裡?小梅這些天總想和你說說話,卻見你一直都不愉快,又怕給你增加麻煩?楊哥,我到哪裡見你?」
楊滔聽安小梅說得急切,也想這麼久兩人沒有在一起了,說:「我們還是到原來那家旅館吧,房間裡安全些。」掛了電話走到街上,楊滔想這幾天廖科貴可能隨時都要找自己,也可能要拖幾天等李奎局長回來。那利用這段空閒時間做什麼好呢?他就想到白天答應薇薇的事,自己得找二十來萬的資金,才能把看好的房子買下來。
來到旅館的房間,楊滔剛坐下就接到安小梅的電話,說已經在門外問楊滔在哪間房。楊滔告訴安小梅房間後,一會兒她就到了。一進門安小梅就撲進楊滔懷裡哭了起來,楊滔為她擦淚,邊擦的時候他就想起上次與李奉唯捉秀梅的姦情後,給秀梅也是這樣擦淚。面前的安小梅卻比秀梅丰韻迷人,嫵媚艷美,不過秀梅的骨感也給人在心窩裡一種衝動。
「不要哭。把眼睛哭紅了,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楊哥,他們怎麼能這樣?看到你做出成績心裡就不平衡,想找茬整你,我最看不起這樣的人了。」
「好了,那些都過去了。」楊滔說著手就不老實起來。
「楊哥,我們約定每個月見一次,日子都還沒有到可小梅已經等不及了。」在安小梅得楊滔通知來教育局辦公室上班的前一晚,兩人也是在這家旅館裡,激情之後就相互約定,兩人平時要像真正同事一樣,哪怕是只有兩個人在也不能說鬧。一個月就用月初的幾天裡找機會到旅館裡見一次,激情一次。
楊滔不再說話而用行動來說明一切,那種壓抑後的放開格外衝動也格外興奮。楊滔不再想什麼而是感受著安小梅帶來的欲情快感,他很快就把安小梅剝了,玉質般的肌膚白裡透紅,加之安小梅動情,面色妖艷又刻意想討楊滔歡心,讓楊滔在低落時有安慰。安小梅比平時更加柔順與配合,楊滔也感覺到安小梅的心意,像這樣知心知意的女人,哪個男人不萬分愛憐?
纏綿糾結,索要給予,兩人拼了一陣就把激情釋放出來。靜靜地躺著,安小梅就說這些日子辦公室很多人都在為楊滔不平,大家都議論著說——做人的不如做狗的受寵愛,做事的不如告密的受信賴,內行的不如外行的提的快,忽悠的比敬業的更豪邁。
安小梅說的這四句,楊滔心裡暗笑,自己現在將歸為哪一類?想想就忍不住要跟安小梅說自己要去政府辦的事,可這事還有不少變數,想想後他覺得還是不說的好,真等通知走了後再跟安小梅說自己先也不知道就是了,想著他又去找安小梅誘人至極的身子撫弄,把兩人的情緒再度高揚起來。
回到家裡,楊滔把自己要薇薇在迴龍閣買房子的事說了出來。付麗珍沒有說什麼,對楊滔很是信任。「楊哥,公司雖然按計劃實施了,會有這樣好的效果嗎?不過,我相信楊哥。」
「珍珍鳳城地域狹小,就算我們買那些地也不會賠的。」
「楊哥,那不是要一大筆錢嗎?只怕一時找不到。」付麗珍擔心地說。薇薇接手旅店和藍月亮休閒會所,花費了不少的資金,而付麗珍根本就不知道楊滔有些不可告人的收入。
「珍珍,錢我去想辦法,我準備去貸些款我們辛苦兩年就好了。珍珍還有件事要和你說,過些天,我可能到政府辦去上班。」楊滔想過後,還是對付麗珍說出來。付麗珍聽了後既驚訝又高興,這是楊滔一步一步拚搏的見證和收穫啊。付麗珍依在楊滔懷裡,便想要和楊滔溫存,可楊滔卻與安小梅拼盡了激情,這時只能強打精神應付付麗珍。
第二天,楊滔中午時才去辦公室,走到裡間卻見田佳和秀梅都在,秀梅還是一貫那種過分修飾,精細雕飾的臉。她見楊滔後打了一個眼神,楊滔見了不知道秀梅又要玩什麼花樣,卻擔心是不是自己的事又有變動?
田佳見楊滔到了,取出教育宣傳期刊的第二本,主要內容是體現全縣各校學生入學後,如何鞏固入學後的穩定工作,以及個別失學學生的勸轉事跡,稿件大多是從下面學校收集後整理的,楊滔先前沒有看過,見田佳遞來,接了說:「你先到打字店去校稿,我看了後會給你的。」
田佳走後辦公室裡就只有秀梅和楊滔,楊滔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就裝著看文稿看得入神沉了進去。「楊滔,你要跟姐裝到什麼時候?有你這樣對姐的嗎,不識好人心。」
「秀梅姐,我哪有啊,田佳不是在等著嗎。」楊滔一臉無辜道。
「給你。」秀梅站起來從真皮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楊滔一看就知道是昨晚自己放在禮包裡的一萬元錢。見秀梅退給自己,以為昨天說的事翻轉了,就沒有去接秀梅遞來的錢。
「快拿著吧。就你這一萬送給他,還不夠他養一個情婦。」秀梅說著把錢塞給楊滔,楊滔機械地夾住信封,看著秀梅,秀梅一臉得意讓楊滔抱著希望。「你拿這一萬到廖科貴那裡去,有這一萬又有那男人的話,應該可以辦成了的。當然,你不給廖科貴一萬,他也會給你辦只不過你今後就要難些。楊滔那男人那,昨晚我已給了五萬,不欠他什麼了,今後見他心裡不要虛著。」
「五萬?」楊滔知道自己又欠秀梅一個人情,可這時不能跟秀梅劃分什麼,忙說,「謝謝秀梅姐,楊滔記住秀梅姐的恩情了。」
「謝什麼謝,先去找廖科貴吧,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楊滔這一次沒有去廖科貴家裡,而是約廖副縣長到鳳飛茶樓。廖科貴見楊滔時沒有平時那種縣長的派頭,像多年的朋友相見一樣和氣地與楊滔言談。一杯茶後,楊滔再一次說到要廖副縣長幫忙,讓自己到政府辦去,廖科貴沉吟一會告訴楊滔目前有個機會,政府辦確實需要進一個人,可是競爭對手比較多,楊滔實力是很強很有競爭力,可對手的能力也很強而且有一定的路子。楊滔聽廖科貴口裡胡扯心裡覺得好笑卻不能說破,就把秀梅退給的一萬連同信封一起塞給廖科貴。廖科貴收了後,笑道:「楊滔,你只管放心,從能力來看全縣又誰比你能力強?成績擺在那裡,我會為你力爭的,不過想進政府辦是要經過組織部去考察的,裡面有朋友我會告訴他們怎麼做。」
果然,三天後組織部來了三個人,不僅是考察楊滔也考察錢六的情況。考察按程序,先找田紅副局長、李輝主任,再找辦公室的人談話,最後找楊滔,看楊滔發表的文章和刊出的期刊,問了楊滔一些工作情況。楊滔心裡明白,這道程序是必須走的。
李奎局長回到教育局的後一天,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李海委託文秘組的龍瀟通知楊滔到政府辦上班。楊滔這一次走進政府辦是與龍瀟一起,心中免不了有些小小的自得〔uu158小說網·www.uu158.com〕。先與李海打了招呼後,安排了具體工作,龍瀟就把楊滔帶到政府辦裡相應的辦公室去,見了負責領導田剛,楊滔就有了具體歸宿。
到政府辦後,楊滔的職務是普九迎檢專項工作組的專職人員,但具體工作卻涉及幾個組,文秘組、綜合信息組、督查室、信息化辦公室,全政府辦二十多個人,楊滔一時也認不全。好在前幾次到政府辦與龍瀟、田剛等人喝過酒拍過胸脯,而李海主任,楊滔原先自我宣傳時也見過一面,自己工作上涉及的組多,都可以慢慢認識並熟悉,此時倒也不急於表現出來。
政府辦可不比教育局辦公室,能力強的人多,不過楊滔的名氣也不小,這兩三個月中地區黨報上經常有文章,幾乎成了政府辦人心中的一個敵手。現在楊滔到政府辦來,有的人就想看看楊滔到底有什麼能耐。
楊滔是「普九」迎檢專項工作組的專職人員,由田剛副主任負責確是楊滔最完美的結果。田剛的主要職責是:一是完成縣政府公眾計劃、工作報告、工作總結、綜合材料等重要材料;二是負責組織綜合信息、調查研究及對外宣傳報道工作;三是聯繫常務副縣長唐金強分管的工作。這些工作內容,與楊滔都很吻合是楊滔的強項。
政府辦一共有三個辦公室,二十多號人擠在一起,田剛副主任的辦公室裡有張空桌,讓楊滔先坐著,楊滔不知道桌子的前主人是誰。作為「普九」迎檢專項工作組的專職人員,楊滔的主要任務還是宣傳,既要對外發表新聞通訊,對內也要寫些通報之類的材料。
李奎局長先一天回到鳳城,可楊滔一直沒有與李奎局長見面,想到李奎局長楊滔雖知他對自己離開教育局會理解,卻總覺得有虧於他。自己在最無路的時候是李奎局長給自己路走,楊滔決心盡快找李奎局長聚一聚,說開了心裡就不會有疙瘩,這也是楊滔一貫的風格。
下班後,楊滔與新同事還都不熟,就一個人走。按李奉唯、唐金強和胡成紅他們所說的,就算是政府辦的小科員都是已經站好隊列的,自己就算熟悉了,也不能過深地與他們交往。走出縣政府大門,楊滔就給李奎局長發了條短信。李奎局長在兩分鐘之內就來了電話,說了幾句客套話後,問楊滔是不是忙,楊滔就主動約李奎局長到鳳飛茶樓聚聚。
鳳飛茶樓是楊滔第一次見李奎局長並答應楊滔進教育局辦公室的地方,楊滔先到了茶樓點了那次的房間,他覺得這房間對自己好,前兩次到過後都有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這一次當然會更滿意,因為這次是溝通交流他和李奎局長的情感。楊滔要了一杯茶後,打開房間的VCD,裡面有個大片《泰達尼克號》,這片子雖然好幾年前就從美國傳來了,可楊滔只看過一次,那時《泰達尼克號》在大學校園裡風靡一時,成了愛情的經典美談。
楊滔沒有從頭看,而是選了主題歌那一段放著,再次品味那旋律品味那裡面的情感。聽了三遍,李奎局長來了,沒有想到張靜副局長也跟在身後,楊滔一下子就覺得親切起來,急忙滿臉堆笑迎著兩人。李奎局長進到房間後,楊滔感覺到他的語氣和態度變得異常的和善與親切,拍著楊滔的肩膀拉著兩人的手,一起走到沙發就坐。
「老師,昨天才出差回來,應該很累了。楊滔打攪老師的休息,老師不會責怪我吧?」
「看看,楊滔不想和我們混了,私自潛逃卻用這樣的話來糊弄我們啊,要罰酒的。」張靜笑著說。
「怎麼能怪楊滔?楊滔能到政府辦去,那是我們局的大喜事,說明我們最先發現了人才。當然,我們讓楊滔受了委屈是工作沒有做好,我們要檢討啊。」李奎局長說。
「老師,怎麼能這樣說,要不是老師你幫忙張局拉著我,我還在都良暗無天日呢。老師對我的恩情我是永遠會記住的,今天請老師和張局來就是要把上次那事給老師解釋解釋。」
「好了,李局、楊滔我們不說那些了,你們餓不餓?我可想吃東西了。」張靜把話題岔開,對於錢六、田紅等人他一時也無可奈何,說多了沒有意思反而讓人尷尬。
楊滔叫來了服務生,張靜說酒就不要點多,這些天都忙著事,要想喝盡興今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今天就算給楊滔祝賀了。三人說開了,楊滔就說感謝兩位領導,張靜便說楊滔是個很棒的人,李奎局長則說楊滔的才華與為人。
酒菜上來,楊滔先斟滿酒,雙手遞給李奎局長再遞給張靜,站起來給李奎局長敬酒:「老師,楊滔有今天是老師給我的機會,而我突然離開卻一直沒有先跟老師講,還要請老師別放在心裡。原先只是跟領導要求,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實際上我在教育局有老師和張局保護著我,我日子好過多了,到政府辦去,那裡人生地不熟的,可比教育局要複雜。」
「政府辦雖說複雜畢竟是行政機關,發展的機會比教育局要好。楊滔到了那邊可不要忘記我們這些老朋友,說來與楊滔相識也就幾個月卻像認識幾十年一樣。李局,你說這應該叫緣分吧。」張靜附和說。
「楊滔,你能力強又年輕,好好拚一拚有的是機會。今後教育局要什麼事要找到你可不能推脫,你畢竟是從教育局起步的。」李奎局長調諧說。
「哪會忘記老師?張局也最關心我,楊滔什麼都可以忘記,恩情卻不會記住的。」對李奎局長和張靜,楊滔的情感完全不同,張靜是真正朋友那類,曾經一起到情緣山莊玩的,李奎局長除了給他發展的機會,後來付麗珍與任晴往來多了那感情也就深而複雜,特別是李奎局長把楊滔的那一萬退了回來,他就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從鳳飛茶樓出來與兩人告別,張靜就做了個下次一起去玩的手勢,楊滔點頭示意。回到租住的房間,付麗珍到東門的城東家居旅館幫忙還沒有回來,那家旅館地勢有些偏,只有十來間房,接手前的老闆也是勉力維持不下才轉手的。薇薇和楊滔說的時候,楊滔覺得那地方雖不靠熱鬧處,卻與旅遊熱點的北門東門都挨得近。付麗珍在公司有些便利,把一些小團隊帶到旅館去住,總會有生意做,何況以薇薇的能力完全可以有不少的本地回頭客,要是自己在迴龍閣買好了房子,那裡的店經營後,薇薇也可就近給照看照看。
楊滔獨自坐了一會,想到自己答應薇薇在近期裡要找二十萬,心裡雖然想好了錢的來源卻沒有落實,就用電話撥打四中的李國棟:「李哥,還在忙啊。」
「不忙,是不是想和老哥去瀟灑?要不你等我一個小時就到了。」李國棟熱情地說。
「今天找李哥,是想請李哥幫幫忙啊。」
「我們兄弟有事就直截了當地說了,沒有必要繞彎子,你說吧要辦什麼?」
「我想用四中學校的賬號做抵押貸十萬的款,一年期。李哥為難你嗎?」楊滔說得有些猶豫。
「十萬?兄弟你要買房子啊。要是兩個月的話就不要貸款,老哥就先支給你用。一年期老哥在學校可余不下也挪不出這麼多,用賬號抵押按說沒什麼問題的,我給信用社主任去個電話先問一聲看他怎麼答覆,馬上就給小弟回話。」李國棟算是應下了。楊滔先就估計李國棟應該同意的,要是四中那裡貸不到款,要找二十萬還真有些難做了。最壞的打算就是去找張靜與秀梅,找張靜挪借幾萬應該沒有什麼難度,只是目前還不想用這跟線,秀梅肯定有錢,自己已經在名義上欠她五萬又欠她一個大人情,這些都是要還的,而且怎麼樣去還楊滔心裡一點都沒有底。目前秀梅對自己算是出乎意料的好,難道她就沒有想到自己與李奉唯聯手做局捉她的奸?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也許秀梅已經把這件事查出來了,也許那天在旅館裡讓她欲仙欲死才是秀梅改變態度的根本原因。要真是這樣,自己今後還能不能擺脫秀梅這顆炸彈?
楊滔掛了電話心裡有些亂,心想是不是立即找唐龍?他那裡貸個六萬就差不多了,卻要找個人給自己背名,信用社也是聯網的不能一人多處貸款。楊滔就打安小梅電話也只有安小梅才肯。
「楊哥,我今天下午才知道楊哥到政府辦去上班了,真羨慕你。哪天找機會給楊哥慶賀一下,楊哥可要請客。」安小梅在電話裡說,很幸福很甜蜜。
「想吃什麼?我請你吃火腿腸或吃香腸好不好,包管吃飽。」楊滔很邪魅地說。
「楊哥你好壞哦,楊哥給我吃什麼我都喜歡。楊哥是想單獨告訴我,你去政府辦上班是不是?」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我雖然不在教育局辦公室,今後你有什麼事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也可以在電話裡說。」
「嗯,我知道了,楊哥不在辦公室,我們就可以多見見面是不是?」
「小梅,還有件事我想要你幫我。」
「什麼事楊哥你說吧,只要能做到的小梅一定做好。」
「小梅,最近我想買棟房子,想讓唐龍幫忙給我擔保貸款六萬,因為我在都良幫人擔保貸了些,不能直接貸款,所以我想用你的名義來貸,小梅你看行不行?」
「要貸那麼多啊,要是少我可以拿自己的私房錢給楊哥。楊哥你放心,你跟唐校長說好後我就去辦,是明天嗎?」
「不是,你等我跟唐龍說好後,會打你電話的……」
「嗯,我等你。」
「小梅,我先掛了,拜拜。」楊滔掛了安小梅電話,隨即就接到李國棟的來電,告訴楊滔沒有什麼問題並說先定三年期,要是一年內能還上當然最好,要是這一年緊張就不會被逼著。楊滔當然感謝了,約好一起喝酒後就告訴李國棟說自己現在到政府辦上班,教育局那邊要是有什麼事,還是有朋友的,只管說出來會盡量幫他的。李國棟聽楊滔說到政府辦去了,那就是領導,到教育局說件事當然就容易,教育局哪會不給面子,然後連聲說感謝。唐龍那邊說得很順利,唐龍知道楊滔要安小梅背名為借貸,就說是不是幾天時間就把安小梅征服了?楊滔說唐大校說什麼笑話,我不是她老師嗎。唐龍就說像你們這種成人間的老師都是借口,然後兩人就落實了具體時間要安小梅回到五中去辦理。
楊滔第二天去上班,走進辦公室田剛就對楊滔說:「小楊本來想讓你先熟悉兩天,可今天有個會是你的專長。縣領導點了幾個人參加,你是其中一個,時間是九點半,在大會議室。」
「好。」楊滔立即答應下來,工作上的事能不能做完,那是一回事,可態度上要讓領導先滿意。走進縣政府大會議室,楊滔看到幾十個人坐在裡面卻沒有熟人,即使是政府辦的今天見了也認不出來。裡面的人都三三兩兩說著,楊滔找了個位置要坐下時見龍瀟走了進來。龍瀟與楊滔不在同一間辦公室,楊滔伸手示意要龍瀟坐過來。龍瀟沒有看見,與眾多的人招呼著,等龍瀟走近了,楊滔喊一聲龍瀟看見後,與楊滔坐到一排。楊滔問龍瀟今天的會議是什麼內容,龍瀟指著台上的橫幅說:「與旅遊相關的,具體內容也不是很清楚,我看到會的各局都有,還沒有見過這麼複雜的參會人員。」
楊滔是一個不識,龍瀟就輕聲地為楊滔指點,告訴他什麼人是什麼單位任什麼職務。楊滔聽見有建設局、縣委、交通局、公路局、旅遊局、文化局、新聞局、文物局、規劃局等,卻沒有聽說宣傳部,心想這麼多局聚在一起當真只怕少見。龍瀟一一指出楊滔也記不下,正說著見定文從門外走了進來,楊滔想招呼定文過來,他身邊還有一張空椅子。龍瀟指著定文說這人是縣宣傳部的一支筆,通訊、信息都寫得好,發表過不少文章啊。楊滔心想定文文筆只能算不錯卻說不上好,臉上卻做了副敬佩的模樣。政府辦的人知道自己的不少,可沒有近距離地接觸,龍瀟他們平時口裡說佩服,心裡肯定以為僥倖出了一兩篇文稿。等定文過來,楊滔喊了一聲,定文見是楊滔就過來說:「你願望達成了啊,什麼時候請客?」
「只要老哥你有空,把李奉唯帶上,要他簽單。」楊滔笑著說。
「應該的,不打壓他一次,他都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升了官都不主動請客,太不仗義。」定文也笑了。兩人侃了一陣,領導們到了。楊滔第一次見這種陣仗,縣裡的幾大頭頭都到台上坐了,縣裡的電視台扛著攝像機來回地閃。
開會了,主席台上坐著縣裡的各級領導。會議的內容,就是針對鳳城十大景點出售,要做配套的大量具體工作,涉及到的部門和局級單位都參與了會議,特別強調幾個局:旅遊局、文物局、建設局和新聞宣傳。新聞宣傳部僅要對鳳城原住民進行深入廣泛地宣傳,更重要的是,要對外宣傳,配合旅遊公司的相關活動,把鳳城旅遊推向全國。
分配任務時,田剛要求每個人至少要在一個月裡,在地區報刊發表三篇以上文稿。三篇以上每多一篇獎勵一百元,省級刊物發表獎勵翻倍。田剛沒有說這全國大報上怎樣獎勵,楊滔想問卻又覺得太張狂些就忍住了。田剛問楊滔側重寫哪方面的,楊滔說就寫些散文側重於民俗吧,其他的人就寫風景傳說和歷史等。
楊滔接到任務後沒有急著下筆,而是打定文電話問定文他們準備怎麼樣來進行宣傳。定文說他側重民俗的攝影更加直觀,楊滔知道定文對縣裡的各局都熟,而且有一定的名氣,就想要定文陪同一起去查閱些資料。電話裡楊滔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定文聽後,定文說楊滔你果然不同啊。
打完電話後,楊滔也沒有把這些任務當回事,在地區報刊發三篇文稿很簡單,只要找找田小華編輯和小倩編輯,也不會讓她們為難。倒是要到省級和國家級的大報上發兩篇,確實要好好斟酌斟酌。不過,像這樣的文章也不是想寫就能想出的。
下午四點時,楊滔收到付麗珍的信息,要楊滔下班後到李奎局長家去吃飯,說是任晴為祝賀楊滔到政府辦去上班。楊滔心想,任姨還真是關心自己一家。
到了地稅局四樓楊滔按門鈴時,任晴才回來不久。聽有人按鈴,以為是付麗珍來了就開門,見是楊滔到來:「楊滔,好久都沒有見你來了。現在到政府辦去了,更忙吧?」
「是啊,任姨。政府辦那邊我一點都不熟,工作起來肯定沒有在教育局順手。」楊滔跟在任晴身後,任晴還沒有來得及換衣依然是一身工作裝,修長的身材很是顯眼。楊滔注意到身前走著的任晴,那微微翹起的臀部竟然沒有動,沒有隨步子的跨行而扭動,是一種極為獨特的走法。
「你先坐吧,付麗珍還要一會才到。」任晴不知道楊滔正注視著她的每一跨步,楊滔也只是好奇沒有意識到這樣不禮貌,他聽到任晴說話才回過神忙應了走進書房。如今楊滔與付麗珍和李奎局長一家已經很熟了,沒有必要做過多的客氣。楊滔就給付麗珍打電話,付麗珍恰好下班,卻說先去薇薇那打一轉,再來與楊滔會合。
任晴在廚房忙著,雖然叫楊滔和付麗珍兩人吃飯,卻也沒有多做什麼準備,李奎局長回不回家來吃還是未知,她在廚房喊:「楊滔,你給李叔打個電話,看回不回來吃飯。」
楊滔打通李奎局長電話後說:「他正和縣領導在一起,估計是不會回來吃飯了。」任晴就一邊弄廚房,一邊與楊滔說李奎是在瞎忙,又忙不出什麼來。楊滔就回答道:「李奎局長是那種熱衷做實事的人,真要一事不做他還真適應不了。」
任晴覺得楊滔很理解人,楊滔問廚房裡要不要幫忙,任晴就讓他把昨天買的排骨給砸斷了,好燉上。楊滔就走到廚房裡,廚房很大很寬,兩個人在廚房裡都顯得寬鬆。楊滔把砧板放到地上,任晴取出排骨。任晴見楊滔三五下就砍好了,就說:「這些力氣活,就是要男人們來做。」
「任姨,那下次買時,在菜場裡就要他們給砍好,那就不費事了。」
「楊滔,先砍好把骨髓都浪費了。買排骨不就是圖這點骨髓有營養?」楊滔也不知道是與不是,砍好後就在廚房裡看著任晴做飯。
「任姨,平時都不見你出去玩啊。」楊滔覺得沒有事,就找話來說。任晴此時已經換下了工作裝,穿得隨和胸前繫著白圍裙。楊滔很少注意女人們在廚房裡忙,薇薇和付麗珍忙的時候,他都是翹著腿抽煙或說些半葷不葷的話與她們鬥嘴。現在見任晴做得專注,就覺得女人在廚房裡也有種令人心動的柔情。
「楊滔,現在外面玩,不就是打牌?或者到茶樓去喝喝茶,到洗理店去洗洗,有的就到舞廳去跳舞。這些我沒有一種喜歡的,那些人都很無聊。」
「任姨,今後讓付麗珍多來陪你。我覺得一個人總有些寂寞,況且老師也經常不在家,他太忙了。」
「時間長了,就慢慢習慣。叫付麗珍來陪我,那你不會有意見?就算你沒有意見,讓付麗珍天天陪著我這老太婆,也容易變老的。」任晴說出句幽默話來,兩人笑了。
「任姨,我和付麗珍叫你任姨是因為你比我們輩分要大,實際上你看起來真的和付麗珍姐姐一樣,要是走在街上別人絕對認為你們是姐妹倆。」
「楊滔你嘴很甜啊,付麗珍是不是就這樣讓你給逗到家的。」覺得這句話有些說到邊界了兩人就停下,廚房一時安靜下來。
「任姨,你工作不是很忙,怎麼不做做生意開個店什麼的,也好打發些時間。」
「做生意?現在鳳城什麼都不景氣,哪有什麼生意好做?」
「任姨,你知道付麗珍他們公司,要買斷鳳城旅遊景點的事吧。」
「是啊,聽付麗珍說過,那又怎樣?鳳城這麼小,能有多少人來旅遊?前兩年不就講到旅遊開發了嗎?哪見什麼人來,我是不大相信鳳城旅遊會紅火起來的。」
「任姨,旅遊總公司能花將近十個億來買斷旅遊景點,他們又不是扶貧,總不會虧本做的,他們投入的錢和收回的錢有多少都很明白了。任姨這生意應該可以做。就是因為大家都不信,才有更好的機會成本也會少花許多。」楊滔勸說。
「楊滔,你說得有道理,你是不是想做?」
「任姨,我是想啊。可我和付麗珍都成貧農了,一時也擠不出這錢來。何況,我想到迴龍閣買間房子。」
「楊滔有沒有什麼好的生意,你去看看,看好了我們搭伙做啊,投資的錢我可以到朋友她們那裡去借一些先墊著。」見任晴肯出資,楊滔倒是想真找一家店來做做,這樣會讓兩家人有共同利益更融洽,至於錢怎麼來的楊滔哪會理會這些。
「任姨,那就這樣說我去找。要不要跟老師商量?」
「不要跟他說,一說事情就做不成了。」
飯做好了,付麗珍還沒有到,楊滔給付麗珍去電話催,付麗珍說很快就來了。楊滔與任晴在客廳裡一邊說著生意的事,一邊等付麗珍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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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步步為營
鳳城全縣二十七個鄉鎮除了國道線上的九個,其他的都分佈在遠近的山旮旯裡,鄉級公路彎彎曲曲沿途的風景更是秀麗。由於山區閉塞導致山區的傳統文化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持,而沒有被漢文化淹沒與浸蝕,特別是那些偏僻遠山的山齋更是保留了原汁原味的傳統風俗,對於旅遊來說外地旅客最想看到的也就是這些東西。
鳳城秀麗的山水獨特的自然風光,雖然比不得名山大川,但是要介紹鳳城的旅遊亮點,楊滔覺得只有著重民俗的風情與文化遺留。當然旅遊公司買斷的十大景點,其中有六項都集中在古城裡,使得古城像一顆閃亮耀眼的明珠一般,旅遊公司會用各種方式對古城最美的亮點進行宣傳,他們的手段與包裝楊滔卻不想花太多的心思。
定文來電話告訴楊滔,說他要和部長到米奪鄉去採風,楊滔得知後與田剛商量後就隨著去了。米奪鄉在楊滔印象裡是偏遠而閉塞且貧窮的一個鄉,地域也是全縣最小的,楊滔以前沒有到過,只記得讀高中時有米奪鄉的同學,田佳就是從米奪鄉小學抽借到教育局辦公室搞教育宣傳的。
從縣政府辦公樓到縣委門口將近五百米,楊滔走到時定文和部長已經在車上。楊滔上了車和坐在駕駛位上的部長打了招呼,對部長楊滔是心存感激的,最先幫自己的就是宣傳部長,自己卻一直沒有回報。車上的部長還是保持著一貫風格,這種帶很強軍人氣質的衝勁,讓年輕人很喜歡,能把血氣激發起來。
楊滔見定文在擺弄著照相機,便風趣味地說:「黨的喉舌部門果然不同,裝備都不一樣。」
「不用羨慕,這是部長幾年來攢集的家當,私品公用。單位那些相機,就算照出來哪還有什麼美感?」定文感慨地說。
「部長。」楊滔一時想不到什麼話才能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
「楊滔,到過米奪鄉嗎?」部長知道楊滔想說什麼,轉移話題。
「沒有到過,以前聽同學說那裡風景特別好,幾次邀請我們去都沒有走成。」楊滔搖頭說。
「回來好好寫寫,民俗文化濃著。不過現在不像前些年,只有年老的和沒有成年的人在守著家,年輕力壯的無論男女,都外出打工了。」部長情緒低落地說。
車出了鳳城沿著國道將近走二十公里,車道就開始狹窄了,走了一段楊滔發現公路損壞嚴重,車輪的兩邊嚴重下限,就像有很多重車走過一樣。好在部長開著吉普,底盤高也不怕路不好。幾個人就顛顛簸簸地往山裡峽谷走去,一路沒有迎面的車,雖然慢卻也沒有停頓。
進山後車一直行走在峽谷底部,兩邊山壁高聳,只有把頭伸出車外才能看見狹而細的一線天。高聳的石壁中間很長的一段都是光光的,幾乎沒有草木,只是偶爾一些地段從崖頂上垂掛的常青籐蔓生機盎然,一些經年的老樹斜伸出來像山壁的觸鬚在舞動。車行十來公里後山路陡然盤旋,上到山頂就有一個大的村寨,進了村部長把車停在路邊稍寬處與楊滔、定文下來。
村子依山而建,起伏迴環,三人下車站立,只見公路下是緊密連成片的瓦房頂,數不清有多少人家。定文說米奪鄉有七八個自然村,公路下的這個是最大的一個村叫大坪村。楊滔看著居住在山頂的村子,心裡雖然知道鳳城有到多鄉村大是這樣的,卻還是忍不住笑了,這樣的山區高地怎麼會叫大坪。
走進村子,發現村子的建築卻很有特色,全村的房子可說是兩種式樣:一是方塊大土磚,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直接就堆砌成牆;另一類是用一色的青岩石板砌成,整齊而且工藝美觀,從地腳一層一層碼到屋頂瓦下。這樣的房子一個連一個,看著這些房子,楊滔想到要是遊人到來看見後自然也會萬分驚訝。此時的定文和部長不停地找著角度,比劃著怎樣才把民俗的東西用畫面體現出來,讓人一看就受到震撼的效果。
不一會兒,三個人的行動就引來一些村子裡的孩子和村民的好奇。楊滔注意到這時應該是學生上課時間,怎麼會有這些人來觀看?部長雖然經常到各村采風,大坪村民卻不認識,以為是外地來的人。楊滔用本地語言問身邊的一個小男孩,怎麼不在學校上課?小男孩告訴楊滔圍觀的人裡,都不上學的。楊滔發現有十幾個適齡兒童都沒去上學,如此看來全村豈不是有幾十個人沒有上學?今年要進行普九迎檢,這麼多孩子沒有上學就成了個大問題,楊滔想到今後怎麼來補救這一環節。定文和部長兩人拍了十幾張像片,要楊滔也留張影。楊滔就請身後兩個小孩和自己一起照,小孩先不肯,楊滔熱情要求後兩小孩就扭扭捏捏地過來。
出了大坪村,車繼續走,公路雖然損壞嚴重卻不再有路險山陡的地方。楊滔見公路一直很差,說:「這路怎麼沒有保養啊。」
「不是,是重車多。再保養也難維護。」定文接口說。
「重車多?」楊滔一時不明白這山旮旯裡怎麼會有重車。
「米奪鄉的煤,你不知道啊。」定文說。定文提到後,楊滔才想起那米奪鄉的煤來,米奪鄉與都良鎮間距不是很遠,路卻要繞很遠。以前楊滔冬天燒的煤就是米奪鄉的,知道那煤特別優質,燒起來沒有絲毫異味。那些比較薄的煤塊,甚至可直接用火柴點著,餘下的灰燼與木炭灰燼類似。
「米奪鄉的煤不是因為村與村的爭鬥,封閉了嗎?」
「現在米奪鄉的鄉書記和鄉長,能力都很強,這煤窯已經開採了大半年,產量雖不多但質量好,價格高啊。」部長像是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論,一心一意地開著車。
米奪鄉政府在一座從田畔隆起的小山坡上,與米奪村裡有幾百米的間距,周圍是層層梯田,初春裡梯田滿是油菜花開,花黃葉綠連成漫山遍野煞是好看。風吹過,濃郁的花香充塞呼吸,讓人有香到全身細胞的感覺。
上到鄉政府,地上是一塊完整的巨大青石巖板幾乎看不出裂縫。楊滔下車後站在幾百平方米的大青岩石板上,覺得這是最有特色的背景要定文給他拍一張留影。鄉政府就兩棟房子,鄉醫院、學校和雜貨店都是連接在一起。進口不遠處是一棟小瓦房,房子的煙囪正在往外冒煙,一看就知道是飯館。停車坪就在飯館旁邊,楊滔下了車見飯館門上掛著一個寫著「文嫂飯店」的木牌。
「部長,要不要去鄉政府打個招呼?」定文緊跟著說。
「我打石彥龍電話,要不他們見了我的車,下次又要聽他念叨。黃強那裡要是碰上了,就一起招呼,沒碰上回到縣城後再說一聲就是了。」部長說。石彥龍是米奪鄉的鄉書記,也是米奪鄉實力派人物,而黃強卻是米奪鄉的鄉長。聽部長與定文兩人對話,楊滔就知道石彥龍和黃強兩人肯定不和而且各有實力。楊滔不禁想到李奉唯的話,不知道兩人各屬於哪一派別的人,這些又不能問也不能說,唯有相識久了,看他們對人處事中才能漸漸分辨。
部長和定文兩人進到一家住戶,裡面有兩位五十多歲的老人。老人見三人進屋不知是怎麼回事,只好怔怔地站著。定文用本地話與老人打招呼,老人知道是從縣裡來的人很熱情地要三人坐。定文就要求老人為他們做了幾個動作,拍了幾張照片倒是很有些韻味。楊滔看後,沉思著說:「部長,這些照片能不能讓我也挑兩張,來個文配照片應該不錯的?」
「你要儘管來拿,難道還要什麼創作權?」部長笑著說。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人,西裝分頭,黑亮皮鞋,個子大約在一米六,很有些精神。那人走進來,興奮地說:「部長,你讓我好找啊。再找不到,石書記就要批我了。」
「黃秘書來了。」楊滔卻聽老人招呼時,臉上流露出敬畏的表情,然後進屋去搬兩張凳椅。定文見到那人握手,說:「黃秘書,好久不見了。」接著定文將來人介紹給楊滔,楊滔才知道那人是米奪鄉的秘書叫黃志勇,與鄉長黃強是同村人。
「楊領導,你好。」黃志勇知道楊滔是政府辦的,就伸手與楊滔相握。楊滔初到行政沒有什麼熟人,見黃志勇秘書熱情,當然也很熱情。朋友是在不斷地交往中篩選來的,今後到鄉政府來別人也才會真心相待,楊滔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部長拍好照又走了幾家,黃秘書一直跟著,有黃秘書在定文他們要想做什麼,村民們就很配合很方便。走了幾家,楊滔見黃秘書臉色有些急,看了兩次手機,估計是鄉政府領導在那邊等,又不好催。楊滔覺得這裡也看得差不多了,暗示說:「部長,是不是換一個村?同一種風格的照片也用不了太多。」
「是不是餓了?我見黃秘書看了兩次時間了,中午過了吧。」部長笑著問。
「部長,你是明察秋毫啊。書記和鄉長都在那邊等著,知道部長的習慣,不敢來催部長擔心影響部長的創作。」黃秘書自我解嘲地做了個鬼臉,幾個人都笑了。
走到那寬大的青岩石坪上,楊滔就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往他們這邊看,知道那是鄉政府的領導。卻故意說:「黃秘書這石坪只怕天下第一,可申請吉尼斯紀錄了,是不是到熱天這坪經常會發生點故事?」
「楊領導,我們石書記有很多故事,等會見了你要他講給大家聽。」黃秘書急著交差也沒有心思閒扯,就用石彥龍來推辭。楊滔走在光滑的整塊石板上,心想要是在大熱天的晚上,在這裡打滾玩鬧定會有一番風趣。
走近那兩人,楊滔看見一個身材略微前弓,穿著樸素,臉顯得有些肥,而肚子因微顯啤酒肚又被略弓的背壓著,看著就覺得有些難受。那人見部長走過來,忙迎上幾步客氣道:「部長,黃秘書沒有打攪你創作吧。這兩位領導是?」
「就你名堂多,我自己不知道要在這裡吃了掛你帳啊。不過,今天來了兩位大才子,給你介紹介紹。」部長說後指著定文和楊滔說,「這位是定文,宣傳部的,你見過。〔uu158小說網·www.uu158.com〕這位是才到政府辦的楊滔,縣領導親自點名的,兩位都是我們縣裡的大才子,發表過很多文章的。」
「歡迎,歡迎啊,難怪今天一起來就聽到喜鵲叫,果然來了貴客了。」那人還沒有說完,部長就給楊滔介紹,「這是米奪鄉黨委書記石彥龍,這位是鄉長黃強。」楊滔就伸手去與兩人相握,說著客氣話。楊滔看黃強單瘦精幹,雖極力地想表現出歡迎的樣子,但眼神裡偶爾卻露出不屑,不知道是對自己三人,還是對石彥龍那過分而慇勤的笑臉。
客氣一陣後,石彥龍走在部長身邊,半斜著身往前帶路,幾個人走進文嫂飯店,楊滔跟著定文,黃強鄉長走在最後。進了飯店,楊滔才見飯店只能放下兩張小方桌,坐凳也是簡陋的四方小木凳,比起都良的好吃餐館相差很遠,更不用與鳳城裡相比了。
「文嫂,我們的菜火候到了吧。」石彥龍走在最前邊喊時,楊滔見裡面廚房轉出個身影來,高挑的身材,一條圍巾繫在腰間。光線暗淡,楊滔一時看不清文嫂的臉,是不是和那腰身一樣?一頭齊肩短髮倒是有些精神,聽石彥龍大聲地問了,裡面就回了一聲:「石書記,你們就要上桌了?只怕還欠些火候,這是本地隔年的雞,可不比那飼料餵養的,見火就可吃。」文嫂的聲音很是柔順,石彥龍見部長已到而菜卻沒有好,又喊道:「那先弄兩個小炒上來。」
桌子只有兩張,五個人圍坐一張小桌顯得有些擠,坐下後飯館裡就勉強可以走人了。楊滔正好坐在過往的一方,好在飯店裡只有他們這一桌。黃秘書給大家都倒了茶後說:「石書記,剛才楊領導還說想聽聽屋前這塊石坪上發生的故事。」
「是嗎,楊領導是想聽葷的,還是素的?」石彥龍眼裡有些放彩。
「今天與石書記第一次見面,今後要是不怕楊滔巴結你這領導,那我們就是朋友,按年齡我得稱各位大哥,按職務我是光桿一人連個級別都沒有,科員都算不上。你們這一句領導我可要找部長要了,要不就叫我楊滔,要不你們就幫我讓部長點頭升個副科。」楊滔一說把大家就拉親近了。
「兄弟,部長肯定會幫你的,部長這人我知道最肯提攜有能力的人了。如果部長萬一忘記了,我就天天在他耳邊……」石彥龍嘿嘿地笑,那聲音有些誇張。
「好啊,那石書記現在就給楊滔定個副科吧,你這裡有沒有少副鄉長之類的領導?隨便擠個名額出來就行了。」部長打趣說。
「非常感謝領導們的關心與厚愛,就怕石書記看我不上。還是請石書記給我們講講門前這石坪的故事,也不管是葷是素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們還有怕聽的?」楊滔圓場說。石彥龍正要說,門外卻來了幾個人,楊滔一見這些人知道是外地老闆,幾個人進來後,其中一個見石彥龍就說:「石書記有貴客呢。」
石彥龍示意他們到另一桌,楊滔覺得那人像要巴結石彥龍,而石彥龍也與他有往來,那種默契只有交往多次了才有的,石彥龍好像不想當著這麼多人與那人說事攀交情。那人見石彥龍這態度就走到文嫂的煙攤取了一條精品煙,過來給每個人丟一包才坐回自己那一桌。這時,文嫂已經做好兩樣菜端上來,楊滔見文嫂的臉,雖說不上很漂亮,但配上那身材還是楚楚動人,楊滔看著文嫂與任晴有些類似,卻比任晴看上去要溫柔一些。另一桌見文嫂出來就喊著點菜,隔著楊滔他們那桌報了幾樣,文嫂應著又回廚房裡。楊滔邊吃飯邊應付著石彥龍和黃強,又留意另一桌人說話,他們應該是弄礦的老闆,卻不知是不是米奪鄉那優質煤。楊滔聽了一陣,卻沒有聽出太多。文嫂很快就把燉的土雞端了上來,這次文嫂是從楊滔身旁上菜,楊滔轉身仔細看著文嫂,大約三十來歲,沒有著什麼修飾的臉,細膩白淨,一股淡淡的憂傷很有些滄桑感。
因為沒有喝酒,大家吃得都很快。文嫂這時給另一桌的菜已經弄好端上來時經過楊滔身後,有些擁擠膝蓋輕輕地叩碰楊滔的屁股,楊滔轉頭看時見文嫂嬌媚地笑了笑。
從文嫂飯店出來,石彥龍要留部長到鄉政府去看看,部長不肯去,說我去看什麼楊滔也別去看,這些鳳城的諸侯哪裡真肯給你解決個副科?說著笑著上了車,黃強一直都沒有說太多的話,楊滔卻覺得黃強並不是因為石彥龍過多的話把表現的機會搶走,而是喜歡把自己藏在背後,不屑於與石彥龍爭搶。
回到縣城,楊滔覺得這天沒有什麼收穫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只有等部長的照片弄出來後,選一兩張配上文字到地區報發表,應該可以交差。下午四點多楊滔進了辦公室後,田剛告訴楊滔今天走後不久,教育局的張靜局長給他來了個電話,說是要他回來後立即給張靜局長去電話。
「沒有說什麼事嗎,田主任。」楊滔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張靜這樣急著找自己,難道是出什麼事了,還是錢六又玩出什麼花招?
「他沒有說。」田剛走了。楊滔當即給張靜去電話,張靜在電話裡說道:「楊滔,你走了沒有給李鐵男主任說啊,他打電話到局裡來說是明天要到五中看學校的水改工程。」
「來就來吧,那裡不是進行得很好嗎?」楊滔有些擔心。
「是沒有問題,這你放心。不過李鐵男來了你不來陪陪啊,你還是副組長呢。」張靜可能覺得局裡的人應對不了李鐵男,要楊滔前來支撐。楊滔知道張靜的意思後,也覺得要是出什麼事,最糟糕的就是自己了,那五萬元還收著不敢亂動。想了想跟田剛說了這事,田剛要楊滔去處理。
第二天,楊滔與張靜在鳳城教育局裡等李鐵男到來,李鐵男卻是到了五中後才給楊滔打電話,問楊滔是不是很忙。楊滔說今天專程等著他,當然不能忙了,張靜與楊滔立即趕往五中。趕到五中時,李鐵男已經看完兩處工地,把飲水工程所有水路、管道都看了。見楊滔和張靜趕到後,李鐵男迫切地問:「楊滔,你覺得五中的飲水工程做得怎麼樣?」
「李老,對工程我可是門外漢,有什麼感觀上次在電話裡可都向你匯報了的。李老,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楊滔心裡一驚,以為李鐵男已經看出什麼來。張靜聽了也是很緊張,他以為李鐵男已經收了返回的錢,按說是不會再找什麼岔子。不過,李鐵男是什麼的態度,誰也說不準。
「工程的質量,還勉強吧。」李鐵男的話一出來,幾個人也就放鬆了。楊滔心裡是最為緊張的,要是李鐵男說出什麼來要追究,鳳城的人肯定就會問楊滔那五萬元是不是送到了位,楊滔怎麼解釋,當然鳳城的人與李鐵男是不可能對質,卻保不住會把這件事議論出去,就有傳到李鐵男耳朵裡的可能。
楊滔聽後眉頭一展:「李老,你是想搞襲擊啊。說句實話,李老的項目就是借幾個膽給他們,他們也不敢弄出什麼花樣來。」
「你這樣說,是不是其他項目就會有名堂有花樣?」李鐵男雖然說的語氣聽不出一絲說笑,楊滔卻先笑起來。
「李老,在其他縣你沒有碰到過嗎?」李鐵男很少在鳳城有工程,也就很少到鳳城來。楊滔一問,李鐵男也就沒有再說,他是不可能沒有遇上,如今到處都是類似的情形。
「李老鳳城現在就要成為旅遊縣了,今天是不是看看鳳城的風景?」楊滔一是想把李鐵男的注意力從現有的工程轉移開,二想要李鐵男手裡的資金,這是李鐵男早就答應了的。目前李鐵男沒有對五中的飲水工程有太多的想法,沒有看出其中的一些東西,楊滔當然會趁熱打鐵把說過的項目確定下來。
實際上,五中的飲水工程是楊滔擔心過度,地區的每個縣做什麼工程都是一個套路,並不是鳳城單獨如此。李鐵男到其他地方看時,也見不到實實在在用全部的資金操作的工程,當然不會因此而看出五中飲水工程中的問題。更何況在五中飲水工程上,張靜和唐龍兩人都是驚弓之鳥,在質量上還是狠抓落實的,把更換材料和免費人力算進去也大體持平了,李鐵男又怎樣看得出來?
「你今天很空閒,想給我做導遊?」李鐵男說。
「是啊,李老不想瞭解瞭解鳳城教育系統,我們到村組去李老一問誰也做不了假,是不是?只不過,不知道李老體力怎麼樣,能不能走得山路?」楊滔的私心裡就想把李鐵男帶到官燕鄉,看看五組的地勢和情形,然後討要一個工程。
李鐵男是那種老而不服輸的人,何況他的精神一向旺健,體力也很好。到鄉村去看看,就算今年鳳城是為了迎接普九國檢複查那也是一件好事,能讓一些失學的少兒回到學校繼續學習。李鐵男知道,楊滔肯定還有其他目的。他對給了楊滔的承諾,是不會忘記的。楊滔這樣說肯定與這件事有關,自己親自到實地看過心裡總是要踏實些。當然,並不是對楊滔不信任。
「你又有什麼打算?」李鐵男問楊滔,楊滔藉故走開與唐龍說起來。張靜就在李鐵男身邊,卻也不知道楊滔要想做什麼,他也沒有聽楊滔說過,見張靜愕然地看著自己,李鐵男知道張靜沒有與楊滔商量過,李鐵男反而對這事的興趣更高了。
「楊滔,你還不快帶路?」李鐵男大聲地說。
「李老,我也想走啊,可肚子還是空的。皇上都不遣餓兵,李老不會比皇上更急吧。」楊滔賠笑著說。
「那不是又要耽誤一兩個小時?我還想多看幾處風景。」李鐵男迫不及待地說。
「李老放心,我要唐大校到鎮上定幾個盒飯,我們邊走邊吃兩不誤總行了吧。你可不能說我們鳳城人招待不周。」楊滔胸有成竹地說。
在車上吃了盒飯,張靜問楊滔:「你準備把李主任帶哪裡去?」
「不能說,說了怕你偷著打電話,他們有了準備李老就看不到原生態的情況。」楊滔這麼一說,正中李鐵男心裡。卻不想,楊滔與唐龍說話時就給李國棟去了電話要他準備了。
車經過鳳城,再出城後直接往四中方向走。去官燕鄉路是在縣城與四中之間分道,進入鄉級公路,那裡車道狹小,不過路面還不算差。
「楊滔,你要帶李主任去官燕鄉?你倒是會折騰李主任啊,李主任回來你要楊滔請客,讓他破破費補償補償。」張靜調諧說。
「是啊,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張局就算想打電話也沒有信號。」楊滔說,山裡手機是沒有信號的,要到官燕鄉後才有無線電話可打。如今,手機信號塔只是分佈在各鄉各鎮,稍微偏遠的地方就沒有了信號,手機就成了計時器。
沿路溝溝壑壑,風景卻也秀麗,春色尚早只有少量的綠葉新枝。李鐵男一直在懷市地區,對鄉間景色倒不陌生,雖然這一帶從沒有到過,但是山川溝壑大同小異,李鐵男更多的是找張靜和楊滔兩人說話。
李鐵男的司機,異常專注地開著車,山道路窄彎道多而突兀容不得半點分神。好在沒有車輛對面開來,要不怎樣錯開相讓都很是費神。到了目的地官燕鄉五組,鄉村級公路一直通到學校邊,有個二十來平米的小坪院是公路的終端,小坪院就是用來讓車調頭的。
「李老,我們是先到村民家裡去問,還是先去學校看看?」幾個人下了車,楊滔請示。
「先到學校看看吧。」李鐵男說。
官燕鄉五組共有兩百來戶人家,分成三塊散佈在學校周圍。有兩片房子離學校較遠,每一片大約有幾十戶,與學校相鄰而接的這一片。這裡的地勢是三面高而中央低平就像完整的一個小盆地,只有來的路口通向外界,四周是山和綠瑩瑩的樹木,另兩片人家住戶就修建在山腳下。
很好的一塊寶地,楊滔與李鐵男看著這地勢,楊滔雖然上次在這裡幫陳書記家幾天,卻沒有這樣細看過。見他們看著遠山近屋出神,楊滔借題發揮說:「李老,這裡應該出人才吧。所謂的人傑地靈,是不是就像我們眼前所見的?」張靜心裡暗笑,知道楊滔又想說什麼鬼話了。
「楊滔你沒到過這裡?我才不信。」李鐵男說。
「小時候到過,我們村在鄰村不遠。」楊滔說。
「那我們要到你家去看看。」張靜隨聲附和說。
「好啊!」楊滔笑容可掬,「今天要不看學校,我是非常歡迎的。」
一行人不再說話,楊滔在前帶路向學校走去。學校用圍牆圍著,地盤不算小,可校舍不多只有兩棟房子是兩層樓的,房子是十幾年前修建的。可以看出這村子對學校是很看重的,村裡能給學校這樣寬的地方,而十幾年前就修建了這樣兩棟房是很不錯的了。學校的門關著,好在沒有關死楊滔從外面推了兩把門就開了。楊滔在心裡估計,平時老師怕學生私自溜到校外,只怕這門是鎖死了的,今天留了門應該是得了李國棟的電話,李國棟會不會湊巧也在官燕鄉?
楊滔倒是希望李國棟不要來得這麼湊巧,李鐵男心思靈敏見過多了那些奉承招數,很多做法一眼就知道根本所在。對於李鐵男這樣的人,你不如直接跟他說他還容易接受與理解,耍花招只能起反作用。
走進學校裡,學校正在上課,朗朗的讀書之聲和學生整齊回答問題的童音顯得十分有序。偶爾聽到老師響亮的講課聲。張靜看著楊滔,楊滔沒有搭理張靜,與李鐵男一起靜靜地從教室邊走過。從窗外向裡看,見一個班的學生大約有二十幾個人都異常集中地注視著黑板。從楊滔他們這個角度,是看不到黑板和黑板前的老師。學生們的認真感染著幾個人,那一瞬間幾個人似乎忘記了來學校的目的。楊滔拿起相機想拍一張在窗外看學生上課的情景,卻被李鐵男止住了,悄悄地打了個手勢,幾個人向教師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裡有一人在埋頭工作,楊滔在辦公室門上敲了敲,那人才抬起頭看見楊滔一行人站起來問楊滔他們是誰。楊滔把張靜與李鐵男的身份說了,那老師熱情地表示歡迎,說校長正在上課,他去把校長喊來,李鐵男止住了沒讓去。
「你們辦公室還整理得蠻好的啊,乾淨整潔。」楊滔想把李鐵男的注意力引到這學校好的一面,使得李鐵男心中先有個好印象。
「李主任、張局長,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辦公室沒有搞好學生來辦公室見了會給學生一個不良的觀念,會讓他們養成壞習慣的。」那老師說。楊滔聽了心裡不免多了個問號,平時他們真是這樣?
「今年學生入學情況怎麼樣?」李鐵男問。
「小學不錯,到四中讀初中的要差些,不過四中的老師都到這村兩次了,除一個已經外出打工外都給勸到學校去了。」那老師知道李鐵男是地區領導後,說話拘謹了許多讓楊滔更加放心。李鐵男對是不是作假能敏銳地看出,這老師的表現楊滔都覺得他對著一行人的到來事先前毫不知情的。
「李老,今天把你帶到這裡來是有一份項目申請想交給你。不過,在給你之前得跟張局先說明下,要不你走後張局非要剝了我的皮不可。」楊滔趁機亮牌。
「我是那樣的人嗎,在領導面前損壞我的形象也抬不高你自己。」張靜馬上申明。
「張局理解錯了,我是說我這裡有一份四中前些天交來的項目申請報告,本應該先交給你看才合乎手續程序。可是這些天忙,今天急急忙忙地又忘記了,見到李老後就私下想先讓李老到實地看看再把申請報告給李老。」
「什麼申請報告?你還是先給張局長吧,免得說是我害了你。」李鐵男笑著說。
「李老,是這樣的。附近有三個村寨,規模大小相近。我們剛才也看見了,每間教室都沒有使用完浪費了不少資源,更難的是老師的數量,一村一校至少要多一倍的人來任課才能進行下去。而學區裡,老師嚴重缺編的矛盾越來越明顯。五年之後,學生的數量還要減少教師的資源浪費將更嚴重,四中校長李國棟就想把附近三個村的學生集中起來放到五組,這樣就可節省將近一半的人力資源,緩解現在的師資緊張,五年之後這樣佈局就會更加合理。」楊滔說。
「有道理,這也是寄宿制學校建設的本意,鄉小學建立寄宿制到可行性正在探索中。另外兩村情況怎樣?」李鐵男讚許說。
「三組的人口比五組要多些,不過沒有五組地勢好。李老要不要到哪裡去看看,去三組要步行,有兩三公里遠倒是不遠。」楊滔解釋說。
「那邊沒有公路嗎?」李鐵男問。
「有,只是與這邊的山勢不同,那一線有幾個村共用一條路。」那老師正說著,學校到了下課時間,李鐵男聽見外面學生的喧鬧聲,想出去看看。楊滔就陪著走出去,剛出辦公室門,就見校長下課回辦公室,那老師見了就對校長說是地區和縣裡領導來了。校長急忙追著出來陪楊滔他們,幾個人看了每一間教室,教室裡佔用的地方都只到一半多顯得很空。教室雖很老舊卻佈置整齊,學生們見幾個生面孔在教室出現都好奇地圍著看,一雙雙晶亮的黑眼珠看著幾個人,讓楊滔就覺得自己要純潔了許多。
時間已是下午三點,要去三組來不及了。李鐵男看著這學校,沒有說什麼話而是走到不同的位置看。楊滔就說:「李老,要是再修建兩棟房,把這棟舊房分隔起來就可做學生的寢室。五六百人的規模還是能容得下的。李老你說是不是?」
「楊滔,三組那個村子似乎更好集中周圍村子的學生,學區校怎麼沒有選在三組?」
「李老,我想學校有他們的考慮。五組這裡一直以來都很重視讀書,地勢要好些。」
「是嗎?我記得你一來時就說過一句:這裡人傑地靈,應該出人才的地方。」
「李老,這你也記得啊。」楊滔笑著說。
「這份申請我先收著,張局長你不會對楊滔有什麼意見吧?這個建議還不錯,如果立項秋季就可投入使用了。我回到地區後,會向陳書記匯報匯報。」李鐵男表情裡有一絲快意地看著楊滔。楊滔忙賠著笑,知道李鐵男已經清楚他把校址選擇五組的原因,因為陳副書記的家就在五組。
楊滔知道不必再裝了,正色說:「李老,村子的學風與村民的觀念是緊密相連的。四中校長李國棟跟我說過這事,是我給他做最後選擇的,拋開選校址外這個項目應該不錯的。李老,你說是不是?」
「那你怎麼沒有放到自己村子裡去?」李鐵男反問了一句,見楊滔笑看著自己又說,「好不好,也要有了全面調查和規劃後再說,誤不了事的。」
「我知道李老的做事風格,才帶李老實地來看。李老,這是四中準備的資料。」楊滔把資料從包裡取出來給了李鐵男後,又說,「李老,我現在是在政府辦上班,你不會嫌我多管閒事吧。」
「哦,這麼快就改行了?你總讓人感到驚喜,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立了項就與你無關了?要真立項了,還得把你捆在這裡。」李鐵男面帶微笑說。
楊滔自然得答應下來,到四中找李國棟貸款時覺得要給李國棟做點事,兩人就商量著這項目,私自準備著材料,現在已經差不多了,總不能因為自己而讓項目流產。
鳳城普九迎檢工作小組在三月底上報材料匯總時,發現了重大的數據偏差,按上報的數據計算,鳳城這幾年的出生率和入學率無論如何也對不上。這不是簡單數據總和,內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很荒謬的數據。小組經過反覆重新分配全縣各校的在校生和各校的輟學率,卻總是對不上。
普九迎檢工作小組把情況匯報給唐金強組長,唐金強一時弄不明白那數據怎麼會分配不好?二十七個鄉鎮書記分配哪會這麼複雜?督促室的專業人員反覆解釋,唐金強聽了半天說;「你說吧,要怎麼解決才能做好。」
「只有召開全縣各校資料員和鄉鎮一把手緊急會,才能協商調整達到平衡統一。」督察室的人說。
楊滔作為政府辦普九專職人員當然不能缺會,教育局的錢六如今已經回到教育局普九辦公室裡做資料員,到政府來開會時見到楊滔,楊滔很大度地說:「錢師兄早啊,自己找個位置坐,要不要給你倒杯茶來?」錢六現在不可能再整楊滔了,可看著楊滔得勢的樣子只能記在心裡,表面上還得客客氣氣地推辭楊滔的好意,心想喝了你的茶說不定會到醫院去躺幾天。
政府大禮堂,可坐上千人的大會議廳,現在近百人的會人就顯得稀少。可縣裡主要領導到了幾個,把會議的檔次就提高了。楊滔沒有資格坐主席台,卻與領導們坐在第一排。開會後,唐金強先強調了會議的緊迫性和重要性,要參會人員務必牢記自己肩負著的重任,為此強調了紀律,他嗓門本來就大,可能自己也覺得是個棘手的事,解決不好就會導致惡果,講紀律時那種肅殺氣息就重,才把鄉鎮的書記們鎮住,會場一下就清靜下來。督導的人就講了目前普九迎檢資料準備遇到的不可調解的困難,要大家一起討論怎麼樣來解決,他說了半天各學校做資料人聽明白了,可鄉鎮的一把手們卻越聽越暈乎,弄不清楚他口裡的一連串名詞和數據:母冊,分冊,各適齡兒童年齡段,入學率,輟學率等等。楊滔聽了半天,總算是知道了現在縣裡的數據和地區按迎檢合格所應該有的數據兩相矛盾,按縣裡的情況往上推輟學率遠高於達標數據,按地區的數據分配往下推算則應該有不少人還會在娘肚子裡呆著,現在卻提前出來了。
講完後進行分組討論解決方案,督導的人就忙著給各組去解釋是怎麼回事,縣領導也不坐主席台而是到前排聚在一起說著無關的話。楊滔是政府辦的專職人員,也轉到各組去聽他們討論的情況,很多人都是門外漢,再怎麼討論都沒有什麼科學可行的方案來。楊滔走到一個組卻見曲揚也來了,他和四中的資料員一起來,負責四中的普九迎檢。安小梅是楊滔轉身時才看見的,楊滔與曲揚分開走到安小梅身邊,安小梅說:「楊哥,我一進來就看見你了。可你坐在領導席位上,我就沒有上來喊你。」
「什麼時候到的?我只見錢六來了,可沒有見你,現在你到普九這邊了?」
「沒有,楊哥我是來看看有什麼可寫的,我才不會和那人走在一起。」看樣子安小梅是巴望著楊滔坐到她身邊,可是他哪敢?聊了幾句就說到別的組看看,各組說來論去總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隔楊滔比較遠的那一組,楊滔走到時看到米奪鄉的書記石彥龍在,招呼說:「石書記,你好,才幾天沒有見石書記不會忘了我吧。」
「記得,我就怕領導不肯與我們這些人打交道,兄弟肯交我這個朋友我是求之不得。朝裡有人好當官,我只是有賺無賠啊。」石彥龍說著呵呵而笑,雖極力壓抑聲音卻仍然很大。「散會後找你。」楊滔這句話只是應酬應酬也沒有想是不是真有空與石彥龍聚一聚,不過兩人相互記了對方電話。
走回前排,唐金強與其他領導已經抽了不少的煙,茶杯裡也添了兩回水,各組卻還沒有討論出結果。唐金強見楊滔回到前排,問:「小楊,聽他們討論得怎麼樣了?」楊滔當然不會說沒有結果,就說:「還得問督導的領導,他們掌握全盤的情況。」唐金強要楊滔去把督導的人喊到前排來問,督導的人還沒有得到可行辦法,唐金強已經等得煩了,開這麼大的,督導的人居然沒有幾套可行計劃,這樣胡亂地討論,要拖到什麼時候?唐金強聲音一大,督導的那幾個人又真的沒有辦法,局面有些僵化。
「唐縣長,剛才我也到聽了幾組的討論,以目前這樣的數據分配再怎麼都難以吻合,要不要換種思路?」楊滔小心地提個建議。
「什麼辦法都想了,數據總是有偏差。」督導的人說。
「楊滔有什麼想法,說出來看行不行。」廖科貴說。楊滔現在可說是他推薦的人,要是有什麼好的辦法,他臉上也有彩。楊滔想了想說:「目前我們是總不放棄母冊,母冊的數據已經定死,與地區的數據已經差了那麼多,用轉走、休學、死亡來彌補當然出現一些不可思議的數據來。我們只有放棄現在已有的母冊,按照地區給的數據重新分配各鄉鎮各校的相應數據,然後再造出對應的母冊,用逆推法就沒有什麼對比上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這樣做在數據上肯定能吻合,可是工作量大,涉及部門多,要重新做母冊那原先的一系列資料都要報廢了。損失很大啊。」督導的人說。
「今年是全縣迎檢,在地區和省裡都簽了責任狀的。哪一個部門不肯配合,你就跟我說,只要是可行的辦法就是好辦法就這樣決定了。」唐金強手一揮把事情定了下來。督導的人說按這樣分配數據必須全部重做,今天是拿不下來了。唐金強說那你們要多少天才能分配好?督導的人說至少要十天。唐金強徵求另幾位領導意見,他們當然都沒有什麼說的,唐金強就走上主席台先總結了這次會議,讓各鄉鎮都明確了普九迎檢準備的緊迫和重要性,接著才說十天後各校再到縣裡來領新的數據。
散會後楊滔和田剛副主任一起把會場整理了才走,楊滔一出大禮堂門見安小梅站在門口外面。安小梅見楊滔出來了,就走到楊滔身邊輕聲問:「楊哥,今天這會怕不能報道吧。」楊滔不知道安小梅是想和自己走一走,還是真要問這句話。田剛見安小梅漂亮秀美,問:「楊滔,是你女朋友?人才真的出眾。」
「主任這是教育局的安小梅,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楊滔解釋。唐金強和廖科貴等幾個也趕上來,看見安小梅頓時有種驚艷的瞬間停頓,見安小梅與楊滔走的位置近:「小楊,這位美女是誰啊,是你女朋友?你可真有福氣。」
「唐縣長,她是楊滔在教育局時的同事。」田剛說,楊滔無法只好給唐金強、廖科貴等人介紹安小梅,把幾個人的身份也都說了出來。唐金強見楊滔介紹就走上前去與安小梅握手,楊滔見唐金強那略顯黑的臉露出笑來,那笑來得突兀。楊滔看著很不舒服,唐金強握安小梅的手,時間雖然沒有持續捏著不放,卻不是那種禮貌性的握捏分明帶著侵略性,楊滔見了有些後悔。雖然楊滔與安小梅之間說好互不相干,各自處理自己的生活。楊滔也一直都慫恿著安小梅找個男朋友,他覺得安小梅要是有個男朋友,他們的關係或許要好處理多了。現在,看唐金強骨子裡想吃下安小梅的樣子,讓楊滔很難接受。
安小梅一副無奈的窘態,讓楊滔有衝上去化解的衝動。不過,唐金強表面上還是做得很好,也可以理解成對下面的人都關愛。安小梅被放開,紅著臉退回到楊滔身邊。唐金強順口說:「廖縣長,沒想到教育局人才濟濟。安小梅是教育局辦公室裡的筆桿子吧,文章一定很出色了。」廖科貴並不瞭解安小梅,隨聲附和說:「是啊,楊滔帶出來的兵哪會差了?」
「楊滔是很不錯,寫文章是大手筆,頭腦又靈活,今天就為大家解決了個大難題。」田剛接口說。楊滔就想著快些帶安小梅走,以免傳出什麼話又可防著唐金強等人窺視安小梅的美色,卻又不能明著走。安小梅見楊滔身邊全是縣裡的領導,心裡既高興又有些膽怯,也覺得這樣匆忙地告辭不好。好在從大禮堂到辦公樓距離不遠,唐金強等人看安小梅的眼神雖然有些癡,卻也不會就把心裡的慾念表露出來。楊滔沒有進辦公樓而是陪著安小梅向外走去,會議中餐是在一家叫新風餐館裡,從政府門口傳過和平廣場才到。走到和平廣場時,楊滔想跟安小梅說要當心唐金強等人的邪性,他記起了秀梅對唐金強的評價,像餓狼一樣地獵守著每一個視野裡的漂亮女人,可又不好說穿,畢竟自己與安小梅只是那種關係。
到和平廣場時,安小梅怕有人見她和楊滔走得親近,就離楊滔稍微遠一些走。到廣場口,石彥龍站在那裡,見楊滔來了,招呼說:「楊兄弟,你可讓我等久了。」
「石書記看得起我,今天就請石書記到外面喝一杯。」
「喝酒?好啊,那天兄弟還不肯喝。好,今天就陪兄弟盡盡興。」石彥龍一手搭在楊滔肩上,半拖著楊滔走。安小梅見楊滔被拉走,快步混入去新鳳餐館的人群中。和石彥龍一起到得月酒樓,石彥龍很熟悉地帶楊滔進去,過門口時只是打個招呼就進去了。推開二樓的一個包間,楊滔掏煙出來敬石彥龍並給他點上,石彥龍問楊滔是不是要再喊幾個朋友一起來,更熱鬧一些?楊滔差點想把安小梅喊來,想想還是收斂些,石彥龍是什麼樣的人楊滔還不是很瞭解。就搖頭說,中午大家都忙哪天有空了再好好聚一聚。石彥龍說那也是,這時老闆給兩人拿來芙蓉王煙還是那種藍色軟包裝的,問兩人想吃什麼,石彥龍看著楊滔,楊滔說隨意點,兩人也吃不下多少。
石彥龍一邊抽著煙,一邊問楊滔情況。楊滔也不隱瞞很多事都經不起有心人探問的,就把自己的經歷一一地說出來。當然與領導的事是不會說的,說到官燕鄉的項目,石彥龍就說那要給我們米奪鄉也爭取爭取。
「石老哥,米奪鄉現在不是肥得流油?那優質煤礦賣出的煤,每月怕都有幾棟房子。」
「兄弟,你只看到表面啊。煤礦是鄉長捏到手裡不放,錢雖然有可我不見一個子兒。」楊滔就覺得不可能這樣,上次和部長、定文到米奪鄉時很明顯石彥龍要強勢(文*冇*人-冇-書-屋-W-R-S-H-U),黃強跟本就不能和他相爭鋒。
「是嗎?要真是這樣那我一定記著,有機會就討幾十萬來。石老哥,可我看黃鄉長哪是老哥的對手。」正說著老闆上菜了,楊滔年輕當然要搶著把酒瓶拿著為石彥龍斟酒,石彥龍見楊滔是真性情的人,也站了起來拿酒杯。兩人先喝了兩杯,每次楊滔斟酒後,都由著石彥龍先選,兩人的情感就親近了。楊滔本意是想結實幾個鄉鎮領導,今後下去辦什麼事也好有個落腳處不至於挨著餓回來。石彥龍酒也喝得猛,和他那個性有些相似,一杯一口,兩杯下肚後,酒勁就上來,說道:「兄弟,我看你人好,今後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到的說一聲立即就去辦,要我打一句梗你把我腦袋取下來當球踢。」
「老哥米奪鄉這麼好的煤,要是把路修好了,那錢不就像流水一樣?」楊滔又提起那個問題。
「老弟,你不知道,我只跟你說,那姓黃的深著呢,可老哥我也不比他差。」楊滔本想等他說,石彥龍卻轉了話題說到楊滔的級別,「老弟,部長真是個好人,你好好跟他說說,副科算什麼,科級、處級都能幫你擺平。」石彥龍似乎處於有些醉意與清醒之間,楊滔也不好多說什麼。兩人各三杯,把那瓶酒分了。石彥龍想要再喊酒來,楊滔想到下午還有事要做說下回再喝。
吃了飯,石彥龍也沒有像有些人粘著酒就囉嗦,人很乾脆吃飽就走人。楊滔起來買單,石彥龍一把抓住楊滔:「兄弟你是要做什麼?看不起老哥?這得月酒樓是老哥的點,今後兄弟只管帶朋友來都算老哥我的賬。」楊滔自然感謝,出了酒樓石彥龍卻說要去醒酒,拉著楊滔去洗頭。
第十二章 權衡利弊
三月很快就過去了,楊滔要薇薇在迴龍閣買的和租的房子大體辦妥,薇薇正忙著辦理手續。三處房子,分別用楊滔、付麗珍和薇薇的名字辦理,租借的兩處房子正在簡單裝修,準備四月後開始經營。任晴已經決意與楊滔合夥開一家專賣民俗手工產品,像服飾、工藝、首飾等。
三月底對楊滔和鳳城的人來說都有一件大事發生,那就是謠傳已久的陳俊軒副書記,由懷市縣級副書記升到地區副書記,主管地區的文、教、衛等方面的工作,這種屬於破格提拔。消息確切後,胡成紅縣長特意與楊滔通了電話,要楊滔有意無意中露出與陳副書記的關係,但不能明說要讓人去猜,這樣才會達到效果。楊滔說胡縣長你開開金口,就把我的事解決了。胡成紅就罵楊滔你是不是只看著鳳城這屁股大的地方,還是只想著混個正科就到退休?那好,明年我給你挪出個鄉長位置給你坐坐。楊滔就沒有話對答。
楊滔想怎麼樣才能像胡成紅所說的那樣,既要讓人意識到又要不著痕跡。自己也就混在政府辦最末的一個,就算三月來發了三四篇文章,有兩篇還是與部長合作寫的。引不起領導們的留意。想了兩天,楊滔終於想到兩個辦法,一是寫出關於鳳城文化一個系列,連續在地區黨報上刊出,這不是大的問題;二是找李鐵男主任做文章,他答應自己的一個項目已經有了初步結論,規劃和勘察等前期工作都已經完成,要是自己再催一催應該很快投入運作。縣裡對拉到項目是很注意的,除了張靜之外,很少有人知道這項目的真正來源,就可以誤導許多人遐想任由他們去猜。
思謀已定,楊滔給李鐵男打電話落實官燕鄉五組的寄宿制學校建設,李鐵男接了電話說:「楊滔是不是等不及了,還是怕我變卦?」
「李老,工資當然是揣著衣兜裡心裡踏實些。」李鐵男呵呵地笑。
「楊滔還真是直,連基本的客套都不講。」
「李老,我和你講客套你來個順水推舟,那我不空喜一場?」
「怕你了,工程可以給你,可你要負責看好,一分錢都不能挪作他用。」楊滔一口應下來,卻立即說自己連個科員都不是,怎麼樣去監管這個項目,除非要從上面壓下來。「你倒是會請尚方寶劍。」李鐵男只要有人幫他看好那些經費,到地區去想些辦法還是能做到的,最容易的就是找陳副書記,要他點將。
楊滔得了李鐵男的話,知道自己目的已經達到,說了幾句客氣話掛了電話後想誰會挪動你一分錢,現在也沒有人再使用分分錢了,要挪也是挪幾萬甚至十幾萬。
楊滔去文化局資料室經過隔壁辦公室時,見裡面很熱鬧,幾個人圍著一張辦公桌。楊滔與幾個辦公室的人都熟悉了,串串崗平時經常做,他一時好奇地走進去看,只見圍著的人有些興奮地叫喊著,雖極力壓抑卻依然能體會到那種興奮。
楊滔擠進去看見有人正全神貫注地表演著,看那人卻是米奪鄉的鄉長黃強。楊滔心裡詫異,黃強怎麼會到政府辦來表演,有這麼好的閒情逸致?而捧場的人平時都很鳥,政府辦的人只有在縣裡領導面前做出一副老實規矩的模樣,見下面的鄉鎮幹部或其他局級單位的人都是高傲得愛理不理,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那人員好有背景或與縣裡領導關係好的人,才會得到熱情的笑臉。黃強真的像石彥龍說的那樣,水很深?
黃強正對面是這個辦公室的副主任滕帆,滕帆副主任是分管農業的平時與楊滔往來較少。滕帆和另幾個人正興致盎然地看著黃強,只見黃強一隻手伸出兩個手指,是中指和無名指,另一隻手捏握著手掌,他只要運功無名指就會漸漸長長與中指相齊。大概是前兩次沒有做成功,黃強肅靜地說:「籐主任,這中功表演平時是禁止的,會損傷練功人的功力,另一方面就是看表演的人心要虔誠,信則有不信則無,你們要相信就要先把心放誠實,要不就空耗我的功力,上面師傅知道會處罰我的。」
「黃鄉,我們本來就相信才看你表演神功,怎麼會不誠信?那你要我們怎麼做,是不是你自己功力不到,就推到我們頭上?」辦公室的一個人說。
「我功力不夠?你到和平廣場前問我們縣裡的老革命們,哪一次不是我公開表演這長指神功,老革命們都親眼目睹的,要不他們肯與我一起練功?你當老革命們也能蒙嗎,我們每月都會在和平廣場集體練功,共同探討,你自己去問問。」黃強理直氣壯,辦公室裡的人知道黃強口中說的老革命就是縣裡退居二線的要人,他們在位時提拔的人大多在縣裡重要位置有很深厚的勢力,很受人尊敬。要是他們想搞什麼活動,開開口要什麼支助都不會有任何懸念。黃強以老革命做保護傘,辦公室裡的人不再懷疑。
黃強眼裡閃出一些滿意,說:「你們真要是虔誠,那就按我說的做。先吸氣,再呼氣。能不能按我說的做?」幾個人都想看看說得天花亂墜的長指神功,看是不是真的無名指就長了出來與中指平齊。黃強就指揮著吸氣,幾個人就深深地吸入,吸入的時間有些長,把肚子都鼓了起來,黃強一邊說要靜心不能有一點浮躁,然後說呼氣把濁氣呼出一點都不剩,反覆幾次就會把一個人的雜亂情緒排除乾淨。呼與吸幾次後,黃強就立即表演長指神功,就見他那無名指漸漸上升增長和中指相齊。幾個人就說果然是這樣,黃強說那當然了,這是我國戰國前期就形成了的理論體系,後來的漢代,幾十萬人都探討練習,又經過了千百年來最聰慧的人反覆錘煉總結而成的。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氣功,最精深的,是世界上一切學說中最玄奧、超常的科學。解放後,中科院就成立了專門的機構來研究這些國粹,總算有所成就,這兩年才到民間傳授,這種功法現在在全國已經有兩三億人練習,有完整的機構進行傳授、講析和表演,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現在對想參加的人的資格審查也是越來越嚴格,就是想保持練功者的心態純正。
黃強還在胡吹亂侃,與那天在米奪鄉見他時很不相同,又因為剛才在背後細心察看黃強表演,那隻手的中指明明是往後縮而無名指是向前伸,手掌稍偏就得到同樣的結果了。楊滔邊走邊把自己的手比劃著,進辦公室還在試,被辦公室主任李海見了,問道:「楊滔你的手怎麼了?扭傷啦?」楊滔就小聲把隔壁辦公室的事說出來,心裡也沒有當回事,只是覺得搞笑。誰知李海卻說:「楊滔,不要搞那些,共產黨人還會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法輪功事件才過去,又有什麼新的功法了。那些老革命練練功,鍛煉身體倒是不錯的。」
「主任,我哪信那些,就覺得那些人無聊胡思亂想呢。」楊滔說著到自己辦公桌上去整理那篇稿件,心想石彥龍說黃強水深,而李海口裡雖說反對神功,卻也沒有去制止黃強和其他人,是因為黃強身後的練功組織還是黃強一起的老革命?一時間,楊滔也靜不下心來寫。
好幾次遇上李奉唯,楊滔都說要李奉唯請客,李奉唯也說要大家一起聚一聚。李奉唯能夠簽單,不讓他為朋友們簽兩次大家心裡怎麼會平衡?可都因為時間不湊巧,一是聚不齊就拖著。楊滔這幾天為私事忙,寫東西也就沒有靈感。索性停下來打李奉唯電話,問李奉唯是不是有空。「我隨時都有空,是想聚一聚?我打聽到一處好玩的地方,你先過來我們再聯絡他們幾個。」楊滔來到公安局裡,李奉唯正在給定文、平聲、高興幾個人打電話,見楊滔來了伸手做無奈狀。等李奉唯放下電話,楊滔立刻問:「又約不成,還是你成心放我鴿子?」
「我哪次說話不算數了?好,今天先請你吃,想吃人肉都陪你去。」李奉唯說著與楊滔出來公安局,找了家小館子吃飯,只有兩人也吃不出什麼氣氛,喝了點酒後說到楊滔的級別問題,楊滔才到政府辦想要爬到副主任資格都是最嫩的,這樣混副科那是難上加難。李奉唯建議楊滔到鄉鎮去混兩年,得了副科正科後再回機關,反正楊滔筆頭好這樣的人到處都要,要是真得了正科更好回機關了。
「就算我想去,那也不是想了就能去的。」
「你不會找陳副書記?」
楊滔一口否決了,要李奉唯別想這些。李奉唯說;「那好,你要真想下鄉鎮撈個科級,我給你介紹幾個人認識。」夜了後,李奉唯才把楊滔帶走。
李奉唯把楊滔帶到藍月亮休閒會所裡,兩人上樓卻沒有見到薇薇。二樓一間有人在等,見李奉唯到來,說:「李局這樣忙,每次都要等你。」
「你們先開局不就是了,又不是三缺一,非要等我來取你們的錢不可?」三人上到五樓的一個貴賓室裡,楊滔見裡面已經坐著好幾個人。李奉唯為楊滔一一作了介紹,楊滔知道這些是各局的一些重要人物,經常來藍月亮消費的。楊滔一時也記不清那麼多人,那些人見楊滔是李奉唯帶來的,沒有太重要的職位也不以為意,搬來一張四方桌準備開牌局。
李奉唯入局時開了幾把,都沒有大牌損失也不大,就是每次五元的下水錢。楊滔見他們玩到最大時,一個人就出了五百元。李奉唯弄了一把,牌面比所有的人都大就一直衝押,押到三百時只剩兩人對放。最後看牌時,李奉唯被底牌所殺,很不服氣要楊滔來代幾把。
有個人見楊滔猶豫激將說:「老弟爽快點,錢不就是人找來玩的?」楊滔記得那人是稅務的一個副局長,姓張,口氣牛得沖天,楊滔被他一激也就下了水。楊滔一上手李奉唯就在旁看著,他知道楊滔很熟牌很是放心了。
玩了一會,李奉唯說有事商量讓薇薇給安排了個房間。楊滔就要個跑腿的到燒烤街去弄東西來吃。幾個人到了房間,李奉唯才正式給楊滔介紹,他們一個是稅務局的張哥,一個是什麼老闆,叫馬哥,另一個是什麼人那個張哥也沒有說清楚。這三個人先在玩牌時就口氣很大,幾個人一起說話一會兒楊滔就聽張哥和馬哥提到了縣裡不少領導,還有地區的一些領導。從他們的說話中,讓人覺得與領導們都非常熟悉,要想辦什麼事只要找到他們從中牽線,從沒有不做成的。
李奉唯和幾個人說了交情,楊滔就到櫃檯搬來兩箱啤酒進來,開了箱每人先給一瓶自我介紹道:「我叫楊滔,和奉唯是兄弟,現在混在政府辦裡。今天能認識三位老哥心裡很高興,楊滔先喝一瓶表示敬意。」說著就咬開瓶蓋,對口喝下直到一滴不剩。李奉唯趁機說:「張哥,我這兄弟很夠朋友,可是我們縣裡數一數二的大手筆,文章寫得無可挑剔,得過《人民報》的大獎。」
「嗯,這兄弟是個好漢子,這酒喝得爽牌也玩得讓人佩服,倒是要拉拉交情。」張哥說著也像楊滔一樣把手裡的瓶酒喝下。喝到三四瓶,三個人就把楊滔當作兄弟相稱,這時燒烤的食物送來,幾個人吃著就說到楊滔在政府辦的情況,三人對政府辦可說是瞭如指掌,對裡面各人的關係比楊滔要熟悉太多。李奉唯就提到楊滔在政府辦還是個科員,想混個副科都沒有門路要幾個人給想想辦法。
「老弟,看在你人這麼豪氣與我意氣相投,老哥不給你指點一條路走,心裡真是過意不去。老弟要想得個副科或正科,在政府辦是沒有辦法的,你要到鄉鎮去打一轉,你要信得過老哥,老哥保你下一屆弄個副鄉做做,三年後成正科你說怎麼樣?要是老弟不想到鄉鎮去,那機會就少了。」稅務局那張哥說。
「張哥,鄉鎮不鄉鎮都沒有關係,問題是我兩眼一抹黑沒有路走。張哥你能帶兄弟一把,兄弟也是知恩圖報的人,不會忘記老哥。」楊滔感慨地說。
「老弟你說沒有路走那可和老哥我打埋伏了,沒有路走你能進到政府辦?不過老哥與你投緣,老哥給你留意著,有機會第一個先告訴老弟你,要是老哥做不到,老哥我就把肚裡的酒吐出來再喝進去。」張哥滿懷信心地說,楊滔感謝著給李奉唯和三個人都點了小姐到房間裡去按摩。自己卻走到薇薇房間去,薇薇見了,問:「楊哥,今天你喝了不少,可要注意著身子。那幾個人是鳳城的掮客,就靠這混飯吃能量大著。」
「知道,薇薇我有些喝醉了。」
「要不要給你找個妹子來服侍你?我看還是喊珍姐來接你回去。」
「哪要什麼小姐妹子,你給我按按就是了。都是李奉唯害的,說找這些人可找到路子,你可不要讓你珍姐擔心。」
「楊哥,要是喝多了,你就在這裡睡,藍月亮裡多的是床。」
「好啊,你睡哪張我就睡哪張。」楊滔涎皮賴臉地說。
「楊哥,我等你這句話可等一兩年了,你可不能反悔。」薇薇說著吃吃地膩笑。
官燕鄉五組的村小寄宿制學校建設項目終於落實下來,李鐵男給劃撥六十萬資金,包括修一棟四層樓的十二個教室,一個實驗儀器室,多媒體室和實驗室,另一間做老師辦公室用,共四層每層四間。另外到地區討來二十萬,做配套資金完成多媒體室、實驗室、改裝學生宿舍、學生宿舍配套設施,總資金是八十萬。李鐵男要求鳳城成立項目管理小組,組長是李鐵男自己,而楊滔卻成了具體管理的責任人,楊滔的責任人一職是地區政府下的一個通知。背後是誰促成這事,誰也不知道。通知還說到,項目具體經費使用是鳳城教育局經手,嚴令縣政府不得插手。
這樣這項目就落在張靜手裡,工程質量監管方則是四中的李國棟,他雖然是在四中,官燕鄉的學校卻也是他的管轄範圍。這對楊滔非常有利,兩個核心人物都是與楊滔有利益往來,使得楊滔做什麼都可以直接地表達出來。項目資料批下來後,楊滔給張靜去了個電話,說這項目要百分百地保證質量,可是自己用腦袋擔保的。張靜就要楊滔放心,在哪裡都可弄些手腳,對李鐵男的錢那是真不敢沾邊,那是要咬人的。楊滔心想去年的二十萬,也不知到底被弄走了多少。自己兌現了承諾,總算心安理得些了。
幾十萬的項目對鳳城來說只是很小的一個項目,本來不應該驚動鳳城的縣級領導,然而楊滔拿著這個不倫不類的通知找李海主任,說有幾個月要間或去四中或去官燕鄉看工地時,李海就留意了這通知。隨後跟縣委書記段世理說了這事,他覺得裡面似乎有說不清的利益,楊滔不過是一個科員,地區怎麼會直接點他的名?之前,楊滔雖然是教育局辦公室副主任,那也只是副主任而已,按說這些事都輪不到楊滔沾邊的。當然,李海不是認為楊滔和地區中飽私囊了多少,這麼小的項目在李海這個辦公室主任來說還沒有看在眼裡,而楊滔這個責任副組長,就有些蹊蹺讓人捉摸不透。
縣委書記段世理聽李海解說後,把通知看了兩遍,楊滔這人雖沒有見面卻聽說過,也見過楊滔寫的一些文章。段世理對李海說,這很正常不要有任何想法,那筆資金是地區撥下來的,地區領導這樣安排是有他們的考慮,好在楊滔是政府辦的人,那不就是政府在監管著這資金了?其實李海與段世理關係不一般,李海可說是段世理在縣政府裡的監視眼,一舉一動都會讓段世理知道。
李海聽書記這樣說,以為他知道楊滔這事的內情,不再多說。李海走後,段世理又仔細地琢磨著這件蹊蹺的事,段世理是懷市的人在懷市有不少朋友,思前想後就給懷市的朋友打電話探問。不久就知道這筆資金的來源,是全地區最為惡名的李鐵男劃撥給鳳城的,隨後就瞭解了去年五中水改的事。這筆資金落在官燕鄉五組,那裡正是陳副書記的老家,楊滔的背景也就呼之欲出了。
段世理想到這根脈絡,陳副書記現在已經是懷市地區的副書記,而且還是市委常委,這是最為要害的,今後自己要想挪動,常委討論時陳副書記的話很可能就會在關鍵時刻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與陳副書記以前沒有太多的往來,雖然去年秋天陳俊軒的爺爺過世時,自己到過卻只是禮節性的往來,現在當然不好很直白地去求陳副書記。段世理就想從楊滔身上下點功夫,對自己進行曲線運動轉折聯繫到陳副書記。
楊滔接到縣委書記的電話,要他去書記的辦公室,楊滔心裡也在琢磨。可以肯定是那份通知在作怪,只不知道縣委書記會是怎樣的態度,要是臉色不好楊滔就想把事情全推說不知,解釋說是年前的事,現在可以推給別人去做。要是書記支持,自己就說不知怎麼去做好,讓書記給自己拿大局他總會願意的。
到了縣委書記處,段世理很客氣地要楊滔坐,不動聲色只是問楊滔的工作情況,瞭解楊滔到教育局之後的工作成績和到政府辦之後的工作進展。楊滔盡量說得平淡。段世理問到五中的水改工程,楊滔就知道書記是在安撫和鼓勵自己了,說得更謙虛,把自己與李鐵男結識的過程大致地說了說。段世理就問楊滔對工作發展有什麼想法,楊滔說自己安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就知足了。兩人是第一次見面,當然說的都是表面動聽的話。段世理最後才問到官燕鄉五組的建校工程,叮囑楊滔要管好工程的質量和進度,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他,一定會全力支持,隨後說到陳副書記,只兩句話點了點,要楊滔不能辜負陳副書記的厚望。楊滔笑了笑,告辭出來,他沒有直接回政府辦,在街上慢慢地走著,想著書記今天的事心裡就有種果實成熟的感覺。
春天,傍晚的風很柔順,拂面有如仙子的手輕輕撫過,鳳城的人一冬窩在家裡,厭煩了,都到室外享受春的和煦,沿街的人有如螞蟻搬家一樣來來往往,和平廣場更是站滿了迎春的人們,歡笑聲像禮花一般衝上雲霄。楊滔和付麗珍從任晴家去東門要經過和平廣場,到和平廣場時卻見到一個奇異的場景,廣場人雖擁擠,主席台那邊卻有一塊空處,大約有近百人在主席台和台下站立著,神神叨叨地在練功。這群人佔了廣場的三分之一,老少夾雜,楊滔見練功的人群裡黃強那瘦而小的身材格外精神,穿行在人叢裡。
付麗珍問楊滔:「楊哥,他們在練什麼啊,太極拳嗎?」
「不是,他們是在練自以為無敵又無所不能的神功,那些人無聊得很,不僅騙人把自己也騙了。」楊滔拉著付麗珍加快了腳步。
進入四月,鳳城與旅遊總公司的協議已經簽署,鳳城開始履行自己的義務。一是清理河道淤泥,修建沿河碼頭,並在沿河兩岸栽插楊柳;二是修整街道,把古城所有街道的街面,換成清一色的青岩石板;三是維修古城區所有房屋,外觀統一起來,全部塗成暗灰色,房子兩端牆挑成鰲頭。
鳳城人看到相關旅遊業的工程啟動了,這些動作給一些敏感的人,和知道一些內情的人,還有更多聽到流言的人都心思泛動起來。旅遊公司也在行動,不僅把幾大旅遊景點修繕了,還成立了相應的機構。接待處、售票點、咨詢處和大量的大幅廣告牌。旅遊公司還在鳳城聯絡了不少賓館作為他們的點。薇薇那家旅館規模小了,大的團隊容納不下,付麗珍雖給薇薇推薦卻也沒有成為主要的點。
旅遊公司動靜一大,鳳城不少人也動了起來。雖然,更多的人仍然不相信鳳城的旅遊能真正改變以前兩三年來那種狀態,這些人都在觀望著,不敢把積蓄十幾年的錢投出來。但還是有些人動了,一家家賓館在沿河兩岸掛出牌子來。房子沒有做什麼大的裝修,只是刷粉一新,弄張席夢思就算是旅店了。也有稍微高檔的把房間弄成標準間,一房間兩舖位,設立個衛生間裝上熱水器。不過,這樣做的人少,來旅遊的人流量還沒有見有太大的變化,就算來了的住在古城區裡也不在乎是不是標準間。
民族飾品和地域性物品的小店,漸漸多了起來。從北門沿街到東門,還有古街弄裡,已經見那些小店漸漸要連成一片,形成街市的規模了。
楊滔的兩家店,一家是餐館,地盤小,卻正是旅遊旺地東門與迴龍閣連接處,而且是真正的吊腳樓,樓的三分之一都懸空在河道上。下面河道在清淤泥,楊滔也叫人在修整那家餐館。餐館上下兩層樓,總共可用面積也有兩百多平米,老式的房子格局太隨意,把空間分隔成幾個小間,客廳也不大。要是用老式小方桌,可擺下十幾桌。只是這樣就會連走路都要偏著身擠,楊滔不想弄得太緊。就想著把房間之間的壁板,拆下來用幾根立柱支撐著樓上。上面一層樓倒不用拆,沒有客廳,每間小房間正好安排一桌。
楊滔走到河沿上,看河水翻著黑浪,沉渣裡不是漂浮出塑料食品袋,就是白色的爛飯盒。臭氣一陣有一陣無地吹到房子裡來,聞了一會也就沒有覺得太熏人。修整房子的人正在忙碌,楊滔設計用薄的新鮮木板,把房子裡全部釘補一層,把那老舊泥牆都蓋住。外面也用新木板釘一遍,老房就完全變成了新居。這樣裝修只要十幾天房子就可完全變了樣,不會再是原先那破舊得讓人無法產生食慾的房子。
另一家楊滔準備用來賣旅遊紀念品,把鳳城一帶地域性的服飾、裝飾品、小用品等等很多都是手工的製品,或者是流傳幾代人之後的東西,都很有些價值。而在鳳城,這些物品的成本很低,像薇薇家鄉就有大量的手工飾品,收集起來,還可以先拿貨後結算。鳳城也是個多民族雜居的地方,民族特色物品不少,能給外來旅遊者很多新奇和收穫紀念。
賣飾品的那一家,楊滔打算自己住進去,也就稍做一些裝修,把自己和薇薇的住的房間修飾一新外,其他都放在以後再處理。另三棟房子楊滔一時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和錢去修整,擱置在那裡。
楊滔和付麗珍看了餐館那房子,付麗珍就轉去東門的家居賓館。楊滔往下走,十幾米來到另一家。裡面也在裝修,楊滔想看看,要工人把那老式的蹲廁,改成可沖洗的衛生間。走進房子裡,四米寬的門面已經裝修得差不多了。就剩裡面的兩間房,楊滔聽到裡面錘響聲,知道工人們在忙。走進去,卻只見一個女人在。房子裡的光線暗著,看不清楚。楊滔以為是薇薇過來,就想去捉弄薇薇乘黑戲弄她一下,嚇嚇她。楊滔悄悄潛到女人身後,伸手一捏住那臀部時,發覺不妙。手感不對,薇薇的大屁股楊滔捏過不止一次,對那裡的彈性與豐滿度很瞭解。心知弄錯了,楊滔連忙放手。
上班後,楊滔來到政府門口的打字店裡,把那篇文稿再審一遍,這是楊滔的習慣,發稿之前總要再審審不要有錯誤。回到辦公室想把文稿發到《人民報》去,開了郵箱把文稿粘貼郵發過去,這是鳳城民俗性散文之二,上周已經刊發了一篇,楊滔與編輯說好發一個五篇的系列稿件。
「楊滔,唐縣找你讓你到他辦公室去。」楊滔正準備把第一篇從郵箱裡調出來看一遍,田剛進來。
楊滔上到四樓,唐金強的辦公室不是第一次去了,敲開門,唐金強說:「小楊,今天不忙吧?」
「唐縣,就算天大的事我都要先把唐縣交待下來的事先完成,唐縣放心,有什麼事要楊滔做?」
「看你說的,好像我比天還大一樣,讓人聽了影響不好。今天想到教育局去看看他們的普九準備工作,你是普九專職人員,又是從教育局上來的,熟悉情況,你陪我一起去吧。」
兩人下到一樓,楊滔問要不要把田剛一起喊走,唐金強說田剛今天事情多。兩人上車來到教育局,楊滔下車時,想到上次自己見廖科貴副縣長時是多麼難,現在回教育局,只怕那些領導對自己都會低眉順眼。楊滔就給李輝主任打電話,李輝接了後果然比原來要客氣多了,楊滔說唐金強副縣長已經到教育局樓下,要來看普九迎檢工作準備情況。楊滔聽出李輝在電話裡的驚慌,隨後聽到樓梯急惶的腳步聲。
上午十點半,該來上班的也都到了。楊滔陪唐金強往樓上走,李輝很快到了,見唐金強從樓下而上,急忙走到唐金強側身握住唐金強的手,卑謙地說歡迎縣長來指導工作。唐金強淡淡地說了句安慰的話,李輝才回頭說:「楊滔你回娘家都不先打個招呼,也好讓我們到門外迎接唐縣。」
「李主任,唐縣沒有指示我哪敢做主啊,我可剛得到一個巴結縣長的機會,你就要求我做違規的事,那不是在害我嗎。」楊滔一說,把唐金強和李輝兩人都逗笑了,氣氛輕鬆了些。
走到三樓辦公室,李輝請示唐金強,是先到辦公室裡休息下,還是先看督導室的材料,聽督導室的人匯報?唐金強卻看著楊滔要他決定,楊滔很無辜地說:「唐縣,你是考驗我還是想鍛煉我?要我說,我可說不好。那就請李輝主任帶路,帶到哪是哪。」楊滔當然不肯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誰知道唐金強是什麼意思?要是局裡督導室沒有準備好,直接帶去就會得罪教育局裡的人,雖然不用怕什麼,可自己是從教育局出來的,見他們吃虧也沒有什麼光彩。推給李輝是再好不過,怎麼選擇都會對教育局有利,何況也體現自己不是妄自做大的人。
李奎局長和田華、田紅從四樓走下來,麻曉書記也跟在後面。唐金強到教育局來那可是大事,要是電視台事先知道都會前來攝影報道。幾個局領導見了唐金強後,盡量放低自己的姿態,李輝這時就把對唐金強的行止安排推給田紅,田紅與唐金強的關係是比較鐵的。田紅這時的腰比另幾個人都伸得要直。楊滔見局領導都到了就想先告辭,這時自己沒有必要陪著唐金強,看教育局領導的媚態。田紅正問唐金強要怎樣安排,問題又轉回一開始的現狀。唐金強沒有再問楊滔,而是說:「我就想和楊滔走走瞭解瞭解情況,你們都去忙自己的事,要不放心留下一個就成。我也就是去看看督導室的準備情況,上面要我匯報時總不能推說要他們來找教育局問。」
幾個領導聽唐金強這樣說,有些尷尬,誰走誰留,等著李奎局長發話或者唐金強親自點,唐金強卻往督導室那邊走,不理會他們是誰留下陪自己,楊滔想走卻也走不了。李奎局長見唐金強走了就跟上,可具體業務田紅要熟悉些,也跟著走,田華和麻曉站在原地,想回四樓又覺得不好立即就走。田華想到什麼,到各股室去打招呼,讓所有的人不要先溜走逃崗。
到督導室,唐金強問了些情況,鳳城的普九在數據上已經理順,可學校裡的學生依舊相差太多,全縣共相差上千人。好在六月底初三要畢業一批,可在那一批人裡多消化些數據,還差幾百人,總要到臨檢時再想辦法補救。好在省檢時積累了一些經驗,社會上的一些青年到時可充當學生人數,進入教室頂替一部分。當然匯報時話就不能這樣說,而是說到秋季入學時,再做踏實細緻的勸學工作,會把虧下的數據補上。前後匯報了半小時,唐金強心裡有了底,安撫督導室和教育局領導後,才出督導室。
楊滔也不清楚唐金強今天來教育局的真正意圖,是真想瞭解督導室普九迎檢準備情況,卻又不太像。走出督導室後,唐金強對李奎局長和田紅說:「你們兩位領導先回自己崗位,我和楊滔再各處看看,中餐就在教育局吃,我們什麼時候集中就由局裡安排。」李奎和田紅連聲說好,唐金強到局裡吃飯,那是對局裡工作成績表示了肯定。李奎對楊滔說:「楊滔,你可要幫我們陪好唐縣,局裡是你的娘家啊。」說著就忙著去準備中餐。
「唐縣,往哪走啊?我負責帶路當嚮導。」兩局長走後,楊滔不知道唐金強想看什麼。
「先看看你工作過的地方吧。」
「唐縣是公事辦好後,兼顧私事,是想看看秀梅姐吧。好,請。」楊滔說著走幾步到辦公室門前敲門。
辦公室門沒有關,兩人進去後,李輝主任就熱情地站起來迎接。唐金強說要看看楊滔辦公的地方,誇獎楊滔能力強,李輝等人的話更動聽了。徐姐等人也在,見楊滔陪著縣長到來和楊滔說話就有些拘束。楊滔也不好高聲談論和敘舊,熱忱倒是放在臉上。蔡司在辦公室裡見楊滔他們進來後,看了兩眼把頭轉偏一點。唐金強要看楊滔的辦公桌,李輝忙著領唐金強去辦公室裡間看,裡間召集、安小梅、田佳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秀梅也在。見唐金強和李輝、楊滔進來都站了起來,只有秀梅坐著在弄她的電腦。安小梅見了楊滔兩眼就放出光,那笑容極力地壓制卻像是收攏不住,終在臉上漾開。唐金強見了安小梅,又見安小梅嫵媚的笑容,臉就轉不開對著安小梅看,伸出手要與安小梅握手,安小梅見唐金強伸手過來近了,才回過神匆忙讓唐金強捏住了。李輝在旁邊說:「唐縣長,這是辦公室的安小梅,文筆和工作能力都很強。」李輝介紹完後,唐金強也就放開安小梅的手,李輝再介紹召集和田佳,唐金強只是象徵性地握了握。楊滔這時開口說:「李主任,你還有一位最重要的人沒有給唐縣引見啊。唐縣這位是辦公室的秀梅姐,你還不認識吧?」說著就指著坐著的秀梅,秀梅聽楊滔這樣說,也站立起來,說道:「楊滔才幾天不見,就學會油嘴了,看來政府機關還真是鍛煉人。」
「不敢,在唐縣和秀梅姐面前,我哪敢油嘴?唐縣來辦公室就是想看看秀梅姐,不好直說卻找借口要看看我的辦公桌,我看唐縣關心秀梅姐才是真的。不過,我很樂意唐縣用我做借口。」楊滔搪塞說。
「楊滔,還真會理解人。不過,今天還有件事就當眾說出來,免得楊滔說我把他當槍使。縣計生辦辦公室,需要一個寫材料的人,計生辦已經跟我要了幾回了,不能再推下去。教育局人才多,我來親自看看,看能不能點一員將去。今天見這幾位文秘都不錯,要是有心想去就自己提提要求,當然也可以現在提出來。」唐金強說著,眼睛就一直看著安小梅那嬌媚的臉。楊滔見了,心裡苦叫一聲,才知道唐金強來教育局的真正意圖。
像唐金強這樣直接把要調人的事說出來,那也是少而又少。唐金強看著安小梅,安小梅自然知道感覺到他那灼熱的目光,安小梅對這樣的目光很熟悉,但凡男人見到自己很少有不是這樣眼神的。可唐金強說計生辦要人時,安小梅第一反應是楊滔給她找了個新地方呆,隨後看到楊滔的臉色和恍惚不定的眼神,才知道不是楊滔的主意。安小梅心裡明白,是唐金強窺涎自己的美色想誘惑自己。可對安小梅來說,到計生辦去是個好的機會,可跳出教師行業,而現在自己還只是借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到五中資料室,弄不好連資料室都回不去。
安小梅見楊滔的臉色漸漸不自控地變差,也知道楊滔明白唐金強的用意,自己對楊滔的愛雖然是不能見光的,可心裡只接受楊滔,想到楊滔的好就把臉轉開,避過唐金強的目光。召集、田佳、安小梅三個人是唐金強所涉及的人,他們都不作聲。在機會面前既想得到,也怕因自己的冒失而失去,領導的意圖是不是真像說的那樣?另兩人也看到唐金強看安小梅的神情,雖不往齷齪處想,卻也知道縣長多半是看中安小梅,是不是楊滔先就與領導說好了的?辦公室裡一時安靜下來,李輝主任見沒有人回答唐金強的話,開口建議說:「唐縣長,我看是不是讓他們自己想一想,決定好後再向縣長匯報?」
唐金強見一時之間是定不下來,就說給五天時間,可以向教育局申請也可以直接向他匯報,說著就往外走。楊滔等李輝也走出了裡間後,才看了安小梅一眼,安小梅正看向楊滔。分明是徵詢楊滔意見並向楊滔表示自己的堅定神色。楊滔沒有癡看也沒有過多地猶豫,對安小梅點了點頭,轉臉卻見秀梅一直盯著自己,就說:「秀梅姐,一起去吃飯吧。」
「吃飯,是你自己請嗎,你請我就去。」秀梅眼中的神色很是複雜,楊滔看不懂,卻知道秀梅說的話裡有更多的話要對他說。
「那好啊,請一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今天卻要陪唐縣,秀梅姐別說我耍賴就是了,哪天你定吧。」李輝這時折回來說唐縣要辦公室的人一起去吃中餐,催大家都走。走到教育賓館餐飲部,田紅已經安排了兩個房間,由於辦公室的人突然到來,賓館餐飲部就有些忙亂,雖然已經準備好了領導們的那一桌,田紅問要不要先上點來。唐金強說不用慌,不搞特殊化。這段時間,給田紅安排人桌就充裕了,局領導四人加上李輝、楊滔和唐金強還沒有坐滿一桌,唐金強就叫李輝把辦公室裡的人叫一些過來。李輝自然知道唐縣是想與文秘們接觸接觸,可三個人一起過來這邊就顯得有些緊,只叫一個顯然把另兩個排斥在競爭之外,是很得罪人的,也把不住領導的用意。
李輝走到隔壁間把秀梅叫了過來,唐金強倒是無話可說了。秀梅到這邊來,這桌就空一張位置在楊滔身邊,坐在唐金強身邊的李奎局長和田紅都站起來要讓秀梅,讓唐金強夫妻倆坐一起,秀梅就說:「兩位局長坐你們自己的椅子,我就挨著這小帥哥坐。」
「榮幸得很,唐縣不會有什麼想法吧。」楊滔見秀梅坐下,想都沒有想就說了一句,房間裡的人都笑了起來。秀梅說:「楊滔你現在也這麼鬼啊,連老姐的玩笑都要開,翅膀硬了是不是?」楊滔連說不敢。看這情行,無論是誰都不會想到楊滔與秀梅有那種肉體關係。
中餐時唐金強除了到隔壁房間去敬了一次酒外,沒有再做過多的表示。唐金強走時,局領導們就跟著出去,楊滔落在最後,站起來時秀梅在楊滔背後拍了拍,在他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當然不會有人看見。楊滔轉身看秀梅,秀梅眼裡儘是調笑,像是在說你有膽就在這裡把我放倒。
下午下班,楊滔接到秀梅的電話:「楊滔你答應的要請客,是你說地方還是我定地方?」楊滔本來就在想怎麼樣才能迴避秀梅的糾纏,唐金強的實力太過雄厚,到政府辦一個多月來,楊滔對這些已經有了很好的體會,稍不小心就會為這事粉身碎骨,還不會有人同情。楊滔正想找借口,卻聽秀梅說:「不要找借口了,你想不想知道一些事情?想就快來。」秀梅說了個地點。楊滔已經幾次用各種借口推掉秀梅的纏繞,好在秀梅也沒有死纏爛打,每次楊滔說了個原因秀梅也就算了,這次卻這種口氣說話,楊滔就趕了過去。
楊滔到房間裡,見秀梅已經洗了澡,頭髮濕漉漉地披掛在肩上,臉卻是一些蒼白。茶几上放著幾盒吃食,顯然是秀梅提來的。楊滔見秀梅這樣,知道她也在為他著想,心裡倒有些感動,畢竟秀梅幫過自己這麼多,而她也只是想要自己安慰她,誰不是這樣?自己與安小梅,比起秀梅對自己秀梅算是好的了。
「秀梅姐,今天我受傷了。」
「受傷了?哪裡?怎麼回事?」秀梅問得有些急。
「這裡,今天被人掐了,現在還發騷呢。」楊滔指著自己的屁股,中午時被秀梅捏過的地方。秀梅明白楊滔在調戲自己,要過來再掐。楊滔就說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秀梅一聽說要吃,就折身去打開吃食的盒子。是炒爆肚片、回鍋肉、青絲牛肉等幾樣菜,都是楊滔喜歡吃的東西。楊滔不知道秀梅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吃這些菜,看著秀梅,說:「白天吃飯時見你吃這些,自然知道了。」兩人其實都不是餓,可到了時間生物鐘就反應過來要進食。用空盒子一人分一些,兩人吃著,楊滔心想唐金強太浪費女人了。
吃過後,楊滔知道要做什麼,就把秀梅攬在懷裡,想到秀梅先對自己的要挾,問:「秀梅姐,你先說什麼事情是我想知道的?」秀梅遲疑了一會,「我問你,安小梅是不是你的小情人?你別理解錯,我不是吃醋。」
「可能嗎。」秀梅只穿著睡衣,衣扣沒有完全扣完,裡面那寶貝就隱隱約約,楊滔伸手去捏著一個,想把秀梅的注意力分開。「當我是傻瓜嗎?你們這樣我還看不出啊。唐金強今天到教育局的目的已經很明確,就是想把安小梅弄上手,今天喊你來,我是怕你在這上面吃虧。」
「我也知道,秀梅姐。」楊滔沒有承認,卻也等於認了。
「你是不是和安小梅已經很深了?我看不會吧。安小梅是漂亮,可被唐金強看上了只怕難逃他的魔掌,你要把這事想好千萬不要衝動。我知道男人們的想法,可目前你和安小梅一點實力都沒有,除非安小梅離開鳳城。可這能做到嗎?你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聽說你老婆很不錯,對你又好。這事你更要冷靜和清醒。楊滔,姐不是要讓你自認倒霉,可唐金強的性子我是再瞭解不過,今天他看安小梅的樣子我就知道這結局了。我也無奈,制不了他。你要好好想想。」秀梅真是在為楊滔著想,楊滔這天也為這事折騰,對安小梅的安置楊滔確是沒有辦法。與安小梅的關係楊滔先是拒絕,後被纏突破後兩人都默認了這樣的關係,可這種關係始終要有結束的一天。楊滔現在不忿的是被唐金強橫過來要搶走,這是任何男人都不可忍受的。
秀梅的話很在理,安小梅是無法保護的,要麼帶她走要麼就放棄。帶她走楊滔肯定做不到,付麗珍對自己這麼好,無論怎麼樣都不想讓付麗珍受傷。楊滔想著,悲傷從心靈深處冒出,感覺到自己是那麼弱小。握著秀梅乳房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秀梅反手把楊滔抱緊,安慰著說:「楊滔,要是安小梅真的捨不下你,在唐金強的威逼誘惑下能堅守住,唐金強也不會太過分的,對女人不用強這也是他唯一的優點,但他會用無窮無盡的法子,直到你屈服為止。那也是對她的一種考驗,是不是?」
「我哪有什麼資格考驗她?我什麼都不能給她的。我們早就說過相互不干涉的,她要是跟了唐縣那是她的自由。我哪能干涉她?」楊滔見到事情的結局,心裡既窩火卻又無奈無處著力,感覺沒有了一點男人的尊嚴,而事實上自己連抗爭都是不能,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安小梅進到唐金強懷裡,成為唐金強的玩物。想到這裡,楊滔禁不住萬分悲愴。
「楊滔,唐金強對不起你,你到我身上找回就是了,你多用幾分力來發洩吧。」楊滔沒有想到秀梅會對他這樣說,一時間就覺得真的能在秀梅身上撈回自己一點尊嚴,像發狂一樣把秀梅推倒到床上,狠狠地進到秀梅身子裡,狂猛地折騰著,秀梅眼裡就淌出淚來。楊滔直到洩了才回過神,見秀梅滿臉的淚,覺得自己對不起秀梅,摟著秀梅給她舔著淚水。秀梅靠在楊滔的懷裡挑逗地說:「看你傻不傻,是你先佔他便宜,今後你要是想不開,找他老婆狠命地干就是了。你幹得越狠,我也越解氣。」
第十三章 曲線行走
安小梅第二天給楊滔發了幾個信息,楊滔一直沒有回,臨下班時安小梅又打來電話,楊滔無法避開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樣躲著安小梅。楊滔把晚餐買好後告訴安小梅地點,安小梅就急急地趕到。
「楊哥……」兩人卻沒有話說,沉默一會。楊滔說:「吃東西吧。」兩人就把晚餐吃了,安小梅已經想清楚,說:「楊哥,昨天唐縣長辦公室講的話,我想你也知道他的意思,今天上午田紅副局長又找我當面問,說是縣領導覺得我的能力要適合些。又說到普九之後,辦公室裡的三個人只能留一個,其他的都要回原單位,建議我去計生辦,既解決進城問題還改了行,說這是千人都難找的機會。楊哥,我想聽你怎麼說。」
「小梅,我要怎麼說好,都是我連累你。還不能給你什麼。」
「楊哥,你誤會小梅了。小梅只是想聽楊哥怎麼看這事,要楊哥給我拿個主意,從一開始我就想好不會要楊哥給我的任何東西,我是想要是我去了,他會不會強迫我?我想他也不敢亂來,只要我不肯難道他還敢強來?他要真敢我就拼了命也要討回來。」聽安小梅說,楊滔知道安小梅對進城呆在辦公室的誘惑始終是擺脫不了。當然,楊滔也理解安小梅這種心情,可要楊滔怎麼說好?兩人再次沉默下來。楊滔和安小梅都發現兩人之間的裂縫已經產生,無可挽回地有了隔閡。坐了一會,安小梅說:「楊哥,不管怎麼樣,也不管你怎麼想,小梅的心裡始終只有你。」說著抱住楊滔哭,楊滔心裡想要是安小梅真找一個男朋友,自己會祝福她,可現在卻是這樣,她要去了計生辦又如何能逃過唐金強的魔掌?說什麼都顯得蒼白,楊滔撫摸著安小梅。
「楊哥,小梅這一輩子都只喜歡楊哥一個,小梅的身體隨時都可以給楊哥,只要楊哥不嫌棄小梅。楊哥,今天就讓小梅好好再侍候你一次。」
這天下班後,楊滔正準備回家與付麗珍到迴龍閣看房子裝修的。可走到政府大門外,卻見石彥龍站在那裡,見了楊滔迎上來,他拉住楊滔說要請楊滔去吃飯。像石彥龍這樣在門口守候的請客法,自然是另有目的,楊滔一時不好問明白,只好推說老婆有嚴令,今晚有事不得缺席,告罪要走。
石彥龍緊跟著,要楊滔無論如何都得給個面子。拗不過,楊滔只好在電話裡跟付麗珍說。石彥龍拉著楊滔從和平廣場經過時,見黃強又在廣場和那群人在練功。石彥龍暗示楊滔看:「兄弟,你知道為什麼老哥我對黃鄉長無可奈何了吧,見他身邊那些人嗎,有幾個就是我們縣裡的老革命,有他們給他撐腰,我還有什麼辦法?現在他小子張開的口越來越大,想要把我吞下去,真是做夢。」
「黃鄉長敢拔你老哥的毛?」
「癡心妄想。」兩人離開廣場,到上次那家得月酒樓,到包間後石彥龍先說他與黃強之間的爭鬥。對黃強鄉長,楊滔也沒有太多的惡感,只覺得他自己喜歡過那種生活,要是與他人沒有什麼牽涉應當尊重他選擇的生活方式。可石彥龍說多了,也覺得黃強心思重著,石彥龍說到黃強如今更加囂張,不僅看中了米奪鄉的優質煤,還想要謀石彥龍手裡的權。至於石彥龍手裡有什麼,他卻總是不說楊滔也不好多問。
酒菜上來後,這次是石彥龍先把住酒瓶:「兄弟,今晚還有事要辦,酒的總量就控制在一瓶,誰也不准再喊酒。」石彥龍三杯下肚後,「楊兄弟,你說老哥這人怎麼樣?老哥要是有事,兄弟你幫不幫我?」
「幫,石老哥這麼講義氣怎麼會不幫。是什麼事你儘管說。」楊滔豪言壯語,石彥龍說上面有人要他出面請楊滔幫忙說服一個人。「要說服誰?」他在鳳城認識的人本來就少,有誰會輪到他楊滔來說服?石彥龍說出一個讓楊滔極其鬱悶的人來——安小梅,要楊滔幫著說服安小梅到計生辦去。
楊滔看著石彥龍的眼,石彥龍酒色已經上臉,那明顯的弓背坐著時還是凸顯出來。石彥龍不知道內情,楊滔得出結論。「老哥第一次要我做一件事,我怎麼會推卻?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可只答應去勸,不敢保證一定能成。」石彥龍拍著胸脯說今後楊滔只要有事,他石彥龍能做到的,一定會全力去做。楊滔順口說一句:「老哥,何不把那姓黃的弄掉,讓我和老哥搭檔?石彥龍一怔,隨後說兄弟你真想來?那我多找機會,先和上面溝通好後弄掉他。」石彥龍約楊滔再去瀟灑玩一玩,楊滔卻不肯去,說家裡在等著。
告辭石彥龍,楊滔想到石彥龍分明是唐金強的人,從某個角度來說自己不也是唐金強的人?安小梅那裡自己當然是不會去勸的,阻止不了卻不會推波助瀾。楊滔很失落地回到家裡,付麗珍已經去任晴家,楊滔卻不敢去怕任晴對自己白眼,那天在迴龍閣房子裡自己本想捉弄薇薇沒想到卻是任晴,當時任晴沒有罵,楊滔也倉皇而逃。
安小梅是不是去了計生辦,楊滔也不再問,兩人從那晚分開後也就不再有什麼音訊往來。四月對楊滔來說既忙碌又傷感,而這種傷感還無處傾訴,在鳳城裡只有秀梅一人知道楊滔這傷痛,楊滔卻不肯去找秀梅說這些事,寧願在心裡釀著。四月裡普九迎檢倒是沒有什麼事煩楊滔的,官燕鄉五組的工程暫時還沒有開工,張靜和李國棟找過楊滔幾回討論要讓誰來具體承包這個工程。楊滔要張靜自己斟酌,李鐵男的個性張靜又不是不知道,楊滔對選人不會說太多,張靜的情誼和為人楊滔也是信得過的。
四月二十八日,鳳城縣委要對兩個月來宣傳鳳城成績突出的人員進行表彰,召開隆重的表彰大會。四月二十號,縣委委託縣宣傳部統計全縣的宣傳文稿,楊滔已經發表了十幾篇文稿,有三篇是在《人民報》文藝版以系列的形式進行連載的。有幾篇是與部長一起文圖並發,不僅是政府辦,在鳳城的整個宣傳系統裡都是成績最好的。統計表裡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楊滔都高居榜首,成了引人注目的人物。政府辦的人見到統計表後,起哄著要楊滔請客,起哄的人中可說是對楊滔都打心裡佩服,人家的成績擺在那裡把所有的人都壓過了。龍瀟是最先認識楊滔的人,這時對楊滔也最為敬佩。楊滔被嚷得怕了,到三福餐館定了兩桌。吃飯那天,李海主任是最後一個到達,眾人已經吃了一半,楊滔說要給李海重新點菜,李海不讓就和大家一起吃著。結賬時,李海卻要田剛把單簽了,楊滔也不知道李海是什麼意思。
楊滔預感很準,眾人散了之後,楊滔被李海單獨找出來,要楊滔一起去懷市匯報官燕鄉五組寄宿制學校建設情況。縣裡不干預官燕鄉五組工程的施工,卻要做堅強的後盾為工程建設保駕護航,縣裡此時還沒有為工程做什麼具體事,楊滔當然知道是有人想借此與陳副書記拉近,楊滔對做這中間人當然是很樂意效力的。
去懷市匯報一共四個人,縣委書記段世理,縣委辦主任田鵬程,田鵬程四十幾歲,他為官燕鄉五組的工程和楊滔談過一次話,看起來比段世理還要顯老,田鵬程是縣委常委之一,兩人都是鳳城所有人陞遷的關鍵人物,另一個是司機。楊滔知道兩人的身份把自己的姿態降得很低,路上說到即將進行的全縣宣傳表彰大會時,田鵬程說到楊滔這次的成績,段世理還沒有見到統計結果,田鵬程取了一份出來給段世理看。
「段書記,你看這統計情況,楊滔這小伙子真是我們縣的大才子,無論是數量還是檔次,都沒有人能相比。僅《人民報》就發表了三篇。」楊滔以前見過田鵬程幾次卻沒有什麼往來,今天這樣推介自己楊滔覺得不對勁,難道只是要楊滔到陳副書記那裡多說幾句好話?還是要自己幫他們把陳副書記這線連起來?目前鳳城是很需要大力地宣傳,可宣傳終歸是外因,不是鳳城發展的內力,他們按理說是沒有必要這樣的。
「楊滔,真是不錯!」段世理讚賞說。
「段書記,田主任,你們這麼誇獎我,我坐在車裡都感覺不到車走了。發這幾篇東西,只是我選了散文這角度,民俗的東西外界的人弄不清,很好奇,容易發出來。」
「你能找到這樣的視角,那就是做了一番思考,用文人的話講是你找到了靈感。一個善於思考的人,做什麼都會做出成績的。」段世理說得中肯。
田鵬程說:「段書記,依我看楊滔在政府辦做文秘有些屈才了。」
段世理說:「田主任是不是眼饞政府辦得到一個人才,被政府辦壓過一頭了?真這樣想,你和楊滔當面說說,要他到縣委辦去上班不就成了,你還怕李海不放人?小楊,你自己有什麼想法,說出來聽聽。」
楊滔知道同車的兩人只要一句話,就能改變自己的處境,可是在縣委和在政府辦有多大區別,楊滔卻不知道其中細微區別的地方,見書記問了,應道:「我到哪裡,還不都是領導們一句話?其實我自己就感覺這一段時間運氣好點,大概是和領導們走近了些,沾領導們的光了。」
「聽聽,田主任,看楊滔說的,要是今後楊滔不寫了,就說是與某某人一起靈感不見了,你說誰最虧?不過,我看要想發展好,縣委這邊比政府辦視野更寬一些,弄個科級指標也容易些。」段世理調侃說。
「段書記,要真想在仕途上發展,最好的途徑還是要到鄉鎮去錘煉兩年,你看縣裡這些領導,哪一個不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你說是不是。」田鵬程見他說要楊滔過縣委辦,楊滔不怎麼熱心,不再糾纏那話題,說起領導的發展。
「到鄉鎮鍛煉幾年,那是縣級、地區級別領導的必經之路,你看省廳領導,到基層的就要少許多了。他們到縣裡或地區掛職兩年就算是到基層,有幾個又真正地到基層了?」段世理沉聲說,楊滔聽兩人說到領導已經搭不上話,就聽著。
「楊滔你是想在機關裡發展,還是到鄉鎮去發展?」田鵬程說著突然又說到楊滔。楊滔沒有防備會說到自己,見田鵬程問,愣在那裡,回過神後說:「田主任,怎麼發展不是我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想像地主老財一樣天天在家裡吃了睡,睡了吃,可要真是那樣會餓死的。」
「自己沒有想法,怎麼會有發展?看你工作這麼拼,是不是見外沒有和我們說心裡話?」田鵬程說。田鵬程是縣裡常委,楊滔哪經得住他這麼說。「田主任你誤會了,段書記和田主任一直這樣關心我,我心裡豈能不知?只是我這個人平時沒什麼理想,想著能混個副科、正科就心滿意足了,說出來怕讓兩位領導笑話。」
「田主任你別用領導的架子嚇唬人,要這樣我可要批評你。」段世理見楊滔這樣說,接連一句。
「段書記,看楊滔還說沒有什麼理想,自己才二十多歲就想著正科,我們縣裡有沒有三十歲以下的正科?」田鵬程說著笑了。段世理說:「要是給楊滔個鄉長、書記,你還怕他當不好?我看他就能做好。」
「兩位領導,你們這樣說我就當成你們對我的許諾了,下次我就找田主任和段書記要。」楊滔也笑著說。車一路奔馳,公路彎曲搖擺,三人說了一會,段世理就沒了精神,靠著背椅瞇眼養神。
幾人是中午到的懷市,田鵬程要司機把車直接開到懷市市委宿舍區,楊滔先給陳俊軒打個電話,陳副書記已經下班回到家裡,幾個人上到宿舍三樓。楊滔領先敲門進屋,見姑姑和陳叔都在客廳坐著:「陳叔、姑姑都在屋呢,鳳城的縣太爺來看你們了。」說著把扛在肩上的紙箱放到房間裡去,楊滔扛著覺得沉,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段世理、田鵬程和陳副書記是見過多次的,只是原先在同級,雙方的往來只是面子上的交往。如今陳俊軒已經是地區副書記,還進入了常委,段世理和田鵬程當然明白進常委後的份量,他們倆在鳳城也是縣常委的。進屋後就與陳副書記問候,楊滔放下紙箱後出來,姑姑就說楊滔每次來屋都拿東西太不應該了。楊滔也沒有說明東西是段世理準備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楊滔想陳叔和姑姑怎麼會不明白?肯定知道,忙說:「來看姑姑,怎麼能空手?」
段世理接過話,笑著說:「陳書記,今天我們是來陪楊滔匯報官燕鄉寄宿制工程建設情況的。楊滔就先向書記先匯報,再敘舊,這叫先公後私。」
陳俊軒知道楊滔在官燕鄉弄的那個項目,對家鄉教育有很多好處,可說是造福後代,楊滔又有意地把名聲放到自己頭上,覺得楊滔這人還真是有點意思,對家鄉的讚譽誰都喜歡,陳俊軒也不例外。這些事楊滔自己從沒有說過,可李鐵男卻把其中的關節說了出來,目的就是要陳俊軒到地區裡給楊滔弄那個工程副組長,好監督工程管理好資金。楊滔得了副組長,心裡也明白陳副書記是清楚內情了的,就把學校的選址、規劃、圖紙、資金情況和工程隊招標都說了出來,最後重點說鳳城縣委極為重視這一項目,把這一工程作為樣板工程來對待,積極地對工程進行監督和督促工程的進展。
段世理進一步說這是陳書記福澤鳳城教育的大好事,鳳城豈能不主動做點應該做的事?楊愛梅對工程情況瞭解不多,聽他們說也參和進來,感謝鳳城對家鄉教育的扶持。幾個人也不糾正楊愛梅的說法,又說了一陣,楊愛梅要留幾個人在家裡吃飯。段世理推說在外面吃過了,向陳書記匯報了工作還要趕回鳳城,就不打攪陳書記的休息。
回到鳳城後,田剛找到楊滔,從側面想瞭解楊滔到縣委辦去做什麼,楊滔不想隱瞞說陪田鵬程主任到懷市去了一趟,沒有說具體說明事,田剛也不追問。「楊滔,是不是縣委辦這次被我們壓住了,想把你撬過去?他們真要是有這意思,你就要田鵬程給你個副主任做,那也解決你的科級問題了。」
「田主任,這樣的好事我天天墊高了枕頭想,就是連夢都沒有夢見,還是田主任多關心我,讓我好夢成真吧。」他與田剛現在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田剛是唐金強的人楊滔是知道的,說這句話也是在向唐金強系列的人表示自己沒有投向縣委那邊。楊滔雖然在政府辦沒有多久,對系列的敏感度卻很好,也很注意自己不要犯站錯位的錯誤。
這兩個月,楊滔還沒有從買來的房子和租下的門面收到任何益處,卻在不斷地增加投入。那兩處準備開門面用的房子,都預備著到五月前要開業,看看五一長假是不是有些收入,也好緩解貸款帶來的沉重經濟壓力。如今裝修和進貨所要的資金,基本上是任晴和薇薇的錢在支配運轉,付麗珍和楊滔的收入僅夠平時的一些小開支。
楊滔預備在四月底,把年前租借住的那兩室一廳房子給退了,把家安到迴龍閣。迴龍閣那裡已經裝修了兩間房,也完工了,門面也整理好了,文人小說下載只等貨備齊之後請來的人也到了位,就可開店經營。楊滔準備開店和搬家一起來個雙喜。請上幾桌,就在自己的餐館裡辦,讓朋友們先嘗嘗口味和手藝,今後朋友們有客,也好帶人前來捧場。楊滔自己因為政府辦的事忙不開身,沒有做太多具體的事,都是薇薇和付麗珍兩人的功績,任晴也幫了不少。
表彰會在二十八號如期召開,地點在縣委會議禮堂,政府辦受獎的有幾個人,倒不是楊滔一個把風頭佔盡,只是楊滔一人的成績比他們幾個加起來都要強,到月底時《人民報》上發表的文章又加了一篇,只這四篇就蓋過所有的人。參會的都是縣裡局級機關和縣裡有些名氣的通訊員,聚到縣委也有幾十個人,加上縣領導就有些規模。楊滔得了個特等獎,旅遊公司給發了三千元的獎金,也足夠楊滔請朋友小吃一頓,這樣的獎金通常都是這麼處理的,吃過後自己不要再掏錢就算不錯了。楊滔在一片掌聲中把獎領下,微笑的臉上帶著榮耀的光芒。
散會時,定文走過來:「楊滔,領了獎金就想走啊,哪有這麼好的事?部長在那邊等你請客呢。」楊滔正和政府辦的幾個說著到哪裡去請客,聽說部長找,忙和政府辦那幾個打個招呼跟定文走了。
部長見楊滔和定文走過來,微笑著說:「楊滔,得了獎就跑啊!」
「部長,哪裡是跑,是被政府辦那些人給押著走的,幸好部長派定文來救,總算暫時安全。」楊滔知道部長找自己肯定有事,不好直接問就亂扯話說。
「楊滔,到政府辦兩個月了,見你取得這麼好的成績就覺得當初沒有看錯人。上回書記和我說到你,想要你到縣委辦來,不知道你自己怎麼想。說心裡話,我覺得兩辦各有自身的視角,也有自己的不足,你有沒有想過這事?」楊滔聽後覺得有些思維短路,部長來給自己當說客,自己怎麼選擇?
「部長,想不到部長也很會抬舉人啊,我這些要說是成績的話,那也完全是部長給了我這樣一個平台。說實話部長,我不知道兩邊有什麼區別,你覺得我在哪邊適合些?」把自己的問題推給部長去給自己選擇,楊滔估計部長也不會給自己完全肯定的答案。
「這要看你想向哪邊發展啊,你還真會派任務。定文看楊滔這樣到哪裡都不會吃虧,你說是不是?」部長果然不再說這問題。
「是啊,才幾天就和部長耍滑頭,我看他是找罵了。部長,楊滔我知道,每次見我就說他如今還是個科員,想混個副科正科的,縣委這邊是不是好混些?」定文也乘機幫楊滔說了句。
「部長,還是先吃飯去吧。」楊滔轉移話題說。
四月二十九是楊滔決定搬家遷新居的日期,東西物件不是很多,請來幾架板車就拉走了。來幫忙的人不少,張靜、王龍、召集、徐姐、田佳等都是教育局的人,安小梅已經到計生辦去了,楊滔拿不定要不要請她。還有田剛、龍瀟和另幾個政府辦的人,李奉唯自己忙卻派了三四個手下來,平聲、定文也都來了,李國棟脫不開身要曲揚前來當主力。街道的路沒有完全修整好,板車到東門外大街上就不能再走,一大群人抬的抬,提的提,只一趟就把物件都帶走了。
新屋大家都沒有到過,雖然不少人聽說楊滔買了房子,現在見這房子雖然裝修一新,卻都知道是表面而已,骨子裡卻是舊房。不過沿河已經把淤泥清理好,大家都說楊滔的眼光獨到。卻不知道現在搬進去的房子,只是租賃三年期的房子,買的三棟楊滔一直就鎖著,沒有時間和資金來修整。
請客是在新開的餐館,請的客人不多,楊滔估計十小桌兩輪也就安排下來,新開的餐館每間都很小,一桌坐不下十個人。這次請客楊滔只是請了有禮交往的和平時玩在一處的,也就幾十個人而已。來客都有禮包,楊滔準備用收禮的錢應付五一大假存貨的欠款。付麗珍根本沒有時間回來,招待客人倒是薇薇在做,就有些沒有見過付麗珍的人以為薇薇就是付麗珍,說著祝福的話,把薇薇當著女主人。楊滔和薇薇都沒有分辯,人少時,對薇薇說:「薇薇,現在搬新屋了,你可要每天回家來住的,我要每天檢查。」
「好啊,你要是肯隔天換個房間睡,我就回來。」薇薇對楊滔很瞭解,你要是說得比他還要膽大,他就怕了你,要不就會總佔點口頭便宜。
「成啊,等你珍姐回來你們姐妹倆先排好班,我按班上崗就是了。」
「怕我不敢啊,姐回來了我就和她說。」薇薇說到付麗珍時直接說姐了。薇薇為自己有個房間很高興,何況楊滔買房子都是薇薇一手操辦的,有一棟就落在薇薇的名下。楊滔和薇薇雖然沒有完成最後一步,楊滔、付麗珍和薇薇自己都認定他們密不可分的關係。秀梅來得最遲,給楊滔禮包時狠狠地盯了楊滔一眼,楊滔沒有給秀梅發請,也不知道秀梅是怎樣知道趕來的。
一直忙到入夜,來的客人比先預計的要多,李國棟和唐龍他們都來了。付麗珍是客人都散後才回來的,旅遊公司在五一大假前是最為忙碌的時間。付麗珍回來後,楊滔問她今年的客源情況,付麗珍說團隊比往年增加一倍,散客就不知道了,形勢還不明朗也不樂觀。主要是鳳城的基礎建設還沒有到位,公司對鳳城宣傳的力度一直處在中下水準,沒有投入過多的資金,總不能讓客人來了看正在維修中的鳳城,這樣會給今後的宣傳增加不小的負面作用。楊滔聽付麗珍這樣說心裡有些失落。任晴也沒有走,等付麗珍回家後,見付麗珍說得不樂觀,有些擔心投進去的錢,說:「任姨,你放心好了。國慶大假鳳城這邊就準備好了,到時就怕你忙不過來。」
「我不是擔心錢收不收回,開門做生意想的就是多賺點。麗珍忙了一天,快吃飯吧。」任晴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和楊滔正面說話。薇薇給付麗珍拿飯來,楊滔忙著給付麗珍移凳子坐,說:「快吃吧,那邊還等你收拾呢。」
開店是五一那天正式開始,任晴說自己先到下麵店裡看他們整理貨櫃,就走了。付麗珍責怪楊滔說:「楊哥,看你怎麼跟任姨說話的。」
期盼中的五一大假,沒有想像的那樣好,遊客雖然比往年要多一些,卻也沒有預料中的火熱,或許真是旅遊公司投入的廣告力度太小,楊滔他們那種小文章起不到大的宣傳作用。楊滔經營的兩個店,還可以算上是開門紅,餐館從五一那天起,雖沒有爆滿,客人卻不斷;民俗物品店也在二號到六號期間銷售了不少,總算給楊滔空落的心添了點踏實。特別是三四五三天裡每天的營業額都上了萬,有些客人還專程跑來購買,讓楊滔對市場的估計又多了一份信心。
七天長假後,楊滔粗粗結算,共計贏利了三萬多。可這七天裡,讓楊滔往來奔忙有時要忙到半夜才關門,這錢雖賺了些人卻也瘦了一圈。七號晚,楊滔想到薇薇比自己這幾天還要忙,對薇薇說:「你在藍月亮裡也得培養幾個能給你獨當一面的妹子,總不能什麼事都要你一個人來維持。」
「你這幾天是不是累了?過來我給你捏捏。要不就是楊哥又想培養年輕的小妹子了,珍姐你可要看好楊哥。」
^文^「我不是看著你累,心疼嗎。」楊滔苦笑著說。
^人^「嘻嘻,珍姐,我有人疼了,你不會吃醋吧。」
薇薇對正在吹頭的付麗珍做了個滑稽的動作說。
^屋^楊滔帶張靜走到迴龍閣,看自己買的三處房子,每一間都到裡面看看。從五一大假看,迴龍閣這一帶確實有很好的商機,楊滔雖然暫時沒有資金來修整立即投入使用,卻想在適當的時機進行運作。張靜看到那些房子的破爛情形,直想搖頭,要是修整倒不如全部推倒重新修建,更簡單便捷。不過鳳城古城已經作為景點出售給旅遊公司,要修建既限制高度還必須按規定的樣式,手續極為複雜,非一兩個月才能辦齊。
「你是想維修還是重新修建?」張靜看了之後問。
「張哥,你說我現在有能力重新修建?要重修每一棟都要十多萬吧。」
「你要是想重修,準備最先拆哪一棟?我找人給你來看看。」
「張哥,你不是找田老闆來看吧?」田老闆是承包官燕鄉五組工程的老闆。按張靜的說法,田老闆是官燕鄉人,再怎麼樣都會給自己留著臉面,不好把家鄉的工程做得不成樣子。
「楊滔,那你說我找誰來看?我是這樣想的,你選一棟,其他建房手續都要他去給辦好,三個月內交給你一棟完整的新房子。當然,你要裝修那就無止無盡,你要先說裝修的式樣,另外裝修這部分錢得你自己出的。」
「張哥,這樣不好。我過一兩年再修。」他知道張靜說的意思,那八十萬項目是楊滔要到的,按所謂的規矩楊滔應該可拿至少十萬,現在不直接拿錢而是轉成修建一棟房子,算起來所花費的錢就要少些。
「你放心,田老闆也是很不錯的人,要是這樣處理兩邊都說得過,也都寬鬆些。你不是說有棟是用你老婆姐妹的名字辦的?我看就那棟好了。」
「張哥,這事以後再商量。」楊滔是真想推掉,張靜用眼瞪著他,楊滔沒有理會,轉身回自己的餐館。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餐館選了張桌坐下,張靜還瞪著楊滔不放,楊滔取出煙遞一隻給張靜,張靜接了煙點上,吐了個煙圈報以一笑。
五一大假之後,鳳城裡遊客一下子變少了。楊滔的兩個店只有餐館還算贏利,民俗物品店只能維持開支,勉強支撐著。薇薇那邊也不太忙,東門的旅店已經交給一個名叫小小的妹子在那裡管著,楊滔也很少去看,藍月亮的生意一直沒有什麼波動,主要客源是鳳城中上層人聚集的地方,背景連楊滔自己都弄不明白,李奉唯也只是聽令而行。好在去消費的人也隱約知道,沒有什麼人胡亂鬧事,偶爾有喝醉了的人撒撒酒瘋,對薇薇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危害。空閒的這些天,楊滔一直呆在家裡,偶爾也去藍月亮看看,接一接薇薇回家。付麗珍還是忙,當然比大假時要寬鬆多了,晚上很少加班,楊滔與付麗珍、薇薇在新家裡很溫馨和幸福。
這日,楊滔一如平時回到迴龍閣餐館,吃過飯準備去接付麗珍,卻收到田剛來的電話:「今晚八點到辦公室來,有急事。」楊滔也沒有當回事,雖說到政府辦後很少加班,可政府辦裡其他文秘和辦事員卻是經常加班,楊滔對加班已經習以為常。接了付麗珍後,楊滔給薇薇打了個電話,說今晚不一定能來接她,要她早些回家。
八點時,楊滔准點到政府辦辦公室,本以為會有很多人一起加班的,楊滔見只有田剛一個,笑問:「田主任,今天是不是我最早了?」
「你啊,排第二也是最末,你說早是不早?」田剛口氣裡沒有透露出有什麼事,楊滔想田剛總是要給自己說的,就沒有問而是走到電腦前,開了機直接進入長沙麻將室玩了起來。田剛也沒有說是什麼事,兩人在辦公室裡各做各事。楊滔玩了一會,見田剛沒有什麼表示心裡有些奇怪,問道:「田主任,不會是要我來陪你吧,是不是在家裡受了氣?我這裡有解氣丹藥,給你一顆就藥到病除了。」
「你安心玩吧,我們在等時間。」
同一時間裡,鳳城新建路中段的一棟新房子裡,聚集著不少人,米奪鄉鄉長黃強在人群裡宣講著神功妙法。聚集的人員有五六十歲的,也有二十幾歲的,有機關工作人員,也有街頭討生活的小商小販和流動人員。同一層樓房間的門都洞開著,人們有坐有站,卻都面色肅穆,沒有一絲雜音。黃強正拿著導遊用的小擴音喇叭在說:「神功是寰宇宙最為神奇,最為玄妙的物質存在,你可以不信,卻不能否認它是事實……按照這樣做,持之以恆,雖不能呼風喚雨,你也能感覺到,甚至可以冥想到千里之外的東西。」
「黃組長,要天天堅持不斷地練嗎?」等黃強講了一段停下來,有人問。
「當然,就像一個小孩,你能一天不給他東西吃嗎?你們還說不上入門,連嬰兒都還算不上,你自己想想怎麼能間斷?要想練成神功,最難做到也最容易做到的就是兩個字:堅持。你們可以問問這幾位老同志,他們可是我們鳳城縣的老前輩,如今鳳城裡哪個局的領導不是他們提拔上來的?在鳳城裡那是一言九鼎。你們聽老前輩怎麼理解這個問題,怎麼克服困難,老前輩都能做到都能堅持,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來懷疑?」黃強說著,把頭高傲地揚起,那是對有疑慮的人的一種蔑視,周圍的其他人都看向幾位老人,看著他們白髮斑斑卻精神抖擻,由衷地肯定黃強的說辭,那些人的臉色就堅定多了。
到夜裡十點,楊滔已經玩煩膩了,見田剛還沒有動靜,知道田剛在等著什麼,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楊滔心裡想著。這時辦公室裡的電話突然響起了,田剛走過去接了,只說了聲「好,馬上到。」放下電話,對揚滔說:「快走,我們去縣委辦。」
兩人急忙走著,五月裡的夜已經給人種涼爽的快感。街道燈光不錯,天上是否有月亮,都沒有人注意。從政府辦到縣委辦,兩人只用十五分鐘就走到了,腳步匆忙得帶起一陣風來。進了縣委辦,楊滔見裡面已經有不少人,縣裡的主要領導都聚齊了。李奉唯和公安局張局長也在,見這陣勢楊滔知道自己的預感准了,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李奉唯肯定知道內情,這時卻不能打聽。楊滔自己能來參加這會議,應該是自己這兩個月來寫的東西給自己這份量。
又有人進來,縣委辦已經很擠了。縣委書記段世理說:「人太擠了,大家有序地到小會議室去吧。」辦公室{文}裡的人{人}漸漸朝外{書}走去{屋},氣氛很凝重都感覺到很大壓力。楊滔想是不是要搞嚴打?現在已經有幾年沒搞嚴打了,總不會突如其來地表演一次吧,要真是嚴打是不會把各局的核心領導都召集過來。
這一晚是個不眠之夜,公安局的人抓捕了不少參與神功修煉的人,連夜審理。縣委裡,各局的領導們都在肅靜地等著,縣常委最為憂心的就是對參與練功的老革命們的處置,這些人退休後,目的是想強身延壽。收網時不可避免地涉及到這些人,縣常委就擔心這些老同志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出乎意料的是,公安局的人在宣講政策法規時,老革命們的黨性和組織性立即就發揮作用,對自己的行為進行深刻反思,積極配合教育行動的開展。
黃強被拘押,米奪鄉的鄉長一職,肯定就會有很多人盯著。按李奉唯上次說的,那邊又要進行一次三國爭奪?空缺的時間不會長,米奪鄉也需要人來穩定,是不是會立即從米奪鄉的副職提一個上來頂住?楊滔亂著心思,真要到鄉鎮去,自己年輕也是不怕的,米奪鄉雖然比都良還要閉塞和落後,可鄉長一職是正科級別,按說任職會有完整的一套手續,也會有很多人前來競爭,當然歸結起來不外乎四種力量,縣裡的三大勢力,另一種就是游離於三大勢力之外的野外遊人。楊滔把自己歸結成第四類人。
米奪鄉鄉政府裡,反思學習會已經連續三天,由於黃強是米奪鄉政府的鄉長,在位時可以與書記石彥龍進行抗衡,而且有壓倒石彥龍的趨勢,足見黃強有很強的勢力的。黃強背後的勢力似乎更讓人心動,利益也更明顯直觀。優質煤礦就是在黃強手中得以重新開採,那是一條黑金,足夠讓人眼饞。黃強只是優質煤礦開採的前台人物,背後是誰石彥龍也查清楚了,才沒有敢輕易動黃強。煤窯關閉,是因為兩村械鬥傷了不少人,分屬兩鄉鎮的兩個村子,要調解並不是這樣容易,煤窯就關閉了一段時間。直到退休了的縣人大主任杜主任知道這事後,就到兩村去調解。杜主任工作時曾經到過兩鄉鎮,而且村裡的頭面人物都曾經受過他的好處。兩村的人就給杜主任臉面接受調解,村裡的工作由村裡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出面,事情很快就擺平。這時就要選一個前台人物,黃強就在這時,以傳功煉氣結識那個主任。說到自己是米奪鄉的鄉長,很容易地成了代理。黃強經營煤窯後,在米奪鄉政府裡培植人手,漸漸與石彥龍抗衡。
石彥龍發現黃強在經營優質煤窯時,想橫刀搶奪,上面的人卻告誡石彥龍,不能動黃強更不要染指優質煤窯的事,聽之任之。石彥龍只有強自嚥下這口氣,後來黃強知道石彥龍手裡也有資金來源,心貪著石彥龍的,就想霸過來。兩人的矛盾衝突雖然激烈,卻始終控制著度,上面有人把握著,局面還不至亂。
現在黃強倒了,那一系勢力就沒有了帶頭的人,優質煤窯雖然在運轉,卻成了一個權力空洞,成了眾勢力眼中的香餌,誰都想一口吞下。米奪鄉書記石彥龍如今一人獨大,原先跟蹤黃強屁股後的人,現在都縮起來夾著尾巴做人。三天的反思會上,這些人也是一波三折,防著石彥龍藉機打擊報復落井下石,就拚命地檢討反思說自己沒有看清黃強的真實意圖本來面目,經過這樣波折後,那些人的力量就聚不到一起,隨後就有人開始向石彥龍表示,石彥龍當然會乘機收攏力量,這部分人雖不會和自己鐵心跟隨,卻也不會再與自己做反,當然,要是來了比他石彥龍更為強悍的人,那些人肯定會回頭反咬。
石彥龍弄清楚局勢後,自己只有兩條路走是最為有利的,一是先把優質煤窯的銷售線抓到手裡控制住,今後不論是誰來當鄉長,自己都會高高在上,他只有聽自己的份。二是上面不讓自己直接控制,那最好是在本鄉里把一個副職提上來,他再怎麼跳也是知根知底,玩不出太大的風浪。石彥龍覺得第一種方案可能性太小,就在米奪鄉的副鄉長裡推薦了兩人,報到縣裡。一份交到唐金強手裡,一份交到縣組織部,理由就是這兩人對米奪鄉的鄉情熟悉能更好地穩定住,也更好地開展工作。
鳳城縣領導對米奪鄉的情況也很著急,政治上要盡快與鄉長出任,消除黃強的不良影響。經濟上也要求要人管理米奪鄉的優質煤窯的出產銷售,不然又會陷入波動中,不僅使不少人的利益受到影響,對全縣的穩定也會有影響。石彥龍提出的兩個人名,很快縣常委的人知道了,有人出來反對,說應該從其他鄉鎮或縣裡派人委任,不宜直接從米奪鄉提拔,言下之意是那些人都受到黃強的影響,有政治態度問題。於是,各派人都物色人前去參與爭奪,爭到了對自己一派的實力就漲一分。
楊滔在三天的反思會裡,就完成了自己要寫的綜合匯報材料,這材料直接交給縣紀委和書記段世理,對於這樣的大材料,楊滔是第一次寫,自己心裡也沒有把握是不是寫好了,心想交上去由領導自己審,縣裡有三大手筆,估計領導會讓他們看的。要是過關,那說明自己在寫大材料上又有了經驗,相信下一次就會更有把握。
交了之後,楊滔覺得輕鬆許多,畢竟這種政治色彩太強大氛圍,讓人很壓抑。從縣委出來楊滔意外地見到李奉唯,「怎麼,現在你換地方上班了?」楊滔意思是指李奉唯應該在公安局,而如今跑到縣委來了。
「你還不是一樣?我是來交份材料,等我一起吧。」
等李奉唯出來,兩人一起走到和平廣場,楊滔才說,「要回局裡?」
「回不回都沒關係,要不到藍月亮去放鬆下,你也忙了幾天了吧。」
「好,上午我也就交這材料,如今沒有事了。」
「說實話,黃強這人還是很有些才幹的,就是思想上想歪了。」李奉唯不知道怎麼一下想到黃強。
「他有沒有才幹與我們有什麼關係?照我說,他也就那點小聰明,連最起碼的東西都看不清,這樣的人能說有才幹?」楊滔與李奉唯關係鐵著說話不用過濾。
「依我想你要是去接黃強的位置應該很好啊。上回你不是說想要個科級嗎?鄉長可是正科,一下就跳上正科,就算到鄉鎮幾年也不冤枉你。」李奉唯舊事重提。
「我啊,就算想那也輪不上。你還是少操那份心吧,等你當縣委書記了你再點我去。」
「你還記得上次在藍月亮裡認識的稅務局張哥麼,你要真有想法,我要張哥給打聽一下,估計米奪鄉的鄉長也就這幾天要任命了。」李奉唯說著拿出電話,給那張哥撥去,楊滔對自己去與不去沒有想好,也就隨李奉唯折騰瞎鬧。兩人到藍月亮後,李奉唯見薇薇在二樓前台,調侃道:「薇薇,你老公來了,快給他安排個妹子讓他輕鬆輕鬆。」
「李局,我看是你等不急了吧?楊哥要有什麼想法,自然有我來應付,反是李局想點哪個妹子?小妹們這些天沒有見李局來,都想著李局說李局就是強,一個小妹是無法讓李局盡興的。要不給李局安排兩個,來次雙飛?」薇薇笑著說。
「楊滔是不是在家裡經常搞什麼雙飛?看薇薇挺熟悉業務的。」
「那還用說?我們夫妻倆的事當然不會跟李局講。」薇薇說著走到楊滔身邊,做很親密的樣子。上午藍月亮裡客人少,而小妹們大多還在休息,楊滔和李奉唯都是老闆,要找人給捏拿捏拿是不會付什麼費的。薇薇就要身邊一個女子,帶著李奉唯上樓。李奉唯跟著女子走,見楊滔停下,以為要和薇薇親熱,叮囑道:「剛才說的事,你自己也要上心,張哥要是找到好機會,你得準備準備。」楊滔知道李奉唯說的準備是指什麼,一笑置之,並沒放在心上。
「你們說什麼事,還要李奉唯這樣叮囑準備?是不是又在哪裡見了漂亮女孩,準備去招惹一番?」李奉唯走後,薇薇摟著楊滔的手也沒有放開,看著楊滔。
「看你想的,我是那樣的人嗎?要真是,我受得了你這樣摟著,早把你牽到房間裡去辦了。」楊滔笑著伸手要去掐薇薇的臉。
「好啊,我們這就去。誰讓你這麼神神秘秘的。」見薇薇疑心,楊滔把米奪鄉缺鄉長的事說了出來。薇薇聽後,說:「這樣也好啊,三兩年後楊哥就是縣裡領導了,總比混一般職員要強多了。」楊滔聽薇薇說得心動,「你珍姐和你這樣忙,我也不忍心讓你們兩累壞了。」薇薇見楊滔心疼自己,嬌面笑容一展,「現在楊哥也幫不了多少,等楊哥是縣裡領導後,那時只要一句話就可把我們姐妹幾年的苦都賺回來了。楊哥要是能搶到你就放心去搶,珍姐有我呢,不會讓珍姐受苦的。」兩人說著,楊滔要薇薇給他按按揉揉,到房間裡薇薇要楊滔躺下,偏身坐到楊滔身上,按了一會肩背,手就朝下捏去。
「薇薇你別胡鬧。」楊滔本能地推了下。
「楊哥你想什麼呢,你要說我偏要鬧。」
薇薇說著,飽滿細柔的手指就捏住楊滔兩腿間的命根。
第十四章 下鄉從政
薇薇的話讓楊滔感觸很深,一輩子就做個辦事員是楊滔所不願的,楊滔心裡覺得自己要是當個縣領導之類的,怎麼說都不會比現在這些領導差。陳叔要不是因為將要被提為地區領導,那次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人,連路走錯了都要找到地點,見陳叔一面還不是想等陳叔升了之後,也能在適當的時候找到陳副書記給說幾句話?如果陳叔還在官燕鄉五組做一個村民,誰又會去給他捧場?
自己現在看著機會,怎麼就這樣輕易放棄?目前,自己是沒有什麼資歷,而且書記段世理有意圖讓自己到縣委辦去,這些都是阻力,當然也可能變成推力,就看自己怎樣表達了。按李奉唯說的,要張哥幫著去探路,自己應該準備多少錢才能走通這路?楊滔想到要錢心裡就隱約有些後悔,目前自己所有的家當加起來還不足十萬。有些錢跟本不是自己的,像兩個店面盈利收益,任姨就有一部分,而藍月亮和城東家居賓館的收益,大部分是薇薇的,加上自己請客時收到的禮金,總計才五六萬。當然,年前給李鐵男拜年私藏的五萬還沒有動用。楊滔不知道行情是怎麼樣的,想在張哥給自己結果之前,先問問秀梅,對這些只怕沒有人比秀梅更加熟悉了。可想到秀梅,覺得自己欠她太多,自己要是問她,秀梅肯定知道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她會怎麼做?楊滔有些期待,也有些膽怯。
和李奉唯分開,楊滔就一直想著這事,始終沒有得出什麼決定。現在要問誰,都會很敏感地讓自己選好立場,問胡成紅應該是最好的,也只有胡成紅才不會逼著自己加入他的陣營。胡成紅對自己想搶米奪鄉鄉長一職會是什麼態度?楊滔走到街弄僻靜處,給胡成紅撥電話,撥通了卻把電話掐了。楊滔不知道胡成紅是不想見自己,還是現在真沒有空。楊滔的心思一下亂了,書記段世理楊滔是不敢去問的,段世理分明想要楊滔到縣委去幫他,楊滔卻沒有明確自己的態度,去當鄉長很大程度就是屬於政府這邊的人,胡成紅和唐金強兩人誰對段世理都只是表面的服從,內地裡相互抗爭著維護著自己的利益。
縣裡的三方力量,暗中進行了較量幾次都沒有結果。黃強本來是段世理的人,控制著米奪鄉的黑金,那是源源不斷的收入,雖然是從退休人大主任手裡轉折過一次,可總比落入胡成紅或唐金強手裡要好多了。現在那退休的人大主任已經放手,段世理更想另行安置一個做自己直接的代理;唐金強有石彥龍在米奪鄉把持著,只要米奪鄉那煤窯沒有被段世理或胡成紅完全接手,利益就會增加。楊滔沒有想到鳳城在一片肅穆的政治反思中,暗地裡的爭奪還是腥風血雨。
下午走到辦公室,辦公室裡的人因為那連續三天的反思會,已經沒有了高談闊論的興致,各自坐在辦公桌前做著自己的事。楊滔卻為從哪一個角度入手,爭取拿下米奪鄉鄉長一職而苦惱,張哥一直沒有回話,楊滔也知道辦這些事不是半天一天就能有結果的,總不能直截了當地問那個職位怎麼作價,是誰說了算等等。然而時間卻不容許拖延,楊滔就想著給石彥龍去一個電話,當然楊滔也知道,這樣的電話是很冒風險的事。
「石老哥,你好啊。」楊滔撥通石彥龍的電話,走到辦公室外的走廊上說。
「楊兄弟,好啊,有什麼事嗎,要是有事要老哥做,我立即趕來,老哥這幾天在米奪守著,哪也去不成。悶死了。」石彥龍在電話裡抱怨。
「沒有什麼事,一段日子沒見老哥了,就是想和老哥聊聊。等老哥忙完,我們再喝兩杯。」真和石彥龍通了電話,覺得還是不說為好,楊滔和石彥龍說了些鳳城的餐館特色,哪種酒喝起來不傷身頭疼,說了一會就掛了。走回辦公室,楊滔想到上次和石彥龍喝酒吃飯是石彥龍為勸安小梅到計生辦去上班,現在安小梅已經到計生辦了,卻不知道情況怎樣?四月底自己請客,雖沒有直接請她,安小梅也應該知道吧,可一直都沒有音訊,想來想去終究是自己對不住安小梅自己也沒有臉再去找安小梅解釋了。唐金強不可能放過安小梅吧,讓他一個弱女子應對外來的欺凌,楊滔就心疼而悔恨。
石彥龍等楊滔掛了電話,覺得楊滔這個電話很突然,應該有什麼事卻又沒有說。石彥龍當即給唐金強通了話:「唐縣,剛才楊滔給我莫名其妙地來了個電話,什麼也沒有說,我想了想他是不是想要爭鄉長?」
「嗯,你說說看。」唐金強身邊可能有其他人,石彥龍聽到電話那邊只是寥寥幾個字,就說:「唐縣,要是楊滔真有這意思,讓他來米奪鄉他應該沒有太多的背景,對我們有利啊。」
「你想得太簡單了。」唐金強回來一句。石彥龍聽了唐金強這句話,不知道唐金強是什麼意思,楊滔難道有很好的背景?還是說讓楊滔來當鄉長很難做到?石彥龍正想著該怎麼說,卻聽電話裡唐金強說,「你找他談談,看怎麼說。」話說完,電話就掛了。
石彥龍知道自己給縣裡推薦的兩個人都已經給否定了,可見這個鄉長職務的爭奪是很激烈。已經下午了,唐縣要自己去找楊滔談,石彥龍會把這事辦好的,跟秘書黃志勇交代幾句說自己要到縣城向領導匯報工作,石彥龍微躬著身把手背到身後,走到鄉政府前那平整的大青石巖板上,想著自己第一次見到楊滔就是與部長一起到米奪鄉來採訪,之後幾次交往楊滔那種爽直的個性是石彥龍很欣賞的,特別是喝酒那種一口一杯的人,哪會玩太多的心眼?石彥龍覺得唐金強副縣長考慮太多了。
米奪鄉一般是上午有客車下城,到下午就只有從城裡回鄉的客車了。要下城,只有騎摩托車或者搭上拖煤的重車,到十里坪鎮再轉車。想搭順路車是很難遇上的,石彥龍也沒有想,站在石坪上等武裝部長張超把他的摩托車騎出來,送自己到十里坪鎮。
楊滔是不是真有意思來當鄉長,石彥龍坐在摩托車上想,要是楊滔根本就沒有這意思,自己這一路顛簸就白吃那苦頭了。細細回想楊滔說的話石彥龍平時看表面好像很粗心,背地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想讓人不防備,最好就要裝成粗枝大葉類型的,可又不能誤事,領導們倒是說那粗枝大葉就成了優點,而粗枝大葉又沒有誤事就更有優點了。對這一點,石彥龍很有些心得。
到了鳳城,已經夜了。石彥龍打楊滔電話,楊滔電話卻關機。按說政府辦裡的人二十四小時都不會關機的,石彥龍有些沮喪,每隔幾分鐘就撥打一次,回音都是提示用戶關機。就到得月酒樓先吃了飯,等楊滔的回話,按說楊滔見到自己的呼叫信息沒有不回話的理由。給唐縣匯報說沒有找到,唐縣肯定會認為自己辦事不盡力,唐縣一直以來把最重要的事都交給自己做,現在要找楊滔談估計也是為那件事做掩護,黃強幾次想探知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可都給瞞了下來。石彥龍想到這裡,渾身禁不住有些微微顫抖,石彥龍或許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每想到關鍵事情自己都免不了要這樣輕輕顫抖。
鳳飛茶樓裡,四樓的那個包間只點了兩杯八寶冰茶和一大壺冷開水,就把服務生叫走。楊滔走到包間裡,見胡成紅縣長一個人坐著。胡縣長見楊滔到了,把兩杯茶中的一杯移到楊滔面前,楊滔剛坐下又起身給胡成紅那杯加水到七分,才重新坐下。
「把手機關了吧,我們安靜地說說話。」胡成紅對楊滔說。楊滔把手機關了,看著胡成紅。楊滔沒有想到中午給胡成紅電話,他一接就掐斷了,傍晚卻發信息來要自己到鳳飛茶樓來說話。
「你今天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也沒有什麼,我現在有些彷徨。書記段世理想要我到縣委辦去幫他,而我自己想就算是去了縣委辦總還是脫不開做做文秘,在機關坐坐,難道就這樣混一輩子?我不熟悉官場上的一些規則,所以想問胡縣,其他人我可不敢說。」
「你想問什麼?是不是想知道做文秘能不能直接升任領導?」楊滔沒有接話,胡成紅又說,「你所想的那種情況不是沒有,但大多都要下到基層再鍛煉的,至於鍛煉多久就看領導對你的期望和關係,不好說准。像我,要是換屆時上不了,那就可能很難再上,到地區任個副職就算不錯了,官場裡沒有定勢也沒有承諾,就看你的機遇和你的手段了。」
「胡縣,要是我想到米奪鄉去做鄉長,你說有沒有可能?就想聽聽你的看法。」
「難,米奪鄉的這個鄉長,競爭很強烈,裡面的水深著,只怕你難沾邊。」胡成紅想了想又說,「不過,說不定他們爭來爭去,也就落到你的頭上,你要是想就得找個人給你提出來。這個人最好是在縣裡有些份量……對了,你與宣傳部長的關係不錯吧,要是他肯給你開口說,幾方面的人都會考慮。」
「部長?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這些事,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感這樣做?」
「從目前看,沒有人比部長出來說更適合了,你自己想辦法要部長開口吧。」胡成紅說,這件事說出來,楊滔就實現了自己的計劃,知道胡成紅縣長對自己去當鄉長的事是支持的,按照胡縣長一直以來的態度,這次已經算不錯了。估計兩人在鳳城的交集會很少,胡成紅才會對自己說這些規則裡的話。
告辭先走,走出鳳飛茶樓開了手機,石彥龍發來的幾個信息就收到,石彥龍巴巴地趕來鳳城肯定是想通了自己為什麼給他電話。可楊滔想先聯絡部長,按胡成紅說的部長幫自己提出來擺在桌面上,幾方的人才會坐下來討論,石彥龍就算想要自己去,那也只是想自己做他們的利益代理,與部長談過後再和石彥龍說心裡才有底線。決定先找到部長,楊滔已經想好怎麼和部長說,估計按部長以前對自己的態度應該不成問題。
很幸運,楊滔聯絡部長後,部長正在和定文一起喝茶,不過是在另一家新苑茶館。部長要楊滔過去說話,楊滔忙把手機又關了,怕這時石彥龍又打電話進來。
到新苑茶館,包間裡有幾個人,除了部長和定文還有三個是不認識的。一介紹,才知道是下面鄉鎮的領導,一個副鄉長兩個鄉鎮裡的職員。楊滔敏感地意識到他們與自己是同一目的,都想走部長這條路來謀取米奪鄉鄉長之職。楊滔坐下,定文給楊滔要了杯茶,部長看著楊滔,見他不說事卻和鄉鎮的三人套近乎。知道楊滔是有事卻又不想讓三個人聽,等楊滔的茶上來後說了一陣閒話,暗示三個人可以走了,那三人很知趣說幾句客氣話就走了。
「部長,我想這幾個人是想競爭米奪鄉的鄉長職位,才找你的吧。」楊滔直接地說。
「哦,你也這麼敏感?看來你到政府辦還真適合。」部長笑容可掬地說。
「部長,今天找你,我是有個想法想要你給參考。」不等部長答話楊滔又接著說,「這兩個月在政府辦寫了些東西,可那些東西都只是文字性的,沒有什麼內容,特別是給書記寫那份綜合材料,我自己都感到沒有力度。後來反覆想過,發覺自己因為沒有基層行政的經歷,寫出來的東西就蒼白無力。要想提高自己只有補這一課,部長我想請你給我提一提,讓我到米奪鄉去鍛煉鍛煉。會不會很為難你?」定文沒有想到楊滔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部長也沒有想到,原先他以為楊滔是到縣委辦去才找他的。
「基層很苦,米奪鄉的條件你知道的,而且,米奪鄉……你考慮清楚了?」部長說得嚴肅,楊滔見定文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出來,兩人雖玩了幾年關係很近,但到這樣的關鍵環節,也只能給些參考,各自有自己的打算。
「部長,是不是讓你很為難?要是這樣,當我沒有說過就是了,部長一直這樣關心我,總不能讓部長難做。」楊滔以退為進。
「沒有什麼難不難的,米奪鄉的鄉長總是要開常委會討論,我說出來不過給他們一個新思路而已。按你所想的,確實是有道理,要成為大手筆,還真是要有基層的生活做基礎。你是不是想從政?」按鳳城一般人的想法,能到縣委辦去混幾年,是可以到局級單位做個副手,幾年後扶正混到退休,是很平穩的一條路。
「說不上想,只是這樣既可以體驗生活,又可以解決自己的級別。我就這樣想的,很單純。」部長和定文聽楊滔這樣說笑了起來,這樣想還是單純?
「部長,楊滔既然想好了,還要請你拉他一把。這小子心眼活,比我們這些寫材料的都要強啊。」定文說。部長沒有說而是在想,三人靜默著都在喝茶,楊滔把茶裡的核桃撈起來嚼著,盤算要怎麼樣跟石彥龍說。石彥龍與部長的關係應該很好,部長是不是他們那一線的人?還是部長是各條線爭取的獨立力量?要真是這樣,要跟部長學的東西可就多了。
從新苑茶樓出來,在街上與部長、定文分手,時間已經是半夜,楊滔再開機,想想後還是給石彥龍回了個信息。剛發出去石彥龍就來電話了,楊滔只說自己與朋友玩牌,被強制性地關了機。石彥龍就約楊滔見見面,要楊滔點地方。楊滔說:「那我們到藍月亮見?」
到藍月亮時,薇薇已經回迴龍閣的家去了,前台經理見是楊滔到來:「老闆,大姐已經回家了,沒有遇上你嗎?」
「我是和朋友來的,你給安排下。」楊滔說著往樓上走,那經理說三樓有一間房空著,兩人就到那房間去。坐下後,楊滔見石彥龍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這裡是朋友的一家店子,偶爾來捧場。公安局的李奉唯認識吧?」
「李局啊,那是老朋友了。李局人很仗義,知道這裡是李局的,今後會帶些朋友過來,給李局捧場。」
「石老哥,是想一次性體驗下這家會所的所有風格,還是一次體驗一種?」
「楊兄弟,這裡我可是生客,你得給我介紹介紹,哪一樣最有特色就先領略下吧。」石彥龍很內行。要服務生點來兩個女孩子,楊滔估計石彥龍喜歡那種胸大臀大的女人,直接點了小妹的名,楊滔自然也得要一個,應付著。兩女到後,女孩很熱火地賴在石彥龍懷裡,讓石彥龍很是興奮。鬧了一陣,石彥龍才說:「兄弟,有幾句話老哥要對你說。」
兩女迴避後,石彥龍小聲說:「兄弟,老哥與你平時各自忙著事,交往雖然不多,可我覺得與兄弟特別投緣,就想天天與兄弟在一起辦事。」楊滔聽了忙說:「那是你老哥豪爽,仗義啊。我第一次見老哥,就覺得老哥親近。」
「兄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這意思,米奪鄉是鳳城的西北利亞,現在少個鄉長,上回聽兄弟說想解決科級問題,在政府辦裡一時還沒有機會。老哥我就想請兄弟出山到米奪鄉來,我們兄弟倆一起拼打兩年,兄弟你怎麼想?要是有意,我就向縣裡提縣裡也應該尊重鄉鎮的意見吧。只是米奪鄉太落後又閉塞就怕兄弟瞧不上,寧願在政府辦裡過著無風無雨神仙般的生活。」石彥龍可能想到米奪鄉的好處,說著就有些激動,強制控制著自己。
「老哥,說到科級還真是塊心病,也不是我有什麼不滿足的,級別升上去又有誰不想?米奪鄉的黃強被拿下的事我也知道,可是鄉長的職位我怕是沒有資格競爭,而且基層裡沒有一點經驗,去了也做不好什麼,還不給老哥添亂?」楊滔這話彈性很強。
「說什麼添不添亂?兄弟的能力老哥是知道的,縣裡的領導也清楚。老哥我還真想兄弟能來米奪鄉幫我,我們一起把米奪鄉弄好,兄弟再回縣裡,那時就完全不同了。兄弟會不會捨不得縣城的安穩生活?要是捨不下,就當老哥說笑話閒聊。」
「老哥,我有什麼捨不下的?從小就是鄉里長大的。到米奪鄉當鄉長就算我想去,那也沒有資格,想也白想。」楊滔肯定下來。石彥龍知道楊滔是真想去,就說:「兄弟,那就這樣說定了,老哥不敢保證事情能成,可老哥我敢拍胸脯說我一定到縣領導面前去為兄弟爭取。我們盡力了,結果怎樣那就聽老天安排吧。」
「老哥,我們都是唯物主義者,我們不說老天。」說著兩人笑了起來。
張哥是第二天下午給李奉唯回信,說是有希望,要是楊滔想去可以幫走通路子,不過要準備八萬。李奉唯接到回信後,立即告訴楊滔要楊滔準備好錢,給張哥回復。李奉唯還說張哥那人說出的話一直都能兌現,不會讓那錢落在水中給漂走了的。
楊滔說自己要再想一想,八萬楊滔還是拿得出來的,只是不知道張哥所說的行情,是不是這樣?而且,楊滔還覺得米奪鄉的這一鄉長,不是走路子就可走通,裡面涉及到的利益遠不是其他鄉可比。要麼就不止這八萬,要麼就不要花這八萬,自己這兩天所做的工作看來,事情就是這樣,可要知道事態的真相,還是要再找一個人。部長、胡成紅都不行,李奉唯也只是聽令行事,掛不到邊,石彥龍則只是傳話筒。
楊滔回了李奉唯電話後,給秀梅通話,關鍵時刻楊滔無奈地只好請動秀梅。秀梅接了,問:「你在哪裡?要不要見面再說?」
楊滔是很怕見秀梅的面的,上次秀梅趕去吃自己的酒,那眼神就在責怪自己,後來也沒有給她解釋。現在要是見她,會不會被她數落一頓?可米奪鄉鄉長一職,這兩天裡就會定下來了,要是真需要花些錢,才會有人力挺那就必須花的,就像要買票才能上飛機一樣。
「秀梅姐你定地方。」
「我們是到茶樓說,還是到房間裡去說?要不你到我家裡去,怕你不敢吧。還是找個房間,我等你。」
「你的膽是越來越大了,上班時間找借口出來開房間,還真鬧得歡。」到了房間裡,一見面秀梅挑逗說。
「秀梅姐是在說自己吧,我是來給領導交材料的,哪敢逃崗?」
「有什麼材料交出來吧。」秀梅被楊滔逗得笑了,秀梅知道楊滔的喜好,每次與楊滔見面都把臉上那厚重的護膚品洗清去,露出顯得蒼白的原色。秀梅今天一襲七分裙擺,上面是收腰短裝,到也顯得清爽精神。
「秀梅姐,稅務局有個叫張哥的,你知道吧?」
「張哥?知道啊。那人能耐不小,沒事老在縣裡領導之間往來。你找他?」
「上次偶然機會在一起玩過一次牌認識的。那人可信嗎?」
「你是不是找他了?你想……你是想到米奪鄉去?」秀梅一下子就想到了,看著楊滔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是想。張哥說要八萬,我就想知道有沒有這必要,張哥那人是不是可信。」
「他們那些事,我是懶得再沾邊了。張哥那人還是有信譽的,八萬他至少要得兩萬吧,剩下六萬到處打點,真正到領導手裡也沒有多少了,作用也不是很大。照我看,你現在只要直接去找主要領導,你又不是不認識,還怕說不開要繞來繞去找中間人轉達?」
「找主要領導直接說?還是秀梅姐幫說說吧。」
「你想投靠他啊,不吃醋了?」
「……」楊滔給秀梅一句話,說得啞口。秀梅見楊滔窘迫:「好好好,姐給你去說,平時也不見找姐。上次姐跟你說過了,你要是吃醋就找他老婆出氣,你還要怎麼樣?」
「秀梅姐,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跟你道歉了嗎,總記在心裡。」
「記不記住,那也要看你表現,工作拚命有成效姐就會嘉獎你。」秀梅說著去拉楊滔的手,楊滔稍一猶豫把秀梅拉進懷裡就去搓揉,秀梅吃吃一笑,「你敢不敢?哪天我們到我家裡的大床上好好地做一次,我沒事就想著你在那裡既擔心又賣力的樣子。」
「你就想看我醜樣啊,存心不良。」說著要去剝秀梅的裙,秀梅說,「楊滔,我今天不行,你要我幫你也是一樣,我就想見你弄出來後的樣子,最可愛。」
秀梅讓楊滔做完神仙後說的,唐金強果然在兩天後找楊滔談了一次。楊滔表示了意願,會服從領導安排工作。事情就冷了下來,楊滔在政府辦一如平日地上班。
五月底是端陽節,楊滔見事情已經拖了十來天,不像開始時那樣各方面的人都顯得急,心也就冷了些。端陽節在迴龍閣外地河水裡劃龍船比賽,這天全縣各鄉鎮的人都趕到鳳城來看船,沿河兩岸人山人海,走路也走不快。好在迴龍閣街道已經修繕了,街面是平整的紅岩石板,人多只是擠些,倒不要擔心人走路傷了腳。
迴龍閣街有通向河邊的小弄子,人們就是從那些小弄子走到河邊看船。外地的遊客也有不少,兩個店這天就特別忙碌,楊滔要任晴在民俗物品店看守著,自己就在餐館裡壓陣,偶爾看一眼河裡齊心奮力划動的龍船,聽著那鼓舞人心的響亮號子,很能讓人心血沸騰。如今的龍船比起兒時的龍船要好多了,楊滔記得小時候的龍船就是把兩隻鷺鷥船用橫木綁在一起,坐兩排人劃著比賽,那速度就慢多了。如今就不同,船身比鷺鷥船要大要長,而且在船頭還雕出個龍頭來,船身中央安著一鼓,專有經驗豐富的人做鼓手,鼓聲擂動,那漿和號子就齊齊地動起來,把所有的力量聚成合力。
吃飯的人大多是外地遊客,他們坐到吊腳樓上,一邊好奇地看著比賽,拚命地拍照,一邊談論著鳳城絕美的風景人物,一邊或吃或等。有少數人是本地的小孩,也擠到吊腳樓那裡去看船,楊滔就擔心他們亂走亂動,而且人太多了那長年月久的樓支撐是不是能頂得住?就要店裡的店員把小孩們叫走。
縣裡為了宣傳旅遊,今年組織的龍船隊比往年多一倍,其他鄉鎮也有參賽選手,端陽節雖只一天,比賽卻進行了三天。三天裡,看船的人興致不減,而最後一天到下午三點時,已經把名次角逐出來。頒獎之後,才是龍船賽最為精彩的節目,每一年比賽看船的人就想看這一節目。各隊領了獎,卻沒有散去,縣政府委託的組委會就會將幾百隻大麻鴨,趕到河裡任由所有的人到河裡去搶,只有水性好的動作敏捷的才會在幾百米的水道裡追上麻鴨,那些麻鴨受了驚嚇,在河裡四處飛奔,幾百人就在河裡空手相追,兩岸看著的人,比河裡搶鴨子的人要更興奮,嘶吼著指點著惋惜著鬧成一片,把看船的愉悅發揮到極致。
大忙三天,最後那天的會餐付麗珍也提前回家,付麗珍極力挽留要任姨在店裡吃晚飯,任晴也就答應了。打李奎局長電話,要李奎局長也趕過來一起吃,李奎局長卻被局裡的事留住,楊滔不知道是不是人們傳說的那樣,李奎局長又是與那女人在一起過節。這些謠言有眉毛有眼,說是兩年前被調入鳳城小學的一個女副校長,是李奎局長的情人。不過楊滔在教育局時曾問過,沒有人見過兩人混在一起。楊滔寧可不信,照理說端陽節鳳城人都講究回家團聚的,局裡就算有事那也會避開節日。李奎局長卻找這樣的理由,讓楊滔心裡對人們的猜疑信了兩分。
任晴卻沒事或習以為常,對李奎局長來與不來沒受到什麼影響。薇薇提議把飯菜搬到下面那家店的客廳裡去吃,或擺到屋外河邊去吃,不會受到店子裡其他客人的影響,也不會占擠了客人的桌。楊滔說好,便決定搬到河邊去,對著河看著剛才還無比喧囂的河如今已經靜謐地悄悄流淌。
移到河邊,那清爽的風把三天的疲勞都吹走了。楊滔給每人斟了葡萄酒,端起酒杯先來敬任晴:「任姨,這幾天你可是累苦了。薇薇、麗珍來我們一起敬任姨一杯。」喝了後,楊滔再給付麗珍、薇薇兩女敬酒。付麗珍關心地說:「楊哥,你這幾天也累苦了吧。」
「我再怎麼忙,都沒有薇薇忙。」楊滔搖頭說。
「楊哥,那你得給薇薇好好獎勵獎勵啊。」付麗珍笑著說,任晴在場,三個人說話就都忍著不亂說那葷話,薇薇見楊滔看她,揚頭挺胸做出副要好好獎勵的樣子。任晴吃得快,吃過就要回家去了,付麗珍要送送她,任晴卻不肯要付麗珍送。任晴走後,三人繼續喝著酒,薇薇說:「楊哥,前次你找那叫張哥的,說是要去米奪鄉做鄉長,現在怎麼沒有聽到一點風聲?你當了鄉長,珍姐也才是名副其實的官太太。」
「我看你是想做官太太了吧,你就成全薇薇好堵住她的口。楊哥那事一直沒有回信?」付麗珍笑過後疑慮地問。
「沒有,我也不好直接去問,也沒有個地方問啊,總不能見人就問吧。張哥那裡我沒有給他回信,我聽人說這次就算要張哥去活動,也未必行得通。」
「楊哥,是不是怕店子沒錢周轉,才不給張哥回信,聽小妹們說張哥是有些道行。楊哥錢是用來花的,只要你不是去養著小情人,我和珍姐都支持你。」
「要養也養你,養你可賺大了。」楊滔一說,薇薇與付麗珍兩人都笑起來。
週一,楊滔去上班。走進辦公室,田剛一見就說:「楊滔,縣組織部找你,要你到那邊去一下。」
「田主任,是什麼事知道嗎」楊滔問,兩人的關係好不是太保密的事田剛也會說出來。
「不知道,他們來電話就說要你去。我估計是好事,要真有好事你可不要逃,要請客的。」楊滔應著出了辦公室,心想是不是那事成了?要真是去當鄉長,田剛怎麼會不知道?進縣委直接走組織部,縣委裡也就幾個部門,不像政府裡部門多得讓人記不下。
進組織部辦公室,裡面開著冷空調,楊滔一進去也沒有覺得熱。裡面有三個男人,有兩個很年輕看上去和楊滔差不多大,另一個應該有四十來歲。楊滔走到辦公桌前說:「我是楊滔,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楊滔?來了啊。小李,你給楊滔辦一辦。」那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說,楊滔雖然也到縣委這邊幾次,一般都是找宣傳部長或定文,要不就是送交材料或者開會,不熟的部門楊滔一般也懶得去亂竄。組織部的人雖也有過往來,楊滔卻沒有認識幾個。那個叫小李的取出一份表格叫楊滔填,楊滔見表格比較簡單,也就是個人的資料和工作簡歷,後面附有一份是最近到教育局、政府辦工作後的工作情況補充表。小李特意地叮囑楊滔要填細緻一些。填好後,楊滔交了,那四十歲的男人說:「楊滔,今天一是要你填那份表格,作為資料存檔,二是我們代表組織找你談話,想知道你對行政工作有什麼看法。不要有任何拘束,想談什麼都行。」
楊滔一想知道組織部是對自己進行考核,這些當然是例行手續。那就是說,自己要去米奪鄉做鄉長還真是有點苗頭了。楊滔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先談了最近工作中的困難,自己在寫材料時感覺到基礎欠缺的弱點,繼而說自己想到基層去鍛煉的想法,再說自己的打算。說完後,那人又問了幾個問題。
從組織部出來後,楊滔順道去宣傳部看了看,部長和定文都不在辦公室裡,可能是下鄉了。楊滔走回政府辦辦公室,李海在楊滔辦公桌前坐著,見了問:「楊滔,幾時去赴任?」
「李主任說什麼我可沒有聽清楚。」楊滔確實沒有得到準確信息。
「唐縣都說了,楊滔想到米奪鄉去任鄉長,到鄉鎮鍛煉幾年。不可能自己不知道吧?不過,鄉長要經過全鄉選舉投票通過後,才是正式鄉長。今天,你已經是擬任鄉長了。」李海說著,辦公室裡的其他人就哄著要楊滔請客,說這麼年輕就是正科了,一兩年後還不得殺回來領導我們?這客是非請不可。通常說來,擬任的幹部一般在選舉中,沒有人背後作梗的話都會通過的。楊滔的出任,本來就是各方力量角逐後的結果。
事情一確定後就顯得很匆忙,楊滔一邊應對著領導們找談話,一邊準備著要去米奪鄉日常要用的東西。週一組織部找談話後,週四就得到任。下周縣領導就要組織米奪鄉全鄉對楊滔這個擬任鄉長進行選舉,選過之後楊滔才能正式當任鄉長。
週三下午,楊滔還在政府辦的辦公桌前,與辦公室的人說著閒話。要下基層了,相處近三個月的同事都想到楊滔的好來,特別是四月底的表彰會,楊滔一個人就把縣委辦的所有人都蓋過了,使得政府辦終於有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楊滔就說今後偶爾回城或者來政府辦理公務,大家可還要認這個同事,有什麼好處也要先想著這個同事。田剛就笑罵楊滔說人還沒有走,就想著要走政府辦的後門了。
沒有想到部長卻主動找他,部長來電話說在縣委門口等著,要楊滔立即趕去。楊滔知道部長這時找自己,一定是有必須要做的事。見到部長卻沒有說什麼,楊滔也沒有問,跟著部長往古城裡走。兩人在小巷子轉了幾轉來到一家門前,部長就去敲門,楊滔見那門是年代久遠的木質門,四扇,門外另有一米左右高的木質腰門,同樣顯現著歲月的痕跡。
門開了,有個老人在屋裡。部長說:「杜老,您好啊。」
「請進。」老人招呼著部長和楊滔,兩人隨老人進了裡屋,屋有三進,走過第二進時,裡面有個天井,有一抹斜陽照射到屋的木質壁上。天井裡有幾張椅子,老人讓部長和楊滔坐下,要去泡茶。部長要老人坐著命楊滔去做。楊滔走到屋裡,用青瓷杯給每人泡了一杯端出來。聽部長說:「杜老,這些日子都不見您到和平廣場鍛煉了,是不是有什麼身體不適?」
「說到鍛煉,真是慚愧。我現在還有什麼臉去見人?多謝你還記得我這老糊塗。」
「杜老,那件事就不說了。杜老只是一心想鍛煉身體,你的思想境界在鳳城誰不知道?杜老也不要多想。杜老今天來找您,還有件事想拜託杜老辛苦,疏通一下米奪鄉的事情,不要遺留更多的遺憾。」部長說著把楊滔近來所作所為給老人介紹,又說到楊滔要去米奪鄉當鄉長一事,請老人給米奪鄉的那個村說一說打個招呼,不要因為黃強倒了兩鄉鎮的人又為煤窯的事發生事故。
老人聽部長說就看著楊滔,楊滔覺得老人精神雖顯得極為蒼老,可那渾濁的眼,卻透出極具穿透力的光來,彷彿會把楊滔剝得一無遮掩讓人一眼就看穿了似的。三個人說了一會,部長見老人精神萎靡些了就要老人先休息,告辭出門。到了外面,部長才說:「楊滔,米奪鄉的優質煤窯,是鳳城縣的一個利益焦點,我能做的都給你做了。至於你怎麼處理,怎麼理順內在的關係,我是無能為力,你今後也不要跟我說,更不要找我。你一開始提到想去米奪鄉,我就是顧慮這點。杜老已經答應最後一次出面,壓制著煤窯兩村不讓出問題,米奪鄉那邊自然會認你這個鄉長。」
「部長,米奪鄉優質煤窯是怎麼回事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說說?」米奪鄉鄉長之所以會這樣競爭激烈,為的就是利益爭奪和重新分配,楊滔去不過是做好自己分配員監管員的角色,楊滔想先知道,心裡好有個譜有些分寸。
「這些沒有人會給你說的,也沒有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倒是那條通往米奪鄉的公路這兩年毀壞了。」部長再不肯說那煤窯的事。
石彥龍週三下午就到鳳城來接楊滔了,兩人見面後,以前很多假設的事都成了事實。石彥龍一見面就說去得月酒樓吃飯,楊滔就建議再找幾個朋友一起熱鬧些。石彥龍當然願意,一是多認識縣城的朋友,二是也知道楊滔平是與什麼人往來,從楊滔的朋友看出楊滔的背景和實力,以及發展趨勢。楊滔就把李奉唯、定文、平聲等人請到一起。
週四大早,米奪鄉的副鄉長滕韜和兩個農業組的青年趕早來到鳳城,接楊滔去赴任。楊滔去米奪鄉赴任擬任鄉長一職的隊伍就有些誇張:縣裡有組織部一人,政府辦的田剛副主任,定文,米奪鄉來接的有石彥龍書記,滕韜副鄉長和兩個青年,加上楊滔自己八人,薇薇本來也說想去米奪鄉看看的,給楊滔勸住了。一行人包一部車,楊滔也沒有帶什麼過多的東西,心想週五下午就能回來,只是把住宿用品做飯用具帶走。
沿路的風景很好,不過楊滔上次和部長定文一起已經看過,再看也就沒有那種美感的衝擊。沿路一邊聽石彥龍和滕韜兩人介紹米奪鄉的情況,一邊想著心事。米奪鄉是鳳城比較偏遠的一個鄉,全鄉境內山多田少,加上近些年外出打工的人多,耕地面積就更少了,沒有什麼好的經濟作物,前些年還種植煙草,可煙草種植要的技術較高,否則就沒有什麼效益,而且加工為成品煙葉的工序多,種植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全鄉總體經濟水平是鳳城最差的,米奪鄉共有七個村組,楊滔已經見過兩個:大坪村和米奪村。
優質煤窯所在的村是距離鄉所在地最遠的雀兒溝村,從米奪村走路去,大起大落幾上幾下在山溝山腰山樑上盤旋,每一山上下都是兩三千米。如今修通了村級公路在山溝溝底繞著走,雖然遠了許多,可比走路要強些。還有四個村,分別是雄攏、毛坡、黑衝口和猴子坪。
車走到上大坪村坡前,滕韜副鄉長就指著一條從公路分開,往高聳山巔蛇形而上的小石級路說,「楊鄉長,猴子坪村從這裡上是最近的路。」
「滕鄉長,要上多遠?」
「上山五里,再走四里就到了,沒有分岔道路,將近兩百戶的村子,很好找到。」滕韜說。
「楊鄉長,米奪鄉最大的村子就是大坪村,將近三百戶,村名叫大坪村卻是最不平整的一個村。」石彥龍說,大坪村上回楊滔和定文、部長下車拍了照的,楊滔還選了一張配文發表,楊滔不知道為什麼石彥龍一下就岔開滕韜的話,是怕滕韜與自己過往密切嗎?
鄉長和書記在鄉政府裡,工作的側重面不同,鄉長側重於經濟、政府各部門和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這些方面書記雖然可參與,但沒有參與到具體業務。書記雖說是負責全盤工作,主要卻是負責全鄉黨建、計劃生育、社會綜治、黨風廉政、武裝及協調等工作。要是政府工作這一塊,鄉長與副鄉長關係太好就完全可以把書記架空。楊滔想石彥龍是不是原先就被黃強架空了?所以現在就防著自己?照這樣看來,石彥龍也有可能要乘機攝取黃強手裡的東西,不過雀兒溝村的優質煤窯石彥龍應該粘不到邊的,要不部長哪有必要專程帶自己去拜訪退休的人大主任杜老?
車到米奪鄉上了小坡,那塊寬而大的青岩石坪就在眼裡,楊滔無由地一陣激動,這塊石坪給人的震撼力每次都沒有減弱,就像有人工打磨一遍,整塊沒有什麼裂痕更是光滑無比。中午時分,陽光強烈返照,給人的印象更為深刻。楊滔上次就幻想過,要是在炎熱夏天的深夜,與女人在這浸涼的石板上打滾胡鬧,只怕有另一番韻味,沒想到只是不到一百天,自己就真有這樣的機會了。付麗珍肯和自己來這裡胡鬧一次嗎?
車停在鄉政府裡,幾個人下了車,石彥龍要滕韜叫人大主席龍曉輝盡快組織全鄉政府的人到會議室開會。十分鐘內不到的,就記為遲到。滕韜聽了立即邊用手機撥打電話,邊快步走了。
鄉政府裡很快響起嘈雜人聲,楊滔在觀察著鄉政府。鄉政府裡共有三棟房,前面一棟比較新,門邊掛著米奪鄉財政所的牌,從旁邊有石級而上大約三四十級後,有一低矮的瓦屋,一看就知道是鄉政府的公廁。左邊一棟橫著,兩層樓是磚瓦結構,與楊滔身後的那一棟連著,走廊和樓梯都是相通的。身後一棟很長,也是兩層的磚瓦結構型,兩棟房也可說是一棟轉折成兩段。鄉政府辦公就在各間房子裡,從一樓走出些人,可看出也有住戶住在裡面。滕韜卻從那籃球場一角往裡跑,說明裡面還有一棟宿舍之類的房子。
「楊鄉長,你是第一次到米奪鄉鄉政府吧?看,這巴掌大的地方,今後就是我們哥倆奮鬥的地盤了。各位領導先請到辦公室坐坐,等人齊了我們再把楊鄉鄭重地介紹給米奪鄉的幹部們。」石彥龍說著就往身後那棟很長的房子引路,到了二樓走進一間裡面是小型會議室也是石彥龍的辦公室。辦公室很簡陋,三張辦公桌,牆上掛著各種文件夾,兩排劣質沙發靠著牆壁。石彥龍先請田剛副主任、組織部的那個年輕人、定文和楊滔坐下,然後去飲水機那裡去弄水。定文就說:「石書記,不要忙了,剛才那瓶水都還沒有喝完。」石彥龍卻還是從他抽屜裡取出一包茶葉,給幾個人沖茶,楊滔見了也就站起來幫忙遞給每一個人。
「看來,楊滔和石書記兩人配合得很好啊,第一天就合作上了。縣裡領導就希望看到米奪鄉有一個健全的團結的積極向上的領導班子,我看領導們是選對人了。」田剛說完,另幾個人點頭稱是,對於米奪鄉反而是楊滔最為陌生,幾個人在辦公室裡喝茶說著米奪鄉的物事。
五六分鐘,門外又進來幾個人,石彥龍一一為楊滔介紹:人大主席龍曉輝、副鄉長龍艷霞、紀檢書記張放、宣傳委員劉莎、組織委員楊梅。楊滔與幾個人一一握手後,說自己什麼都不懂要眾人和石書記一起多多幫助自己。石彥龍就說楊滔如何有能力如何了得,要眾人今後多向楊滔學習盡最大努力配合楊滔的工作跟上楊滔的工作思路,說到工作,石彥龍強調說:「小劉,楊鄉長可是整個地區的大手筆,你做宣傳工作更是楊鄉長的老本行,你要好好和他學習、好好配合哦。」說到好好配合時那語調就有些變化,劉莎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人也乾淨爽朗,頭髮經過染黃微捲著,被石彥龍這樣說大家都笑了,聽出了話外之意。
「石書記請放心,楊鄉長在鳳城的大名早就聽過了,原先就想向楊鄉長學習,可沒有機會,現在好了機會來了,我會好好珍惜的。說到配合,我和誰沒有配合好啊?書記的命令,一定用實際行動來兌現。」劉莎的臉鮮亮光潔有些微紅,讓楊滔想到薇薇的個性。
秘書黃志勇走進來說:「石書記,楊鄉長人齊了,是不是現在就開會?」石彥龍聽了就先看看田剛和組織部的那個人,見兩人點頭再轉過來看楊滔,楊滔就站了起來。石彥龍說:「好,我陪領導們馬上就到,你先清點下人數。」
石彥龍在前面帶路,楊滔跟在後面,其他領導走成一隊。會議室在二樓,進門才見會議室很大,足以一個標準教室一般大,修建房子的年代是國內會議最多的年代,果然有自身的時代特色。會議室裡已經坐了不少人,楊滔掃了一眼覺得該有三十幾個人,按會議室的配備靠椅,可坐下五六十個人,稍擠一些應該能容下八九十人。石彥龍走到主席台那一排坐,先要田剛他們坐了,又要楊滔也坐了。田剛和組織部的人,下面的幹部有不少人認識,見他們坐在台上說著閒話的人聲音就沉下來,會議室裡漸漸安靜。
通常有上級領導在的時候,開會的紀律比平時要好多了,都怕給領導記住自己的名字,會在自己向上的路加一道卡。等人都坐定了,石彥龍就站起來先環視一周把注意力分散的人盯看了一眼。會場就肅靜得落針可聞,石彥龍才提了嗓子說:「各位領導,各位幹部,今天是我們米奪鄉的好日子,我們迎來了縣政府裡的田剛主任、組織部的領導、宣傳部的領導,更迎來了我們期盼已久的楊滔鄉長。當然按程序楊滔鄉長如今是擬任,要經過全鄉選舉投票完成憲法規定的手續後,才是正式的鄉長。可縣裡領導反覆物色後反覆討論和考核後,才選定楊滔同志擬任米奪鄉的鄉長,那是縣裡領導給我們米奪鄉精挑細選,是對我們米奪鄉負責。我相信,對縣裡最近幾年的宣傳工作稍有關注的幹部,都應該聽說楊鄉長的大名,那可是名震懷市地區,是地區級的大才子。就在四月底,縣委表彰為宣傳工作先進時,我們的楊鄉長又以成就最好獲得特獎。剛才我在辦公室裡跟鄉政府領導們要求過的,要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多向楊鄉長學習,要好好地配合楊鄉長的工作。現在我對米奪鄉的所有幹部職工提出同樣的要求,一定要多學習,學習楊鄉長的工作思路配合好楊鄉長的工作。下面,我們請縣裡領導給我們講話,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
田剛要組織部的那人先說,隨後再講了幾句。兩人都一個意思,那就是楊滔被選為擬任鄉長,是縣領導反覆考慮後慎重選出來的,今後大家要與楊滔配合好工作,再就說楊滔工作能力強思路快,是縣領導重點培養的幹部,田剛還說政府辦和縣委辦都想把楊滔留住,可縣領導要楊滔到鄉鎮來鍛煉,從基層做起等等,那意思很明顯是縣裡領導的後備隊伍。
最後是楊滔講話,楊滔在講台上倒是講過兩三年,這種場合雖沒有經歷,卻也不怕。思路先就想好了,站到正中位先看了看坐著的人們,才說:「我叫楊滔,米奪鄉是我第二次來,很幸運認識這麼多的朋友,與在座的朋友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喝酒一起說笑,我感到很幸福。不過,鄉鎮工作我不熟悉,今後要向大家學習,喝酒、說笑也是我的弱項,今後也要向大家學習。」說到這裡,會場裡的人笑了起來,楊滔等靜下來後又說,「什麼是我的強項呢?我想來想去,也就是在家裡睡睡懶覺,聽聽別人擺龍門陣,做這些事物是最有耐心的。所以,今早來之前,家裡的領導就要求我,強項就不用練了,多向同事們朋友們學習些正經的業務,並規定每次回家都得匯報,要不然就進不了門,至少是上不了床。所以,今天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先跟朋友們打招呼,體諒下我的難處有什麼工作上的經驗和業務,都傳授點也才好每次到家裡匯報過關。謝謝大家。今後我有什麼不懂的,問到哪一位請都熱情點,那就是在幫我。我要是工作中有錯誤,或做不對的請多指出批評……謝謝大家。」楊滔說完敬了個禮,把話筒給石彥龍,石彥龍做了簡短的總結,見面會就這樣結束了。
會散後,鄉政府裡對楊滔見面講話的評價非常好,私下裡叫楊滔為上床鄉長。
第十五章 鞏固權路
送走田剛、定文和組織部的人,楊滔雖然喝了幾杯酒,卻沒有什麼酒意。石彥龍被三四杯酒一灌,腳就有些飄,從文嫂飯店出來後被風一吹,酒勁上頭要武裝部長張超扶著折身回屋睡去了。
人大主席龍曉輝要秘書黃志勇帶楊滔到房間去,幫著楊滔把房間整理好。那寬大的青石坪,到下午一部分房屋擋住陽光,吃過歡迎餐的米奪鄉領導,散坐到陰涼處懶散地閒聊著。龍曉輝打趣說:「劉宣,你還坐這裡不去給楊鄉長整理房間然後配合工作?」
「龍主席,我是想去啊,可你叫黃秘書去了,我好意思站起來爭?我怕你說我不服從領導安排不是?再說,我們是楊鄉長的手下,配合工作那是本分,就怕龍主席也要配合吧。」劉莎反唇相譏說,幾個人有酒墊底說話都不要打草稿,平時又說慣了的,也不管能不能聽入耳。幾個人說了一會,副縣長龍艷霞就起身要走,說有些醉了要回去休息,倒沒有人開她玩笑。
楊滔與秘書黃志勇走進鄉政府裡,經過進鄉政府的房屋門洞到停車坪。黃志勇折身去開一房間,進了房間,就說:「楊鄉長,房間雖打掃了一回,但黃強老鄉長走時撕粹的紙多,很難掃乾淨,要不我再打掃一遍後你再休息?」聽黃志勇說,知道這房間就是黃強的,楊滔心想這間房還真是歸鄉長住了。
「黃秘書,這間是黃強鄉長住的?」
「鄉長,要是不喜歡要不把辦公室挪下來?也不費多少功夫的。」
「不是這意思。我是說這房間好風水,成鄉長專住的地方了。只不過我還算不上鄉長吧?」黃志勇停下來,說:「鄉長,雖說還要通過選舉投票,可縣裡的安排是慎重的,那只不過是道手續。」
「黃秘書,你說說看,覺得我有必要這幾天到村裡去走走,也去村裡認識下村裡的代表?要不,等開會那天,沒有人認識會不會有人說閒話?」楊滔想先去雀兒溝村去看看,那一個村是米奪鄉的一個核,也是縣裡的一個焦點,自己來到米奪鄉就無可避免地要涉及進去,與其被動倒不如主動與他們接觸,更快地瞭解哪裡的情況,自己做什麼就會更有分寸。可是要是自己一來就去雀兒溝村,必然使石彥龍警覺認為自己以來就想把雀兒溝的優質煤窯抓到手裡,防範心理一強自己要開展工作會比黃強更為被動,甚至會被孤立。現在以拉票為借口,而且把黃秘書也帶去,那不是使得石彥龍認為自己連這樣的投票都如此擔心,以為自己還嫩著,才不會有更大的敵意。
黃志勇當然不能說這種拉票完全沒有必要,要是萬一在選舉中出現了異常,他怎麼擔當得起?那是與全縣的領導意圖相違背的結果,到時楊滔要是說一句,之前就是黃秘書說不要不與村幹部認識的,那自己這一輩子也就是一般幹部了,石彥龍書記也絕對保不住自己的。黃志勇稍一猶豫,說:「鄉長,是不是想到週末這幾天到各村去走一走?要是計劃去,我給你帶路。」
「那……那太好了,感謝黃秘書,只是影響你與家人相聚,等事情過了我去求書記給黃秘書補兩天假。」
「不用。鄉長,在鄉鎮平時也經常加班的,上班沒有什麼規律可不能與政府機關相比。再說,陪鄉長下村也是我的工作,分內的事你說感謝就太見外了。」兩人說著,黃志勇又把地面的粹紙又輕掃了一遍,楊滔鋪好床,擺著日用品。
第二天楊滔起了個大早,平時也就習慣睡得遲,昨天折騰一天到晚間沒有事,又想一個人先理清下思路,躺在床上不知覺睡著了。今天清早就醒了,楊滔走到鄉政府外的大青石坪,清早遠處的山間有幾絲霧氣,朦朦朧朧看不清楚,空氣卻格外地好,想吼兩聲,總算想起自己是擬任鄉長了,就忍住。這時,聽到身後吱地一聲響,卻是文嫂飯店開了門,那文嫂走出來穿著個緊身短褂,那身材就顯得窈窕像任晴那腰身。文嫂沒有看到楊滔,在外面洗漱後轉身才發現有人站在青石坪上,忙折身回飯店裡。
楊滔來回在大石坪上走,想抽支煙覺得石坪太乾淨,怕煙灰落在上面就忍著。站了個多小時,黃秘書來了:「鄉長,是不是準備今天走?」
「不知道啊,等石書記起床後跟他請教一下,我也擔心時間不夠。要是石書記說可以我們就走,你看怎麼樣?」楊滔決心扮演得徹底些。黃志勇要楊滔先去文嫂飯店吃了早餐,說去看石彥龍起來了沒有。楊滔走進文嫂飯店裡,見文嫂在裡間忙著,也走到裡間去。文嫂見楊滔走進來,笑道:「楊鄉長,你這麼早啊。」文嫂已經見過楊滔兩次,昨天的歡迎會餐很熱烈,鄉政府領導還專門給文嫂介紹了新鄉長。
「不習慣啊。」楊滔見文嫂已經披上了外衣,雖在忙著廚房卻沒有一絲灰塵,楊滔不知道文嫂是怎麼做到的,見文嫂臉掛殘紅,「這店子生意不錯啊,文嫂的手藝真是好。」
「謝謝楊鄉長誇讚了,鄉長是要吃早餐吧,還有一會兒,不過也不會誤鄉長的事。這裡煙塵多,鄉長是不是到外面等著?」
楊滔走出門,見外面還空無一人,就走回鄉政府去。到裡面有幾個人在打籃球,見了楊滔,說,「鄉長,這麼早是不是來玩兩個球?」有人給楊滔丟球過來,楊滔對籃球只是能保住球不打人,見球飛來彈起就伸手接住,雖不穩卻也沒有掉落。順勢撲往籃球架下拖著步子來了個慢三步上籃,球沒有進,打球的人卻都說鄉長球技很不錯,楊滔笑了笑往裡邊走。裡面山後幾十米,有一棟三層的小樓房,楊滔估計可住下十二家人,每家面積是四十幾個平米的那種套間房。不知道石彥龍住哪一間,給黃志勇撥了個電話,黃志勇說在石彥龍房裡,書記很快就會出來吃飯。楊滔說自己就在宿舍外,不知道石書記家是哪一間。說完看見黃志勇從左端三樓出現,就走上樓去。
石彥龍正在洗漱,楊滔估計黃志勇已經把他準備去村里拉選票的事說了出來,八成兩人也討論了楊滔的真正意圖。估計石彥龍無論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與退休的杜老見過面,部長已經把事情說好了,這件事也使得楊滔知道部長與石彥龍他們並不是完全一條線上的。所以,石彥龍和黃志勇怎麼討論,都不會猜到自己的用意。走進石彥龍房間,還有一股酒氣,石彥龍見到楊滔,說,「鄉長,昨晚真對不起,見你來當鄉長心裡一高興,喝多了一杯就倒床了,黃秘書任務完成得還好吧。」
「好,老哥是爽快人,我早就知道了。今後楊滔就跟著老哥做事,我什麼都不大懂,行政更是外行,老哥可要實心指點,黃秘書也要多給我把握著,分擔點責任。」黃志勇忙說工作上會多向鄉長請示。石彥龍也當著楊滔的面,說黃志勇人不錯,工作能力強要楊滔今後有機會到縣領導面前多說幾句好話,給他也創造機會,楊滔爽快地應了下來,石彥龍就要黃志勇快感謝鄉長。
等石彥龍洗漱後,楊滔挑明說:「老哥,我總覺得下周的選舉有些懸,在米奪鄉我認識的就你們幾個,村裡會給我投票?要是搞砸了,唐縣和部長還不得把我發配到村裡去當村秘書?」
「鄉長,你雖然是擬任,卻和任命又有什麼區別?不過,現在真要去各村看看,老哥是支持的,在鄉鎮裡當領導與村裡的幹部不熟悉,那也不是個事,不如先見見村領導,對下周的會就沒有什麼疑慮。黃秘書,你就陪鄉長到各村去走走,給村幹部們介紹新鄉長。也讓楊兄弟認認米奪鄉各村的路。兄弟不是老哥偷懶,這周老哥在縣城裡還有點事要去處理,家裡那位可惹不起,不去就會有一年念囉嗦了。」石彥龍苦拉著臉說。
「老哥,麻煩黃秘書我就很過意不去了,老哥有事安心去處理,下周還要借老哥的威勢,把選舉會開好啊。老哥,你說是不是每村都要去?有沒有必要?」楊滔既然徵求了石彥龍的意見,索性讓他來決定,讓他更放心自己。
「也不一定要都走到,有些村子小又單獨到一邊,也不一定要去,那些村子裡也沒有幾張選舉票,他們受到大村的影響,都是跟風做事的。」石彥龍也沒有給楊滔指出具體的村子。
石彥龍要挨到中午才走,三個人到文嫂飯店吃過早餐,楊滔問黃秘書該先去哪個村,黃秘書說道:「我看書記也在,要不今天上午就到米奪村,這麼大一個村,又在鄉政府所在地不先去他們會有想法的,要有書記陪著去那效果會好很多。」楊滔就要石彥龍陪自己到米奪村去。
米奪村站在鄉政府前面那塊大青石坪上,就可把全村都完整地俯視了。全村大約有將近兩百戶,八百多人口的村,目前在村子的實際人口也就三百多,其他的全外出打工了。農閒的時候,還有些要到鳳城去做苦力短工掙些零花錢。這個村子全鄉人代會裡佔五張票,也就是說有五個人是鄉人大代表,對黃強被拿下這個村反響大。楊滔聽黃秘書說著這些情況後,就想今天見到村支書和村長後,要他們把相關的人都叫來請上一桌。卻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適,就問石彥龍,石彥龍說在鄉鎮裡有什麼是不合適的?
走到米奪村支書家裡,支書家沒有出工還在家,看不出支書和其他村民有什麼不同,石彥龍給支書介紹楊滔後,支書忙著給楊滔他們找凳子坐,要婆娘也別出去做活了在家給領導們做飯,招待書記、鄉長和秘書。鄉政府三大實力人物一齊到來,而且楊鄉長還是新任鄉長,今後與鄉長的關係會怎麼樣,也就看第一次見面後的印象。楊滔忙著推辭說他們已經吃過早飯了,石彥龍也說是這樣。支書就說了些楊滔年輕有為的恭維話,石彥龍先講楊鄉長昨天才到任,今天大早就來村裡瞭解情況,這說明什麼?說明楊鄉長對米奪村極為重視格外關愛。支書就被石彥龍嚇著了,對楊滔顯得恭敬。說了一兩個小時,村裡的情況大致清楚,米奪村確實是個沒有任何經濟作物也沒有什麼優勢資源的村,如今經濟來源就是依靠外出打工,楊滔瞭解後心裡暗自感歎,鳳城鄉鎮村組如今又有哪個村不是這樣?村裡的事說完後,石彥龍就說到下周要進行的全鄉選舉鄉長事宜,要支書先開會明確選舉任務和目的,統一認識統一思想把選舉鄉長當作今年全鄉最重要的事來抓。支書等人連說知道心裡有底。
楊滔看事情差不多,就說想認識下村裡的其他幹部,今後要什麼工作也好相互溝通,總不能碰面都不認識,大家聚一聚,想用私人名義請大家到文嫂飯店去吃個便餐。支書還想說什麼,石彥龍說快去把人都喊齊了,要楊鄉長等多久?支書就要婆娘去找人,把村裡三大主幹和人代會裡的人、小組的組長也都通知來見新鄉長。
村干和人代的人陸陸續續地來了,等人齊了之後,支書先對村干們說今天集中的目的,就是聽石彥龍書記和楊鄉長給我們傳達縣裡和鄉政府的最新精神,隨後要求書記和鄉長給大家講話。石彥龍和楊滔兩人就講了幾句,石彥龍把新鄉長的工作能力,來米奪鄉的原因,縣裡的重視和今天楊鄉長對米奪村的重視說了一遍,楊滔也就把想瞭解村情與村干認識的意圖說了一遍,最後就說請大家去吃個便飯。鄉長請吃飯是很新鮮的,石彥龍和村支書也沒有說到選舉的事,這事有支書事後交代統一思想。一群人到了文嫂飯店已經中午,裡面有另外一桌子吃飯,三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老闆。三個人見來了一大幫人,忙吃幾口就走了。村干裡有人知道那些人是來拉煤的外地老闆,感歎著說米奪村沒有礦可賣,要不也不會這樣窮著去外地打工。
吃飯時,楊滔陪村干們喝酒,每個人用大海碗倒一碗,石彥龍說有任務就不肯喝。楊滔與村干說下午還要工作,今天就喝一碗也是到了最大量,認識這麼多新朋友是高興才喝得下,要不平時是不粘酒的。說著與村干們碰了,一口喝下。村干們見新鄉長夠意思,也跟著一口一碗喝下,石彥龍就壓著不准再喝,說下午工作重要,等下周選舉會後要喝再找機會喝個痛快。村干裡有幾個人酒量已經到了,醉意很快就顯出了。知道下周要選舉新鄉長,就拍著胸脯說這樣的鄉長誰要不選,那就是跟米奪村過不去非要問他個什麼意思不可。
中午稍作休息,等石彥龍走了後楊滔才喊黃志勇一起走,黃秘書先喝的酒勁兒還沒有散走路有點不太著力,楊滔問黃志勇還能不能走。黃志勇手一拍要楊滔放心,你儘管挑最遠的村,要不我們就去雀兒溝,楊滔等的就是這句話。雀兒溝村離鄉政府有二十幾里路,都是上上下下地在山梁山溝裡走。楊滔就問是沿村公路走還是走小路?黃志勇就說走公路,有可能碰上去拉煤的車,就可捎上一程。
兩人走了十來里後,已經進入山溝谷底,谷底有一泓溪流潺潺地流動,兩面高山壁聳而上,山腳和山頂青山綠樹。兩人一路走一路說,黃志勇有了酒意說話就不太關得住嘴,楊滔倒沒有套取他話的意思。這時要是多套幾句,今後就會少知道很多的事,等黃志勇酒醒後想到自己套他話,那他就會對自己防範和敵視,也會因而驚動石彥龍。楊滔一路走著,說得最多的就是鳳城的一些舊事,吹一些自己的牛皮。黃志勇也不甘落後,吹噓著他在米奪鄉的威風,讓楊滔也瞭解了不少東西。公路損壞比較大,好在是在溝底走,安全隱患倒是不多,路一直隨水流而上,要走的路就比走小路要遠上幾里。
雀兒溝村的優質煤已經發現了好幾年,先是沒有技術無法挖掘,後來上面介入挖挖停停,在後來與十里坪鎮的村子爭鬥又停了兩三年,也就是兩年前才有些規模。說要規模那也說不上,每天也就十幾噸到幾十噸的產量,月平均日產量在二十幾噸。出售價也是不盡相同,分碎粉煤與塊煤。碎粉煤是兩角到三角一斤,而塊煤則賣到五角,至於有多少入賬沒有人知道,原來是黃強捏著這一塊,鄉政府裡是沒有見到什麼錢的,吃吃喝喝和小紅包倒是都得過。楊滔聽黃志勇說著,在心裡粗粗一算賬裡面不知道有多少錢流入到縣裡的一些領導囊中,在利益均分和權力糾葛裡,自己將要扮演什麼樣的一個角色?難怪部長開始就不想自己到米奪鄉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再怎麼想也迴避不了這事實。
離雀兒溝村還有十來里路遠時,終於有一輛拉煤車從後面追來。黃志勇站在路中央把車截下,這是一輛八噸的大卡車,車上已經有了兩個老闆見楊滔兩人要搭車而且是鄉政府的領導,就讓兩人擠著,四個人一擠裡面的空間就顯得小。楊滔在車上問兩老闆煤的銷售情況,老闆說這煤到附近縣市都搶著要,特別是塊煤與木炭一樣,可比木炭好燒多了,溫度既高又持久耐燒還沒有灰塵,是城鄉居民最喜歡的燃料。就是產量低,很難買到,他們這次來已經排了一個多月的隊才輪上。
有了車就快多了,搖搖擺擺二十幾分鐘就到了雀兒溝村。雀兒溝村坐落在三座大山交匯處,形成一個小盆地,全村一百多戶都依山而建,黃秘書說現在到的是雀兒溝村的一二三組,還有四五六組是在大山背後,優質煤窯也要爬過山後再走幾里才到。楊滔他們搭乘的車已經消失在山裡,楊滔還看著眼前的雀兒溝村,村大致分成三片卻也沒有斷分得明顯,幾面山都是比較陡地向上延伸,周圍只有很少的田地,楊滔估計這村的田地都是在山頂上去了。村裡的人要去勞作,就必須先爬著大山,肩挑腰背都得靠著人力。現在通了公路,應該好多了吧。
黃志勇此時酒已經醒了過來,見楊滔留戀著村子的風光也沒有催促,站在楊滔身後,回想著沿路與鄉長說過的話,腦子還不是好使可也清醒了,想想自己沒有說錯什麼,而新鄉長雖好奇卻也沒有套問自己什麼,倒是自己心思太重了。新鄉長走入行政單位也就半年,對行政這一系統的很多規則應該不清楚,今後倒是要多幫幫他,這樣的人心思不重容易交往也容易真心相待,而他背後是縣裡領導的極度重視,自己不應該太過動什麼心眼。黃秘書就這樣耐心地等著,石彥龍書記早上就交代過,楊鄉長要是去雀兒溝村,要他多留個心眼,看他是不是與雀兒溝的人聯絡上了。
走進雀兒溝支書家裡,支書正在家裡看著電視,見黃秘書陪著一個人進來,也不怎麼注意,說了聲坐吧。一邊看電視一邊與黃秘書說話招呼,不知道來人是什麼身份。來雀兒溝村的人多,都是各級領導帶來的,目的就是想多拉點優質煤走,支書把握著總量也就不能對誰都太客氣,要不就不夠分了。黃志勇與支書打了招呼,見支書沒有動知道支書誤解以為楊滔是買煤的老闆了,忙介紹說,「支書,這位是新鄉長,到米奪鄉第一天就來看你們村了。」
「鄉長?新來的鄉長?」支書聽黃秘書說,忙坐正了身子起來給楊滔搬凳子坐。支書五十來歲,方頭大臉是見過世面的人,站起和搬凳只是表示歡迎之情,卻沒有一絲慌亂,一看就是見過不少領導,鄉長之類的也就是表面客氣與尊重。秘書也是鄉鎮裡實權人物,先前支書那架勢就看出內心裡並不怎麼看待黃志勇了。楊滔見這情形就說,「鄉長還不是正牌子的,要等支書們發過話才算是坐穩。」
「是我怠慢了。黃秘書也不給我先介紹鄉長來了,倒讓鄉長見笑了,看我這沒有見過世面的勢利樣子。」支書這話說得很有些水準,楊滔聽了不禁看著支書,想從他外表看出些什麼來。黃秘書就給支書介紹楊滔的情況,楊滔心想支書肯定比黃秘書還要熟悉自己,只是兩人沒有見過而已。支書認真地聽黃秘書介紹,楊滔就認真地看著支書。從支書的眼神裡看出他經歷了不少波折,對人情交往已經沾染了官場的習氣。臉面方正,眉濃髮粗,歲月的斑駁已經把臉刻畫得比相應的年齡要顯老些,卻多了一份洞悉滄桑的感覺。楊滔覺得與支書往來,要是玩心眼那他是見多了,而且,優質煤窯就在他手裡捏著,雖然支書已經得到上面的話,楊滔是核心參與者之一,可他們是不是真心接納自己,還要看自己怎樣贏取他們的信任。
楊滔的第一句話,就是暗中給支書一頂高帽說自己能不能成名副其實的鄉長,那是要你們說了之後才算的。同時也表明自己不會用官位相壓。
介紹了村裡的情況後,瞭解到最近兩年,雀兒溝村因為有了優質煤窯才富裕起來,全村外出打工的人少,大多在煤窯裡做工掙錢。楊滔沒有過多地說到煤窯,那是個極為敏感的問題。原來一直是黃強負責管理,如今黃強已經被拿下一個多月了,其中的賬目是不是還按原來的做,都要等楊滔接受後才知道。不過,楊滔可以肯定的是,這裡是沒有清清楚楚賬目的,至於比率怎麼分也沒有人跟楊滔說過,這幾乎是不肯定,事卻是事實,讓楊滔有種不敢接手的感覺。
支書見楊滔沒有說煤窯的事,也就天南海北地亂說,幾個人說著閒話,不覺要到傍晚。支書把全村的村干都集中過來,和楊滔見面。村干們很熱忱,新鄉長畢竟是自己的頂頭領導。吃晚飯時,支書辦了一桌。村干們聚齊了一起吃晚飯,支書先喝了一杯歡迎酒後,村干們就輪個來給楊滔敬酒,當然也拉著黃志勇相陪,六七個人敬畢。楊滔和黃志勇已經喝了差不多一斤酒了,黃志勇的酒量只是在七八兩,被村干們拉著,又見楊滔來酒必喝到最後一人已經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楊滔也很有些酒意,給支書回敬後,其他村干就不再一一回敬而是用一杯一起敬了喝下。
「楊鄉長,老領導只說楊鄉長工作能力強,為人很好,沒想到酒量也這麼好。我們這些村干雖說是粘了一個『干』卻是土八路,與幹部不同,我們心裡想的就是能夠瞧得起我們的,就是朋友就是好幹部好領導,誰來不都是領導我們?就看楊鄉長今晚喝這酒,我們村是從心裡覺得你親近,不像黃秘書這些人,總擺著領導派頭。我就代表村干們說一句,選舉的事我們心裡有數了,你只管放心。」支書說,其他的村干都說支書發了話,一百個放心。
「怎麼會信不過支書?平時和支書打交道的,不是縣裡領導就是外地的大老闆,說話做事那是擲地有聲。支書,我來時領導要我來接原黃鄉長那攤子事,我來的路上就想,接不接都是領導的一句話,我們都是幫領導打工,遲和早都一樣。支書,路上我見這兩年公路損壞嚴重,要這樣下去那路還能走幾年?要是能想些辦法,募集些資金把這路修好修寬,才是村裡真正的富裕之路。」
「鄉長,等喝了醒酒湯我和你交代這事。」
雀兒溝優質煤窯的開發主體就是村委會,監督主體是鳳城礦務局,而執行監督的主體則是米奪鄉鄉政府,對這些亂紛紛的蛛絲網一樣的線,楊滔沒有一點想理清楚的意思,反正都按這種模式運行了兩年了,合不合法,合不合情理都不是他能決定的。利益的分配法則早就在兩年前就已經商定,無法逆轉楊滔也犯不著傷神。村委會按每天二十五噸的產量給鳳城礦務局交稅,村裡的管理費、鄉政府的管理費和相關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有利益提成。具體分配是有一套計算方法的,楊滔要是接了手,主要職責就是督促村裡按定好的規則運轉,真正能進入核心的人沒有幾個,可楊滔將是其中一個。
優質煤窯裡礦脈有兩岔,一岔通向十里坪鎮,可那裡的煤埋藏太深,從十里坪鎮那邊開採的話,成本大而且儲量也不多。另一岔則通向米奪鄉區域,在本村就有大的儲量,按目前的開採進度,足可開採十年。按照目前的價格,煤窯每天可創利一萬二到一萬五千元,每月創利在四十萬以上。按照分配原則,這四十萬以稅的形式流進國家和村委會裡總計在二十萬以下,還有一半就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渠道流走,楊滔細細地聽著,沒有插話也沒有問。心裡知道,這部分錢都流到該去的地方,就算想問支書也不會說的。
楊滔記住了兩點,一是他每月要清查每天記錄的產量數據,然後與總量相對,並簽每月的統計表;二是鄉政府的那一塊,說是總量的百分之五,也就是每月鄉政府應該有兩萬多收入,楊滔自己也有百分之一的收入,也就是四千元,楊滔此時的月工資才一千掛零,現在就相當於拿五個人的工資了。支書說到這裡停了下,見楊滔看著他有些不解,又說鄉政府的那兩萬可以重新做賬一萬、五千、八千都行。楊滔就聽出了意思,以前黃強肯定就是這樣的,鄉政府裡的人才會說沒有見到錢,每月幾千也就夠吃喝送些紅包了。
等支書說完,楊滔想了很長時間,他要把裡面的一些東西消化。第一,村裡所報的產量,與實際產量應該有一些出入,也就是說,還有一部分錢流失了。第二,村裡那部分錢是怎樣分配的?村干應該心裡明白,村民到底得到多少。第三,那些流失的錢,是一個勢力群獲得還是按一定的比例進行分配?這些錢要是收斂起來,對鳳城的財政收入也是個不小的數目,可至今沒有人說到,連石彥龍就在鄉政府這麼近,都弄不清裡面的底細,可見這張網緊密且是碰不得的。無論如何,要想把村裡的錢擠出一部分來,現在不是好時機,要等選舉過後等自己在米奪鄉有了些根基後再找機會了。
楊滔把該記住的,都記清楚了。支書也把黃強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的賬目給楊滔看過,要楊滔認定簽字,楊滔很爽快地簽了。
第二天黃秘書比楊滔起的早,見楊滔了無心機地躺著,也不知道楊滔是不是與支書談過事情,想來楊滔喝了那麼多的酒也該醉了,也不能談什麼事。早餐後,支書邀請楊滔與黃秘書到煤窯去參觀,楊滔一口就拒絕了,說是要看其他村子。就與黃志勇搭著拉煤車,到大坪村瞭解村情與村干認識拉票。
到週一,楊滔基本上把全鄉都走遍了,只有猴子坪村沒有到。週一下午回到鄉政府,見了石彥龍說只差猴子坪村一個村了。石彥龍說,那就不必去了,那個村子小又偏遠,人代會裡只有兩票,根本就不起作用。楊滔不知道石彥龍怎麼這樣反對自己去猴子坪村,心想自己要做什麼總要等選舉會後,這時只有順著石彥龍的意思。
「石書記,我明天趕早要到縣城去,教育局那邊還有些事要去交接下。」選舉大會定在週四下午,還有兩天時間,楊滔想回縣城一趟。
「沒事,你儘管放心去處理。你記著,要是有業務要辦到得月酒樓記賬就是了。」楊滔這幾天所做的事讓石彥龍很放心,何況他也要對縣裡指派的鄉長做出配合來。得月酒樓楊滔和石彥龍到過兩三回,老闆也認識他,記賬肯定可以。只不過楊滔想把米奪鄉的記賬點改到自己開的店去,又怕其他人說閒話還是等石彥龍來改好些,相信石彥龍知道自己開著餐館也不好意思到別家餐館記賬掛點。
楊滔車到十里坪鎮就與張靜聯絡,他想到官燕鄉五組去看看。答應李鐵男的事必須要做到,這是給李鐵男的承諾也是給陳副書記的承諾。前一段時間因為政府辦的事那裡一直都沒有到看,修建開工一個多月,房子也應該有一些樣子了。張靜說他在局裡問楊滔要不要用車來接,楊滔要張靜在鳳城等自己。
「張哥一大早還在想什麼?是不是昨晚又遇上了個有趣的妹子?」和張靜吃過早點,張靜就看著楊滔在笑,那笑容很耐人尋味。
「是今早遇上個有趣的人,楊滔你說你才多久,就混到了正科?明年不就是縣長了?」
「借張哥吉言,我這正科還在門外,選舉過後才做得真。張哥你是不想走這路,要不還不早就升了?張哥的能量我還不知道嗎,黑白兩道都通吃的,張哥你要記著還有個小弟在西北利亞受難。」
「在我面前還賣什麼乖?吃完了快走吧,要不要先回家看看?」張靜說得邪魅。
「先看看房子,我好給李主任回一個話,個多月了都沒有給他說一聲,下回還要不要找他?家裡現在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都不在家。」
兩人上車開往都良鎮的路上,到半路分道進入村級公路,路面還算平整比起去米奪鄉的公路,那要好多了,讓楊滔心裡堅定要把米奪鄉的路修一修。張靜一路說著鳳城領導間的內幕消息,這些消息雖沒有什麼實據來源,卻都說明很多事實上存在而不會說出來的東西。不過,張靜沒有李奉唯那樣說得明瞭,脈絡清楚。楊滔對張靜卻很感激,兩人從五中那次事件後,張靜就從每個方面關心著楊滔,就像楊滔開了餐館後,張靜就把一些能挪移的應酬都盡量放到楊滔那家餐館裡去。
到了官燕鄉五組,車進到停車場處,就看見學校的圍牆已經拆散,堆著建材用品。新建大樓已經碼了一層,正向上澆制立柱,安全圍網把工地圈起。張靜和楊滔兩人到時,工人們正忙著往模板裡倒砂漿。楊滔就要張靜給看看是不是達標,其他地方打些馬虎眼還可理解,但這立柱是整棟房的承受重力集中處,鋼筋的標號、水泥的牌子和水泥砂漿的配比都非常關鍵,決不能有絲毫僥倖的想法。張靜就直接走到二樓,楊滔也跟著,工人們見是張靜也沒有阻止。田老闆見兩人到來,也走到二樓。等張靜看了砂漿後,「張局,對誰都有可能弄假,可在本鄉我好意思弄假?沒有往裡面墊錢就有人罵我了,還敢賺啊。何況是陳書記指定的工程,不過,我也想張局多來幾次,看著我心裡就更踏實些。」
「老鄉,你這句話可有名堂,要張局看著才踏實,那不是告訴我們說張局要是不看,就踏實不了了?」田老闆楊滔也不是第一次見,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麻將桌上,那會田老闆看在張靜的面上給了楊滔一萬的頭錢玩麻將,後來楊滔又贏了不少。田老闆聽楊滔說就呵呵地笑起來,「老鄉你這句話要是給鄉親們聽了,晚上走路非要從後面砸磚頭不可。」
「你當心前面砸耳光就是了,我看了看,你每車沙再給我加一包水泥,大不了我補給你。」張靜見楊滔露出擔憂,又說,「不是質量有問題,而是想達到最高值,就算他減一包也沒有問題。」楊滔當然能理解這些,也就不說什麼。三個人走出工地,進教室看看。本校的校長是楊滔指定的質量監督員,楊滔當然要去見一面,當著張靜和田老闆的面說,好讓他平時干預工程更為理直氣壯。小學校長正在上課,看見張靜和楊滔來了,就要學生先自修著,走出教室。到辦公室後,楊滔把要交待的話都說了,又瞭解些情況,知道村裡對學校工程建設也進行質量監督,就更為放心。
回到鳳城已經下午,三人先到迴龍閣吃了飯,田老闆搶著付賬,楊滔就說現在在我家裡你付什麼賬,那不是給我好看嗎?這次就我請了,大不了下回帶朋友來捧場。田老闆就約兩人去輕鬆輕鬆,說楊滔辛苦了好一段日子了,也該放鬆一下。張靜說,「田總,還是先到下面去看看那房子吧。」
楊滔知道張靜說的房子,就是田老闆給楊滔修建的,以薇薇名字買下的那棟房子,現在正在重修。楊滔一直以來都裝著不知道那回事一般,沒有去看,當然前一段時間也可說是真的很忙。三人往下樓走,楊滔知道今天不可迴避地要去看那房子,心裡總是有些發虛。聽田老闆說著房子的外觀式樣是統一規定的,而且限制高度,最多只能修成兩層半,也就是說街道這面和沿河那邊都只能是兩層,中間可修建成三層。
走到那處位置,房子正在清挖基腳,看著狹長的一線直通到河邊,楊滔覺得這也叫什麼房子?四米寬卻有三十多米長,就算建成房子也夠變態的。對張靜說:「張哥,這也叫房子啊。」
「你看錯了,別看地面狹小,建房是不佔地的。修好後足有三百平米,你還要多少?要不我用我那房子跟你換。」張靜說。站在迴龍閣的街道上,看出去小河幾乎看不到什麼水流,外面河邊的碼頭正在修,上游的水庫把河水關了方便河道施工。楊滔就要田老闆把河邊房子外到碼頭那幾米的地方幫著硬化,砌起一米高的圍牆,做個簡易攔門。田老闆滿口答應,張靜就催著田老闆要快一些,爭取在九月前完工。田老闆答應了,約兩人出去玩,給楊滔放鬆。
楊滔這兩天忙,告別張靜田老闆回家裡見付麗珍和薇薇,與兩女說了些米奪鄉的風景人物,說到優質煤窯薇薇就要楊滔弄些回來,「藍月亮」是不用的,可還有三個店都可以用煤來替代用電,會節約不少開支。第二天一早回到米奪鄉,先把工程建設的情況向李鐵男副主任做了匯報,李鐵男果然在電話裡說楊滔,要楊滔多看著工程上的事。
到鄉政府大門口,見滕韜副鄉長從裡往外走。滕韜以前雖然與黃強配合工作卻與黃強關係不好,黃強倒下後就想著去占黃強的位置,沒有想楊滔卻插了進來。楊滔來了後,滕韜也沒有牴觸心理,畢竟人家是縣裡選定的背景硬著。滕韜見楊滔回來:「楊鄉長回來那麼早,聽黃秘書說這週末你們把幾個村都走到了,村干們都服你。下午的會也就只是個程序了,楊鄉長是不是不放心我們這些副手?」說著拉楊滔到文嫂那裡去吃早餐。
走到文嫂飯店後,楊滔說到自己與黃秘書還沒有到猴子坪村,滕韜臉上就擺出一副明白的意思,讓楊滔費神的思索卻想不出什麼原因。滕韜也說猴子坪村對選舉不會有什麼影響的,還乘機對楊滔說了些支持楊滔的話,表明自己的立場,楊滔也沒有說得深,問了些選舉時自己要做些什麼注意些什麼等這些無聊的事,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很直白的人。
下午,各村的人代代表都陸續到來,擠到鄉政府的大會議室裡,就顯得有些擠,吵吵嚷嚷的。石彥龍把會議議程和會議要求說了後,就開始對楊滔進行簡介,沒有多少人聽石彥龍說什麼相互問候或說著傳聞。楊滔看著村干們這樣,心裡反而沒有了底。議程很簡單,對楊滔又是直接選直接投票,沒有差額,介紹起來也簡單沒到十分鐘就說完了。石彥龍又一次強調紀律和選舉的嚴肅性,黃秘書就開始分發選票,同時發幾隻水筆。楊滔就走出會議室,等待結果。全鄉的人代也就幾十個人,統計起來很快,楊滔不知道他們在裡面進行得怎麼樣?一個人走出鄉政府,到文嫂飯店去看看,鄉人代們選舉後,鄉政府是要給他們吃個飯再回去的,文嫂飯店雖然小,不過是大鍋飯大鍋菜弄起來也就快。楊滔到時文嫂已經把菜弄好了兩樣,正在做油炸魚燜豆腐。楊滔見文嫂忙,問準備的散裝酒是不是弄來了?
「楊鄉長,我不知道你們要準備多少酒,就還沒有拿來。」
「文嫂,那我去拿。沒看出這飯店小卻能辦這麼多人的飯菜,文嫂的能力真是好啊。」
「還不是因為楊鄉長高昇了?這大喜事總要給鄉長祝賀,沒有什麼禮就給鄉長辦一頓飯,很多東西都是四處借來的,要不哪裡夠用啊?」
「謝謝你了,文嫂。」楊滔出了飯店,到對麵店子裡去要他們給送酒過來。楊滔走出賣糖果水酒的小店,看見黃秘書走向文嫂飯店就喊他。
黃秘書轉來到楊滔身邊,立即給楊滔道喜,並要楊滔到會場去做重要講話。楊滔心想,第一次講話也沒什麼說的,自己對米奪鄉瞭解又淺。回到會場,見那裡比先前更亂,見楊滔這主角到來就嚷嚷著要酒喝。
石彥龍見楊滔走到,招手要楊滔到主席台上去講話。站到台中央,先環視會場所有的人,沒有制止還在說笑的人,楊滔就微笑著等。兩分鐘後,會場裡的人說話聲就越來越少,繼續說話的人就顯示出來,自己也意識到該停了下來。都安靜了,楊滔才說:「謝謝大家。今天我要說的就是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就是先說的四個字:謝謝大家。感謝米奪鄉全鄉人民對我的信任和支持。第二個意思就是我想在幾年裡給米奪鄉做一些事,讓米奪鄉的人變得富裕起來奔向小康,這話我不敢說,可讓米奪鄉外出打工的人越來越少,還是應該可以做到的。至少,我看米奪鄉有幾個村,都很適宜做旅遊。大坪村的房屋、米奪村的房屋和外面這塊大石板、雀兒溝村的峽谷都能吸引外面的遊客。」坐著的人聽楊滔這樣一說,就轟然地笑起來,說這樣的村落和山溝,外面那石塊有誰會花錢來看?楊滔聽了等安靜後又說「你們想,你們到大城市去就喜歡看高大的房子,可城市的人見多了,他們也會笑你們,這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啊。可照我說還真是沒有見過,同樣他們也沒有見過我們這裡的東西,他們也想來看這裡的稀奇。這件事,過幾天我會和幾個村的村干再細說。剛才一進門,就聽見有人說今天要我請客,我在這裡說一句,今天是不會請的,要是請了那就違反原則了是不是?不過,大家從這麼遠的村裡到鄉政府來開會,石書記早就有了指示,不能餓著我們的代表。文嫂飯店那裡,我已經幫大家喊了米酒,先說明這是會議用餐,不能喝醉了。下面我們請石書記和龍主席作總結。」楊滔說著就走下來,與會的人都哄笑起來,覺得楊滔人是這樣風趣而合人心意。石彥龍和龍曉輝也沒有說什麼,會議就散了。這天,人代們沒有醉幾個人,而楊滔、石彥龍和龍曉輝都醉了。
直到七月底,楊滔一直在米奪鄉幾個村進行考察,看看哪幾個村可開發出旅遊景點來。付麗珍她們的旅遊公司對鳳城宣傳力度越來越大了,而鳳城的基礎建設也漸漸看出些成就,沿河碼頭的修建在收尾,河岸兩邊的景物已經煥然一新,從北門到東門的古城牆已經開始修復,長而大的紅色岩石砌成的城牆,可能要過幾年才有那古色韻味可古城的風貌已然大為改觀。敏感的人們都在動了起來,一些家庭賓館開始改建經營,一些民族地方飾品店,也在悄然開張。每到週末,前來鳳城旅遊的客人漸漸增多,一切的變化雖在悄然進行,楊滔卻通過付麗珍知道這一切,他覺得很有必要對米奪鄉的旅遊景點進行開發。
一場夏雨,米奪鄉鄉政府外山腳下的稻田已經被水掩蓋,楊滔聽了一夜的雨,大早起來就喊石彥龍,「石老哥,到後山釣魚去。」鄉政府對面山後有一水塘,是米奪村的,山村野塘也沒有什麼人管理,山塘與地下陰河相連,每到山洪大漲之時,陰河裡的魚就會湧出搶食,是釣魚最佳時機。石彥龍也喜愛釣魚,聽楊滔一喊爬起來,把鄉政府裡另幾個愛釣魚的人都喊了,要農業組的小五去米奪村裡撈蛆,黃秘書用桶子準備了一大桶新鮮牛糞,買了些方便面等干食帶去。
一路到了山塘,見塘水渾濁水位比平時要高了許多,石彥龍立即搶佔了一處呈斜坡狀的小灣,那裡離傳說的陰河河口最近而且有一股水流從山裡淌流下來,可說是最好的位置。楊滔選了一處,在石彥龍的下游位,那裡離水面近方便洗手。撒下釣具後,楊滔很快開了張,釣到一條小鯉魚。石彥龍和楊滔兩人相隔比較近,石彥龍見楊滔先開了張,就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面。按一般規律,這一天應該是很好釣魚的時機收穫豐厚的,一個多小時過去,其他人都有了收穫,而楊滔也就是得了那條手指大的一條,石彥龍卻沒有突破零,楊滔說著笑話,石彥龍就有些厭煩以為是楊滔驚擾了魚,要楊滔別說話靜心釣魚。楊滔剛說好,就見自己的浮標慢慢下沉,以為是水流致使隨手輕提,卻是鉤住了條大魚。那竹竿尖端就隨著線在動,楊滔細緻地控制著魚的游動,想消耗魚的體力,游了幾分鐘石彥龍見楊滔手拿竿法不對頭,問:「老弟是不是鉤住了?」
「是吧,要上了岸才算的。」
「你別慌,小心別繃斷了線要順著魚游。」石彥龍說著就跑過來,手舞著魚舀網過來幫楊滔把魚弄上岸來。等石彥龍走到楊滔身邊,楊滔正把魚帶到身下岸邊,魚已經沒有什麼力了。石彥龍把那舀網向下就是一戳,想盡快把魚舀上岸來。沒想這一戳卻戳中魚身,那魚受驚立即掙扎亂游動起來。楊滔也沒有想到石彥龍一過來就是一戳,連魚的位置都沒有看清,好在感覺到魚掙扎控制了力度,那魚掙扎一會終於沒有力氣,再回到岸邊。石彥龍還想去戳,楊滔卻一手拉住那魚線順勢把魚提了上來。看見楊滔又釣到一條有一斤多的鯉魚,石彥龍更是鬱悶可剛才差點就要把那魚戳掉,只好一句不說回到自己的釣位。
過了一會,大約是上午十點,石彥龍終於開了竿突破了零,釣得一條拇指大的鯽魚。楊滔見了,笑著說:「石老哥,今晚終於有了鮮魚湯喝了。」
「老弟,要笑到最後才是最好。」石彥龍有了收穫,心情也就比先前好些。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另一根釣竿的浮標一沉一浮地動,楊滔跟他說石彥龍連忙把手裡的魚鉤一摔,提起那根竿果然鉤住一條。石彥龍的魚竿是買的那種一百多塊一根的五米四竿,柔韌性好雖鉤住了魚,卻不知道魚是大是小,石彥龍那位置水流有些急,魚竿尖端都浸沒在水裡。楊滔見了說,「石老哥,是不是釣住了大魚?」石彥龍沒有說話,一心一意地應對這魚的游動,兩眼盯著水面看那浮上沉下的魚線。楊滔看了,也以為鉤住了大魚就去幫石彥龍舀魚上岸。走幾步,卻見石彥龍已經站到水裡,有波紋從石彥龍的兩腳處漸漸向外漾出,楊滔細看卻是石彥龍手在顫抖,連帶著全身都顫抖起來。
楊滔更是認為石彥龍在和魚相持時感覺到魚的力量,那架勢足有兩三斤魚才有的架勢。楊滔拿著舀網在石彥龍身後等待,要石彥龍漸漸走到岸上來,更好移動身位與魚相纏鬥。石彥龍聽了也以為然,就往後漸漸退卻,那魚游了幾分鐘也許是累了,出水的魚線就沒有繃得很緊,楊滔要石彥龍提線把魚帶出水面看看,石彥龍狐疑地看著楊滔,可能是擔心這樣會使魚強烈掙扎,又想看看到底有多大,就慢慢揮桿提線。漸漸地楊滔見石彥龍在提線時身體的顫抖卻沒有平息下來,牙咬著嘴唇臉色都憋出白來。
魚漸漸浮現出來,楊滔看到沒有多大,就把手裡的舀網丟在岸邊往回走。石彥龍也知道那魚沒有多大,卻覺得先前感覺與平時分明不同,見楊滔走就把魚拉上岸來,是條三兩左右的鯽魚。山塘鯽魚,渾身是勁兒,而且石彥龍是逆水拉魚,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第十六章 政績工程
七月學校放假,可鄉政府卻要應付半年的計劃生育檢查。計劃生育是國策,什麼都與這國策掛鉤,每個鄉鎮都怕在計劃生育工作上出問題,每年都要進行多次檢查,省檢、地區檢查、縣裡檢查和鄉鎮自查,每月都要向上匯報做數據統計,打分評比。
楊滔自從當眾說要把米奪鄉的旅遊做出來,這些日子就把其他的事都丟給鄉政府裡相關的人去做,自己一心一意地實地看和拍攝些景物,用作宣傳。有次竟然異想天開地想借直升飛機來把鄉政府門前的大石坪拍攝下來,申報吉尼斯紀錄。鄉政府的其他事,責任人也很少要楊滔給他們做主,決定後再報給楊滔或石彥龍。
這天,楊滔在大坪村與村干們說著要怎麼樣聯合起來做一日游性質的景區,三個村必須在聯合之前談清楚今後所佔股份,分紅時才不會有衝突,弄到最後不歡而散。卻接到副鄉長龍艷霞的電話,說是雄龍村有一例多孩上報時沒有統計精確,數據已經報了上去,上面給出不合格的結論。石彥龍書記已經到縣裡找人,卻沒有找到要害人物。楊滔聽出事態的嚴重,像計劃生育這樣,縣裡領導要是知道後果都會很嚴重的。楊滔從龍艷霞處瞭解到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先例,黃強卻不知道怎麼樣給處理好數據改了,就成了合格,有次還改成了優秀。這種欺上瞞下的事,沒有人肯說出來,怎麼做也沒有人會去多嘴過問。事情很急,要是數據上報到縣裡,米奪鄉的領導幹部什麼都會一票否決,損失可就大了。書記和鄉長當然是首當其衝的。楊滔就問龍艷霞現在關節處卡在哪裡,龍艷霞說在縣裡計生局。
趕到縣裡計生局,楊滔才想起安小梅不就是在計生局裡?自己是沒有什麼臉面見安小梅的,楊滔收住匆忙的腳步。到計生局外給石彥龍打電話,要石彥龍到計生局裡找人。石彥龍說要是能找到人,也不會讓龍艷霞找楊滔下城處理這事,計生局裡來個新人,人漂亮得不得了卻無論怎麼說都說不好,聽說那女人原先在教育局,楊滔應該認識才把楊滔找去,看能不能說通。還說只剩一天了,明天就會報至縣裡,那時要想改就沒有辦法。
數據報到縣裡的嚴重性,楊滔是知道的。沒有辦法,無論如何都得去見安小梅,楊滔只有硬著頭皮走回計生局裡。計生局的辦公室在二樓,楊滔走上樓梯時一直在想著怎麼說第一句話,安小梅與自己的親密與疏遠,自己是辜負了她,雖是放任由她自己選擇,實際卻是任由她被人欺負,楊滔內心裡一直梗著無法化解。見了安小梅也好知道她最近的情況,雖依然幫不了她,心裡總會有分安慰和自我解脫。
敲門進辦公室,辦公室裡有兩個人,一男一女楊滔都不認識,就說道:「我是米奪鄉來的,想問一聲安小梅不在上班麼?」
「安小梅啊,她在隔壁局長室裡辦公。」那女的說。
隔壁,門關著。楊滔敲了敲,等了一會,再敲門才開。裡面站著的安小梅神情有些僵化,愕然地看著門外的楊滔,兩人對視著都不說話。很短的一會,安小梅把門打開一些,楊滔就走進裡面。局長室裡沒有其他人,楊滔想了想說:「小梅,對不起……」
安小梅神情漸漸鎮定下來,對楊滔說的對不起彷彿沒有聽到一般:「楊哥,現在是鄉長了啊。」
「小梅,今天來是為米奪鄉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我也是近些時間才聽到田佳說到你當了米奪鄉的鄉長,你是為米奪鄉上報數據的事來的吧。」
「是不是為難?」
「楊哥要辦的事,怎麼會為難?楊哥放心,那個數據給抹去就是了,要不要弄個優秀?想弄我就多改兩例,排名就靠前了。」
「小梅……我……不必了。已經很麻煩你,謝謝我就不說了。」楊滔遲遲疑疑地說。兩人一時又沒有了話說,安小梅轉身到飲水機那裡拿出杯子給楊滔沖茶,茶雖不好楊滔卻把安小梅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安小梅似乎也知道楊滔的注視,把自己的動作放得緩慢,那流入杯子的水溢出杯子後,安小梅恍然醒來,把杯裡的茶水倒掉一部分,才轉身遞給楊滔。
楊滔接過茶,看著安小梅嬌媚的臉,只一瞬就把眼移開不敢與安小梅對視。安小梅神情裡沒有什麼怨恨楊滔已經體會出來,卻也沒有什麼快樂楊滔也體會出來。這次見面,或許就是安小梅想見楊滔而逼楊滔來的,見面後卻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以前的歡快和幸福已經成為過去,成為兩人想忘記卻又無法忘記的珍藏與尷尬。安小梅見楊滔喝著茶,問了句:「楊哥,現在在鄉下工作是不是很苦?要經常下鄉吧。」
「也不是,我才去很多事情都不在行,就把事情交給他們去做,樂得清閒,只是不能經常回鳳城了。」
「楊哥,我也幫不了你太多,今後要什麼事是我能做到的,你儘管說就是了。」
「謝謝你的話,我就不說了。」楊滔抬頭看著安小梅的眼,見她眼裡漾著淚卻強忍著,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慰於她。
辦完事,楊滔給石彥龍去了個電話,索性在鳳城呆著隔一天再回米奪鄉去。走在街上,心情還在為計生辦裡的事傷著,家裡沒有人而且也很嘈雜,到「藍月亮」去薇薇一定會看出自己心裡有事,保不住又會千方百計地詐出自己的話。無聊中楊滔撥了秀梅的電話,秀梅接了後就直接約她到賓館裡相見。
這一次,秀梅沒有什麼原因,楊滔把心裡的不快都在秀梅身體裡發洩出來,秀梅愜意而帶愛憐地一次次撫摸著楊滔。
回到米奪鄉,政府裡的人對楊滔的能耐又有了新的評估,也就多了一份敬畏。石彥龍和黃秘書都客氣地與楊滔商量著鄉政府的事務,楊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米奪鄉的旅遊開發上。與石彥龍商量,要把大坪村、米奪村和雀兒溝村的村干召集起來,協商「生態奇景民俗風情」一日游的開發事宜。裡面牽涉到的事務還比較多,民俗表演內容與場所,啟動資金來源,成本分擔,工作人員的分配與付酬等等一系列的事,都要三個村集中了才好討論定下來。石彥龍見楊滔堅持,就同意與楊滔一起組織三個村的村干到鄉政府來開會,黃秘書通知到村。
村干們已經被楊滔反覆遊說過,對旅遊開發的前景還是堅信能賺錢的,當然實際要怎麼做都沒有具體去想。到鄉政府辦公室後,三村的三大主幹九個人先就說等會喝酒誰喝得多,哪個村就可少出力多拿利潤,聽得楊滔無話可說。說得這樣兒戲,也就說明這些村干還沒有認真考慮過要真正合作是怎麼樣的。
鄉政府到會的人不多,也就石彥龍、楊滔和黃秘書三人。龍曉輝、張超、劉莎、楊梅、龍艷霞、滕韜和張放等領導各有分內的事要做,何況今後一旦旅遊開發成功,分紅和工作業績人太多了就很難擺平,石彥龍把他們都支開。石彥龍到會議室裡露了下面就走了,楊滔是第二次與村干們正式開會,走到前台九個村干也就靜下來。旅遊的大體計劃楊滔早就跟到會的人反覆說過了都熟悉著,現在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合作的細節,使得計劃成為切實可行方案。
「三個村各有特色,大坪村和米奪村的古舊房子,雀兒溝的山谷都是很出色的景觀。我想這旅遊線路這樣安排:乘車從鳳城來,先看大坪村的房子,再走雀兒溝看山谷,到米奪村吃中餐看村落看石坪,最後到大坪村看民俗表演。一天的時間,安排的比較緊湊,客人不會感到厭倦。另外,各村的人手就在個村裡找,工資和村裡分紅的方法這裡有份表,大家都看看。」楊滔說著把準備好的資料給村干們看,他們也沒有什麼意見,各村要用到的資金不是很多,相對說來雀兒溝村對山谷修整所要的經費是最多的,他們也沒有什麼意見。整個計劃就商討確定下來,楊滔也就舒了口氣,看到努力了這麼久的事要變成事實,心裡有些成就感。
然而,接下來說到車的問題三方就出現了分歧。米奪村和大坪村提到如今進米奪鄉的公路損壞這樣嚴重,客人們來時只要見了那路,就會有不少人掉頭回去,遊客們相互一傳還有誰會來旅遊?特別是對有私車的遊客更是如此。幾個人就說到應該修復公路,把破爛的公路修整好。楊滔就說那就在原路的基礎上,鋪砂石整平應該不用花多少資金,而且各村可負責一段用本村的人,工資可從旅遊收益裡支付。米奪村和大坪村的意見就大了,說路之所以這樣,完全是因為雀兒溝村的煤,那些重車出入才把路弄壞的,一條好路就被雀兒溝一個村給弄壞了。那路應該是雀兒溝村來修復才合理。雀兒溝村的支書當然不會答應,說旅遊開發是三個村聯合,要不是旅遊開發誰會去修復那條路?
路沒有修整好,旅遊線路再精美都是蒙塵的金子,閃不了光。這路修復起來要的資金不少,要是修成全硬化的公路,今後就不會這樣損壞,可要的錢得上幾百萬,就算目前簡單地修復,各村勞力人工支付,那也得幾萬甚至十幾萬。鄉政府是無力解決的,三個村中只有雀兒溝村有財力,可他們說這旅遊聯合開發中,對山谷的投入已經超過另外兩村很多,是不可能單獨再拿出這筆錢的。三個村為修路的事說著說著就衝突起來,楊滔怎麼說都說不好,牽涉到錢,牽涉到村裡的切實利益村干們都不會輕易讓步的。爭執不下,旅遊開發的事也就擱淺,如今集中點就在於要修好這條進米奪鄉村的公路。楊滔說來說去,三個村都答應派人修路,可都不肯出錢也不肯以工代資作為投入。協商的事只能先擱下,只有到哪裡去弄筆錢來,把路修好了問題也就解決了。
村干們走後,楊滔與石彥龍、黃秘書等幾個說到米奪鄉的公路修復,大家都覺得沒有辦法,投入的錢少了,只是簡單地修復下,那些重車一走隨即就會損壞。這樣的修就純粹是浪費了,要修那就大修全程硬化。可是全程硬化就必須由縣裡立項投入,這種投入即使立項了那也得一兩年後才會到位。商量不出什麼結果,楊滔走出鄉政府站在大石坪上,一道夕陽斜照著,大石坪的熱度還沒有退下,站著的楊滔就覺得那烘熱包圍,把自己的任性給蒸了出來。對,設卡收費。公路的損壞是由於拉煤的重車導致的,那麼就從這些重車裡找到修路的經費。每過一車收取一定的費用,所有經費全部投入到修路中。
楊滔想到這裡,覺得很好的一個辦法,也就沒有去咨詢是不是合法是不是會觸其他人的利益。回到房間,楊滔已經把整個計劃想過了:要大坪村和米奪村出人,鄉政府再派一人,駐守關卡,用統一自製的票據,今後張榜公示經費的來源和用度情況,誰也揪不住自己什麼來。楊滔想清楚後,當即把滕韜副鄉長找來,和他商量要滕韜安排農業組的人到設卡點值班,滕韜猶豫著見楊滔堅持也就答應下來。與兩個村的村干一說,村干當即表示支持願意派人去,村裡有那些年紀六十歲以上的,在家裡又沒有多少事可做,給他們每天一些生活費用,到卡上去住也不會覺得太寂寞。
商定後,楊滔就把卡點設置在公路谷底盤旋上大坪村的起步點,用水泥制磚砌成個簡易房子,立兩根立柱,一根橫樑就成了關卡。那裡就在水溪流邊上,生活便於安置,又把米奪鄉所有的村子都關卡圈在裡面。楊滔內心裡,設卡有兩個意圖,其一就是為修路集一些資金,並借此驚動縣裡,為年末申請修路項目打埋伏;二是雀兒溝村的煤,到底每月的產量有多少,如今誰也不知道實際數據,設立卡關運多少出去就清楚了。也就可以把雀兒溝村的資金擠出一部分,用來修路。
開始幾天關卡很順利,運煤的老闆雖然有意見,關卡卻說得很明白。錢的收入甚至把繳費的車號都記下來,使用去向也寫清楚,加之往來的路確實損壞嚴重,再不修復今後會更難走。可收取費用後,老闆的成本就比預想的要高,有些人認為修路是政府行為,憑什麼要收他們的費?要他們出資?有人就反映到縣裡,也有人對雀兒溝村的村干說。雀兒溝村是煤礦的經濟主體,老闆們多餘的支出就要求雀兒溝村共同負擔,村裡當然不會為老闆們買這份單。雙方就有些矛盾,當然煤還是依舊往外拉,總有人認為多幾十塊的支出不算什麼。
十幾天後,楊滔前去關卡。那天是傍晚,楊滔見一輛車開到關卡前,守卡點人就去開關,沒有收取那車的費用。楊滔當即就止住,要車付費後再走。車主就說他們不是拉煤的車,怎麼也要付費?
「無論什麼車,過卡都要付費,這是規定。」楊滔耐心地與他們說,或許這半個月來,都是這樣放過了不少。守卡的人對收什麼車的費也不是很明確。
「我們一直都不用付費過卡的,不信你問他們。」那老闆說著指向守卡的人。
「那是他們以前弄錯了,現在就從你開始,只要是到米奪鄉來拉貨的車,不論是什麼都要為修路做些貢獻,因為你們也有這義務。」楊滔說,三個守卡人見楊滔不放車走,也圍過來給楊滔幫陣助威。
「你是誰?我們的車是石彥龍書記同意了的,你要攔著就先給石書記打電話問問。」那人說。
「不用問,就算是縣委書記的車來了,我也要收這費。」楊滔聽那人威脅自己,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今天要是沒有收取這車的費,那今後也就不要想收了。也就沒有注意到車主說的石彥龍可是米奪鄉的一把手。那人見楊滔說得硬朗不肯退讓,只要悻悻地交了錢。那車走後,楊滔只是注意與守卡的人說要收所有貨車的過路費,本鄉的車和遊客的車是免收的,忘記與石彥龍通氣了。
第二天回到鄉政府,石彥龍找到楊滔說:「楊鄉長,我收到不少電話,說關卡亂收過路車輛的費用,和古代那種此路是我開留下買路錢一樣的行為,影響很不好。」楊滔聽出石彥龍和平時兩人討論事情的態度不同,生硬地稱呼官職,知道是昨天那車主向石彥龍告了狀。臉上面色不變:「石老哥,設卡收費的事早就跟老哥匯報過了。現在哪裡的路不設卡?何況我們真是用來修路的。」
「以前不是說只收拉煤車的費嗎?其他拉貨的車、本地車和小車都不收費。」
「石老哥,規定寫得清楚,只是本地車和小車不收。」石彥龍面色始終陰沉著,這是石彥龍很少有這樣的氣色,楊滔就不知道石彥龍怎麼會為昨晚那車收費這樣在意。心裡暗想,倒是有必要理一理那車是怎麼回事。
「目前對路的破壞主要就是到雀兒溝拉煤的車,現在卻殃及其他車輛,這樣會嚴重影響本鄉的經濟發展,後果是很嚴重的。楊老弟,要考慮成熟啊。依我看,那路卡設在那裡很不合理,是不是把路卡移到鄉政府下面的分路處,也便於鄉政府管理。」石彥龍說的分路處就在鄉政府的山腳下,一路往雀兒溝村,一路上鄉政府來並通往雄攏等村。移動後是管理方便些,可要搬動也要花費時間和經費的。
「好,石老哥說的我和三個村商量後再定下來。」楊滔不想與石彥龍直接衝突,先應下來哪時搬動那就不知道了。
縣裡對楊滔設卡收費也有了反應,政府辦的田剛給楊滔電話說,有人控訴楊滔這是違法行為,縣政府準備過問,要楊滔先撤了關卡。楊滔就問田剛,到底是什麼原因有人鬧到縣裡去,就為那幾十塊修路費?每車煤賺多少老闆自己不知道嗎?這麼在乎這點小錢。田剛沒有說出原因。楊滔就給秀梅電話,把事情原委說了,要秀梅給自己參考要怎麼做。秀梅隔天就說是設卡影響力別人的利益,也不全是老闆們的意思,是縣裡有人說了話。秀梅很直接地告訴楊滔,要楊滔注意雀兒溝村和猴子坪村。
雀兒溝村楊滔當然知道,清查了半月後,從雀兒溝村運出的煤已經接近一個月的產量,依這樣推算,雀兒溝村至少隱瞞了三分之一的產量,這部分產量的銷售錢流入哪裡?是村裡拿了還是被分掉了?只要把兩三個月或半年時間的數據統計出來,雀兒溝村的人就無話可辯。如今每出一車都記下了車號和運出量,到時一累計,半年的產量就出來了。有了數據,要清查起來雖然很難,總有了依據。所以雀兒溝村告楊滔,楊滔心裡早就有了準備。可猴子坪村怎麼會牽涉到?楊滔不由想起了石彥龍,幾次提到猴子坪村都盡量地引開話題,石彥龍提出的移動設卡點是不是要讓設卡點放過猴子坪村?
楊滔不由好奇起來,猴子坪村到底有什麼秘密,想著要去看看。石彥龍到底有什麼在猴子坪村,而又見不得光?楊滔決心要探個究竟,卻又不能直接去,也不能讓鄉政府的人知道,否則石彥龍就一定會知道,兩人就很難維持目前的平和,而在米奪鄉楊滔知道自己是沒有什麼力量可依靠的,與石彥龍翻臉就會比黃強都不如,變成空架子一個。
準備先回鳳城住幾天,迴避石彥龍的逼迫。楊滔想清楚後,準備第二天走,沒想夜了後雀兒溝村的支書給楊滔電話,要楊滔到文嫂飯店裡去有事找他談。〔uu158小說網·www.uu158.com〕楊滔想自己沒有迴避的必要,對雀兒溝村是要相逼卻不能逼過頭,把他們逼到石彥龍那邊自己就更沒有立足之處,縣裡的人也不會答應。楊滔還不知道,雀兒溝村隱瞞下來的煤窯產量,縣裡的主事人是不是知道真相,要是知道或是他們授意,自己就真動不了雀兒溝村了。
走進文嫂飯店裡,裡面已經沒有人吃飯。燈亮在裡間楊滔一下就警覺起來,會不會要人利用文嫂而說自己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甚至誣陷自己對文嫂怎麼怎麼樣,那就百口莫辯了。楊滔想到這裡,忙著要退出飯店,卻聽裡面有人說:「楊鄉長這樣謹慎,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文嫂?」
「我以為支書還沒有到,文嫂一個在家我隻身進來也不方便,怕文嫂用菜刀砍過來。」楊滔收住腳,往裡走去。
「鄉長,在鄉長心目中我是這樣的人?」文嫂見楊滔走近回了一句。雀兒溝村的支書沒有理會文嫂的話,對楊滔說:「鄉長,我們到裡面說話吧。」說著往文嫂住的房間裡走,楊滔跟著進了房間,見楊滔狐疑支書才說文嫂是雀兒溝村的人,嫁到米奪村來的。
兩人坐下,文嫂就取了瓶酒,拿三樣冷菜給兩人就走出房間,到外間看著。楊滔覺得兩人像地下工作一樣有些滑稽。支書看了楊滔一會,兩人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拿著酒杯撒氣,倒了酒兩人一碰就往口裡灌,好在杯子小,三杯後兩人還沒有什麼酒意。楊滔拿起酒杯,看著杯子裡的酒:「支書要是想喝酒,我們就改用碗吧。」
「我是喝不過你的,你年輕,老話說過欺老莫欺小,你的銳氣這麼強比那黃強鄉長可要狠多了。我想知道你要走到哪一步才放手,這裡就我們兩個,怎麼說都可以,我們就直接些。」
「好,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我的本意是要找一些錢來修路,現在還是這意思。可我也好奇,村裡煤窯的產量到底有多少?我想他們不知道吧?」楊滔說著把杯裡的酒很灑脫地喝了,沒有看燈光下支書那滿是風霜的臉和狡詰的眼神。
「這樣好不好?村裡給你一成,大家都當著沒有那回事,這是村裡最大的讓步。」
「不行,最少要百分之十五,我修路的錢就差不多了。我沒有要百分之二十,開口不大吧。」楊滔兩眼看著酒杯。
「好,每個月三萬,你想做什麼都與我們村無關,村裡做什麼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來,再喝一杯。你是前輩,我要學的東西多,我也從不做過分的事。每月三萬五不會虧你了,不過得從這個月算起,說得好就喝了這杯酒。」楊滔舉著杯等支書。支書沒有說話盤算了一會,也拿起酒杯與楊滔碰了碰,喝了酒才說:「鳳城的天下,過兩年怕就是你的了,我這算是先投資吧。」
楊滔消失兩天裡,卻要召集用摩托車把自己載到米奪鄉的設卡點,這是選好的時間段,鄉政府的那人要回去一趟把一周的賬記好第二天要交給楊滔的。兩個村的老人依然在卡點守著,摩托車過路,老人不會去看是誰的。過卡點後,公路到坡的半腰有一條小小的路蜿蜒盤旋進入猴子坪村。上到山頂後轉過幾個山頭終於見到猴子坪村。村子小二三十戶人家,楊滔的記憶裡猴子坪村應該有百多戶。楊滔怕村子裡的人認出自己,就要召集去打聽,才知道再走兩三里遠才是大村子。
楊滔要召集到村裡再問村裡有什麼可以賣的東西,召集回來說大米、木炭和原木。楊滔心裡有些失落,秀梅都知道猴子坪村有問題,而石彥龍在黃強這樣強橫時都不遜於黃強,也不與黃強爭那煤窯的控制,分明是有更強的東西能夠壓過雀兒溝的煤,石彥龍才會在心裡有自豪感而不屑與黃強相爭。楊滔要召集把車藏到村裡,兩人步行到大村去。
沿途是十年來才生長的叢林或者是坡地,坡地種著玉米、紅薯等作物,荒廢的坡地不少,楊滔覺得這樣沒有經濟作物而糧食種植又少,勢必會越來越貧困。可眼下卻沒有精力去想這問題,和召集一起來,又不能對召集說出是來做什麼。所有的事都要暗自盤算,還要應付著與召集聊天,楊滔也算夠辛苦了。
兩人走在公路上,楊滔看著公路上被碾得很新的車轍印,知道平時有不少車到猴子坪村的。走到村口,楊滔見村口有幾株高大的古樹,枝椏蒼老穹勁,雖是夏天卻沒有多少翠葉。樹旁一口爛泥塘,有水牛在水塘裡避暑,把爛泥塘攪得更渾濁污濁氣息很重。
進到村裡,猴子坪村認識楊滔的人很少,只有村裡幾個村干和人代會的人見過楊滔。楊滔心想要真是遇上了,那也就直接問清楚,難不成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村子的房子都是用沒有燒製的生泥磚砌的,可見猴子坪村要比大坪村和米奪村要貧困。村裡總共有近百戶人家,也算是不小的村落。村子沿山勢修建成一個半圓狀,近百戶人家就擠在一起,背後的山是叢叢野竹一直連綿到山後,前面是下沉的一窪水,深淺不知。兩人在村裡轉了一圈,沒有看出什麼顯眼的東西。召集雖不知楊滔要找什麼,明白楊滔有事卻不問,默默地陪著楊滔走。村裡的人見兩人走,像是見慣了外鄉生面孔,也沒有人問,任由兩人在村裡穿來插去地走。
楊滔走進一家,見裡面有個小女孩,大約八九歲,一個年過五十的老婦人,應該是小女孩的阿婆了。兩人見有生人進屋有些警覺,楊滔問小女孩:「爸爸媽媽哪裡去了。」小女孩看了看楊滔說:「爸爸到礦洞去了。」女孩的阿婆就說:「別亂說,爸爸打工去了。」楊滔就問老人,村子裡有沒有什麼可以買的,老人沒有理會楊滔把小女孩拉到身邊,不再讓楊滔問話。
走出那家,轉了另一條村弄楊滔見有一排五六戶人家的房子很是特別,房子比較老舊可牆卻是用細鑽參刻的青巖大理石牆,刻工精細還有花紋圖案,必定是大戶人家遺留下來的房子,修建時才會有這樣的講究。在村裡又轉了幾圈,沒有見什麼青壯年的人,村干也沒有遇上。楊滔和召集兩人就沿路走回,到小村取了摩托,回到公路卡點時,鄉政府的那人還沒有回來。
楊滔下了車,兩位守卡的老人見了,說道:「鄉長,今天又來看看啊。鄉政府那小伙子早上回去,現在還沒有到,要是有車來,我們兩老傢伙可記不來,就算要他們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寫了。」
「不要緊,記不記也都是要他們給錢我們好修路。」楊滔就與老人東拉西扯地說著,先說了一會修路的事,要多少錢要多少人手,隨後說到猴子坪村。楊滔就說在猴子坪村見到的遺留房子,問老人是不是知道。老人說解放前猴子坪村有幾家很富有,那些房子就是他們遺留下來的。楊滔問猴子坪村看上去什麼都沒有,怎麼會有這麼富有的人家?老人說猴子坪村以前出汞礦,全世界都有名的好汞礦,只是蘊藏量少,後來聽說又發現了礦脈,國家卻沒有開採。楊滔聽老人說到這些,粗粗地問了地勢,轉而說其他的事。幾天後,楊滔果然找到了老礦洞,顯然有人在裡面開採。
楊滔的行動石彥龍顯然知道了,對楊滔沒有移走關卡不再說什麼,楊滔也沒有再去猴子坪村看那汞礦。米奪鄉政府又平靜下來,日復一日地過著。
到八月底,縣裡先召開各鄉鎮的書記、鄉長會議,才開全縣各學校的校長會議,目標就一個:普九迎檢已經進入了倒計時。而秋季學生入學情況,直接導致普九迎檢難度係數。米奪鄉的任務比較重,楊滔在縣普九專職上呆過一段時間,現在都沒有誰把他下了那職務,對普九的事楊滔比石彥龍清楚多了。唐金強是普九迎檢的主要責任人,對他下一屆職務變動有著直接的關係,對普九工作就很上心,他沒有親自一一告誡鄉鎮一把手,卻要廖副縣長找每個鄉鎮的書記鄉長都談一遍,要鄉鎮領導在開學時與學校銜接好,隨時掌控學生入學情況,要把工作做到村進到戶,不能有一個流失,即使有那也要找到替補的人。
廖副縣長對楊滔說的時候,那種親近態度就像多年的朋友一樣,楊滔如今可算是廖副縣長的人了,至少廖副縣長心裡是這麼想的。對親近的人,說話不用選詞隨口就說卻又聽出從內心裡的關懷。現在對楊滔關懷的人多著,陳副書記不會隨時說話,李鐵男也很少過問楊滔做什麼事,楊滔卻知道他們心裡真的在關心自己,有什麼不違反原則的要求都會傾斜給楊滔。胡成紅縣長不會直接幫楊滔,卻會在關鍵時刻拉楊滔一把,縣委書記段世理仍然在給楊滔示好,只是楊滔不知道他心裡真實的打算,宣傳部長從開始就關心著楊滔,而且沒有任何企圖也從不求回報,唐金強已經把楊滔算成自己陣營裡的一員,雖然沒有直接出面,卻從田剛那裡影響和控制著楊滔。張靜、李奎如今雖幫不了什麼,之間的情感比之以前更為濃厚。李奉唯就不用說了,中學時期就開始的友誼,利益在友誼面前往往會失色。楊滔看著廖副縣長親和的笑臉,想著這些朋友,還有李國棟、唐龍、秀梅、安小梅、召集、王龍等等。廖副縣長說到楊滔前一段設卡收費,是上面領導給楊滔擺平了麻煩,要楊滔在普九迎檢工作裡好好表現。楊滔自然知道普九迎檢是怎麼回事,這樣的檢查會像風暴一樣毫不留情地把異端毀去,連重新來過的機會都少,誰會不小心謹慎?
開學後,楊滔一直督促著農業綜合組和綜治維穩組下鄉,到村入戶地督促學生入學,並把積極入學與救濟、扶貧等相關政策聯繫在一起,希望能有大的幫助。到九月下旬,入學情況已經確定下來,米奪鄉在籍學生數比應入學數要少上幾十人,石彥龍就打聽其他鄉鎮,他們的情況大多比米奪鄉要差,有的鄉缺了近兩百人。米奪鄉的缺額,小學部分倒是好解決,把各村裡沒有上學的適齡人要村干強制性地帶到學校裡,就可填上空缺。中學部分缺少的三十多人,一時之間卻是難以找到。沒有辦法,只有等臨到檢查時期,再想急招化解。
九月二十六日,張靜帶著楊滔看迴龍閣田老闆給修建的那棟房子,田老闆沒有來他在官燕鄉五組督促工程進度,那裡總體修建已經完成,裝修和掃尾工作還要一兩個月,真正投入使用總得到明年春季,李鐵男也說這工程首要是重質量,緩半年不一定是壞事。
走到房子前,張靜把一大串鑰匙遞給楊滔,選出用透明膠貼著寫有大門字樣那把,楊滔開了門進去。雖然只有四米的寬度,房子修好後卻沒有覺得太狹窄,裝修一般化,對楊滔來說已經心滿意足了。與張靜一間一間地看,底層和二樓都是六間,有三個樓梯上樓,分別安置在二四五間,由於房子限制高度,一六兩間只有兩層,其他四間都是三層。嶄新的房子裡有一些氣味,衝進楊滔的肺裡,楊滔平時對這些異味有一種本能的厭惡,今天卻顯得興奮感覺出香氣來。
「田老闆人不錯的。」張靜趁機說。
「謝謝張哥了。」對張靜楊滔沒有過多的話,兩人心知肚明,說話點到就可以了。
「我要他無論如何都要在國慶大假前完工,總算趕上了。你一直都在說,鳳城旅遊會好起來,國慶大假說不定真可利用利用,賺幾個外地遊客的錢。」
「張哥準備做什麼?」楊滔以為張靜也要做些生意。
「我哪裡有那眼光,情願有空打打牌,放鬆一下。你的兩個店不錯吧。」
「還算好,到七月後每個月的盈利都在漲,張哥你也找個門面自己不想做可以請人做啊。」
「過了國慶再看吧。」張靜說著,兩人走出房子朝餐館走去,楊滔一時間也沒有想到要怎麼樣利用新房子來賺錢。時間太緊湊,餐館和民俗店的進貨都忙得楊滔有點焦頭爛額,而且資金也很緊張,挪不出錢來做其他的,人手也找不到。看來這次只有讓房子空著,張靜建議說先擺些床鋪,是不是會有人來住?床鋪可以先賒賬搬來,可今後總要買單的,要是住的人少,那又將是一個虧空。兩人直到吃過飯,也沒有討論出什麼來。
晚上九點多,付麗珍才回來,楊滔把新房子的鑰匙拿出來給付麗珍看,付麗珍戲虐說:「楊哥,這房子可是薇薇的,你拿她鑰匙是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啊,吃薇薇乾醋。」
「才不去吃薇薇的醋,有什麼好吃的。我是想要是我有薇薇這樣一個貼心的妹妹那多好,楊哥,薇薇一直這樣她是什麼意思我們倆都知道,你說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把她嫁走了就是。」
「楊哥你真捨得啊,就算是你狠狠心,薇薇怕也不肯。楊哥在都良時我就在想這個事,一直都怕委屈了薇薇,沒敢想得太清楚也沒敢說出來。楊哥,現在的男人在外面有女人的多吧?與其這樣,我寧願明著知道,何況薇薇她也是鐵了心的。」付麗珍說著,靠在楊滔身上手摟著楊滔怕楊滔要捨下她走開一般。
「你亂瞎想什麼,是不是這段時間太忙了?」
「才不是瞎想,從開始修那房子時我心裡就打定主意,先跟你說,然後再跟薇薇說去。要不是這樣,我和薇薇怎麼會和你擠在一張床上,還陪你胡鬧?我才沒有你那麼瘋呢。楊哥說到忙,幾天沒有給你說了,從公司的業務看國慶大假鳳城應該比五一假時要好很多,咨詢的人非常多,訂票的人也很多。公司在前幾天就做了大量宣傳投入,電視都播出來了。店裡怕要多請一兩個人,才忙得過來。這幾天我又要在公司忙,幫不上你,你找薇薇商量吧,楊哥你還是快些做決定,不要總讓薇薇失望,女孩子哪經得起你這樣折騰。」聽付麗珍說著又繞回到薇薇身上,伸手就去捏住付麗珍那突起的胸,那裡張狂著楊滔一捏付麗珍就呻吟起來。薇薇的心思在他們下城後就很明顯,付麗珍當然看得出,楊滔一直沒有過界薇薇也一直在等,付麗珍當然知道兩人就是因為她的存在,也知道楊滔對自己那份深情不想傷害了自己和薇薇。可這個問題終究要解決,不能讓薇薇一年一年地空等,讓薇薇另找男人她的心也收不回去。
捏了一會,付麗珍軟弱地靠著楊滔,楊滔正要進一步動作時,付麗珍說:「楊哥,你已經很久沒有去接薇薇了,今晚你去接她吧。」
國慶大假在一天天數著日子到來,石彥龍知道楊滔有個店要經營,國慶值班就安排了其他人,說是給楊滔把計劃生育的事擺平了的一種獎勵。樂得自在,楊滔回到鳳城店裡。任晴也放了假,把接待的任務給推了,也守著店子。楊滔把召集喊了過來,召集就問是不是還要人幫忙,田佳放假了也沒有什麼事可以過來的。楊滔說那好啊,這兩人如今與楊滔在教育局時不同,已經脫離了領導關係朋友的情誼裡夾雜著恩情在裡面,楊滔要他們幫什麼他們都會全力去做的。
十一那天,鳳城沒有太多的遊客,只是比以前要多一些。城東家居旅館已經讓付麗珍給安排滿了客人,白天不需要花精力應對。藍月亮裡薇薇已經培養了兩個小妹,完全可以支撐門面,薇薇在迴龍閣餐館的時間比另兩處要多。楊滔和召集也在餐館幫撐著,召集主要是去採買,要不就幫收拾桌椅,也招攬客人。薇薇的指揮能力,在紛亂中楊滔都自愧不如,猶如戰將一般指東喝西使紛亂的場面有序起來。
一號忙到半夜才休息,二號上午在不知覺中街弄裡的遊人擁擠起來,楊滔想給任晴打電話問問那店的情況,電話卻回說網絡繁忙要稍後再撥,楊滔又撥了幾次才算撥通,電話裡任晴旁邊很多雜亂的聲音,只說了聲「很忙,有什麼事過來說。」楊滔這邊也很忙,可餐館就這麼些位置,有召集在看著哪桌要點東西,來回跑著記,薇薇就指揮人做了送去,楊滔倒是不顯重要。
走到下面民俗店,楊滔看見店子外堆積的人,店裡已經沒有什麼空間可供購物的人挑選物品,只要看中一件,指著要人給遞過來就付賬。兩個營業人和任晴、田佳都同時被幾個人喊著,要他們取東西給看看。後面的人在往前擠,而前面的人卻沒有盡興。楊滔好不容易擠進去了,惹得購物的人罵他不文明,楊滔只好解釋說是店主,那人就要楊滔給取物件來選。見楊滔來,任晴問楊滔有什麼事。楊滔說想知道這裡的生意怎麼樣了。任晴指著店裡店外的客人們說:「你自己看啊。店裡準備的貨怕是不夠,你得想辦法急調些貨來。」
民俗飾品楊滔不知道貨源,何況做這一行的都會很忙,貨源缺口是必然的,現在到哪裡去進貨?全鳳城怕都是這樣子的,誰也不會有什麼貨源,也不會把貨擠給你做生意。任晴要楊滔去找貨源,楊滔只有兩手一攤表示無奈何。田佳說:「楊主任,米奪鄉怎麼會沒有民俗飾品?你是那裡的領導,很容易弄來的。」任晴也說:「對啊,店裡不少東西,手工製品都是在本地進度貨,客人還最為鍾愛,你快去找一找吧。」
出來後,街弄裡已經很擠,比上次端陽節看龍船還要擠,全是一些外地的遊客。有問住宿的,有打聽北門怎麼走的也有問東門在哪裡。楊滔聽人問東門,接了話說:「你不就是從東門過來的?要去的話跟著我走。」楊滔要找個清靜處打電話到米奪鄉去,要人給他收集民俗飾品送來,想來想去,就想到城東家居旅館的頂樓,那裡該清靜些了。那兩人還真的跟著楊滔走,到東門楊滔指給他們看,兩人又說了個地方,說是導遊說的集中點,現在人多一亂找不到了。要求著楊滔幫他們帶去,楊滔真有事脫不開身。兩人電話也很難接通,地方沒有找出賴著要楊滔給帶路說給楊滔一百元帶路。楊滔說:「你們要是不急,等我處理了事我就帶你們去吧。」
三個人走到城東家居旅館,旅館裡有薇薇的一個妹子在看守著,見楊滔帶著兩個人來,說:「老闆,已經住不下了,你還帶人來往哪裡塞?」
「你想往哪裡塞就往哪裡塞了。」楊滔說著直接走上樓,到頂層卻見周圍的街弄裡到處都是滿街的人頭攢動。那兩人上樓後新奇地看著遠方。楊滔撥電話去米奪鄉,卻沒有人接。電話的容量已經達到飽和,每撥一個電話都很艱難,楊滔撥打幾個人後沒有人接心裡很煩,想到文嫂飯店裡的座機,就給文嫂打電話,看文嫂能不能給自己傳話。
「楊鄉長,鄉政府裡的人都下鳳城去了。」楊滔聽文嫂說把指望給斷了,準備掛電話時卻想到文嫂不也可以做這事?給她酬勞就是了。
「文嫂,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你看能不能抽出空來?」
「行啊,這幾天單位都放假了,飯店裡也沒有什麼生意做,要做什麼?」楊滔把要到米奪村以及其他村立即收集民俗飾品,並送到鳳城來,國慶後楊滔自己去結賬的事說了。
「楊鄉長,你要多少啊?」文嫂問。「米奪和大坪村有多少都收來,你要是懶得記就要村長給記下,回頭好結算。」楊滔找到救星抓緊說。文嫂當即要楊滔放心,說明天下午就可以幫楊滔送來,大坪村的村干知道楊滔家的餐館所在地,能找到的。楊滔說完了事心情好極了,站在屋頂上給兩人指點,告訴兩人的大致方位。兩人堅持著要楊滔帶去,並願意付一百元帶路費。楊滔心想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走大街主道,到處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車輛,看那車牌是來自全國各地,主要卻是附近的省市。鳳城的旅遊景點很集中,要全部看完也只要兩天時間:古城看古街和吊腳樓,走在充滿著明清時代建築的街弄裡,心情裡的浮華和騷動就會漸漸沉靜,漸漸平息把很多該與不該忘記的都淡化了。心靈的熏陶,是最難找到的。看古街古城要半天時間,另半天就可以安排購物,民俗的東西在鳳城質地很純的。第二天可到城外去看山水風光和民族的東西,如今城外的景區還少,一天時間已經夠多了,可餘下小半天稍事休息,傍晚可乘車走回,這是最為合理的時間安排。楊滔一邊走,一邊與兩人說著,本想建議他們到米奪鄉去看看,可那裡的路還沒有修也沒有時間帶他們去。走在街上,楊滔就覺得鳳城這次國慶大假,沒有做好預計,或者是旅遊公司的宣傳導致旅遊公司自己也意料不到會有這麼多人到來,所有的服務都是超負荷運行。今天才二號,還沒有到達人流頂峰,三號和四號才是真正高潮,楊滔期盼著兩個店能給自己多帶來些利潤,緩解些用度上的緊張。
那兩個人到了地點,給楊滔一百元,看著遞過來的一張紅錢,楊滔沒有什麼猶豫接了。自己要是回店裡幫忙,那也是有收益的,這樣付出後的收穫心裡沒有什麼愧疚之意。這時卻有人問楊滔是不是可幫找住的地方,楊滔心想現在自己哪有什麼時間幫他們找?就說新建路有不少住宿點,要那些人自己去找。可那些人說到過了,都滿了無法住下。楊滔表示無能為力,給帶路的兩人說,你給他們帶路,他們也會給你付費的。
「我自己也有生意要做,你們自己找導遊。住宿的事真的幫不了忙。」楊滔說,站在一旁的一個客人說,「沒有賓館旅館,到哪家裡打地鋪也成啊。剛才我就聽說有人找到地鋪睡了,總算是有了落腳點了。」
「地鋪?」楊滔一下想到自己的新房子,那裡可有十多間房,每間都可以睡十幾個人了,要是攤成地鋪足可安置一兩百人,可地鋪也要棉被,總不能讓人和衣躺在地板上。現在自己地方雖有,可沒有棉被墊單,打地鋪也不成。客人見楊滔猶豫,又說:「老闆幫想想辦法,只要找到睡的地方,錢不是問題。」
「好吧,我給你個電話,下午你要是沒有找到旅館就打來,看能不能幫你。」楊滔說著就走了。一路上就想著地鋪,打算買些新的棉被,可新的棉被用來打地鋪太不划算。自己也拿不出錢來買。眼見大把的錢可賺,卻要丟掉楊滔心裡著急,把朋友們想了一圈,頓時想到個主意來。
楊滔撥了李國棟電話,李國棟在學校玩著牌,楊滔要他幫忙辦一件事,李國棟猶豫了一會,沒有立即答應下來。楊滔說:「我心裡有數,李哥,我給他們一些補償不就成了?」
「那也不必,我是怕鬧出去成一個話題呢。你放心,下午五點之前,我送一百床來。」李國棟說。楊滔隨即給唐龍電話,要唐龍也幫送一百床棉被來,唐龍也答應了。楊滔打的主意就是學校住宿學生放假了,留寢室裡的棉被,只是借用三四個晚上,到六號可給所有棉被都清洗一次再還回去,還可以給每個人補償一些錢,對學生來說沒有什麼損失,有何不可?
楊滔有了打算,留意到沿街有人也在打地鋪,問了收費情況。有收一百元的,也有收一百二十元的不等。回到迴龍閣,就到住的房子裡取了鑰匙,對薇薇說要準備把那新房子用來打地鋪,先徵求薇薇的意見。按鳳城風俗,新房子三年內是不留外人住的,就算是親戚或兄弟至親那也是男男住一起女女住一起,否則就有傷主家,要用豬頭和禮炮衝去煞氣。
薇薇一聽說要用新房子打地鋪,就問楊滔是不是要人幫忙,又說新房子本來就是楊滔自己的,卻來問她是什麼意思?楊滔說最好能喊來幾個人,幫著把房子打掃把床鋪好。薇薇問什麼時候要人,楊滔才想到還有兩棟沒有改修的舊房子,裡面打掃下噴些殺蟲劑之類的,先預防留著萬一用上,就要薇薇把人立即喊來。
沒多久五個小妹從藍月亮過來,見是楊滔要找她們做事,要楊滔答應晚上給她們買夜宵。楊滔說「哪能只買夜宵,今天我一個人把你們五個的台都包了,算一天一夜,怎麼樣不虧你們吧。」
五女齊聲說:「老闆人就是好,你想怎麼玩?薇薇大姐不會吃醋吧。」楊滔笑著不應,帶五人到新房子裡打掃。新房子本來就很乾淨,弄了些薄膜把每一間房都鋪了,只等李國棟和唐龍拉棉被來。兩家舊房子雖不是很破舊,卻又一段沒有人住了。其中一棟前段時間民工在裡面住著,還算有些人氣息,另一棟就冷清得怕人。五女隨著楊滔進屋,打掃時不敢分開。楊滔要人給送來殺蟲劑、薄膜和幾瓶花露水,兩棟房足花了兩三個小時,裡面總算是能看得過了。李國棟和唐龍兩人前後接著到來,街弄很擠,搬棉被也不方便。兩人都叫了三四部車,加上學校的年輕老師一起,來回十來趟才搬完。楊滔帶他們到餐館裡吃飯,李國棟和唐龍都不肯,楊滔黑著臉說飯一定得吃了,才能走。兩學校的人就湊成一桌,沒有地方坐,將就著填了肚子。吃飯時說到今年的旅遊,都沒有想到會這樣旺。楊滔就說了自己在街上給人帶路,得了一百元的事,唐龍取笑說:「你哪時又把這小錢看在眼裡了。」
「兩位老哥,我就想著,你們是不是到學校裡找一些精明能幹的學生來,給遊客們做導遊,人不要多,二三十個,給他們實踐的機會,又有收入。以學校團或學生會的名義進行組織,學校也有些收入。你們自己看是不是可行。」兩人說回去商定後再看。
五女把三棟房子所有房間的棉被鋪好後,還剩十來床,堆積在老房子裡,這是因為先搬運時就把棉被分好房間,記了下來以免忘記,到時才能準確歸還回學生寢室。楊滔心想新房子裡能住滿下來,也就知足了。那老舊的房子要人住只怕也沒有人願意去。走出餐館,楊滔要幾女先吃了晚飯,告訴薇薇今天這幾個人就不回「藍月亮」了。薇薇傍晚時回藍月亮去打理那店子,把那五女交給楊滔安排。楊滔帶那五人到新房子,在門口貼了張紙:本房子專住地鋪。
女人們問楊滔怎樣收費,白天問過價錢,他們那些都是舊屋,而自己這裡是新房子,就在紙下另寫一行:每位一百五十元。
女人裡就有人說:「老闆,是不是把我們姐妹的台費都算在裡面了?」
「不算吧?要算老闆就虧了。」
「老闆,要是我們姐妹在這裡也做生意,要收多少?」幾個人說得淫心大起,就想著一房間裡淫亂成一堆的情境。
「你們不要忘記,白天就跟你們說了,這兩天你們被我包了,要出場也行費用歸我。」楊滔開玩笑出來,走回民俗店看任晴和田佳她們。民俗飾品店還是那麼忙,任晴見了楊滔說:「楊滔,一天沒有見你,你這麼會躲啊。」
「任姨,我讓召集給你們送飯送來了吧?我哪裡是躲,任姨你要我去找貨源你忘記了?告訴你吧,已經找到了。」
「飯送來了,可哪有時間吃,我們想勻一個人先吃都忙不過來,你來了給頂一頂,我們也勻個人來吃飯。」給一個客人遞了件物品收了錢後,又說,「你找到多少貨源?什麼時候送來?要不明天就要斷貨了。」
「明天吧,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楊滔真不知道文嫂能給弄來多少東西。任晴讓田佳先去吃飯,田佳怎麼肯先去?推讓了一陣任晴才去,到後間匆忙把飯灌進肚裡就換田佳。等店裡的四個人都吃了楊滔才走,到新房子處,只見兩女在外間另三女不見人,「她們三個呢?」
「老闆,樓上有三間住滿了。她們去幫客人整理,有個去給客人燒開水去了。」
「一間住多少人啊,說住滿了。」
「一個大團隊,四十二人。我們只好給他們三間了。」
「哦,你們怎麼不給他們一間?讓他們站一夜啊。」楊滔笑著說。四十二人只給三間房是有些擠了,不過已經安置下去,也就沒有說什麼。楊滔走到樓上去看看那些人,那個叫小小的女孩說,「老闆,你先把錢收了吧,放我這我也不放心。」小小說著從小坤包裡取出一卷錢來,楊滔點過是六千三百元,楊滔當即取出三張給小小,「這是你們姐妹今天辛苦的夜宵。」小小接了說,「謝謝老闆,不過老闆可不能跟薇薇大姐說哦,要不下次就沒有我的份了。」
走到三樓,房間裡面有客人留下的行李,兩個女人已經把房間又整理了一遍,見到楊滔來了,招呼說:「老闆,你也來看。」
「客人呢。」
「客人出去吃飯去了,他們是一個大車來的。」幾個人說著下了樓,聽到樓下有人說話,是小小的聲音,「你不信可以看看,樓上已經有人住了,每間十四個人。要不你們七個每人三百也行,老闆是這樣交待了的。我要讓你其他客人就會有意見,我無法跟老闆說也無法給其他客人解釋,你說是不是?」楊滔聽了,就不忙下去留在二樓裡。那七個人猶豫著商量,楊滔聽客人說找了大半天的住處,到處都是遊客每家都住滿了,現在不住說不定回來會更差。幾個人商量後決心住下來,小小就要幾個人先交了錢,還把先住下的客人交錢單子給他們看,那幾個人就交了錢,上樓來佔著三樓的最後一間。
下到門口,見門外街道上的人流和白天想差不多,新房子裡有五女照看著,小小在把著關不用自己費什麼心,楊滔就想出去走走看外面的情形。到「城東家居旅館」另一個叫美美的妹子在門口坐著,問,「今晚都住滿了吧。」
美美見是楊滔站起來,說:「老闆,都住滿了。每人我收他們兩百,是不是少了?還有客人要來打地鋪,說是一個人給一百我沒有答應。」
「是嗎,那你地鋪就收一百五一個,想住的就塞進來。能收多少就收多少,之後我要薇薇給你發獎。」楊滔笑著說。
「好,薇薇姐不給我就找老闆要。」美美高興地跳起來。
走進東門裡,穿過長街到和平廣場,那裡像集會一樣到處是外地的遊客。很多人都在打聽哪裡有住的地方,楊滔走到政府外的國道線上,見公路兩邊停滿了車,有人坐在車裡,有人相約著坐車到附近縣市去住宿。那些沒有車的人,三五個七八個在街上走,問著住宿的地方。楊滔也問,床鋪全部都住滿了每個人的收價高達三百,地鋪也漲到了兩百元一人。瞭解到行情,楊滔覺得自己還不算太狠,一百五十元一人也不會再漲了,安心回房子裡等著收錢就是了。再回到和平廣場,楊滔手機震動,拿出看是個外地號碼。接了後知道是白天那夥人沒有找到住處,要楊滔給想辦法。楊滔問他們在哪個位置,那些人恰巧在廣場裡。很快那些人就找到了楊滔,說到有住處只是地鋪。旁邊立即就有人問還有沒有舖位,楊滔就說地方是有不過條件差,價格是一百五十元一人。聽說有住的地方,立即有更多的人擠過來問。楊滔就把迴龍閣的位置說了,要那些人自己去找可那些人不肯放楊滔走,要楊滔帶著。如此一鬧,周圍的人就知道是為住宿的事,有些一家兩大人帶一小孩的圍過來說大人可熬一夜小孩怎麼能熬夜?楊滔只好帶他們走。進到街弄裡,跟在後面的人就有了幾百人。楊滔站下跟後面的人說,自己那裡是有些舖位可也沒有這麼多,要那些人自己再找。那些人就說無論任何也要擠一擠,現在沒有地方找了。
一隊人像支什麼隊伍一樣,走出秩序也走出氣勢來。到新房子楊滔問小小,小小說:「老闆,人差不多要住滿了。先前那四十二人回來把明天晚上的錢都交了,說是怕漲價。」楊滔聽了就想身後跟著的人要怎麼安置?那些人也不吵鬧,聽說房子不多就要女人和孩子先住下。楊滔就說,「房子還有只是舊房子而已。」
沒有人挑剔。楊滔把另兩棟房子安排滿了,把自己和薇薇住的那棟也安排進去,任晴見人往裡不停地走,問了後才知道是來打地鋪的。每一間房都很擁擠地住下,艱難的環境裡,人的平和與容忍就顯示出來。還有人要住,楊滔看著門外的一大堆人,就想到薇薇的藍月亮休閒會所,電話打進去後薇薇要楊滔把人帶去……
五號上午,鳳城的遊客漸漸少了,街弄裡也顯得寬了些。五號中午後,薇薇把空出來的地鋪的棉被要手下小妹們都洗了。到六號上午基本上空完,下午已經全部清洗過。楊滔就要李國棟和唐龍兩人過來把棉被拉回學校退給學生,把相應的費用都盡量多一些送去,李國棟和唐龍先不肯拿錢,楊滔執意要送,學生的補償、車運費、幫忙老師的辛苦費等等。送走了,總算劃了個句號。回頭把小小五女的獎勵錢每個給了五百,召集、田佳兩人還有文嫂也到幫了三天,把這幾個人的辛苦費都算了,召集和田佳說什麼也不肯要,楊滔只好讓任晴親自給他們才結了所有的帳。
付麗珍六號沒有休假,依然回來很晚。新房子裡就薇薇和楊滔兩人在結算這幾天的收入,僅僅四棟房的地鋪住宿加上餐館半夜收留的人,總計錢數就超過三十萬;餐館純利潤有五六萬;民俗飾品店一直沒有脫銷,從米奪鄉源源不斷進貨,獲利豐厚,將近十萬的收入;城東家居旅館和藍月亮休閒會所住宿的收益都有幾萬,也很可觀。折算完,楊滔在國慶大假裡就收益五十萬以上。楊滔與薇薇結算後,忍不住抱擁在一起。
「楊哥,發財了。」
「辛苦你了,薇薇。等你珍姐回來我們要好好慶賀慶賀。」
「那你還不快去接珍姐?」薇薇說著意識到兩人忘情地擁抱著,忙退開。
「薇薇,你說要給你什麼獎?來,讓楊哥親一個。」楊滔笑著又去拉薇薇,薇薇不知道楊滔是鬧著玩,還是真要親自己,猶疑著。
第十七章 遭遇險情
八號,楊滔得回米奪鄉去打一轉。走進鄉政府大門,還沒有到中午,楊滔見院子裡背陰處幾個人聚在一處打麻將。走近,見是龍艷霞、龍曉輝、石彥龍和綜治維穩組的小勇,旁邊看的人比桌上的人還多。小勇見楊滔到了,就說:「鄉長,快來接手。」
「麻將裡有沒有大王小鬼?哪張最大?」楊滔說,其他人就笑起來,小勇再讓楊滔,他們都不信楊滔不會打麻將。楊滔卻不肯上桌,一來把小勇擠走那也不好,加上這些天疲勞沒有心思玩。就堅持著說不會玩麻將,自己先看一會懂了規則再說。
幾個人玩得不大,放炮五元自摸十元,楊滔在旁邊與石彥龍他們說著笑:「石書記,你們三男都對準龍鄉一人放炮,龍鄉你受不受得住啊。」楊滔一語雙關,話裡帶了些內容。
「先打張自己身上有的,小勇你要不要吃?鄉長,受不受得住你上桌就知道了啊。」龍艷霞副鄉長說。楊滔見龍艷霞打下來的是一張兩餅,牌桌上兩餅都叫「奶」的,見龍艷霞出口無忌,打趣說,「石書記想要碰龍鄉的兩『奶』,龍鄉你這麼快就拿出來了啊。」說著就站到龍艷霞身後,看龍艷霞的牌。龍艷霞出牌老辣,碼牌也很有一手,輪到她打色子時,碼牌快就佔了很大優勢,能把碼的好牌分給自己。玩了一會,楊滔突然覺得氣氛不同,龍艷霞碼的七對牌因為色子滾動失控,那牌給對方石彥龍分得了,那他手裡應該有五個對子。楊滔就注意看石彥龍,見石彥龍每摸一張新牌時都很仔細地斟酌,轉了幾圈後或許其他兩家也感覺到了有人手裡有大牌,出牌時都異常小心,寧願拆了跟牌。石彥龍再去摸牌時,楊滔見他的手在輕輕地顫抖,還弄倒了牌。
「石書記,是不是有什麼好牌了啊?要什麼牌我讓龍鄉給你放。」見石彥龍為一把牌激動成這樣,就想起上次釣魚為一條小鯽魚弄得全身發抖,楊滔心裡對石彥龍就有些鄙視。石彥龍沒有搭話,兩眼緊盯著桌上的牌,然而這一把摸到最後都沒有人放一張他要的牌,石彥龍負氣地用力把牌和散。
沒多少休息時間,十月二十六號就是普九國檢複查的時間。鳳城因為是新開發的旅遊地,檢查團的人就定點要來,一是檢查,二是工作之餘看看美麗的古城。鳳城的人在十月二十號前就全部動了起來。
先召開了全縣鄉鎮書記鄉長會議,段世理、胡成紅、唐金強等頭面人物都把話說得狠,說要是在檢查中露了餡,出了問題所有的責任都要他背,所有的損失都要他承擔。縣裡主要領導發了話,全縣的動作就統一起來,混在領導崗位的人都知道,像這種上面來的檢查,出了事沒有人會同情,也沒有人會為你說好話的。
石彥龍開完會後回到鄉政府,要普九迎檢資料員把相應的數據跟他說。資料員報出數據後,全鄉小學人數還少五六十人,分佈在各年紀;中學總數少三十幾人,七八九年級都有。石彥龍聽了馬上召開鄉政府全員會議,要政府的人一個負責一個並定到人,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只要檢查那天有人坐在教室裡,點名時能有人應就是了。資料員按人頭分配名額,卻剩餘四十多人沒有著落,石彥龍說剩餘的人都分給學區的教師,要他們每個人也負責一個。這樣一來就有些亂,有的人可以找到中學模樣的人,卻得到小學名額,有些人則反過來。石彥龍主抓這事,楊滔本來不想參與太多,見場面混亂,與學校那邊還沒有聯繫上,這邊就亂了。兩邊數據一對還不得有更亂?
「石書記,要不先這樣。先讓人報出自己能找到什麼樣的,資料員登記好再和資料上相對,下午再集中。學校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還得等信息反饋後才能統一起來,你說是不是?」楊滔說,楊滔與石彥龍兩人是沒有具體任務的,但統籌協調的工作卻有很大難度。石彥龍也想不出招來,就按照楊滔說的佈置下去。
下午,石彥龍和楊滔兩人在辦公室抽著煙等,資料員把統計的情況報了上來。一看資料,石彥龍和楊滔都傻了眼,中學組少二十一人,而小學組卻多出了幾個,有幾個老師和鄉政幹部沒有找到人。石彥龍一看火氣就上了頭,要嚴肅處理那幾個沒有找到人的。資料員說,那幾個人說寧願出一百元錢讓人給自己找,楊滔聽資料員說就拉住石彥龍,勸他先平靜下來,事情才要開始,很多事都可以再努力改變調整。
石彥龍靜下氣,要黃秘書把相關的人都通知來鄉政府開會。學區校長是個中年人,有一定的威信,帶著老師到鄉政府後,他們對分配人負責的做法有些意見,說是學區裡缺的學生他們多分擔些都行,但學生畢業後到十里坪鎮讀書去了,與他們有什麼干係?說得石彥龍沒有話應對,學區與鄉政府之間沒有直接隸屬關係,學區校長對石彥龍就不怎麼肯相讓。
「校長,書記的意思是要把普九的迎檢工作做好,不要出什麼失誤,你也不想有什麼失誤吧。當然,校長提出的是有道理,書記也知道。可現在關鍵時刻,這些扯皮的事就不必了,完成任務才是目的,細節上學校與政府完全可以協商。」楊滔插話過來。教育系統楊滔走得很近,學區校長自然知道,要是楊滔一句話,他那校長說不定就會換人的,當下就不再說。
事情很明朗,中學部分的人數少太多,就算用請假、病休、轉學都消化不了這麼多人,何況三中裡的情況會更複雜,具體情況會是怎麼樣?會不會給米奪鄉加人數都還未知。資料員說,三中不會再給米奪鄉加人,但也不會讓人請假病休之類,要一個不少地帶三十七個人去。現在米奪鄉一是還少十幾個人,沒有著落;二是對數不對人,必須要進行調整,而且調整的難度大。鄉政府和學區的人集中後,石彥龍先講了普九迎檢的重要性,就要楊滔來說具體事務。楊滔聽了一愣,開會前都沒有說要他來做具體的事,現在突然襲擊,楊滔也沒有想石彥龍是不是在玩什麼花招。知道石彥龍沒有招法時就這樣處理的。
楊滔在縣裡普九辦還掛著專職人員的名,對具體的事很熟。到主席台坐下,楊滔就分析了目前的狀況,說情況很嚴重,米奪鄉缺少的人不是十來個而是二十一個,就要求再解決十幾個中學組的人數,這是死任務,怎麼消化怎麼完成學校和政府兩邊自己去想辦法,只求結果,規定第二天中午前人要到冊。說完就把人散了,要學區校長和資料員留下來。
楊滔要資料員把所缺的人落實到村組,隨後就通知駐村幹部,要他們跟村干說:村干立即把本村的人送來,凡沒有送來的村,今後那個村的所有優惠政策都挪到其他村。又跟學區校長說,到六年級裡選十個個頭臉相比較顯大的學生,送到三中去,充當七年級學生,把七年級餘下來的人調到八年級填補空白,並要資料員與三中聯繫,先做好相應調度,訓練好學生以防止檢查時被點出問話。
二十一號米奪鄉所缺的輟學學生人數已經找齊了,三十七個大大小小的「學生」被帶到十里坪鎮。帶隊的人是石彥龍、楊滔、黃秘書、龍艷霞、張超和另兩個綜治維穩組隊幹部,從二十一號到二十八號共九天,都要呆在三中裡。這三十七人裡,有十人是米奪鄉完小六年級的學生,二十七人是社會青年,少數只小學畢業,有在中學讀到七年級的,也有九年級已經畢業兩年了的,黃發長髮卷髮一幫子人。到十里坪鎮後,張超就壓著那些黃發長髮卷髮到理髮店去清理,全變成一寸頭。有些人就不肯,石彥龍和張超就說今後想到外地去打工,這幾天就配合點,要不今後就別想給你開證明。
歸入學校裡,才知道三中總共少一百多學生,現在都補齊了。學校把這些人先安置在兩個教室裡,每個人發一張自己的身份資料,前兩天就要這些人記住資料單上寫的,不斷有人來問一些問題: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校長是誰?政教主任是誰?班主任是誰?數學老師、英語老師叫什麼名字?學習哪些科目?等等。這些內容都是資料單上有的,只要記住就行了。楊滔、石彥龍也是提問人員中的人,不時把三十七人裡喊出一兩個來,隨意地問。開始問時,總是問出很多笑話,適應不了身份更替。
二十四號,兩個班的「學生」就被編入在校的班級裡,成為班級裡真正的一員。老師上課時,第一任務就是點名,讓學生之間相互認識。新來的這些「學生」,有的煙癮很重,不斷有人請假走出教室抽煙,也有坐著煩悶的藉機出來溜躂。好在有鄉政府的領導在壓著,鄉鎮之間各村直接沒有鬧出爭鬥。到二十五號,有幾個「學生」是十里坪鎮的想回家去,鄉鎮裡的幹部勸不住,跑了。十里坪鎮鎮書記立即喊人把村支書找來,才壓住那幾個人。
米奪鄉的三十七人一直都比較配合,村干在村裡已經交待清楚,楊滔他們每天除了提些問題,安撫下那些人,偶爾給他們散散煙保證讓那些人吃飽飯就成了。其餘的時間,鄉政府的人聚在一起,沒事就玩牌。麻將是不敢打的,縣裡不時有人來,要是見了就會被通報。空坐實在難以耗時間,幾個人就在學校辦公室裡玩撲克。
石彥龍的牌癮不小,牌技不怎麼樣可嘴裡叫嚷得厲害,楊滔提醒了他們幾次,要他們安靜些,他們總算想起是在學校裡。幾天來,口袋裡的錢進進出出,石彥龍倒是小勝了一些,得了百來元的利錢,到二十五號就更有氣勢了。楊滔與張超查完幾個班的學生,問了幾個人,對答倒沒有什麼差錯。回到辦公室裡,見石彥龍頭有些低勾,就問:「書記手氣轉向了?」
「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偷偷回來家,摸著了不該摸的東西,竟然連著兩把光頭。」龍艷霞副鄉長說,龍艷霞有些妖,私下裡有人說她與石彥龍有些不清白。
「龍鄉是不是看到了書記幹壞事?書記你就快招了吧。」楊滔調笑著說。
「鄉長你亂說,書記摸什麼髒了手還不是你們男人們在一起?難怪楊鄉從不上牌桌,肯定是壞事做多了。」龍艷霞回擊楊滔。
檢查組到鳳城後,分三組進行檢查。城鎮一組檢查一中和鳳城完小,二組到五中一線,看五中和完小;另一組卻去了官燕鄉五組。縣裡的領導在上午就確定了檢查學校,卻沒有通知其他校,讓全縣的鄉鎮和學校都保持著緊張,以備戰的勢態等待著。石彥龍這天也不再玩牌了,帶著鄉政府的幾個人反覆地叮囑著那三十七個人,要他們怎麼注意回答提問怎樣迴避點名。到中午,楊滔覺得事情已經定了,三中不會被抽中。可口裡對鄉鎮幹部和「學生」依舊很嚴格,與石彥龍配合著。
下午楊滔給廖副縣長打電話問情況,廖副縣長手機關著,再打李奎局長電話,李奎局長沒有接掐斷了。過了個多小時,李奎局長才給楊滔來了電話,告訴楊滔說今天到學校已經檢查過了,正在返回鳳城路上。明天上午在鳳城總結反饋,下午檢查組的人看鳳城古城風光,現在可以外緊內松,不可大意,要等縣委有了指令再放人回去。石彥龍見楊滔在說電話,就問是不是有什麼具體消息。怕石彥龍知道後會表露出來,楊滔說是店子裡的事。
二十七號下午,終於接到通知,如今進到學校的學生,要是想繼續學習就讓他們留在相應的班級。通知是教育局給學校下的,沒有說學生要是想回去該怎麼處理,這不言自明的事也沒有人去問。把三十七人帶回米奪鄉,楊滔建議讓這些人會個餐,石彥龍同意了就在文嫂飯店裡辦。菜很簡單,這些人卻也沒有什麼怨言。米奪鄉小學卻在這次檢查中,有二十多學生留了下來,總算有點價值。
二十八號上午,才傳來具體信息。鳳城在這次檢查中是屬於勉強過關,今後七年內省裡每年都必須來復檢一次。不管怎麼樣,總算過了關。鳳城相關人員都吐了口氣,縣委決定三十號進行全縣總結。
說是總結會,實際是給辛苦了大半年的相關人員放兩天假。會場在縣政府大禮堂,楊滔和石彥龍走進時裡面已經有不少的人,田剛見楊滔來說:「楊鄉長,有句話和你說。」楊滔見田剛弄得神神秘秘的,知道真有事,對石彥龍說:「老領導要教育,得去洗耳恭聽,你等會要來救我,別見死不救!」說著就跟田剛往外走。到了外面,楊滔說:「老領導這樣分生,叫什麼楊鄉長。還不是被你踢下去的。」
「楊滔,你真會賣嘴皮,幫你也是錯,那今後就不幫你了。快點吧,唐縣長等你呢。」田剛笑著罵。
「唐縣找我?我沒有犯什麼錯吧。」
「你還不算鬧嗎?還沒有翻天是不是?唐縣說怕你了,明年給你們米奪鄉立項修路,你該高興了吧。」
「是嗎?那得先感謝老領導。」說著與田剛上到政府辦公樓去。到四樓副縣長辦公室,楊滔與田剛敲門進去。唐金強正在看份東西,楊滔對唐金強心裡滿不是滋味,臉上卻不露出半點。忙走上前,「唐縣,忙啊。」
「楊滔來啦,你那麼鬧我能不忙嗎。」唐金強眼睛卻沒有看著楊滔,依舊盯著那份文件。
「唐縣,我可不敢做孫猴子,我真冤枉。米奪鄉要是修好了路,把幾個村開發出來做旅遊專線,應該很好的。雖然與旅遊公司不能比,卻比他們靠天靠土要好多了。國慶大假鳳城旅遊興旺大爆發,今後就算沒有這麼紅火,鳳城的招牌總算亮了出去。」楊滔辯解。
「看看,理論和實踐都說上了。這不是等你來幫你立項了嗎?」唐金強說,田剛站在一旁笑。唐金強要田剛先出去,等田剛走後唐金強才說,「楊滔,和石彥龍搭檔感覺怎麼樣?」
「石書記很不錯,我跟他學到很多東西。」
「算了,不要說那些。上次你給我寫的那文章總算露了臉,等你修好路後再給你挪回城來。石彥龍好就好在聽話,猴子坪村的事你知道了?」
「謝謝唐縣,我只知道把路修好,其他的我記不得了。」不知道唐金強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很明顯要自己不去理猴子坪村的礦洞,楊滔自然要當面表明態度。
開完會,才上午十一點。會餐定在中午準時,楊滔出了縣政府往迴龍閣走。卻見胡成紅縣長打來電話,約楊滔到鳳飛茶樓去坐坐。楊滔估計胡成紅肯定有事要自己做,可自己現在就一個鄉長能給他做什麼?到了茶樓,喝茶後胡成紅就說到現在他要寫一篇關於鳳城旅遊前景分析的文章,要楊滔在十天內給完成。說著把一些鳳城的發展規劃的資料給了楊滔,楊滔當然不能推脫,好在對鳳城旅遊自己一直都在關注,要不也不會在國慶大假中獲得這樣豐厚的回報。
有了一份任務,楊滔反而安心回家裡。走到「藍月亮」休閒會所,薇薇沒在,聽小小說薇薇去了迴龍閣,楊滔就直接跟去。
二十多天前鳳城旅遊爆炸式的輝煌,把鳳城眾多的人都震驚了。一個床位兩個人擠著,每晚收到六百元,將近是普通工作人員一個月的收入。而古城裡少數的民俗飾品店在國慶大假裡,基本脫銷沒有貨賣,那種有如搶購般利潤空間太大。國慶大假之後,鳳城從北門到東門以及迴龍閣一帶,全部都動工改修房子弄成門面,或改成旅館開始經營。原來不相信鳳城旅遊會火起來的人,都在後悔錯過了狠撈一把的最佳時機。沒有資金而又住在古城區內的人,就把自己的住房招租出去,每年純收三萬五萬的,相當兩三個工作人員的全年收入了。
楊滔一路走一路看著古城街道的變化,看著那些正在裝修的門面改裝成旅館的舊房子。心裡暗自慶幸,自己先走一步是賭對了。現在要是想租兩棟房,每棟是現在成本的兩三倍,楊滔就想把自己的一棟舊房子租出去,租金就可以支付現在正在經營的兩棟租房,而新房子完全可以採買床鋪開成旅館,與薇薇的「城東家居旅館」連鎖,客源共享。
民俗飾品店在國慶大賣後,任晴對店裡的生意更加上心,沒有事時總是呆在店子裡或四處聯繫貨源。楊滔走到店前,見任晴正在店面裡整理掛著的民族服飾,問:「任姨,今天又不忙啊。薇薇呢?」
「楊滔啊,檢查過了是不是有幾天休息?薇薇在新屋。」任晴微笑著。任晴與付麗珍、薇薇和楊滔就像自己的子侄一般,有著很深的親情,與楊滔的尷尬早就忘卻。
楊滔沒有停留向下走,到新屋前見門開著,沒有人守著前台。新屋早在幾天前已經全部改裝成客棧,其實也就是擺了床鋪,裝上熱水器、空調和簡單用品,卻也花了楊滔將近十萬的資本。新屋客棧營運已經有一周,前台的和勤雜都在整理房間,楊滔見沒有人在門口,想到薇薇來了,那兩人一定和薇薇去清理房間。走進門用普通話問:「江邊標間怎麼住?」
聽見裡面的人應著出來,有樓梯聲從內裡那間走下。楊滔走進第三進屋子,見前台那女子下樓來,問:「薇薇呢?」
「老闆,是不是來客人了?薇薇姐在樓上。」女子指著樓上。楊滔上到三樓,見薇薇在房間裡忙,「薇薇,這幾天客人多不多?」
「是楊哥回來了啊。週末就住滿了。今天大中午的就回來了?」薇薇扭頭和楊滔說話。薇薇扭頭時,那豐滿的臀就很惹眼,扭身回頭有一隻乳很挺地顯出來。‥wen ren sh□ w□‥楊滔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回家,一見薇薇那格外誘人的樣子,心裡火就騰起。忍不住對薇薇上下打量,薇薇很懂這些,見楊滔一副餓急了的樣子:「楊哥,是不是把珍姐叫回來?」
「叫你珍姐做什麼。」楊滔沒有注意,隨口說。
「叫珍姐來滅火,楊哥有十幾天沒有回家了吧。」薇薇笑著,眼裡充滿了曖昧的意味。楊滔聽出薇薇的戲謔,隨手把門關上,「薇薇,這空調效果好吧。」說著走近薇薇身邊,伸手要去牽住薇薇。薇薇退了一步,眼一挑身一挺收住翹臀看著楊滔。
「楊哥,還是快叫珍姐回來。」
「我是大灰狼啊,看你像小白兔一樣。」
「只怕比大灰狼還要……還要……色。」薇薇像挑逗似的笑起來。
「你還敢笑。」楊滔本來火氣就上來了,被薇薇一逗更是火燒火燎一般,伸向薇薇的手迅捷地一抓,抓住了薇薇的手順勢一帶把薇薇帶了過來。
「楊哥,你叫姐姐來吧。」薇薇被楊滔帶進胸前,突然極其溫柔就像一個溫溫順順小女人對坐在床前的丈夫,輕聲軟語,「你不要急。」
「怕我忍不住,是不是?」這時楊滔已經忘記自己開始找薇薇,是想和薇薇商量再翻修一棟房子的事,在臘月前要是不動土,那就要拖到明年三月。現在申請辦手續,等批下來剛好在臘月前趕上,到明年旅遊漸旺時節又可以經營,兩人見面一鬧,什麼都忘記了。
「楊哥就知道欺負我。」薇薇說得有些幽怨,邊說邊把楊滔落在自己翹臀上的手拿開,自從上次國慶大假忙碌後,那次楊滔肆意地摟著薇薇蹂躪,雖然沒有實質性的事,卻使得楊滔一有機會就在薇薇身子上捏揉。兩人也都不在意,心裡都知道離那最後一步只在兩人的一念之間,時機和機會到來就會水到渠成。
「就欺負你。」楊滔一隻手摟了摟薇薇,另一隻手掙開薇薇的牽絆再次落到薇薇豐滿誘惑的臀上,那裡彈性驚人,楊滔手一落薇薇本能地向前一靠,卻頂住了楊滔的翹起,薇薇如同觸電般地向後一退,完全掙開楊滔的束縛,跑到床邊去打電話。
楊滔覺得自己要是再上去,兩人就會走完最後一步,猶豫著站在那裡。薇薇太優秀,就這樣對她太不公平,要是薇薇像安小梅那樣楊滔會毫不猶豫地撲了去,可薇薇對付麗珍對自己都是那麼多真心和癡愛,越好的東西就越不忍心踐踏。楊滔曾想過要是薇薇找到心目中的最好,自己會放手,雖然也很痛惜,還是一直等著。對付麗珍,楊滔也覺得這樣不公平,付麗珍卻不止一次地說要楊滔把薇薇留下,他情願楊滔在自己生活中多一個女人,也不想楊滔在背後有更多的女人,付麗珍和薇薇對如今男女之間的事看得比誰都明白。從愛麗春到藍月亮,薇薇和付麗珍見過太多男人們的邀女買歡。
薇薇打通了付麗珍的電話:「珍姐,你快回家一趟。」
「什麼事這麼急。」付麗珍在電話裡說。
「珍姐,不是我急,是……是有個人回來了他急。」薇薇說著看向楊滔,表情裡就在向楊滔示威。楊滔沒有想到薇薇真給付麗珍打電話叫她回來,走到電話前說:「珍珍。」卻聽到付麗珍在電話裡說,「是楊哥回來了,薇薇你先應付著,我這裡有個會要開。」
「119沒有來,薇薇你看怎麼辦。」楊滔聽到付麗珍的電話說,隨即坐在薇薇身邊看著薇薇。薇薇把電話放下,說:「楊哥,你要真想薇薇陪你就是。」
「薇薇,楊哥是不是真欺負你了?」楊滔見薇薇神情有些不對,就收起調戲薇薇的心思。薇薇那明麗的臉龐此時把凡塵中的偽裝都去掉了,顯得楚楚動人讓人憐惜,眼神很複雜閃爍不定。
「薇薇。」
「楊哥。我知道珍姐和楊哥對薇薇的心思。楊哥,從小紅走後我就想好了,只是心裡覺得對珍姐不住,楊哥想得越多,薇薇就越捨不下楊哥和珍姐。這些日子珍姐和我已經說過很多回了,要薇薇做珍姐姐妹,薇薇心裡早願意了,就覺得搶了珍姐的好寶貝一樣。楊哥,你給我個主意,好不好?」
「我有什麼主意?我現在只想打119電話。」薇薇的話薇薇的心思楊滔當然知道,只要楊滔主動,薇薇就會聽任楊滔怎麼做的。
「楊哥,你就是壞。想做壞事嘴裡還不肯認。」薇薇說著站起來,經過楊滔身前走向門口,楊滔以為薇薇要出去,卻見薇薇把門鎖了。
回到米奪鄉,石彥龍對楊滔的態度又有改變,不像楊滔開始設立收費卡時充滿敵意。普九檢查中,楊滔出力把這事撐了過去,石彥龍心裡當然知道。見石彥龍從眼睛裡綻出的笑,楊滔估計唐金強給他打了招呼。
沒有多久就到年底了,要應對各種檢查評比,鄉政府裡的一二把手要合上力,才會順利過關。一些人看來,楊滔到米奪鄉只是去過渡一兩年,就算設卡收費很多人都以為是鬧點花樣給人看的。鄉政府裡的,對楊滔親和就少些,巴結還說不上,但沒有人會反著楊滔干。楊滔一旦回到縣裡後,必然是某些部門的人,說不定今後就會求到門上。對鄉政府的業務楊滔還不算熟悉,有什麼事石彥龍總是支使副鄉長帶人去做。
唐金強說到明年要修米奪鄉的公路,楊滔就再一次和三個村的村干們商議成立旅遊線路的事。國慶大假旅遊給鳳城人的衝擊,已經無需再對旅遊做什麼闡述,其他鄉鎮都在開發鄉村景區,並向縣裡旅遊局申報,而米奪鄉除了公路之外,在景點上很有地方特色風情極濃。三個村的主幹看到鳳城旅遊暴利,心裡也急,楊滔重新提到開闢旅遊線就很配合。路雖然沒有修好,可旅遊線路要先做起來。楊滔負責到縣城去辦理相關手續,三個村的村干就組成組委會合資聯營。準備在大年過後,邊修路邊開通。
楊滔樂得回到鳳城,眼見到年終了縣裡也忙著要應對各種檢查。回到鳳城實際上也躲避不了,縣裡的幾大頭目都私下給楊滔任務——給他們寫年終總結材料和下一年度工作計劃。直到十二月份中旬,楊滔才從打字店裡逃出來。做這些事,是沒有任何功勞可言的,寫出的東西全是領導的成就。當然,領導心裡有數,在關鍵的時刻會不動聲色地幫你作為回應。
文嫂在國慶大假時給楊滔幫了三天的忙,又給民俗飾品店組織了源源不斷的貨源,之後就與楊滔比較親近。從鳳城回米奪鄉,楊滔常在文嫂飯店裡混吃混喝兩人都不怎麼在意。這天中午過了,楊滔吃過飯不想回鄉政府,就窩在文嫂飯店裡坐在火盆邊和文嫂廢話說笑。說到自己的飯館裡少一個像文嫂這樣能幹的人給主持,楊滔想再修一棟房子,一樓做餐館二樓三樓做住宿,江邊房已經成了鳳城住宿的品牌。要文嫂到自己店子裡去,幫著管理。
「要我去做什麼?一個鄉下的老婆子,什麼世面都沒有見。你有薇薇妹子幫你,就算再多幾家店,都不夠她料理的。」文嫂坐著說話靜雅恬淡,楊滔本想調戲兩句都說不出口。這時,擋風的門簾「刷」地掀飛散開,黃秘書急猛地衝進屋,把楊滔嚇了一跳。黃秘書什麼都沒有說拉住楊滔就跑,見黃秘書急得話都說不出,楊滔沒有問也跟著急跑。
跑過大石坪,黃秘書想起要給楊滔說下原因,「鄉長,石書記要我立即找你去。」黃秘書因為跑得急已經喘出粗氣,說話很不利索。
「沒說什麼事?」黃秘書這樣跑還是第一次見,又不打電話而是直接跑來喊,肯定是有重大的事。
跑完樓梯,黃秘書已經佝僂著腰動不了了。楊滔先一步向辦公室衝去,黃秘書猛吸一口氣跟在後面。打開辦公室門,楊滔見石彥龍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色很慘,沒有一絲血色。黃秘書跟在楊滔身後進門,石彥龍見兩人來,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突然想到什麼,對黃秘書說:「快,快去找張超,要他到院子等。」楊滔聽著石彥龍的語調有些歇斯底里,黃秘書隨即轉身跑走。楊滔把辦公室門關了,才回過頭問:「到底出什麼事?」
「垮了,礦洞垮了!垮了!垮了!」石彥龍渾身突然顫抖起來,話也說不清楚。楊滔聽到礦洞垮了四字,以為是雀兒溝的煤窯垮了,心裡也急,追著問:「哪來的消息?」心想自己手機一直開著,要是雀兒溝煤窯出了這樣大的事故,怎麼不給自己來電話?現在已經沒有心思想那麼細緻,看石彥龍這副樣子,出事已經肯定,只是不知道嚴重到什麼程度。
「哪來的消息?是不是可靠?」楊滔又問了一句,石彥龍還是無法鎮定,在辦公桌前站了坐,坐下又立即站起。楊滔沒有得到回答,就無法做出斷決,心裡急火上衝,吼了一句:「到底怎麼回事?」
石彥龍被楊滔吼聲鎮住,直直看著楊滔:「完了,礦洞垮塌,壓死人了。」
「雀兒溝村的煤窯?壓住了多少人?」楊滔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不是雀兒溝,雀兒溝村也垮了礦窯?」石彥龍有些語無倫次,六神無主。想起了楊滔問話又才說:「猴子坪村的礦洞垮了,一百多人都堵在裡面。你說怎麼辦,怎麼辦?」說著伸出只手,像要拉住什麼。
「消息確切?」
「嗯,猴子坪村的支書給我來了電話,要我們去救人。」石彥龍說了幾句話後,淤塞的思路暢通了,說話也就明確。
「那還等什麼,盡快報告縣裡,要縣裡派人來救人。」
「不行,堅決不行。猴子坪村的礦洞縣裡知道的人很少,你不知道內情,哪怕就是一百多人都死了,也不能把這件事捅出去。」石彥龍說得異常決絕。
「為什麼不能說,都死人了還不能說?」
「說了那些人也救不了,縣裡的領導也不允許出這樣大的事故。出了事故他們會完蛋,我們也一樣會完蛋,我們倆是直接責任,你知道不知道?這些事都得我們背你知道不知道?」石彥龍說到直接責任時語氣是那麼陰狠,楊滔聽到直接責任也一下懵了,到米奪鄉還沒有半年,就遇上這樣大的事故。事件已經發生,是無法逃避的事,坐在辦公室裡是無法補救的。
「什麼時候出的事?」
「一小時前,礦洞一塌村干就跑回村,半小時前打來電話。」石彥龍說,楊滔聽了知道石彥龍接到電話後猶豫了這樣久,才決定告訴自己,心裡就有種衝動想在他身上砸幾錘。
「書記,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到礦洞去看。這樣吧,讓張超、黃秘書兩人騎車帶我們去,要主席在鄉政府裡把人找齊,到那裡後再決定怎麼做吧,爭取能挽回些損失。」楊滔說著就向辦公室門外走,石彥龍或許想制止楊滔的行動也覺得要去看看實況心裡才更踏實。一猶豫,楊滔就出到辦公室外,石彥龍只有跟著。
到樓下,張超和黃志勇都站在院子裡,緊張地看著下樓的楊滔和石彥龍。楊滔快步走到黃志勇身邊,「去弄兩部摩托,我們走。」見黃志勇神色驚惶又說,「沒有什麼大事,不用慌。」
上車前,楊滔要石彥龍給龍曉輝打電話,要求龍曉輝把鄉政府的人都集中,要是急需人就可以很快地拉走。黃志勇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張超卻是黃志勇轉達給他的消息,對出事沒有直接的印象,坐在張超身後,張超把摩托車開出鄉政府後,楊滔才說要去猴子坪村。
已經是深冬,下午坐在摩托車後風很刺骨,簌簌地直往衣裡鑽,楊滔卻顧不上這些。據石彥龍說礦洞裡塌壓了一百多人,猴子坪村的礦洞楊滔沒有到裡面看過,想像中裡面應該全是岩石,礦洞又小,就算沒有被壓住,那也會悶死在裡面,營救成功的可能是很小的。沒有什麼設施工具,也沒有多少人力,何況還必須控制著知情面,不能讓事態擴展。自己能做多少事情?楊滔覺得有些茫然,做什麼決定石彥龍都不一定會同意的。楊滔就想要不是石彥龍六神無主,垮塌礦洞的事只怕也不會給鄉政府裡的人說,一個人捂著。縣裡將是什麼態度,楊滔也無法把握,開這汞礦平時做得這樣保密,涉及到人一定不多,卻一定是縣裡手有實權的人物,楊滔一下子就想到唐金強。上次唐金強就暗示過自己不要過問猴子坪村裡的事,那不就明擺著了嗎?現在出大事了,以前從中拿過錢的人肯定想逃避責任把自己撇清。他們會這麼做?一定會先緊緊地捂著,不讓礦難的事暴露出去,二是要是摀不住了就會立即找替罪之人,自己和石彥龍肯定是逃避不了的了。對於石彥龍這樣知情的人,以前掌控著利益分配的執行者,最好的辦法就是滅口,一了百了死無對證,把一切都推給石彥龍那是逃避最好的辦法。
楊滔想到這點,也將自己的前途想了。猴子坪村的礦是禁礦,沒有任何手續,開採時也沒有什麼配套設施。自己雖然是鄉長,來到米奪鄉的時間短而且一直在籌備旅遊線路開發的事,到村裡也可以調查出這是事實,就算有什麼責任,那也不至於太多,充其量回都良六中繼續教書,或做個無職遊民。
無罪一身輕。楊滔雖然想在今後做一番事業,現在遇上這樣背運的事可說是無法逾越了,心裡也只能抱怨時運不濟,倒是沒有多少心理上的負擔,盡力做好挽救工作,也給自己劃出個完整些的句號。
偶爾回頭看石彥龍,想起與石彥龍最初的相識,到一起喝酒之後又為設卡的事弄得有些緊張。石彥龍是個衝動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人,雖然有時也很陰毒,楊滔卻覺得很容易看穿,與親近的人還是很好的,熱血一湧做什麼也不太顧忌。這時的石彥龍坐在黃志勇秘書的身後,楊滔見他兩手死死地抓著黃秘書的衣,手指怕是僵硬了。嘴死死地抿著,嘴唇很慘白。楊滔不知道石彥龍,是不是一開始聽到這消息就想到自己將要承擔的是什麼,現在反而對石彥龍在鄉政府辦公室裡的表現理解了:這次礦難,對石彥龍來說,是無法破解的死局,甚至是死路。
張超與黃志勇都專心地開著車,公路路面損壞很嚴重,車速很難提高,坐在車尾的楊滔和石彥龍受到的顛簸很強烈。
米奪鄉政府裡,龍曉輝按石彥龍書記說的,要黨組成員裡的幹部一起通知所有的鄉幹部,都待在鄉政府裡等候指令,幹部們以為又要有什麼突擊式的大檢查,那麼晚餐又可以到文嫂飯店裡去吃了。有人就走到文嫂飯店裡,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動靜,卻見文嫂悠閒地烤著煤火。就與文嫂說幾句笑話,乘機刺探下情況。文嫂只看到黃秘書急匆匆地把楊滔拉走,什麼也沒有說,當然不知道情況,反而問那些人是不是要報餐?報餐不是隨便就可報的,報了就要負責,那幾個人都沒有這樣的權限,也不肯為自己報了後算在自己頭上。回到鄉政府裡就問龍曉輝主席,龍曉輝平時與幹部們很親和,沒有擺出正科的架子,見幹部們問,就說書記沒有說什麼事,你們要是想會餐就去報文嫂好了。
猴子坪村的支書是個五十歲了的小個男人,叫李金魁,滿臉的風霜皺紋交錯,可那雙眼卻銳利,盯上誰都會給人感覺到陰冷寒氣,使得李金魁在猴子坪村能說一不二。李金魁家是在猴子坪村大村裡,那幾棟修飾特別精美的房子之一,上輩就是靠開採汞礦發起了家,又是村裡的大族戶。文革時全國鬧騰得這樣凶,李金魁家族還能夠掌控著猴子坪村,沒有受到太多的打壓,足見他們家族的勢力。當然,地域偏遠的村子,外面的政治大環境的衝擊被緩解太多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改革開放之後,李金魁一族在猴子坪村的勢力立即大漲,如今猴子坪村的村干都是他一族的人。在猴子坪村說什麼話,沒有人會站出來反對,鄉村觀念和鄉村勢力就是這樣運行。
近些年,村裡一直有人偷偷地進到古礦洞裡偷著採礦,這裡的汞礦可是全世界都響亮有名的,開採了些賣出,獲了不少利。就有更多的人去偷礦,李金魁在三年前就把村裡的人組織起來,作為村裡的收益,進行有規模地開礦,動靜一大,很快就被縣裡的人查出來給封閉起來。冷了幾個月後,縣裡就要人讓石彥龍到村裡來,組織秘密開礦。上面是誰李金魁不知道,可李金魁見到了石彥龍後,石彥龍書記把猴子坪村開礦的事說得清楚,心裡就知道是縣裡的人發話叫幹這件事。開同樣的礦,村裡只能拿三層,其餘的都要上繳給石彥龍,李金魁明白這些錢決不會流到國庫裡,可給他自己的那份並不少。上面的人已經盯上了,要是自己不同意,石彥龍已經傳話過來,要追究前一段時間盜礦的刑事責任,所有收入還要全部沒收,李金魁權衡後只有答應。兩年來村裡收入不是很好,卻能安心到山洞裡掏礦,總比到外地打工要強,輪休時還能享受老婆孩子熱被窩的樂趣。
這兩年一直都很安全,沒有出什麼大事。李金魁祖輩就曾經遇到過垮塌礦洞的事,那次是在民國初年,事故導致二十多人埋骨洞中,李金魁就有兩個伯伯死於這事故里。李金魁對礦洞開採,一直都叮囑著要注意安全。山體的岩石是層狀,通常不會垮塌,卻有少數地段變異形成斷裂帶,加之山內溶洞較多,這些地段和周圍山體連接不牢,很容易整團下塌。
李金魁中午在洞外的簡易房子裡躺著,床前燒著雀兒溝村的優質煤,房子只是用岩石堆碼,很粗糙不用擔心睡覺時燒煤會引起煤氣中毒。李金魁每天都這樣守著,把每天開採的礦砂都收集記錄入冊,算是對石彥龍的交待也是對村裡採礦工地交待。李金魁必須守著,不讓一丁點礦砂外流,這是石彥龍反覆做了交待的,雙方都必須嚴守這個秘密,大家悶頭髮財心知肚明就是了。
沒想到還沒有沉入夢中,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和地表的震動,隨後從洞口刮出一陣颶風,直把李金魁那歪斜的木門吹翻掀開,光噹一聲響。李金魁從迷糊中警醒,一下子就意識到出事了。衝出那小屋子,礦洞洞口還在翻騰著很濃的塵煙。跑進洞,李金魁也沒有想礦洞會不會繼續垮塌,開著手裡的充電電筒向裡跑去。沒有什麼能見到,李金魁就死命地往裡跑,衝破有如實質般的濃重塵埃。今天又多少人在洞裡?入了主洞後,裡面共有四五個分支,會不會把所有的人都壓塌在裡面?李金魁跑了一段,洞裡的空間越來越小,灰塵卻很重直嗆得李金魁呼吸困難。
記不清跑了多遠,李金魁終於到了垮塌點,大塊的岩石把洞堵死,就像是整座山陷凹下來一般。李金魁用手瘋了一樣地摳那些碎石和石塊,石塊卻堆壓得那麼緊,沒有工具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始的衝動狂熱過後,李金魁想到祖上的那次事故,那次是因為輪休時很多人都沒有上洞,進洞的卻沒有一個人被救出來。這次卻是都上洞了,到底有多少人李金魁一時也想不清。
回村裡報信,給石彥龍報信。李金魁想到自己一人是包瞞不了的,就跑回村去找人來救人,要石彥龍從鄉政府裡找人來,政府的力量這時在李金魁意識裡變得清晰。出了礦洞到稍高的地方,手機信號就可接通了。李金魁先給石彥龍報了信,把洞裡出了垮塌事故說了個大概,這天有一百幾十人上洞,報給石彥龍時把人數都報了去。
回到村裡,把垮塌事故說出來,全村的哭聲喊聲就一直沒有斷。村裡有一些廢舊的開礦工具,李金魁立即要那些身體強健的女人們,都到洞裡去救人。
平時,對女人入洞是很忌諱的,甚至連出門時都怕遇上女人。猴子坪村的女人早就習慣了等男人們都上洞後,才出家門,免得有男人觸了自己的霉頭。這時救人才是最急迫的,沒有人再想到女人不該去礦洞的了。礦洞裡很小,不少女人的男人就在石堆的背後,是死是活完全不知道,女人們瘋狂地奔到洞裡,瘋狂地想把壓塞在洞裡的岩石搬走,卻因為沒有秩序沒有技術也沒有什麼力氣,沒有什麼功效和進展。洞裡洞外都很亂,喊聲哭聲進進出出亂竄,人擁塞著礦洞。
李金魁抽著煙,很茫然地看著慌亂無措的女人們,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黃秘書與石彥龍在前帶路,楊滔到猴子坪村時覺得自己全身就像沒有穿一絲衣物一樣地冷透。石彥龍卻指揮著黃志勇把車開往村外,進入另一個峽谷,離村兩三里路,楊滔聽到從山谷裡傳來人聲。
摩托車的聲音驚動了所有的人,人們以為很多人前來救援,都看向楊滔他們。卻只是見來了四個人,四個人裡猴子坪村的女人們認識石彥龍和黃秘書,全鄉最有權威的領導來了,也給慌亂中的人們以期望。
李金魁見石彥龍到來,就奔到石彥龍前,「書記,你可要救救裡面的人。」
「情況怎麼樣?」楊滔問。李金魁見石彥龍沒有說話,而是書記身旁看去很年輕的俊美男人問話,沒有理會繼續看著石彥龍。
「這是我們鄉長,什麼情況快說。」黃志勇到了這裡,猜想到了一些事。
「書記、鄉長,他們都還埋在裡面,女人們在想辦法挖堵洞的石頭,哪裡挖得了?」
「裡面有多少人被塌壓在裡面?是整體礦洞垮塌還是一段垮塌?裡面人的活命機會有多少?」楊滔一路上已經把思路理清,連珠炮似的問李金魁。
「沒有什麼機會了,能挖出來埋了就算好了。和解放前那次一樣,那次也沒有人被救出來。」李金魁說。石彥龍見女人們的哭喊,聽見女人們圍著要求石彥龍去救人,又聽到李金魁說救人無望了。後果是什麼,石彥龍以前沒有想過,可在接到李金魁電話後在辦公室裡卻反覆地想過了,楊滔說要到猴子坪村來看他就覺得不妙,可卻沒有死心。現在聽李金魁這樣講,又看到紛亂的女人們,知道事實如此,他石彥龍這輩子就交待在這礦洞上。
「走,到洞裡去看。」楊滔說著就當先向洞口走去,就算是沒有一點希望,也必須去看的,這種不是用思維而是血性裡的本然行止。張超就跟在楊滔身後,此時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色沉著,很堅毅。
石彥龍等楊滔快走進洞時,才急忙跑著追去,黃秘書跟著石彥龍,可能是怕石彥龍出事吧,關鍵時刻得照看著領導,這是秘書職業習性。見石彥龍追向楊滔,也從一個女人手裡奪了個手電筒和石彥龍一起跑。
進到洞裡,見女人們無序的工作,很賣力卻不會有什麼效率。四個人往裡走的速度就比較慢,見女人們裡有人抱著一塊石塊往外跑,沒有幾步卻摔在地上,楊滔見了心裡一蕩,眼裡的淚刷地湧來出來,忙去把女人扶起來。女人起來後沒有說什麼,抱起石塊又往外走。
到垮塌處,那裡擠了不少人,營救工作沒有多少進展。看看這緊壓著的石塊堆,不知道裡面會是怎樣的情況,用手裡的電筒把洞壁洞頂都反覆照看,沒有看到開裂的痕跡。這邊應該沒有什麼事,張超已經等不及,加入女人中幫女人們撬動堆積緊密的石塊。洞坑很低,楊滔勉強能站直,有些地方還會碰傷頭部。
情況已經很清楚,埋在洞裡的人究竟怎麼樣,必須要把洞坑裡的石塊全部清理掉才會知道是不是有人生還。從目前的情況看,如果在三天裡沒有高效率的工作清通洞坑,被埋的人就將沒有什麼生還的機會了。必須立即組織大量的人前來搶救,要有序地工作才會有效率。楊滔把正在拚命撬著石塊的張超拉了拉,張超沒有任何反應,又用力地拉張超,說:「先出去找人,要調集人來才能組織救援。」
四個人走到洞外,立即就被洞外的女人們包圍起來,她們見石彥龍慘白著臉一聲不響,以為幾個人看了無法救援就想撒手不管。有人乘機向李金魁索要賠命,李金魁就指著石彥龍說「他是書記,開礦的事就是他做主要開的,你們找他。」
石彥龍雖然是米奪鄉的書記,在全鄉很有權威,說一不二,可女人們現在已經沒有了男人,對於官的畏懼就忘記了,找人索命李金魁雖是最直接的人,可李金魁沒有多少人敢直接找他,常年形成的威懾力已經滲透到村裡人們的骨子裡。女人們就圍著石彥龍哭喊,場面一下就更亂起來。有人瘋了似的對石彥龍進行撕扯起來,石彥龍的上衣立即被扯掉一隻手袖。
「還要不要救人了。」楊滔看著亂起來,就大喝一聲想把場面鎮住。場面越亂,救人就越會拖著開展不了。張超聽了楊滔的喊話,一手抓住李金魁,拽著他往人堆裡摔,要李金魁立即把女人們轟開。
石彥龍得脫,楊滔拉著石彥龍到一邊去,要石彥龍立即下決心組織救人。「我看必須把全鄉的人聚集起來,到這裡來救人,另外向縣裡領導匯報,要縣裡立即派人來。」
「楊滔,這裡的礦洞無論如何都不能洩露出去,縣裡領導不會認這賬的。有錢時他們拿著開心,出事了誰都會想辦法撇清。要是真把事情洩露出去,我們倆都是死路一條。我已經想過了的,你不要衝動。」石彥龍說。此時的石彥龍反而鎮定下來了,思路很清晰。
「這麼大的事還能捂著嗎?沒有人來救援,裡面的人就會沒有一點希望了。你以為捂著你就不會死?我們盡力做了,就死也死得安心些。」
「李金魁對這裡的礦洞最熟悉,他都說沒有救援的指望了。我們就算白費勁,把人挖出來,那些女人會鬧得更凶。要是把屍體送到鄉政府去,那時想捂著都無法做到。我們不要做傻事了,再說開礦那也是他們自願去的,進礦洞本來就有危險。其他地方不也發生過礦難?都是給些錢,把事情壓下去。」
「老哥,就你和我兩人有能力把這事壓下去?縣裡的人得了錢,事是不會認的。一百多條人命就這樣埋了,你說會不會就這樣算了?裡面牽涉到哪些領導你也就不要說了,他們要是真的撇開這事,最直接的自我保護法子會怎樣做,老哥比我清楚吧。」楊滔很堅決。現在石彥龍是一把手,在災難面前楊滔還是想石彥龍與自己一起把這難關渡過,石彥龍的表現讓楊滔很不齒他的性格和為人,倒是對張超和黃志勇印象要好多了。
「他們會怎麼樣做?會怎麼做?會……會……」石彥龍心裡一定想著殺人滅口這幾個字,卻沒有說出來,眼裡的驚恐很誇張,楊滔見了狠狠地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只有盡全力救人,或許情況沒有想像的那麼差,不救人的話,結局就明擺著是那樣了。」
「救人,救人?」石彥龍的驚恐沒有散去,縣裡領導為了自保,雖然原來一直沒有留下什麼證據,可他們肯定會防著石彥龍有所準備,這麼大的責任誰肯出來背?只要把石彥龍抹去,就沒有什麼證據可言,他們才會安全。猴子坪村的礦洞開採,與雀兒溝村的煤窯完全不同,沒有什麼主體公司,責任會直接落到人的頭上,凡是獲取過利益的人都會牽涉進去吧。想到救人,就是明著與縣裡領導對抗了,礦洞垮塌事件一曝光,清查下來石彥龍跑不了,縣裡的人也跑不了,石彥龍反而責任要小些,他就成了利益環節中的一個環扣而已,卻也是最容易被人抹去的環扣。
「楊兄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先找人來營救,同時也控制消息的擴散。兵分兩路,你把鄉政府的人調來,我直接去縣裡與領導當面匯報,說明這裡的情況要領導組織人來救援。」石彥龍說,楊滔見石彥龍牙咬得很緊,知道石彥龍下了很大的決心。
「好,就這樣。你去吧,我來擋。」楊滔把黃秘書和張超招過來,要黃志勇用車送石彥龍去縣裡,這裡的事件太大,也只有石彥龍當面去說才能更有效。
黃志勇猶豫了下,看著楊滔和石彥龍,石彥龍臉陰得要滴下水來,楊滔堅定地點頭示意後,黃志勇就朝摩托車走去。兩人一走,楊滔立即要張超給綜治維穩組的人打電話,要他們不惜一切,盡快地趕到猴子坪村礦洞來。楊滔也給龍曉輝打了電話,要他組織人立即趕來,並要求把消息先控制在黨委成員裡。
張超打完電話,就要衝進礦洞裡去,楊滔一把拉住他,「張超,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把現場的人組織起來,進行有序地營救,我們就是這些人的主心骨,千萬不要亂了陣腳。」
張超說了句什麼,楊滔沒有聽清楚,對於營救小組沒有什麼工具,即使鄉政府的幹部來了,那人數也還是太少。至少要連續三天以上的高強度工作的準備,鄉政府這些幹部沒有什麼體力的,就算他們堅持用不了多久也會失去了效率。要控制消息擴散,又要有人力來,最期望的就是縣裡領導能組織大量的人來。礦洞很小,工作面就那麼一點,人也不用太多,三四個小時一輪轉地接班,才是最有效率的。楊滔想著要找人來救援,便撥打雀兒溝村支書的電話,支書沒有過多地問什麼,等楊滔說明這裡的情況後,就要楊滔放心:馬上組織人手過來。
隨後,楊滔給李奉唯電話,要李奉唯暗地派人來猴子坪村,援助這裡的救援工作。
第十八章 謀事在人
走到礦洞前,女人們或許是因為有了楊滔他們做主心骨,不再顯得慌亂無序。身邊的女人們看著楊滔,楊滔說:「把話傳給大家,書記很快就要人喊人來救人了。」
楊滔往洞裡走,見女人們排著隊形朝著外面遞石塊。洞裡還是擠,不過有序之後效率就要高了許多。洞裡很黑,張超和李金魁都在垮塌處吧。楊滔順著光往裡走,大約走兩千米後,見有女人往坑道的壁堆著石塊,說:「我們必須把石塊運到洞外,要不填滿了,更不好救人了。」
「鄉長,這裡還有個入口,可以擺放石塊的。」一個女人說。楊滔拿來了個電筒照去,見果然有個邃洞,還很深。就問女人們知道不知道這洞是不是廢棄了的洞坑,女人們都說從沒有進過洞裡,男人也不在家裡說採礦的事。只有支書才清楚這洞是怎麼回事。
楊滔就往裡走,石塊在一塊塊地往外遞送,楊滔走到垮塌處,見那裡已經清理出一些,雖不多卻已經見到成效。楊滔就要張超注意安全,防止上面鬆了的岩石泥土壓下來。李金魁在組織人遞送石塊和往裡遞送木料做支撐,楊滔就問李金魁說半途那個洞坑的事。李金魁在大腿上猛地一拍,「鄉長,那裡面有一隊人在採礦。」說著就往外跑,楊滔跟著到分口處,問:「裡面有多少人?」
「應該有幾十個人。」李金魁很快地跑進裡面。
出到洞外,楊滔再一次聯繫綜治維穩組的人。卻沒有回音,手機裡說無法接通。楊滔打黃志勇電話,也是如此,再打雀兒溝村支書家裡電話,支書的女人接了,說支書已經帶人出村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雀兒溝村的人總算過來了,從雀兒溝村到這裡,走山路也就十幾里路,平時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楊滔再聯繫李奉唯,李奉唯在電話裡說已經調集了二十多人趕來,正在從各鎮的派出所裡抽調警員,第二批人在傍晚就會趕到。楊滔說了現在急需的一些設備,李奉唯答應盡力籌措,可要不驚擾不洩露消息地籌備,難度就要大了許多。
楊滔打完電話,見不少女人從洞裡出來,洞坑前那小坪地就有些擠。走過去問,知道是有男人從礦洞裡出來了,總算聽到一點好消息,見女人們要命地探聽是誰家的男人,關鍵時刻最忌諱的就是混亂。楊滔對洞外的人喝止,「都不要亂,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救人,不管是誰家的人在洞裡,我們都要盡力去救。快去找到自己該做的事,裡面人多了就在外面幫著清理石塊,很快就會有人趕來幫我們了。現在我們把場地清理得好一些,他們救援工作就順利一些。」
女人聽到楊滔的喝止也就漸漸靜下來,無論是誰在洞裡,都得全力去救,能做多少就盡力去做。忐忑不安的人們聽到從裡面傳出一個個名字,立即就有人哭了。沒多久,李金魁也走出到洞外,楊滔立即把李金魁從女人堆裡拉出來,李金魁指著女人們大罵,要她們先遞接裡面傳送出來的石塊。
兩人走到洞口外,李金魁嘶聲說:「鄉長,現在洞裡有七十多個男人。他們正在架起防護支撐架,鑽機也拿來了,就是不能放炮。塌下的石塊太大洞口又小,人多也用不上力,只能空著急。」
「有多少人被堵壓在礦洞裡?」楊滔沉聲問。
「五十多人。應該有五十多人。」李金魁忙說。五十多人也是大事件啊,全國各地正在實行責任追究制,要是傷亡超過十人連地區領導都要受到牽連,何況猴子坪村這礦洞還是私下盜礦?沒有心思想自己這事故之後會怎麼樣了,三批人隨後就會到來,得組織好安排好人,讓救援工作順利有效才是目前最當緊的,但願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費。
當前最要緊的就三件事,一是救援處工作要高效流暢,得組織好人輪換作業;二是後勤要有保障,所需物質要及時到位,所有人員的水和食物都不能斷缺;三是一旦救援成功,對被困人員的醫務搶救要做好準備。還有一點就是怎麼樣控制好消息,不讓消息傳散,讓縣裡的人更為主動一些。
有些事要等石彥龍到縣裡後,和縣裡領導溝通後,看他們怎麼樣做。現在還不能單憑主觀臆測,人心都是肉做的,遇上這樣大的災難,不會有人不顧一切地為掩飾自己當即要了石彥龍的命。他們應該會積極地處理這件事,只有縣裡的人來了,才會更為圓滿地化解災難。
「李支書,你把這裡的人分配一下,分成幾隊,一些人從村裡弄些水來,另一些人回村裡做飯,做好了就送來,救援的人必須有這些保障才會連續工作。礦洞裡不能停,還得在天黑之前把礦洞裡要的東西弄足,裡面要什麼支書你比我熟悉,把人手都分配好。鄉政府裡的人和雀兒溝村的人就要到了。得做好連夜救援的準備。」楊滔說著,自己也覺得很凌亂,李金魁支書卻聽明白了要做什麼。就把礦洞外地一些女人叫走,這些都是男人們正在洞裡救人的,支使她們去做事心裡也安穩,被點到的人馬上就離開礦洞,去村子裡準備一切。
李金魁跑進洞裡,楊滔也跟著,要到洞裡調集一些人手去準備夜間救援所需物質。進洞一段後,就見到狠命開展救援的男人們。李金魁一路走一路點著名字,男人們先不肯離開。楊滔吼道,「我是米奪鄉鄉長,是這裡的最高指揮,李支書點到的人立即到洞外去,聽支書指派做事,你們急著要救人,我比你們還要急。現在你們去雖然緩了一些,可晚上才能不停地幹下去。幫我們的人就在路上了,你們比我更清楚怎麼做才能把人救出來。」
李金魁也扯著嘶啞的嗓子吼,男人們才動起來。李金魁朝一個大個男人一腳踢去,要他動作快些,楊滔把李金魁拉住,李金魁說:「鄉長,沒事,他是我侄子。」李金魁帶著二十多個男人離開,礦洞裡就顯得稀鬆,每個人要做的任務就比先要多,楊滔走到坍塌處,見閃爍的電光下張超和另外兩三個男人正死命地挖掘著,用鑽機打著岩石。似乎有石塊從上面不斷地下壓,工作量這麼久還沒有什麼進展。很明顯,一直要把眼前鬆垮下來的石塊和泥土都移開了,才能向前移動。山體坍塌到底有多少沒有人知道,瘋狂搶救的人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把眼前的石塊移走移走再移走。
「張超,要注意大家的安全。另外,要輪換效率才會最好。」
「兄弟們,楊鄉長和我們在一起,鄉長已經派人到縣裡去了,很快就會來人和我們一起搶救壓在洞裡的人。」楊滔聽張超在裡面喊,那聲音沉悶聽不太明白,聲音裡的鼓動和昂揚卻激勵著裡面的人,有人上前輪換了,張超被頂下來,走到楊滔身邊說,「鄉長,你到洞外去接鄉政府和其他人吧,這裡有我們你儘管放心,我會要大家注意安全的。」
楊滔最想知道的就是石彥龍到縣裡後的情況,洞裡的勞作楊滔就算投入進去,不會有太多的效率,全盤指揮才是楊滔所要做的。從目前看來,洞裡還需要大量的木材作為支撐安全架,缺少人手也缺少材料,挖掘不能停,可挖掘後會不會引發更廣的坍塌?會不會引發外面的這段坑洞的坍塌?
楊滔到了洞外,立即與綜治維穩組的人聯繫,已經連續上了,他們說已經到了猴子坪村裡,正趕過來。他們卻沒有任何工具,楊滔要他們就在村裡把可能用得上的工具都搬來。綜治維穩組的人都是些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平時由張超帶著,與石彥龍走得近,此時聽到楊滔的指令卻立即執行,走進路邊的住戶裡也不問什麼,見了工具就拿,隨後就向礦洞這方跑來。
綜治維穩組隊人並不多,只十幾個人先到,礦洞裡有了新生勁力,人們的士氣受到了鼓舞。幹勁像上足了發條的鐘,運轉得更順暢。隨即,雀兒溝村的人也到了,將近一百人幾乎是跑著衝上來,全是村裡的民兵。到了之後,有人給楊滔報告,說支書和其他人帶著鑽機、發電機等工具隨後就趕過來。
到了的人都立即投入搶救工作中,人手充裕了些,楊滔堅持著要分些人手做安全設施的加固。
木料來了。家裡的門板被下了來了。傢俱的木料也扛來了。家裡藏了多年的原木送來了,路邊的樹也砍了扛來。看著坑道裡漸漸加固,楊滔的心也漸漸平靜,每一個人都在盡最大的努力,猴子坪村每一家都把所有的資源用到救援上。一個小時後,龍曉輝帶著鄉政府的其他幹部趕來了,雀兒溝村的支書帶著一百多人和工具趕來了。李奉唯打來電話,說第二批人已經出發,所需工具已經做了最大限度地收集帶了來。
可是,黃秘書和石彥龍卻沒有一點消息。龍曉輝說這路上見黃秘書用摩托車帶著石彥龍回鄉政府去了,楊滔想不清楚石彥龍有什麼打算,如今前來參加救援的人就有兩百多,加上猴子坪村的人已經大幾百人了,難道石彥龍還在奢望著要摀住消息不外散?簡直是異想天開。
沒過多久,李奉唯派來的縣公安刑偵隊的人到了,帶來了不少的照明用具。預計中的救援人員基本到齊,只等石彥龍請來縣裡的大隊人馬。看來一時之間是不可能了,已有的人也必須組織好進行協調,工作才會有序,才會持續。楊滔把雀兒溝村支書、李金魁、公安的小隊長找來,又找來了兩三個熟悉礦洞的猴子坪村和雀兒溝村的村民,成立救援指揮部,進行統籌協調,安排人手各自完成自己的事,才能保障營救工作的持續。楊滔強調了事件保密封鎖消息的重要性,四方面的人都做了保證。楊滔最為擔心的就是鄉政府的幹部,他們是最難控制的一個群體。
張超被楊滔叫了出來,兩個村的村民,現在是救援的力量主體,張超與他們之間更熟悉也就更便於調度。指揮部的人初步商量後,把所有的人分為三組,每組強勁工作四小時。猴子坪村的女人們,除了一些健壯利索的參與到救援隊裡,其餘的都做後勤保障供給的事。
安排妥當了,一切有序地運行著。楊滔也就參與搬運岩石砂土,一塊塊、一袋袋、一筐筐,從窄小的坑道裡運送出來。楊滔進洞口沒有多深,夾雜在接送岩石砂土的鏈接裡,微弱的燈照下時常看見石塊鋒利的邊沿粘著血跡,夾雜著血腥。有人受傷了,流血了,楊滔看著勻速傳遞的岩石砂土想,受傷的人只怕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受傷。每個人都在盡力自己這一環節做得更快更好,在自己這一環節提高效率。工作中的人群不斷地行進交換,沒有多久就換一個位置。最頂端處將會保持最好的力量,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不知道工作了多久,坑洞裡沉悶著有些缺氧,楊滔覺得不適應,可想到裡面的人都在堅持都在拚命地幹,自己只是一個傳送的環節,看著左右有人把衣剝了就扔在地上,赤著腰背,楊滔也想這樣狠狠地拼一把。
有人從洞外走進來,每隔幾個人就問「有沒有看見鄉長?」那人問到楊滔身邊的人,那人卻回答:「到裡面找找看。」楊滔聽了忙說,「有什麼事?」
跟那人到了洞外,才知道是黃志勇秘書回來了。坑洞外燒著一大堆火,有一些休息的人正在火場邊。楊滔走到火堆邊見黃秘書渾身都在顫抖,牙關不停地相互叩著,想來是在深冬裡騎摩托車久了,全身已經冷得透入骨血,張超正在黃志勇背後為他捏揉。黃志勇見楊滔走過來,立即虎地站起來說「鄉……長……鄉長……鄉長。」
「辛苦了,我們等會說。」楊滔他雖然很著急想知道石彥龍的情況,見黃秘書的情形卻忍住了。黃志勇卻等不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僵直的手不斷地拍打著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恢復。拍了幾拍,就拉著楊滔走開,楊滔感到不對勁,黃志勇平時穩重得體,什麼都權衡得很好,這時卻很急躁拉著楊滔離開人群,不顧張超和龍曉輝他們的感受。
「鄉長,不好了。」黃志勇憋了一會總算把顫抖的牙關控制住,說了這樣一句又猛地放任牙齒叩擊。
「不要急,慢慢說。」楊滔心想黃志勇已經回來,石彥龍總不會被立即關押起來吧。
「石彥龍逃跑了。」聽黃志勇斷斷續續地說完,才知道黃秘書用摩托車載石彥龍走後,石彥龍卻先回米奪鄉鄉政府一趟,說是去叫龍曉輝他們,到半路遇上了龍曉輝,石彥龍又說要回家添一件衣,要不沒有到縣裡就會被凍壞了,還做什麼匯報。兩人到鄉政府,黃志勇自己也添了一件衣,出來後見石彥龍還在家裡就走到三樓,進房見石彥龍正翻箱倒櫃地找東西,當時也不以為意。
隨後兩人又開著摩托車趕到十里坪鎮,十里坪鎮是國道過往的車多,石彥龍下車後就在路邊截車,要黃秘書先回猴子坪村礦洞與楊滔匯合。黃志勇覺得總要看著石彥龍上了車才放心,出了這麼大的事,自己和書記在一起就是關鍵時刻與領導共患難,同時也擔心石彥龍。黃志勇將摩托車放好,卻見石彥龍截了一輛去懷市方向的出租,黃志勇以為石彥龍截了車後車會調頭去鳳城,沒有想車卻一直往前開直奔懷市去了。黃志勇才意識到不對,給石彥龍打電話手機卻是關了機,給楊滔打電話又無法接通。心想給縣裡匯報,又覺得這事太大,還是先給鄉長匯報,就急著趕回來了。
「鄉長,現在回想起來,石彥龍肯定是潛逃了。怕背事故的責任,臨危逃跑。鄉長,我們應該立即報告縣裡,組織公安人員把他捉拿歸案。」黃志勇一路上真想明白了,對平時一直敬畏巴結的書記,心頭憤慨直呼其名。楊滔聽到這消息也是一驚,對石彥龍的為人早幾次交往就認識到了一些,沒想到他卻能做到這種地步。自己要採取什麼行動?是不是立即報告,向誰報告?楊滔一時間也決定不下。
石彥龍跑了也好,對楊滔來說對縣裡領導來說都是好事,什麼樣的責任不都可以推給石彥龍了嗎?楊滔想。這時卻要先安撫黃志勇,要他別把石彥龍逃跑的事說出去,知道的人多了,事情就會更複雜。
「黃秘書,石書記是不是真逃跑了我們還不能斷定,石書記可能是到懷市去找領導。手機關機有可能恰巧沒有電了。退一萬步講假使石書記是逃跑了,我們也得先保密由縣裡領導決定怎麼做。現在說出去,只能動搖軍心影響營救工作的進行。黃秘書,你是好樣的。這樣吧,石書記的事我來處理,向縣裡領導做匯報,你有空時就多用手機聯繫石書記,看能不能聯繫上。要是有人問起石書記,就說書記向領導當面匯報去了。」
黃志勇離開後,楊滔站在冷風中再次盤算石彥龍逃跑的事。這事不宜拖延,石彥龍要是跑出了懷市,或許能拖延幾年甚至隱姓埋名一輩子。可留給楊滔的,就沒有選擇地要上報縣裡,再拖,引發的責任都將是自己的了。縣裡的領導當然不會承認猴子坪村的礦洞是他們一些人暗示下運作的,現在石彥龍逃跑,所有的內幕都得到掩蓋。那些人暗自慶幸的同時肯定會指手畫腳地追究責任,不再會為自己上報而打壓。
楊滔想清楚後,給唐金強副縣長撥打電話。電話那頭,唐金強靜靜地聽。楊滔報告了礦難的發生,礦難情況、被掩埋的人數、組織營救、進展情況、目前的困難,最後說到石彥龍。唐金強聽後,立即就說,「楊滔你做得很好,石彥龍要真是逃跑了,他也逃不脫法律的制裁。我代表縣政府給你們的指示:一、救援工作一定要做到持續高效;二、要注意安全,任何安全細節都不能疏忽;三、做好群眾穩定工作,對礦難家屬要安撫好;四、組織有效的指揮部,讓營救工作形成完整的體系;五、對礦難消息要做好控制,以免引起騷亂影響救援工作的進行。楊滔,告訴大家,縣委縣政府感謝所有參與救援的同志們,縣委縣政府是你們的堅強後盾,物質和人員會在今晚就到達。」
「是,唐縣長,請放心。我們會堅持用最快的進度進行救援,請縣委縣政府放心。」楊滔隨後與鄉政府的黨委成員通氣,一起把縣裡的指示傳達出去——就像一支強心劑,給過度疲勞的人們煥發出新的精神面貌,營救工作始終高速運轉。
下半夜,遠處的夜裡有聲音傳來,隨後是縣裡調來了一隊武警和消防官兵,也帶來了大量的物資。是唐金強副縣長帶隊,李奉唯也趕來了。楊滔把營救指揮大權交給唐金強,唐金強卻要楊滔繼續全面調配,要楊滔全面負責指揮調度,唐金強說就給楊滔做好後勤保障和堅實的後盾。楊滔一時也沒有弄明白唐金強是真給他壓擔子,還是真認為楊滔已經熟悉的現場指揮會更有效一些,或者是在推卸,不讓自己沾邊兒牽扯進去。
營救工作保持著高效運轉,一到第二天傍晚終於有了進展。洞坑裡傳來好消息,從洞上方坍塌下來的石塊砂土被清理掉,上面是很深用強光都照射不到頂的洞。有人冒險鑽進去看,整個垮塌有十幾米遠,這樣看來洞裡挖礦的人很可能沒有被壓住,傷亡也許會很小。這消息給所有營救的人都是興奮劑,而且工作的面比開始要寬了。挖去垮塌堆積的石塊砂土,清理出通道來就會將被困的人群營救出來。
所有的人都異常疲憊,卻沒有人肯去休息。楊滔強制著人們輪班作業,營救雖然看到了希望,可工作量卻依然非常大,按估算至少還要一天,才會清理掉堆積在坑道裡的石塊砂土。視線之外是不是還有垮塌地段?
人的潛質總是在最危急的時刻被激發出來,營救人員像越過一道坎,成了不知疲倦的機械一般,持續地工作起來。一夜之後,擋住通道的石塊砂土終於被清理掉,卻在這時,碰著到了兩個被垮塌土石壓著的人,一個全部被碎石壓住,另一個大腿以上部分被一塊巨石蓋住保護了只是腿斷成了幾截,人已經昏了過去。把死者和傷者移到洞外,唐金強立即要人送到猴子坪村停放的救護車上進行搶救。
很幸運,裡面的地段沒有再出現垮塌,可是洞裡的空氣卻很稀薄,五十多人被困兩夜三天,會是怎樣的情形?消息不斷地像傳砂土一樣一個個地往外傳,到洞外有多少真實成分沒有人想過。聽傳出了一句「打通通道」,所有的人都圍在洞外,揪心地等著進一步的消息。李奉唯把在外輪休的公安人員都叫醒了,就怕裡面傳來消息後會引起騷亂,場面要是不受控垮塌事件就會進一步惡化。
楊滔更揪著心,洞裡受困的人如果僥倖存活,他將功遠大於過,至少心理上會安穩了。等待的時間顯得極為漫長,洞口外站著幾百個人,還有些女人孩子不斷地從猴子坪村跑過來,想第一時間知道最後的宣判,死神的宣判。
出來了,被困在坑洞裡的人們被背著、抬著、抱著送了出來。除了幾個體質稍弱的昏迷外,其他人都還清醒著,只是人都很虛弱。所有的人都被送到村裡,醫護人員做了檢查和初步處理。昏迷的人也沒有多大的危險,只需一些基本處理就可恢復。
成功了!營救成功了!
礦難事件一死一傷,總算處理及時調度得當,使得重大事件消弭無形。楊滔心頭狂喜,卻也知道這事還沒有完結。果然唐金強在確定猴子坪村被困的人沒有生命危險後,就轉達了鳳城縣委縣政府的精神:安撫好猴子坪村的群眾,做好參與營救人員的工作,把礦難事件的消息控制住。
楊滔首先要確保米奪鄉縣政府幹部,控住消息確保每個幹部不外傳,其次要確保雀兒溝村參與人員不外傳消息。猴子坪村有縣政府親自掌控處理,安撫猴子坪村的民眾。
這個任務比起救人,難度還要更大,兩百多人要他們都保住秘密,要他們從心裡都認同要保守這秘密,楊滔心裡沒有一點把握。唐金強把任務給了楊滔後,說了一句,「這次你功勞大,可要保住功勞就看你怎麼做好幹部和群眾工作了。」
楊滔當然知道縣裡的意思,這樣的事要是壓下來了,大家安穩無事。要是被捅出去了,總要找出幾個人來頂,楊滔自己也不是就沒有讓人抓不到的東西。鄉政府的幹部雖然複雜些,卻都知道事情的輕重,反覆講透後,大家應該知道什麼不能說了。對雀兒溝村的人,楊滔在感激之餘要封他們的口卻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總不能像對鄉政府幹部那樣用紀律來約束。
楊滔要黃秘書通知鄉政府的幹部全部返回鄉政府,要黃秘書、張放和龍曉輝一起把人先帶回,禁止與外界一切聯絡,所有通訊工具由張放與黃秘書兩人負責保管,直到縣裡有了新的精神。張超和自己與雀兒溝村的人先回雀兒溝村。一路上楊滔先感激雀兒溝村人的援助,疲憊的人們對楊滔真誠的感謝報以熱情的回應,楊滔繼而要求大家不要把消息傳出。支書就要楊滔放心,說他們村也在開礦,這樣的事對任何人都是陰影,回到村裡會給他們說清楚的。楊滔怕礦難如果傳揚出去後,雀兒溝村的煤窯也必須關閉很誇張地說出來。支書和村民們就知道了要害,楊滔最後叮囑支書要他把煤窯裡的安全措施要放在第一位。支書經過這次救援,當然對安全身有體會,答應先停工幾天加固安全設施。
幸好有車順路回鄉政府,楊滔一上車就與張超兩人昏沉入睡,到米奪村前被司機喊醒渾然不知道身在何處。懵懂地下了車辨識了許久,才想到回了鄉政府來。張超有家安置在鄉政府裡,就要楊滔先到家裡去沖洗渾身的泥土臭汗。楊滔卻問張超:「黃秘書他們呢?」說著取電話撥打,回說關機後兩人才想起先前下的行政令。按理說這些人都應該回來了,鄉政府裡卻沒有什麼動靜。張超就去拍黃秘書的門,沒有反應。楊滔就與張超一起找到回程的米奪鄉班車要人到半路去接。
沒多久,楊滔和張超兩人洗淨泥塵後,黃秘書他們就帶人回到鄉政府。楊滔要大家先到政府大會議室,「我知道大家經過這麼多天的苦戰,身體已經達到極限了,回來後首先應該讓大家休息好,我卻把大家找到會議室來,我自己都覺得不近人情。我在這裡就說兩句話:一句是感謝大家,第二句是要大家牢記我們是有組織有紀律的幹部,這幾天的事回來了就忘記了,就算老婆孩子父母親人都不能說出一個字,我相信大家能做到。辛苦大家了,都休息去吧。」
一天後,全鄉政府的幹部集中學習了五天。
連續五天集中學習後,縣委組織部的人來到米奪鄉,當著全體幹部的面宣佈撤銷石彥龍的書記職務,楊滔任米奪鄉的代書記。隨後,要滕韜副鄉長協助楊滔負責全鄉黨政工作。米奪鄉全體幹部報以熱烈的掌聲,很多事都在人們的猜測裡,大家都以為石彥龍因為猴子坪村的礦難事件被縣裡收押起來,要不在營救現場的三天兩夜石彥龍都沒有出現,而後的幾天學習裡也沒有出現。更印證了人們的猜測。
危難之處顯身手。楊滔在礦難中的表現,早就贏得了全體幹部們的推崇和尊重,這不是對權力的巴結和屈服,而是熱血湧流後印記在心底的欽佩和崇敬。發自內心的擁戴,只有用掌聲來表達。縣委組織部的幹部,宣佈楊滔的職務後也著重表彰了米奪鄉這次近期工作的優異表現,並重申了幹部的紀律和幹部的組織性。說話中沒有提到礦難,也沒有提到猴子坪村的營救,米奪鄉鄉政府的幹部們卻知道領導說了什麼。這幾天所有的學習,所有的反思都是圍繞這一內容,每個人都上交了近萬字的材料,還有誰悟不出來?
楊滔隨即被組織部的人帶走,到了鳳城,才知道鳳城裡風平浪靜。走進縣委大樓,楊滔不知道縣組織部將給自己怎麼樣的談話,如今自己已經是米奪鄉的代書記,什麼樣的談話楊滔心理都有準備。進到組織部裡,楊滔見辦公室裡的人正在討論著什麼,對於他們到來沒有注意,看來討論的很投入。楊滔記得上回到組織部,裡面的人都很客氣對來到辦公室的人都熱情接待。楊滔忍不住偏頭看去,見是一份招考的資料,沒有看清楚組織部長向熙走過來對楊滔說:「稱呼你楊書記還是楊鄉長?」
「向部長,你好。叫楊滔吧,我是來接受教育的。」向熙部長是外縣人,平時沒有什麼交往,楊滔認識向熙部長只是在一些會議裡見過他,也聽人說過向熙工作嚴謹,考察幹部時很深入,那些跑官的人很難走路子。
「看看,聽你這樣說我們得反思我們的工作了。組織部可不是教育人的,我們是交流工作和思想。」向熙說得很親和。說著示意楊滔跟他到辦公室去,討論的人見部長到來,聲音就停了下來,看著他們。
楊滔走到向熙部長辦公室,部長要楊滔坐下並給楊滔去倒水沖茶,楊滔連忙站起來自己去弄,要想在行政裡混,組織部長是一定要巴結上的,以前沒有什麼交接。現在面對了,就要把握好。楊滔知道一些細節往往給人認透一個人的契機,不會有多少人會有像米奪鄉的礦難那樣的機會來接受考驗,只有平凡交往中展示自己的處理事務能力。楊滔倒第一杯先給部長,隨後給自己也倒一杯,兩人吹著漂浮的茶葉先喝著。
「楊滔,米奪鄉有一支整體素質很好的幹部啊。」楊滔沒有接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向熙部長又說,「可是,這次卻要委屈米奪鄉的幹部們,大家都得做個無名英雄。還要你這代書記幫縣裡分擔擔子,給大家做做思想工作。」
「向部長,請你放心也請組織放心。鄉政府的幹部們都能顧全大局,這點覺悟大家都會有的。」楊滔聽出來向熙部長的意思。
「縣裡計劃,立即給米奪鄉撥款修路,開發米奪鄉的旅遊資源,爭取在開春農忙之前完成。你們在宣傳上,人力組織上能不能利用本鄉本土的民工?」向熙異常關心地說。
楊滔不知道為什麼是組織部長來跟自己說修路的事,按說應該是縣政府裡的縣長副縣長或路政部門的人通知自己。離開春農忙還有近三個月,從十里坪鎮到米奪鄉政府也就十幾公里的路程,要是分段修時間上完全來得及。如果修路之後開發旅遊,米奪鄉的話題就會轉移,有了事情要忙原來發生的事就能更快地忘卻吧。楊滔想,無論如何修路總是好事,「我們會盡力協助相關部門組織好人力的,不過,馬上到年關了,資金要是到位速度會更快一些。」
「是不是怕卡住資金,農民工找你過不好年?你放心,縣裡已經決定把資金先劃撥到米奪鄉政府,修路資金在縣裡監督下由鄉政府掌控支出,技術人員由路政部門派出。怎麼樣,有沒有決心?」
楊滔一聽那簡直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塊大大的餡餅,修路可賺的錢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如今縣裡將資金直接劃撥到鄉政府裡,那就明擺著是對幹部們的獎勵,更是對楊滔的獎勵。楊滔心頭狂喜,興奮地說,「向部長,我們沒有做過什麼工程,我建議縣裡成立總指揮部,米奪鄉政府負責協助組織人力和其他村組工作。這樣會穩妥得多。」
「縣常委已經討論決定了的事,楊書記不會要我再建議開常委會吧。」向熙部長笑著說,「也不用太忙,技術部門還要先測量,取得實際數據。你們可以邊修整邊發動村民,具體怎麼操作修路,自主權可都落在你這書記手裡,你說了算。十天後可能就開工剪綵了,你自己計劃著吧。楊書記,你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吧,先回家看看。」向熙開起玩笑來。
楊滔走出縣委心頭激盪,想給人打電話哪怕就說說話都好,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給誰。還是先回家再說。楊滔想,修路的事也不是一天就能做好,總要與技術部門溝通好了再做決定,何況自己也不能表現得太急切,就像那些領獎勵的人,總要遲疑一下後走上台才不顯得驕狂。楊滔對這些心態的把握是很準的。
這時回到迴龍閣家裡也是寂寞無聊,楊滔就往水井街的藍月亮休閒會所走,他是藍月亮的名譽老闆之一,只是占經營分成裡的少量比例,薇薇比楊滔所佔的要多。李奉唯就是因為只有楊滔請得動薇薇才把楊滔拉入「藍月亮」裡。如今休閒會所已經進入正軌,連薇薇都不需要隨時駐守,小小等人已經成為薇薇的臂助。楊滔和李奉唯就更少到會所裡去。
走進藍月亮,是一個新面孔的妹子在一樓前台,妹子很靚。見楊滔很帥,一個人走進來,非常熱情地問:「帥哥是一個人來休閒,還是來定位置?」
「本來是來探路的,見你這樣靚麗的美女我就改主意了,你們這裡有什麼服務?」楊滔笑著說,沒有見薇薇,估計薇薇在樓上和其他妹子們整理房間,就逗逗這小妹子。
「要什麼服務啊,想怎麼樣都行。我們的服務多,要不先帶你到上面房間看看?」
「先慢著看,有什麼服務你先說說,收費是什麼價位你也說說。我跟你講,昨天我打牌可是贏了兩百塊錢的。」楊滔一臉的正經,像是沒有到過娛樂場所一樣。
小妹子臉上一燦,險些笑得噴出來,又覺得這樣不好就強忍著。藍月亮會所裡的素質是比較高的,對無論什麼樣的客人都要禮貌相對,決不允許譏笑和怠慢客人。小妹子一收笑臉:「老闆,這是價目表。」
「我看不懂的,喜歡聽人說出來才帶勁。」那小妹子聽楊滔的話立即就知道楊滔是在裝,就走過來:「好啊,老闆喜歡聽,我們到樓上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說。」
「說說話不收錢吧。」
「誰敢收你的錢?你說是不是,老闆。」小小從樓上下來,見是楊滔就笑著說。那小妹子卻有些緊張地看著,是怕小小爭去這客人。
「是小小啊,你薇薇姐呢。」
「在樓上,你還不快上去。」
那小妹子看著楊滔不知道說什麼好,小小見了,解釋道:「這是老闆,逗你呢。」
薇薇在五樓一房間裡,見楊滔走進門,揮手要身邊的小妹出去:「楊哥,昨晚珍姐還在說都十來天了也不見你回來,電話還一直關機。是米奪鄉的信號塔壞了還是在米奪鄉有了新歡?」
「我是那樣的人嗎?」楊滔說著挨近薇薇,薇薇用手推楊滔,「是不是誰知道?也就珍姐相信你,等晚上珍姐回來你親自向珍姐解釋。我打文嫂電話,文嫂可說天天見你們在開會。」
「還安插了特務啊,現在年底各種檢查又多離不開。想不想我?」楊滔抓住薇薇推他的手,想拉薇薇進懷裡,這十幾天大起大落,動盪得出格,卻還不能訴說,心裡憋屈得就想發洩。薇薇的誘惑是那樣的強勁,就算平時楊滔見了也是強忍著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用付麗珍來抵擋。可上次兩人越界後,那種抵擋已經不復存在,反而是楊滔心底的另類刺激。總是把兩人進行比較,總想讓兩人一起享受。
「才不想你呢。楊哥你先回家裡,我收拾完這裡就回去,好不好?」楊滔抓著她的手,薇薇當然知道楊滔在想什麼,可是他始終是付麗珍姐姐的,自己總不能多霸著不放。男人要什麼自己要怎樣迴避,薇薇很有些技巧的。
「那我們一起回去,薇薇我們走。」回去之後會怎麼樣,薇薇當然知道楊滔的急切,可付麗珍還不知道楊滔已經回家來,現在離下班時間還早,這段時間裡旅遊公司不是很忙,偶爾一天先走也是可以的。薇薇知道自己要先把楊滔支走,然後打電話讓珍姐先回去就可以了,忙說:「楊哥,今天我們還有個會,是昨天就說好了的,可不能隨意改動。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好吧,我把晚飯也準備了,等珍珍回來一起吃。」
楊滔走後,薇薇立即給付麗珍打電話,告訴付麗珍說楊滔已經回家,現在在等著她一起吃飯要付麗珍先下班。付麗珍沒有想到薇薇說謊,信以為真就忙著從公司裡回家。走到自家餐館前,見楊滔正坐在餐館裡:「楊哥,你回來啦,薇薇呢。」
「薇薇還在藍月亮開會,要過一會才回來吃飯。」楊滔沒有想到付麗珍提前下班,而且是薇薇叫付麗珍先回來的。付麗珍聽了,就知道薇薇打的什麼主意。付麗珍看著楊滔,楊滔見付麗珍看得有些曖昧,站起來,「珍珍,我們先到新屋去,我也事要跟你說。」
「楊哥,什麼事非要到房間裡來說?弄得這樣神秘。」回到自己房間後,付麗珍笑顏綻開故意問楊滔。
「什麼事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好了。」說著把正在掛包的付麗珍摟住,手就攀上付麗珍的高峰。
「十多天沒有一個音信,回來就……」楊滔已經沒有給付麗珍念叨的機會,用嘴堵住付麗珍的口,兩人吻住一起。楊滔侵犯著,一邊把付麗珍漸漸解開束縛,(文*冇*人-冇-書-屋-W-R-S-H-U)付麗珍見了楊滔嘴裡雖念兩句,可心裡早就黏在楊滔身上。被楊滔一弄,情慾就像決堤一般洶湧而至。
稍作休息,楊滔又動起來,眼裡的欲求漸漸濃烈,付麗珍察覺了:「楊哥,薇薇要回來了。我們先到餐館吃過飯後,再回來。我要薇薇別去上班了,好不好?」
「珍珍,對不起。」楊滔聽付麗珍說這話,知道付麗珍早就清楚自己與薇薇的越界。
「楊哥,我以前就說過,我是想你就要我一個,可也知道你們男人的心思。薇薇那麼好我情願有這樣一個妹妹總比你到別處偷著女人要好,有薇薇看著你我放心些。」楊滔聽後不由內心大動,緊擁著付麗珍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兩人收拾停當才出門,門口的售貨員工見付麗珍面色嬌媚紅潤,喊那一聲「老闆」就格外不同。付麗珍走到街弄人少處才說:「楊哥,下次你要等不及自己找薇薇去,我不和你這麼瘋,說出去羞死人了。」
「好啊,你不回來我就到你公司去,記得你辦公室裡有個休息室,是不是?」
「這些偏你就記得那麼清楚,怎麼不記得給家裡打電話?」
到自家餐館裡,要廚師給準備幾樣喜歡吃的菜,楊滔就給薇薇打電話:「薇薇,飯菜都準備好了,可別等冷了就不好吃。」
「楊哥,你還不吃夠啊,珍姐回家了吧。」薇薇說著嘻嘻地笑,楊滔知道薇薇的小心思,越發覺得兩女的可愛。
餐館裡人多,又嘈雜又擠,三個人就把菜端到民俗飾品店的二樓會客廳裡,很小的一間房,正適合三五個人坐。擺好桌放好菜,薇薇問:「楊哥,要不要喝點酒?」
「你們倆要是喝,我就陪你們喝一點。」
「珍姐你陪不陪楊哥喝?我晚上還要到會所去,今天忙得很,喝多酒會誤事,我就喝一點點。」薇薇不敢正視著付麗珍,像是做賊被當場捉住一樣。
「好不容易等到楊哥回來了,你平時不是總把楊哥掛在嘴邊,睡的時候也在念著他?再怎麼忙也要陪他喝兩杯,要不他到米奪鄉去了,我又要天天聽你念。」付麗珍調笑說。
「珍姐你這麼誇張,是說你自己吧。有時候我說出來,也是幫姐姐你說。」薇薇接過楊滔遞來的酒轉遞給付麗珍。楊滔把酒斟滿,端起來說,「珍珍、薇薇,來我們先喝一個,其他的話我就不說了,謝謝你們倆。」
「說什麼你,楊哥。」付麗珍微微一怔。
「我是說你們倆這麼漂亮,我要是喝多了就肯定會亂性。不知道要先拿下哪一……」楊滔話還沒有說完,薇薇聽出楊滔的話,就把手中的酒遞到楊滔嘴邊,去堵楊滔的嘴,不讓他胡說。付麗珍見了,笑說:「楊哥,看你還敢欺負我們姐妹。」
三人鬧著吃過飯,氣氛融洽,薇薇要去收拾桌上殘羹剩物。楊滔就說:「都休息著,明天早上再弄,我們到房間裡看電視去。我已經很久沒看過電視了。」
「就會找借口。」付麗珍笑著又說,「薇薇,我們也搭楊哥偷偷懶,明天交他們來收拾好了。」
「好,楊哥、珍姐,那我上班去了。」薇薇妖妖嬈嬈說著要走,付麗珍面前,薇薇無論如何是不敢陪楊滔胡鬧的。楊滔見薇薇真要走,伸手拉住薇薇,「你珍姐說過,不准你去。姐姐的話你敢不聽,看我怎麼收拾你。」薇薇何曾不想留下來,只是付麗珍在饒是她膽大潑辣也不敢主動,楊滔拉住她,薇薇也不掙開,就隨楊滔和付麗珍到主房間裡坐著說話。
第二天楊滔醒來,覺得精氣神爽,爬起來看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穿著棉質睡衣想回到主房間去換衣,外面卻冷著。跨出房間準備衝過去,卻見薇薇坐在小會客廳裡穿戴整齊地坐著看電視。「薇薇,起得那麼早啊。」薇薇面色嬌潤,猶如一個鮮紅的蘋果。
「楊哥你醒了。餓了吧,快穿好衣,珍姐給你準備的吃的還熱著。」薇薇見楊滔就站起來,要去給楊滔拿吃的。
「你珍姐呢?」
「珍姐早上班去了,像你這麼懶。」薇薇臉卻比先前還要紅熱,有如霞彩明媚亮麗。楊滔見了心思又動,「那好,薇薇你陪我鍛煉鍛煉。」
聽楊滔的話,薇薇知道楊滔在調笑自己,昨晚楊滔兩邊應付,快天亮了又鑽過來睡到自己房間鬧,現在看那樣子是又想了,可不敢再逗楊滔:「天冷著,快進去穿衣凍著就不好了。」
楊滔吃早點時,薇薇依在一旁,癡迷地看著楊滔俊朗的臉。等楊滔吃後才說:「楊哥,昨天忘記給你說了,那棟房子的手續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動土的日子也請人選定。前幾天打不通你電話,我就和珍姐商量著定下了日子,現在正拆著舊房。你看要不要重新找人看?」
「就按定好的日子。只是辛苦你了,我們去看看。」
兩人出了門,往下遊走,一轉角就到了。房子在民俗飾品店和新屋之間,相隔很近。楊滔打算把這棟以付麗珍名字買來的房子翻修後,就把家定下來。現在住的那房間,是租借的房子,而新房子開始就是以客棧佈局進行翻修,就算住到三樓的房間都比較小。這棟修好後就可安穩地定下來了,剩下一棟舊房,看隔年秋後能不能進行翻修。到時,就算什麼也不做,有三棟房子也足夠一家子經營過日子了。到房子前,楊滔看著那房子的屋頂已經全部拆下,用防護薄膜和防護網攔著,看不清施工場地。
「是不是找田老闆修建?」
「楊哥,我覺得我們的新房子就修得很不錯,我才找那老闆的。」楊滔心想,新房子能不修好嗎,這棟房子要保住質量倒是要請張哥給把把關,別讓田老闆到這棟房子把利潤賺回去。心裡盤算著,說:「田老闆是熟人,質量過硬,信得過的。」
下午到上班時間,楊滔直接走到縣政府大樓。米奪鄉公路要進行水泥砂漿硬化,工程大,涉及到的部門多,縣裡有心把權力下放到鄉政府,楊滔當然要和這些部門打交道。不過,最好先找到縣級領導,然後打著他的牌子去,有了老虎皮辦事就會順暢多了。走過縣政府大樓門口時,就看見政府辦裡田剛在門口站著,走過去招呼,「老領導,今天有空在門口望風景啊。」
「楊滔,很久不見了。當書記了也不回娘家報喜,把我們都忘記了吧。」
「老領導,我敢啊?我現在就天天想著能回政府辦來,聽老領導分派事做,心裡實在些。老領導肯要我來?」給田剛遞一支煙點上,兩人都深吸一口,楊滔又說,「老領導,今晚沒有安排吧,下班我打你電話,邀幾個一起去喝幾杯。」
「好,楊滔你是來找唐縣的吧,唐縣還沒有到,可能還有半個小時才來,你到辦公室裡等還是到樓上等?」田剛副主任說。
「我到樓上看看。」楊滔見田剛一點都沒有提到猴子坪村的事,知道這事忌諱自己也就不要到處張揚。與其大家沒有話說而尷尬,還不如自己到樓上去呆著,哪怕打幾個電話也好,就不去政府辦。走到樓上,楊滔想去胡成紅縣長辦公室去看看,轉念想沒有多少時間,現在又正處在什麼話都不好說的關卡,也就算了。到唐金強辦公室前,門關著,卻聽到隔壁有人聲。一會兒一個人從辦公室裡走出,楊滔不認識那人,卻有點印象,好像是哪個學校的領導。楊滔知道那個辦公室是廖副縣長的,走過去敲門,門沒有關緊。聽到廖副縣長在裡面說請進,楊滔推門進去。廖副縣長沒有料到是楊滔,「廖縣長,不會打攪領導吧。」
「現在是書記了,再過一兩年只怕你就是我們的領導了。能來看看我,是心裡還看得起我們這些老古董啊,還說是打攪?快請坐。」廖副縣長今天沒有一點副縣長的架子,讓楊滔意外。
「廖縣長,楊滔一直是廖縣長培養起來的,到哪裡我都說了縣長人好,肯幫助人扶持人。對楊滔多次提拔,感情深重楊滔怎麼會不知道。」楊滔表情有些誇張。
「那些舊事就不要總提起了。今天是來找唐縣長的吧。等你忙過來了,再邀幾個人到家裡去玩玩,擺上一桌。」
「好,我邀張靜老哥他們一起來,到廖縣長家裡可以混飯吃,還有好茶喝,可不要嫌我們煩。」現在要去廖副縣長家玩牌,自然不會像上次那樣打業務牌,純粹是一起坐坐,敘敘舊的意思了。
「煩什麼,過了今年,我就滿屆了。再過一兩年就退休,到時請你們,你們怕都不肯來了。」
「說什麼就退休,廖縣長才五十出頭吧。還可以再干一屆。」
「現在形勢不同了,什麼都講年輕化。聽說明年要招考副處級幹部,年齡就控制在四十歲以下。今年我都快五十五了,沒有直接要我退就算給面子了,也不會幻想著再干一屆。楊滔,今年還沒有到三十吧,年輕真是好。有朝氣與幹勁,也就有的是機遇,要好好努力。」
「謝謝老領導。廖縣長剛才說什麼明年要招考?」
「這還只是在醞釀中,你聽了可不要到處傳,今後會下文到你們鄉鎮的。」兩人說著,又說到教育局的一干人,廖副縣長要楊滔有空到教育局看看老同事,去那裡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廖副縣長話音裡,楊滔聽出他為自己提拔了一個人才後,有那識人的自傲。
唐金強來了後,楊滔就到唐金強辦公室去,兩人說著修公路的事,一直說到將近下班。這次縣裡純粹是換種方式來獎勵米奪鄉鄉政府的幹部,縣裡出面把修路的各部門單位都先打了招呼,一路綠燈,誰要設卡誰就是自找沒趣。唐金強就問楊滔是不是已經有了方案,楊滔說自己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種大工程,哪裡是鄉政府能拿得下的?就一直保持著低調。
下到一樓政府辦裡,人都還在,先與眾人打招呼。見田剛還在忙,就坐在一旁等。田剛說:「真要去吃飯?那我就叫他們去點菜。」
「說好我請,老領導就不要嫌檔次,我們吃個便飯聯絡下感情,下次我來辦公室歇下腳喝口水,兄弟們也才不會趕我走,是不是?」楊滔說,其餘的人當然都巴望著聚一聚吃一頓,都說應該是這樣。
等田剛做完事,楊滔就與十來個人一起走出政府辦,不過大家注意著很低調和平時下班沒什麼兩樣。在縣政府門前,誰都不會去張狂,讓領導看在眼裡。楊滔說好請客,出了門大家都看著楊滔,楊滔卻看著田剛,要田剛說地方,「我們說好去吃便飯的,你們定點在哪裡就到哪裡,氣氛是兄弟們造起來的,到哪都一樣。」
「天下珍大酒店?鳳飛茶樓?」楊滔說一個田剛就搖一下頭,和政府辦的老兄弟們確實不必到那些地方去,「那我們到明輝酒樓去,要不就到三福餐館。」三福餐館裡教育局的人比較多,田剛就選了明輝酒樓。明輝酒樓是米奪鄉一直以來的掛賬點,不過,現在楊滔掛不掛賬也無關緊要了。
吃飯喝酒後,有些兄弟手頭還有工作要做,畢竟年末了要做的工作多,大家謝絕了楊滔去休閒娛樂放鬆的邀請。把田剛留住,拉著田剛去藍月亮,半途把張靜也喊來,三人上樓時,薇薇見楊滔到來,說:「楊老闆,李局也在呢,要不要跟他招呼?」
薇薇說的李局就是李奉唯,從猴子坪村分開後,楊滔也一直沒有與李奉唯聯絡過,對李奉唯私下動用這麼多人幫自己,楊滔還沒有說聲感謝。李奉唯在,當然要找時機見他,兩人感情雖鐵,話卻要說明白。「藍月亮」裡的人還不多,楊滔要薇薇把他們安排在李奉唯房間的隔壁。幾個人坐下點了東西,田剛不肯再喝酒,楊滔就點了一件啤酒,開著先與張靜喝一瓶。說了會話,妹子們進來了後,楊滔就去隔壁找李奉唯。
房間裡沒有幾個人,他們卻都在玩牌。進了房間,楊滔與李奉唯招呼,見裡面有兩個人——是原來見過的張哥和那個自稱能量很大的叫什麼馬哥的老闆。〔uu158小說網·www.uu158.com〕上回在牌桌上交過手,楊滔還贏了不少。兩人見是楊滔就拉楊滔入局,楊滔見李奉唯忙著牌局,也不便說什麼話。就到隔壁拿來幾瓶啤酒,一人一瓶和他們一氣吹著喝。張哥他們是在領導層次混的,見楊滔爽快,笑著說,下次有活動一定找楊滔一起。不打攪他們玩牌,楊滔與幾個人說了些客氣話,之後在李奉唯肩上拍了拍說:「真謝謝你了。」
「快走吧,點了小妹可別讓薇薇吃醋,明天耳朵不見了。」李奉唯打趣說。
第十九章 臨危受命
在鳳城又挨了兩天,楊滔見到了該見的領導,大家見面時都說著天氣說著旅遊說著喝酒吃飯,也說著玩笑,可沒有一個人說工作,也沒有一個人誇楊滔做得好,連楊滔是代書記都很少有人提到。
回到鄉政府,楊滔把鄉黨委的一干人召集過來,到小會議室裡。在座的有鄉黨委成員:人大主席副書記龍曉輝、組織委員楊梅、宣傳委員劉莎、紀檢書記張放和武裝部長張超。楊滔現在是代書記,這個「代」字要多久才取消,大家都知道是因為石彥龍的事還沒有結論。一旦有了結論或過了一段時間就會坐正。這個「代書記」,可不是原先那個擬任鄉長要搞什麼選舉程序。
鄉黨委成員以為楊滔要進行就職演說類的講話,新官上任總要燒一兩把火,何況米奪鄉剛經歷了動盪,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次挽回損失並不表示米奪鄉領導就沒有錯。確切地說問題的癥結就在於米奪鄉政府的少數領導,楊滔才到米奪鄉半年,過錯輪不到他頭上,功勞卻撈到了,要不像米奪鄉政府這樣,慣例是從其他鄉鎮調任書記而不會直接提拔。大家對楊滔的瞭解並不多,他到米奪鄉後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旅遊線路的開發上。倒是張超對楊滔很敬佩,危機關頭能挺身站出來,猴子坪村災難降到最低可說完全得力於楊滔,張超經歷了全過程,雖然不能說心中卻像被烙印一般。今後楊滔要做什麼,張超第一個會站起來支持。
「這兩天,我在鳳城裡沒有來米奪鄉,是在辦一件關於米奪鄉的大事。今天把大家找來開會,也是為這件大事的。什麼事呢,今天時間長著,我們可以猜猜,什麼事是米奪鄉當務之急的大事?」楊滔說到這裡卻停下來,把一次嚴肅的黨委會開得有些玩笑。可沒有人應和,沉默著,心裡都認為是與石彥龍相關或與猴子坪村相關的事。
「大家沒有情緒猜,那我就說了。」劉莎和楊梅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楊滔也笑著看兩人後才說,「縣委縣政府決定,立即動工硬化米奪鄉公路。」
「修路?」
「現在答應修路,只怕到明年年底都動不了工。」
「修路和我們鄉政府有什麼關係?」
聽著幾個人議論,楊滔知道他們的心態和自己一樣,都不相信縣裡會立即動工修路,強調說,「請注意我剛才說的:立即動工。而且資金劃撥到鄉政府,人力組織由我們鄉政府負責。大家可以用什麼樣的方式理解都行,但要記住十天之內完成下列任務。一是組建工程指揮部,做全面的統籌工作,協調與縣裡各部門的聯繫;二是分村發動勞力,確保有足夠的人工修路,三是建立後勤保障,確保修路期間物質供應;四是保障工程施工過程中安全穩定等等。今天我們先成立工程指揮部,然後把涉及到的人員任務都具體化,分工明確,細化責任,確保工程順利完成。」
說後停下來,會議室裡靜靜地都在消化楊滔突然帶來的消息和任務,楊滔也不再說,把煙拿出來悄然地散給會場裡的人。
工程指揮部很快就成立了,楊滔理所當然就任總指揮,龍曉輝、張超、滕韜、張放、黃志勇、劉莎和楊梅等成員,駐村幹部各負其責發動本村的勞力。雀兒溝村的人工要開採煤礦,楊滔親自與支書溝通,答應派一部分人來修路,負責完成村裡的任務。
修路的任務下來後,幹部們沒有領會到縣裡的意圖,以為只是完成責任白辛苦,弄不好連春節都不會過好,要泡在工地裡,就有些怨聲,楊滔卻不能明著說出其中內情,修路的造價和實際成本之間的差別太大,就算是質量標準過硬的修築,那也有很好的回報。怨言雖不少,修路是整個鄉政府的工作,而縣裡非常重視,分到個人的分內工作都在規定的時間裡完成。
工作鋪開後,楊滔選了一天,要全鄉政府的幹部都到辦公室進行活動,說是獎勵一天休整時間,並作為出勤記載。鄉政府裡的幹部,工作和休息沒有明顯界限,集中休整供吃供玩每個人自然高興。楊滔也參與,和張超、黃秘書、龍艷霞一桌麻將,楊滔不在乎勝負,牌卻故意打得生疏嬉鬧著。到下午,楊滔要龍艷霞去記下今天到場的人,給每個人到文嫂飯店裡報餐,還記著是加班順便宣佈修路的時期裡,都算加班和出差,按時完成修路任務的情況給予重獎。幹部們聽了,就知道修路的好處,幹勁一下就提了上來。
楊滔反而沒有事,除了參與開工剪綵外,基本上都在鳳城裡呆著,偶然回米奪鄉一趟,可說是真正的視察。修路對雀兒溝村、米奪村、大坪村利益最直接,修好了路旅遊線路就暢通了,另幾個村也想參與到旅遊開發中來,楊滔就放話,說修路有功的村優先考慮。人力工方面都不需多做工作了,修路的速度就穩定下來。修路中要處理的事,都在電話裡遙控辦理。自得其樂,楊滔很低調地在鳳城裡與付麗珍和薇薇笑鬧。
張靜找楊滔要他到官燕鄉五組去看那裡的工程,寄宿制學校建設已經到尾聲。主體工程全部完成,靚麗一新的學校就差一些設施沒有到位,這是一所先進的小學,比縣城的小學都要先進和完美。張靜對楊滔說,這學校雖然是劃撥了六十萬修建款,附加二十萬購置相關設施,但許多配套設施都是懷市一些單位贈送的,比如說電腦、多媒體、圖書和儀器設備等等,算起來可上百萬。楊滔用相機從不同的角度把學校拍照,準備傳給李鐵男和陳副書記,學校修得怎麼樣關鍵要讓他們兩人認可。楊滔覺得自己答應了兩人,就要對兩人實現諾言,看著照片裡的嶄新學校,楊滔與張靜兩人互換了眼神。
照片傳到懷市,李鐵男和陳副書記見了都很高興,楊滔總算完成一件事。隨後和張靜兩人喝酒玩樂,把田老闆也邀了來。三人喝了幾杯後,楊滔就說到官燕鄉五組的工程,田老闆自然要吹噓一陣,再訴苦說自己把本錢都填了進去。張靜說,「田老闆就算真把本錢填了進去那也是應該的,誰讓你自己也是官燕鄉人?」再說到修房子,楊滔就請張靜給自己監工。張靜不知道楊滔另一棟房子已經動工,問:「監什麼工?」田老闆就說自己現在在給楊滔修第二棟房子,「老鄉,你現在可是領導了。請張局給你監工你都敢啊,看來你還是對老鄉不夠放心啊。」
「田老闆說哪裡話,張哥是我老哥罩著兄弟是他的義務。說信不過老鄉你,那就說遠了。請張哥監工,一是想張哥看著那些工頭就不會弄什麼事,壞了我們兄弟情分,二是多和張哥走走,這半年我閒得無聊也要個一起說話的人,是不是?」楊滔一說,張靜才知道楊滔又在修建房子,就說,「田老闆你也不要多心,楊滔的事早在半年前我就答應了的,現在當面講是讓我們兄弟都做明白事。今天就不說這些了,把李老闆他們找來大家玩玩牌,很久沒有聚一聚了。」等李老闆兩人到了,五個人就開桌打麻將,張靜先說好大家純粹是玩,暗示不必像上次打麻將那樣打業務牌。五個人打麻將多了一人,就定出個新規矩,每一把牌誰要是和了誰就下桌讓開。
來來往往將近到半夜,也沒有誰輸得慘,五個人就邀著去宵夜。楊滔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跟張靜說:「張哥,上次廖副縣長邀我到他家裡去玩,你看哪天有空把田局一起邀去擺一桌?」
張靜白了楊滔一眼,說:「什麼有沒有空,廖縣開口邀了,就算真有事那也要擠出時間來。我看就明天吧,你沒有什麼事吧。」
楊滔忙說:「我沒有,就這樣定了。」
沒想到第二天還沒有吃晚飯,李奉唯卻來了電話,說是幾個同學要聚一聚,時間就定在今天。問楊滔是在米奪鄉還是在鳳城,要是在米奪鄉李奉唯就派車去把楊滔接回來。楊滔見李奉唯說到這份上,知道無法推卻。只有立即給張靜電話,說鄉政府裡有急事,去廖副縣長家得改天了。
到晚飯時間,李奉唯電話通知要大家到和平廣場集中,像組織一次大型活動似的。楊滔到了後見李奉唯不知道到哪裡弄來一輛山地越野車,坐在駕駛位上得意地笑著。車裡還有高興、平聲,楊滔上車就問,「還有誰啊,李奉唯你弄這麼大架勢。」
「我不是說了嗎,同學聚會,你還想誰啊。薇薇今天可不能讓你帶去,就我們幾個老夥計了。」李奉唯取笑說。
「那不找個館子就行了,還要專車?真有車多就送我一輛。」楊滔戲謔說。
「楊滔,聽李奉唯的語氣,今天要讓我們見識些新場面,得意著呢。」高興插口說。
「還不是楊滔惹的?上次聚在一起時,楊滔說『情緣山莊』裡面玩法獨特,我說了有空我們幾個一起去見識見識的,當然要兌現啊。」看來李奉唯是到過幾回了。
到情緣山莊後李奉唯果然熟悉,沒有什麼廢話在前院處就點了房間,還點了四個妹子的名。進房間裡,一開門就見四個穿得極其誘惑的小妹子站成兩排,都穿得少臉蛋的模樣就顯得淡些。倒是把婀娜腰肢和翹凸的胸成了首選,四女讓人沒什麼挑剔。李奉唯坐下後,就看向幾個說:「怎麼樣,我的眼光還不錯吧。」
「有什麼自誇的,這幾個妹子只怕被你都玩膩了。」高興挖苦說。
「看你說的,好像我天天在這裡一樣,你要是想玩,等會我們就來個輪換遊戲。」李奉唯曖昧地笑。
酒菜上來了,四女坐到各人身邊,房間裡的空調開得高,外面冷風呼嘯房間裡卻春光蕩漾。到了這裡,李奉唯要大家把手機都關了,安心玩一玩,楊滔也知道這種聚會又是這樣的場面,發洩一下男人的獸性是免不了的,正所謂逢場作戲。喝到三杯時,四個妹子已經一絲不掛,要害處都在男人們的指掌裡。楊滔倒無所謂,把小妹摟著坐在大腿上,手捏著妹子的雙乳不時讓妹子膩膩地叫歡。
玩得差不多,李奉唯像下命令似的說,「自己選地方,誰最久下輪由他先選,今晚就當都瘋狂了。」說著把身上的小妹翻身過來,讓她騎在自己身上。楊滔見了,就把那小妹帶到小房間裡。
出來之後楊滔不想和李奉唯荒唐,見李奉唯提議說輪換利用資源,說:「你們玩吧,昨晚通宵沒有睡現在就想靠著補一覺,真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說著像是真的疲倦半靠在沙發上。身邊的妹子依著他靠,楊滔說,「想瘋就去和他們瘋吧,我自己躺著就行了。」
「是昨晚被吸乾了?還是出來前就被強行繳糧?原來經常說一夜七次,現在才一次就萎了?」李奉唯取笑說。
「加班啊,誰能像你這麼天天養精神。」楊滔感歎說,身邊的小妹子沒有動,手放在楊滔那敏感處,讓楊滔總把思緒放到別的事上。
過了兩天,先聯繫張靜和田華,兩人恰好都不忙。楊滔再聯繫廖副縣長,廖副縣長也有空,楊滔說,「廖縣長,今晚我和教育局張局、田局想和老領導聚一聚,下班先到天下珍吃個便飯,再到領導家擺一桌牌,縣長你看這樣安排好不好?」廖副縣長是很少在外面吃飯的,楊滔隨口邀邀,沒想到廖副縣長竟然答應先去吃飯。看來真的就像上回與自己說的要退了,退之前與幾個舊人培養點情感,今後也才不會太寂寞吧。楊滔掛了廖副縣長電話,立即跟張靜田華說了。招待廖副縣長,自然有教育局來買單和安排,自己也就是個相陪的。
到點後,楊滔在縣政府辦公大樓外等廖科貴,見廖科貴走過來時先截住一輛車,然後打開車門,回過頭說,「縣長請上車。」楊滔也隨即上了車。廖科貴沒有想到楊滔做得這樣周到細緻,對楊滔的看法就更好了,覺得這樣的年輕人真的很少見。楊滔上車後說了地點,給廖科貴一支煙,也給的士司機一支。
到天下珍大酒店外,張靜、田華、田紅和李奎局長都到了,站在門外等,楊滔沒有意識到李奎局長會來,這樣平常聚餐的本意就有些變了。廖科貴看了楊滔一眼,楊滔兩手一攤也沒有說什麼,估計是田華說出去的。楊滔做了個請的意思,李奎局長已經走到廖科貴身前相待。幾個人沒有說什麼,進到酒店裡。
到包廂,李輝主任在那裡打點安排,好在都是熟人,楊滔雖然先是教育局一干領導的手下,現在卻級別高過了他們,沒有人會再用以前的態度來對楊滔。請廖科貴入座後,李輝主任要請楊滔入座。楊滔忙說,「各位都是楊滔的領導,李主任你要是再客氣,我只有逃跑了。李局是我老師,請老師先坐吧。」
「大家都朋友這麼久了,那些虛禮我們就不講究了吧。又不是接待上級領導,縣長你發個話,是不是這樣?」張靜調和說。廖科貴就說應該這樣,大家吃飯才踏實,又說他平時很少到外面吃飯,吃請就是怕這些虛禮,把胃口給弄沒有了。
廖科貴這樣一說,教育局的領導們就不好再推來推去,都坐了下來。廖科貴又發話:「楊滔給我電話說是朋友聚餐,今晚就不搞敬酒那一套,能者多勞,量力而為。」李輝主任正在那裡用杯子勻酒,想分發到每個人手裡,聽廖縣長這樣說了就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好。楊滔見了,忙說:「大家都坐下,飯桌上講究的是年紀大的為尊,我是老ど。我來給大家端酒。」說著就去分發,廖科貴只說不敬酒,卻沒有說不喝,楊滔首先遞給他,一手兩指扶住杯子,另一手平托杯底一滴不撒地遞給廖科貴。廖科貴笑著接了,一隻手接住另一隻手虛托放到自己桌前。
教育局的人見廖科貴接了酒杯,就放下心,喝多喝少看他們怎麼樣勸了。楊滔再端酒杯給李奎局長,那是給師尊獻酒,按禮數是應該的,李奎局長也沒有擺譜,站著用兩手相迎。還有四人,楊滔要給他們端時都走過來各自拿去,楊滔笑著說:「老師,看來你平時很少給局領導酒喝,幾位局長都等不及了。」大家笑了起來,廖科貴是縣級領導,平時除了個別時候是很難在一起的,而廖科貴又是管教育的副縣長,楊滔說他們平時酒喝少了,他們自然喜歡。
喝下第一杯酒後,楊滔沒有給廖科貴敬酒而是先給李奎局長敬,李奎局長推給廖科貴:「老師,廖縣長先說過今晚不搞敬酒那一套,但是對於師尊我不敬酒,鳳城人都會指著我背後罵,廖縣肯定會理解我的。」楊滔說著就給李奎局長敬了一杯。喝過之後,楊滔才給廖科貴添酒,廖科貴推辭道:「各取所需。」捂著杯子不肯再加。
「縣長,這樣好不好,先把杯子加滿,你要是覺得到量了,就拿起杯子表示一下我就很感激了,杯裡的酒我負責喝。」廖科貴見楊滔這樣說,只好把手移開讓楊滔加滿。「縣長,今晚我們不說什麼職位,只談感情。縣長如果歡迎我經常到家裡去坐坐,那我們就一起喝一點,為表示我的誠意,我就一口了。」楊滔就一口把杯子裡的酒喝下,廖科貴對楊滔的印象已經很好,也想今後有個年輕的人來走動,說不好今後還要求到他門上,也沒有多想,把酒喝了,「楊滔,我要不喝,你豈不是不肯到家裡走動了?」教育局的人見廖科貴喝了,也都陪一杯。楊滔準備給張靜等人敬酒,張靜說,「楊滔,知道你口才了得,這杯酒你還沒有說我先喝了。」說著與楊滔碰杯,田華、李輝本來是楊滔的領導,現在級別卻沒有楊滔高了,田紅與楊滔一直不對,雖沒有撕破臉卻也知道自己當不起楊滔敬酒,幾個人見張靜先碰,也站起來碰杯。這氣氛被楊滔一鬧,卻活躍起來,張靜、李奎局長、田華等與廖科貴的關係都還算親密,要與廖科貴喝,廖科貴也不好推,幾杯後漸漸就有了點酒意,說要吃飯後打牌再也不肯喝酒了。
吃過飯,李奎局長建議就到天下珍大酒店裡找間房擺一桌,廖科貴卻不肯要回家去。教育局的人就覺得不好這麼多人都湊著去,李奎局長就點了張靜田華一起去。牌打得不大,主要在於聯絡情感,也不是業務牌,楊滔想推著不上桌,廖科貴倒是點著要楊滔上。李奎局長就先打一會,再讓田華來替。打到夜裡十點,廖科貴趁田華去廁所,說到縣裡要招考處級幹部,他這個副縣長職務就是要用來招考的。
「楊滔,你也去考考吧,懂教育的人縣裡沒有幾個。」廖科貴提示著說。
「縣長,我哪有這資歷。何況也沒有那關係,去了也是陪殺。」楊滔說。
「楊滔,還是準備準備,聽縣長的,就算陪殺又有什麼關係?要不報名費我給你出。」張靜附和說。這時田華已經進來,廖科貴也沒有具體說怎麼考,幾個人又繼續打牌。
米奪鄉一直到春節前五天,修路工地才停下來。將近一個月的苦戰,這公路斷斷續續地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完成。鳳城的旅遊,每年開春後通常都是以三八節為界,三八節像點火一樣把鳳城的旅遊點燃,隨後就一改深冬裡的清淡。米奪鄉的旅遊線也必須借三八節的熱火來個開門紅,所以,公路必須要在三八節前重新暢通。不僅是旅遊線路的開發,雀兒溝村的煤,也因為修路無法外運給村裡帶來不小損失,相應地利益相連的也都造成了損失。
臘月二十四那天,楊滔要鄉政府給所有民工結算,也給所有參與管理的幹部和部門結算。唐金強曾說過,不准任何部門單位沾染米奪鄉修路的資金,而開工以來,也確實沒有任何阻力,都打開方便之門綠燈暢通。楊滔卻從資金裡劃撥出十萬,與滕韜、張超、黃秘書等幾個鄉政府領導,到縣裡挨個去給領導拜年。又要米奪鄉全體幹部,把自己加班天數上報造冊,分發補助到幹部手裡。領取補助時,有人發現領取的數額遠比填報天數要多,去問出納,出納說是按冊發放,惹得其他人暗罵。幹部們私下裡就知道是楊滔給大家增補,楊滔在臘月二十八放假會上,要大家新年初五準時上班,沒有一個人說怨言了。
臘月二十八以前,已經給領導拜過年,放假時楊滔就覺得很輕鬆。臨走時給雀兒溝村的支書打電話,要他注意年關安全。支書卻說要楊滔回去查查自己的賬卡,沒有再說什麼。回到鳳城,付麗珍她們公司突然取消了放假,公司預計春節將會有大量客源人流,雖然比國慶大假要少些,卻比平時要強。已經有不少團隊定了票,住宿也先定了。楊滔的幾家江邊旅館,自然按日程排滿了旅客。楊滔只好再次要文嫂給他收攏一些民俗手工製品,先準備著貨源。
薇薇給一些小妹放假回家過年,但小小她們漸漸能幫上薇薇的,都留下來守著「藍月亮」,春節期間,一般說來是沒有什麼人去消遣休閒。朋友聚會,也會到家裡而很少去娛樂場所。按旅遊公司預計,鳳城的春節又將遊客大增的話,楊滔店裡肯定又要忙碌。薇薇留下人手,自己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今年大年倒不要薇薇和付麗珍兩女主廚,有餐館忙碌,為遊客辦年夜飯時,楊滔要大廚也給自己辦一桌豐盛的。楊滔在臘月二十九到官燕鄉把父母接到鳳城過年,所以這桌菜就有些團圓的意思,薇薇親自製了菜譜。楊滔與幾家店面的人先一起吃了一點,才回到新房子裡周周正正地一起過年。父母以為薇薇是付麗珍的密友,對她倒是更親和一些。房子弄成客棧,也住滿了遠方的客人,父母拿著糖果零食挨著房間請客人吃,滿客棧都是笑語歡顏。楊滔見老人臉上盛裝著笑容心裡樂開了花,也很高興,到幾家旅館給客人祝福後,才與老人一起守年。薇薇把幾家旅館的事忙完,才回新房子。
午夜來臨,鳳城人講究要從門外提水抱柴進屋,說著財喜進門來了。屋裡要有人應和,之後放鞭炮禮炮花炮迎新年,守年的任務才算完成。等老人睡後,楊滔卻一手一個,拉著付麗珍和薇薇兩女,走到民俗飾品店的居房。真正意義的團圓才開始。
大年過後,初二那天楊滔先到已經退休的人大主任杜老家裡走走,之後約張靜他們到「藍月亮」玩牌,鬧到下午。付麗珍卻來電話,說是家裡來了客人,是米奪鄉的同事。楊滔就要一個小妹給頂著,走回迴龍閣。卻不知道客人到底在哪一處房子裡,就挨家地看。到民俗飾品店時,見黃秘書坐在門面處。
進屋才見黃志勇帶著煙酒和禮盒,知道黃秘書給自己拜年,忙說:「黃秘書,你這是做什麼?來家裡就是一份熱心了,平時還不就靠你支持著才理順那些繁雜事,說起來還得感謝你。」
「書記,很多事我心裡最清楚了,米奪鄉要沒有書記支撐,米奪鄉還不知道要糟成什麼樣子了。我是從內心裡敬佩書記,新年了也就是向領導問個好。」黃志勇從石彥龍失蹤之後,對楊滔的態度已經截然不同,可說是唯令是從。如今來拜年,倒不完全是盯著副鄉長職位而拉攏領導。
沒想到,初三後,米奪鄉的幹部大多都來看看他這領導。
初五,楊滔要米奪鄉的幹部去上班,自己也得到鄉政府打一轉。付麗珍和薇薇依舊選初六去拜年,不過,今年拜年時間要緊湊些,幾家店子都要等著薇薇來照看。付麗珍在旅遊公司裡,也是鳳城分部的一個主管,假期當然也很緊。初五全體幹部開了見面會,佈置了年初的工作:力爭在二十天內完成米奪鄉公路硬化工程。具體的事,楊滔都交給相應的幹部去弄。
初六那天,公路硬化工程全線復工,楊滔到各處走一趟看過,到十里坪鎮截一部車回鳳城了。
付麗珍和薇薇兩女都不在家,而父母因為整天住著沒有事可做,也沒有什麼熟人說說話,不太習慣,初五那天也回來官燕鄉老家。楊滔回到鳳城就一個人天南海北,沒有個歸處。初七那天吃了早餐,索性找李奉唯,李奉唯也正沒有事,春節緊張過後也要輪休,正無聊著。李奉唯要楊滔到「藍月亮」等,他邀約朋友來擺桌牌。
李奉唯到時,楊滔正和小小鬥嘴調笑,李奉唯見了,說,「楊滔,你比我還花心啊,當心薇薇知道剝小小的皮。」楊滔沒有接嘴,見跟在李奉唯身後的卻是張哥幾個掮客,這幾個人在鳳城官場裡人緣兒極好。不過,上次楊滔爭米奪鄉鄉長時,張哥曾開口說過幫楊滔去打理關節,要八萬塊,楊滔卻沒有回音。後來雖又見過面,卻沒有正經地交往,現在來打一桌牌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楊滔立即站起相迎,「張哥,新年好啊,事事順發。」
「楊書記,李局我早說過你這兄弟夠朋友,看你面色紅潤今年一定會陞官了。」張哥恭維說。兩人相互一捧就算有什麼尷尬也散了,對張哥這樣的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找到他,他也有可能找到你。
牌還是玩翻三皮,這種又快又能充分展示個人賭性的玩法,李奉唯和張哥都很喜愛,而且不限制人數,每一把你都可以選擇是參與或退出,每一把你都可以選擇放棄或搏一搏。機會、運氣、膽氣、性格雜合在一起,一把可以很小也可以弄成很大,楊滔無所謂。從藍月亮會所裡支取了一萬多籌碼和李奉唯他們上桌。一直玩到下午三點,楊滔已經輸掉一萬,支取的一萬二的籌碼所剩無幾,李奉唯說楊滔是不是趁付麗珍不在家,又到外面鬼混弄髒了手,才會這麼差。張哥見楊滔輸了一萬面色沒有什麼轉變,還笑盈盈地不當回事,說楊滔賭場失意一定會在情場上補回來,今年肯定會走桃花運了。
楊滔的牌的確是怪,總是很大或特別差,很大時與對手沖頂,卻在最後一張牌給對手壓制,僅僅被對手底牌殺死就有十來次,是極少遇到的牌運了。三點過後,楊滔再一次把牌丟了放棄,這時手機卻響了。楊滔看了看來電,走出房間。
到外面楊滔才接:「秀梅姐,你也知道給我電話啊。新年好。」楊滔從上次與秀梅分開後,在家裡天天有薇薇監視著,一直沒有給秀梅電話,這時卻先把沒有通電話的責任推給秀梅。
「楊滔,想不到你現在這麼油滑,算是混出來了。姐替你高興。」
「謝謝秀梅姐,今天沒有牌局沒有做身體護理?」
「是想護理,再怎麼護理哪有男人給護理效果好?楊滔,你們就上班了?現在在哪裡呢。」
「在米奪鄉政府,上班了還不得來。」楊滔聽秀梅說要男人給護理就知道秀梅是想男人了,忙說自己在米奪鄉。
「那好,我坐車來米奪鄉看你,喜歡什麼禮物?我給你帶。」
「秀梅姐,別,有什麼禮物還是我到鳳城來取。今晚我這裡沒有車了。」楊滔想混過今天,再找理由和秀梅在一起,楊滔心裡很複雜,說不上有感情卻又不想傷害秀梅,兩人又一直用性來維持。
「那我叫一輛車來米奪鄉接你,到了給你電話。等會見。」楊滔見秀梅執意要見到他,立即說,「秀梅姐,我自己找車,到鳳城再給你電話。」
回到牌桌,李奉唯笑著說:「是哪個小蜜的電話?要躲著我們接。放心吧,不會告你狀的。」
「就你會想,一看就知道你養的小蜜多,很專業是不是?」幾人又接著玩牌,楊滔倒不再狂輸,也沒有什麼起色。到五點,楊滔先走了,說單位有人在家裡等。李奉唯和張哥他們自然明白,作為書記單位的人在正月來找是怎麼回事。
走在水井街上,不少門面還沒有開始經營,有些要到元宵節之後才恢復經營,楊滔以前在愛麗春時就知道娛樂場這習慣。街面顯得有些清冷,偶爾遠處有一聲爆竹炸響。楊滔拿出電話給秀梅撥打,又想起秀梅那微微有些下垂微微有些變軟的乳房,一旦捏住秀梅就會半瞇著眼透出欲愛和享受。秀梅接了電話,問楊滔是不是吃晚飯了。楊滔說剛從米奪鄉回來下車,這包車費可要報銷的。
「你快過來吧,別讓你老婆發現了,這裡什麼樣吃的都給你準備了。」
「我只想吃人肉,秀梅姐準備了嗎?」楊滔吃著飯,看著豐盛的菜說。
「要啊,要吃毛邊扣肉還是人肉乳鴿?」秀梅說著把身上束著的浴巾打開,展現出那對乳房,乳頭卻已經高高揚起,堅硬飽脹。腹部細膩沒有什麼贅肉,浴巾下面還繫著一個結沒有打開,把秀梅下面遮擋住卻更加誘惑,楊滔見這陣勢忍不住要放下飯盒。秀梅見了嘻嘻地笑說:「楊滔,新年給你這禮物,喜歡不喜歡?」
「好看,也要好吃才算是真好,就看秀梅姐熱情不熱情了?」
「那我先陪你喝杯酒。」秀梅說著把浴巾半系半開,裡面的風光擋住一部分,卻又特意露出些來,拿了瓶解百納干紅坐到楊滔身邊,斟了兩杯遞一杯給楊滔,自己也拿起一杯與楊滔碰。
「要不要來個交杯酒?」楊滔接著說。
☆`文~☆;
☆`人~☆;
☆`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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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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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
「你是不是在娛樂場裡喝慣了交杯酒?」
「我是那樣的人嗎?秀梅姐,現在已經夜了我們抓緊時間?」
「是不是要卡著點回家?老婆管得這麼嚴啊。」
「我今晚在米奪鄉,有誰會管我?我是擔心秀梅姐要回家去。」
「我回不回家有什麼關係?那人又不在乎我。放心吧,今晚說好送你禮物,今晚就是你的了,喜歡怎麼享受都行?」秀梅說著媚笑起來。
「不要回去?以前秀梅姐怎麼晚都要回去的,那人現在放開了啊。」
「他不回去,你問多了自己受不了我可不負責。」秀梅這樣說楊滔就知道唐金強今晚就會留在安小梅那裡,卻被秀梅探知了,出來約楊滔幽會。「不過,讓你知道也好,你好找他扳回來,是不是?」秀梅這樣說,自然是說起楊滔第一次知道安小梅要成為唐金強情人時,發瘋一般地在秀梅身上發洩怨恨。秀梅就喜歡楊滔那樣拚死折騰,四十如虎,越強勁的攻擊是秀梅越喜歡的方式,就想著楊滔一直不停地攻擊下去。楊滔果然受到刺激,騰出一隻手伸進秀梅浴巾裡捏了一把,想著要好好向秀梅索取。
吃過飯,兩人說了一陣閒話,秀梅就要伺候楊滔去洗澡。看著楊滔一件件剝脫,秀梅的欲情漸漸高昂起來。扭動著全身,幅度漸漸增大:「楊滔,姐已經兩個月沒有男人滋潤了,你不可憐可憐姐啊。」說著伸手先去探摸楊滔那已經挺直的寶貝。
到三月六號,米奪鄉的公路已經完全貫通,其餘的防護建設和其他的掃尾事可留待今後慢慢完成。旅遊線路的合作,從春節前就開始佈置準備,民俗風情表演從修路時就開始排練節目。三個村的合作細節,早在楊滔設卡時就討論定下了的。啟動資金裡,楊滔以「鳳城城東家居旅館」的名義投入了十萬,各村又募集了些就夠了。路修通後,要做的事就比較多,旅遊線路的宣傳,全鄉春耕,春季計劃生育檢查,雀兒溝村的煤礦出煤等等。楊滔選擇自己的長項負責旅遊線路的宣傳,雖說三個村成立了公司,可鄉政府對本鄉項目的扶持是鄉政府的工作之一。
宣傳主要用三個方面,一是分發宣傳單,發到鳳城裡每一家住宿、餐館和其他店面,從內容上吸引遊客;二是製作宣傳版面,做宣傳橫幅,從圖片上吸引遊客;三是與鳳城漸漸崛起的個人野導聯繫,說好帶客人到旅遊景點購票後,給多少返回發利益,也給跑十里坪鎮的短途車、鳳城的出租車都作相應的宣傳,讓利益推動宣傳的深入和持久。
到三八節那天,果然像楊滔預計的那樣,米奪鄉天石民俗風情一日游,被鳳城拉客的人們紛紛推介。當天遊客人數就達到一萬餘人次,一百二十八的門票售價,有六十元是帶客來的推介人,比起鳳城其他旅遊景點的回扣,要多了二十元,難怪所有推介鄉村游的,都把米奪鄉的線路作為首選推介。利益是共同的,要穩住利益,就必須有讓遊客看到東西和風情內涵,品牌才會建立。三八節後,楊滔在旅遊線路歡慶宴上,特別強調了管理和質量。三個村子在成功面前,對楊滔當然是言聽計從。
到三月底,縣裡下發了關於招考公務員的通知。發到鄉政府時,楊滔見一共招考九個縣副局級崗位和一個副處級崗位。那個副處級的,真是原先廖副縣長說的,就任鳳城分管文教衛的副縣長一職。年前聽廖科貴說起,還半信不信,現在看來廖科貴真的是要退了。
報考副局級職位的要求,只有學歷、工作時間和年齡限制,而報考副處級職位,卻要有一定的級別,至少要副科級以上幹部,學歷、工作時間和年齡限制與局級相同,特別是年齡限制控制在四十歲以下。這樣一來,能有資格報考副處級的人就很少,楊滔雖然已經是正科級別,但時期太短,也就沒有多想。
看到通知,楊滔就鼓動黃志勇和農業組隊兩個年輕幹部去報考副局級職位,三個人猶猶豫豫又想又怕,楊滔鼓勵說,「都是男兒,哪有這麼多思前顧後。要不,我和滕鄉長商量下,把你們的報名費給報銷了,算是給了最實惠的支持了吧。」
「書記,那不是有個副縣長職務?你要是報考,我們就幫你去陪殺。」黃秘書說,黃秘書在鄉政府秘書職務上已經三四年,再不升為實職,他那奮鬥心思就會受挫了。要是能考取個副科的局級領導,那是很好的途徑。當然,米奪鄉很明顯要有變動了,此時走也不一定是好,當然米奪鄉職位變動,不一定就會從米奪鄉這裡啟用。副局級的領導職務,有些也純是來湊數的,就是去了只解決進城問題,今後將被閒置在那裡沒有什麼發展。黃志勇的心思也很亂,要是能拉著楊滔一起報考,至少在米奪鄉政府裡,不會有人看著刺眼對自己就安穩得多。另兩個聽黃秘書這樣說,也跟著起哄。楊滔還沒有一點心思,以前廖科貴提過那都當著說笑。見三個人起哄就說,「那我得先探探敵情。」
副處級職位招考,不一定限制在本縣域,整個地區各縣市都可報考的。報考的人員範圍大,雖然限制在科級以上,競爭人少對手的實力也就更強。真要報考,還得好好準備一番,也要先看看行情,有沒有必要去費這番心思。
回到鳳城,楊滔先跟付麗珍和薇薇兩人說了,兩女當然想楊滔在鳳城裡上班,不要到鄉下去受那苦。是不是陞官了,現在還真不在意。楊滔已經幾次要付麗珍別到旅遊公司去上班了,只要打理自家幾個店就足夠了。薇薇卻說要付麗珍當甩手老闆娘,店子有她一個人打理就足夠了。兩女就希望天天回家有人疼愛一番,讓家更溫馨一些,也不想楊滔一個人在米奪鄉受那淒涼。薇薇就極力地主張要楊滔報考,哪怕是花些錢,要不就藉著報考要求到鳳城上班,什麼職位不職位的都不管,只要清閒自在些。看薇薇說得激揚,楊滔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個。薇薇卻把楊滔推給付麗珍,跑回自己的房間睡去了。
要問關於報考事宜,還不如直接問組織部的向熙部長,他應該是最熟悉的一個了。楊滔便走到縣委去,藉著給黃志勇他們問報考副局級職位為借口找向熙部長。到組織部後,裡面有一些人在報名,也有些人在問情況看勢頭。先問了些情況,副局級的職位要有十個以上的人報名才開考,少於十個就取消了。而副處級的職位,卻是全地區報名,要到一定時間全地區統計後才知道,總體說來也要十人以上才開考。
考試內容由職位不同而有不同的專業科目,另外公共科考政治、黨史、實事、科技等。反正是讓你沒法複習,要是找到出題人那當然就很好地考出好成績來。每一職位筆試後的前五名,在十五天後進行面試,按筆試百分之六十、面試百分之四十計出總分,對前三名的人進行考察最後確定。
楊滔瞭解了具體操作程序,心想裡面的名堂要怎麼玩都是可以的,所有的評定都不公開,就算有很細緻的規則條款,那也在於執行時是怎麼樣的。自己有沒有機會,看來真要先探聽一下。就走到向熙部長的辦公室前敲門,部長在辦公。楊滔走進去後說,「向部長,無事不敢登三寶殿。」
「有什麼事,楊滔請說吧。看你說得這麼嚴重,那是向我提意見了。」
「部長誤會了,我是說組織部的領導忙,平時不敢輕易來打攪,怕影響領導的工作。」
「是嗎?要都像你這樣想,我就沒有什麼朋友了。今天又什麼事?看來我要好好解決。」向熙部長說,楊滔沒有想到向熙部長還愛說兩句笑。楊滔不瞭解部長,不敢第一次就亂說,怕言多必失,直接說,「部長,我想問問報考副處級職位有什麼要求。」
「通知發到你們米奪鄉了吧?是不是你想報名?很歡迎啊。要求和通知上一樣,可選報鳳城的,也可報其他縣市的。」
「那我是不是夠資歷?要是報考鳳城的職位是不是有優先條件?」楊滔想問得更直白,有些話卻不能說出來的。
向熙部長要楊滔把自己的經歷說說,向熙部長想了想,「副處級只對原級別是科級做要求,沒有說任職時間上的限制,應該是想鼓勵年輕幹部報考吧。你應該有報考的實力也有報考的勇氣吧?要不現在就要他們給你填報了?」
「部長,當陪殺的滋味可不好受。最怕的就是已經內定了,卻要我們給陪殺。部長,這句話可是不少人想說,說了你沒有聽到。」楊滔看到了選擇與放棄時決定問出來。
「是啊,我也知道有不少人質疑。每年報考都是十幾選一或幾十選一,你說是不是會有人有想法。我們也不好解釋,也解釋不清。你說是不是?」楊滔聽了知道在向熙部長這裡也問不出什麼了,就告辭出去。
剛到門外就見宣傳部長從大門外走進來,「楊滔,是來報名的吧。」
「不敢報,報了也是陪殺。繳西瓜錢啊。」楊滔和宣傳部長說話要隨便些。
「是嗎,你是這樣想的那你還來看什麼。」
「部長,你覺得我要報考試試?」
「你都說了是繳西瓜錢,還問我做什麼?楊滔,你認為要怎麼樣才值得一試?是不是有完全的把握,還是認為非常公開的公平競爭才會去報考?不參與進去怎麼知道是不是公平?」楊滔被說得啞口無言,就嘿嘿地笑。宣傳部長又說,「楊滔,當年你在都良用一篇文章開路,你認為有把握成功才出來?」
「部長,我怕了你了,我去報總成了吧。」楊滔笑嘻嘻地說,轉身再走進組織部辦公室。宣傳部長見楊滔轉身走,會心地一笑,楊滔這人還真是有些意思。
領了四張表格,回到米奪鄉楊滔要黃志勇等人填好,把買來的兩套資料勻著四個人看。資料上的東西無論如何是看不完的,楊滔買了之後翻了翻就覺得自己買書是無聊之舉,沒有多少價值。不過有卻勝過無,心理上也是個安慰,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總比什麼沒有抓住要好一樣。
楊滔要黃志勇到鳳城去交表格,表格一交心就定下來,既然要考那就得系統複習一兩次,雖知道複習作用不大。離筆試時間還有二十來天,楊滔想用這些日子把書梳理兩遍。就算記不清楚多少,卻也能有些印象。下了決心,楊滔整天就關在房間裡看書看資料,看煩了就到文嫂飯店去混吃混喝。
米奪鄉政府人事變動明顯很快就要進行,假設從米奪鄉政府裡調整,可能的範圍就有六七個人,而滕韜副鄉長、龍艷霞副鄉長和黃志勇秘書的機會就更大些。楊滔從代了書記後就體會到幾個人態度的變化,自己對縣裡說的話是比較重要的,至少可占三分之一到因素吧。楊滔每遇上這些人熱情的態度就想。
是不是和招考後同步進行人事調整?所有的人都在心裡猜,米奪鄉政府裡的人和楊滔之間的關係,走得比較近的有張超、滕韜,如今黃志勇利用一起參與招考和楊滔也走近了。滕韜現在已經代執行鄉長職權,楊滔在其中佔多少因素?這些天,龍艷霞副鄉長一直在盤算著這事。關鍵時刻,怎麼樣才能攻下楊滔的心,讓他偏向自己?最好是要在不動聲色中做到這一切。石彥龍這該死的已經讓自己錯過一次機會,黃強被拿下時沒有幫自己爭取到升一升,現在人卻被扣留或怎麼樣了都不知音訊。在鄉政府裡有不少人都知道自己是站在石彥龍一線的人,楊滔會有什麼樣的看法?從目前看來這個帥哥沒有做出什麼傾向性的表現。自己不試一試,怎麼會甘心?
這天,龍艷霞見幾個鄉政府領導都下村去了,楊滔剛從文嫂飯店吃過中餐回房間。天氣漸漸熱了,龍艷霞穿著一襲緊身小褂,把身材勒出來後就有些誘人,下身一藏青短裙,那腿套上絲襪雖不是上品卻也修長耐看,龍艷霞對自己的腿是很有些自信的。敲開楊滔的房間,走進去隨手把門帶了關上:「書記,整天這樣關在房間裡不悶啊,也要透透氣。」龍艷霞說著就把窗戶打開。房間雖在一樓,那窗戶面向遠處的山,從外面是無法看到房間裡任何情形。先就想好了,開了窗讓楊滔心理上就不會有太多的防範。龍艷霞開窗後轉身說「書記這樣拼,真讓我敬佩,現在還有幾個人能靜下來坐?我是做不到了。書記就算再刻苦,也要注意身體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哪談得上刻苦,是被逼了,很久沒有看書,什麼都忘記了。現在只記得二五八和說幾個黃色笑話。」楊滔對龍艷霞多次用眼神勾過自己,也不是一點沒有反應。
「書記的才氣,鳳城又有誰是敵手?我是最佩服書記了。又年輕又帥又那麼有才氣,真羨慕你家那妹子。」說著走到楊滔身旁,有意地把自己的美腿展示出來。龍艷霞走到楊滔身邊拿起一本書看。
「書記,這麼多書都要記啊,那不和電腦一樣?天啊。」
「也只是看看,看看書沒怎麼累的,就是隔久沒有沾書本了,一開始不太習慣。」
「書記,那就更要注意勞逸結合,腦力勞動比干身體活要更累人。米奪鄉這裡太落後了,像書記這樣天天看書,最好隔兩三天要讓人把頭部按按摩活活血。」
「是啊,看了幾天真有些暈頭轉向。」楊滔不知道龍艷霞有什麼事,也不想問,估計就是和自己套套近乎,也就隨她的話說著。
「書記,要不我給你按按?雖不是專業,也練過。」
「是嗎,在家裡給老公天天練啊。」
「書記,人家說真的,你卻拿人家說笑。還不是想書記考好了,今後好拉我一把,做感情投資呢。」龍艷霞說得自然貼切。
「那就先謝謝了。龍鄉,你是女中豪傑,今後誰拉誰哪說得清楚,你先投資不怕看不準,換屆時我就下了啊。」
「人家是敬佩書記,看書記把我說得這樣功利,我是那樣的人嗎?書記就這樣看我啊。」
「龍鄉是女中豪傑,這是我的看法。那就辛苦龍鄉,試試龍鄉的手段,我也享受一下。」楊滔說著輕輕靠在背椅上。龍艷霞放下書,走到楊滔身後,隔著背椅給楊滔按摩頭部,按了一會說:「書記,覺得我手法怎麼樣?」
「很專業,不錯。真讓人享受啊,很羨慕你老公有這樣一個手藝好的老婆。」
「書記要喜歡,有空就可以給書記按按。」隨後放低了聲音說,「書記,想不想試試其他的享受?」這句話龍艷霞是偏在楊滔耳邊說的,那意思很明顯是指什麼,楊滔沒有那心思也不直接拒絕,就說:「龍鄉,今天真感謝你,原以為頭昏完不成規定要看的書,看來今天可要超額完成了,謝謝你!」
「書記,說什麼謝啊。下次書記看書累了就打我電話,我就不再耽誤書記看書備考了。」
轉眼到了筆試日期,楊滔與黃志勇等人到考場後才知道每個職位都有不少人報考,最多的達到一百多人。楊滔報考的副縣長職務,僅鳳城就有十二人,懷市還有幾個地市機關的人員。兩張試卷共三個小時答卷時間,楊滔感覺試題不算很偏,卻也都沒有完全的把握。寫字感覺到很生疏,無論如何都寫不快。
出來後,黃志勇幾個要與楊滔對對答案,楊滔沒有理會他們,這種自找苦吃的事,早在高中時期就不做了,讓自己保持完好的印象,至少有幾天心情愉快。回家呆了三天,付麗珍和薇薇兩人心知肚明地輪換著和楊滔親熱,楊滔倒是享盡了極度溫柔。田老闆承建的房子已經完工,薇薇打算在五一節假前開張經營,問楊滔是不是要請一次客。楊滔想,現在請客也不適宜,而且去年才小請了一次,決定開張那天約幾個朋友到自家餐館吃一頓就是了。
回到米奪鄉政府,黃志勇就把楊滔考得很好的事說出來。楊滔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考得好,給黃志勇這樣一渲染,要是出成績後分數比他們還要低那可就臭了,心裡對黃志勇就有些想法。黃志勇是看到楊滔從考場出來一臉的自信推斷得出的結論,想給楊滔宣傳下,楊滔當然也知道。
那天傍晚與大家在文嫂門前大石坪說了會兒閒話,龍艷霞見楊滔到九點多就回房間,估計是又要看書備考,就用飯盒把燉得濃卻清淡的雞湯提了到楊滔房間裡來。這陣大家都知道楊滔在備考,一般關了門後都不會來打攪。龍艷霞進房間後就先恭喜楊滔考得好,然後把熱著的雞湯給楊滔補補。
「龍鄉,讓你這麼費心,真是謝謝你了。他們不知道怎麼傳的,說我考得好。要是成績出來糗了,那才夠瞧。」
「哪會,書記是先喝湯還是讓我先幫書記按按,換換精神?」龍艷霞按了一會,或是手酸乏力了,就靠在楊滔身上說,「書記,想不想換種享受?」
楊滔回頭看著龍艷霞的臉:「龍鄉還會其他的方法啊,真想試試,只不過黃秘書說要來與我討論幾個問題,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
「這樣啊,我就不耽誤書記了。」龍艷霞要楊滔把雞湯喝了,才走出房間。楊滔見龍艷霞走後,給黃志勇打了個電話,要他到房間來一趟。
第二十章 柳暗花明
四月底,招考的筆試成績出來了。楊滔要付麗珍給自己看看分數,沒想到居然是第二名,與第一隻差一分。黃秘書和另兩個考出來的分數都在十名左右,沒有資格參加面試。
「面試是怎麼回事?」楊滔回到鳳城後,找到宣傳部長問,兩人在鳳飛茶樓裡談了近兩個小時,楊滔覺得部長什麼都沒有說,又問:「部長,面試時有沒有具體的標準?」
「去年我曾經到外地區幫人做過面試,就是寫三個問題,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然後你自己闡述五分鐘。你說有沒有標準答案?」部長不答反問。
「當然有標準。」楊滔說,「功夫在詩外。」
部長微笑不語,對楊滔纏著問,這也是沒有經歷過招考面試的人必然的一種思維。
楊滔選擇四月三十號那天,請幾個朋友聚了聚。李國棟、唐龍、召集、王龍、張靜、李奎局長,張超、滕韜和李奉唯、平聲等一干朋友。沒有告訴他們是為什麼宴請,只說是趁今天休息與朋友們和老領導們聚一聚,喝杯酒。張靜知道是為什麼,可楊滔再三說了不得說出去,張靜一早就來幫忙,算是一份禮。
這次五一大假來鳳城旅遊的遊客沒有去年國慶大假那樣爆發,另外,鳳城的容量比起幾個月前已經擴大一兩倍。但從一號那天起,鳳城所有的旅館賓館的價位都往上打了幾個滾,江邊吊腳樓的床位已經漲到三百元一間標間,不是江邊的也按人點一百元一位。楊滔總共六家店,五家住宿,餐館到關門時還可打打地鋪每晚收取近千元。楊滔同樣請了召集他們幫忙,也請了些臨時幫工。民俗飾品店的貨源,還是文嫂給收集,只是運送就由米奪鄉天石民俗風情游的工作人員義務帶到鳳城。
最忙碌的還是薇薇一個,楊滔只是勞身而不勞心,與國慶大假爆發的不同,遊客們也理智了許多而鳳城縣政府也做了最高價額的限制,但幾天下來等遊客散盡卻也收穫了可觀的利潤。到五月六號,粗粗結算也有二十幾萬的純利,楊滔給薇薇到「藍月亮」裡開個包間仔細為薇薇洗浴搓揉,算是對薇薇的獎勵,讓薇薇更加溫順奉承。
五月十二號招考面試。楊滔從四月底就一直沒有回米奪鄉,留在鳳城美名為準備面試,米奪鄉的其他領導也很理解,滕韜、龍艷霞、黃志勇三人競爭之勢已然形成,張超、龍曉輝、張放等人從心裡對楊滔有著敬佩,鄉政府的工作都被他們一力擔下。
面試那天楊滔沒有什麼好負擔的,口才與思維組織能力都很自信,加上筆試第一的那人,是縣電大的一個副校長,電大是科級單位副校長是副科卻一直在從教,聽說平時沒有什麼應變才能,給楊滔的壓力就不是特別大。第四名的那人,是縣黨校的一個主任,聽說很有些背景,另外一人是懷市政府裡的一個副主任,活動能力很強,這次也到鳳城來參加面試。
楊滔探問過幾回,進行面試的人是從哪裡來的卻始終沒有信息。到四月十號才聽說,懷市要搞公平公正,會在臨面試前一天才隨機通知參與各縣市面試評分的人,具體到哪個縣市。而且,面試時入場後才抽取自己的臨時用號,進場面試。打分就給臨時抽出的號進行打分,全部面試後才請紀檢部門監視下進行統計,算出各人總分。楊滔心想這樣的操作,也就沒有誰能玩出花樣了,大可平心靜氣地爭一爭。
面試出來楊滔就直接回「藍月亮」會所,薇薇在會所裡。楊滔到時,沒想卻見李奉唯在門外等著,見了楊滔,調諧說:「估計你捨不得薇薇就走,總要到薇薇這裡做個告別儀式,讓我等到了。」
「有事啊,我慌著回米奪鄉幹什麼,他們要有事可以打我電話的。」
「當然有事,要不然我會在這裡等?想打你電話又不知道你面試完了沒有。我們到樓上去說。」李奉唯走上樓,楊滔不知道李奉唯有什麼事會專門來等他,也急跟著走,見薇薇時做個OK的手形。
「你打算怎麼做?」李奉唯坐下後迫不及待地問,楊滔有點莫名地看著李奉唯,「你還沒有意識到啊,你已經面試了,再不跑跑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公佈名單?」
「程序上是很嚴格的,何況等進了前三後再看,我也不是沒有想過,總要等有些眉目吧。」
「看你又來了。你也說是程序上嚴格。程序是給人看的,操作可是人在操作。你知道分數怎麼打?說句難聽點話,你們的試卷是不是批過都說不清。何況面試?再說,面試進前三你還怕進不了嗎?不管從哪個角度說,現在都可以行動了。」李奉唯說著就有些急。
「我哪有什麼路走?懷市又沒有熟人。陳副書記都還不知道我報考,我想等面試成績出來後再跟他說。」楊滔沉思著說。
「等面試成績出來後,只怕上面已經定了。跟你介紹個人,張哥,他絕對能給你擺平。」
「張哥?懷市他也這麼得力?」楊滔有些不信,在鳳城張哥的活動能力是很強的,但懷市張哥自己都沒怎麼去,如何有這樣好的關係?
「張哥在懷市得力不得力,你先問他有沒有把握,他要是答應你,那就有九層的把握了。」李奉唯含糊地說,楊滔估計他的事是找到張哥給辦的。
「奉唯,辦這樣一件事要準備多少?」
「這些都有行情的,要看競爭的人是不是強,張哥人還是信得過,你要是手頭緊張就到店裡先支著,你有這麼多家店平時又很少玩,不會太吃緊吧。」
「會不會上面已經定下來了,我就是個陪殺的角?要是這樣再怎麼跑也是白費勁,還把那些都搭進去了。」
「這就是賭啊,就當你打牌連續輸錢好了。何況,跑動後對你下次換屆也是鋪墊,會虧了你啊。」
李奉唯走後,薇薇進來,問:「考得好吧,李奉唯什麼事找你這麼急?」
「不先給個獎勵啊。」楊滔戲謔說。
「要獎勵跟姐姐要去,別跟我賴,快說李奉唯做什麼。」薇薇強繃著臉。
「反正不是去找小妹玩。」楊滔把李奉唯說的意思告訴薇薇,薇薇一聽,說:「看不出李奉唯還做了件好事?楊哥,你快些聯繫張哥吧,這事一定要做的。」
「別花了,錢連個泡都沒有冒,那就虧大了。」
「楊哥,就當我們沒做一年生意,那又有什麼。錢是用來花的,用到必要處多少都值。要不我跟珍姐講,要姐姐過來?」薇薇見楊滔不肯就有些焦急。薇薇知道不少內幕,對這些規則很清楚就認為是必須要做的,根本不顧及到多少錢。
楊滔給張哥打電話去,把事情講了要張哥給活動。張哥答應先探探,兩天後答覆並說楊滔平時這樣夠朋友又投緣,絕對會把事情做好。付麗珍還沒有下班,就在電話裡問楊滔面試得怎麼樣?楊滔說感覺還算好。又說回來有什麼獎勵。付麗珍說薇薇在會所裡,要獎勵到會所找薇薇你想什麼都有。
付麗珍回到家裡吃過飯,楊滔就沒皮沒臉地挨著付麗珍要獎勵,裝著受了很大委屈的樣子,直往付麗珍懷裡拱。薇薇見了笑得前翻後仰,付麗珍調笑說,「薇薇你是不是打了楊哥的屁屁了。」
「姐,楊哥說餓奶了,要找你吃。」薇薇說著又笑開了。
「你那不是有一對還大的嗎,你快來給楊哥。」付麗珍也笑起來。
「那好,兩人的一起吃。」楊滔左顧右盼接口說。
「想得美,等你招考上了,我和薇薇就獎勵你一次。」付麗珍挑逗說。三人又笑鬧了一會,薇薇說到李奉唯今天來是說的意思,付麗珍也極力地支持楊滔。
回到米奪鄉政府,黃秘書等人說要給楊滔慶賀,照楊滔平時的水平,絕對能拿第一。幾個人用網到水庫裡弄了幾條魚在文嫂飯店裡做酸辣燉魚,要楊滔去吃。楊滔到時,文嫂正把魚燉得香氣飄逸瀰漫,張超等一人一支煙把文嫂飯店裡弄得煙霧繚繞,那煙氣卻被魚香氣蓋住。黃秘書見楊滔到了,就要農業組的兩小伙端菜上來。先把楊滔請了坐,張超就把住酒瓶說要好好敬楊滔一杯。
楊滔見飯店裡是幾個經常一起的領導和農業組兩人,要文嫂一起過來吃。文嫂不肯,楊滔就給文嫂盛了一大碗魚。張超把酒一一滿了杯發下,先舉杯共同慶賀楊滔面試,並預祝成功。楊滔一下把酒杯蓋住,不准大家喝,說:「今天這酒,要是說為我們感情為我們在一起的緣分,喝多少我都陪著大家。要說那考試,也就是縣裡要我們參與進去,要不沒有人參與這招考豈不是進行不了?要說這就為我的考試,那我只好一滴都不沾了。張超老哥是我一直佩服的,我一直都在借各位領導的光,沒有大家幫著我,我什麼都做不好。所以,今天這酒我們只敘感情,說笑話,不說工作也不說考試。來,喝了。」楊滔這樣說了,算不上駁張超面子,其他人也就不再說招考的話題。
喝了兩杯,黃志勇和滕韜都給楊滔敬過酒了,龍艷霞也拿杯子來敬,龍艷霞酒量小,已經兩頰紅霞,給楊滔敬時就不敢再滿杯。楊滔也不在意,黃志勇卻說:「龍鄉,酒沒有敬足,就用菜來補。」龍艷霞就選了一個最大的魚頭,夾給楊滔:「書記是米奪鄉的帶頭人,預祝書記鯉魚跳龍門。」說著把魚頭給到楊滔碗裡,滕韜說那自己就得陪一個,才合禮數。黃志勇也說:「龍鄉是喜歡吃頭,可不是這種魚頭。」龍曉輝年歲最大,追著問:「那是什麼頭?」大家都沒有說只是曖昧地笑。劉莎雖是女人,說話卻不遮攔:「黃秘書你怎麼知道龍鄉喜歡吃什麼頭的?」
在米奪鄉呆了一夜,楊滔就下城。面試分還沒有出來,張哥卻有了信息,在電話裡張哥說打聽好了:主要決定因素在懷市,鳳城這邊也不可完全忽略,路子可以走得通,但競爭對手比較強,問楊滔是不是要賭一把。還說要是在鳳城就比較有把握,懷市那邊是通過朋友轉折後,搭上關係的。楊滔就問要準備多少。張哥說你先準備六十,我一分都不沾,也算是我的一點投資,要其他人就要他準備八十了。
楊滔當然知道六十是什麼意思,就答應了,問張哥什麼時候來拿,又說趁早拿了好些,自己都怕自己後悔。張哥聽了就笑,說楊滔這人合口味,就說下午拿。楊滔答應後想問問秀梅,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路,也想問問秀梅是不是這行情。可猶豫再三,終究沒有打秀梅電話。
把卡和密碼遞給張哥,楊滔沒有多少感覺,對張哥說了聲:「張哥,完全拜託你了。」
「我盡力。說不定我下次就要找你幫忙了。」見楊滔把卡遞給自己時神色自若,這份淡定讓張哥受了些震,心想要是這次成了,今後要找楊滔辦事只怕也不輕鬆。自己先走一步,這該是一步好棋吧。
在面試成績出來之前楊滔找過宣傳部長一次,沒有直接問部長要怎樣做,部長知道楊滔想的是什麼,兩人默默無語地喝著茶,偶爾說話也是說米奪鄉旅遊線路的成功和後續打算,再不然就說寫文章上的事情,楊滔知道部長是要自己被動地等,也知道部長要是有幫自己的機會一定會幫。這就夠了,楊滔告別部長時心裡暗想。
面試成績出來了,楊滔見自己又是第二。不過,第一不是筆試第一那人,筆試第一的面試成績落入第四,而筆試第四的那個黨校的主任面試第一了,懷市政府裡的那個副主任排在第三。對手已經明確,黨校那主任、懷市政府的副主任,楊滔的綜合成績應該是第一。
見到這樣的成績心裡反而更虛了,楊滔當即把成績告訴張哥,對手的情況也跟張哥說了。事情總是這樣,表面上看希望越大,實際上失望的可能性就越多,成為目標之後更容易被對手攻擊和防備。薇薇看著楊滔臉上有些沉重,以為楊滔面試沒有過關:「楊哥,這次沒弄好我們就等下次。」楊滔就把自己面試的結果和自己的擔心跟薇薇說,薇薇卻說:「楊哥,那更沒有什麼了,就算被人搶走了那也很正常的,但縣裡領導就知道你的實力了還不夠?」等付麗珍回家,薇薇要給楊滔祝賀,楊滔說要祝賀就給我和你姐跳個脫衣舞看看,惹得兩女都撲上去捶他。
其實,最後的考察才是真正角逐的開始。李奉唯這段時間忙得找不到人,楊滔還真找不到一個可以討論這事的人。薇薇和付麗珍都不知道楊滔到底花了多少錢,他有哪些朋友和關係往來,楊滔也不想這些事讓兩女擔心。現在,楊滔只有兩人可以說說,一個是張靜,兩人是知根知底,另一個是秀梅,秀梅對楊滔知道不少而且對勢力角逐更清晰,不過,對秀梅總有一分防範心理,又有幾分依賴,楊滔自己也覺得很矛盾。這次參加招考,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告訴秀梅,要是現在講出來秀梅會怎麼想?楊滔內心裡一直覺得參加招考有些幼稚,怕秀梅笑話他不成熟。如今走到這一步,而且決定因素在於地區,秀梅也無力相幫了。秀梅的經驗、判斷、思路卻是楊滔最需要的。楊滔想了大半天,感覺就算和張靜說和秀梅講那也都只是得到心理安慰和開解,可現在需要的是真正起作用的行動,最終決定找縣裡的兩大巨頭,再到懷市去找陳副書記。
考察是一種形式還是有具體的標準,楊滔覺得應該像他對宣傳部長說的那句話一樣:功夫在詩外。就算組織部的人到米奪鄉、到政府辦、到教育局辦公室去考察,楊滔沒有絲毫擔心,沒有樹什麼敵手,和大家關係又好,關鍵時刻真要有人想惡語相向,那人也怕被傳出來的。都良六中自己表現是差,可現在有誰會說?
把胡成紅縣長約出來,胡成紅知道這次招考楊滔的成績,雖然大多數人只知道什麼號考出好成績,與具體人掛不著,可縣裡的幾大頭目卻是清楚的。兩人坐在鳳飛茶樓包間裡,楊滔想到胡成紅小心翼翼地要楊滔先在包間裡等著,不讓人看到兩人走在一起,心裡也在猶豫要怎樣跟胡成紅縣長說。兩人喝著茶,極品毛尖不知道有多少是真貨,杯裡的茶葉沒有完全舒展,卻新嫩柔和,細看著讓人心尖兒都顫動。
「縣長,麻煩你走來,我是想請你幫忙,當面說更誠懇更鄭重些。」楊滔想想後,覺得還是要說的。胡成紅對楊滔一直沒有正面往來,讓楊滔處在唐金強的勢力陣營裡。這次要是楊滔順利招考成功,縣裡的局勢就會因為廖科貴的下和楊滔的上而有些變動,均衡會不會打破?唐金強一直把楊滔作為自己的人,他們應該希望看到楊滔的成功吧。如果是懷市那人過來,局勢就會複雜多了。胡成紅也在衡量著,與楊滔之間有陳副書記在兩人始終不會走向對立吧,何況楊滔肯定會到陳副書記那裡去。胡成紅想著就覺得自己有必要對楊滔更主動一些,「楊滔,這次的事你要知道主要決定因素是在懷市,縣裡這邊我會幫你撐一把。不過,我先給你討個承諾。」
「縣長,我知道要怎麼做的,這一年來沒有讓你為難吧。」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想,入秋後你幫我完成一篇文章交到省裡去。」
「好,要準備素材。這幾個月沒有寫東西了,練練手。縣長,不論事情結果我都會寫的。」楊滔知道自己在米奪鄉猴子坪村所做的事,讓縣裡不少人免了血光之災,甚至也會牽涉到地區的一些人。汞礦的價位楊滔沒有去查,可猴子坪村這麼多礦工進行開礦,這筆錢款哪會小了?石彥龍連雀兒溝村的煤礦都不看在眼裡,也足可看出那裡的一些端倪,不是一兩個人就吞得下的。楊滔相信在自己沒有過分觸及那些人的利益時,他們都會在不動聲色中幫自己一把,這也是楊滔這次最優的資源了。胡成紅是不是猴子坪村的獲利者之一,楊滔不知道可猴子坪村沒有出大事,就把縣長要受到的追責給避免了。
縣委書記段世理,楊滔沒有接觸太多,那也是因為楊滔一開始就以站在唐金強陣營裡的姿勢出現。段世理曾經要縣委辦責任田鵬程和政府辦李海跟楊滔說,要楊滔到縣委辦去,可楊滔最終沒有按段世理的意圖去做。猴子坪村事件後,段世理也一直沒有和楊滔見過面,春節前拜節時楊滔登門拜訪,段世理倒還熱情禮也收了。米奪鄉公路竣工開通儀式段世理也到了,但對於他卻表現平淡,楊滔一直以為在人多的情況下自己也沒有必要與段世理過於親熱,想來段世理要想自己加入他的陣營也會這樣做。也就沒有多想有沒有其他什麼因素。
見段世理時楊滔先打田鵬程電話,確定段世理在辦公室後就直接去見。縣委書記的辦公室楊滔第一次見,佈置得有些簡約,段世理看著楊滔進來田鵬程給楊滔倒茶後走出去,楊滔的臉色一直沒有大的變化,一直微笑著像是很親和也很自信。等楊滔坐下後段世理才說,「楊滔書記,我就直接稱你楊滔了不在意吧。」
「謝謝段書記。」
「楊滔,你可是第一次到我辦公室來。我一直在想,要是你那次到縣委辦時直接到我辦公室來,今天會是怎麼樣的情形?」楊滔聽了,知道段世理一直都想自己給他做事。「書記,楊滔在哪裡都一樣,只要書記用上楊滔都會拚死效力。」
「哦,我們今天不說這些,今天來是為你招考的事吧?考前組織部長給我看了名單,我們倆就討論過了,現在的情形大體相符,看來我們對鳳城的人才還是有所瞭解的。」
「多謝書記關心。」
「這句話說早了,就算有想法那也只是個人的想法,有時一個人的意圖左右不了全局的。說心裡話,鳳城的副縣長既然是分管文教衛,我作為書記還是想要個內行的懂教育的來指揮教育。不過,現在還是心願而已。」段世理微笑著。楊滔不知道段世理說的是不是心裡話,段世理是懷市人,卻能在鳳城培植力量壓過唐金強他們,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一把手。
其他的局級職位的考察已經在進行當中,楊滔回米奪鄉一趟,告訴鄉政府領導們自己要在鳳城準備兩天。滕韜等人立即表示要楊滔放心,背著其他人張超問楊滔是不是面試已經過關。楊滔告訴他說就等組織部的人下來考察了,張超要楊滔放心,他對鄉政府裡的幹部都瞭解,沒有人會拉後腿的。
考察估計還要一兩天,楊滔找張靜要輛車就到懷市去了。陳副書記在電話裡聽到楊滔說自己面試成績和綜合成績,沒有表露出激動。楊滔估摸著是不是地區已經把鳳城這一職位安排好了,自己得面對面觀察一下。到懷市,陳副書記沒有下班,楊滔就直接到陳俊軒家裡去,姑姑楊愛梅在家,見楊滔到來很高興,「楊滔,聽說現在已經是米奪鄉的書記了,真不錯啊。姑姑聽說你這次參加招考考了第一?那是不是要當副縣長了?」
楊滔連忙辯解,考試和任命那根本就兩回事。等陳俊軒回到家裡,兩人就走到書房裡去。楊滔在陳俊軒面前沒有做任何掩飾,「陳叔,我還有沒有機會?」
「現在誰知道,都還沒有碰頭,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什麼人又插進來了。」
「那我現在要怎麼做?」
「等,還想做什麼?就算我現在給你引薦,那也不合規矩,反而會弄巧成拙。」陳俊軒沉靜地說。楊滔心裡雖感失望,卻沒有表露出來,兩人說了一會後,陳俊軒突然想起來說,「要不你這樣吧,我這裡有篇東西要寫,你用五天時間寫完。」
「好,我拿回鳳城去,五天後再送來。」
「不必回去,這東西你不能帶走,有不少資料都是保密的。你是不是擔心組織部裡的考察?又不用你去回答問題。」陳俊軒說後就到書桌裡取出一個公文包,遞給楊滔。楊滔打開看,裡面全是地區發展的一些規劃資料,隱約猜到陳俊軒要他寫什麼了。陳副書記果然是要楊滔給地區書記寫篇大論文,關於當前地區發展的。陳俊軒要楊滔就在自己的書房裡寫,楊滔想問陳副書記是不是知道自己要來懷市,專給自己準備的活,還是陳副書記偶然靈機一動?書房裡有電腦,要什麼資料都可以查,楊滔先在書房裡空坐了三天。
把文稿交給陳副書記,楊滔也沒有什麼自信,這類大文章自己畢竟接觸太少。陳俊軒看過兩遍後,沒有說什麼,要楊滔先回鳳城安心到米奪鄉上班,怎麼心急那都無補於事。
回到鳳城,楊滔給張哥打電話問了問事情的進展,張哥答覆一個字:等。考察組的人已經到過米奪鄉,也到過教育局和政府辦,例行公事的事都已經做過了,最後的結果卻要等到七月初才出來。回到鳳城,楊滔給秀梅電話,在電話裡告訴秀梅自己參加招考的事,秀梅不冷不熱地說:「是不是沒有錢花了?我先給你支借一萬?」
楊滔在鳳城沒有多停留,就回米奪鄉政府了。要做的事都做了,成與不成那也不是心急就有作用的。靜下來後,這件事像是與自己無關一樣,平時鄉政府幹部說起,楊滔也喜哈哈地說笑開解。
六月下旬,秀梅在一個月色朦朧的夜裡開著一兩桑塔納到米奪鄉接楊滔出來,到半路找到個隱秘些的停靠處停下車,在車裡向楊滔索要。滿足之後,秀梅才說:「楊滔,看你這麼賣力,就給你個好消息吧。七月一號,自己去看鳳城新聞,看懷市地區台也可以。」秀梅說後,兩人相擁一會,楊滔就要秀梅回鳳城,「還是回去吧,太晚了我也擔心。到後給我個電話,讓我好安心地睡。」
七月一號,招考結果公示貼在米奪鄉鄉政府門口,楊滔已經回鳳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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